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上去下来》 前往新世界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后天夜里。”吴文彬低下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憋了好久，抬头对着天空中月亮边上的那个亮点吐了出去。 “这辈子应该见不到了。” “别这么说，亮子，说不定哪天也许你也能上去，或者我又回来了呢。”吴文彬把烟头弹了，拍了拍陈亮肩膀。 “怎么可能，上面那么好，谁会想从上面回来呢？而且这么多年了还没人从上面回来过呢。我家条件和你家不能比，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机会上去了…” “别说了，总说这些干嘛，我们俩认识二十年了，在这儿不也过得好好的、挺开心的么。我上去了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呢，没准还不如在这儿呢。”吴文彬又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 两人接下来都没说话，坐在海滨公园的椅子上看着天空。 像是过了很久也像是一瞬间，吴文彬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他把烟头向着大海的方向弹了出去，站起身说道：“行了，我走了，再见吧，我在上面会想念你的。” 陈亮没起身也没看吴文彬，也没回应。 “你可别哭啊，你永远是我好兄弟。”吴文彬说完，扭头就走了。 陈亮这时才强忍着哽咽向他看去，一个魁梧的背影被青白色的月光压迫的显得很单薄。 吴文彬和陈亮从小一起长大，同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直到大学才分开，吴文彬就在南京本地，陈亮去了合肥。不过假期两人还是整天混在一起。吴文彬从小就长得壮实，哪怕就是坐在孩子堆里一动不动，看上去都像是老大，可他并不喜欢打打闹闹，更喜欢的是看看漫画打打游戏，或者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发呆。 吴文彬的父母早年都是T能源中国华东区的销售员，被裁员后拿了家中全部积蓄搞起了养殖生意，在郊区盘了块地，购置了一大批高级的设备，养起了家禽。长期住在现场，完全顾不上照顾吴文彬。自从初中开始，基本上吴文彬都是拿着父母给的生活费一个人在家生活，偶尔父母会回来，也通常是睡一晚，第二天就出去办事了。但是吴文彬发现每个月的生活费一直在增多，倒也从没抱怨过缺少家庭温暖，相反他觉得很自由，多出的钱可以买漫画买游戏。他从父母对话中听说好像因为他家农场的家禽加工食品质量特别好，被组织批准可以往“上面”送了。 “上面”是80年前人类开始的移民造星计划的成果。几百年前（21世纪），人类无意义的战争和无止境的对地球资源的开采已经对地球自然环境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海平面上升、气候变暖、土壤沙化和家常便饭般的极端天气使得一众顶尖科学家认为人类需要放弃地球尽快前往宇宙中寻找新的家园。可是在早在22世纪初期，人类科技像是被上了锁，没有任何突破。时至今日仍然在使用原始的电力以及极小一部分石油。 于是，在24世纪中后期，一个相对没有战争的稳定时代，世界各国的科学家开始讨论星际移民的方案。说是世界各国，实际上只有中、美、俄三个国家在做实质性的讨论，因为也只有这三个国家有大批量高频次运送人类前往短距离的星际空间的能力，其它国家只是附和其中某一国想在未来争取更多的移民名额而已。 这个讨论持续了近一个世纪。虽说是由联合国主导，可是在利益分配、出资比例和移民人口比例上，三个大国一直有矛盾，更不用说小国之间或是小国与联合国间的各种争执了。 中国要求按照人口比例和出资份额来协调移民数量，印度非常赞成按照人口比例来分配，但是对于出资份额只字不提。美国则要求按照出资份额和相关科技的知识产权专利来分配。俄罗斯则完全没提这些，只是坚持一个原则——只要是俄罗斯发射的运送火箭，其中必须有50%以上的是俄罗斯公民。也正是因为各个国家提出的五花八门的条件难以统一平衡，几任联合国秘书长都主动辞职了。最后好不容易算出了一个复杂的公式，外加上一系列的人权保护附加协议和种族保护条款，使得一些经济落后的贫困国家也有可能得到每年十几二十个的名额。 各国移民份额比例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每个国家内部谁能移谁不能移，联合国就完全管不了也不想管了。这时，几乎所有国家都开始爆发严重的内部阶级斗争，不过与国家间的争执相比，这种斗争毫无意义，因为一张移民的门票的价格就注定了只有极少数资产阶级塔尖的人群才有机会可以离开地球。当然，还有一批顶尖的科学家和执政者会由组织出资完成移民。 移民的目的地叫做“CSS”（city of space station），是一个自21世纪起人类便开始建造的空间站，距离月球背面5万千米左右，同在地球卫星轨道上。几个世纪以来不断扩建。此前一直都作为太空探索和科研用。 在国家组织激烈讨论移民份额比例的同时，科学家们一直在讨论移民的目的地。月球和火星成为两个热门的选项，出太阳系的设想貌似完全没有人提出，风险太大。科学家们大多还是理智的，站在人类生存的角度，并不想激进的向未知的外太阳系进发。 月球和火星放在一起比较，哪个更适合人类生存？这个问题似乎在21世纪就有了答案，各方面比较下来自然是火星更有利，但较长的距离并不利于高效的建设和资源补给。月球只适合短时间的停留，人类长期在月球定居是毫无意义的，还不如在气候恶劣的地球继续生存。 于是，科学家们一致转向了第三个方案——扩建CSS。利用地球和月球的资源，尽可能的扩建CSS。将大量人类送往CSS，参与建设并且能够在CSS上实现生态循环。可这并不是最终目的，当CSS发展到相当稳定的程度时，整个庞大的CSS将带着众多人类航行至火星卫星轨道，再将人类以及基础建设资源由CSS小型往返运输器输送到火星地面开始进行家园建设。整个计划预计需要200年-300年。 “爸、妈，我不想上去。”吴文彬躺在沙发上说。 “你疯了啊，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花了多大代价和金钱，找了多少关系，弄到一个上面工作名额，人家抢破头都没机会，你反而不要去？你在想什么？留在地球上吃灰？”她妈妈带着脾气一口气讲出来，他爸低头不做声，继续加热三个人的半成品晚餐。 吴文彬听完没有任何反应，轻轻地说：“你们以后会上去吗？” 一时间，三人都定住了，直到加热器发出的“叮叮”的结束提示音。 “儿子，作为父母，我们对你有愧歉，没怎么陪伴你成长，让你上去，也是希望你的未来能更好，有更多机会，我们年纪大了，上不上去也无所谓了。”他爸拿出了加热器中的食物。 “嗯，我明白了，我会去的，你们保重身体。” “来吧，吃点吧。” “不了，不饿，我去买点上去需要的东西。” 出了家门，吴文彬立刻点上了一支烟，走向小区边的一个商店。虽然在长大懂事后和父母没有那么多的交流，可是想到童年时一家人温馨的场景，吴文彬还是明白他是深爱着他的父母的，可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总觉得有点陌生。 现在是8月，一年中最热的季节，白天的温度接近45摄氏度。最近不是酷暑就是强台风。人们活动基本上都在傍晚至清晨进行。 进了商店，吴文彬想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地球上买东西了。货架上商品品种很少、每个品种数量很多，堆满了货架。他逛了两圈，完全没有想买的欲望，拿了两条烟，走出了商店。手腕上的信息表显示“消费：56B；余额：600605B”，他知道父母给他转了一大笔钱，这个数字够他在地球上衣食无忧的活到老了。吴文彬抬头看着月亮边的那个亮点，盯着看了好久，又看了好久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感觉心跳有点快，像是蹦极前的感觉，这是一种一旦迈出第一步就知道没有退路的感觉，可能产生的是刺激、兴奋、愉悦，也可能会是恐惧、害怕、悲伤。但是没迈出第一步前对未来的未知，让人体会自然而然的产生肾上腺素。 “爸、妈，再见了，我在上面会想念你们的。”吴文彬背着一个小双肩包，声音有些颤抖。 面前的母亲擦着眼泪不停的哭泣，父亲眼眶含着泪，拍了拍吴文彬的肩膀。 “我爱你们。”说完这句话，吴文彬转身大步上了飞往太原的飞机，没让父母看到掉落的眼泪。 2个小时的航程，吴文彬脑袋一片空白，试着回想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仿佛都是虚拟的画面，没有一丝真实感。看过的书、玩过的游戏、暗恋过的女生、好兄弟陈亮、自己的父母都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带着对现实浅浅的怀疑，飞机降落了。太原这里风沙极大，机场跑道上都积着一层沙。一辆军车停在了飞机旁边。一部分乘客戴上口罩向机场航站楼走去，另一部分剩下的在军车前排起了队。 “这些应该都是要上去的人了。”吴文彬心里想。一边想一边打量这十几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打量的，看上去都是普通人的模样。衣着都是一致的，白色的布料，一样的设计。自从计划开始之后，地球上一切不必要的工业都被叫停了，理由是浪费资源。据说很久以前科学家研究过，彩色布料制成的衣服比原始白色棉布料制成的衣服要多消耗近百分之六十的成本，且并不能增加更多的舒适感和耐久程度。同样，纽扣设计要比套头设计的衣服增加更多成本，性能却相差无几。于是，全球人类的衣着迅速统一了。之所以叫停，是因为以三大国家为首，所有国家都只想集中资金和社会各种资源制造扩建CSS所需要的部件以及载人航天器。而百姓则只想着多攒钱为自己或者后代买一张上去的船票，衣着方面没有谁在意是否美观是否个性了。 风沙很大，士兵核实完身份清点完人数后，赶紧把车门打开，半引导半推搡的把这十几个人弄进了后车厢。 车厢里有大约五十个座位，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了，应该是坐其它航班从其它城市过来的。吴文彬挑了一个单人的座位坐了下来，是沙发座椅，挺舒适的，车厢的地板和座椅上都积着一层沙，想必这辆车已经送了不少人上去了，在这种气候环境的地方，打扫不打扫也没什么重要的。 同行的三十几个人大多都是他这个年纪的，只有一位年纪略大的中年男子，像是在新闻里看过，好像是某个药品企业的大老板，不过不太确定，因为吴文彬很少关心时事新闻。还有一位年纪较小的女生，可能二十岁左右吧，看上去很清秀，白皙的皮肤衬托出哭红过的双眼，应该是和家人别离时的伤心还没平复。 吴文彬这么胡思乱想着，从前面驾驶室传来语音。 “乘客们你们好，我们是太原发射中心指挥部交通组，今天的发射将于8个小时后，凌晨2:00进行，目的地是CSS第三航站楼，预计全程用时95小时，现在车内屏幕将循环播放乘坐注意事项，请务必认真观看学习。如果有人拥有人机接口，请输入代码27420823获取教程，这也是你们的移民批次号，已同步到你们个人的信息库。2个小时后我们会到达发射中心。完毕。” 语音播报完，吴文彬和其它人都打起精神，认真的看着屏幕播放的内容，有几个人却低下头在信息腕表上操作人机接口的下载教程，操作完就靠着座椅睡觉了。 “这几个应该是特别有钱的人了。”吴文彬一边看着屏幕一边想。 人机接口这玩意儿出来的时间挺早，但是应用的挺晚，一直有安全问题，之前总爆出没植的好或是人体排斥反而伤害神经。一个小集成芯片植入人体，与神经连通，也可与各种支持的设备互联。最近十几年好像改进了技术，越来越成熟了，但植入金额相当高，每年还要支付高昂的信息同步费用。只有非常有钱和敢于尝试的人才会选择使用。据说在“上面”的很多人都在用，在获取信息和计算方面会比没植入的人效率高很多。 吴文彬眼睛一瞥，发现那个清秀的女孩也在操作人机接口。“嗯，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孩，估计可能已经有家人在上面了。” 上不去 自从海边和吴文彬分开之后，陈亮就一直很消沉，自己最好的兄弟上去了，自己既替他开心又深深的羡慕。他也明白自己家境没那个条件，心里的情感也只能自己憋着。 毕业半年了，陈亮一直在一个IT公司里工作，做线上商品销售，现在网络购物的人越来越少了。人们除了基本消费，几乎不买任何多余的商品。而且自从有了人机接口，很多公司的老板都直接自己上，配合使用AI来制作网站和页面，出现什么问题也基本上都通过自己的接口瞬间获得代码知识来修改系统。像陈亮这种小员工对公司的贡献几乎为0，只能做一些机器或者AI无法完成的人工，比如给产品拍摄一些使用体验视频，就这样，他还经常做错事挨老板批评。 草草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陈亮并不想立刻回家，他开着他爸的那辆老古董特斯拉，一路向江宁开去。 “喂，孟琳，忙不？一会儿一起吹吹牛聊聊天？” “行啊，得稍微晚点，我大概8点下班。” “行，我在学校边的饮料店等你。” 孟琳是吴文彬和陈亮的高中同班同学，三人高中时期是最好的玩伴。虽说孟琳是女生，但是三个人一直称兄道弟，并无男女之分。 陈亮拿了瓶可乐，坐在了饮料店里面看着外面的街道。饮料店是现代装潢风格，没有玻璃门窗。这里靠海，玻璃门窗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改造成了混凝土或者是钢铁的外立面，不然台风来时玻璃门窗会轻易的被破坏。自动门是合金做的，墙面是混凝土做的，上面挖了个圆形的窗子，用几根钢丝作出了像古代九宫格火锅一样的造型，有点复古的感觉。 喝了快剩半瓶可乐的时候，陈亮从九宫格里看到了孟琳，白色的衣服裤子向饮料店跑来。发型倒是和高中不一样了，留成了长发扎成了马尾。 “嗨，哈哈，好久不见啊，居然有时间来找我玩。”孟琳一边进门一边大声说，随手还拿了一瓶牛奶。 孟琳开朗的声音让陈亮的心情变好了一点点。 “对啊，我现在只能找你玩了，公司里到处挨骂，总得找个人发泄一下心情啊。” “切，一边去，你来找我也是被我骂，哈哈哈。” “哎，彬哥上去了，知道不？” “嗯，知道，他走之前和我视频通话说过了。”孟琳也略微收住了些嘻闹。 “我也想上去。” “我也想啊，老板带带我，上去了我帮你做饭洗衣，任劳任怨。”孟琳又开起玩笑来。 “呵呵，我只是想想而已，去不了的。” “去不了就别想了，我就不想，在这不也挺好的吗，你怎么知道上面就一定好，上去了又不能和地球联系，说不定上面比我们还要差呢，好多人想回来回不来呢。” “你说组织为什么不让上面的人和地球上的人联系呢，虽然距离远，但是科技水平还是能达到的啊，再怎么也比古代人寄信要快吧。而且都说上面如何如何的好，也没有什么图片视频即时影像从上面传回给我们看看。”陈亮认真地问。 “不知道，难道是怕上面太好了，我们看了都更想去了？我从来就没有要上去的想法，地球多好，我们这虽说夏天特别热还经常台风，冬天冷得要死，撇开这些其它不都挺好的吗，大热天大冬天台风天躲家里不就好了吗，还能看看以前的电影玩玩游戏，挺舒服的啊。”孟琳也认真的回答。 “撇开这些，一年也没多久安稳的日子。。。”陈亮一口气把可乐喝光了，又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没打算，我就是一个小学老师，好好教学生就是我的打算。” “不准备找个谈婚论嫁的对象？” “我才不结婚呢，结了婚肯定要生孩子吧，生了孩子肯定要愁送孩子上去吧，那就得想办法赚钱攒钱，把孩子送上去之后我也老了，身无分文，孤苦伶仃。。。”孟琳用凄惨的声音说道。发现自己已经喝完了一瓶牛奶，又去拿了一瓶蛋白质补充饮料。 “你不结婚真是浪费了你这绝世美颜了，哈哈哈。” “你就是来找骂的！”孟琳对着陈亮脑袋拍了一下。“你问我，那你呢？找老婆生孩子攒钱送孩子上去？” 陈亮想了一会儿，“不，不结婚，不要孩子，我只想上去，上去看看，上去看看上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嗯，那就祝你成功吧，上去了记得替我向彬哥问好。”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高中的趣事，孟琳有事就先走了。陈亮开车上了高架往回开。透过车窗，他看到东边有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高架下面的没有固定好的物品都已经被大风吹的东倒西歪，台风又要来了。“安全状态下最快速度。”陈亮加速往回驶去。 回到家，陈亮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自己房间躺在了床上，让AI管家把浏览器投在了天花板上。 “CSS移民条件。” 页面立刻跳转到了CSS官网，这个页面陈亮已经看了无数次了： 卓越贡献者：对世界科技发展作出重大贡献，有能力对CSS设计制造作出贡献，能够协助制定火星基地设计及建造方案……（具体要求请阅读附件） 经济领袖：在地球商业活动中做出重大贡献，有能力将地球商业活动转移到CSS及火星的人员，需自带商业启动资金……（具体要求请阅读附件） 政治领导：……（具体要求请阅读附件） 普通人员：具有正常的工作能力，需向CSS组织支付1000000B……（具体要求请阅读附件） …… 资源开发人员：身体素质优异，能承受高强度工作者，需向CSS组织支付100000B，名额300人，国籍不限……（具体要求请阅读附件） 陈亮突然眼前一亮，坐了里来，让AI把浏览器投到了墙上，仔细看着第6条和第6条第附件。 “前几天还没这条，突然今天冒出来了！这个可以啊！” 陈亮的脑子里像是一片黑暗打开了一扇门，门里的亮光越来越大，还带着吸引力，自己完全没意识到嘴角带着微笑。 仔细看了好久，发现自己完全符合所有条件，除了这100000B。陈亮虽然没有吴文彬那么壮，但是长期跑步和打球，身体素质还是挺好的。“走这条路去上面完全行得通啊。”他自己想。就是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工作内容，总不至于在月球上挖矿吧？就算是挖矿，也只会是操作机器，那有什么累的，起码不像现在的工作一样无聊受气还看不到希望吧。 名额只有300人，申请人数肯定远大与300人。发送完申请表后CSS会筛选，然后就是随机的摇号，被选上之后需要支付100000B即可安排运送时间。 “100000B。。。”这是最大的问题也是唯一的障碍了。 “上哪去弄这100000B呢？借也借不到啊。” “爸妈，我想上去，想上去看看新的世界，不想在这继续混下去了。” “你有这想法是对的，说明你还对未来有憧憬，我们也知道文彬已经去了，可是我和你爸的薪水也只够我们一家四口在这正常的生活。你妹妹还在上学，家里用钱各方面也只是勉强稳定。”陈亮妈妈一边把衣服丢进洗衣机一边回答。 “嗯，我明白，我看到移民条件有一条新的更新，只要100000B，可以去做资源开发。我还挺感兴趣的。” “100000B？10000B我们也拿不出来啊。”陈亮妈妈笑着说，关上洗衣机的门，“洗衣”，机器工作了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陈亮没说话，去冰箱里拿了杯冰水。外面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声音就知道这次台风也是超强级别的。 “你难道不会舍不得我和你爸还有你妹妹吗？” “当然会。” “上去了就回不来了哦？” “嗯，我知道，但是...... 但是我更想看到人类的未来，或者说让自己的未来更光明，说不定我能找到好的机会，成功之后把你们一起接上去呢，呵呵。”说完，陈亮自己笑了笑。 陈亮妈妈靠着洗衣机，用脚摆弄着自己的拖鞋。 “要不等台风过了，你去找你舅舅聊聊吧，你知道的，他没孩子，从小对你就像对自己孩子一样，他也是对上面充满了好奇，100000B他可能拿得出，要是他愿意帮助你上去，以后我们家再慢慢还给他吧。”陈亮妈妈像是早就准备好这个回答一样，心平气和的告诉陈亮。 “妈…… ” 陈亮的感动大于知道有了希望的开心。 两天过后，台风离开了南京，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以及该有的酷热。 开往舅舅工厂的路上，陈亮显然有些紧张，一直在练习一会儿怎么说比较合适。虽然和舅舅很亲，但是提出这么大的一个要求，可能对他来说还是困难了一些。舅舅是搞车辆维修出身的，有一个挺大的工厂，也就是车间，大概有十来个员工，里面可以维修各种车辆，甚至是小型的飞行器。电车、氢能车这些当然不在话下，现在会修内燃机的人几乎没有了，几百年前的手艺可以说是绝学了，不过也没多少人来修，即使有也是一些博物馆和怀旧的收藏家拖着一些废铜烂铁过来想试着让它们动起来，当然，这个修复价格肯定是很高的。 陈亮绕过车间里众多机械臂，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他舅舅，他舅舅正在捣鼓一台标着“1.0T”的三活塞内燃发动机。 “舅。” 他舅舅用胳膊擦了擦汗，回头看到了陈亮，“亮子，你来啦，稍等啊，这玩意太有意思了，你看里面的结构多复杂，比电车、氢车有意思多了。机械臂还修不了，没修复程序，还是得我自己手工来搞。” “呵呵，是的是的，古人的智慧是高明的。”陈亮哪有心思参与这东西的讨论，只是搭着腔，想着找机会说正事。 他舅舅又是扳手又是螺丝枪的搞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发动机却开了口：“你妈和我都说了。” 陈亮满脑子在排练如何开口，却听到了这个，有点被吓得愣住了。 “你妈和我都说了，你想上去，说只要100000B就能上去？真的假的啊，不要被骗了啊。” “呃，是真的，我研究过了。” “亮子啊，我就知道没看错你，从小你就胆子大，敢想敢做，你舅我是老了，也没孩子，我也想上去，可是上去能干嘛，空间飞行器我也不会搞啊。你上去了好好混，混出息了记得你舅。100000B我替你出了，和你妈说不用还了，多了也没有，我一个人过攒那么多钱干嘛，不如给你们后代创造新世界吧！” “谢谢舅！”陈亮除了道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谢，上去之后好好混，做个男人。行了，你走吧，我不招待你了，回头我把钱转给你，上去之前告诉我一声，以后哪天晚上我用望远镜看你！哈哈！” 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陈亮回到家，浑身颤抖的提交了自己的申请报告。听完舅舅的话，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甚至感觉人类的未来都压在自己肩上。 原来天堂长这样 火箭飞行器底部点火造成的剧烈震动，让所有船舱里的乘客都极度紧张，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而且上面到底是什么样对这些人来说充满了未知，这种未知在此时带来的不是好奇，而是恐惧。 飞行器里没有工作人员，所有人躺卧在座位中，被老式的电子收缩四点安全带固定住。教程中说到，离开大气层进入航线后，上身安全带会自动松开，乘客可以小范围的活动，比如进食。船舱内没有任何可以看到外部的窗口，在面对所有座位的正前方有几块全息屏幕，有一块显示的是飞行器外前方的图像，另一块是后方的图像。其它各种信息都由乘客们所穿着的宇航服的头戴面罩上的交互屏幕来告知。 头戴面罩把吴文彬的脸挤压的有些变形，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办法调整。隔着面罩吴文彬听见了船舱里乘客们的各种声音，尖叫、嘶吼、哭泣一直持续着，随着飞行器一个巨大的抖动，船舱内的声音也达到了最高。吴文彬喊不出来，只是咬紧了牙，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G值开始慢慢增大，各种人们发出的声音开始慢慢变小。没一会儿，人的声音都没了，除了隔着船舱传来的轰鸣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吴文彬看着面罩上的交互显示，自己心跳已经超过了120次/分钟，左边的内容显示，现在时速已经超过了16千米/秒。虽然宇航服能够克服约一定G值，船舱外的一层真空也能减少一些，但是这些乘客都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练习，自然难以适应这种环境。 “这么难受，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快吃不消了，那个女孩怎么可能承受的了？”吴文彬突然想到了那个清秀的女孩，可是不知道她坐在哪里了。头脑像是要爆炸的感觉，有点快要失去意识又像是灵魂出窍，看了一眼前面的屏幕，身后的地球已经像是气象云图的画面了。晕了一会儿，吴文彬突然想到，这种感觉和自己喝挂了的感觉一模一样，仿佛传来了亮子的声音：“这箱还剩两瓶，喝完再走，你别躺下啊……” 实际上这种极端痛苦并没有维持太久，吴文彬睁开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屏幕，发现竟然只过了十几分钟而已，可是刚才的痛苦像是几个小时、几天甚至几周的漫长。 船舱内的灯光从暗红色渐渐变成了温馨的暖黄色，为了同步地球发射地区的时间，营造睡眠气氛，系统还开始轻轻的播放起了温柔的小提琴曲。感官上变化的同时，舱内器械也开始了自检：舱压调整、氧气饱和度调整、温度湿度调整、安全检查、信号检查，一系列检查完毕之后，系统发出声音：“各位乘客，船舱已进入轨道，您已可以摘下面罩，如需活动请按下面前的红色按钮解开安全带，并将宇航服上的磁吸扣接入磁吸轨道前往卫生间或是餐厅，请严格按照操作指引进行活动，如非不必要的活动，请尽量待在您的座位。”中文播报完毕后，又用英文播报了一遍，但是这次航程中并没有一个外国人。 语音刚播报完，好几个人都立刻脱下面罩，把自己宇航服颈口的绳状磁吸扣接入了前往卫生间的轨道。磁吸扣连着磁吸轨道把人像是抓娃娃一样吸离座位，一个一个拉向洗手间。 一时间，船舱里变得很吵杂，脱面罩脱宇航服的声音、排队去洗手间的声音、处理呕吐袋的声音，杂乱的像是地球上农村的菜市场。吴文彬摘下面罩，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吞吞的脱下了宇航服。 “这里面应该找不到能偷偷抽烟的地方吧。”他一边想着一边从靠枕右边打开饮用水管，吸了一口饮用水，“嗯，这喝水的动作还挺像抽烟的，就这么抽着吧。”他调整好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面前的小屏幕调到了娱乐模式，准备找个什么好看的节目睡觉。船舱里有些邻座的人开始聊起天来，吴文彬不想和陌生人说话，开启了隔板把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整艘船上只有两个可以看到外面的窗口，一个在“餐厅”，“餐厅”是一个非常小的空间，大约能同时容纳五六个人，不过当然是紧贴着的情况下。这里有自助贩卖系统，和几个简单的食物加工设备。在食物贩卖系统的另一面船舱边，有一个小窗口，在这里用餐的人都可以看到窗外的宇宙。另一个在舱尾，只有到了CSS对接上了入口，丢弃了动力模块，这个窗口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毫无疑问，在密闭空间里时间待久了都会感到压抑，所以船内的乘客们时不时的都会去“餐厅”活动活动身体。 一阵尿意把吴文彬憋醒了，不能抽烟，只能不停的吸那个水管，喝的太多了，得去一下卫生间了。吴文彬关闭了隔板，把自己的磁吸扣接入了卫生间的轨道，被动的被拖进了卫生间。 虽然卫生间里设施很智能，但是由于乘客们都是第一次操作，所以不免还是有些脏。从卫生间出来，吴文彬也想看看窗外的景色，自然的把接口接上了餐厅轨道。 餐厅里已经有三四个人在里面，有的人在吃东西，有的人在看窗外的景象。 没有引力，宇航服上的磁吸扣连着轨道固定住乘客的位置，以防止乘客在舱内乱飘。餐厅里的景象就像是地球上一种叫“吊死鬼”的昆虫类生物，由自身分泌的线体倒挂在树上，随风飘荡。 吴文彬喝水喝饱了，不饿，直接来到窗边。或许每一个第一次站在窗前的人都会被此刻的景象所震撼到，漆黑的宇宙像是一块幕布，在上面稀疏的点缀着一些闪烁的星球。和在地球上看到的星星不一样，这里完全没有云雾没有大气层，一点点蓝色都没有，死亡般的黑寂。这种黑寂有种吸引力，让人想走出船舱投奔向这纯黑色的世界。这个窗口的角度看不到地球也看不到CSS和月球，却能感受到一些太阳的光线，这种光线已经没有参考时间的意义了，CSS上也是一样，太阳光是一直存在的。这种光线让餐厅里的人们有种错乱的时间感，光线让人感觉像是地球的早晨，宇宙让人感觉是地球的深夜。黑暗和光明同时存在就会让人感到矛盾。 “你的家人在上面还是下面？”旁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女声，吴文彬转头一看，是那个清秀的女孩，她的眼眶红肿，脸上的皮肤因为飞行器发射时的加速度，毛细血管爆裂了许多，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一个个小血点。 “下面。”吴文彬并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但是对一位一看就知道处在伤心状态下的女性，他还不至于直接离开。 “他们会上去吗？”女孩轻轻的说。 “应该不会吧。”吴文彬轻描淡写，反问女孩“你呢？” “我哥哥已经上去了，爸爸妈妈还在下面，他们说要照顾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应该不会上去了……”说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吴文彬见她哭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差不多，你还好，上面还有个哥哥，到时候肯定会照顾你的，我上面谁都不认识。也别太伤心了，新的世界、新的生活也许……也许会更好吧。” 女孩哭泣变成了抽泣，抬起手擦了擦眼泪。 吴文彬心想这也聊不下去了，“呃，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嗯。”女孩答应了一声，仍然在窗前没有要走的意思，吴文彬见状，滑开了磁扣回到了座位拉起隔板，闷头睡觉。 “总得有第一批离开地球的人，放弃了地球上的一切，放弃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放弃亲情友情爱情，放弃这几百万年的人类历史，而前往一个新的空间以一个新的物种的身份创造新的家园。不巧的是我们就是这一批人。也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吴文彬心想。 地球上一直以来对CSS的介绍都很有限，能获取的介绍都是充满了各种美好的形容，就好像科幻电影里的一样，干净、科技、文明。但是，CSS和地球间的网络并没有对普通民众开放，所以普通居民并不能像居住在两个国家一样还可以视频通话。CSS和地球组织的解释是大面积开放与地球的网络连接会占用CSS非常宝贵的网络资源。 离开地球已经三十几个小时了，吴文彬此刻正在看娱乐系统里早已储存好的一些节目，选择性不大，只有一些CSS的宣传片和一些老电影。忽然觉得有些饿，起身去“餐厅”准备买些吃的。 对于磁吸滑轨，使用几次就很熟悉了，虽然在地球上从来没使用过，但是人类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在CSS，大多数区域间的移动都需要通过磁吸滑轨来实现。 自动贩卖机上品种不多，一部分是需加热的半成品，一部分是零食和饮料，价格和地球上的比大概翻了将近10倍。吴文彬看到价格，有种预感，预感CSS上的物价可能会高的夸张。 他拿了一包曲奇饼干，信息表显示“消费：12 B；余额：600593B”。 “呵，真贵。” “我这一个夹肉面包30B呢！该吃还是得吃啊。”旁边的人一边嚼着食物一边说。 吴文彬一看，发现是之前那位有人机接口的中年人。 “不知道上面东西贵不贵？” “上面？呵呵，上面东西更贵了。” “你怎么知道？” “我？我下面公司给上面供基础药物的，上面要的都是最高品质的产品，在下面的价格就已经挺高的了，坐了火箭上去必须更贵啊。去年组织把我的药厂收购了，我赚了不少，在下面不知道怎么花了，想着干脆就上去看看，反正我一个人也没结婚。”中年人言语间就把那个夹肉面包吃完了。 普通人对于高消费的场所总是有些敬畏之心，吴文彬也一样，就像高中时和朋友第一次进高级餐厅的那种心情差不多。吴文彬若有所思的咬着饼干。 “吓着你啦？小伙子？”中年人用手肘碰了一下吴文彬。“请你喝饮料吧，果汁？咖啡？”一边说一边拿了瓶果汁递给吴文彬。 “啊，呃，谢谢谢谢。” “我姓刘，跳跃的跃，上去后相互照应啊，哈哈。”刘跃用生意人的口气说。 “呃，我叫吴文彬，照您这么说我估计上去之后我还得努力赚钱才行，不知道上去之后会分配给我什么样的工作呢。。” “不管做什么，认真做好就行，能上去就很不容易了，人类的未来就靠我们了，哈哈哈哈。”刘跃用力拍了拍吴文彬的肩膀。吴文彬听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也只好敷衍着笑。 睡觉-吃饭-洗手间-稍微活动活动筋骨，就这么重复了好多次，吴文彬浑身酸痛难受，不过他也知道快到CSS了。 离抵达CSS还剩3个小时。舱内的灯光调整为发射时的红色，语音播报也响了起来：“乘客们你们好，我们即将在3个小时之后抵达CSS第三航站楼，请按要求穿好个人宇航服，带好面罩，在座位系好安全带，请不要离开座位触碰任何设施……” 语音播放完毕后，舱内所有人一下从疲劳消沉的状态变得亢奋了起来，都打起精神按照指示完成了要求。座位前方的屏幕上，CSS的影像越来越大了，所有人都兴奋着睁大了眼睛看着屏幕。 像之前所说，CSS是由近千个大小不一的空间站组合而成的，其外形没有什么美观可言。可以想象一下，近千个大小不一的易拉罐以不规则的分子结构般相接的形式组合在一起，杂乱而壮观。 CSS最中央有一个相对平整规则的巨大的多面体，是由很多个空间站立体展开后拼接而成，也是CSS里单体体积最大的空间，这里的中文名就叫作“CSS中心”，这算是CSS的政治中心。包围连通着“CSS中心”的则是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空间站向外部扩散连接。稍大一些的是带有功能性、区域性的商业文化交流舱，以及医疗仓、研究院、餐厅商店等公共区域。最小的也最多的就是居民的住宅舱了，密密麻麻的连接着各个公共区域空间。 CSS所有舱体的表面都覆盖着太阳能板，无止境的吸收着太阳能，这也是维持CSS能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整个CSS的背阳面，大多舱体都作为资源储藏仓库和微型工厂，还有几十个个动力舱和能源舱，为CSS提供氧气转化、电力转化的空间。在CSS的近月面，有十几个飞行器接口，用来停靠往返CSS与月球间的飞行器。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被这眼前的景象震撼。此刻，所有人心中都会发出一种疑问：“在这里居住生活会比地球上好吗？” 吴文彬也有这种感觉，但是相比其它人，他冷静的多。似乎从小到大，他都处于一个波澜不惊的状态，对周边的事物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随遇而安、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可以说，他是一个没什么个性的人。 屏幕上的CSS已经大到填满了整个屏幕了，航站楼接口也近在眼前，在一个轻微的碰撞感后，飞行器成功接入CCS第三航站楼。 在飞行器一顿自检后，红色灯光变成了白色，屏幕后的舱门打开了，一男一女两位工作人员在航站楼过渡舱内笑着对大家说：“欢迎来到CSS！”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所有乘客解开安全带，脱去面罩，按顺序将自己的磁吸扣接入滑轨，带着自己的行李进入过渡舱。 过渡舱内主要是进行人员身份核实登记、卫生消毒和体检的功能，在智能系统的运作下，这些工作已经在乘客不经意间完成了。 “好的，各位，我是CSS中国部接纳员，我叫孟雅，这位是中国部人员管理主任—蔡源。”其中的女性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一边指向旁边的男性工作人员。“欢迎大家来到CSS开启新的生活。请大家拿好自己的行李，我们一会儿先前往人口接纳局办理登记和住宅分配，然后我会带大家简单参观介绍一下我们未来生活会经常去到的一些设施舱，请大家把磁吸扣接入2号滑轨排好队哦！” 孟雅亲切活泼的语句让乘客们的脸上都浮出了微笑，在离别家人后感受到了一些温暖。也可以看得出，孟雅是真心喜欢CSS的生活。而旁边的男性工作人员则一脸严肃的盯着新来的每一个人。 吴文彬排在后面，默默听着。他行李也不多，就一个小双肩包，里面最重要的也就是那两条烟了。 磁吸扣开始带着大家滑行出过渡舱，进入CSS。过渡舱内并没有什么特别，都是一些设施、传感器、摄像头之类，但是一出过渡舱，眼前的景象就完全不一样了。舱体通道的两边布满了花花草草的小型植物，背景音乐播放着温柔的小提琴曲。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块屏幕播放着CSS的时事新闻和各类数据。空气内有着一些不知是真花香还是香氛，感官体验让所有人觉得好极了。 “嗯，真不错。”吴文彬心想。 在所有人的正下方是反向的滑轨通道，如果要掉头去相反方向，解开磁吸扣接入“下方”的轨道就可以通往反方向。当然，也可以自己脱离磁吸扣，想“游”到哪就“游”到哪，前提是在非重要公共区域且不干扰他人正常通行。 很快，大家就来到人口接纳局前。 新世界 这里是人口接纳局的亚洲区中国部办事处，是一个较大的功能舱，所有人在这里排队等待进入另一个小一点的办公舱。办公舱每次只可以进入一个人，办完手续出来之后下一个才能进入。 吴文彬排在队伍后面，等得有些不耐烦，“搞什么要这么久？”其他人也发出轻微的讨论声。蔡源在队伍旁边面无表情的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队伍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进去又出来，出来的人有的面带笑容，有的若有所思。 轮到吴文彬了，孟雅依旧是满脸亲切的把吴文彬带进办公舱。 办公舱里有一名“吊着”的男性工作人员，看样子级别应该比孟雅和蔡源要高，面对着显示屏正在操作着什么。 “吴文彬是吗？”说话的那人并没有看吴文彬。 “嗯，是我。” “我们这边有几种住宿安排，根据你的资金情况和工作能力，我建议你选择普通单人舱，每年50000B的费用，包含所有资源和垃圾处理的费用。当然你的资金情况不足以支持你不工作，这边有些工作安排，你看一下吧。”那人毫无感情的指着屏幕。 虽然吴文彬有些心里准备，但是还是被这高昂的住宿费用吓到了。不过只要有工作能做，也应该能维持吧，他心想。 屏幕上显示着： 高级统计员——年薪60000B（需人机接口） CSS公务员——年薪62000B（需人机接口） CSS技术维护人员——年薪74000B（需人机接口） …… 吴文彬看了一下，前面十几条的职位都需要人机接口，那都不需要细看了，明白着是给某些人的特殊职位。 17. CSS资源部运输员——年薪84000B 18. CSS外部设施维护员——年薪95000B 19. CSS月面资源开发人员——年薪120000B …… 看到这里吴文彬算是完全看明白了，体力活、高风险的活在这儿反而是高收入的工作。想想也是，很多已经很有钱的人来到这怎么会做这些苦力呢，他们是来享受的，工作只是消遣消遣。有人机接口配合智能系统智能设备，那些岗位几乎没什么工作量。而需要体力完成的和高风险的工作，可以给那些没那么多钱的人较高的收入。这样CSS才能在收入上做到相对的平衡，减小收入分化而产生阶级分化的可能。 “没关系的，所有岗位都会有培训和试用期，不合适的话可以来我这边调整，当然你得结合自己的经济状况。”那个工作人员看吴文彬考虑了很长时间，有点不耐烦的说。 “呃，我想先试试做运输员吧，别的可能我也不太会。” “嗯，可以的，我先给你登记，过几天会有人联系你。你的居住舱是CN-0529，面部识别就可以入住了。好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帮我喊下面一位进来吧。” 吴文彬滑出办公舱，在接纳局内和其他已经完成登记的人一起等待。 “小吴，怎么样，都安排好没？”刘跃滑到了吴文彬旁边。 “嗯，住宿和工作都算弄好了。” “你住哪？做什么？” “普通单人间，做运输员。” “不错不错，挺好的。安顿好了有空一起玩啊。” 吴文彬也不知为什么刘跃对他这个小年青这么热情，嘴上答应：“行啊。” “你呢？你也工作吗？”吴文彬问刘跃。 “我暂时先不工作，准备到处玩玩，快没钱了再说。留个联系方式吧。”说完，刘跃把手腕伸了过来。 吴文彬想想反正多认识个朋友也不是坏事，说不定以后还多条路，就伸出手腕把信息表和刘跃的碰了一下。 又闲聊了一会儿，所有人都登记完毕了，孟雅像导游一样来到了队伍最前面：“大家都登记完毕啦，非常感谢大家的配合，接下来我带大家参观一下中国区的一些常用的设施舱，你们的行李可以就放在这边，蔡源会把你们的行李分配到你们各自的住所，一会儿结束后你们可以直接回自己的住处。” 吴文彬有些不舍得和自己的两条烟分离，不过看到所有人都把行李交给蔡源，也只好把那双肩包递给他。蔡源拿了每个人的行李，用卡扣固定在磁吸滑扣上输入门牌号，行李一件一件的自己向目的地滑去。 “好了，我们出发吧！”孟雅带着所有人滑向前方的舱体。 CSS内部确实很漂亮，舱体和通道的两侧布满了各种花草，空气中都带着微微的花香，明亮的灯光柔和温馨。温度控制在人体最舒适的20摄氏度左右。通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可以操作的屏幕，很多功能都可以在此实现。 “CSS中国区这边的生活配置非常齐全，医院、健身房、特色餐厅都有……这里是医院，也是你们刚来CSS身体不适应会经常来的地方……这里是健身房，可以在这里进行机能锻炼……”孟雅重复着宣传片里的介绍，大家已经听了很多遍了，没人在意她的介绍，倒是东张西望参观着各种设施。 确实和她介绍的一样，该有的设施都有，除了没有引力，其它设施和地球上差不多。健身房里有人在拉臂力带、餐厅里有人在吃饭、医院有医生在为患者看病治疗……一切看着既熟悉又陌生，做的事情都一样，但是形式变了，大多数都是“漂浮”着做的。 “CSS里面有没有能真的像地球上一样站着的地方？”队伍里一个小伙子问道。 “有啊，CSS里面有十几个引力区，分布在各个区域，我们中国区最大的在G-23，我们叫它‘香格里拉’，是一个植物公园，那边舱体外部有巨型引力机，是可以脱离磁吸扣站在地面的，里面环境非常不错哦，你们有空可以自己去玩，今天时间关系我只能带你们去一些基础设施舱。”孟雅开朗的回答。 “这里哪里能抽烟？”吴文彬抓到机会终于把想问的事情说了出来。 “抽烟可不是好习惯哦，不过CSS还是有吸烟区的，因为吸烟会消耗宝贵的氧气，还需要额外的资源去净化废气，所以吸烟区是收费的哦，地点是在C90舱，赶紧戒烟吧！”孟雅语气像是有点生气的教育吴文彬，队伍里好多人都笑了起来。 吴文彬可不在意其他人的嘲笑，牢记“C90”。 “怎么到现在我都只看到中国人啊，其它国家的人呢？”刘跃也问孟雅。 “我们现在在中国区，当然全是中国人啦，整个CSS还是很大的，一般没什么特殊情况，普通居民都不太会跨区域出行，因为正常生活需要的设施各区域都有。CSS中心算是一个连通各区域的地方，那里就有很多外国人了。当然，只要遵纪守法，整个CSS公共区域都可以去，过了CSS中心，就像是地球上的出国旅行了哦，你们已经想去其它区域吃西餐了吗？” 队伍里的人都被孟雅的回答逗笑了。 “这倒挺有意思的。”吴文彬心想。 孟雅带着队伍把一些基本的设施舱都参观了一圈之后，时间已经到了CSS时间的17点了。CSS一天的时间和地球一致，24小时为一天。但是这里的“时间”并没有实际意义，只是供居民安排作息的参考。 “好了，我们的参观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你们可以回自己的住所收拾一下，调整好身体状态，开启你们的CSS新生活吧！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个人信息系统默认已经有了我的联系方式。你们可以先休息几天，之后会有和你们工作相关的人员联系你们。祝你们生活快乐！谢谢大家！” 不知谁起的头，大家都鼓起掌来。 很多人围住孟雅继续问各种问题，孟雅也耐心的讲解给大家听。 吴文彬没什么想问的了，准备离开去自己的住所看看了。挂上磁吸扣，输入“CN-0529”，滑轨开始拖着他前往自己的住所。他看到那个清秀的女孩也在离开，旁边有一个男性在带路，应该就是她的哥哥吧。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