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江灵士》 1.噩梦 “吱扭--”307宿舍的门慢慢地打开了,江暮辰踏着凉拖鞋睡眼惺忪的缓缓走了出来,朝水房方向走去。 盛夏的楼道走廊,弥漫着男生宿舍特有的难闻气味,汗味、脚臭、剩饭、垃圾的酸臭味混杂在一起。许多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的男生正光着膀子、伏在电脑前玩着游戏,游戏里吵闹的音效夹杂着他们激动的呼喊让深夜的宿舍楼显得格外热闹。江暮辰毫无表情的走过一间间宿舍,对发生的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他的眼皮耷拉着,仿佛随时可以合起眼来回到自己的梦乡。 就在江暮辰走过楼梯、进入水房的一刹那,他眼睛的余光仿佛扫到一袭红色的物体。微觉惊异的他转过头去想要看个仔细,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大开着,吹进一缕缕微风。而身后的楼梯也空空如也,只有昏黄的灯光因为几只飞虫的盘旋而显得闪烁不定。 江暮辰耸耸肩,转身走进水房。深夜的水房空无一人,刚才看到的一抹红色,仿佛只是错觉。厕所的抽水箱不断“哗哗”的排出水流,不但掩住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更让这里比外面多了几分湿润的凉意。没有空调的宿舍楼整日都像一个大蒸笼,蒸腾着这群血气方刚的男孩,而此时正在方便的江暮辰十分享受这难得的凉爽。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凉意突然变得有点渗骨,江暮辰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只穿着背心的他,只想赶快方便完回到自己的被窝。 提好短裤,江暮辰也懒得洗手,便直接转头向门口走去,而这一抬眼却让他又打了个冷颤、原地怔在了那里! 在水房的正门口,矗立着一位红衣女子!女子背对着他,如瀑的墨黑长发仿佛拖到地上,而那一袭红衣更是铺满了整个地面。这满眼的红色不但鲜艳夺目,还透着诡谲的红光,而红衣的边沿似雾又似血,缓缓弥漫到江暮辰的脚边,更夺目的是女子头顶的金冠,耀眼的金色簪饰与红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多了灵异小说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这种亲眼目睹的震撼远远超过了苍白的文字和头脑中的想象。 水房外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被隔绝,水流的“哗哗”声仿佛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音响,头顶昏黄的灯光突然亮的刺眼,让眼前的景象更加鲜明。一股股腥甜又带着铁锈般的气味不断涌来、浓烈的刺鼻。 江暮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被红衣的边沿沾染并缠绕着,那种粘稠、冰凉的触感,加上这特有的气味……分明是血! 巨大的恐惧已让他动弹不得,他清晰地感觉到脚踝那里的粘稠液体正沿着他的小腿,慢慢的向上前进……脚下的危机还无法应对,眼前的危机却又来了。黑色长发的摆动,预示着门前的红衣女子开始缓慢地转头。江暮辰害怕极了,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无数张恐怖的面孔:满脸血迹、睁大眼睛的伽椰子;呲牙黑瞳、惨白面庞的山村老尸;甚至是满脸窟窿、爬满蛆虫的木乃伊……只恨自己平日看了太多恐怖片,现在满脑子都是“丰富”的想象。伴随着女子转头,他模糊的听见“原来是你”四个字,这声音不像是从女子嘴里发出的,更像是从他脑子里产生的,悠远、死寂仿佛呓语一般。未知的恐惧要让他窒息了,但他却无法移开双眼,反而睁大了眼珠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 江暮辰确实睁大了眼珠,只是眼前没有了红衣女子,没有了耀眼的金冠,更没有了那如瀑的黑发……有的只是漆黑的天花板。他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汗水浸湿,蹬至脚底的被子缠绕着脚踝。 他长吁一口气,神智渐渐清晰起来,伸手摸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3:55,离起床还有几个小时。 “原来是场梦,太可怕了,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是不是最近小说又看多了……”他心底默默地想着,顺势起身。“醒都醒了,去趟厕所吧。”但还没坐起,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拉起被角盖在肚子上,侧身继续睡觉。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床头栏杆上、紧挨着自己头顶的几缕墨黑长发…… “嘀嘀嘀、嘀嘀嘀……”设置的闹钟准时响起,江暮辰慵懒却熟练地关闭了闹铃。看看时间,七点整,距离晚上醒来也就不到三个小时。穿衣洗漱,瞧着镜子里眼中布满血丝的自己,江暮辰仍对昨晚的噩梦心有余悸,“怎么会梦到大学宿舍?怎么会梦到……那种东西?”已经工作一年有余的他,实在想不到其中的联系。 大学毕业后,江暮辰按照家人的意愿参加了公务员考试。为了降低竞争风险,提高就业成功率,他“聪明”地报考了一个离家几十公里外的乡镇岗位。不出意料,还算努力的他如愿的通过了考试,来到了这个颇为陌生的小镇。因为距离较远,他并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上下班的路途上,于是便在镇中心靠近单位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刚来到这里时,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江暮辰对镇上的一切都充满新鲜感,工作也饱含激情。但是在这里工作了仅一年,这些重复而单调的事务就让他厌烦了,而这方圆不足十公里、只有两个十字路口的小镇也没能为他提供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整日两点一线看不到尽头的他,就这样掉入了生活这个无限循环的“怪圈”。 更糟的是,在大学里交往了三年的女友也因为异地的原因正闹着分手。他知道,那个外表柔弱但内心坚定的女孩,往往在做出决定后就不再回头,而没有房、没有车、没有积蓄,只有一份工作又是独生子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坚定的决心和勇气去千里之外追逐自己的爱情,曾经悉心浇灌了三年的爱情之花,如今却只能静待它枯萎死亡…… “也许,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吧” 他像是自我安慰,喃喃地说到。吃完简单的早餐,他拿起手提包出门上班。关上门的一刹那,他并没看到一滴褐色的粘稠液体从天花板上滴落下来、掉在门边,也没有看到天花板上那团湿漉漉的发丝和一大片褐色的水迹。 2.古墓 锁上房门,江暮辰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眺望着远方的兰山和山脚下的果园。这座公寓楼似的六层建筑已经算是镇里较高的建筑了,站在五楼这个高度眺望远方,基本上对镇子一览无余。而楼下便是小镇唯一的街市、也是小镇最繁华的地带——明华市场。今天的明华市场不像往日般热闹,稀疏的行人也显得行色匆匆。 江暮辰悠闲的向镇**走去,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却走了好几分钟。走过路口时,两辆警车响着警报呼啸而过,向果园的方向驶去。“嗯?看样子是全体出动,小马他们这是什么情况?”江暮辰心里思忖道,隐隐觉得今天的工作一定不少,指不定还有什么麻烦事。 边走边看的他感到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团黑乎乎的粘稠“狗屎”。“我靠!真恶心!”江暮辰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鞋子在路边的道牙子上快速地蹭了蹭,“大早晨就踩狗屎,真是倒霉!那些说交狗屎运的家伙,你们来踩呀!”睡眠不足的江暮辰明显比平时烦躁许多,边走边抱怨着。而那坨被踩扁的“狗屎”似乎在慢慢蠕动着恢复原状,也在缓缓向前滑行着…… 来到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江暮辰像往常一样烧热水、擦桌子、打开电脑,做着“新人”该做的琐事,而这也是他这么早来办公室的原因。快九点了,其他部门的同事也陆续的到岗上班,路过门口时偶尔还会和他打个招呼,对于江暮辰这名新人,大家还是蛮喜欢的。 当于老和小张也来到办公室时,他们部门的成员就算是到齐了。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江暮辰坐在电脑前准备检索今天的工作文件,相比走家串户的实务工作,他更喜欢这类文字编辑的工作。性格略微内向的他,总觉得和人打交道是件麻烦的事。 输入法又弹出了广告窗口,正准备关闭广告窗口的江暮辰,突然被“新平镇”三个字吸引了,他现在工作的这个镇就叫这个名字。 “小张,咋们镇上新闻了嘿!” “哦?因为啥?坏事好事?”对面的小张好奇地问道。 江暮辰点开了那条新闻,边看边回答“大概是说昨天凌晨,在咋们镇西边的兰山脚下发现了一座汉代古墓,目前相关部门正在考古挖掘什么的……” “镇子西边,靠近兰山?咋们一年去那边查看多少次果园,怎么都没发现有古墓?要不咋也能淘个文物宝贝啥的。” “淘着宝贝,那也要上缴。小伙子,那是国家财产。”于老喝着茶,调侃道。“还当新闻看呢,两个笨小子,咱们的活马上就来咯!去换运动鞋和外套吧。” “不会吧于老,考古事,和咋们又没啥关系。”江暮辰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于老还没来得及解释,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离得最近的于老接起了电话。而小张和江暮辰也不约而同地走向衣柜,开始换鞋换衣服。 “看来有机会瞧瞧新鲜了嘿!”小张性格豪爽活泼,对突如其来的出勤显得十分喜欢。而江暮辰就无奈多了,昨晚没睡好觉的他原本还打算今天能呆在办公室轻松一点呢。于老挂断了电话,起身也向衣柜走来。 “看我怎么说的,电话是李主任打的,让我们到镇西考古现场协助工作。小江,去开你的车吧。” “于老,就他那车技,您敢坐嘛?” “我的车技怎么了?你不坐就骑你的电驴去!” 因为工作距离的原因,江暮辰上个月刚贷款买了自己的车,这样他就能在周末开车回家了。偶尔家中有事,他也会在下班后开车回到市里,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无非就是早点起床赶回来上班罢了。因为租的公寓没有停车位,所以他的车就停在单位的后院,偶尔的出勤他也会载着大家,就当是抵销停车费了。随后,他们便一同出发,向考古现场驶去。 “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吧?早上来办公室的路上,我看见小马他们也开车往那边去了。”江暮辰不安的问着小张,虽然小张比他晚来单位几个月,但年纪比他稍大,长得也身高体壮,做起事来不但胆大心细还十分可靠,所以许多时候江暮辰会听取小张的意见。 “能有啥事?无非就是协助维持下治安,安抚下那片园子的果农和员工呗。你先好好开车。”小张看着窗外的街道,随口答道。 “放心,驾照不是白拿的。应该是你说的这样,总不能让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进古墓吧!” 于老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没理会两个年轻人的交谈。到了果园附近,他们并没发现什么动静,几个工人也像往常一样在给果树灌水、修剪。没办法,于老只好联系了主任询问具体位置,主任回复说走过果园还要往西南方向走几公里才到,几乎就在兰山的脚下。 终于,江暮辰一行三人赶到了古墓所在的地点。只见现场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几个警察拉起警戒带维持着现场秩序,说是维持秩序,其实也只不过是阻拦几个路过的牧羊人和他们的羊群。周围还有几辆面包车和许多戴着白色胶皮手套的考古工作者。镇上主管文教工作的副镇长给江暮辰他们安排了工作,果然如小张所说,他们只是在外围协助警察维持秩序和帮考古工作人员将必要的工具、设备进行搬运。快退休的于老因为年纪大了,就被安排维持秩序,而小张和江暮辰就不免要做点体力活。 在警戒带的外围,有几个既不像考古人员也不像镇上群众的陌生人站在那里观望。那五六个人中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但最显眼的却是一位须发皆白、精瘦干练的老者,那老者腰背板直,背着手矗立在那群人的中间,看上去颇有威严。江暮辰一边放下手中的箱子,一边问旁边的小张“那几个人,你认识么?” “哪几个?哦,那边的,不认识,可能是看热闹的吧”小张埋头继续工作。 “不对呀,他们不像镇上的人,而且小马他们怎么也不驱离他们。”好奇心被勾起的江暮辰显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便向民警小马继续询问。 “他们啊,听说是市里什么道教文化……什么什么弘扬协会的,名字太长我也没记住,总之就是上头请来的,说是挖掘古墓时测算开工时间的。”平时对灵异风水小有研究的江暮辰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考古部门请来镇场子的居士道人,想必这座古墓有什么蹊跷。 “听上去像是看阴阳的,咋们这啥时候发现的古墓?怎么以前没发现?今天突然就出现了。”江暮辰继续追问。 “我们也是早上才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墓是昨晚凌晨三点多开的,似乎这座古墓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今年才开始进行挖掘,貌似古墓的发现也和那群人有关系,还听说这好像是汉代贵族的墓。”小马和江暮辰关系不错,知无不言的解释着。 “哦,这样。”江暮辰听完后更觉得奇怪,他的家乡在古代也算是西北边陲之地,更在东汉时期的西凉之外,通常不会有什么汉代贵族埋葬在此,就算是贵族也该是匈奴之类的。虽然好奇心重,但这类问题也只有专业人士才能解答,无奈的他只好转身准备继续搬工具,可脚下突然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一坨黑黑的“狗屎”,刚要爆出脏话抱怨一番,可奇怪的是那坨“狗屎”突然不见了。 “咦?” 江暮辰踮起脚仔细看了看,什么也没有。抬头间,他看到不远处那几个陌生人竟看向了这里,特别是那位老者,几乎是直盯着他,眼神锐利、表情严肃,显得极不友好。 “轰---”大地内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周围的地面仿佛微微一颤。 “封门石壁总算是开了,前期工作差不多要结束了。” “是啊,折腾了一宿,终于该换班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们小声交谈着。就在这时,江暮辰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似铁锈又有几分腥甜,不由得让他想起昨晚梦境中的那个血色裙沿。 正好此时小张搬东西经过。“小张,你闻到没?” “啥?”小张一脸疑惑的转过头来。 “有一股子怪味。”江暮辰皱着鼻子,做出一副用力闻味道的动作。 “有啊,早闻到了,羊粪味啊!”小张稀松平常的答道。 “那边几个年轻人,你们过来一下,这里有几件大型设备需要帮忙抬一下!”坑道里有位长者向这边喊道。江暮辰和小张面面相觑,只好放下手头的工具箱向古墓内走去。几乎是同时,几名考古队员也引领着刚才那群陌生人进入坑道。 坑道两侧的土壁,已经被安放了许多简易的照明灯,所以整个坑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昏暗。他们来到石壁前准备合力挪开设备,好奇的江暮辰偷偷向石壁内张望,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那股怪味更加的浓烈了。 “小张,你这回总该闻到了吧。” “啊嘿,闻到啥?”小张可不像江暮辰这般偷懒,已经在使出全力搬挪设备了,看上去脸都憋红了。 “一股奇怪的铁锈味啊!”江暮辰没敢说出是血味,只是用铁锈味搪塞着。 “没有,啥味道都没有,你快搬啊!这东西怎么这么重!”小张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继续搬挪着眼前这个大号千斤顶似的设备。 “小伙子,你闻到了什么?”一同进来的那位老者疑惑地看着江暮辰随口问道。 “就是——啊呀!”江暮辰话未说完,脚下又是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刚想撤步恢复平衡,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的小腿扯住了,他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恍惚间他看到自己的右小腿已经被“伸展”开的黑色“狗屎”缠住了…… 3.停职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午后的医院显得异常宁静,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江暮辰和邻床的漂亮女生愉快地聊着天。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孩子显得颇为友善和热情。 “小哥哥皮肤白净,比我这女生还漂亮。” “没,没有吧,可能是最近住院在室内捂的白了点。” 江暮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觉得这女孩子说话真好听,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会在医院。 “你为什么在这呢?身体不好吗?”甜甜地夸赞之后,女孩开始关心起他。 “不是不是,我身体还行,只是做个小手术。”江暮辰不太愿意承认自己身体瘦弱这个事实,硬着头皮否定了。 “手术?”女孩子好奇地睁大眼睛俯过身来,号码略大的病号服垂了下来,从领口看去一片雪白。江暮辰吞了下口水、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有些慌张的答到“没事没事,只是小手术。” “你害羞什么?”女孩子问着话,却一边上了江暮辰的病床,不但如此,还伸过腿骑坐在江暮辰的大腿上!江暮辰慌忙坐起身,想要推开女孩,但当他直视面前这女孩子时,却发现女孩子的眼睛竟是如此明亮动人,标准的杏眼闪着晶亮的光。这一看,江暮辰竟愣了神,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孩正在贴近自己的脸庞,仿佛要亲吻他。 “我和她完全不认识,才说了几句话,怎么突然这么……这其中肯定有古怪。”江暮辰多疑的性格让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看着逐渐贴近自己的女孩,他头脑中不知怎的灵光一闪,竟然产生了本能的抗拒!——“不好,她要进来!”看多了恐怖小说的江暮辰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没来由的意识到这个女孩是想通过脑袋侵入他的意识,就好像平日大家所说的“上身”! 而面前的女孩子仿佛也知道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了,竟诡异的一笑,双手搭在江暮辰的双肩上,死死将他按住。江暮辰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刚才还纯真可爱的女孩一瞬间竟透着一股邪气,于是他惊慌失措地挣扎起身。 江暮辰猛地坐了起来,惊醒了,眼前没有任何人,原来又是一场梦! 不过,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确实在医院,而且左手还插着输液管!因为刚才的挣扎,针口那里隐隐作痛,还有点回血。他急忙顺着左边看去,旁边的病床上确实躺着一个人,也在输着液体,但并不是什么女孩子。 “你醒啦!”给对面床位换药的护士看他起身,自然地问道。“我……我怎么在这里?”江暮辰思维有些混乱,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今天在协助挖掘古墓,怎么突然又来到了医院。 “听你的同事说,你在工作时晕倒了,他们就把你送了过来。医生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推测你是低血糖,就安排你在这里输液。”护士平淡的回答着。“二号病床的患者已经醒了”同时,也转身向病房外喊道。 晕倒?我记得自己是摔倒了,摔晕了?不会吧,自己太孱弱了吧,一摔就晕?江暮辰不由得疑惑起来。“你醒啦?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小张快步走进了病房,“没事,没啥感觉。”江暮辰微笑着回答,不想让同事为自己担心。“那就好!你……”小张话没说完,病房里又进来一人,朗声说道“小伙子,没事吧?”这声音中气十足,严厉中又有关切,江暮辰一看就认出进来的人是在古墓现场见到的那位老者。 “谢谢您关心,我感觉挺好的,没什么不舒服。” 这位老者虽然看上去白发苍苍、年过古稀,但却精神十足,江暮辰甚至感觉到这位老者有着很强的气场,一进来就仿佛压住了自己,因此十分恭敬的回答着。 “那就好!小伙子,今天估计你就能出院了,不过你的‘病’可没好利索呐!出院了你就来这个地址找我,我再给你瞧瞧!我这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切记别耽搁,办完出院手续就来!”老者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就又离开了,来去匆匆像一阵风似的。 还没搞清怎么回事的江暮辰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名片“韩永桢,XX市道教文化弘扬协会副会长兼常任理事”名片的底下写着一个地址,看样子是个道观,而且离自己工作的地方并不远,也就半小时车程。 “小张,这会儿几点了?咋们下午还要去古墓那帮忙不?”收好名片,江暮辰想起了工作的事。 “帮什么忙?早都下班了,现在已经快6点了!” “啥?!”江暮辰拿起手机,确认了下时间,果然快6点了,他记得自己是上午去古墓那里帮忙的,摔倒那会应该也不过10点左右,自己怎么就晕倒一天了? “而且……你也不用帮忙了,你已经被……停职了。” “什么?!”晕倒的事还没理清楚,江暮辰又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为啥停我职?工作时晕倒也不行啊?” “你……你不记得啦?你今天可是让人大吃一惊!”小张也被江暮辰的反应弄懵了,说话结结巴巴起来。 “咋们那会不是在古墓的洞口搬设备吗?你突然摔倒了。” “这我知道,摔倒之后呢?”江暮辰最后的记忆就停在自己的小腿被东西缠住,然后摔倒了。 “然后你就躺在那抽羊角疯了,把我们吓了一跳,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你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冲进了古墓!好家伙,那里面可都是文物啊!专家都还没进去,刚拆开封砖而已。” 小张讲故事似的,还加入了自己的感慨。 “然后呢?”江暮辰着急地问道,他显然更关心后面发生了什么。 “后面我也不太清楚,你进去时领导对你喊着不能进,我们一慌也原地愣着了,倒是刚才那老头反应快,追着你进去了。” “再然后呢?就这样吗?这也不至于停职吧!”江暮辰有点委屈,因为小张说的这些自己完全没有印象,而且他从来也没有什么羊角疯,听小张说这些话感觉就像听别人讲故事。 “不是,听说你进去后直接冲进了主墓室,还撕了什么东西,属于破坏文物,所以才被停职了……”看来小张知道的也并不详细。 “老天,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小张,我没有羊角疯啊,咋们工作一年了,你可要给我作证!” “我知道,你这种情况……”小张说到这里时,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江暮辰继续说道“你这种情况,我看是中邪了,那古墓恐怕不干净!要不你也不会晕了一天啊!” “啊!那咋办?这种理由可不能写在检讨里啊!再说领导也不会信啊!”江暮辰还在烦恼自己被停职的事,完全没注意到小张话里的重点。 “你小子真不怕死!咋还想这乱七八糟的事?啥领导、检讨……你倒是想想自己啊!兄弟,你那一看就是中邪了啊!我在老家农村可是见过的。不过我看那老头是高人,他把你扶出来时,你已经晕倒不发疯了,不行你就按他说的,一会出院就去找他!” “中邪?这……这又不确定,再说这也太荒唐了。麻烦人家……等等,他名片上写着道教协会,好像还真是你说的啥高人”江暮辰又拿出名片仔细看了看。 “哦,这就说的通了,老头那一行人看来不简单,他们在场估计就是防着这类事的。对了,你的车我让小马给你开到这了,就在下面停着。明天你也不用上班,一会你就去找那老头吧!”小张把车钥匙放在了床头柜上,柜子上还放着一些瓶装水和食物,看来都是小张准备的。“不早了,我也要回去给老婆做饭了,有事打电话联系!” “恩,谢谢兄弟,那回头联系。”江暮辰目送小张离开,然后微微起身拉开窗帘,外面果然已是夕阳西下,通过对窗外景象的判断,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镇卫生院的二楼病房。此时,病房里也安静下来了,护士也出去了。江暮辰理了理思路,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然而还是毫无头绪。打电话给自己的上司李主任,停职的消息也得到了确认。无奈的他,只好拿起床头柜上的食物吃了起来…… 输完液,交了费,走出卫生院病房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西北小镇的夏天,夜晚总是降临的很迟,这时的天空仍然飘着几朵晚霞,还没完全黑下来。江暮辰眺望着西边的兰山,长吁一口气,冥冥中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于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就有点拿不准了。摊手转身,睡了一天的他快步向院中的停车场走去。 “中邪?”从昨天起,确实感觉一切都不太对劲,无端而又真实的噩梦、总是跟着自己还缠住小腿的黑色“狗屎”、古墓里只有自己能闻到的血腥味……心里毫无着落的他,决定听那老头的话,这会就向那个道观出发。 车子驶在镇外的小路上,这条沿着铁路线的辅路是江暮辰回市里的捷径。这条辅路虽然窄了些,但车辆较少、没有红绿灯,相比通向市里的大路更节省时间。此时已经日落西山,残阳的余晖也慢慢暗淡起来,道路两旁树木的影子正被无限拉长,逐渐消失。昏睡了一天的江暮辰还没有从时间的“扭曲”中彻底清醒,睡个“午觉”醒来,天就黑了的错觉让他感到十分恍惚。不但如此,停职、古墓、“黑狗屎”还有连日来的噩梦……都像没有头绪的一团乱麻,纠缠着他的内心。 “真糟心,我这是触了什么霉头!”心中咒骂着,脚下也随之加重了油门,性子急躁的江暮辰只想着能快点到达目的地,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尽快地解决它。 天完全黑了,江暮辰打开了车灯,因为视野所限,车速总算是降了下来。平日就车不多的小道,今天也是如此,听着音乐独自行驶在野外的小道上,江暮辰的内心逐渐平静,甚至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天更黑了,而且这条小路也没有路灯,快速的行驶会很危险,江暮辰准备减速换挡,手也自然地伸向档把,可是刚触到档把的位置,指尖却觉得一凉,“什么东西?”心里思忖着,江暮辰低头看向档把,这一看不得了!档把的旁边竟然耷拉着一只手! 这只手在黑黑的车里显得异常苍白,仪表盘绿色的灯光微微地投在上面,更增添了几分诡异。几乎是本能反应,江暮辰触电般收回手臂,同时顺着苍白的手和这白色衣袖看过去。 4.人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侧脸,干枯的头发长而杂乱的遮挡着主人大部分面目。察觉到有目光扫来,手的主人缓慢地转过头,似乎很僵硬的脖子发去了“咯嗒嗒……”的脆响。全黑的眼球反射着仪表盘上的幽幽绿光,被头发遮挡、只露出一半的猩红嘴唇,嘴角处还挂着一道黑褐色的血迹,这分明是一张人脸! 越看不清楚的景象,人们往往看得越认真仔细,这大概是人类视觉系统进化的本能。而此时的江暮辰正在昏暗的车里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人脸,可谓是目不转睛。伴随着人脸咧开大嘴,江暮辰真切的看到了那嘴里粘稠、黑色的液体和惨白的牙齿,这一幕又恶心又让人恐惧。 失控的车子开进了一旁的戈壁,慌乱的江暮辰紧急刹车,却反而让车子滑行出一道弯曲的弧线,幸而没有撞到路旁的树木。车子停下了,周围全是被车胎扬起的沙土。突然的“车祸”反而让江暮辰的头脑清醒了,逃生的本能在此刻终于迸发,他迅速转身打开车门准备夺路而逃!可是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原来是安全带仍死死地捆绑着他,忍不住“啊”了一声的江暮辰再次转回身体,去解安全带,却与已经凑过来的人脸贴在了一起!全黑的眼球就在江暮辰的眼前,干枯凌乱的头发刮扎着他的鼻子。毫无疑问,江暮辰的嘴也与那猩红的、流着不知名黑色液体的唇“吻”在了一起!面部冰凉的触感是如此真实,他知道这回绝不是梦! 他本能地想推开这人脸,上臂却已被两只干枯的手紧紧钳住,他感到一股股暖流和气息正从自己的口中被抽出,那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的肠胃和内脏也吸出来。他的头脑中瞬间想起美国电影里某人被木乃伊吸成干尸的情景,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终究没能成功逃脱……虽然眼前的人脸并不是一具木乃伊。 “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她要害我!”江暮辰心底升起一丝愤怒,最后的求生欲支撑着他的下臂打开档位边的扶手箱,他记得里面有姥爷送给自己的佛祖挂件,快速翻找后他摸到了那个挂件,也不管有没有用,就捏在手里向对方身上推去! “啊!”一身犀利地尖叫,江暮辰感觉到钳住自己的手微微一松。说是迟那是快,江暮辰使出吃奶的劲两手用力一推,将自己推出了对方的“怀抱”。趁着挣脱,他迅速解开安全带连滚带爬的向车外爬去,但是手里依然紧紧攥着那个佛祖挂件,现在这个挂件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刚爬出车门,他又迅速回过头向车内看去,确认对方是否跟了出来,这一看不禁令他惊讶万分,车里竟然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难道自己又是在做梦?! 车门大开着,车内外的灯都亮了起来,眼前的视野无比清晰。他缓缓站起身,两只手将佛祖挂件挡在胸前,就像举着一支手枪,慢慢向车内靠近,想换个角度看看车后座的位置。这一动,他感觉自己的后颈痒痒的,像是头发在扎着自己。 “完了”江暮辰突然意识到,原来对方早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不待他转身,一缕缕头发就缠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起,一瞬间他就脱离了地面,窒息感猛然袭来。他的脸憋的通红,感觉气血直冲头顶,他的双手本能地撕扯着脖子上的头发,佛祖挂件早已掉落在地上。眼前的世界逐渐黑了下来,他已浑身无力,静待自己的死亡。 …… 大西北的戈壁,昼夜温差极大,纵然白天烈日炎炎,但深夜露宿在外还是会把人冻醒。不知过了多久,江暮辰在丝丝凉意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此时完全趴伏在荒野中,身下的碎石荆棘硌的皮肤疼痛不已,车子就在不远处,驾驶室的车门敞开着,未关闭的大灯照射着前方。 “能感受到痛、能看见光,太好了,我还没死。”江暮辰感到十分庆幸,他经历过生死,因此心中坚信只要人还没死,一切都还有希望。但是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红衣、头戴金冠的身影。那身影伫立在前方不远处,在车灯的照耀下,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液体仿佛在不断蠕动却又不见其流淌开来。女子颈肩处雪白的肌肤,在血红色长衣的映衬中夺目而明艳,显得妖异又性感。但令人扫兴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血腥味。 瞥到这一切的江暮辰身体在剧烈的抖动,发抖是人类对恐惧最原始的本能。他拼命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仿佛身上压着千斤重石。 那身影微微扭头,却依然是背对着他。忽然,只见那女子身边的红色液体凝聚成长蛇形,并迅速飞出,将一团白色光影从车灯光照之外的、黝黑苍茫的戈壁中拖拽而来。原来这红色液体不仅仅是衣服、是死物,居然还是可以变形的特殊工具!就像《终结者》系列电影里的液态金属。 那团白色光影好似人形,但却像气体一般被蛇形液体勒得变了形。江暮辰心中猜测,这团白色光影恐怕就是袭击自己的恶灵,只是那原本干枯恐怖的脸因为吸取了他的精气而显出了人形模样。 看到这样的情景,本能的恐惧让江暮辰想要逃离,可是胳膊刚撑起身体,就又脱力爬在了地上。红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 “啊!!!神……仙……姐姐,求你……饶过我……,我……不知……道……他……”突然,被红色液体缠住的白衣恶灵发出痛苦而犀利的惨叫并苦苦哀求,显然极其痛苦。虽然这声音结结巴巴有些沙哑,但是听这声音,江暮辰突然觉得有几分耳熟。 红衣女子不为所动,只见那红色液体越收越紧,顶端则逐渐变细分叉,像虫子般蠕动着爬上了白衣恶灵的脸,看这样子似乎是要伸进她的口中。白衣女子不敢再说话了,紧闭嘴巴、睁大眼睛注视着红色液体。 “噢~想起来了,这双圆圆的眼睛,是医院那个‘开放’的女孩!” 江暮辰猛然记起这白衣女子的身份,原来就是那个想趁他昏睡之际,在梦中“借”他身的恶灵。没想到这家伙竟真的存在,而且还如此执着,追着自己来到了这里!江暮辰突然有几分恼怒,自己和这恶灵无冤无仇,她为什么纠缠不休屡次要害自己性命,说不定古墓那团“黑狗屎”也是她捣的鬼! 瞪着愤怒的眼睛,江暮辰眼看着那几条红色液体钻进白衣女子的口中,就像巨大的红色吸管在身体中抽取着什么,那白衣女子随之渐渐干瘪起来,就像漏了气的气球……突然,白衣女子的眼睛看向了江暮辰,那圆睁的杏眼虽然布满黑色,但已经没有了戾气,取而代之的更像是满满的哀求。这样的杏眼,江暮辰似曾相识。 “等等……别……杀”江暮辰忍着喉咙间的剧痛,勉强挤出这几个字,眼神里的愤怒已经不在。红衣女子微微转头,似乎有些疑惑。与此同时,那红色的液体也停止了蠕动和抽取。 “我……还有些事……想问她。”江暮辰缓缓说道,心中却十分忐忑,他并不确定这红衣女子会不会听他的话。 红衣女子没有回应,但那蛇形的红色液体便融合开来,整个将那恶灵包裹起来,压缩变小,消失不见了。 江暮辰刚才尽力抬起的头,又无力地趴伏回戈壁上,精疲力尽的他也顾不上地面的石子硌不硌脸了。红衣女子依然背对着他,但此时已经轻轻地伸出左臂,宽大的袖子舒展开来,在车灯下红艳夺目,而她露出的手指纤细白净,红色的指甲与身上的红衣显得极为相称。随着她的手臂升起,一丝丝鲜红的气息飘至江暮辰的鼻子边,随着他沉重的呼吸进入他的身体。昏睡的江暮辰只觉得浑身一阵暖意,又一次清醒了过来。同时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他慢慢地用双臂支撑着地面站起身,准备向红衣女子走去。 “你是谁?是人是……” ”轰隆隆”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天空突然响起了雷声,已经被恶灵吓破了胆的江暮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向天空。 只见头顶上乌云凝聚翻滚,似乎就要下暴雨了。再回头时,红衣女子却已经消失不见,地上那一大片液体般的红裙也消失不见了,连一滴痕迹都没留下,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 “看来又是恶灵,要不然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江暮辰心里想到。 又一次从鬼门关逃了回来,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大难不死的解脱感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路边的荒野中,忘记了确认周围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不干净的东西。他走向刚才被恶灵头发吊起的位置,想找到那个能救命的佛祖挂件,可是发现那个挂件早已摔裂成了两半。 慢慢上了车子,打火,车子居然启动了,虽然开进了戈壁,但幸运的是车子并未碰撞到路边的树木和太大的石头,不过能如此顺利的一次性打着汽车,对已经倒霉到家、又被恶灵袭击的他来说却是意外之喜。倒车、转向,开回乡间小路,江暮辰又向着市里的方向出发了,完全没留意到刚才停留的戈壁上,有一圈被雷击中的痕迹。 驾驶着汽车,江暮辰看了下仪表盘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夜晚十点多了。这么晚,再去打扰那老人家合适吗?还是先在沿途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呢?“唉,算了,去找高人吧,再在外面折腾,说不定都活不到天亮了。”江暮辰疲惫地叹了口气,不再纠结,继续向韩老头给的地址驶去。 5.长夜 万物有灵,大到山川、河流,小至花草、尘埃……都孕育着灵动的生命。被人类视为渺小的沙粒,何尝不是微生物依附的庞大“星球”;而人类生存的庞大星球,在宇宙中又何尝不是一粒渺小的“沙粒”?而一切被孕育着的生命与能量的集合,又在自知或不自知的情况下构成了更高级、更复杂的生命系统。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这是华夏先祖在千年前就发现的关于宇宙的秘密,与之相应的,还有那“敬天法祖”的文化信仰。这种信仰,无形中担负着自然与传承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也在冥冥中守护着华夏子孙和他们生存、繁衍的大地。 自然之道、天道轮回,是任何力量都干预不了的,正如那些已经被验证的科学定律。但是,有光必有暗、有阴必有阳、有秩序必有混乱……悖逆自然规律、逆天而行的力量千万年来一直存在。他们就像计算机网络里的病毒,用正常程序的外衣做掩护,潜伏、游走在网络世界中,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和私利,伺机而动,等待着爆发、感染,扰乱整个系统的运行,甚至代替系统,成为系统的新主人。 而就在今日,就在兰山脚下,这样一种特别的存在,被唤醒了;与之相应的,另一种相对的力量,也在茫茫群山中应声而出…… 夏日夜晚的清风,拂过兰山“寺口子”里弯弯曲曲的小路。皎洁的月光下,随之响起一阵阵松涛之声。远处都市的灯光与这里天空中的群星相映称,一条亮着路灯的柏油马路像一条光带将兰山与远处的都市相连。从高空俯瞰这一切,东边是明亮繁华的都市、西边是黑暗宁静的群山,而连接他们的,仅仅是一条纤细的淡橘色光带。这景象,是大自然与人类共同的杰作,似乎也在述说着现代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疏离却又难以割舍的联系。 在这样宁静的夜晚、孤寂的深山,没有人会注意到,山坳深处某座破落的山神庙里,竟射出一道悠长的蓝光。这蓝光就像一道拉长的抛物线,带着璀璨的、流星般的长尾飞过松树林,一直向山下飞去,最后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前方不远处,乌云已骤然散去,雷电之力在磅礴汹涌的凝聚之后竟悄然消逝。苍茫漆黑的戈壁中,一名女子飞身而落,此时正端详着地上一片焦黑的印记。也许是为了观察的更仔细些,女孩又蹲下身子,用手轻触着地上的焦土。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女孩的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到处皆发出幽幽蓝光,这蓝光有规律的一闪一闪,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在蓝光的照耀下,女孩的样子才模糊的显现,这是一张极温婉的面庞,专注有神的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映着指尖蓝色的光芒。 只探查了一小会儿,这女子便微启唇齿,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突然,地上焦黑的泥土中射出一团黑色的黏液,直向女子眉心飞去,然而专注思索的女子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果不其然,在那团黑色黏液即将碰到女子的瞬间,一层青蓝色的光芒瞬间绽放,像一道屏障护住了女子全身。那团黑色黏液就这样被轻松地弹飞了,女子迅速伸出发着蓝光的右手、紧随黏液飞去,可是还没碰到那黑色黏液,那黏液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咦?竟有如此法力!”女子的声音就像她温婉的相貌一样轻柔。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女子飘然落地,轻微地连尘土都未扬起。以女子为中心,周围百米内的土地瞬间发出了一片蓝光,那女子闭目而立,像是在感应着什么。忽然,附近地面上两块佛祖挂件的碎片,竟悬空而起、慢悠悠的向女子飘去。那女子伸出双手,碎片便落在她手心。接着,蓝色的光芒从大地中收束,凝聚在这两个碎片上,在一阵阵闪烁之后,便消散了。大地又恢复了黑暗与宁静。女子走到乡间公路的中间,一时显得有些犹豫,看看手中的两块碎片和城市的方向,又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小镇。最终,化作一道蓝光,向小镇的方向飞去。 开车行驶在路上的江暮辰脑子里一片混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亦真亦幻远超他的想象。这么多年的成长经历,接受着唯物主义教育的他,虽然对玄学道法、鬼神乱力、外星文明……这些杂七杂八的知识很感兴趣,但心底里勉强还算是个不可知论者,而现如今恶灵缠身、亲眼所见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幻觉?精神分裂?精神官能症?一些从心理学书中看到的专业词汇开始在脑中涌现,他是不是该直接开车去看心理医生呢?这还没理出结果,突然又想起自己被停职了,好不容易毕业后考上编制,能在这个三线小城市里捧上了“铁饭碗”,如今却莫名其妙的被停职了,这未来的车贷、房贷怎么还?生活费怎么解决?最麻烦的是怎么和父母家人交代?脑中思绪万千,江暮辰一边盯着前方的马路驾驶着汽车,一边还要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瞧瞧副驾驶座,一边还要留意后视镜看看车后座……看多了恐怖片的他,深知恶灵最喜欢出现在这两个位置。虽然那个红衣女子救了自己,但看那诡异的能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架势,十有八九也是恶灵。 “TMD!这摊上了什么事?真TMD见轨了!”一向温文尔雅的江暮辰突然情绪失控抱起了粗口。不知不觉,车子已拐上了城市道路,宽阔的马路、明亮的路灯让江暮辰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这是一片工业园区,平时白天偶尔路过这里还是挺热闹的,赶上下班点还能看到熙熙攘攘的年轻人从各种单位、工厂里走出来。而现在这个时间,一切都无比安静,那些工厂的厂房、烟囱、钢架……在橘红色路灯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后工业时代的“废土风”。江暮辰有些害怕了,正在精神敏感的他觉得自己被这广阔无边的“工业废墟”包围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从四周压了过来,穿过了绿化带,穿过了人行道,穿过汽车的铁皮,压到了他的身上。 “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划过夜空,停下车打开车门冲到路边的江暮辰扶着路灯大口的喘着气,身体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后怕,人们通俗的将这种意识称为“后怕”,即事情发生时尚不觉得可怕,待事情发生后回想起来,却越想越害怕。瘫坐在路边道牙子上的江暮辰背靠路灯杆,脑中不断闪现着今天所见的每一个画面,黑色眼球、惨白面容上的裂纹、嘴里的黑色粘稠液体、嘴对嘴吸上去……想到这,江暮辰忍不住的呕吐起来,吐出的秽物溅在了裤子和鞋上。呕吐完,江暮辰反而感觉舒服多了,身体上的剧烈反应转移了大脑的注意力,现在江暮辰已停止了胡思乱想,缓慢起身走向车子,准备离开这里。毕竟,不能在马路边待一夜吧。回到车上,江暮辰打开手机蓝牙连接了车载音响,在音乐声中再次上路。 按照导航的指示,江暮辰终于在凌晨之前赶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座近年来新修的庙宇,每次上班、回家江暮辰都会路过这里,隔着马路远远的看到这些建筑。庙宇周围的土地还没被开发,漆黑的荒原没有一丝灯光,而马路上的路灯又相隔太远,江暮辰根本看不到寺庙大门之后的情况。犹豫了一番,江暮辰终于手握门环“哐哐哐”的敲了起来。片刻功夫,大门后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哗啦啦”的铁链声。 “大半晚上的,敲什么敲?见轨了啊!”门还没开,便传出来一位女子的声音。 江暮辰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急忙拿出老者的名片确认起来。可是太迟了,门已经打开了,一名穿着睡衣的女子头发凌乱、一手拎着铁链一手叉腰的立在门口。 “这……这是韩师父的家吗?”双手拿着名片,江暮辰结结巴巴的问道。 “家?!你看这里像家?这是道观!”显然女子的起床气不小,凶巴巴地答复着。 “抱歉抱歉,我的意思是韩永桢师父在这里吗?我是江暮辰,应邀来到这里的。” “原来你就是师父说得那个人,怎么这么晚才来?师父已经睡下了。”知道江暮辰是应邀来访,女子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进来吧,今天晚了,你先在东边那间屋子睡吧,里面铺盖都有。”说着,女子请她进了大门,并再用铁链将大门锁好。 这里比江暮辰想象中的大了许多,正中间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水泥路两边矗立着街灯,这些街灯没有全开,只是隔一两个打开一个,不过就照明来说已经足够了,这水泥路直通道观的大殿。借着灯光,江暮辰看那大殿足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紧挨大殿的两边,对称的安置着四间侧殿,里面都没有灯光,看不出是住人的还是供奉着神祇。 “跟我来吧!”女子走到了他的前面,带领着她穿过一小片菜园,来到了一座两层建筑前,这建筑与道观的建筑风格一致,也是仿古建筑。女子推开了一楼左边第一间的木门,打开了房间的灯。江暮辰眼前一亮,发现屋子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但却十分质朴,和古装电视剧中古人的住房一模一样。床、书桌、椅子、立柜……都是木制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材质,但却与建筑风格极为相称,房间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幅书法作品,更为这里增添了几分雅致,虽然江暮辰并不懂书法。 “就是这间房了,今晚你就睡这,明天再带你见师父。”女子转身准备离去,却又提醒到“对了,房间门可以从里面锁上的。” “谢谢,这么晚麻烦你了。” 女子走后,江暮辰衣服都没脱就大大咧咧的躺在了床上,他累极了,想睡觉却又不敢睡,甚至连房间的灯都不敢去关。就这样,江暮辰在日光灯的照耀下睡着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