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怪异有点乱》 第一章：凶宅与异形 郊区，夜深时分。 孤月被阴云覆盖，天空显得惨淡而无半点星光，偶尔会传来几声乌鸦的鸣叫。 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影驻足在一栋无人居住的老旧建筑面前，正观察着这座建筑的情况。 房屋早已年久失修，破损的墙壁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蔓藤从房屋边缘攀爬进去，在屋前种有几颗歪歪扭扭的大树伸出丫杈彷如一只只干枯的手臂伸向天空，让一切都显得孤寂与阴暗。 人影站定在房屋面前已经有足足十来分钟了，其单手提着提灯，一动也不动。终于他行动了，其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扇转轴已经坏掉的房门，脚步轻盈地走了进去。 这时候月光刚好从阴云的间隙中透了出来，通过被木板封死的窗户缺口，在室内撒下点点斑驳的月光，使屋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屋子里面全是灰尘和蜘蛛网，木质的地板遍布坑坑洼洼有如野兽抓痕的痕迹，而那些老旧的家具则是几乎要被岁月岁摧残，支离破碎，静静躺在积满灰尘的角落中。 人影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怀表，喃喃自语道：“看样子，应该就是这里了。” 此时孤月又被阴云所覆盖，室内唐突卷起一阵冷风把提灯吹灭。 光芒熄灭，月光消失，使房屋内部重归黑暗。 不过，此人似乎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阵风所吓到，而是冷静地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吹一抖，微弱的火星化作火焰，熏黄色的光芒又从提灯处重新被唤醒，稍微地把四周那渐显粘稠的黑暗驱赶开去。 此时外面再度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月光又从阴云的间隙中透过窗户的孔洞重新充盈满室内。 客厅依旧是漆黑一片，并无异样。 人影隔着兜帽挠了挠后脑勺，见大厅并无异样便直接穿行过去，走进了厨房的位置，他脚步轻快，但脚踩在潮湿的地板上依旧是发出“吱吱”的声音。 无人居住且积满灰尘的破旧房屋，到底是哪来的水把地板弄湿的？ 人影提着熏黄色光芒四下探索，很快就看到一堆乌黑的浑浊液体赫然映入眼帘，顺着黑色的痕迹举灯前进，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有着人类轮廓的事物瘫坐在灶台前面。 其存在立刻让人联想到尸体，在尸体的脸部和脖子等位置覆盖满泛着蜡黄颜色的羽毛，这滩乌黑的浑浊之物便是从其腹部的位置顺流而下。 但面对这本该让人头皮发麻的情况，那人影也只是再度拿出怀表四处张望。 “嗯，看反应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唔嗯？”正当那人影自言自语的时候，有黏液从天花板滴了下来，直接落在他手中的怀表上。 那人下意识地举起提灯望向天花板。 一个浑身黑色的异形早已趴在天花板恭候多时。这个异形有如纺锤形状的脑袋向前凸出，而且让人找不出它的眼睛结构在哪，其四肢壮健，彷如蜥蜴，背后拖有长长的尾巴。这个异形的怪物一声嘶叫，有着纺锤形状解构的脑袋直接裂开成四瓣，裂缝触及脖子，像是真正的花朵一样“绽放”开来，只是那些花瓣上面铺满了阴森可怖的犬齿。 这个怪物直接是向身下的人影扑了过去。 眼看一场惨剧就要发生，但那人却后退了两步，摆出了拳击的姿势直接迎了上去。 拳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径直没入那黑色异形相当于心窝的位置，对方的血盘大口堪堪才略过耳畔，那人重心一沉，旋身踢起飞腿一个倒挂的姿势把黑色的异形踢飞出去。 “小样的，够胆袭击老子，你怕是活腻了吧。” 异形发出不明所以的嘶叫声，刚想站起来，接着人影的拳头便逼近到眼前。 “看招！” 连番的猛击让异形再度发出更为凄厉且不明所以的嘶叫声，而等待着它的便是更加疯狂的拳打脚踢。 … “所以你的名字呢？” 十分钟后，被暴揍了一顿的黑色的异形乖乖跪坐在墙角，战战兢兢地看着正摊开笔记本，随意找了张矮凳坐下的洛离。 面对提问，它发出一阵嘶叫，声音嘶哑地回答道：“伊古维亚莱特克古莱斯古尔古嘉凯尔……” 洛离一脚踢在了柜子上，震得上面的碗碟和罐子一阵乱响：“你搁这念咒语呢，入乡随俗懂不懂，你就没有一个简短一点的名字吗？” “……叫我伊古特吧。” “很好，伊古特是吧，出生地呢？”洛离的钢笔飞快地在笔记本上窸窸窣窣地书写着，头也不抬地继续提问。 伊古特那花瓣结构的头部中间吐出蛇信，声音中带着凝重，仿佛这个问题勾起了他的无限回忆：“我出身自遥远群星的彼端，那故乡之地是一个被漆黑的万里寒冰所覆盖，无尽的风暴所肆虐的地方。抬头唯有星河环绕，游荡的独眼巨人始终闪烁着终焉的红光……” 洛离再度一脚踢在柜子上：“说人话。” “是你们叫做毕宿四的星系。” “这就对嘛，你是独居在此吗？”洛离继续提问。 “确实是一个人。”伊古特看了看洛离身上的黑色斗篷，又看了看他在斗篷下面穿着的西装，不由得问道：“请问你是……猎魔人吗？” “不是，我是隶属于非正式组织——非人类事务管理局的。”洛离把手上的笔记本翻过一页，继续说道：“要是用你也能理解的通俗说法就是当地居委会。” 伊古特猛地站起来，发出一阵情绪高亢的怪叫：“你这居委会的人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动手揍我？我要去投——” “——坐下，不然我就打断你的狗腿。”洛离用冰冷的声音打断道：“另外一个问题，地上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被洛离这么一恐吓，伊古特立刻乖乖坐回原地：“不，那是从附近大学的垃圾场捡到的人体模型……” “地上的血迹呢？” “……鸡血。” “那这到处插满的羽毛是怎么回事，你在搞邪神崇拜的仪式吗？让我提醒你一下，任何指向真实的高位存在的仪式都需要先向当地的管理局提交书面申请，并且在得到许可后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由专人陪同之下进行，而规模必须限定在十人以内，拜祭用具也需要在指定的范围内选择。”洛离叉着腿，抬头不客气地问道：“你的书面申请在哪，拿出来检查一下。” “不是，这是我从社区的交流会上学来的方法……，他们说这玩意有奇效，驱鬼有奇效。”伊古特扭扭捏捏，显得不太好意思地回答。 驱鬼……。洛离表情困惑地看着这位老兄，他觉得外星异形可比鬼怪要猛多了。 沉默片刻，洛离才问道：“为什么要驱鬼？” “因、因为人家害怕嘛……”伊古特别开了脸，“这种没有物质的精神存在让人生理上接受不能，而且飘来飘去的。” “驱鬼有没奇效我不清楚，”洛离以手掩脸，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次委托我过来仲裁的正是住在你对面门房的幽灵，冥小姐。她投诉你这边整天发出怪叫和未经许可私自饲养乌鸦，二十四小时轮番出现的高强度噪音污染弄得她心神不宁。” 伊古特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叫，接着说道：“这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我才是被吓得心神不宁的那个！那幽灵时不时就在我窗户边上瞎转，还整天往屋内吹起阵阵阴风，弄得我快精神崩溃了。” “对，冥小姐投诉的就是你这阵阵传来的嘶叫，而每次她刚想过来这边和你商讨一下噪音问题的时候，你又不知道为何都坚决不肯回应。”洛离翻起笔记本之前的记录说道：“她怀疑你是在恶意骚扰。” 说到这里，两人都立刻明白这中间是产生了什么误会了，但错误应该归咎于谁是个大问题。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洛离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要不折中一点，你搬家如何？” 伊古特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叫：“为什么啊？！这明明是对方恐吓我在先！你这仲裁太偏心了吧，为什么不是对方搬走啊？” “咳嗯。”洛离假咳一声，往回番过一页笔记说道：“因为那是她家的祖宅，就连你脚下的这片房屋也属于她的房产。另外我接到另外一个委托是来自这个房屋真正的所有者，也就是冥小姐的后代，他说这里闹鬼，委托我驱逐这个房子里的鬼怪。” “不对，这里明明是废弃的住宅。”伊古特辩解道：“我是看到没有人才住进来的！” “当下确实是没有人居住，但不代表别人放弃了所有权，物权还是在别人手里的。”洛离先是解释，随后话锋一转：“更何况房屋的主人只是短期出差了半年，结果一回来房子就跟几十年没住一样。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才让房屋变成这个样子？” “……使用了点艺术手段来进行加工。”伊古特别开了脸：“太过明亮的环境会有害健康。” “别说得跟用电脑PS两下那么轻松！算了，总之你得搬出去……，在三天内。”洛离最后说道。 “等等，三天的时间太赶了吧，我一时片刻哪找地方住？”伊古特大声回应道：“我要是流落街头感到苦恼的应该是你们！” 确实，放任这种异形留宿街头，哪怕它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天桥底下睡一觉，都足够成为震撼社会的大新闻。 到时候可有得够忙的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洛离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递给伊古特，伊古特伸出厚实且带着尖锐长刺的手臂把东西接过。 洛离说道：“这是我的联络方式以及办公地址，如果找不到居住的地方可以到我这里来，到时候我会帮你安排暂时住处的。” 伊古特拿着读了起来：“洛神探侦探事务所，电话号码……等等，你不是非人类事务管理局的员工吗？” “出来混总得有个表面身份，方便行事那种。”洛离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依旧在笔记本上快速写着什么，伊古特探头用余光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超市洗头水半价抢购活动，明天早上十点开始”。 只见洛离的表情依旧严肃，又翻过一页笔记本继续问道：“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袭击我？根据你的回答，将决定这件事是否会成为一起刑事案件，最严重的后果你可能得在幻梦境被关上几百年。” “你这话说得就有问题，刚刚被揍的可是我啊。”伊古特发出一阵情绪高亢的嘶叫。 “你挨揍是因为我的护身术水平不差，但先袭击过来的可是你。”洛离放下二郎腿，从脚边拿起散发着熏黄光芒的提灯说道：“难道你连这东西都不认识了吗？这可算是上个世纪的古董，烧煤油的提灯，这年头你不到博物馆都找不到这玩意了。” “区区百来年的东西还得用博物馆来纪念、啊！”伊古特突然露出仿然大悟的表情（虽然洛离看不出来），接着不好意思地伸手摸着自己的纺锤长头说道：“……是提灯人，我都给忘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蟊贼跑来私闯民宅，我本想打算揍一顿再让他做一个月噩梦就了事的。” 提灯人，这一直以来都是怪异当中流传的说法——绝对不能攻击提灯人，否则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连续做一个月噩梦那真得会把人逼疯的，拜托你们不要动不动就污染别人精神行吗？再不济你把他剥光衣服扔到大街上也比这个强啊。”洛离叹了口气，“算了。这次就放过你吧，下次可别忘了提灯的事情，这可是我们的标志物。即便我好说话，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第二章：黑暗与未知 洛离快步走出了这栋老旧建筑，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后，他沿着附近的小河开始向下游的方向走。 这里是城郊的乡村，因此居住的人口不多，河流边上即便有建筑但从中透出的灯光也是相当的稀疏。 洛离头顶的月光昏暗，一路上两侧的路灯忽明忽暗，深夜在这荒郊野岭中行走，确实不是一个适合的时间。 没多久他就来到的村口委托人的家门前，用指背轻轻敲门，驻足等待片刻，很快就有一名老者出来开门。 老者一看到四肢健全的洛离，先是吃惊地眨眨眼，接着又往老旧建筑的方向眺望了几眼，犹豫的态度仿佛是不确定自己眼前的是人是鬼。 洛离放下兜帽露出他的脸，看了一眼老者才慢慢说道：“事情已经查明清楚了，所谓的凶宅只是一群小屁孩在那深夜聚会，顺便吓唬过往行人。” “是人，不是鬼吗？”过了片刻，老者才怀疑地问道。 这句话是对着我说还是对着凶宅说的？洛离不为所动地点点头，他张开手臂让老者看清自己衣服上粘上的尘土，继续说道：“不过，教训他们可是业务之外的范畴了，你得再稍微加点服务费。” “钱的事情好说，你是真的解决了那屋子的问题了？”老者的视线飘忽不定，一直往洛离的脚边瞧，直到看到影子后才镇定地说道：“我刚刚可是听到那边搞出好大的动静，简直就有怪物在嘶叫一样，老吓人了。” “小屁孩嘛，被揍的时候当然是狼哭鬼嚎的。”洛离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已经答应我三天内把自己的东西拿走，到时候会尽可能给你的房屋恢复原样，你过两天去检查就是了。” “恢不恢复原样没所谓，破成那样我得重新装修了，让他们赶紧离开就是。”老者听到这里心中怀疑也成了确信，嘴里开始嘀咕着要不要就这件事报警。 接着，他又对洛离说道：“天色已经晚到这个程度了，要不你就在我家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走。” 洛离摇摇头：“不必了，明天早上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老者看他态度坚决也不挽留，他最后又不放心地加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不是妖怪作祟吗？” “放心，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妖魔鬼怪。”洛离苦笑着回答：“你得相信科学。” … 看到可疑打扮的男人终于离去后，老者转身关上了屋门，有一个中年的男人在屋内正等着他。 这名中年男人的身材高大，全身肌肉暴起，双腿如老树盘根般发达，但此时脸色发青，隔着窗户时不时瞄向凶宅的方向。 一看到老者回来，中年男人就立刻问道：“爸，那人是怎么说的？” 老者一看中年男人的脸就来气，冷冷地哼了一声，才说道：“哼，都老大不少的了，亏你还说自己给什么达官贵人担任贴身保镖呢，结果就几个小屁孩在那装神弄鬼的，你瞧你被吓成什么鬼样了？！” “是人？”中年男人先困惑地抛出疑问句，随后立刻摇头：“不可能！我可是亲眼看到有大门口那么高的黑色妖怪，差一点就把我给吃了！自那以后我就噩梦连连，就连灵山上的大师也被搞得灰头土脸，说治不了那妖兽！” “你请的那些大师怕是假的吧，这我不刚找了个事务所的侦探，一查就查出是人为的事情了。”老者连连摇头叹息，心想这孩子的胆子怎么那么小，都不知道是像谁。 这话中年男人可不服，刚刚那凶宅传来的异响可吓人得很，他分明看到老者刚刚去开门的时候腿都不利索的。 但有些事情可不能说出口，他也只能把话烂在心里了。 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次：“你请的该不会是什么世外高人吧，这事真的是人为的？” “人为的，就几个不肯好好读书的小屁孩大半夜在那装神弄鬼。哎，世风日下，而你却被吓破胆。”老者背着手往室内走去，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东西而停下脚步，搁下一句话才继续往回走：“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妖魔鬼怪，你得相信科学。” 老者此刻正在暗爽，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毕竟老子教训儿子就是这么简单。 …… 洛离一边走一边用手机上的通讯软件向委托者之一的幽灵冥小姐发了一条信息。 “事情解决，对方已经答应三天内搬出去。” 冥小姐就立刻发来回复。 “感谢你的帮忙，这帮不懂规矩的外星蛮子真是烦死鬼了，这下子终于可以安息了。” 末尾贴有表情图，是一个大大的红心。 看到安息和红心表情的时候，洛离感觉自己的嘴角微微抽搐。他顺手把手机揣回兜里，心想这年头连幽灵怎么都这么与时俱进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如何学会操作智能手机的。 魁魅魍魉，抑或说是妖魔鬼怪，这些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怪异一直都与人世共存。数次工业革命给人类的社会带来的极大的变革，生产力的飞速提升解放了人口的枷锁，让人类的足迹遍布整个地球。 只是人类的发展太快，对怪异来说实在是个很难适应的变化，而除此之外更让这些本土怪异难以适应的，还有那些来自繁星的居民也偶尔会降落于此。 不论是外星蛮子还是本土妖孽，虽说他们都无意过度深入人类的社会，但大概是因为他们习性相近的缘故，例如幽灵冥小姐和来自毕宿四的伊古特，这俩的争执其实在怪异的社会中非常常见的事情。有争执自然有仲裁，洛离他表面上虽然身为一个举止怪异但又坚决否认神鬼之说的侦探，但实际上就是非人类事务管理局的员工，专门是仲裁怪异相关的事宜，俗称为居委会。 至于这个非人类事务管理局，自然是由非人类所建立的组织，仅仅为怪异而服务。 洛离走在乡间的水泥路上，头顶阴云密布，一轮光芒黯淡的孤月在阴云中时隐时现，四下无人，仅有虫鸣喓喓，黑暗如影随形。 但洛离并不觉得害怕。 曾有人说过，人类居住在幽暗的海洋中一个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这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我们不应该航行过远，探究太深。 因为人类惧怕黑暗是因为对黑暗有最深沉、最原始的恐惧，这是基于生存本能对未知的畏惧，而洛离他属于少数知晓了这部分未知的人类。 第三章：谜题 “……见鬼，这也太抠了吧。”洛离一手拎着购物袋，一边有气无力地往自己的事务所方向走去。 半价的洗头水居然限购两瓶，而且还得跟一群杀红了眼的大妈同场竞争，一想起刚刚血拼的场景洛离都不禁心有余悸。 “这群大妈的养老金明明比我的薪水都还要高，却非要一个劲地跟我这种穷小伙抢便宜……哎。” 洛离揉了揉刚刚被撞得生疼的后背，在一栋豪华的办公大楼面前驻足片刻，接着摇了摇头，走进旁边的小巷子。 仅仅是一街之隔，洛离便从繁华的市区来到了破落的街道。 这里阴暗，潮湿，是城市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同时也是非人之物所聚集的地方。 洛离的侦探事务所之所以开在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主要服务对象都是非人的怪异，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预算有限。上面所拨发的预算就那么丁点，刚好够租一个面门稍大的两层办公室来使用。于是洛离把下层用作事务所，上层用作自己的起居生活，十分干脆地在自己的事务所住起来。 当然偶尔也会有幸运的时候。例如像昨晚一样，洛离他作为侦探接到的委托和作为居委会的成员所接到的委托刚好是同一件事，那他就可以出一分力赚两分钱，遇到这种事是比过节还开心。 洛离刚刚回到自己事务所的楼下，便看到一名束起黑色马尾的漂亮小姐姐正在打扫楼道。 他走上去打招呼：“早上好，房东小姐。” “早上好。”被称为房东小姐的女性脸上露出微笑，竟然一时间让人觉得有些晃眼。 也是呢，洛离想道，自己最近身边绕着自己转全是那些凶神恶煞的主，笑容可是难能可贵的珍品啊。 可惜这笑容背后的是千年老妖怪，虽说洛离曾经认为只要有爱年龄不是问题，但自从知道自己需要竞争对方第一百多任丈夫的位置的时候，洛离便彻底断绝了入赘豪门成为有地阶级以后不用再努力的念头了。 房东小姐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封信递到洛离的手上。 “这是？”洛离困惑地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封，心想自己最近才交了水电费啊。 “不知道呢，”房东小姐嫣然一笑，“可能是你的粉丝信吧，大侦探先生。” “……希望不是追债的吧。”洛离把信接过，对信中的内容也完全不在意，随手就塞进怀中。 毕竟这年头会寄信给人的家伙，除了水电公司就是信用卡追债了。 跟房东小姐道别了之后，他就登上楼梯来到了自己的事务所。 …… 洛离的侦探事务所并不大，但功能俱全，他回到事务所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子邮箱检查有没新邮件。 这年头会用互联网的怪异是越来越多，他们甚至会组建聊天群和组织线下聚会，而超过十人规模的聚会每次洛离都不得不作为监督人员陪同出席，防止这群家伙聚在一起会出什么乱子。 因为这个缘故，洛离还经常被认为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家伙。 在扫了一眼没有新邮件后，他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一边慢慢喝着咖啡一边把之前的邻里纠纷事件整理成书面报告，并且登记在案，上传到总部。 同时洛离也不忘留意着怪异聊天群里面的信息，当然他很清楚自己所加进去的群估计只是那些怪异交流圈子中的九牛一毛，但仍能获得不少有用信息。 在将近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全力工作，洛离才把这些居委会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接着就是他作为侦探的工作时间了。 而侦探的工作时间通常都悠闲得不行。 “哎呀……好闲啊。”洛离背靠在电脑椅上，仰头盯着天花板，无聊地晃动着双脚。 不用说，都是因为侦探的工作量几乎为零的缘故。 毕竟洛离他作为侦探在人类社会本身就没有什么知名度可言，而事务所的地址又特别偏僻，基本上是没有几个正常人会找上门来的。 所以只要怪异的案件毕了，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变得无所事事。 “对了。”突然想起刚刚在楼下从房东小姐那收到了一封信件，洛离他在怀中把信件拿出来。 “信封上没有署名，是直接交到房东小姐手上的……这么看来应该是委托案件了？”洛离他研究了一会信封，随手拿起拆信刀把信封拆开，把信纸倒出到桌面上。 洛离一手拿起信纸，快速读了起来：“您好，尊敬的侦探先生。这封信可能有点冒昧，但我想知道您的实力能否接下我的委托，请当奥瑞恩的腰带连成一线之时，到永不相见之地前来找我。” “居然是猜谜啊，不过谜题还是挺简单的。”洛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年头还有这种闲得无聊的人。 奥瑞恩多半是指著名的猎户座吧，因为作为其腰带的三连星一直都是标志性的辨认物。 “猎户座腰带完全连成一线的时间是在每年的一月底二月初的晚上八时，距离现在还差好几个月，想来委托人也不是要指定几个月后再见面的。若考虑到星座的观测时间为晚上，……原来如此。时间是在晚上的八点，或者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吧。” “时间倒是很快就确定了，但这个永不相见之地应当是指哪里？”洛离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思考了一会，脚下一蹬便坐着椅子回到电脑面前，动作熟练地打开市内地图搜索起来。 “……没有。根据神话，当年刺死奥瑞恩的蝎子在死后依旧和他在天空展开追逐，所以永不相见之地应该是和天蝎座有关的地点才对，但事实上市内并不存在相关名称的地点。让我再想想……两星座永不相见的实质是因为赤经相差过大，在加上现在是夏季反而是天蝎座的观测时间，所以需要再配合星图来参考位置……” “有了。是市南的天文台。” 谜题不到五分钟就被破解了，除了当成脑筋急转弯活跃一下脑细胞外并无什么难度。 “根据经验，这种进行这种形式的委托者，一般都是挑剔无比的甲方，但相对的是报酬比起平均会较高一些。” 在权衡了一轮利弊后，洛离决定还是多一事不如小一事，把这项委托置之不理，信件就那样放在案头用杯子压住。 毕竟选择权他还是有的。 正当洛离又再度进入发呆模式的时候，手机响了。洛离拿起手机一看，是银行转账的信息，昨晚的老大爷是终于把凶宅案件剩下的尾款给结了，不过说好的服务费只多给了三百块。 “……这老头也是抠，我可是替他揍了一顿外星的怪异哎。” 洛离一边腹诽了几句，拿起杯子准备喝点水润润喉咙，结果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被杯子压住的信纸背面似乎写有什么东西。 于是洛离又把信纸拿起来，翻过背面，只见上面用铅笔写下寥寥数笔的诡秘文字，痕迹不明显，若非眼尖否则很难察觉。 “这似乎是恶魔密文中的亵渎文字……”洛离他一眼就看出这些文字的蹊跷。 于是洛离他打开手机，从通讯软件上找到一个挂着美少女的头像的家伙，发送信息。 … 居委会打手：在吗？ 修仙者：在的，找我干嘛？ 居委会打手：我刚收到一封信件，在背后疑似有使用恶魔密文的痕迹，想要你帮我确认一下内容。 修仙者：恶魔密文？我看看。 居委会打手：（上传附件） 修仙者：这确实是真正的恶魔密文，但语法不通，被写下的时候书写者的精神状态明显有错乱迹象，我可以帮你调整一下语句顺序。 居委会打手：不愧是老哥，对感情变化的感知相当敏锐。 修仙者：内容是“快来救救我，那逐渐逼近而来的星空快要把我给吞噬了”，你小子之前不是跟我学过一些基本语法吗？ 修仙者：下次来我这领本教科书吧，以后要自己学会查字典，别来妨碍老子感悟天地，摘取道果，证得大道。 居委会打手：谢谢，不过你这人皮字典我可不敢要啊，有印刷版吗？ 居委会打手：另外你这大恶魔怎么干起修仙这种事了？ 修仙者：恶魔就不能修仙吗？你这是歧视，小子。 修仙者：我马上就要突破境界了，别来烦我，再见。 … 哎，这年头连恶魔都开始不务正业。洛离关掉手机屏幕，不断摇头。 不过这委托看来是和星空还有知晓真正具备恶魔学识的家伙有关，自己今晚必须得跑一趟天文台了。 第四章：节目 又是一个不见星空的阴暗夜晚。 市南的天文台位于市郊最高的山顶上，洛离身上披着黑色斗篷，把提灯挂在腰间，把非人类事务解决管理局的一套提灯人的装备准备妥当后，开始了向高山进发的征程。 这种天气还有闲情雅致去天文台的自然不可能是去看星星，而偏偏一路上去天文台的人似乎还挺多的。 洛离吃力地踩着山地车沿着山路往山顶的方向进发，一路上时不时有汽车在身边高速掠过，只留下来自车尾灯的一抹红光便迅速消失不见。 看来今晚的天文台不是很太平的样子。 …… 花了整整四十多分钟，洛离才踩着山地车到达目的地，市南天文台。 这时候停车场早已是人满为患。 摄像机、记者、保安、簇拥鲜花的人群，还有那些偶尔从豪车上下来的名流惹得现场一阵尖叫，把停车场整得跟选秀节目现场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洛离有点愣住了，一脸困惑地看着面前的人群。 洛离迅速地找了个角落把单车停好后，刚好远远地看到有一名衣着光鲜的大叔，把一张信封递交到像是节目主持人的人的手中，接着就是一阵长枪短炮和闪光灯猛闪的问候。 洛离不动声色地混迹到拿着鲜花的人群中——他姑且把这个人群称为粉丝团吧，很快就听到这些人讨论的对话内容，并且从中总结出个大概。 现在这里是电视台的现场节目，《寻找最强都市侦探》的拍摄现场。电视台的节目组在今早向全市登记在册的八十多间侦探事务所发出了邀请函，结果现在到场的只有不足十分之一，而节目组则是准备从这到场的七个侦探中选出最强侦探。 洛离他现在的内心想法是要不自己干脆找个地方吃点夜宵，然后回去睡觉算了。但是给恶魔密文做鉴定的真正恶魔断定，在信的背后用铅笔写上那些亵渎文字的家伙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而且拥有真正的恶魔学知识，这显然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与外宇宙的事物接触过的特征。 人类的精神十分脆弱，不管其接触到的事物是否带有恶意，都很可能深受其影响而自行走向崩溃。 巨人走过，蚁穴自行崩塌，这怨不得人。 基于求救信可能是真的这一理由，洛离决定留下来先观察是什么情况再说，但掺和到拍摄电视节目这种破事他是绝对不干的。 这种资本游戏，他是用屁股思考都知道胜者早已经是被资本内定，七名参加者当中大概有三到四个人是事前知晓情况的，而从那些参加现场的侦探的反应来看更是印证了这一点，不然谁出门接个委托会打扮得跟相亲一个样子啊。 而洛离可没有给人免费打工的打算。 …… “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哪几位大侦探，能从我们的初次筛选中脱颖而出。” 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对着摄影机如是说道： “首先要介绍的就是我市内最大的侦探事务所，鼎鼎大名的神探李凯文先生，他是前刑侦大队的队长，曾参加过许多重大案件的……” 洛离隔着警戒线和保安人员，远远地观察起电视台工作人员的情况，而现在的节目已经开始了。 写下那封信的人大概是节目组的某个策划，或者有能力经手信件的某个节目组成员，但对于电视台没有人脉关系的洛离来说，使用常规手段根本无从查起。 但若是不局限于常规手段，洛离的办法可就多了。 洛离趁着安保人员不注意的间隙，混进拍摄队伍的后台中，找了个胸前挂着实习生工作证的女性悄悄靠近。 这名女性正忙得焦头烂额，抱着一大堆杂物和资料跑来跑去，周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洛离站到女性面前，同时在身后做了一个结印的手势，悄然施展了一个简单的法术。 这是一种能够消除警戒心并且增加好感度，让别人对自己一见如故的法术，这种心智类法术源自上古的方士。 自古以来王侯将相最想追求的事物便是长生，想要借此来延续他们的永世统治。被历代君王所招揽的方士虽说是极多，但这些方士所真正擅长的并非长生之术，而是用于影响心智，让君王无条件信任他们的法术。 受天命限制，即便那些方士拥有的长生之术是真的，君王只要还是凡身就无法突破寿命的枷锁，而对于那些追求长生只是为了延续统治的君王们而言，他们基本上是没有机会脱离凡身的。所以那些认清事实的方士便改为研究心智之术，结果就是在无数方士的苦心钻研下，这种法术的施放流程和威力都被极大地进行了简化。 对拥有各方学识的洛离来说，不论是护身术还是秘术，哪怕是来自深渊和星空的隐秘知识，他都略知一二，要施放这种简单的法术自然不是什么难题。 “抱歉，请问一下。”洛离走到女性的面前，满脸的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我是一名被邀请来过来的侦探，只是在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没想到居然会是电视台的真人秀活动，我现在还来得及参加吗？” 这种影响心智的法术，效果与复杂程度成正比，而洛离所施放的简单法术效果虽然薄弱，但却可以通过复数次施放来增强效果。 首先是需要拿出实物证明自己的身份，让对方放下心防。 女性一看到洛离拿出的信封，先是露出困惑神色，随后又露出安稳的表情说道：“这事我作不了主，得问问节目总监才行，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 “且慢。”洛离看到女性对自己的态度已经缓和了很多，立刻直奔主题：“那事先不急，我想知道制作这些邀请信的人是谁，你能告诉我吗？” 女性刚想回答，结果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吼声：“关雅雯！你还想让我等多久，快把东西给我拿过来！” “是，是的！导演！”被这么一声怒喝，被叫做关雅雯的女性立刻一个激灵从被催眠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向节目组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似乎是完全忘了洛离的存在。 但她刚跑开十来米的距离，又想起刚刚的提问没有回答，于是回头说了一句：“其实这些邀请函是我做的，咦，人呢？” “——关雅雯！”导演又传来一声怒喝。 这回被吓到的她是头也不回地抱着胸前的文件飞奔而去。 第五章：送信人 洛离躲在天文台的楼顶，俯视着楼下的正在忙碌拍摄的现场。 被精神污染的人多多少少会带有某些特质，但刚刚那个叫做关雅雯的电视台实习生，看她工作繁忙的样子倒不像是那种精神被污染了的人，虽说精神压力过大那是多少避免不了的。 “虽说有嫌疑，但在信纸背后写上恶魔密文的人并不一定是她。” 洛离对自己的分析结论显得颇为无奈，只好在心中调整优先度降级，继续寻找可能的关联线索。 当下最重要的线索便是这封信了，若写信人的嫌疑不足，那另外一个嫌疑人就是送信的人了。 洛离把信封拿到面前仔细地端详起来，信封是商店随便买到的商品，没有任何署名，而信上的文字内容是印刷出来的，但后面的铅笔字迹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手写的笔迹。 确定这一点后，洛离拿出手机点开通讯软件，找到一个有着狐狸头像的好友，发送消息。 … 居委会打手：晚上好房东小姐，请问你休息了吗？ 小小狐：？ 小小狐：我已经准备要睡了哦。 小小狐：如果你诚心诚意地想要请我吃夜宵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出门啦。 居委会打手：我是很乐意，不过我人现在在天文台，今晚怕是没办法了。 小小狐：大半夜跑荒山野岭的，又是工作？ 居委会打手：是的，你还记得今天早上曾经拿过一封信给我吗，不知道那送信人的外貌你是否还有印象。 小小狐：多少有些有印象，等等。 小小狐：（上传附件） 小小狐：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了。 居委会打手：谢谢。 … 洛离跟房东小姐道谢了之后，他才放大对方上传的照片，仔细研究起来。 送信人是一名年纪大约五十岁后半的男性，胡子拉碴，寸头，发色灰黑斑驳。 唯一的问题是这张带着岁月气息的男人脸长在性感婀娜的女性躯体上，异常的辣眼睛。 洛离不禁以手掩脸，无奈地叹息一声：“拜托，哪怕是使用易容变化之术也不要光是只改变脸部啊，好歹注意一下别人的感官。” 虽说这确实是让人眼睛受创程度的画面，但多亏如此送信人的长相是迅速确认清楚，幸好收下信件的是房东，如果是那个臭小鬼的话洛离估计事情就麻烦了。 “既然确认了长相，那就先从在场的工作人员当中确认一遍送信人在不在吧。”洛离站在楼顶思索片刻，旋即敲定好行动方案。 洛离拿出望远镜开始一一确认在场的人的面孔，只要有明确的目标，在指定场所内找某个人就只是件单纯的体力劳动，如果运气站在自己这边的话甚至连几分钟时间都不要。 大约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洛离就在拍摄队伍的边上找到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西装革履，身上并没有带着电视台工作人员的挂牌，而且周边的人对他十分恭敬，一看就知道社会地位不低。出现这个拍摄现场且社会地位不低，再加上并非电视台的人，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并不多，不是赞助商就是天文台的行政人员。 洛离随后打开手机把辣眼睛的图片关掉，搜索起本市天文台的资料。 “有了。这个人的名字是张全才，职务是天文局的局长，天文系博士毕业于……。”看着这些个人简介，洛离思索了一会，缓缓说道：“天文局的局长兼博士给电视台跑腿送信？有点意思。” … 张全才独自走到对面的小山坡上，一边看着不远处人潮涌动的现场，一边从怀中拿起烟盒，用手指轻轻捏起来，“啪”、“啪”的两声，在黑暗无光的树下亮起了红点。 借助不远处的灯光，张全才靠在树下休息，静静地看着自己呼出的白色烟雾消散在夜空中。 “明明不到三十米外的地方就是繁华，为何你却选择了独自寂寞？” 提问的声音让张全才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正步履轻盈地走过来。 此人彷如是洞察黑夜的使者，夜色的薄雾缠绕其身，明明这个年轻人无论衣着、神情、态度都与普通人无疑，非要说的话也就是身上披着的斗篷似乎有点不合季节，但却给人一种十分不详的感觉。 正常人可不会回答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张全才刚想保持沉默，但他又突然觉得对方是个可以信任的人，甚至在这种奇异的氛围下似乎可以聊聊其他话题，例如在平日里不曾跟他人说过的感受。 张全才抽了口烟，看着呼出的烟圈弥散殆尽，慢慢回答道：“大概是心境问题吧。科学家始终是孤独的，应该说不保持孤独不行，因为是领先的卓越者。” 洛离的视线一沉，心想是不是自己的法术效果太强导致用力过猛，把这个大叔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中二面给挖出来了。 “确、确实是呢。”洛离的声音有点生硬地接过话茬：“在黑夜中孤独前行，寻找光明，大概就是孤独者的宿命吧。只是这世上绝大多数自认孤独的人，单纯只是为自己的平庸而找借口，拒绝承认事实罢了。” 洛离走到张全才的面前，又继续说道：“若说优秀者的孤独是由于无人跟上而被迫无奈的话，那平庸者的孤独就是因为拒绝接受现实而选择了自我隔离。不知道先生的孤独是从何而来。” “那很难说，毕竟没人能对自己的优秀打包票。说起来，你是心理学专业的？”张全才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打量着洛离继续问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洛离拿出名片，递到张全才面前。 张全才接过名片后念了出来：“洛离，洛神探侦探事务所。原来如此，如果你想参加电视节目的话，应该到那边去找负责人才对，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对方的态度遽然变冷，似乎不太想继续聊下去。 “你误会了。”洛离摇摇头：“我只是个庸人，对出名可没有什么想法。” “哦？”张全才吸了口烟，有点意外地说道：“对你们这一行来说，曝光度难道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对一般的侦探事务所来说的确如此。但我是做口碑生意的，光是熟人圈子的委托就几乎忙不过来。”洛离拿出邀请信扬了扬，继续说道：“我今天过来正是为了这个邀请信的事情，据说这信是你亲自送过来的，局长先生。” “你知道我？”张全才瞬间警戒心大起，过了一会他的警戒心稍微地下降下来，皱眉说道：“看来侦探两字也不算假，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引荐一下给节目组，让你中途插个队什么的。” “出于某些缘故，我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当时送信的情况。”洛离一边用平缓的声音提问，一边在背后继续使用好感度法术。 张全才抬头回忆了一会，又抽了两口烟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我当时在电视台跟节目组开会，因为顺路才顺便帮忙送几封信出去的，过程倒是没什么印象。” 没有印象、记不清、不清楚，这三个回答都基本等同于没有回答，但根据回答的语气和神情，洛离还是可以多多少少从当中读取到一些关键信息。 “那请问你对‘逐渐逼近而来的星空’这段描述有印象吗？”洛离继续问道。 “没有。”张全才摆了摆手。 似乎对提问已经感到了厌烦，张全才看了一眼手表，下了个逐客令：“我还有点事，先不聊了。” 第六章：灵异事件 看着张全才离去的背影，洛离站在树下回想刚刚聊天的内容。 洛离最后的提问明显是破防了，就连能影响心智的好感度法术所带来的正向好感也因此而被瞬间清零，可以看出张全才对这个提问警惕无比。 他这番反应多半属于知情或者有关联的人士，但这抗拒的表现又不像是写下求救的恶魔文字的人。 “也就是说那个电视台的实习生和局长都可能不是写下恶魔密文的人么……” 当下的线索足以确定具体的调查方向了，再加上“逐渐逼近而来的星空”这个描述，这天文台本身是越来越可疑。 看来必须等电视台的拍摄结束后再潜进天文台，详细的实地调查来确认情况了。 洛离背靠在树荫下，从枝杈的间隙中偶尔会看到从惨淡的阴云中露面的月亮，今晚的月亮似乎比昨天要更圆些，正好是满月。 满月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对人类是如此，对这世上的怪异来说也是如此。不论是特兰西瓦尼亚效应的引发，或是星体的运行达到某个神秘学的象征轨迹，或是引力与潮汐之间的变化，甚至在某些献祭仪式当中月亮的盈缺与器官相关，在这些与满月关联的事物当中，带有负面象征意义的事物占了大多数。 光是等待结束就花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待拍摄现场解散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而更让洛离他意想不到的是，节目组在之后并没有原地解散或者坐车离开，而是集体走进天文台当中去。 你们倒是赶紧下班啊，这工作强度已经超过996的程度了吧喂！洛离站在窗户边往里面窥视，心中一连腹诽了好几句。 结果他看到的却是外卖盒和饮料摆了一地，节目组和天文台的工作人员正挤在还算大的活动室内，正坐在一起吃夜宵。 除此之外洛离还看到那些参加节目的侦探也在里面。 站在窗户边上窥看的洛离随即打定主意，决定混进其中。 反正在场的三伙人当中互相认识的概率并不高，洛离混进去以后大概率会被当成是哪个侦探事务所的员工。 …… 洛离坐在靠后的位置，把还带着余热的烤鸡腿肉塞进嘴里。他心想这下子要是被熟人认出，怕是真的洗不掉混吃混喝的名号了。 正当众人快要茶饱饭足的时候，一名带着眼镜看起来气场十足的人和张全才局长一起站到了人群面前。 这个男人“啪”、“啪”地拍了两下手掌，轻易地把众人分散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他的嗓音不大，有点沙哑： “各位，既然夜宵也已经吃过了，那接下来我就要向各位解释一下今晚接下来的拍摄行程。先前我也曾向大家说过过今晚的任务非常繁重，并且将持续到第二天的早上，不过一直都没有透露具体原因，是因为我想要保持神秘感。” “鉴于双方都有人不认识，所以先向在座各位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做陈华天，是本次节目的总监，而身边的这位是本市的天文局局长，张全才先生，感谢他为本次的节目提供场地以及内容。” 客套的话说完后，这名自称为节目总监的男人立刻开始了本轮的说明。 “《寻找最强都市侦探》的第三轮决赛马上就要举行，这是纪录片形式的实地拍摄，将会分成三组拍摄队伍。我先简单说明一下规则。在第一轮海选中一共有七家侦探事务所的侦探脱颖而出，并且参加了本次的节目，而第二轮的解密比赛中我们淘汰了其中四家，最后将会在剩下的三家中决出胜者。” “决赛的内容很简单，解决天文台提出的委托，谁第一个解决问题谁就可以获得二十万的奖金。” 奖金有二十万……。洛离手中的鸡腿差点没拿稳，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那种，就跟刚刚按下了买进按钮结果直接踏空了的股民一样。 洛离要是早知道有奖金，肯定会参加这个节目拼一下看看能否拿到冠军。 正当洛离化悲愤为食量继续开吃的时候，其他几名参加者则是脸色严峻地互相对看一眼。 这三名入围的侦探，他们的名字分别是李凯文，林语飞和古御，都是在行业沉浸多年的老油条。 在场的侦探们既是竞争对手也是相识多年的熟人，基本上略加思考就大概猜出当下发生了什么事。 这项企划的进展速度太快了。今天早上才发的邀请函，当天晚上就开始了比赛，没想到第二轮结束之后会立刻进入第三轮比试。 在这番阵仗之下，事必有妖。 因此他们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所谓的比赛奖金其实就是委托金，也不知道是何缘由，身为委托方的天文台会和电视台的节目组合作，最终产生了如此形式的侦探节目。 不过天文台需要有人提供服务，电视台需要赚取收视率，侦探事务所需要收费和知名度，这三者相结合倒是一个各取所需的美事，唯一问题是天文台这方到底要提出怎么样的委托。 在节目组安排的摄像机面前，张全才缓步站到众人中间，以不慌不忙的平静声调说道：“决赛的内容是查明在天文台发生的灵异事件的真相，限期是直到明天早上为止。至于灵异现象的表现有三点。” “第一，到某个时间点天文台内所有的电灯全部失灵，我们已经找过专门的电力设备公司排专人上门排查原因，灯具和线路都没有问题，而且电灯失灵期间线路电压也同样是正常，电力控制系统也是如此。” “第二，红外监控摄像头在天文台内部拍到四处游荡的阴影，那些阴影有着人类的轮廓。我已经将影像交由有生物学和影像分析能力的数据专家处理，结论是从骨架和步进方式来看这些并非人类，但不存在造假。” “第三，有职工报告说在夜间偶尔会看到已经离职的前同事，甚至有人声称差点被已经因病去世的同事攻击。” “侦探们，我的要求是以科学的道理解明这些现象并且查明真相，这三点之间或许存在关联又或许没有关联，至于如何分配人手和如何调查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 第七章：评论 天文台委托的事情不但诡异而且还有时间的限制要求，果然这二十万的奖金是没那么容易到手。更何况这事还有电视台在跟着拍摄，一旦失手没有拿到奖金事小，名声受损才是真正的事大。 这让在场的侦探们多多少少都有打起退堂鼓的意思，但他们可是专家，是专业的。隔着摄影机的情况下，他们哪怕是提出质疑也需要从专业和合理的角度出发。 林语飞沉吟片刻，刚站起来就发现摄影师立刻拿着摄影机对准了自己，无奈只能假咳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很好奇，如果先生你认定这是灵异事件的话为何不去灵山找一个驱鬼的大师来解决问题呢？先不论灵异一事是真是假，从统计学上可以看到绝大多数灵异事件都与人的心理活动有关，既然如此从心理上下手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 林语飞的言下之意就是好歹要术业有专攻，他们这些侦探对揭发丑闻、找人、寻物、抓奸、实地调查等情况在行，但抓鬼就不在专业范畴之内了。 面对这看起来合理的质疑，张全才只是冷哼一声，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认为科学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未待众人回答，他又继续说道： “自然是对未知的探求心。然而，我在这里所说的未知是指尚未被知晓，尚未被明确的法则或事物，而不是不能知晓，不能明确的东西。我坚信所有事物的存在本身都有着合理的解释，有时候只是我们力所不及未能解释清楚罢了。创立一个像是‘鬼神’之类的名词，把所有的不合理和无法解释的事物都推到这上面，这是不负责任的无耻，我身为一个科学家坚决反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 这番话音量不大，但掷地有声。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诉求了。”在场的都是老油条，一看林语飞被怼得一时没反应过来，李凯文便立刻站起来炒作自身，在镜头面前把自己注重科学的知性形象塑造得恰到好处：“就让我们以合乎逻辑，合理，科学的方式来解决难题吧。实事求是，这恰好与我的信条相符。” 古御稍迟了一步才反应过来，错过最佳时机的他连忙站起来点头道：“放、放心吧！古古御侦探事务所一定会解决你的难题，让你称心如意。” 只可惜这位老哥镜头感不足，而且还有些口吃，和其他人比起来是高下立判。 … 洛离坐在场下以冰冷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人的脸，心想使用恶魔密文写下求救信的人应该就在这房间里头。 正当洛离从盒子里拿起一块披萨刚咬一口的时候，临时坐在他身旁的女性说道：“没想到这个天文台还会有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着实让人害怕。” “嗯唔。”洛离嘴里咀嚼着东西，喝了口汽水才随意地回答道：“——嗝！是啊，确实感官不好。” 尽管描述得十分委婉，但看到已经因病去世的同事这种事情等同于看到亡者本身，对活人来说确实是个令人不舒服的话题。 两人对话的时候都没有看向对方，注意力都放在场的三名侦探与节目组之间的互动上。在开始解谜之前这三人得对着摄像机搁点豪言壮语，或是采访，或是分析，正以各种方式极力地为自我宣传。 作为夜宵之余的消遣，现场秀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好意思，麻烦把薯条递一下过来。”身旁的女性说道。 “给。”洛离看都不看，就把装着薯条的盒子拉到身旁一侧。 “你觉得谁会赢？”身旁的女性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含糊，多半是正在吃东西。她观看了一会，头也不转地继续问道。 “不好说，但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集体落败。”洛离随口分析两句：“因为时间不够。” “为什么？啊，那边的披萨麻烦给我也拿一下，还有圣女果也要。”旁边的女声也不客气，胃口似乎比洛离还好不少。 “很简单啊。因为最后那个问题过于疑难了，就假设他们所看到的亡者是客观存在的吧，有可能是空气湿度过大而被水珠折射的倒影，因空间磁场变化而暂存的影像，或者光线错乱导致的误认也是可能的。至于要是主观的话就更难确认原因了，单纯是眼花看错了，精神压力导致的幻视，因服食的药物中含有致幻成分而产生的错觉，种种可能都是无法简单排除的。”洛离又撕了一只鸡腿下来，一边啃一边说道：“前者还好，后者就麻烦了。毕竟拿到体检报告以及验证药理，短短一个晚上可无法解决。这种情况下，基本上是给不出一个有力的解释。”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麻烦。”女性拿起吸管喝起了汽水，过了一会继续说道：“——嗝。但不是有人看到之前离职的同事么，这个很容易确认吧。” “那个只是逻辑上的陷阱，浪费精力用的。在看到亡者这个重大问题上，根本是无关紧要的细节。”洛离抽出纸巾抹了抹嘴巴，继续说道：“为什么描述是‘离职’的同事，当然是因为离职者是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人，仅凭这一点而产生了冲击印象。即便现在打电话去那些人身上求证，你想想是真是假有影响吗，要求证真伪也只会浪费时间。” 哪怕是前同事出现在公司，难道别人还不能回来露个脸么。洛离如此补充道。 “哦喔！”女性发出佩服的感慨声，“莫非你还是场上哪个侦探事物所的员工？” “不，我只是个爱好者。”洛离耸着肩膀回答。 此时两人刚好四目相对，同时愣了一下。 洛离认得这个女人，是一开始他曾询问过的电视台的实习生，只见写着偌大的“实习”两字的工作证悬挂在对方的胸前，是写下求救信的嫌疑人之一，名字好像是……关什么的。 而关雅雯则是惊讶地猛地站了起来，撞翻了桌上摆着的汽水，声音不由得放大了好几倍：“你是！等等，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几个词的组合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洛离的头上。 洛离甚至能听到有个导演模样的人在那大喊：“快快快，一到三号摄影机全部跟上，这画面一定要给我完整地捕捉下来。” 一瞬间，正在吃瓜的洛离成了全场所有人中最瞩目的焦点。 第八章：参加 这个突然的展开让节目组欣喜若狂。 才刚刚谈及到有人看到不合时宜的前同事，甚至是有亡者出现，这么快就整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出来，节目效果简直恰到好处。 照明，摄像机还有主持人同时齐聚在洛离的身边。 节目主持人的脸上带着期待，迅速地拿着麦克风递到洛离的嘴边：“请问先生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人还是幽灵呢？” 会问这种问题大概是脑回路冷静不下来，看来这节目主持人是巴不得自己回答是幽灵。 洛离幽怨地看了关雅雯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是个一般路过的成年男性。” 显然这个回答没有足够的戏剧性让主持人满意，因此主持人没有让洛离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改为向关雅雯提问道：“刚刚你的反应这么激烈，请问这位女士你清楚他的身份吗？” 关雅雯的表情紧张，视线飘忽不定，显然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直到关雅雯和节目总监对上视线——后者对她点头后她才说道：“这个人自称为侦探，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接着这名实习生三言两语，把与其有过的短暂几句对话全部说了出来。 “慢着，我才没有自称。”洛离皱眉抗议道：“我是货真价实的侦探，而且是在工商局登记在案的。” “原来如此！你不惜潜入到拍摄组中去，一定是很想参加本次的节目吧？！”节目主持人迅速地给洛离的潜入行为定了性，有这种激进的粉丝出现就足以证明节目组的营运成功，主持人此刻是显得脸上有光。 洛离眼球一转，顺着刚刚主持人提出的说法立刻点头道：“对对，就是如此。” 接着，洛离从怀中拿出那封邀请信在众人面前扬了扬：“其实我是同样受到邀请的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在晚上的大约七点四十分左右就已经达到现场，这点你们可以查出入口的监控录像，很好确认。” “既然这样的话……，”主持人的表情明显地困惑起来：“你为什么不直接到接待处报道呢？” “因为我害羞。”洛离说道。 “这我可看不出来。”主持人随即回答。 “我极度害羞，但又对你们节目极为感兴趣。”洛离斩钉截铁地说道，打断了主持人的试图打诨：“所以我就悄悄地在一旁围观起来。现在山上的气温这么低，时间又这么晚，让我一个人下山可危险啦。你们就尽尽人道主义精神，让我继续当个普通的观众围观一下几位大侦探的表演吧。” 洛离的这番话是说得极为厚颜无耻，示弱、抬举、道德绑架一应俱全，让主持人一阵皱眉，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在一堆要脸的人当中，唯有不要脸才能成为胜者。 但在场的人当中也有不为所动的，例如这个天文局的局长李全才，此刻洛离是去是留的决定权就在李全才的手上。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洛离，过了好一会才说话：“只是感兴趣，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吧。这事要是往大里说可是非法入侵，即便不报警，为了其他人的人身安全对你采取一定程度的拘束处置也是正常的。既然在深夜下山危险，那就把你先保护到杂物房中等天亮再送你下山，我想应该还算是合法且合理的处置，这样做对所有人都好。” 李全才所说的是全是无法反驳的正论，而且巧妙地把关押说成保护，摆明就是不想让你有机会申辩。 “不，我就是单纯的感兴趣。”洛离维持着厚脸皮的态度，好不脸红地说道：“毕竟我也是干侦探这行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节目会非常有趣，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我想面前的各位大侦探先生都很清楚所谓的直觉有多重要，直觉其实是基于所有已知条件下大脑所进行的快速判断，这个过程不一定是要经过慎密思考，但其本身是具有内在的逻辑思维的。依赖直觉，在侦探这一行来说并不罕见。” 洛离的声音顿了顿，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后继续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可是正经侦探事务所的法人代表啊，无犯罪记录奉公守法的公民，而且我这小身板比起在场几位腰圆膀粗的保安根本算是弱不禁风，再加上电视台有录像为证，甚至我的身份也公布出来了，要是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说实话应该感到害怕的人是我才对。” 洛离毫不客气地强调自己有正面社会身份外加上处于弱势群体，继续进行道德绑架式的轰炸。 这番反驳让李全才顿时语塞，毕竟在摄像机面前，面对这种疯狂给自己贴上标签的家伙要是说错话后果会很麻烦。 节目总监陈华天在一旁说道：“这不是挺好嘛，突发性的事件、机遇和挑战，完全符合我们节目组的初衷。而且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法治社会也无需把一个人提防到这个程度。” 陈华天这番表态自然是说他支持让洛离留下来继续当一个观众，同时也无需进行关押。 李全才看了一眼陈华天，一时没确定他在打什么主意。 只听见陈华天对洛离继续说道：“不过嘛，让你就这样混进来骗吃骗喝也多多少少对其他人说不过去，自然也得用别种方法偿还一二……我看你既然原本也是侦探，那作为第四名选手参加最后一轮比赛就挺不错。” 陈华天看着李全才说道：“不知道局长你意下如何？当然，让他无责任参加也不符合现实，对其他参赛者也不公平。所以我建议这位洛先生要是获胜的话奖金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就捐献给相应的慈善基金会吧，至于输了的话我想外卖费用还是得重新结算一下。毕竟我看他的胃口是挺好的。” 李全才还没来得及回话，洛离就连忙摆手否认了：“不，等等。让我中途参赛可不符合程序的正义性啊，这样对另外三名参赛者而言不公平吧。” “他们三都是鼎鼎大名的侦探，还不至于跟你这种小年轻斤斤计较，更何况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多一名后辈，也不一定会把你当成挑战者。”陈华天轻描淡写地说道：“况且嘛，这年头也得给年轻人一个曝光的机会才行，唯有不断释放出善意的社会才会进步和美满。不过你要是拒绝的话，我们就只能让先生你委屈一下在杂物间过夜了。” 陈华天的提议倒是一个小小的折中，同时也说得圆滑以免引起各方不满。 李全才沉默了一会，又看了两眼洛离，才慢慢回答道：“看他对此好像有意见的样子，那我就答应下来吧。” 不答应参加节目就要被关在杂物房，洛离自然是没有选择，至于其他的三名参赛侦探因为先前对着镜头搁了不少狠话，此时也不好拒绝一名后辈的参加以免被怀疑是信心不足或者气量小。 于是，洛离作为第四名参加者参加这场比赛的事情便迅速地被确认了下来。 第九章：摸鱼 节目组的安排是每个侦探身后都跟着一个摄影师拍摄他们的一举一动，最后以纪录片的形式来播放这次的节目。不过在多出洛离这个参加者后，摄影师的人手就刚好不够分配了。 而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节目组临时多安排了一个人手出来充当临时的摄影师跟在洛离的身后，而这个临时的摄影师便是实习生关雅雯所担任。 嗯，这年头的实习生是真的好用。 只见关雅雯手上拿着便携式的摄影机，一脸的不高兴地跟在洛离的身后，而且她看起来神情颇为紧张，绷紧着双唇，几乎是紧紧跟在后面。 走在前方的洛离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跟得这么紧没问题吗，我平时也爱看一些纪录片，纪录片很多时候都会用一些比较远的运镜方法的吧？” “要，要你管！”关雅雯俏脸一红，声音不由得大了好几分贝：“在适合的时候我自然会行动，轮不到你这个外行人来教我怎么做。” 洛离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关雅雯，心想她该不会是因为性格太过糟糕所以才被排斥了吧。 嗯，有可能。而且瞧关雅雯这面对灵异事件怂得不行的态度，似乎也不太可能会去接触恶魔学的知识，其写下求救信的可能性是越来越低。 更何况现在是压根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洛离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的指针标示在凌晨的一时二十三分，尚无任何怪异的反应出现。 这个怀表是管理局分发的，能捕捉非人之物的反应，越是靠近源头上面的指针就越会失灵狂跳起来，但现在只是一块普通、仍能正常工作的怀表。 说来也奇怪，那张全才局长为何能如此地笃定今晚一定会有灵异的事件发生？看他的态度，似乎 “等等，你这是要去哪？”关雅雯跟在洛离身后，连续爬了好几层楼梯让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忍不住在身后质问道。 洛离的脚步略微停顿，说道：“当然是去天台看星星。” “去看星星？”关雅雯眉头一皱，今夜乌云密布到底哪来的星星。她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困惑：“你不去调查案件跑去看星星是打算干什么？” “你听说过‘逐渐逼近而来的星空’这句话吗？”洛离继续沿着楼梯向上攀登，头也不回地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你们侦探行业的谜语吗？”跟在后头的关雅雯伸手扶着楼梯，从她呼吸节奏和说话断断续续来看，她现在是多少有点体力不足。 “不知道那就好。”洛离也没多说什么，不久后他在一扇铁门面前停下了脚步。 洛离瞄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关雅雯，她手中正举着便携式的摄影机。洛离想了想最终还是从兜里掏出铁丝工具套，动作熟练地把通往天台的大门给直接撬开。 … “关于我刚刚撬开天文台的楼顶大门的录像，可以删除的吗？”洛离背靠在围栏上，抬头仰望这群星和月亮都黯淡无比的夜空。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有巨大的射电式天文望远镜。 “不可以哦。”关雅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洛离的提议：“虽说关于用哪一段视频的内容我是无法插手，不过倒是可以提提建议，说服导演播出这一段让世人警惕三流侦探。” “……。”洛离看着关雅雯的脸，好一会才问道：“我之前是有对你干过些什么吗？” “没有，不过你躲在楼顶摸鱼这件事让我看不过眼。”关雅雯回答道：“另外，正是因为你，我才被逼着大半夜跟你跑来跑去的。” 还真是毫不掩饰的死板性格。洛离叹了口气：“你的性格这么死板，有男朋友吗？” “要你管？！”关雅雯刚吼出声便察觉到自己音量似乎有点大——大到都能听从群山中听到隐约回音的程度。 这让她小脸一红，连忙假咳一声说道：“咳嗯，这关你什么事。我先说明，你这句话可是能当成骚扰的证据，而且我都有录像为证。” “我这都算骚扰的话，那你逢年过节遇到的三姑六婆不得全进去？！”洛离不禁愕然。 “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关雅雯别开脸，接着又用生硬的声音说道：“还有，拍摄期间请不要随便向随行人员搭话。” 基本都是你在向我搭话好吧。洛离苦笑着轻轻摇头，随后他视线轻转，落在关雅雯的肩头上：“人文纪录片的话中间不是会有很多访谈的环节吗，我们就当是在做访谈，聊两句总可以吧。” 关于求救信的事情洛离还有一些东西要问，自然得创造一些对话的契机。 “唔……也有一定道理，好吧。”略加思索后，关雅雯点头道：“你就先说说你跑到这里偷懒摸鱼是什么目的吧。” “直接就认定我是在偷懒，你对我也未免太有意见了吧。”洛离不由得仰天长叹，接着声音平淡地点头道：“老实说我的确就是在偷懒。” “……，我可以动手打你吗？”关雅雯举着摄影机，声音不善地问了一句。 洛离语速飞快地回答道：“不行，你姑且还是听听理由吧。因为当下与其说我什么都不做，不如说是我是什么都没法做。你看，要调查的灵异事件到现在还没有发生。” “即便如此，你不考虑一下到现场做一下实地调查吗？”关雅雯反问道。 洛离耸着肩膀回答道：“因为能做的调查已经没了啊。调查基本上就分成三个方向，第一是到发生事件的现场勘察，第二是到监控室查阅当时录像和证据，第三就是找当事人调查事情细节。而这三个方向恰好被几位前辈占着了，再加上必须分头行动的要求，我总不能踢开他们强行过去吧？” 没错，基于常规手段的调查已经没有多少洛离可以参与的地方了。 但既然洛离已经提前知晓了这事和恶魔还有星空等事物有关联，若基于神秘学的范畴来考虑，天台是极为可能的一个地点，所以他便重新到来到这个天台上寻找相关的线索。 这点关雅雯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隔着摄影机盯着洛离的脸好一会才继续问道：“那你相信在那些诡异之事的背后是有神鬼作祟吗？” “相不相信其实意义不大。”洛离摇了摇头。他的视线四处移动，寻找可能存在的象征之物，同时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反而想问你，你认为要让一个科学家相信有幽灵的存在，需要什么条件？” “客观存在的……事实之类？”关雅雯不太自信地回答。 第十章：尖叫 “很可惜，如果一百分满分的话你最多只能拿六十分。”对关雅雯的答案，洛离如此评价道。 “哈？！”关雅雯柳眉一皱，她放下了拿着便携式摄影机的手，露出藏在摄影机后面的脸，那是一脸的不愉快。 见此情况，洛离也只能继续解释下去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块，将石块轻轻抛起再接着：“唔，我换种说法吧。自古以来，大概在历史开篇之前，人们便知晓了这一自然现象，水往低处流，重物会从高处落下。但你有没想过这一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自然现象既然一直都在人们的生活中存在，为何直到十七世纪才万有引力定律才被发现？” 关雅雯想了想，以优等生般的口吻回答道：“是因为之前时代的人们还没有正确认知到这一现象背后所蕴含的科学道理，缺乏认知，自然也就无法知晓其中的重要性。” “同样的是，你这回的答案也只触及到了些许毛皮，答对了一半。”洛离把小石块用拇指轻轻一弹，看着其没入夜空，再坠落楼下。 “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关雅雯以手叉腰，刚好侧身展示出其身材的曲线：“你倒说说自己有什么高见？” “高见当然算不上。” 洛离话语刚落，关雅雯旋即打断： “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洛离心想你们这电视台的人怎么都那么喜欢杠，表面上继续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要到说到现代科学，基本上都是基于现象来进行解析的学科。先是基于现象得出结论，再反复验证其结论的适用性，最后根据结论来对其他规律进行预测，从而构建出一个庞大且严谨的体系，不论经典物理学还是量子物理学都是如此，而其中最出名的大概是经典电磁场理论了吧。而这个解析本身所使用的工具便是人类创造的标尺，它是自然界所不存在的事物——数学。数学是人类认知这个世界的，最绝对和最实用的工具。万有引力的发现过程也是如此，它的发现离不开大量复杂的数学模型的建立以及运算。” 洛离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 “要让一个科学家相信幽灵的存在，除了客观存在的事实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个事实还必须是具有可以验证的合理性的。若那是无法观测的事物，哪怕科学家也无法从一个绝对的黑盒中推测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因此我相不相信神鬼之说的存在完全不重要，若它们被证明存在，那就是存在，若无法证实存在，那就是还不存在。毕竟当下人类所知晓的仅仅是庞大世界中的小小一部分，彷如阔无边际的幽暗海洋上的一片随波舞动的树叶，未知反而是绝大部分。” 关雅雯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这话说得可真够滑头的，你的意思是如果雇主相信，那你便让其存在了？” 洛离不是礼貌地笑了起来：“所谓侦探本来就是一群滑头啊，你真以为我们收钱办事是为了伸张正义？” “啊！”说完后洛离又想起现在正在录像，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刚刚那句话可以剪掉吗，我可不想背负抹黑同行的骂名。” “不可以。”关雅雯毫不迟疑地笑着回应。 也罢。洛离挠了挠后脑勺，他开始从栏杆的位置下来并且沿着天台的边缘走动，而关雅雯则是举着摄影机跟在身后。 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这个实习生的态度还是相当敬业的。 洛离一边在天台上四处寻找与怪异关联的事物，一边继续向关雅雯搭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次节目的海选邀请函是你制作的？” 关雅雯跟在洛离的身后，语调不善地反问道：“的确是我制作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我只是想你设计出来的谜题真的是老难了。”洛离在走在前面的位置说道：“——请当奥瑞恩的腰带连成一线之时，到永不相见之地前来找我。为了解这个题目我可老费劲了。” “……少来了。这个问题只要有点天文学知识或者神话学的知识，轻而易举就能解答出来。”关雅雯没好气地回应道。 “不不，确实很难的，我可花了不少时间才解出来的。”洛离走到身旁，吹捧两句后话风一转，当然他也没忘记在背后悄悄使用能提高好感度的心智类法术：“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天文局的局长会帮你们电视台送信？” “其实不为什么啦。”关雅雯一回想起今天早上那繁忙得怀疑人生的工作量，不由得双目失去了神采，缓了几口气才回答道：“只是张局长好心。他看我们忙不过来，这事他又是合作单位，就讨了几封刚好在他目的地附近的信，顺便帮忙给送了过去。” “是你制作完邀请信后直接交给张局长的？”洛离又继续问道。 关雅雯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当然，因为当时真的很赶。” 制作邀请信函的人是关雅雯，但她显然不是写下恶魔密文的求救人，而另外一个嫌疑人就是天文局的局长张全才，他不但对“逐渐逼近而来的星空”这句话有明显的反应，而且信函似乎是经过他手之后就直接来到了房东小姐的手里，接着房东小姐才移交到洛离的手上。 不管用何种方式去思考，结论最后都指向张全才是写下求救信的人，但是他的反应却非常的耐人寻味，而且完全不像是精神错乱的样子。 “是被威逼了所以不敢当面求救？不，说到底哪怕是恶魔学的研究者，但人类当中知道提灯人存在的本来就没几个……”洛离压低声音，开始分析情况。 “嗯？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关雅雯看洛离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于是好奇地询问起来。 “我在想——”洛离正想要回答，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声。 尖叫声高亢明亮，极具穿透性的女声划破夜空，尽显凄厉，让人不禁一滞。 两人同时开口。 “发生了什么？”关雅雯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视线摇摆不定，下意识地缩到洛离的身后，用手捏着他的衣角。 “——看来是有事情发生了。”洛离若有所思地看向脚下，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就在这座天文台当中。 过了一会，洛离扭头看向变得战战兢兢的关雅雯，轻抚她的秀发出言安慰道：“好啦，冷静。你们节目组的人拍摄这个节目不就是期待发生点什么事情么，既然被交付了拿着摄影机的重任，在这种情况缺席反而是耻辱对吧。” “……别摸我的头。”过了一会，冷静下来的关雅雯嘟起嘴巴，一脸不爽地后退几步。 “好。”洛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势。 关雅雯凝视了洛离的脸，过了一会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再有下次我可要报警了。” “好好。”洛离依旧点头道，接着他看了一眼出入口的方向，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们一起下去看看究竟如何？看看到底是有灵异现象发生，还是其他的什么情况。” 关雅雯微微点头，但神情多少有些不情愿。 第十一章：怪物 走廊上的照明电灯正一明一灭地交替闪烁着。 这可能是线路故障引起的电压不稳，或者是灯泡本身有故障导致的。但这故障发生的时机让人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让楼道里多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洛离刚走下一楼的楼梯就看到了很多人围在通往地下室的楼道边上，隔着老远就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如此情况让人不难猜测出大概，刚刚那声尖叫多半来自地下室，即便不是也相距不远。 这时候关雅雯刚好转过楼梯的转弯口，为了赶上洛离的步伐她似乎有点气喘吁吁的样子，在他身后抱怨着：“你走得这么快，知道事件是在什么地方发生吗？不如让我先打个电话问问节目组的同事……” 关雅雯一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便不再说话。她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举起摄影机，因为这件事的参与者是洛离而不是她，摄影师本来就不应该参与到事件当中。 洛离瞄了一眼身后，随即大步向前走去，向正在窃窃私语的两名节目组工作人员搭话：“你好，我是听到尖叫声才赶过来的洛离，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哦，你是第四名参加比赛的侦探啊。”体型有点肥胖的节目组工作人员认出了洛离，他朝地下室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说道：“李凯文侦探在检查地下室的时候受到了袭击，发出尖叫的是他的女助手，目前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刚刚古御侦探已经下去了，他说自己以前曾是医学生，可以帮忙做些临时处置，同时让无关人员暂时在外面等待。” 体型有点肥胖的节目组工作人员话音刚落，有一名穿着白袍——应该是天文台工作人员就匆匆地拿着药箱过来了，他仅仅说一句“借过”就提着药箱走进了通往地下室的楼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伤者，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见此情景，洛离朝身后的关雅雯打了个眼色后便带着她同样走下了楼道。 地下室的照明正常。 只见一名女性正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之下在墙角擦拭着泪水，她脸色惨白，白哲没有血色的双手互相紧扣，显得是惊魂未定。 而李凯文则是背面朝天地倒在了血泊中，后脑勺的位置血肉模糊一片，浑浊乌黑的血水正潺潺留到地面。 古御半跪在地上，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昂贵西服被血迹弄脏，正从药箱里拿出包扎所需的消毒药品和绷带。 在房间的角落里头，一名摄影师正拍摄着这个场面。 “我来帮忙吧，我也多少懂些急救的知识。”洛离快步走过去，半跪在地伸手抓过李凯文的手腕替其测量脉搏，然后翻开其眼皮检查瞳孔状态。 脉搏不算太微弱，但彻底失去了意识。 “谢了。”古御把消毒药水递到洛离的手上：“那你先给伤者的伤口消毒吧，一会你来固定头部，我来包扎。” “明白。”洛离点点头。 … 在两人刚把李凯文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并且合力搬到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躺置的时候，最后一名参赛的侦探林语飞也终于在此时赶了过来。 他一进来地下室便用严峻的目光扫视一圈，脸上立马露出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态的表情。 毕竟现场的情况是一目了然。 “抱歉，我来晚了些。我刚刚在视频监控室检查录像，结果刚听到尖叫声就有个保安的小兄弟居然被吓出，心肌梗塞当场倒了下去，为他急救花了不少时间。”说完林语飞摇了摇头，显然对刚刚的状况有些难以接受，随后他瞄了一眼在角落的摄影机，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 看来在场的三名侦探都恰好懂些急救方面的知识。 “李、李凯文先生他受了伤，很严重，暂时只是给他做了紧急处理，尽、尽早把他送医院比较好。”古御一旦开始在意摄影机的存在，说话的时候就变得结巴起来。 “送医院估计是不可能了。”洛离叹了口气，接上话题说道：“我刚刚在楼顶下来的，看到山上已经起了好浓厚的雾，这时候可没办法开车下山。” 这番话一出，让在场的人内心一阵骚动，因为天文台在眼下是暂时成了和外界隔绝的孤岛了。 林语飞沉默了一会，声音严肃地说道：“先不管下山的事情，这事我们都无能为力。说到底李凯文先生他是怎么受伤的，他以前可是重案组的警察啊，寻常人可没办法袭击得了他吧。按理说每组人身后都有摄影师跟着，我想应该有事发的记录可以查看的。” “不，录像也完全看不了。”洛离单膝跪在摄影机旁边，把被丢弃在地上的摄影机拿起来让众人看清上面的凹痕和血迹：“我刚检查过，这东西似乎就是凶器，而上面的储存芯片也因此被砸得变形，无法取出。恐怕只有那些专业设备的实验室，才有可能提取并鉴定储存芯片上的内容，确认有没被损毁了。” 洛离的结论让其他人眉头紧皱，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最有可能在场的证人，李凯文侦探的女助手身上。 这名女助手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她一连深呼吸好几次，才用失去力气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向众人诉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其、其实……，刚刚有怪物袭击了我们，是……是侦探……，是李侦探……保护了我。” “袭击你们的怪物是什么样子的？”林语飞沉吟了一下，开始追问道。 女助手努力地回想刚刚袭击者的相貌，用难以置信的声音说道：“是灰黑色的……雾气团，人形轮廓，体型高大……应该有将近两米的身高，在雾气的躯体底下有着彷如……火焰般燃烧的斑纹。” 听描述已经不是在人类的范畴了。 三名侦探对望一眼，洛离在一旁用拳头抵着下巴总结道：“听起来似乎是加了电脑特效的怪物，而非现实中能出现的东西。话说当时除了你和李凯文先生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在场才对……不，等等，你们组的摄影师跑哪里去了？” 根据节目组的安排，每组侦探的身后都会有一个摄影师在背后跟着，但现在地上只有被损坏了的疑似凶器的摄影机，而关键的摄影师却不知所踪。 经洛离这么一提醒，众人才连忙开始在地下室四处寻找摄影师的身影，但是狭隘的地下室就那么点空间，如果有人藏着的话基本上是一目了然。 也不知道摄影师突然失踪是何缘由，是何袭击者有一定的关联，或者被袭击者给捉走了都有可能。 见此情形，林语飞倒是不客气直接站出来发号施令，他对在场三人的职责都进行了分工。 古御留在原地寻找线索，林语飞去寻找失踪的摄影师，洛离则是负责把伤者搬运到安全的地方。 闹出这种事情，节目大概也没办法正常拍摄下去了。洛离在关雅雯耳边耳语几句，让她尽快联系节目组的总监和天文台的人，看要怎么处理这起突发的事情。 正当众人准备行动的时候，停电了。 瞬间，四周漆黑一片。 第十二章：对峙 突然陷入黑暗让众人一阵骚动。 暗黑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会在暗黑中遭遇什么，人类所畏惧的从来不是黑暗，而是伴随黑暗而至的未知。 “各位！先冷静下来，待在原地不要乱动，以免发生互相推挤。”林语飞声音洪亮，大声一喝让众人心头一颤：“所有的灯光失灵，这是天文台从一开始就已经说明会发生的灵异现象。” 被林语飞这么一提醒，人群的慌乱才多多少少冷静了些。 不过，他们随即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咦？奇怪，我的手机怎么完全没反应了？” 一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众人便纷纷掏出手机验证，结果都发现自己的手机彻底失灵，完全是无法使用。 “不行，我的手机也没电了。”“怎么回事，荧幕完全不亮了。”“糟了，这里这么暗，这下子连出口都找不到在哪里！” 这让才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又立刻躁动不安起来。 毕竟没人知道这个暗黑会持续多久时间。 倘若是一直停电下去的话，没有手机的照明功能，这些人还真没自信自己的精神能强韧能静待天明。 正在这时，在漆黑无光的幽暗地下突然燃起了一团熏黄色的亮光，温柔的光芒如同篝火，照亮了地下室的一部分。火光打在众人的脸上，接着他们听到了洛离那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哎呀，幸好我带了盏煤油灯。” 众人借助火光恰好看到洛离手中正举着一盏提灯，那温暖的光芒正是源自他的手中。 “不，你这出门带着煤油灯是干啥呢？”古御在一旁吐槽道。 “走夜路害怕嘛。”洛离的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但是你走夜路害怕也没必要带着煤油灯啊。”对方依旧十分在意这一点。 面对这种追问，洛离倒是有个十分简单的应对话术：“是算命的让我这么做的，说我今天命中有暗，需要以火光驱散。” “……。”古御沉默了一会，最后竟一字一句地认真对洛离说道：“给你算命的那个人，下次能介绍给我吗？” “好了，”林语飞借助煤油灯的亮光看清众人脸上的不安，他镇定地打断两人不着边际的谈话：“我们先离开这个地下室再说这些话题吧。” “没错。”洛离点头同意，他把提灯别在腰间对众人说道：“你们也过来帮忙吧，我们先合力把伤者抬出去，把伤者搁置在这种曾经遇袭的地方太危险了。” 众人纷纷同意。于是一行人你抬手我抬脚，七手八脚地借助洛离手中的提灯作为光源，把伤者抬到地面。 先前在通道口处围观的那些人还在，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们无所适从，也不敢随意走动。他们一看到亮光先是一滞，发现是先前走下地下室的那些人后便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 这支六七人的队伍瞬间扩充到十来人。 … 在走廊尽头找了个办公室把伤者安置好后，洛离听到林语飞正在询问一名天文台的工作人员，此人正是拿着药箱过来的人。 “你们天文台连停个电都这么猛的吗，居然还能连带其他完全不相关的用电器都一起无法使用了？” 天文台的工作人员回答的时候声音中带着无辜：“这太奇怪了，以往停电就十来分钟的时间，我也从未听说过停电还会导致手机和其他用电产品都失灵的。在之前，哪怕是照明系统失灵了，其他的供电线路都还能正常运作，之前的录像你应该看过，当时我们的监控设备在是完全运转正常的。” 这番回答让林语飞眉头紧皱，外面有浓厚的大雾堵塞再加上手机等通讯设备又无法使用，在无法自由进出又无法呼救的情况下，已经让这个天文台成为在物理意义上的孤岛。 洛离走到天文台的工作人员身边安慰道：“幸好再有几小时就天亮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文台的工作人员连连点头，确实，幸好还有几小时不到就天亮了。 … 看着天文台工作人员离开的背影，洛离又转过头去对林语飞说道：“考虑到现在的突发情况，节目组那边大概也是始料未及，在伤者出现的时候拍摄是不可能继续进行的了。我想或许会有人需要帮助，我打算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情况，顺便集中一下分散的人群。” 在这种情况之下，洛离要找的当然是最有可能知道情况的天文局局长，至于那种全身覆盖雾气加上身体有着红色纹络的家伙，在洛离的知识当中能对得上号的多达几十种。 “等等。”林语飞在身后叫住了正要迈开脚步的洛离。 “怎么了？”洛离停下脚步，带着不解看着这个神色显得有些奇怪的男人。 只听见对方继续说道：“把你的提灯交给我，我也有想要去查明的东西。” 林语飞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完全是下达命令的语气。 洛离神色淡然地对上对方的双眼，沉默了几秒后才说话：“虽然不知道你是想要去哪里，不过我倒是可以陪你。” “不行，我无法相信你。”林语飞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这家伙太可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混进来有什么目的，不过我是绝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你独处。” 看来有人遇袭受伤这件事在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只是对方的判断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利。 洛离也懒得澄清在中间什么误会，毕竟对方是一名有独立思维能力的成年人，多半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判断。 “好吧，我们各退一步。”洛离后退一步，声音平缓地回答：“我看你的身体那么结实应该是有好好锻炼过，我代你出去调查，你留在这里以防万一如何。” “我无法接受你的提议。既然现在也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摄影机在，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林语飞叉着双手说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虚伪、无耻的家伙。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硬着头皮挤进节目组当中，不过你这种连名字听都没听说过的底层打杂，怎么好意思也强行舔着脸上电视？” “原来如此，那就是谈崩咯。”洛离耸了耸肩膀，没好气地叹息道：“既然如此你自己扯上几个听话的狗腿子壮胆便是，想到哪里去也没不会有人阻止你。” “那你就把提灯给我。”林语飞微微抬首，表情看起来十分傲慢：“如果你还想在这一行混下去的话，应该知道有些人是你惹不得的。” “如果我依旧是表示拒绝呢？”洛离苦笑了一声。 “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像我这样在军政商届都有大把人脉关系的人，要玩死你这样的小家伙简直轻而易举。”林语飞的态度依旧是高傲无比，睥睨了洛离片刻后又补充道：“不过，原本我也不至于会没品到威胁你这种小年轻，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留在这里会很危险，我必须要尽快离开。而你那盏提灯不但是必需品，而且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原来如此，你是想逃啊。”洛离转过身去同时扬了扬手，一副根本不想再谈的样子，“那就自己逃啊，又不是小孩子，非要拿着盏灯照明才能走夜路？” 洛离的回答也是十分的不饶人。 这时候，他身后的林语飞动了。 （右勾拳，瞄准的是我脑袋左上角的位置。） 洛离微微下弯膝盖，拳风便瞬间擦过他的头发。 （不回收右手，而是用左边快速发出的一记刺拳，目标是我的后脑勺。） 洛离向前倾斜身体，一个旋身直接用自己的左手捉住对方的左手，以对方的身体为轴心快速稳定自己前倾的重心，并且迎面就是一掌砸到对方的下巴上。 下巴是人体最薄弱的结构之一，对冲击的耐受能力不强，而受到的冲击很容易会传达到脑髓。 这瞬间的反击让林语飞脚步摇晃地后退两步，他的目光先是惊讶，随即化成凶狠。 但正如洛离先前的评价那样，林语飞确实是个练家子。如果是普通人挨了这么一下，起码要脑震荡上几分钟甚至直接昏迷过去都有可能，但林语飞只是后退几步便立刻清醒过来，重新发起攻势。 看来林语飞很清楚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更何况他有体型优势，他的身高和体重都明显比洛离要大上一个档位。 在这个距离下，林语飞当然是打算彻底活用自己的优势。 （这回依旧是大开大合型的拳路，右手正面挥拳，对准自己的面门。） 洛离以双手举在头顶护住正面，下压身子，在承受住这一拳后快速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接着是中段的踢击。） 洛离下移手臂以手肘挡住这记踢击，随后反手一捉，双手用力抓住林语飞的大腿就那样朝墙边猛地一摔。 “出大事了！”关雅雯猛地推开房门，刚好看到了林语飞如同一滩烂泥般慢慢地从墙边滑落的场景，不禁是目瞪口呆。 第十三章：变异横生 “你……你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关雅雯回过神来便立刻大惊失色地质问洛离，竟然被吓得有些口齿不清。 “我？”洛离无辜地用手指指着自己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开玩笑！”关雅雯的血压被瞬间拉满，大声地质疑道：“林语飞侦探他整个人都像坨屎、不对，像坨泥巴一样直接瘫在墙身边上了！怎么可能跟你没有关系啊？！” 洛离此时是一脸无辜：“是他突然说我很可疑什么的，结果他还没说完就突然动手，华丽地在半空中划了个劈叉，……直接给撞到墙上去了。” “你这人原本就很可疑啊——不对！”关雅雯猛地摇头，声调都拉高了几分：“你要知道林语飞侦探可是曾经拿过八十公斤级的自由搏击世界冠军的人啊，怎么可能一个劈叉就直接撞到墙上去啊！？” “当面说我可疑什么的，未免也太失礼了。算了。”洛离耸了耸肩膀，指着在墙边已经失去意识的林语飞说道：“事实上他就这样直接撞墙了啊，还是说你觉得我能打得过这体型比我大上一圈的家伙？” 洛离的反问让关雅雯顿时语塞起来，她左顾右盼了一轮，最后用不太自信的声音支吾道：“唔……，莫非你使了什么阴招？” “……要不我叫醒他，让你来阴一个试试？”洛离立刻皱眉反问。接着他摇了摇头，伸手整理了一下斗篷的衣领位置，突然想起关雅雯刚刚似乎是嚷着什么话冲进来的。 “对了，你刚刚说的大事不妙到底是什么？” 经洛离这么一提醒，关雅雯又迅速恢复到慌张的状态。她拉着洛离的手臂对着门外面说：“月亮！外面的月亮！” 经关雅雯这么一提醒，洛离才发现地板洁白光亮，如同在上面覆盖有一层厚厚的白霜。 哪怕是所有用电器具都莫名沉默的当下，月亮的冷辉洒满眼前整个世界，让一切原本笼罩在黑暗中的事物在月光下都仿如白昼照耀。 洛离站在窗边往外窥看，那阴郁的乌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颜色灰蒙的月亮悬挂在窗边。 月亮看起来非常巨大，足足占据了大半的天幕。那距离近到能让人清晰地看清月亮上面的全部细节，灰白色的群山、纵深千里的裂纹、边缘巨型呈扇状扩散的陨石坑……，就好像月亮就已经近到可以用手触及到的距离一般。 洛离呆呆地站在窗户边上沉默良久，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从肺腑中勉强挤出了两个字： “……卧槽。” 洛离立刻就明白眼前的景象是有何象征意义，因为满月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不禁在心中大呼不妙。 他假装镇定，朝关雅雯示意不要乱动，随后快步走过去门口位置，小心翼翼地伸手开打办公室的大门。 眼前的整个走廊都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变得灰白和朦胧，而檐上所投下的阴影则是显得影影绰绰，十分诡异。 在门外的走廊也是同样铺满了洁白的月光，仿佛地面凝结了一层冰霜。 这些景象在看到如此明亮的月亮的时候，洛离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想象，因此并不觉得惊讶。 真正让洛离惊讶的是整个走廊的天花板上蒙上了一层暗绿色的光芒，这些光芒黯淡十分难以辨认，但洛离一眼就看出其正体是一个又一个悬浮的文字，是恶魔密文当中的亵渎文字。 这就是洛离为何会在阳台上寻找与恶魔学关联事物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居然被巧妙地藏在了天花板上面，看样子还使用了一些荧光性质的透明涂料。 恐怕引起当下变异的原因正是这些恶魔密文所组成的法阵，只是洛离他对恶魔学所知甚少，一时间还不知道这组成的文字是有何用途。 “这、这是什么东西？……还有，其他的人呢？”关雅雯脸色苍白地拉了拉洛离的衣角，她对诡异无比的未知现象似乎是显得极为恐惧，拉着洛离衣角的手正不停颤抖。 现在除了躺在后头的林语飞外确实是看不到其他的人，突然的寂静让情况变得更为诡异，更加阴森恐怖。 被一名美女像刚出生的小鹿崽一样依赖是个不错的体验，如果对方愿意面色红潮地用身体蹭自己几下就更妙了。当然，洛离是不会让关雅雯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想入非非的，他一脸严肃地安慰道： “别害怕，有我在。” 没想到这时候关雅雯居然不忘吐槽：“有你在也不顶什么用啊。” 有时候洛离也搞不懂这个关雅雯到底是性格恶劣还是真的讨厌自己，正当他摇了摇头准备思索这种情况要怎么对付的时候，他所看到的景象又继续发生变化。 无论是正一脸恐惧对异像着展示出懵懂未知的关雅雯，还是办公室内的桌椅和杂物，在月光之下都突然拖着重重层层的叠影，事物的边界竟然显得虚幻起来。 “这是……”洛离看着自己的手掌，只见上面覆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刚刚李凯文侦探的女助手所说过的内容。 袭击李凯文侦探的是一只全身被雾气覆盖，在雾气底下有着深红纹络的怪物。 这雾中生物所对应的恐怕天文台的灵异事件当中游荡阴影，至于带有攻击倾向的亡者，洛离估计大概不用等太久也会马上登场。 关键是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关雅雯又对此刻加深变化的异像表现出懵然不知的态度？ 洛离只是稍微思考片刻便明了，关雅雯的灵感应该是和普通人一样几乎没有差别，因此有些东西是看不到的，她无法更深一步地察觉到当下的变异。 …… 看了一眼门外的情况后洛离随即关上大门，对关雅雯说道：“你留在这里照看林语飞吧，我要到外面去查明情况。” “等等！”一听到洛离要离开，关雅雯立刻慌乱起来，大声说道：“我认为这么诡异的情况还是不要盲目分开好，就是……就是恐怖电影里面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旦分头行动的话，肯定会有一边的人会死掉的。” “唉。”洛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苦笑两声：“你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电影世界，别想太多。现实中哪有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你就老实呆在房间里不要乱走，我马上就回来。” “现实哪有这么大个月亮啊！”关雅雯用手指着窗外的月亮说道：“你看外面的天空，这是正常现象吗？！” “可能是晚上的水汽浓度比较大，基于冷暖空气对流的现象所偶然产生了类似放大镜的情况吧。”洛离摸着下巴如此分析道：“正所谓存在即是合理，所有现象的背后都必定会存在着合理的原因。” “总觉得你在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废话——哎呀！！！” 正在说话的关雅雯突然发出惊叫，因为洛离突然猛地把她拉到自己身体边上。 关雅雯因此而体势不稳，顺势扑倒在洛离的怀抱中。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就要要要——。”关雅雯慌乱地说道，她的手臂刚想用力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劲。 “别乱动！”洛离神色严厉地喝到，关雅雯立刻就停止了挣扎。 洛离这样做的原因是，刚刚关雅雯所处的地方有一只巨手虚幻地划过。 这是一只皮肤干瘪的苍白巨手，上面有深红色如同岩浆流过般的纹路，握起拳头差不多有人头大小。 这只干瘪的巨手仅仅虚幻地划过关雅雯刚刚所在的位置，停留片刻后便迅速地消散在空气中，完全不留痕迹。 洛离知道这手臂的主人是谁，那是源自一头恶魔。他曾在《告死者身后文》、《智卡恶魔图鉴》、《海月文书》中都能够看见这种恶魔的描述，但是这恶魔的知名度并非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它十分常见。 那是劣魔，最常见的最低等恶魔之一。劣魔普遍身高两米，体型健壮但智能低下，在《智卡恶魔图鉴》中有提及到劣魔是恶魔的社会中是身处最底层的奴隶。劣魔的最显著特点在其头部，头部尖锐且长有复眼，结构和螳螂非常接近，并且它的手臂能够隔空出现，距离大约为五米左右。 一般来说劣魔是很少出现在人世的，因为其智能低下基本不懂得回应召唤，而且能力也不吸引人，但是炼狱却是劣魔扎堆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洛离在确定了那只劣魔不再出现后才松开手。 被放开的关雅雯此时是满脸的彷徨不安，她双手在胸前握成拳头做出祈祷般的姿势，过了一会才胆怯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老鼠，体型跟小型犬差不多，十分骇人。”洛离语速平稳地补充道：“刚刚你要是还站在原地，那老鼠就要啃你的腿了。” “有老鼠啃我的腿？”关雅雯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洛离在胡说八道，表情一阵红一阵白：“你！你这是成心占我便宜是吧？我可要真的报警了啊。” “我可什么地方都没碰到呢，这能算什么占便宜？”这番职责让洛离十分不服气的，他的声音中似乎带有一丝不满：“哪怕你要告我，也得等我真的占了你的便宜再说啊。更何况这种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岭本来就多各种小动物，而这些动物通常会携带有各种病毒，你最好多注意一点——快看，你后面的老鼠又出现了！” “什——”关雅雯刚转过身去，洛离便对准她的后脑突然使出一击手刀，直接将其打晕。 第十四章：两只劣魔 打晕关雅雯也是迫不得已的行为，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可不能再让无关人员参与了，而且这也算是一种必要的保护措施——对普通人的保护措施。 因为有些事情普通人一旦接触了就很难再回头，彻底隔绝解除，让其保持无知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洛离又走到林语飞的身边往他的后脑勺再补一击，确保林语飞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次醒来，洛离这才把捉住他的脚，拖到关雅雯的身边让其躺好。 接着洛离依次在办公室的四个角落里摆上象征四大元素的方位摆上不同物品，而东西都是就地取材，分别是钢笔、木椅、水壶、风铃、打火机等能够有一定元素象征的物品，以四元素塑五行的形式来产生一个足以遮掩室内人类气息的屏障。 这只是非常显浅的一个神秘学阵法，但恰好可以欺骗劣魔那种级别的小恶魔，让其察觉不到里面有人。 在常见的神秘学元素中有阴阳、龙蛇、五行、元素、以太、还有太阳月亮星辰等具有特殊意义的象征。但正常而言，一般人即便是正确的摆放这些事物也无法让其产生任何的作用，要让这些神秘学的事物关联并发挥作用必须要有“正确的认知”和“正确的场合”，缺一不可。 当下的场合正好符合后者，而洛离具有前者所必须的知识，在这个现实的法则开始变得暧昧起来的场合刚好能让这个阵法发挥作用。 洛离把两人安置好后便迅速关好门窗，悄无声息地从办公室那里退出来。他此时忧心忡忡，也不知道为何原本十多人的队伍包括伤者李凯文在内，现在是连人影都看不到。 当下整个天文台显得异常的冷清。 …… 洛离站在走廊上，一边拉下兜帽遮掩自己的面容，一边单手拿着提灯，他沐浴着月光慢慢向前踱步，皱眉思考起来。 洛离边走边观察着自己拿着提灯的手背的状态，只见自己的手带着层层虚影和雾气，看起来异常诡异。 但这并非是雾化，而是现实与精神边际交融所产生的反应，那覆盖了雾气的怪物多半就是处于这种状态之下的劣魔，因而被监视摄像头拍下来当成了游荡的阴影。 特别显眼的月亮，不知用途的恶魔文字，雾气的怪物，失踪者还有劣魔——这些事物的出现已经可以大概串联出一个事实了。 当下并非是月亮靠近天文台到这个即将可以触及的程度，而是天文台正在往月亮的方向靠近。这个“靠近”的过程完全无视了空间和所有物理法则的限制，因为它本身就并非是具有物理性质的运动，而是单纯的时空相连了。 要用物理的角度来简单描述的话，那就是存在着一条木棍，木棍的两头分别是天文台和月球，木棍中间的部分便是物理存在的空间距离。要从木棍的一头走到另外一头，必不可少的便是经过中间这代表着空间距离的部分。而现在正在发生诡异情况，正是在不折弯和损毁木棍的情况下，让木棍头尾相连，这从物理角度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但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不过是让两个空间的访问地址并排在一起罢了。 也就是说洛离他现在所身处的天文台，正在化为一个通往未知异界的“通道”，正在连通与月球有关系的某处空间。 也正因此，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可以理解的范畴。更重要的是处于变化中的“通道”会进行大量的信息交换，在物质和精神边界的模糊和交融下，身处其中的人也会受到同等规模的影响。普通人的精神很难承受得住这种无数杂乱资信冲刷大脑的负荷，这往往会改变普通人大脑的认知能力，隔绝怪异与人类社会的往往便是那么一层“认知”在发挥作用，因而有些东西一旦被知晓，那便不再是“不存在于世”的东西了。 通常疯狂就是普通人接触这类事物最为可能的下场。 洛离之所以突然动手打晕关雅雯确实是迫于无奈，他可不希望看到一个普通人在这起事件完结之后突然变得生活不能自理，当场变成疯子。 正当洛离东张西望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有雾气凝聚成型。 这些闹腾翻涌的雾气很快就化成了人形，这个人形身材高大，身高几乎要顶到天花板，长有复眼如同螳螂一般尖锐的头部，苍白且深红脉络在身躯表面脉动着。 ——是劣魔，而且有两只。 “正好，我现在就缺个导游来问问情况。”在兜帽的遮掩下看不到洛离的表情，但是他上扬的嘴角还是被对面的两只劣魔捕捉到了。 两只劣魔同时发出高亢的尖啸。 （在后面以凭空出现的拳头攻击脑袋。） 洛离低头闪过这一击拳击。 （接着是左右两边的同时合击，在半秒后到来的是对准下盘的横扫。） 洛离立刻原地下蹲，呼啸的狂风在头顶划过，紧接着他原地起跳，看着下方有只巨手一抓而过。 （左边的劣魔会直接冲过来进行近身擒抱，但方位和速度已经明确。） 洛离双脚刚落地，体势还没稳下来的时候，左边的那只劣魔的嘴里便发出“哇哇哇”的怪叫直接冲了过来。 嘭！ 血肉与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洛离拿着提灯对准劣魔的脑袋就是一锤，砸得那劣魔当场晃着脑袋，楞在原地。 （另外一只劣魔会继续从后方对自己攻击，为了确保命中，这回的目标是对准自己的肩膀。） 洛离侧身一闪，从两者的空档中闪身而出，接着抬起右腿对那想要擒抱的劣魔的膝盖部位就是转身一踢。 踢击如同鞭子一样迅捷凌厉，被击中身体薄弱环节的劣魔当即站立不稳，屈膝跪下。 洛离也不客气，再反手补上一锤砸到对方的脑袋上，当场把这只劣魔抡倒在地。 接着洛离又展示出灵活的身法侧身闪过自头顶发起的攻势，如同腻滑的泥鳅一样左闪右避，毫不客气地冲到另外一只劣魔的面前，左手握成冲拳飞刺而出。 这只劣魔在察觉到偷袭没有任何意义后让双手重新显现出来，嘴里嚷着奇怪的叫声，举起比人头还大的巨型拳头从上往下砸了下来。 洛离化拳为竖掌，利用化劲的技巧让对方的拳头在手腕边上擦过，接着抡起右手拿着的提灯对准对方那尖锐的脑袋就是一锤。 嘭！ 又一阵血肉与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这只劣魔差点就被一击打蒙，当场后退两步，猛地甩了甩头。 洛离手上这提灯可以说是对付怪异专用的钝器，要用游戏里的术语来说明的话，那就是这提灯被上了对怪异专精的附魔。虽说用来照明并不可靠，一阵风都能把罩内的火焰吹熄，但用来揍人却是效果一流，专砸各路妖魔鬼怪。 第十五章：邪劣魔 眼前这只劣魔被洛离用提灯砸了一下之后立刻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猛甩脑袋几下让自己快速清醒起来。 但洛离可不会好心到等对方重整态势的，他脚下用力猛蹬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同时抡起提灯对准劣魔的头部横挥而下。 （双手交叉在胸前，看来是打算挡下这一击。那么我就直接错开轨道从下往上攻击它的腹部吧……不对！这是什么？） 洛离立刻刹住脚步，以左脚为支撑，旋身飞踢到劣魔在胸前交叉的双手上，利用反作用力急速拉开了距离。 拉开了好几步距离的洛离一脚踩在刚刚被自己锤晕的那只劣魔的头上，刚好用它来充当自己的刹车。 而前方这只劣魔则是同样大幅度地往后退开。但是这现象完全不正常，因为双方的体重明显不成正比，洛离这一脚的力度也不足以把对方踢飞，这显然是对方故意后退的。 只见这只劣魔的尖锐头部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石榴内部一样的点点猩红的复眼，同时背后长出了透明的长棱型羽翼。 “……人类，我要撕碎你，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地品尝你的血肉与痛苦！” 那只劣魔的声音沙哑且带着回音，如同从沉闷的水底中说话一样。 洛离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原本智能不高的劣魔为何会拥有懂得包抄战术的智能，还有具备足够的魔力来频频使用那“隔空之手”了。 这是劣魔开拓了心智的进化种，根据相关记录恶魔知识的隐秘书籍显示，邪劣魔相比起劣魔拥有更高的智能而且性格十分阴险狡诈，还会使用多种恶魔的法术。 邪劣魔张开足足有一米多宽的翅膀悬浮起来，室内本没有足够的空间和条件让其浮空起来，但恶魔的能力从来都不是依赖物理法则成立的，不如说无视物理法则才是恶魔干的事情。 此时，一团漆黑不详的雾团在邪劣魔干瘪的双手间涌动。 它双手用力一合，窗外的月光迅速地黯淡下去，黑色的雾气席卷室内，瞬间整个走廊都被黑暗所占据。 看来对方是想要彻底剥夺自己的视野，但这种做法对洛离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洛离对空间拥有极为敏锐的感知能力，这份能力几乎是强大接近到可以预知半秒后未来的程度。哪怕视力被剥夺，洛离也同样能够十分清晰感知到周围的所有事物，他的这份感知能力完全不依赖五感在内的任何一种器官。 关于这份力量的源头是什么，洛离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并非源自神秘学仪式，也并非是什么魔法的产物，而更像是本能一样的东西。洛离的直属上司曾说过这源自于对世间法则的认知突破而获得的能力，不管具体原因如何，仅仅是遮蔽视野对洛离来说是毫无阻碍效果。 （邪劣魔手臂的前端分叉了，冲着……嗯？） 洛离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看着那分叉的手臂直接往另外一侧直接插过去，接着那邪劣魔在黑雾中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发起猛攻，一轮攻击过后还发出带着颤抖的咳嗽声，显然是吸入这些黑色雾气后显得有些不适。 喂喂喂，你这遮眼法连自己的视线都会挡住的吗？洛离一脸诧异，再度脚步轻盈，悄无声息地轻轻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待那头邪劣魔胡乱攻击了一轮体力开始不济的时候，洛离才拿着在先前因为砸那头劣魔而熄灭了的提灯快步走过去。 首先是手。 “哎哟！……你这人类竟敢——！”黑暗中立刻传出了邪劣魔那沙哑低沉的声音。 其次是肩膀。 “——竟敢偷袭我？！我要让你——！” 接着是腹部。 “哎哟，好疼、你给我……听着，别少看我……哎哟好疼！” 然后是头部，头部，头部，头部。 洛离拿着提灯猛锤邪劣魔的头部，不一会儿那沙哑低沉的邪恶声音便变成了惨叫，最后竟然变成了哀嚎。 这头邪劣魔在黑暗中嚎啕惨叫，被揍了好一会后终于撑不住，开始不断地求饶：“——不要打啦，不要打啦！我认输、认输！” 洛离揍了对方一轮才心满意足地拉开了距离，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先解开你那个遮蔽光线的法术。” “……好，好的。”邪劣魔举起干瘪的巨大手腕，打了个响指。 翻腾汹涌，有隔绝光线之效能的漆黑雾气有如录像带倒放一般，重新凝聚成团回到邪劣魔的手上，随着邪劣魔一扬手便消失不见。 洛离踢了邪劣魔的小腿一脚，冷声道：“给老子正坐。” “是！”身材高大的邪劣魔当即跪坐在洛离的面前，视线刚好和站着的洛离持平。 洛离看了一眼身后那只还昏迷不醒的劣魔，从身后的腰包掏出笔记本和钢笔，背靠在墙壁边上开始做笔录：“嗯，首先说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跟我兄弟是来这里打零工的……”邪劣魔声音颤巍，显得十分害怕。 ……打零工。这个词语的出现让洛离不禁傻眼，心想这年头居然连恶魔也逃不过资本家的剥削了。不，应该说是资本家已经剥削到了恶魔的社会了？ 洛离一时间有点凌乱，扫视了一眼邪劣魔，只见它现在的外表已经恢复到了跟一般劣魔一模一样，洛离思索了一会继续提问道：“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谁雇佣你们的？” “是，是一名奇怪的人类……不对，是奇怪的上级恶魔下达委托，让我们在这里帮忙搬运人类到指定地点，报酬是给予一些魂魄精气。”邪劣魔随即回答道。 奇怪的人类和奇怪的上级恶魔？洛离听到这个描述不由得眯起眼睛，视线看向窗外那轮明月，过了一会才继续问道：“这可真是奇怪，我刚刚可是听到你吼着说要品尝我的血肉什么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一听到洛离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善，邪劣魔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您误会了。虽说恶魔当中也有不少以血肉为食的种族，但是我们劣魔——克格莱尼的血裔一脉是以感情、记忆、精神和魂魄为食的，因此我们并没有摄取血肉的消化器官，而且我们已经签订好契约不得伤及这里的人类性命。” “嚯，也就是说你刚刚搁下狠话就是为吓唬人吗？”洛离停下了手中的记录，不禁反问道。 “是，是的。”正坐着邪劣魔挺值腰板地回答道：“刚刚说的那些狠话都是吓唬人的……毕竟人类的恐惧感情可是相当的美味，我们只是想要把遇到的人类顺便吓尿，再摄取一些感情作为粮食。” 这只邪劣魔所说的内容倒是和洛离在那些隐秘的古卷、老旧文书中所看到的内容完全一致，劣魔是一种以精神为粮食的恶魔，因此经常被认定是无害的。 当然，这种无害只是对那些研究恶魔学并且有一定神秘学造诣的人而言会是如此，如果是普通人，基本上很难能在那两米多高的体型差距下挡得住劣魔的一招半式，更有可能是在最后被劣魔捉住活活折磨致死。 洛离思索了一会，继续问道：“那么你们把那些人带到哪里去了？” 邪劣魔深处干瘪枯白但有红色脉络的手指，指着后方一栋建筑说道：“回您的话，是带到那个建筑后面的庭院里。” 洛离顺着邪劣魔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从那个方向可以看到隐约存在的光柱，光柱在月光下几乎难以辨认，但可以看出正指向着月亮所在的方位。 第十六章：传送门 以不得伤及这里人类的性命作为契约来约束劣魔，并且要求它们把天文台内的人员搬运到指定的地方，制造出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天文台中的某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黑幕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居然试图在天文台内搭建起一个可以通往异界的通道。 虽说洛离对眼前这两头恶魔知不知道黑幕的最终目这点是不抱期待，但他还是依照惯例开始提问：“那你们知道那个奇怪的……嗯，上位恶魔为什么要把人类都集中到那里吗？” “……不知道。”邪劣魔低下头，视线一直看着洛离挂在腰间的提灯，生怕他又把那东西拿起来砸他。 “哦，这样啊。”洛离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圈，随后把那页撕下来展示给眼前的邪劣魔说道：“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签订契约，你赢了我不但放你走而且还会让你吞噬我灵魂的十分之一，要是你输了今后就必须对我只说真话，不得有任何欺瞒。” 洛离当然是不可能相信在典籍上记载性格是阴险狡诈的邪劣魔的回答，但这种稍微高级一点的恶魔知道内幕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小，所以他打算用恶魔无法的契约简单地确认一下事实。 一听到是能够吞噬洛离十分之一灵魂的机会，邪劣魔的复眼中流过一丝人类无法察觉的狡诈与贪婪，不过它的表现却是不断摇头加摆手，欲拒还迎地拒绝道：“怎、怎么敢，大人您有什么事情要办，只要吩咐下来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做到。” “嘿，我还没蠢到会相信一个恶魔的胡话，毕竟连你们恶魔都不会蠢到相信其他恶魔不是么。”洛离扬了扬手中的纸片，继续说道：“游戏的内容很简单，你我再互相揍一场，谁赢听谁的。” “那我不是输定了吗？哪个恶魔会蠢到参与这种一定会输的游戏？！”邪劣魔不由得大声吐槽道。 “这个无妨，我一向尊重他人的自主意见——不愿意的话就揍到你愿意参加为止。”洛离用冰冷的声音回应，吓得刚站起来的邪劣魔一个激灵又立刻跪坐回去。 这不是在和恶魔做交易，而是用契约约束对方让其听从自己的命令，劣势的一方自然是讨不到任何好处。 大恶魔能屈能伸，邪劣魔骂骂咧咧地坐回原本的位置，在先挨揍再认输和直接认输间毫不犹豫就直接选择了后者。 幸好对方的要求也不高，心想自己没有什么损失的邪劣魔伸出干瘪的手指说道：“跳过互揍的游戏过程吧，我直接认输。” “也行。”洛离把画有圆圈的纸张放到地上，后退了两步。 这一张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页，上面只画有一个圆圈，不过这个极为标准的圆圈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不经过工具而是随手画出来的。 世间最初而且是最基础的魔法，那便是一个圆。圆代表着无限、循环、以及魔力的意思，再上面添加相应的纹路、象征以及语句来进行约束，这才能让其成为具有相应效果的真正魔法，而契约也是如此。 邪劣魔伸出手指在圆的内侧以魔力写下自己应该遵守的条件，再在外侧添加上约束力，随后递还回洛离的手上。 各方各自写下自己应该执行的契约内容，这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 在这张契约的内容上洛离并没有应该执行的内容，这是一个单方面约束对方的契约，所以他什么都无需写上。 待确认好邪劣魔写好契约的内容后，洛离拿起纸张在上面签上以恶魔密文写下的署名，这样契约便直接成立了。 洛离看了一眼刚刚就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自己签上名字的邪劣魔。 这头邪劣魔所使用的文字并非恶魔密文，而是一般的恶魔文字，所以洛离还是能够读懂邪劣魔在契约的执行条件上多加了一行文字的内容：在不涉及到在自身的自由、安全、还有触犯其他契约的惩罚的情况下，不会对签订契约者说任何的谎言。 这意味着洛离想要通过契约直接问出对方的真名并且加以奴役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侵犯会对方的自由以及其他利益，看来这头邪劣魔还是给自己留了个心眼。 不过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洛离想了想先把契约放回笔记本中夹好，接着把问题稍微修改了一下又再问了一遍：“你知道雇佣你们的人现在是想要干什么吗？” “……知道一部分。”邪劣魔不太情愿地说道，基于契约它可无法说谎。 “把你知道的部分说出来，全部按照顺序说出来。”在洛离作为提灯人所接触过的客户中就有一名威名远扬的大恶魔，虽然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跑去修仙去了，但与其接触自然对是恶魔的诡计是有所理解。 而其中恶魔的诸多诡计之中最著名的就是叙述诡计，指在不能说谎话的情况下也能通过改变叙述的顺序来误导对方，洛离当然不会犯下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于是便要求对方以正确的顺序全盘说出。 这是个对付恶魔的行家，该不会是什么狩魔者猎魔人之类的人吧？说不定自己会被对方杀掉的恐惧让邪劣魔心中忐忑，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唯唯诺诺起来，毕竟对方可从未答应过不继续伤害自己：“当然，我自然是知无不言。我们的雇主似乎是想要开启一道可以通往炼狱的稳定传送门，直达星烬领的位面。他把那么多人类带到庭院中，是为了让他们充当开启传送门的能源。” 恶魔经由各类文学创作以及宗教、电影等衍生，其存在几乎是众所周知，但很少有人知道恶魔诞生自何方，而恶魔们通常把自己的故乡称之为炼狱。 炼狱是一个神秘并且几乎无人探索过的空间，只有其名字在古老书籍中被记述一二，但却一直无人知晓炼狱在何方。洛离由于其工作的特殊性与诸多怪异有密切接触，反而知道这个传说中的恶魔故乡的具体所在地——炼狱位于近月轨道附近，是一个绕着月球运转的非三维空间。 “奇怪，如果是恶魔的话要返回炼狱根本就无需经过通道吧，因为恶魔本身就是与炼狱直接相连，可以直接被遣返回炼狱。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在天文台打开传送门……” 听到洛离在那自言自语地推敲那名上级恶魔的意图，感觉自己有必要发挥作用免得被宰的邪劣魔立刻说道：“我说那名上级恶魔的奇怪就是奇怪在这里，它现在附身着一名人类的男性，并且还准备了大量的物资器材在将要开启传送门的地方，说不定是想要带着附身的人类男性和这些物资一同前往炼狱。” 第十七章：徽记 这样一来，那被描述为奇怪的上级恶魔的目的就更加成迷了。毕竟恶魔捕获人类通常都是贪图其灵魂，基本上都是以粮食的眼光来看待人类的。 这也造成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些精通恶魔学的隐秘者在世人所无法触及的角落里举行神秘仪式召唤恶魔，费尽心思和它们交易以换取力量、知识、以及恶魔本身的效劳，但恶魔只是把这种行为当成粮食期货的投资…… 不过把附身的人带回去到炼狱中去，难道这年头的恶魔还有准备储备粮的习惯吗？洛离不禁困惑地思考道。 唯一庆幸的是，从对方把天文台里面的人类集中起来为传送门供能这件事来看，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其他人的安危。 现在这个空间作为通道距离月亮是越来越近，当到达正确的位置的时候便会从这里打开打开传送门，将此处和炼狱连通。但是在传送门被打开之前，都不必担心那些被抓去为传送门功能的普通人的人生安全。 洛离用笔敲打了笔记本的皮革封皮，思索了好一会之后继续提问道：“那么雇佣你们的那个被恶魔所附身的人类是长什么样子的？。” 身材高大的邪劣魔看了一眼庭院的方向，点了点长有复眼的尖锐头部，老老实实张开双手在空中比划起来：“大概是长这个样子的。” 你这样比划谁能明白是长什么样子啊？洛离白了一眼这头恶魔，心中无奈感叹种族间的差异：“叫什么名字，或者其他人是怎么称呼他的，诸如此类的个人信息你总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吧？” 邪劣魔把手指伸进那尖锐的头部，被骨头覆盖所看不到的口器之下，啃着手指头开始从脑海中检索相关的记忆：“嗯，好像是叫做张……全才。” ……张全才。这个名字让洛离又是忍不住掩脸叹息，果然是他。 洛离一直有预感这货身处是事件的中心，所以在灯光电器都失灵后洛离才会第一反应就想找到他，不过张全才是黑幕这点多少让洛离感到意外。 “原来如此，”洛离摸着下巴总结道：“因为被恶魔侵占了身体，张全才因而才写下了求救信么……” 但是这样一来就逻辑不通了。 假设和洛离初次见面的张全才已经被恶魔控制，那张全才在听到洛离以求救信上的内容试探的时候，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洛离是因何目的而来，但为何在后面又让洛离留在了天文台参加这个侦探选秀节目？若要往前推，张全才和电视台主导了这么一起节目后又为何在主动送信的过程中写下了求救信息？ 从整个时间线来看，可以看出张全才的行动是处处自相矛盾的，简直就像是张全才和占据其身体的恶魔两者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样，在不同阶段两者各有高下。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洛离第一次和张全才见面的时候，他所带着能够侦查怪异的怀表并无动静，这可不像是被恶魔操纵的样子。 思索了好一会，洛离才抬头对邪劣魔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所说的内容当中有虚假陈述或者有故意误导我的部分吗？” 在契约的约束之下，这个问题对方是无法作伪的。 “绝对没有。”邪劣魔信誓旦旦地说道，其视线一直瞄着洛离腰间挂着提灯，看来这恶魔十分担心洛离的提问结束后会过河拆桥。 “那好。”洛离把笔和笔记本都塞回腰包里，朝走廊的另外一端示意道：“你们自己找个凉快的房间待着，可记得要注意安全，这个时间别到处乱走哦。” 一边站着的是身材高大，带着邪恶与凶暴气息的邪劣魔。 另外一边站着的体型弱不禁风，身材瘦削的普通人类男性。 当这番话由后者说出来的时候，让前者不禁产生了一丝风中凌乱的错乱感，就好像自己才是弱小的一方一样。 可恶的人类。邪劣魔那长满吸管和尖牙利齿的复杂口器恨得发出“叽唧”的声音，但恨归恨，它可不会表现出来，而是态度恭谨地低下头打算目送洛离离开，心中想着只要契约还存在，总会有一天它将会复仇——啖食其灵魂，撕碎其躯体，将自己现在所受的痛苦与屈辱千百倍地尝还回去…… “啊，对了。”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洛离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往回走了几步，看向维持着跪坐姿态的邪劣魔说道：“因为我对恶魔其实理解不多，所以常常好奇恶魔会以何种角度来思考问题。……你刚刚是不是在想要凭借契约的关联，今后想办法报仇雪恨呢？” “怎么……”邪劣魔刚想说出否认的话语，来自契约的强制力却绞着它的喉咙，迫使它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是的，我刚想着即便现在不行，今后也一定要宰了你小子。” “果然如此，”洛离嗯嗯地点头道：“其实我有个熟人跟我说，如果在跟恶魔打交道的时候，不妨把这东西亮给对方看看，这样一来就能确保自己不会被恶魔所伤害。” 淡色的光芒在洛离的指尖上游动，他伸出食指在半空中飞快地划了一个图案。 光芒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才渐渐散去，但看到这个印记的瞬间邪劣魔便压制不住内心的惊讶，它那尖锐的头部直接被打开……露出内藏的犹如石榴果籽般的无数红色复眼，高声怪叫。 “这……这这，这是！”邪劣魔此时是显得无比动摇，声音十分慌乱：“你……不对，您为什么能够使用那位大人的……” “这是代表其意志与象征之物，在这个场合恰好能够发挥作用，你应该知道是何意思吧？”洛离此时像足了是在追讨高利贷的恶棍，语气用词无不显得让人厌恶，简直就是张扬跋扈。 邪劣魔直接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简直比揍它的时候态度还要悲惨上好几分：“还请大人您原谅，我愿意奉上真名永世为奴……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如果说先前它是畏惧于洛离的武力才不得不选择屈服的话，那其恐惧的表现也大多流于演技，但它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并非是演技，而是连内心都彻底屈服了的恐惧。 这徽记太过有效果反而让洛离困惑起来，他不过是打算吓一吓对方，结果却让这邪劣魔怂得跟孙子一样，吓得差点当场漏尿。 虽说洛离之前就知道所谓的大恶魔应该是属于大佬级别的称呼，到底有多厉害洛离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对恶魔的社会结构并不是很了解，但现在看来那个修仙恶魔的身份比想象中还要厉害一些。 “咳唔。”洛离假咳一声，视线从那满溢的月光移回到邪劣魔的身上：“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懂吗？” “懂，懂懂懂！”邪劣魔疯狂点头，跟捣蒜似的。 “那你就跟自己兄弟找个地方凉快去吧，记得注意安全哦。啊，还有这个！”刚准备走的洛离从怀中拿出一张名片，随手打了一个响指，那名片便在月光下化作银色的琉璃蝴蝶在空中飞舞起来，最后落到邪劣魔的面前。 “如果以后你到现世生活中又刚好遇到麻烦，你可以通过上面的联络方式找我，毕竟我就是替怪异解决问题的。”洛离留下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后便离开了。 邪劣魔一直低下头维持着服从的姿势，直到洛离的黑色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处才松了口气，伸手把地上的名片捡起来。自从知道这个人类和炼狱中某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恐怖存在有关联之后，它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和洛离撇清关系，完全不想再与其有任何瓜葛。 但若是把最后那番奇怪的话语当成命令，那倒是很好理解，就是让自己被召唤后联系洛离。 真是麻烦，我只是只出门赚外快的小恶魔啊……邪劣魔抬头看了一眼渐渐靠近的明月，捏着名片递到眼前观察。在那有如成年人类的脑袋般大小的手掌上，这张名片对于身材高大的恶魔来说实在是太过迷你了。 “洛神探侦探事务所……”邪劣魔一字一句地读出来，正当它困惑这些上面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它魔力猛然被从指尖吸走，原本白色的名片瞬间镀上一层魔力变成银色。 “上面写着……非人类事务管理局？” 第十八章：痛苦博士 李凯文是痛醒的，他的后脑勺一阵刺痛，痛得他老眼溢满了泪水，呜呜地发出悲鸣。接着他张开朦胧的双眼所看到的是异常巨大的月亮，心中不禁困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看到好多的腿……他猛地瞪大双眼，看清楚原来是树杈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被吊在树上——场景的诡异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言语。 李凯文他刚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拷住，马上就察觉到自己现在是趴在室外庭院的无背石椅上，曾经有作为重案组成员资历的他当场就心中一沉。 哦豁，完蛋。是绑票仇杀的一条龙服务，估摸还有附送的石油桶灌水泥服务。 “……你醒来了啊。”一道声音自身旁传来，浑浊且尖锐的嗓子，让人联想到用指甲抓墙壁所发出来的刺耳声音，听起来浑身不舒服。 李凯文一仰起头就刚好能看到一个尖锐的乌鸦头……不，那是在中世纪医生用的鸟嘴面具，因为诞生自黑死病泛滥的时代，鸟嘴面具反而成了死亡与疫病的象征。 李凯文眨了眨眼，这时候他不知道对方有何意图所以不敢贸然回应。 带着鸟嘴面具的男人隔着防风眼镜观察了一会，才继续用那让人听起来浑身不舒服的嗓子说道：“认识一下，先生。我是DR.痛苦，你可以叫我痛苦博士，或者痛苦先生。……另外恭喜你，你的手术很成功哦。” “什、什么手术？”李凯文惊呼出声，被吓得发出宛如鸡脖子被绞断的声音，趴在石椅上瞪大眼睛看着那奇装异服并且自称为痛苦博士的家伙。 他心中顿时闪过无数不妙的念头。 只见痛苦博士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衣兜里插着沾满血迹的棉球和外科手术刀具，一副无证行医的黑市医生……不，连医生都不是，简直就是一个疯子的模样。 痛苦博士发出狰狞的笑声：“嚯嚯嚯，当然是去势手术，今后你就可以自称是阿姨啦。” 李凯文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神采，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一般，整个人当场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喂喂，你还好吗？”痛苦博士伸手在李凯文的面前扬了几下，只见李凯文依旧呆若木鸡，完全没有反应。 “大哥！”如同旱雷一般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炸裂，一个长得跟粗大的肉球般的胖子粗声粗气地一边走一边说道：“东东东东……东西都砍好了！！！全砍光了！” 痛苦博士看了一眼胖子，伸手捣了捣自己耳朵里面的耳屎说道：“声音太大了，你这家伙就不懂得温柔吗？也罢，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弟弟暴力博士。” 被暴力博士这么大声一喝，李凯文多少有点回过神来。他转着僵硬的脖子看向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恰好看见一名胖子正站在距离自己的不远处。 这名胖子逆着月光站在面前，不光是身材高大，脸上同样带着鸟嘴面具，身上穿着随时要绽裂的西装，手中还拿着一把比人还高的斧头，斧头在月光下显得乌黑发亮，似乎有黑色浑浊的液体在顺着斧刃在往下滴落。 这个怪物一般的家伙刚刚说砍了什么？李凯文张了张嘴巴，马上就联想到自己看到了很多被挂在树杈上的人，再看着这如同刽子手般打扮的暴力博士，李凯文瞬间没了声气，竟然被当场吓晕过去。 …… “你们两个，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张全才手中拿着一个散发着奇异色彩的紫色水晶，神色如常地走到两名异装怪人的面前。 “搞搞搞搞、搞掂了！”暴力博士粗声粗气地回答道：“树……那边的树我都砍光了。” “放心吧张博士，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了。”痛苦博士发出一阵让人不舒服的笑声，指着又昏迷过去的李凯文说道：“不过那家伙刚刚醒了，结果马上又被吓晕过去了，我想应该是我的小老弟太吓人的缘故吧。” 张全才瞥了一眼暴力博士，心想你这当哥的还有点自知之明，这暴力博士长得那么骇人，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害怕。 但是被痛苦博士这么一说，暴力博士顿时就不服了，他操着如雷般的嗓音说道：“这这这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是大哥他刚刚刚刚说，手术很成功什么的。” 这家伙简直就是噪音制造机。张全才沉着脸色看向痛苦博士，沉吟着说道：“你该不会对他说了一些没必要的话吧？” “怎么会呢，我不过是骗了他一下说去势手术很成功什么的。”痛苦博士发出刺耳尖笑：“明明我好心替他处理伤口呢。我一直都很想对手术的病人说这么一句台词的，可惜都是客户不能随便吓唬。” “……别给我干多余的事情，传送门马上就要打开了。”张全才脸色疲倦地叹了口气，加重语气警告道：“还有以后别喊我博士，喊我张局长就可以了。” “局长？哎呀，老板你这可真的让我意外啊，”痛苦博士用套着工具的指背轻轻敲打自己的面颊，一边思考一边声音困惑反问道：“明明你都为了追求学识而干出这种事，我还以为老板你更在乎知识上的成就而并非社会地位呢。” 当然是为了不被其他人误认是和你们一伙的，大家都互相称呼为博士，以后这关系怕是水洗都不清。张全才别开视线，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说道：“因为在这个天文台里面我才是话事人，自然得强调一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痛苦博士恍然大悟地不住点头，“局长你可以放心，事情已经完全准备妥当，星辰的轨迹即将步入正确的位置，你所期待的——通往炼狱的传送门马上就要开启了。” “很好，大概还要多久？”张全才问道。 “再等二十分钟就是适合的时机了，毕竟是利用群星再加上小小的人力资源才勉强打开的，时机可非常重要。”痛苦博士嘿嘿地笑着。 “嗯？”张全才满意地点头，刚想转过身走回祭坛位置，结果却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对痛苦博士两兄弟说道：“奇怪，刚刚和我签下了契约的恶魔通知我，有一个奇怪的人类他们无法控制……正往这边赶来。” “……奇怪的人类？”痛苦博士重复了一遍张全才的话，伸长脖子朝身后的建筑左右张望了一番：“莫非……嘿小暴力，难道我们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你也知道自己是怪人吗？张全才皱起眉头，按理说在这个布局下一般人早就因为经受不住信息海的冲刷而陷入昏迷了，在这个情况下还有余力找过来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大大大大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要个妹妹！”暴力博士粗声回答，似乎对这点毫不在意。 “蠢材，”痛苦博士踢了暴力博士一脚，怒骂道：“想要妹妹你得找自己爹妈知道吗？” “但但但但是，爹妈不是被你做成标本了吗？”暴力博士把斧头插入鹅卵石铺成的地面，歪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那是另外一码事，”痛苦博士扬了扬手，突然灵光一闪：“不……等等，说是兄弟姐妹也没必要是非要血缘关系吧，再不济给移植一下骨髓我们就算是血亲了。” “哦！那那那那那，我们能有妹妹吗？”暴力博士不安地问道，显得十分期待。 “当然可以有，就这样决定了。如果找过来的那个是女人，就让她当我们的妹妹好了！”痛苦博士晃着手指决定道。 “那那那那，如果是男的呢？”暴力博士又继续问道。 痛苦博士又踢了暴力博士一脚，怒骂道：“蠢材，那就杀掉啊！还是说你想要一个弟弟？” 暴力博士猛地摇头：“不，我可不想要一个弟弟，妹妹才好。” “既然如此，那人就交给你们俩处理了。”张全才看着已经得出结论的两人，说话的声音顿了顿后又提醒道：“另外，无需伤及他人性命就把事情解决是最好的，不要杀人也尽量不要伤人。” “唉？为什么啊？”痛苦博士摊开套满各种尖锐工具的双手，吃惊地说道：“偶尔杀几个嘛，很爽的。况且你要是愿意直接提取几个灵魂用于给传送门供能的话，也必要等待星月轨迹的力量了，直接就可以开门了哦！” “我给的钱应该有足够多了吧。”张全才不悦地说道：“难道还不足让我全盘决定这一切？猎龙会的诸位博士。” “当然是足够的，局长先生。”痛苦博士如同老绅士一样弯腰行了一个礼：“而我们猎龙会一向重视契约，既然你要求不杀不伤，我们自当满足。嘿嘿，……只是有点困惑罢了。” “困惑什么？”张全才不解地问道。 痛苦博士嘿嘿地尖笑了两声：“你明明都打算前往炼狱了，哪怕出点人命又如何，又何苦如此的大费周章呢。灵魂和生命力是差不多的玩意，只要不完全歇尽就能慢慢恢复，你这个生祭仪式也未免太过温柔了。” 痛苦博士张开双手，旋转着身体——示意着四周被挂在树上的人类。 这些都是电视台的节目组成员，或者天文台本来的工作人员，都是被劣魔们带到这里来的。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