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原罪Doctor》 一.开场 【他从混沌中逃离,却落入了黑暗】 他猛然惊醒,心脏剧烈跳动。 入目的是浅蓝色天花板——据说这是最令人舒适的颜色。床正对的是一扇窗户,窗外阳光明媚,大片向日葵开得灿烂又美好。 与身下冰冷的床板格格不入。 他回了回神,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门外刺耳的铃声也不知响了多久,又蓦然消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整理了下病号服,从铁门的小窗口取餐后坐到桌子旁。 桌上银白的胸牌泛着金属冷光。 「B-76 北晔」 他下意识拿起胸牌,若有所思。 他的梦一直都是混乱虚无的,诡异又单调——像这间屋子和墙上可笑的窗户画一样。 还有红色。 梦里的红色,准确来说,更像是将鲜血泼到玻璃上。 而且,他有些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仍是这里最正常的“居民”。 北晔别好胸牌拿起筷子,一眼就看到了红得张扬的西红柿炒蛋。 这让他想起了梦里被同红色一起泼到玻璃上,疑似碎肉的东西。 突然没了胃口。 北晔有些丧气地起身,刚要出门,想了想又折回,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手术刀放进上衣口袋。 随后推门而出。 这里本是不让随身携带刀这样的利器,但自他有意识起刀便已经在了,也不知是怎么瞒过那些医生的。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同样的浅蓝色,铁门一个挨着一个。 不像医院,倒像是监狱。 走廊里没人,北晔看了会儿冷冷清清的二层后,转身下楼。 外面有些阴天,北晔选了块空地坐下,手拄下巴,望向空地上的人群。 当真是群魔乱舞。 手舞足蹈的,念念有词的,学猫学狗的应有尽有,把人世百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北晔有点想笑,但想了想又觉得没资格笑。 因为,这里是精神病院。 就像天蓝色是为了舒缓病人心情,病得重的都住在二楼以减少他们放风次数。这里的一切,都与“治疗”病人有关。 不过北晔自认为与“病人”搭不上边。 他很正常,正常到放在这里就显得最不正常。他没有反社会,没有臆想症,甚至言谈举止都比常人清晰优雅——他只是记忆残缺。 而且,他才入住一周左右。 这里的一切对常人来说过于压抑,更何况被划分为重级精神病一类。每天用正常眼光审视那些病人和以同样眼光审视自己的医生,感到好笑之余,孤独感也是难以言说的。 能让北晔撑到现在的,是那把手术刀。 他把手揣进衣兜,指尖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无比心安。 他有些印象,自己是个医生——不过更多的是猜测。 但他对此坚信无疑。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布满茧子的指腹,和因长期握刀而有些弯曲的手指,更是因为握刀时的感觉。那是一种掌握了生死的满足感和自信,寒光在指间灵话跳跃,像是手臂延伸出来的一部分,下一秒就能将生命完美肢、解。 毕竟,身体习惯是骗不了人的。 北晔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有所察觉地回头。 有人来了。 “噢!Doctor!你怎么坐在这里?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可不太适合你,为什么不去与大家共度宴会?” 那宛如戏剧念白般的腔调和华丽词藻让晔忍住不住抖了一下。 来的是个样貌俊朗的中年男人。 据说他曾是戏团的台桩子,最喜英伦贵族风的舞台剧,而后不知怎么突然患了精神病,杀了自己的老师和两个朋友后被关进了这里。 他住在三楼,因为过于不可控,医院一直对他的活动时间严格限制,通常不会与一楼人碰面,怎么今天会下来了? “啊!我亲爱的Doctor!你怎么不说话?” 来人仿佛在跳着舞步,一摇三晃地走到北哗身边。 他身形高大,带来的压迫感让北晔忍不住隔着衣服捏紧了手术刀。 北晔眯起眼,仰头看到了对方胸牌。 「c—14 南宫后」 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在见他第一面时就为他取了“Doctor”这个称号,还兴奋地大声宣布:他终于找到了和他一样优雅的贵族。 北晔觉得他就是个疯子,但又觉得他所有举动都含有深意,似乎想向他暗示什么。 南宫后应该知道些东西。 北晔重新撑回下巴,淡淡道:“那么,Actor,你又为什么不去呢?” “啊!哈!”南宫后眼睛瞬间亮起,跳到北晔前,躬身行了一个夸张的贵族礼,把手伸到他面前:”我当然是来邀请你的!这位优雅的先生,您愿与我共舞一曲吗?” “不愿意。” 北晔笑得和善,眼神阴翳。 “怎么会!”他后退一步捂住胸口,作泫然欲泣状。 “Doctor!咱们的友谊已经到了连支舞都不能跳的地步了吗?” “咱们还没好到那种程度,不过如果你愿意坐下来和我聊一聊,可能会让我们珍贵的友谊更深厚些。” 北晔面不改色地说出与南宫后一样腔调的话。 想要从对方嘴里套出些信息,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把你当成同类。 “of course!我的荣幸!” 南宫后动作利落地坐到北晔身边。 “Doctor想问些什么呢?” “你之前认识我?” “噢!不不不!,Doctor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确实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的。”南宫后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神秘地低声笑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天生的医生。” 他张开双臂,歌咏一般大声道:“多么!多么高贵!多么黑暗!Doctor,你不仅是医生,更是偏执本身!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呢?” 北晔皱眉看向他。 自己不记得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了,但模糊破碎的 记忆告诉他,他怕是被人陷害了。 而且他好像还有个妻子。 所以,他既不偏执,也不黑暗,这疯子在说什么? 南宫后越说越激动,凑过来指着挑晔始终没放过手的口袋,阴恻恻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你那把偷渡过来的刀——那把你从不离身的手术刀!你被它欺骗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刀!” 北晔心中闪过丝慌乱——他是怎么知道的? 潜意识发出警告:不能暴露! 北晔手心渗出汗,他死死盯着南宫后,一瞬间, 身周一切好像放缓了速度。 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感知,他甚至听到了对方心脏跳动和血液流淌的声音。 此刻,他似乎只需抬起刀,轻轻一划,就可以割断这代表生命的动人声音。 刹那,一切回归。 北晔从神的领域又跳回了凡间,对面人的动作依旧如常。 他仍在叫嚣。 “Doctor!它在压制你!它在迷惑你!它根本不是你的依靠,让你有安全感的只是武器!” 突然,南宫后没了声音。 他看到了北晔晦暗的目光和无意识蜷起的手指。 “你,你竟然想杀我?哈哈哈哈!你竟然想要杀了同类!可悲!可悲!Doctor,你可知否定我,就是否定了你啊!哈哈哈……” 南宫后爆发出狂笑,歇斯底里的笑声让他喘不上气,但仍用气声笑着。 他弯下腰,面容扭曲,状似癞狂,让北晔想到了电影里和他一样疯狂的Joker。 他犯病了,所以刚才的是胡言乱语。 北晔忽略额头冷汗安慰自己,随后起身远离 医生们被吸引来了。 他们看到南宫后在这儿显得很惊讶,忙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招呼别人来把他抬走。 没人注意到已提前退场的北晔,除了一个医生。 她走了过来。 那是个很有气质的特别女人,特别到可以让人下意识忽略她过于普通的容貌。既使穿着白大褂, 北晔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风情万种依旧使她成为这里最瞩目的存在。 “你好,北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还好,不过我想起了很多东西。”北晔也微笑着,“我记得……我还有一个妻子?” “是的!”她惊讶,“你想来了,就说明大脑在恢复。真是令人惊叹,我没想到你能恢复这么快。” “嗯,不过何医生,你还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我知道,他们说你是在医院出了什么事跑出来后出了车祸才到这里的。”她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北先生是被人陷害才来的,你只是撞伤脑袋有些记忆混乱,根本没有病。我帮不上太多忙,但一定会尽力让你出院的。” 北晔挑了挑眉。 这位心理医生,何姝,是目前他的主治医师——听说这还是她争取来的。 他知道她对自己的偏心,从一开始他准备入住,何姝就亲自为他房间里的窗户画涂了层色——据说那画是上任屋主留下的,不过多画了些不太令人舒服的内容。本是要全抹掉,但何姝觉得没有窗户的房间过于乏闷,就为它重新上了色。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件。还有许多帮助,让北晔便利了许多。 但是,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她——即使他现在记忆残缺。 北晔处理刚才获知的信息,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有妻子,但他的妻子呢?他被人坑进精神病院,她总不能连面都不见一次吧! “那个,何医生,你知道我妻子现在在哪吗?” “嗯……抱歉,他们说你妻子出了点事,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何姝含糊不清道,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说:“听说是医疗事故。” 果然,是出了什么事。 北晔心沉了下来。 “何医生认识我妻子?” “当然!”谈及地话题,何姝脸上绽放出笑容。 “她曾在我们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然后又走了。不过我和她关系很好,她经常向我们说起你,满脸幸福地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啊,还有她经常秀恩爱,给我看你们在一起的照片。”何姝陷入回忆,有些羡慕道,“她真的很爱你,而且你也正巧很爱她——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嗯? 北晔疑惑,见何姝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我的丈夫……他快去世了。” “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 北晔略带歉意地看着她。看到她眼角闪着泪光,而后又用手偷偷擦去,内疚不已。 “没事,生老病死,人间常态嘛。” 何姝重新露出笑容,不过这次的有些脆弱。 北晔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的妻子……叫什么?” “她叫……” 二.出逃 【黑暗在后面簇拥着,为新的君主加冕】  北晔再次被电铃吵醒。 他踉跄地走向洗手池。冰冷的水泼到脸上,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又想起了一些东西——准确来说,是梦到。 明亮的手术室,昏迷的女人,北晔拿着手术刀,看到有人握着他的手腕,向那个女人捅去。 北眸想要挣脱,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而后,是熟悉的红色。 鲜血从女人身体涌出,没过北晔的小腿、胸口、咽喉,直至头顶。 北晔既喜悦至极,又无比悲痛。 这个女人,熟悉又陌生。北晔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但随即又觉得她只是个陌生人。 是的,他想起来了。有人杀了他的妻子,然后又嫁祸给了他。 这样一来,医院的事,医疗事故还有何医生说起此事时含含糊脚的样子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何姝知道自己和妻子恩爱,所以确信自己是被陷害的。 可是,目的呢? 北眸想不通,难道对方这般大费周折只是为了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他与镜子里脸色阴沉的自己对视,之后又忍不住扭头看向窗户画。 那是他昨天刮下颜料后展显出的真正的画,也是唤回他记忆的源头。 那可真是一幅……让人难以形容的画, 向日葵和阳光灿烂依旧,只是另一边的院子里多出了些东西。 是一个男人,正拥抱着一个女人的头颅,深情地亲吻。他的衣服已被血浸透,脚下躺着染血的斧子和女人的无头尸体。血迹蜿蜒淌入向葵丛,让金黄明亮的花丛里反常地钻出数朵鲜艳的红色向葵。 红色向日葵,偏执而扭曲的爱。 北晔只看一眼,顿时不寒而栗。画家技术很好将画作描绘得相当逼真,仿佛可以让人推开窗户就能沐浴到明媚的阳光,嗅到花香。 以及鲜血的味道。 正是因为如此,美好的景色与男人的举动产生了鲜明对比。即使不懂艺术,北晔也能清晰感觉到画家疯狂而热烈的爱,以至最终扭曲。 北晔思索——他看到这幅画时十分震惊,甚至一反常态地呼吸急促——而这,是否是身体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比加说……凶手爱慕他的妻子? 他按了按太阳穴,回忆起昨天与何医生的对话 在问完妻子的名字后,他又寻问了很多事,但何医生也是知之甚少。 不过……他的妻子,何医生说叫什么名字来着? 北晔有些头疼,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时,敲门声响起。 铃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使铁门被撞击的声音格外明显。 而来人显然只是想给他个提醒,随后钥匙的哗啦声与解锁声传来,何姝闪身而进。 铁门是电子与钥匙双控的,也不知她是怎么弄来钥匙和密码的。 她似乎很焦急。 “你怎么来了?” “来不及了,快,你先把衣服换上,快和我走!” 何姝把一包东西放到桌上,催促道。 那是一身休闲服,外加一个下摆染上干涸血迹的白大褂,一个碎屏手机。 北晔疑惑,趁何媒背对他的功夫飞速换好衣服,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警察来了,说要带走你做笔录,但你现在可不是精神病,他们会怀疑的。”何姝边带着北晔往外走边快速说到,“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可他们未必知道。现在你先出去躲一阵,我拖住他们几天,等几天后就说你被Actor放走了——没有真正见到你,他们也不清楚你的情况。而且现在的事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到时候让他们去找Actor,再让Actor给他们捣捣乱……” 何姝微微一顿,又说:“等他们忘了,你再回来躲政、府的搜查令。搜查令是有时间限制的,等它自动撤消后,我就给你办出院手续。”她眸光闪烁,微笑道:“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但是……你就这么确定Actor会乖乖配合?” 听着何姝有条不紊的安排,一股不自然的怪异感油然而生,但北晔没找到任何不对劲地方,只得问了个和感觉不着边的问题。 “自然,因为我也是他的主治医师啊!”何姝笑道,“而且,听说他和你关系不错,相信他会很愿意帮你一把的。” 啊,是啊,如果你把邀请共舞当作关系很好的话。 北晔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 “对了,这是我的助理工作卡,我要赶去警察那,就不陪你过去了。你到后门刷卡开门,如果门卫问你就说我是替何医生买东西的,其它的不要多说。” “好的,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 “手机是你来这之前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这是我的手机号,钱在兜里——我也不知道你住哪,你就先找个小民宿住吧,记得别暴露了。” 何姝把一张小纸条塞进北晔手中,让他紧紧握住,然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北晔望了会儿她的背影,也转身离开。 一切顺利,正当北晔要离开时,门卫突然抬头瞥了他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他衣服下摆的血迹上。 北晔下意次侧过身,挡住血迹。 这个门卫似乎已经很老很老了,松驰的眼袋,皱缩的皮肤,还有如老旧抽风机般的呼吸声,无不让人反感,同时疑惑他为何仍不退休。 对方浑浊暗黄的眼珠缓缓转了转,死气沉沉地看向他,如破锣的嘶哑声音传来。 “干什么去。” “替何医生买东西去。” 北晔尽量以轻松的口吻答道。 “嗯。”门卫的眼珠又动了动,似乎打量了他一下,又似乎不再看他。随后擦了摆手示意他走。 “又带着血到处乱窜,下次注意点。” 北晔没有应声,奇怪地走了。 出门后便是郊区,四处无人,北哗走了十多分钟才打到一辆车。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让出租车把他送到城市最繁华的街口后,北晔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使他觉得熟悉,由其是车行道。 熟悉的……恐惧感。 北晔突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马路中央! 顿时,汽车的呼啸声钻入大脑,随即便是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强烈恐惧袭卷全身,让手指都变得僵硬。 一辆车贴着他的小腿,堪堪停下。 有人从车上下来,指着他骂。 但北晔却没有心思生气,他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从世界抽离了一般,无法回归,无法思考。 他似乎,对车祸过于恐惧了。 “北晔?” 正当他脑中混乱如麻,几欲昏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如清醒剂般让他恢复过来。 来的是一个微胖的男人,正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你怎么在这?你出院了?” 几乎是一瞬间,北晔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 孙琦——他曾经的病人,现在算得上要好的朋友。 北晔没有搭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有问题了 孙琦忙走过去驱散了人群,又给车主道了歉,拉往北晔离开。 “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我出车祸撞伤了头,现在记忆有点问题。” 闻言,孙琦停下脚步问道:“那……你还记得我不?” “记得。”北晔淡淡笑了一下,”我最好的朋友,看到你时就想起来了。” 孙琦表示受宠若惊。 “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和我一个小区,你13号楼我14号楼——不过,你是不是没钥匙开门啊!” “没事,先去看看,说不定我能想起什么。”北晔摇了摇头,左手一直插在兜里摩挲着手术刀,冰冻光滑的触感神奇地让他保持冷静。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孙琦起他就有些心神不宁——可能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对了,你之前说什么出院?” 北晔装作漫不经的样子询问。 “哦!一打差我还给忘了。之前他们说你出车祸老严重了,都送住院了,也不让外人去看。我这不担心你吗,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好了!” “他们?” “就你同事。听说你是医疗事故受刺激跑出去了,然后一个不注意就被车给怼了。” 又是医疗事故。 北晔沉下脸。 看来,自己原来工作的医院有很大问题。 “北晔,你没事吧?” “没事……我妻子她……” 孙琦突然沉默,半响才抬手拍了拍北晔肩膀,带着古怪又悲伤的表情道:“节哀。” 北晔不再说话。 孙琦把他送到家门口后便顺对方意离开了。北晔静默望着熟悉的棕红木门,想了想,下意识打开了门口鞋柜。 他伸手在里面摸索,突然一顿,然后从一个暗格中拿出了门钥匙。 …… 在北晔离开后好长时间,何姝匆匆赶来。 她站在铁栅栏门后出神地望着外面,似是在发问,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走了?” “是的,不然呢?”门卫费力转了转眼珠着向她,何姝甚至能听到他喉咙里“嗬嗬”的呼吸声,“不是你放他走的吗?” 何姝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道:“Observer,你真该戒戒你的烟瘾了,再抽下去还没等老死,就先把自己憋死了。” “嚯嚯嚯……怎么可能戒?戒了烟,就像是离开解剖台,人生就没了意义……” Observer佝偻起身子,低低地笑起来,带着一丝疯狂的意味嘟囔着:“现在回想起来他从前和我关系还挺好的,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想装不认识我了……” 何姝闻言眯起眼睛,冷冷道:“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 Observer被唬得愣了一下,随即放肆又艰难地放声大笑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可是您护着的人!我保证。”他从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而扭曲的笑,“如果他不再回来,我就绝对不会去招惹他。” 何姝冷笑一声,不作回应。 “话说回来,他的变化可真大,这么听话,又这么老实……” “他不记得了。” 何姝打断他。 “嗯……啊?忘了?……那我刚才好像说错话了。” Observer颇为后悔地嘀咕道,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何姝,换了个话题。 “不过,Master,他这么信任你啊?” “嗯。”何姝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越过铁门投向郊区的荒野,微微一笑,“因为他是我的病人,病人信任医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Master,你和他真的很配。” “嗯,所以应该庆幸……我的丈夫仍活着。” 三.日记 【最深的欲、望总能引起最极端的仇恨】 北晔发现了一本日记。 它被压在书房的书柜下,早已破烂不堪,本页泛黄,皱皱巴巴,像是被水泡过。 北晔小心翼翼地翻开。 其中许多内容已晕开墨迹,只有几篇可以看清,但确认是他的笔迹。 「xx年x月x日 他们竟商量让我去给那个富商做手术!这,这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事!那群该死的伪君子,不想让自己档案沾上污点,就推我出去当替罪羊!」 「xx年x月x日 什么鬼?!!什么叫“如果手术失败就让你吃官司”?……@>#*该死的有钱人!」 「xx年x月x日 老婆实在是太贴心了!她竟真能从她工作医院里找来一个同样病愿意让我试试的人!我一定要治好他,但愿明天一切顺利。」 「我错了,我,我不该划那根血管的……是我害了他……我,我杀人了。不,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该死,为什么我会兴奋!!?我杀了他啊!我……我要疯了。我不是变态,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要疯了…………」 「xx年x月x日 老婆和我谈了很长时间,她说这只是医生的本能,她以前在解剖尸体时也会很兴奋……真的?但她从来不会骗我的……她让我睡了一觉,我感觉好多了。」 「xx年x月x日 老婆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啊……我今天去找她时正赶上解剖课题,我们一起教学生……这感觉真的很好,我们之间的默契一点都没少。 我好像在学生里看到了一个特别老的老头,是门卫?门卫守着解剖室?什么奇怪的人?」 「xx年x月x日 最近老婆好像和院长走的挺近,她说院长很喜欢她,也看好她。但我总感觉怪怪的……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算了,老婆开心就好。」 「xx年x月x日 今天老婆又叫我去上解剖课题,说多经历一下就好了。其实我已经不在乎了,但能和老婆一起我还是挺高兴的。 不过,这家医院死亡率挺高啊……难道因为都是精神病,没人管? …… 今天又看到了那个奇怪的老头。」 「xx年x月x日 好吧,我真是错怪他了,那老头其实是个挺好的人。我和他聊了很多,共同话题很多,观点也很相同,真是……我都快把他当知音了!他说他一直想当个医生尝试一下解剖,不过我老婆一直不让。 嗯……看在我和他这么合拍的份上,我就告诉老婆一声让我教他吧。 他说他叫Observer,不会是在逗我吧?这是人名吗!」 这里…… 北晔皱眉。 日记里的老头,总觉得形容得很熟悉……会不会是那个门卫? 那在写这篇日记时,自己的妻子就已经在那家精神病院了,而且自己还似乎与门卫关系挺好? 北晔继续读下去。 「xx年x日x日 嘿,这老头还挺好学!我一来就追着我问这问那的,虽然总是自言自语显得有些神精质,但总的来说还算个好学生。 不过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能算得上那老头的师傅了?哈哈! 「xx年x月x日 今天课题,老婆没来陪我啊……… 她说最近院长总找她,有时连晚上都要加班,没法回来住……唉……」 「xx年x月x日 今天见到院长了,是个……怎么说呢?一个……令人一言难尽的老太太。其实她瞅着挺正常的,就是……看我的眼神有点令我不太舒服。就像是……盯上了一个……猎物? 我回来后偷偷问了下老婆,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是我想多了?」 「xx年x月x日 呵,贱人,不知道我有媳妇了吗?还敢来勾引老子! 话说老婆这几天好忙啊,几天也见不到她一面……有点想她。」 「xx年x月x日 这几天见到老婆时……有点奇怪……」 接下来的模糊了。 北晔向后翻了翻,直到最后一页才清楚些。 「xx年x日x日 该死,她为什么不见我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要背叛我?我那么爱她……还有那个贱女人,妈蛋,一定是她对我老婆说了什么,让她以为我和那个贱人好……靠的……」 这一页后面还有两页,但被人撕去了。 北晔实再翻不出什么内容,只得放下。 他理了理思绪——如果日记上说是真的,那么就是有人想引他出轨,虽然没成功,但让他妻子误会了。 而如果那个女人是真心的,那么会不会是她,杀了自己的妻子? 毕竟,女人的嫉妒心向来很可怕。 北晔收好日记,抬头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他起身走向卧室。 卧室的墙壁上有挂过照片的痕迹,应该是他的结婚照。床头柜上也码着几个相框,都是她与妻子曾经的合照,但无一例外,都被撕走了一半。 就好像……特意不让北晔看到她似的。 北晔翻出充电器将手机插好,关灯。 黑暗涌入,笼罩了这个似乎永远得不到光明的房间。 今夜无梦。 四.再遇 【过去被渐渐唤醒,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北晔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昨夜没有做梦,却想起了一些事。 似真似幻,让他有些不确定了——自己的记忆,就值得信任吗? 北晔起身,拿起手机,发现竟还能用。 他今天要到曾经任职的医院看看。 那里可能会有许多线索。 他坐上出租车,闭目疏理自己的记忆。 这一回他想起的,是Observer。 原来,那个老得要死的门卫,就是Observer。 可是,准确来说,他想起的只是一段画面。 是Observer与他一次普通却又诡异的对话。 Observer带着牵强又僵硬的笑看着他,他们穿着白大褂,在昏暗只灯光明亮的房间里做解剖课题。 四周静谧,所以Observer粗哑艰难的音调格外突兀。 他说: “Doctor,其实我也只是想想,但真没想到这辈子也能像一个医生一样站在解剖台边儿上。” 北晔没搭话。 “我很感谢你。” 他依旧没搭话。 Observer沉默了一会儿,房间便只剩下他抽风机般压抑的喘息声。 “我这几天看到了些东西,感觉很新奇。”Observer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的研究把他的导师给杀了,现在社会上一致要求判他死刑……这也是个沉迷学术的奇人啊,不过被世俗牵绊了……” 北晔仍沉默着,只是手抖了一下,划破了尸体的动脉。 奇怪的是,有血喷出来,溅到了他的衣摆上。 是……新鲜的尸体。 他轻笑了一下. “Observer,那个人不是奇,是蠢。”他慢条斯理地抹掉刀上的血,将刀放进盘中,“很多时候,尤其是导师,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特别是……当他还能教你新东西的时候。” 北晔像是没了兴趣,洗了手向外走。 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缓缓道。 “当然,已失去价值的除外。” Observer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半响才呆滞道:“就这么走了?衣服上带血不会让人奇怪吗……” 北晔没理他,他自有自己的一副判断准则。 …… “小哥儿,到了。” 北晔睁开眼,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突然生出种莫名的情绪。 是……恨?还有悲痛? 他付钱下车,刚进医院就被人打了招呼。 “北医生?你回来了!” 门口作登记的小护士显然很高兴,没等北晔反应过来就跟机关枪似的说起来,“北医生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可多病人想挂你的号呢!啊,对了,你的诊室一直让人收拾着,现在去了就能上班。哎呀,也不知道你好没好全……” 北晔最不擅长应对这个,只能尴尬地笑着,道谢离开。 他顺着记忆上楼,走出电梯刚转个角,便遇见了一个年轻医生。 对方带看黑框眼镜,本是阳光俊朗的外表却因其阴郁的神色而变得沉暗。 对方看到了他,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后轻蔑地勾起唇角,以讽刺的古怪语调说到:“北医生?怎么,受了刺激这么快就好了?” 说什么呢? 北晔奇怪地看着他。 “呵,医疗事故死了人,北医生可是大功臣,怎么放了一假就给忘了?” 北晔闻言皱眉,刚想问点详细的,却见对方被别人叫走了。 无奈,只能先回自己的诊室。 …… 北晔没有在诊室发现什么,而还没等他接病人,就到了中午休息时间。 他决定去楼下餐馆对付一口。 然后,就遇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噢!Doctor?咱们真是太有缘了。” 一句话,成功吸引了餐馆里所有人的注意。 “Actor!你能不能小点声。”北晔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把他拽到一边,“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嘻嘻。”Actor也学着他低声笑道,“惊不惊喜?感不感动?” 果然,就不该期待他能给出正常答案。 北晔挑了个角落的桌子,强行拉他坐下。这时,手机响了。 他拿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何姝?自己……有给过她自己的手机号吗? 一闪而过的疑惑,北晔很快忽略过去。 “喂?北先生?” “嗯,是我,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就是我有事到城里了,然后想着你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就打个电话问问。” “麻烦啊……这就刚来一个。”北晔瞥了眼正笑眯眯看向他的Actor,有点头疼,“南宫后跑出来了,你知道吗?” 啊?!Actor在你那里?!”何姝的声音明显高了八度,惊喜又意外道,“你先稳住他,我这就去你那——对了,你在哪?” 北晔报了餐馆名,心下疑惑。 怎么何姝也叫他Actor? “Doctor,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Actor嘻嘻笑着,打断了他的思路。 北晔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拒绝搭话。 “唉,虽然你不想搭理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谁叫你是我最欣赏的人呢?”Actor谓叹道,“哎呀呀,亲眼看着人坠落,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呐!”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北晔忍住再翻个白眼的冲动问道。 “嗯……我瞧瞧……”Actor突然上身越过餐桌凑过来,打量了下北晔,“你那可爱的手术刀,还在吧?” “嗯。” “那就OK喽!”Actor坐回原位,露出一个十分正常的微笑。 这个笑,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低沉着声音,带上一丝神秘感。 “你要记得,从今以后,握紧你的刀。”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北晔猜测他在胡言乱语,毫不在意,“之前还说什么这是封印之类的。” “嘻嘻嘻,Doctor记得很清楚嘛。”Actor只正常了一瞬,下一秒又变回原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变了,周围东西也变了,那么刀自然就不再是压制你的东西,而是……救赎。”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措词。 “那把刀,应该可以让你冷静下来吧。那就让它一直可以发挥作用。当然,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标准,或是一个提示物——比知说,能让你在失忆后想起什么的线索?” “什么意思?”北晔皱眉,“你就不能说得清楚些吗?” “啊咧咧?我讲的不明白吗?就是说你以后可能会……” “北先生?” 开门声响起,随后是何姝的声音。 Actor突然没了声音。 五.端倪 【掀开一角的黑暗中,野兽獠牙显露】 Actor突然没了声音。 北晔看到他摊开手脚懒散地卧在椅子里,笑嘻嘻地看向何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Actor,你怎么到外乱跑?”何姝生气道。 “嘻嘻,你说呢?我亲爱的Master。”Actor手拄着下巴,笑意盈盈。 与他形成对比的是何姝骤然难看的脸色。 她没有出声,走到北晔身边坐下。 “下次不许乱跑。” “遵命!Master,嘻嘻。” “他怎么回事?” 北晔看这两人互动,侧头问道。 “我带他出来做评估测定,可以降低他的病情等级。毕竟他最近已经稳定多了,再让他住C层有些说不过去。”何姝见北晔来问,表情缓和了些,“因为只有城里相关机构盖的章才有效,我才带他出来。可谁知道只等人的工夫,他就没影了!还好你遇到他了……” Actor最近……很稳定? 北晔忍不住看了看依旧神经质的对方,表示疑惑。 这家精神病院评定病人的标准……是个什么情况啊! “对了,北先生,昨天……发生了一件事。” 见北晔点完菜,何姝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对他说。 北晔回神。 “是什么?” “齐茵是我同事,她昨天来向我询问你的情况,还请求将你的主治医师换成她。”她目光闪烁,显得有些忧虑。 “你应该不记得,她曾经……明知道你有妻子,却……做出那种事。还被你妻子误会……虽然相信你的人品,但我还是觉得要告诉你一声。” 什么?! 北晔惊讶。因为这个齐茵……太像他日记里提到的那个女人了。 而她,十分可能就是凶手。 “那你……” “我没同意,拒绝了。”何姝安慰他似地笑了笑,“那她要是再求我,我还是拒绝她吗?” “如果有下一次,你先假装同意,把她换过来几天,然后我再看她什么反应。” 北晔想了想,觉得要把那齐茵引出来,让她露马脚,事情才可能会有新进展。 “好的。” “……多谢……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北晔复杂地冲她笑笑,心下既感动又愧疚——这些天来一直让她帮自己,她又毫不抱怨,当真让人过意不去。 何姝闻言一愣,笑着摆摆手道:“嗨,没有没有小事而已,跟我你不用这么客气。” 北晔看着她——可能是出门的绽放,她换下了万年不变的白大褂,这让她身上迷人魅力与气质完全展现出来。 那双黑耀石般的眸子,平静而深邃,似乎……隐藏了热烈深刻,却很隐晦的情感。 北晔看到了,却没读懂。 可他的心,忽然漏跳了半拍。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扭过头去,只觉得脸颊发烫,呐呐道:“……基本礼貌嘛……还是要有的……” 何姝刚要说什么,却被Actor突如奇来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精彩精彩!Master,你和Doctor简直太配了!哈哈哈……” Actor边拍手称赞边放声大笑,北晔觉得脸更烫了眼神乱飘。 “Actor!别犯病!瞎说什么呢!?”何姝气得拍了下桌子止住他的笑声,尴尬解释到::“北先生,抱歉,他又犯病了,你别往心里去。” “嗯。” 北晔含糊应道,偷偷瞄了眼何姝。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也脸红了。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真的,你不觉得再叫我北先生就有些生疏了吗?” “那……北晔?” 何姝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 北晔心下无奈——自己也是,都多大人了,怎么搞得……跟小孩子似的。 这一顿饭吃得很好,临走时何姝坚持要开车送他,于是在路上,北晔就对她讲了那个遇到的年轻医生,希望她帮忙打听一下。 何姝听后的表情有些严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后,北晔又问了一下为什么要叫Actor和Master之类的称号,何姝解释说为了能代入身份,更好地让病人接纳,对病人进行治疗。 “而且,你不觉得这些称号很棒吗?” 何姝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这样说到。 …… 送走北晔后,何姝载着Actor返回。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完全没有北晔在时的轻松感。 “你和北晔单独呆着的时候,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吧?” 何姝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有没有啦!我可是超听话的!”Actor拉了个长调,懒洋洋说到。 “呵。”何姝轻笑一声以作表态,“听话?我只让你去找他,可没让你不按安排好的讲话,更没让你在我和他说话时插话!” “啊咧咧——这就不能怪我喽!我只是觉得当时情景,说那句话正合适嘛!”Actor阴侧侧地笑起来,“所以说嘛,Master,别太相信别人啦,更不能太相信自己呦!毕竟那些鉴定医生都说我太不可控了呢!” “呵呵,是啊,那群庸医。”何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也跟着笑起来,“可他们不知道,越是不可控的人,越容易被控制——尤其是当你有着他最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毕竟我可是个著名的心理医生,不是吗?” Actor闻言脸色瞬间沉下,神色晦暗,一改平日里笑嘻嘻神经质模样,整个人散发着黑暗阴郁的气息。 “所以,我亲爱的Master,你想说什么呢?” ACtor语调格外轻缓温柔,像是在与爱人说着甜言蜜语,但其中却充斥着阴狠的暴戾,让人不寒而栗。 何姝挑了挑眉,面色不改地抛给他一个东西。 Actor拿起一看。 「B—76 南宫后」 “啊!我最爱的Master!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Actor刹那恢复了正常,举起胸牌放到眼前端详,又激动地吻了吻它。 “我的天!难以置信,你竟然把“私人VIP”病房给我住了!我好感动……” “履行承诺罢了,而且……它也算不上“私人VIP”病房。”何姝瞥了Actor一眼,“不过是住过它的人最终都会“痊愈”——这可是很多病人的心愿。” “嘻嘻,痊愈……是像Observer那种,一生不能离开医院的那种痊愈吗?” Actor古怪地笑着。 “可是我向来不怎么听话呀!怎么办呢?真令人苦恼。” “没关系,医院本来就有它自己的规则,如果不想遵守的话……你也知道C层往上的病房死亡率都很高吧?唉,他们都是为了科学而献身的英雄啊……” 何姝慢条斯理地说着,没有丝毫愤怒与危胁的意思,却让二人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Actor笑得温柔,何姝也笑得温柔。 “不过,我相信Actor的自制力,一定会控制住自己的,对不对?” “嘻嘻,果然还是Master了解我。我可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两人笑得更加灿烂,默契地对视,又默契收回地对峙的气势。 车里温度回升。 而趁着Actor看向窗外的功夫,何姝快速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倍发出去。 …… 医院里。 年轻医生刚忙完坐回诊室,便感觉到了手机的振动。 「不要多管闲事」 他冷笑一声,把手机摔回桌上,二者相撞的奇异声音在空旷的诊室里似有回响,久久不散…… 六.真相,真相? 【很多时候,黑暗是会相互吸引的。 而当伪装尽数褪下时,就是真相吗?】 北晔宁愿相信自己病了。 不然该怎么解释,他现在仍难以平静的心跳,以及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真是疯了。 他的妻子刚过世,更何况何姝的丈夫还没死呢! 北晔烦燥地揉了揉太阳穴。 …… 明亮的房间,惨白的灯光,以及冰冷的手术台。 有人躺在台上,他看到Actor守在旁边。 他走过去。 Actor注意到了,冲他笑了笑,摆出“请”的动作。 是谁? 他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把手术刀,疑惑着。 是何姝。 何姝躺在手术台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魅惑、美丽、脆弱。 他的喉结不自主动了动,回过神才发现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 他瞪大眼睛,看着手术刀捅向何姝。 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衣服。 视野变得模糊,又变得清晰。 有眼泪滴落到何姝脸颊上。 他哭了。 何姝依旧笑得温柔。 他听到自己问道: “疼吗?” 何姝笑着轻轻摇头,撑起上身搂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额头,又吻了吻他的唇。 像是一片鸿羽轻轻掠过,又似有蝴蝶振翅欲起。 她凝视着他,开口的声音轻缓缥渺,似乎要被风吹散。 她说: “我爱你。” 手术刀仍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掌心满是血液特有的滑腻感。 他早已泪如泉涌。 一念间,重归黑暗。 …… 北晔蓦地睁开双眼,衣服被冷汗浸透。 脸上冰凉,他伸手一摸,蹭了满手的泪水。 他沉默地回忆着梦里的内容,右手缓缓按上心脏位置。 压抑,与复杂的……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情感,他不是对她有好感吗? 还有梦里的情景…… 北晔扭头,看到了被他无意扫到地上破碎的相框。 他下床收拾碎玻璃,却在其中发现了一张薄薄的纸,被叠得方正,边缘参差——应该是被夹到了相片后,而现在因相框损坏露了出来。 竟像是从日记本上撕下的! 北晔打开它,只一眼,就被满页的红色吓了一跳。 近一页,都是拿红笔写的。字形重叠,力透纸背。 足以能看出写字人那时的愤怒。 写的,只有两个字。 “何姝”。 北晔震惊不已,只觉得荒唐。 为什么…… 突然,他在纸的顶部发现了一行字,依旧是用红笔写的。 并不显眼。 「对!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我要杀了她!」 看样子,是从上一页延续下来的内容。 他立刻找出日记本翻到最后,把纸展开对比。 最后被撕掉的一页——对上了。 为什么他那时想杀何姝? 所以…… 北晔无力跌坐到床上,紧紧攥着那日记,怔然。 悲伤、痛苦、愤恨、震惊……无数情感翻涌而起,连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滋味。 原来……何姝,就是日忆里的那个人吗? 那个明知他有妻,却仍勾引他,疑似杀了自己妻子的女人,是他见到的,善良温柔,落落大方的何姝? 北晔拒绝相信,但证据赫然摆在那里,让他不得不信。 可何姝……怎么能是她?她那么好…… 是了,对自己那么好。 北晔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在他生活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时间里,何姝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面前,无条件地帮助自己,甚至是无原则地偏袒自己,而原因只是“她也是北晔妻子的好朋友”。 可就这么一个可笑的原因,他竟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他本是一个多疑的人啊! 但何姝,仅用一周多时间,就可以让自己接纳她,甚至对她产生好感。 因他失忆趁虚而入或许占些原因,但…… 北晔手指交叉抵住额头,眸色渐沉。 他怎么忘了,何姝,是个十分优秀的心理医生。 她……或许一直在向他作心理暗示,以至于他对她完全放下警惕。 如此,他之前出现所有不安的情绪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那是身体的潜意识向他发出的警告。 可是啊可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通过日记找到线索,发现破绽。 应该说……命运吗? 北晔为这戏剧性的真相感到好笑,但声音堵在喉咙处,又笑不出来。 他似乎,重新回到了刚到精神病院时那种迷茫压抑的状态。 不过,现在还只是严重怀疑,不能确定何姝就是杀了他妻子的人。 北晔振作起来。 看来,他有必要回一趟精神病院,去“看望”下何姝了。 七.轮回 【·神俯视人间,操控命运之线 一切尽在股掌间·】 北晔边准备着出门,边给医院打电话请假。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昨天已开始正常工作,因此不打声招呼就擅自旷工似有不妥。 是昨天那个小护士接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内科06诊室的北晔医生。” “哦,北医生啊,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一天假,去复……今天有些头疼。” 刚开了个头,北晔猛地僵住,换了个借口。 他本来想说“去复查”。 但他似乎忽略了一些事。 他一直顺理成章地以为,他是真出了车祸,只是被暗中送到了精神病院医治。 可现在想来,他工作的地方就是医院,按理说自己被撞后立即在这里医治才是最好的方法,那么为什么没有人疑惑……自己的离开呢? 还是说,他当初请假离开的借口……本就不是车祸? 那么,为何其他人一致声称是车祸? 何姝,孙琦,那个小护士,还有那个年轻医生…… 不,不对! 小护士并未明确说过自己是车祸,只是说“回来了”,而那个年轻医生……是什么意思? 北晔心乱如麻,感觉这混乱的现状下,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现在,有点后悔将遇到年轻医生的事说给何姝了。 “哦,好的……内科06诊室……北晔,对吧?” “……嗯。” 北晔被对方叫回神,含糊应道。 对面一直很乱,似乎有人争吵着什么。北晔为了防止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便顺嘴问了一句。 “医院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啊?没、没有啊,哈哈。” 小护士语气有点慌,干巴巴笑了两声。 这时,对面争执的声音突然加大。 北哗听清了几句,不由得心下一沉。 “我知道那个医生回来了……我见他!叫北晔是吧!” “您先冷静……” “哎哟喂,我那苦命的闺女呀!呜呜呜……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庸医,这么蛮横的医院啊……” “医院方面已做出赔偿了……您能先进去说吗?” “……快让我见他!……我倒要当面和他说道说道……” 听声音,像是一对年迈夫妇。 “那边有人要找我?” “哎,没事没事,是那两人又来闹了,天天说什么庸医故意害死他家闺女,呸!哪有医生不希望治好病人的?现在还来闹,欠他们的?……嘛!北医生你也别太在意了,是个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嘛!假条我记下了,一会儿就交给人事部,就这样吧,Bye!” 小护士突突突说完,生怕他再追问似的,光速挂了电话,剩北晔一脸懵逼地举着手机。 虽然没问到什么,但他至少确定了确实有医疗事故发生,而且死了人,是自己造成的。 可如此一来,事情愈发令他迷惑。 梦里的记忆告诉他,有人通过医疗事故害死了他的妻子,然后嫁祸给了他,但刚刚的事却告诉他,医疗事故死的……不是他的妻子——不然为什么那两名夫妇不认识他呢? 所以,是他的记忆有误? 那凶手,是如何行凶并嫁祸给他的…… 等一下! 北晔猛然一顿,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为什么他总是不自觉相信目前最有嫌疑何姝的话?她说自己被栽赃,被警方通缉,可如果她在说谎呢? 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被通缉? 但是……她不是应该……希望自己留在她身边的吗?那又为何废了这么大劲留下他,又将他放了出来? 北晔细细思索,但越想越乱,只能先放下此事。 …… 北晔站在后门外,不由得心生感叹——前日装成何姝助理样子跑出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如今却能“光明正大”地进入了。 相信凭着曾经自己与门卫的交情,他一定不会过多盘问。 北晔双手插兜,右手缓缓盘着手术刀,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他要探探何姝,是否隐瞒了真相。 “当当当” 北晔屈起手指,敲了敲值班室的玻璃。 门卫看到他时明显很诧异。 “Observer,是我。” “……啊?……你叫我什么?”Observer拉开窗,反应慢了半拍,惊讶问道。 “Observer。难道还有别人叫这个吗?” “……”Observer用震惊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下,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何姝。”北晔面色平静道。 这下,Observer表情更古怪了,他颇为艰难地挑了挑眉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听说她和我妻子是朋友,我来找她问点事情。” “哦,你等会儿,我给你开门。” Observer听完回答后耷下眼皮,似是完全没了兴趣。 “现在是病人放风时间,所以得我带你走,免得那群疯子伤了你。” Observer开门后,跟上他说。 北晔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也不知道医生诊室在哪,于是点点头让Observer带路。 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语,只听见Observer费力又粗重的喘息声。 “Observer。” 过于沉闷的气氛让北晔率先开口了,他做漫不经心状问到: “听说何医生和我妻子以前挺好?” “……当然……”Observer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诧异他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医院里的医生换了挺多新人吧。” 北晔又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嗯,就这几天,退休辞职的还挺多,剩下的也都分到诊室了,让那些年轻人巡视病人去。” Observer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有些气喘。 闻言,北晔垂眸掩去了眼底情绪。 原来如此,所以这就是他在这里住了近一周,也没人能认出他来的原因。 但……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北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就没看到Observer脸上一闪而逝的古怪的惊讶和庆幸。 “Doctor,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讲过的那个人吗?” 见北晔没有再说话的意图,Observer开口了。 不知为何,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带着躁动不安的兴奋感。 “你指的是……” “就是那个,杀师证道的那个人。” “……嗯。” 北晔含糊应道——自聊起这个话题,他就不知怎么有些不安。 “我想了好久。”Observer低声嘶哑地笑起来让北晔莫名联想到毒蛇吐信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那个人,都是个奇才,为了崇高的学术啊……我真的很敬佩他。” Observer混浊的眼睛亮得吓人,也锐利得吓人 “就算你说他蠢,我还是认为,若是导师死亡的价值高于活着的价值,那么就算他能教你再多东西又怎样呢?我们追求的难道不是更崇高的真理吗?” 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带着诡异的笑嘟囔着。 北晔似乎看到了Actor疯狂的影子。 “没有人能阻止我追求真理的脚步……Doctor,你说对不对?” “……嗯。” 北晔也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敷衍地应着,只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到了……Doctor,和你交流真是受益匪浅。” Observer在听到他应声后更兴奋了,只是目的地到了,他只能意犹未尽地放北晔离开。 北哗见状松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开,倒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进了楼里他冷静下来,才发现忘问何姝诊室在哪层了! 犹豫了一下,北晔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个找过去 …… 八.反转 【黑暗收束,无法逃离】 每个诊室门边都有主治医师的照片和名字,人来人往倒是热闹,但北晔找了两层没见到何姝的。 而上了三楼却是各色实验室和解剖室。 再上一层,又变成了医生诊室,不过看简介似乎变成了著名的教授,而且很多人不在诊室里。 五楼,是最后一层。 北晔仍没找到何姝的名字。 而且这一层安静极了,似乎没有人。 他边走边看向墙壁,发现这些医生没有简介。每个人只有照片和名字,并一反正常医生照片精神焕发的样子,他们的表情或阴郁或木讷,也有带着古怪笑容的。 走廊光线相比楼下几层昏暗了不少,诊室门上的玻璃也是类似于警局审训室的单透向玻璃。北晔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但那种被窥视感一直若有若无地存在着。 突然,北晔脚步一顿。 他……看到了Actor的照片。 Actor穿着白大褂,带着很正常的笑。但北晔却看到了他眼里的疯狂。 相机将那一刻定格,把他深藏的黑暗投放到了照片上。 可……Actor不是病人吗?怎么可能在这里! 答案呼之欲出,却在下一秒被传来的声音打断。 是从走廊深处传来的。 北晔轻手轻脚来到声音源头的门口,抬头一看——院长室 再一瞥,竟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院长——何姝 房间里像是有两个人在交淡,但声音很轻,北晔听得断断续续的。 “……那个方茵也太没用,又蠢又笨的……嘻嘻,Master,你要她干嘛啊?” “不是要她,只是合作………于我没有损失。” “可你就这么不要我吗?就这么把我卖给别人了……呜呜……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是她吧!” “用她来吸引北晔的仇恨,应该就不会……他现在不记得我了,重新开始是最好的,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而且她还有过先例……” “嘻嘻,这么自信?我怎么记得……诶诶,别这么看我嘛,我不提了不提了……不过,Master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哟!” “放心,已经弄好了.……但医生这个身份是最大限度了,你可不要忘了准备东西……” “嘛!我可是很讲信用的……” 北晔只觉得大脑“嗡”一下子,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听到了什么!? 里面的交谈仍在继续,一个是何姝的声音,一个是Actor的。 但北晔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的思维混乱,也无法思考,无数情绪翻涌而起,一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他也就忽略了身后逐渐逼近的人影。 而当北晔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惊觉,想要回头时,已经晚了。 人影单手高举,灰银的金属光一闪而逝,随后在北晔惊恐的目光中,重重劈下。 瞬间,天旋地转。 巨响之后,一切重归静谧。 …… 好累啊。 这么想着,在一片混乱之中,北哗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很轻,很柔,像是暖暖的微风,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眼前似乎有一团光,越来越亮。 那个声音又响起,带着哽咽。 ”好好睡一觉吧,你太累了……都会过去的。” 北哗重新陷入了沉睡。 …… 嘶! 北晔意识刚回归,就感觉到大脑昏昏沉沉,一阵刺痛。 他忍不住倒吸一气,挣扎着睁开眼。 光争先恐后地涌入视野。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诊室的临时病床上,何姝坐在床头椅子上,满脸关切地望着他。 “北晔,你醒了?”见他转醒,何姝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吗?” “还好。”北晔摸向头,摸到了一圈绷带。 “我之前……怎么了?” “唉,你之前来找我,结果上楼时不小心摔了,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要不是Observe听到声音救了你,恐怕你还要伤得更重。”何姝叹了口气,有些责备道,“下回可要小心点!” “这样啊……” 他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那我有说过……为什么来找你吗?” “并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北昨陷入迷惑,房间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他这才发现何姝有些不对劲。 她的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哭过,微笑是出于礼貌,倒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那个……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状态有点不好。” 北晔关心问到。 何姝闻言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但随及沉默片刻又抬头看向他。 “我的丈夫……去世了。”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浸满悲伤,“我刚得到的消息,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再等等我呢……”. 说着说着,何姝竟流下泪来。 北晔手忙脚乱地将床头纸抽递给她。 她现在是那么脆弱,让北晔心疼的同时,也不由得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短命男人感到愤怒。 “我很遗憾……“” “抱歉,失态了。” 何姝接过纸擦干眼泪,慢慢恢复平静。 “……都会过去的。”北晔安慰她道。 “……是啊……都会过去的……”何姝有些失神,暗自低语道。 “那……我就先走了。” 北晔决定给何姝些私人空间平复下心情,于是开口道别。 “…….嗯,那你路上小心。” 北晔掀开被子下床,突然感觉到兜里有什么东硌得慌。他掏出一看,竟是一把手术刀。 银白的刀身,锋锐的刃,闪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芒。 他带刀干什么? 北晔握着刀有些为难——总觉得带刀出门有些不妥。 所以,他之前为什么要随身带着手术刀? 他看了看何姝,又想了想,把手术刀放到了床头柜上。 “……?” 何姝疑惑地看着他。 “咳……嗯……医院总会用到的,刀就送你吧。”北哗有些不自在道,然后起身离开。 走出房间,他才发现那个门卫守在门口。 门卫见他出来,冲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目送他离开。 走出诊室楼,他看到了Actor。 Actor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Doctor,你的手术刀,还在吗?” “手术刀……我带它做什么?给何姝了。” 北晔迷惑,听到Actor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无奈。 “算了……意料之中……但是,真令人失望。”Actor撇了撇嘴,“你根本就不在意我说的话。” “你说的……你说了什么?” “……” 听到北晔这么问,Actor表情突然凝固,眯起眼嘟囔起来:“啊嘞嘞,好像被发现了……我应该想到的……这可不妙啊……” “你在说什么?” 不过Actor根本没有要解答的意思,只冷笑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九.所谓情感 【人类的七情六欲,是束缚欲望的枷锁】 目送北晔离开后,Observer慢悠悠地走进房间,看到何姝正把玩着手术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锋利的刀在她手中立刻变得乖巧,上下翻飞,舞成一团银光。 Observer迟缓地眨眨眼,略为讨好道:“不愧是Master,催眠的水平又提高了。他现在……是只忘了单独人或事了吧?” “嗯……”何姝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那刀……是他留下的?” “……嗯,本来只是怕Actor当初乱说话,顺便消除的那段有关Actor的记忆,没想到……”何姝突然停下手上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呵,Actor那个家伙……"Observer干巴巴笑了几声,“哪有我听话……” “你?这么一说,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何姝冷冷瞥了他一眼,“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动他?” “啊……这……也不能怪我啊,是他自己先送上门来的,当初我说的可是‘如果他不再回来’。”Obsever依旧艰难地笑着,“而且,要不是我打晕他,你还不知道他记忆恢复了大半哩,又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就制服他?” ”呵,如果不是我听到声音及时出来,恐怕你早就把他给拖解剖室里剖了吧?” “……这事儿……他自己都同意了啊……” Observer心虚地小声嘟囔着。 “Observer!”何姝略带怒气地打断他,“我可以纵容北晔的单纯,但可没允许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别在那装无辜,记住——没有下次!” Observer无奈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可真大……得了得了,我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还有下次吗?” 何姝没理他。 “你打算怎么处理Actor?”Observer换了个话题。 “先不急……他还有用。”何姝重新转起刀来,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看他这回的表现……有智慧的狗总是好的 但若太自以为是,就算价值再高,也是得不偿失。” “呵呵……看来他还是不够格啊。年轻人,太浮躁。” Observer似乎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笑了笑,“不过……北晔那边……你真的决定了?” 闻言,何姝沉默了一瞬,垂下眼帘。 此刻的她仿佛不堪重负般卸下了所有伪装,难得地表现出了一丝真实的脆弱和无助。 “……嗯,不然还能怎样呢?我也是人……也会倦啊……” 语毕,何姝眼眶发红,把转着刀的那只手举到眼前,看刀光闪烁,突然说道:“这转刀的手法,还是他教我的……” “只可惜……物是人非……”刀不受控制地掉到地上,发出“叮当”几声。一瞬间,她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唉……爱而难求,何苦为难自己……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你,只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老了。” Observer有些感慨,随后从进门就拎着的布袋里拿出一幅已经裱好的画。 “给,送你的。现在我曾经有过的热情和执念都快被耗尽了,唉,人不服老不行啊,我可没有精力再创作下一幅了……所以,这恐怕是收笔之作了。” “没关系,这几年辛苦你了。以后……应该没有多余的事要麻烦你了。” 何姝提起一丝开心接过画,细细端详。 那是一幅震撼又诡异的画。 黑色的夜空,深红的海洋,以及,近处盛开得近乎妖冶的鲜红向日葵, 红色向日葵——热烈而偏执的爱,扭屈又疯狂的爱。 讽刺的是在一片深沉压抑的色彩中,一轮皎洁明月挂在天上,也给海洋带来了美好近乎虚幻的明亮波光。 远处有人乘着小舟在海上漂泊,人与船具为荧白,散发着淡淡光芒,使人看不清面容。 良久,何姝淡淡一笑道:“Observer,你变了,变得多愁善感了。” “人啊,总是会变的……我真的老了……” Observer摇头低声道,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不过,我依旧很喜欢。”何姝低头吻了吻画中的向日葵,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你说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啊……这件事,谁知道呢?”Observer笑了两声,“就像是那个杀师证道的人,谁也不能断言他就是对或是错的。他杀了他的导师,但他也同样证明了他的研究,此等交换……谁又能说得清是否值得呢?” “那……你后悔吗?”何姝皱眉。 “后悔?呵呵……你了疯子么一——似疯巅癫,实则精明得很,对他们不好的事,他们从来不做。” Observer低低笑着,看向何姝,“我可是个疯子,所以……我从不做后悔的事。” 说罢,他摆摆手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了何姝。 沉默笼罩于此,何姝十指交叉抵住额头,手肘拄在膝盖上。 良久,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十.烟花盛宴 【热烈而偏执的爱,扭曲又疯狂的爱】 回去的路上,北晔接到了孙琦的电话。 他说为了庆祝北晔出院,周未来他家聚餐。 北晔答应3。 结果第二天,何姝也打电话来,邀他周末吃饭, 北晔实在不忍拒绝,想了想觉得孙琦那结束后还有时间,便也答应了。 鉴于头上缠的绷带太过吓人,北晔起个大旱准备去楼下诊所换个纱布。 出门后北晔随意扫了一眼,却在对面咖啡店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何姝,和那个年轻医生。 北昨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意识到这是他们的私事,自己过去打招呼似有不妥。 而正当他转身要走时,何姝无意中发现了他,颇为惊讶,随后朝他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 何姝早就想找顾勋宇谈谈了,但奈何最近琐事缠身,实在找不到什么机会。而且这个顾勋宇为人偏执阴暗,却偏生联明得很,说不准什么时候坑你一把,能合作的程度实是有限。 简直就像是另一个Actor。 而正当这场谈话接近尾声时,何姝抬头看到了北晔 惊讶之余,忍不住叫他过来, 对面的顾勋宇亲眼见着何烁从上秒对他的冷嘲热讽明枪暗箭,到下一秒看到北晔后明媚的笑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也希望你……”何姝靠向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抬头时目光锐利,“只做你该做的事。” "呵,不用拿这一套来对付我。”顾勋宇冷冷一笑,“咱们只是合作关系,该给你的自然都会给你,但说什么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不过你也放心,我才懒得掺乎你的事,”他顿了一下,才用略微服软的意恩补了句。 “……方茵那边……”何姝有些烦燥地揉了揉眉心,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哼,最好是这样。” “但是你确定Actor会可靠?” “自然……"何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要方茵利落些,不要拖Actor后腿……Actor可是老手了。” “好吧……那就期待周末的烟花盛宴,能为你我的事画上圆满的句号。”顾勋宇喝光咖啡,起身,正赶上北晔推门而入。 “那么,周末愉快?” 顾勋宇长久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又愉悦的笑容。 “周末愉快。” 何殊也微笑回应。 顾勋宇转身离开,与北晔擦肩而过时,轻轻瞥了他一眼。 瞬间,北晔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汗毛倒立。 “北晔。”何姝的笑对准顾勋宇不过一秒,见到北晔来就果断转移,“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在这个小区里啊?”北晔看了看顾勋宇离去的身影,那份惊悸仍未散去。“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反正也谈完了。“何姝邀他坐下,“早上吃饭了吗?” “还没,我正准备去换个小的纱布……这个绷带也太唬人了……” 刚进来没一会儿,北晔就发现咖啡馆的服务负悄悄看他好几眼了。 “噗哧——”何姝见北晔窘迫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随后叫来服务员点了牛奶和点心。 “有胃病就不要早上不吃饭地到处乱跑……他们家的点心特别好吃。” 何姝略为责备道。 “谢……谢谢。”北晔不好意思地眼神乱飘,也就忽略了何姝如何知道他有胃病的这件事。 “不过看来是真的好吃,能让你大老远跑来。” “啊,不是。”何姝狡黠地眨了眨眼,“我也住在这。” “哦……啊?”北晔惊讶地回过神。 何姝肯定地笑了笑。 “周末定在晚上可以吗?” “嗯,可以的。不过可能要晚一点,”北晔喝了口牛奶,甜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因为之前我朋友先给我打了电话,要邀请我吃饭,所以……”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完事什么时候来,我就在小区门口等你。” “好的,那我尽快。” 说罢,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有晨光透过落地的玻璃酒下,映出二人影子, 树上鸟声啾鸣,也无车马之声,竟难得显出一份岁月静好之景。 …… 孙琦又打电话催促时,北晔已经到他家门了。 进够门后二人寒喧了一阵,坐上餐桌后北晔发现厨房还有人。 那是一个可爱的女生,身形高挑,娃娃脸,长得倒像是没毕业多久的大学生。 “这位是?” “啊,忘跟你介绍了,这是我女朋友,方茵。”孙琦相当骄傲地搂过对方肩膀,对她说:“这是我哥们儿,北晔。” “北哥。” 方茵先笑着打了声招呼。 而北晔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瞳孔地震。 方茵?!她不是…… “北晔?”孙琦看出了他的震惊,“怎么了?你们之前认识?” “嗯,我之前和北哥在一个医院工作,如此一来二去也就见过北哥。” 正当北晔不知如何解释时,方茵先开口了。” “哈哈,没想到这么巧。对了,咱都别站着了,开饭吧!” 孙琦似毫没有怀疑,张罗着开饭。 嗯,是挺巧。 北晔心里犯嘀咕,情不自禁地瞄了眼方茵,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他! 方茵冲他笑了笑,转头去给孙琦夹菜。 北晔脸色有些难看。 直觉告诉他这个方茵不是什么善种,而且她以前还……但孙琦是他哥们,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他开口。 这顿饭,让他颇为坐立不安。 …… 酒过三巡,北晔微醺。 这时,敲门声传来。 方茵去开门,三人一看,是维修工。 维修工压了压帽檐,沉声问道:“是孙先生家报的物业维修吗?” “啊,是的,请进。”方茵让对方进来,“厨房下水道漏水了,都好几天了,做饭什么的很不方便……” 方茵把对方领进厨房,边对他说明情况边孙琦示意自己跟过去, 孙琦耸了耸肩,见方茵进了厨房后朝北晔举杯笑道:“怎么样,我女朋友是不是特别顾家?” “……嗯。”北晔有些心不在焉。 维修工的脸被帽檐挡得严实,但他就是觉得对方身形很熟悉。 莫名地像……Actor。 自己怕不是疯了。 北晔略微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和孙琦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 十一.尾声 【戏剧落幕,没有无辜者】 出了单元楼,他要去小区门口找何姝。 此时天已经黑了,他远远就看到何姝站在路灯下。 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 比白天更迷人,更有魅力,更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北晔睁大眼睛,静静感受着灵魂的悸动。 但是,她为什么比平时更悲伤,更……冷默了呢? 他加快步伐走过去,何姝侧头看到了他,绽放了一个笑容。 “我今天好看吗?” 北晔听到她这样问道。 “好看。” 迟钝的大脑已然控制不住身体,让北晔不假思索地说出心里话。 “是吗……那……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那种……心动的,被蛊惑的感觉……” 何姝凑近北晔,在他耳边轻声道,似是魔鬼的低语。 理智告诉他何姝有些不对劲,但当炽热的气息和声音一同洒在左耳时,仿佛直直冲进了大脑,溃散了他本就脆弱的防线。 “……是的……你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 “……是的,很……迷人。” 北晔恍惚回答,沉浸在了掩盖着平静的危险之中。 何姝见状微微一笑,自然地挽过北晔手臂道:“走吧。” 北晔内心一颤,身子僵硬了一下。 “嗯……怎么了吗?”何姝疑惑地偏过头,看向北晔的眼睛。 酒精让北晔脑子晕乎乎的,他看见何姝眼里有闪烁的星光,耳边有窃窃私语。 「走吧,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的事…… 北晔放松下来,也回以微笑:“走吧。” 二人亲密地走进小区,头顶是被霓虹灯掩盖的星河,身边路灯矗立,将二人影子拉得很长。而脚下的路,笔直地通入黑暗。 何姝下眸,将眼里的情绪遮住。 真希望这条路……能走到天荒地老。 …… 北晔很惊讶,因为何姝家也与孙琦家的楼挨着——15号楼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何姝家的墙上挂满了画。压抑的,明媚的,但无一例外,内容都是红色的向日葵。 红色向日葵……病房里的窗户画…… 他正想寻问,何姝就拉他到餐桌旁坐下。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孙琦家的厨房 何姝拿来两个杯,开了瓶酒。 暖黄的灯光下,琥珀色的透亮酒液泊泊流入杯中,醇厚酒香弥漫开来。 …… 维修工走后,方茵收拾完餐桌说下楼去取快递。 出了单元楼,方茵与楼下等待的顾勋宇碰了面。 他身边的长椅上坐着刚刚的维修工。 “怎么样?” “一切顺利,他没怀疑。”方茵环视了下四周,有些忧虑,“这附近的监控……” “已须搞定了。”顾勋宇推了推眼镜。 说完,二人共同看向了维修工。 “啊嘞嘞,我这边是完全没问题的喽!”他摘下帽子扇了扇,古怪的语调传来。 是Actor。 他手一翻,掌心便多出了一个小巧的遥控器。 把玩着遥控器,Actor双眼放光,兴奋道:“嘻嘻,这下,只要轻轻一按——嘭!就可以欣赏到美丽的烟花啦!” 顾勋宇沉默地走到椅子另一边坐下,表情沉暗压抑,眼底却闪过一丝疯狂的愉悦。 “顾勋宇,你确定楼里没人了?” 方茵显得烦躁又焦虑——毕竟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在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她又怎会选择和魔鬼做交易?! “……嗯……” 他似乎没有聊天的心情,眼睛死死盯着整栋楼唯一亮着的一层,沉默良久。 一旁注视着他的Actor咧开嘴巴,无声地笑起来。 他好像……又找到了新的有趣玩具。 …… 北晔与何姝碰杯,何姝向他遥遥一举,北晔先她一步一饮而尽。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北晔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脑袋昏沉。 他控制不住地趴到了桌子上。 而与此同时,巨响炸裂。 声波冲击得窗框与吊灯震颤,也让他耳朵带着大脑嗡嗡作响。 有明亮的光,映在他的眼里。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孙琦!!! 大火吞噬着楼房,火光耀眼又炫目,让人从内心深处生出对自然雄伟力量的敬畏之心——这场震撼人心的爆炸,像是一场绽放在夜幕下的烟花盛宴,像是盛开的向日葵,美得虚幻却致命。 而如今,北晔有幸与何姝共同欣赏。 他强迫自己请醒,看到何姝没有喝那杯酒,而是起身过来拥抱住自己,吻了一下。 嘴唇上真实的触感,如蜻蜒点水,如微风抚过,却和梦里的感觉一模一样,也如梦一般飘渺易碎。 但是,这一个动作,明明应该是生疏的,让他愤怒窘迫的,却让他产生一种“本该如此”的念头,仿佛他们之间本应该是如此亲密的关系。 何姝附在他耳边,轻轻道: “醒来吧。” 刹那,纷杂的记忆洪水般涌来,冲刷着他的意识。 混乱,动荡……不,是痴迷,热恋,偏执,疯狂的占有欲,被压抑的黑暗以至于最后深入骨髓的——恨! 北晔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但舍不得眨眼,只是一直一直看着何姝,看着何姝……眸底黑暗翻诵,时而痴迷时而痛恨。 他想起来了,找回了自己,也找回了自己过去、现在和将来一直深爱着的人。 他的妻子,他的恋人,他的挚友,他的全部,他的生命…… 他的……何姝。 他听到了她的寻问,轻轻的,柔柔的,从未改变。 “你想起来了,那么……你还想……杀了我吗?” “不是想,是一定会。”北晔忘情地盯着何姝,温柔道,“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属于我,永远不会背叛我。” “呵……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答案。”何姝开心地笑起来,“所以,我也是……” “福尔马林是配不上你的,所以我买了最新的药剂,还特地为你换了个大浴缸……这下,你终于可以永远永远地陪在我身边了。” 北晔看到何姝眼里的泪光,火光在她身后涌动,似是有光芒绽放。 他突然有些理解了红色向日葵花语的真正含意。 热烈而偏执的爱,扭曲又疯狂的爱。 像Observer,像何姝,像他。 北晔微笑着阖上了眸子,想着爱人的约定,等待着一生一世的降临。 火光中,何姝注视着北晔安详的脸庞,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纯真笑容。 亦如初见。 …… 两个深渊的碰撞,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是如此地相似,所以相互吸引,珍视对方,深爱对方,因为知道世上只有彼此可以真正理解自己。可就像普通恋人那样,他们也害怕对方的背叛。 所以,命运说,他们心里的黑暗说: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剩下的那一个,交付了生命的意义投身深渊,便只能无声地陪在活下来的那人身边,而奖赏是——时光会永远在他身上停驻。 如此,他们才不会背叛彼此。 可二人都是如此强势,谁又能甘心主动泯灭呢? 更何况,何姝本是不忍的。 她也曾天真地期望北晔能认同自己,二人一同享受生命。 不过,深渊永远不会因一个人单纯的妄想而被填平。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同样的深渊。 也多亏了曾经的院长——那个和蔼可亲的,真正的Master,点醒了她,让她获得了如今的新生。 …… 顾勋宇看到这盛世的烟花后,终于抛开阴沉压抑的外表,弯下腰将脸埋在手里,无声痛哭。 泪水透过指缝滴落到土地上,渗进土里。 留下了似于鲜血的暗色。 方瑛,我的方瑛。 顾勋宇嘴唇翕动。 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END] (写不下了,只能放到正文里了QAQ) 到此,正文剧情完结,但故事仍未结束。 许多坑需要更详细的背景才能填上,所以就放到后文番外里了。 以上,总结就是:小伙伴们设看懂的,觉得逻辑上有问题的地方就是坑,坑会填哒,但会放在后面番外里填,就是酱紫。 番外大致会把几个主要人物的写了,北晔和何姝过去的种种纠葛当然也会详细阐明。不知道小伙伴们看出了没,北晔那条是主线,顾勋字那条是后出现的副线。 所以,番外也会把顾勋宇的事说明哒!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