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迷宫之门》 1、龙神馆的几个人物 故事发生在从东西两边环抱东京湾的房总、三浦两个半岛上。 众所周知,在三浦半岛的尖端面向东京湾的地方,有观音崎灯塔,面对外海的地方,则有城岛灯塔,它们守卫着在附近通过的船舶的安全。 不过,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距城岛灯塔不远处,有一座奇特的建筑物,它庄严地俯视着太平洋的万倾波浪。 附.99lib.近的人们把这奇特的建筑称为“龙神馆”。 据三崎的老居民说,龙神馆的建成,是在距今约十年前即昭和二十三年的时候。在战时,这一带地方作为军事要塞,是禁止人们入内的,但战后一解禁,很快就出现了这座建筑。 一眼看去,这是一座带异国情调——不,不如说是带南国情调的白墙建筑,邸馆的正面墙壁上雕刻着宛如雕在船头上的那种龙神像。只是这位龙神有个奇怪的地方,一条身子上长着两个脑袋,还有四只手和四只脚。这位奇特的龙神两手操盾,两手握剑,它把剑擎得高高的,给人一种异样的印象,使从它旁边走过的人望而生畏。 那么,在这座龙神馆里,到底住着些什么样的人物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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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从这儿说起吧。 这座邸宅的主人名叫东海林日奈儿,这名字又是别具一格。 说起宅主,自然使人想到是上了年纪的人。其实不然,东海林日奈儿今年(昭和三十三年)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可以推算得到,当龙神馆建成,日奈儿少年搬到这儿来住下的时候,他还只有四、五岁。——四、五岁这种年龄,是万事朦胧的混沌之年。 自然,日奈儿不知道自己究竟出生于何地,以及究竟是从哪儿搬到这里来的。不仅如此,连自己的父母亲是何许人,他也一无所知。 关于这个日奈儿,附近一带颇有些离奇的传说。 第一,他不知哪儿有毛病,身体看上去并不怎么弱,却不和一般少年一样上学校。他的学业,是由住在同一所龙神馆的家庭教师照管的。 第二个怪传说是:当日奈儿少年赤身时,可以看到他的左腰侧有一大块手术疤痕。发现这个秘密的是附近街上的一位女护士。两、三年前,日奈儿患了一场重病,她被请去护理这孩子。据她说,那有疤痕的地方看上去好象原是长着一条粗脚,被切了下来。这话多吓人! 不过,日奈儿并不记得自己曾动过那样的大手术。从没有留下记忆这一点看来,动手术一定是在日奈儿没搬到这里来以前,那时侯他还不能记事。 现在,暂把日奈儿的话题搁下,说说龙神馆里住着的另外三个人。 他们当中最年长的是一位名叫降矢木一马的已经年近六十的老人。不过,这位老人决没有龙钟老态,他身高超过一米九,体格魁梧,脑袋生得短,鼻子下面蓄着两道粗大的八字胡,胡须虽已班白,但仍不失其庄严威风。 这位老人身姿直如竹竿,走路时两眼炯炯有神,直视前方,决不侧顾。三崎的人们议论说他定是军人出身。 这个老头似乎是东海林日奈儿的保护人(代父母照管的人),连日奈儿的教育方针等等,都一应由他考虑决定。 接下去要向读者介绍的,自然是日奈儿的家庭教师。这位教师名叫小坂早苗,是个只有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女子。 早苗到这个家里来任职,是去年四月份的事情。去年三月,日奈儿的初等教育完成了,开始进入中等教育,于是小坂早苗被聘请到龙神馆来,取代了前任家庭教师。 年纪轻轻的早苗,一开始有点后悔受聘来到这里,因为这座房子离村庄很远,十分冷落;而且,孤孤单单一个女子,许多事情放不下心来。可是,和别的家庭比起来,这家的报酬相当可观,她也就忍耐着呆下来了。日子一长,早苗发现自己还很喜欢日奈儿。 就这样,早苗甚至想过,为了这个孤独的、使人感到神秘莫测的少年人,她愿意在龙神馆过一辈子。她对日奈儿怀着姐姐一般的感情。 最后介绍的这个人名叫李卫,是个老头儿。论年纪,他与降矢木一马相差无几,但他已是步履蹒跚了。他的头已经秃得精光,腰身已有几分.99lib.弯,身材也矮校这李卫老头总是冲着降矢木一马叫“上校老爷”,一马无论怎样提醒他,他都改不过口来。而且,他简直象对待神明一样地崇奉一马。 从这一点看来,大约降矢木一马原来是个军官,官衔为上校,而李卫则是降矢木上校的勤务兵什么的。 这个李卫老头从厨房工作直到龙神馆的扫除、洗濯等等一律包干,总之干着佣人的一切活儿。 上面这四人就是这所神秘的龙神馆的居民,咱们的人物介绍也就到此结束。下面,在这里发生的惊险故事的帷幕,将迅速地在我们眼前拉开。 2、生日的使者 那是昭和三十三年(即公元一九五八年)十月五日傍晚的事情。 这一天,据气象厅预报,第二十X号台风将通过关东的南方海面。果然不错,从下午开始越刮越大的风,到近黄昏时变成了猛烈的暴风雨。 狂风呼啸,暴雨横泼,惊涛拍岸,骇浪滔天,惊险与时俱增,令人担心整个三浦半岛会被暴风雨全部吞噬。 那样的情景真是连想都不敢想,天空象滚流着墨汁一般漆黑,暴风雨仿佛可以把房子、树木和人一股脑儿吹得无影无踪。可是,仔细一看,在这猛烈的狂风骤雨之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影,象海燕一样被风吹得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朝着坡上的龙神馆走过来。 那个人穿着现时很少见的双重斗篷,头戴皱不成形的鸭舌帽。每当一阵狂风吹来,为了不使鸭舌帽被吹跑,他便使劲地把它按在头上。 双重斗篷的两只袖子支离破碎,被风吹得起落飘扬,活象是一只蝙蝠在随风飞舞。帽子也好,斗篷也好,自然都已湿透,那斗篷里面的斜纹哔叽的上衣和下身穿的裤子自然也渗进了雨水。 神秘的男人同迎面而来的风雨搏斗着,登上了坡道,好容易来到龙神馆的门前。幸好,大门的门扇是开着的,于是他毫不踌躇,一溜烟似的跑到正门的房檐下,这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狗的狂吠声。 就在这时候—— 在俯瞰相模湾与太平洋的龙神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有三个男女默默地围桌而坐。这三个男女不待说,就是本宅的主人东海林日奈儿、他的保护人降矢木一马和家庭教师小坂早苗。 由于暴风雨的缘故停电了,在微暗的房子里四处都点着粗蜡烛。 不过,桌子点的蜡烛与别的蜡烛不同,它们是十四根小蜡烛,因为桌上摆着一只生日蜡烛。原来,今天是日奈儿过第十四个生日,而且是个重要的生日。 桌子上面除了生日蛋糕,还摆着李卫精心烹调出来的菜肴。 看来万事已经齐备,生日庆典随时都可以bbr>开始。可是,三人默默地束手坐着,而且,三个人都象在期待着什么似的,侧耳倾听宅外的动静。 终于,早苗耐不住了,开口说道: “大伯,” 这是早苗对降矢木一马的称呼。 “生日的使者,每年一定来吗?” “恩,每年一定来。” 降矢木一马答话很庄重。他今天穿着一件显得陈旧的大礼服,领带也打得端端正正。他那粗大而威严的胡须,今天显得更加庄重,从鼻子下面直翘起来。 “那么……”早苗不知为什么呼吸困难,喘着气说话,“碰到今天这样的暴风雨,会不会来呢?” 说着,她从窗口巡视着外面。 海水轰轰咆哮,玻璃嗡嗡发响,宅子发出各样可怖的声音……由于风暴的骚扰,说话不得不放大喉咙。 “不,不会不来。无论什么样的暴风雨都挡不住使者。有一次台风比这次大得多,还是来了。” “可是……去年早得多呀。我记得刚到下午就来了,可现在……”“大概是因为这场暴风雨,到得迟。” “使者到底是从哪儿来呀?”.. “不知道。” 说着,降矢木一马瞪了早苗一眼。 尽管早苗渐渐地爱上了这个家庭,可是每当降矢木一马用这种眼神瞪她,她老是觉得自己全身在收缩。 “啊,大伯。” “呃?” “咱们先别管什么使者,现在就开始庆祝好吗?日奈儿少年恐怕也饿了,还有,李卫大伯特意费心做好的菜也凉啦!” “不,早苗小姐,这样做不行!” “哦?为什么?” “每年,祝贺生日的使者到这儿来,那使者的使命……就是说,那个,怎么说呢?如果没有使者作为某个人的代理,在这只生日蛋糕上切下第一刀,生日的庆典就不能开始。” “啊?” “去年不也是这样吗?” 说着,降矢木一马又瞪了早苗一眼。 这么一说,早苗想起去年的情形确是如此。而且,过后想起来总有点儿令人不愉快。 去年来的生日使者全身穿着一色的黑西装。他默不做.99lib.声地到来,交给一马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然后,他走到桌子跟前,把刀子插进生日蛋糕。接着,这一回由一马把卡片一样的东西交到使者手里。那全身黑的男子收下它之后,便一声不响地踏上归途。 那时,因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早苗自己也只是发愣。可是,因为当时是第一次置身于那种场合,只以为其中自有奥妙,并没有十分注意。现在才明白,那是每年不变的仪式。早苗如梦初醒,肩膀猛地抽搐了一下。 正是在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狗地狂吠声。接着,正门的门铃开始在楼下的大厅里刺耳地响了起来。 3、金田一耕助登场 “啊,来啦!” 三人一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不,”一马说着又坐下了,“请你们两位都别动。李卫很快就会领上来的。” 听到这句话,日奈儿与早苗只好归了座。 正门的门铃响了一会儿,狗叫得更凶了。 “李卫这家伙,在干什么!” 一马皱起眉头,咂了一下舌头。这时候,门铃终于不响了,大约是李卫到了正门。可是,狗叫仍然未停。 三人心想李卫就要领人上楼来了,可是不知怎么,等了一阵,还不见李卫上来。 外面天已大黑,漆黑的海上,暴风雨正在加剧。城岛灯塔的火光在风雨中忽明忽暗。 房子里愈来愈暗了,没有遮蔽的烛火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刮得摇摇曳曳,好象就会熄灭。 早苗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把窗板一扇扇地关上,然后拉下窗帘。这样一来,觉得房子里安定了一些。 “舅舅,怎么回事呀?李卫大伯到底在干什么呢?”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日奈儿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的头发梳向左边,身穿一件半西式裤和一件大人穿的西式衣,衬衣上打着领>99lib?带,一副可爱的模样。他看上去是个皮肤白皙的聪明伶俐的少年,可是不知怎么总令人觉得有点儿病态,这是降矢木一马多年以来为之头痛的事情。 “大伯,我去看看怎么样?” “啊,好吧,去看看吧。” 正说着,他们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上校老爷,来客人啦!” 这句话恰似昔日的勤务兵对长官说的。 “我知道有客人。为什么不领到这儿来呢?” “不,不是那位客人。一个不相识的人遇上暴风雨被困在这儿,说想在这儿暂时避一避……”“暂时避一避……?” 一马皱了皱眉头,又说: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嘛……是个男的,双重斗篷、上衣和裤子都是水淋淋的。” 这所宅邸很少有客人来,于是早苗站起身来说:“大伯,我去一下怎么样?” “不,你呆着别动。” 一马止住早苗,想了一会说: “好吧,我去看看。日奈儿,你待在这儿。我不叫你,你就别动。早苗小姐!” “哎!” “请你也留在这儿,陪伴日奈儿。” “哎,知道啦!” 早苗的答话似乎含有不满之意。她早就对降矢木一马尽量不让日奈儿见人的做法不满。这简直象在温室里培育植物,使得这少年越来越失去了活力。 可是她控制着自己不说出来。 降矢木一马下楼到门厅里一看,只见刚才那个奇怪的男子站在泥巴地上。的确,他浑身湿透,“扑达扑达”地往下滴水。 “呵,对不起,打搅你们了。不留神错过了班车,不巧又碰上了暴风雨。” 他说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微笑起来。他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笑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一马眼睛含着一律,打量着对方,说道:“这么大的暴风雨,上哪儿……” “不,没有一定的目标,只是到三浦半岛来转悠转悠,可是看到气象厅的预报稍迟了一点。” “请问尊姓大名?” “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这姓名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于是,一马稍稍歪了歪头,说:“先请进来吧。李卫,拿抹布来!” “是,抹布在这儿……” 李卫已经预备好了抹布。 “李卫,去把客厅的炉子烧起来。不凑巧,因为这场暴风雨,今天没准备洗澡。” 这位老人生来是和蔼可亲的。他在客厅里点燃几枝蜡烛,催促李卫往炉子里添煤。 “照这样会着凉的。李卫,有什么更换的衣服吗?” “别张罗了,主人,这样就挺好了。幸好穿着双重斗篷,衣服没怎么湿。有了这火就比什么都好了。” 壁炉里面,煤炭发出了炸裂的响声,火燃起来了。 金田一耕助站在壁炉旁边烘手,他全身开始冒起弥漫的水汽。 降矢木一马用尖锐的目光从后面盯着他的身影,说:“先生。” “啊?” “您刚才自称是金田一耕助,我忽然想起,您莫非就是那位著名的私人侦探金田一耕助先生?” “呵,哪里哪里,承您得知我的小名声,荣幸之极!” 金田一耕助说着,用手沙沙地搔着鸟巢一般的乱发。 一马还是满怀狐疑地瞧着金田一耕助的侧面,说道:“您是怀着什么目的上这儿来,还是单单为了游玩呢?” “这个,当然是纯粹来游玩的。” “真的吗?” “是真的。可是怎么啦?” 金田一耕助微笑着转向一马。正在这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狗的狂吠,紧接着“砰”地响了一枪,随后听得“哐当”一声,正门被打开了。 “呃呵!” 随着这声呻吟,听得有人跌倒在泥地上了。 4、蓝色头发 “谁?” 降矢木一马大叫一声,连忙抓起一枝蜡烛,冲出客厅。 金田一耕助骤然变色,也跟着抓起一枝蜡烛,随着一马跑向门厅。 看来,刚才金田一耕助进来的时候,忘了扣上门钩。在“哐当”一声被推开的正门内侧的泥地上,面朝下倒着一个男人。他的背上靠近左肺的地方“咕嘟咕嘟”地向外冒着鲜血,看上去象是从背后遭到了枪击。 “这个人站在正门口,一只手握着门的把手,一只手正要揿门铃,正在这时从背后遭到射击。” “畜生!” 降矢木一马握着蜡烛冲到外面的暴风雨里,外面漆黑一片。风声越来越紧,倾盆暴雨和海涛的声音一阵高似一阵,歹徒已经无影无踪。 不过,降矢木一马冲出去并不是以为歹徒还在那儿,他另有目的。 他朝刚才传来狂吠的狗棚跑去,一边喊着狗的名字:“鬣!鬣!” 鬣是一只牛犊般大小的猎犬。 鬣在止吠以后,在黑暗中用爪子搔着狗棚的地板。一马打开狗棚的门,命令道:“鬣!追!追上歹徒!” 喊声未绝,鬣变如箭一般窜进了暴风雨中。 一马返回门厅,只见以泥地上倒着的男人为中心,金田一耕助与李卫正弯着身子,在他们身后,日奈儿少年与早苗各自手里捏着蜡烛,紧挨在一起向前窥探。 “金田一先生,性命如何?” “立刻就会死。正正地打中了左肺部。是在相当近的距离射击的。”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看来还罩了件外套,大约当他站在正门口时,他脱下外套搭在左手腕上,然后准备按门铃。外套已经淋得透湿,西装却并没怎么湿。 金田一耕助把那男人轻轻地抱起来,这时,从上面朝下望着的早苗叫了起来:“呵!这不是生日的使者吗?” “是熟人吗?” 金田一耕助仰头发问,降矢木一马默默地点了点头。 “已经死了,尸体就这么摆着吧。为了慎重,先得叫警察……然后叫医生,……电话,有吗?” “有的,那么我去打。” “早苗小姐!” “啊?” “没什么,没什么,行,你去打电话吧!” 金田一耕助诧异地打量着降矢木一马的脸色。看一马当时那副模样,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不愿意叫外人来。 这是为什么呢?要知道,这儿发生了人命案! “这个人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说关系,没什么……” “姓名?” “姓名?我的还是他的?” “咳,当然是指被杀的这一位……” “这个,我不知道呀!” “不知道?可是,刚才那位小姐不是说什么‘生日的使者’来着吗?” 那早苗真不该多嘴多舌!降矢木一马皱起了眉头,说:“呃,是倒是,可实在不知道姓名。因为他只不过是来切生日蛋糕的使者……”“不过是来切生日蛋糕的使者?” 金田一耕助弯下腰,借着蜡烛光再一次看了看被害者的脸。这是个四十五、六岁的男子,生着标准的身材,相貌平平,没什么特征,对了,看来象个循规蹈矩的公务员。 金田一耕助搜查被害者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只钱夹子,这时早苗挂完电话走来了。 “警察和医生都没给准答复,但我想他们是回来的。” 这是靠不住的答复。 金田一耕助边听边检查钱夹里边。 “哦呀,这里面装着奇怪的东西!”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取出一张纸牌,这张纸牌从正中间被切成了两半。 读者想必都熟悉纸牌。纸牌中的花牌,老K也好,Q也好,J也好,都是将同样的脸谱逆向地画在两头。 可是,金田一耕助现在发现的纸牌,是将两张J分别切开而得到的断片拼成的。 看见这样.?东西,一马和李卫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这时候,又听见了正门从外面被推动的“嘎嘎”声……大家都惊恐地面面相觑。 “啊!,别是鬣回来了吧?李卫,开门看看!” 李卫遵照一马的命令打开门,果然,鬣连滚带爬地窜进门厅,可是,它身上中了数发子弹,伤得很惨,已经奄奄一息。 “呵!鬣!坚强些!鬣!” 可是,鬣挣扎着回到这儿来,已经使完了酥油的气力。它听见降矢木一马的声音,只是略微摆了摆尾巴,便咽气了。 “可怜啊……” 一马抚摩着鬣的脊背,忽然喊道: “哎呀!它衔着什么?” 说着,他从鬣的嘴里取出五、六跟毛发,那些毛发有数厘米长,显然是人的头发,可是,它们的颜色,如海水一般蔚蓝。 呵,难道世上竟有生着天蓝色头发的人吗? 这时,一马与李卫又一次飞快地交换了眼色,看来,这两个人似乎知道天蓝色头发的由来。 就这样,金田一耕助在一个暴风雨之夜来到一所奇怪的宅荻避雨求宿,而此刻,又涉身到了一桩奇怪的案件之中。 5、逃亡者 惊天动地的暴风雨之夜过去了。..t>台风一过,又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海面上波涛仍未平息,但天空蔚蓝一片,万里无云,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台风刚过,无数群海鸟便接踵而至,嬉戏于浪花之间,似乎醉心于今日的秋阳。眺望西北的天空,富士山峰戴着洁白的雪帽耸然而立,宛如摆着一只圣诞蛋糕,美丽无比。 附近街镇上的警察和医生来到那奇怪的龙神馆,是在风暴已经平息,天已破晓之后。 可是,前面已经说过,医生的到来无济于事。医生可以说是光为开具死亡诊断书而来的,可是连开死亡诊断书也挺为难,因为不知道被害者的姓名。 负责这个案件的侦查主任是名叫山口的警部补,他对于这一点感到极为恼火。 “您说不知道被害者的姓名,可是那位小坂早苗小姐却说他去年到这儿来过一次,这怎么解释?” “呵,去年来过,前年也来过,大前年也来过呢。” “可是你竟说不知道他的姓名!” “呵,不相识呀!警部补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降矢木一马并不是有意欺骗对方。可是,对方又怎能不感到他在说假话呢?难怪山口侦查主任忿忿不平,弄得面红耳赤,金田一耕助从一旁听了,也不由得同情于他。 金田一耕助在暖炉旁烘干了上衣和裤子,暴风雨停息以后,李卫大伯张罗请他洗了个澡,因此现在他的精神十分清爽。他受到了一马的委托,此刻坐在客厅的一隅,听着山口警部补和降矢木一马之间的回答。 “主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这个男人是跑来推销货物的,那又另作别论,可是,小坂小姐说他是来给这家的小主人日奈儿庆贺生日的客人。如果是这样,那么想来他和99lib?这位少年应当有相当深的关系。而您作为这位少年的保护人,竟不知道来客的姓名,这又如何解释呢?” 降矢木一马把粗脖子扭向他,额头显出深深的皱纹,沉思了一会儿,说:“哎,警部补先生,你的愤慨确有道理,你感到奇怪也没有办法。可是,我还是只能这样回答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是这样!”山口侦查主任怒>..容满面地吼道:“那么,我问点儿别的。这男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从哪儿来?是不是问从哪个地区来的?比如说,是从东京还是从大阪?如果是这个意思,我又答不上来,因为我不知道。” “主人!” “别发火,别发火,请等一等。你为什么不问:是谁派他来作生日使者的?如果这么问,我能够回答。” “那么是谁?” “是日奈儿的父亲呀!” “姓名是——?” “东海林龙太郎。” “他住在哪里?” “那就不知道了,我想大概是住在东京。” 山口警部补显出厌倦的表情,盯着降矢木一马。金田一耕助也从客厅的一隅对一马察言观色,显得兴致盎然。 “对不起,主人。”山口警部补轻轻地咳了一声,言辞缓和了几分,“这里面似乎有很深的奥秘,可是您透露点儿不行吗?要知道,有个人在这儿被杀害了呀!” “呵,我明白。你尽管问好了。只要是知道的,我统统说出来。” “好吧,还是关于东海林龙太郎这个人的问题。他是干什么的?” “原先是军人,战争结束时是上尉军衔。” “和您的关系?” “是我妹夫。” “那么,这日奈儿少年呢?” “是东海林龙太郎和我妹妹昌子生的孩子。” “这么说,您不知道妹夫住在哪儿吗?” “呵,不知道。” 山口警部补的眼里的疑云又浓重起来。 “可是,这岂不是荒唐么?不仅是妹夫,而且还带着他的孩子,竟然不知道他的住处?” “是呵,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有某种很深的缘由呵!” “请把这缘由说清行吗?” “呃,在某种程度上。” “某种程度也好!是什么缘由呢?” “是这样的:东海林龙太郎故事隐身不出呵。因此,如果他潜伏在东京的某个地方,恐怕连姓名也换过了呢。” “为什么潜伏?” “害怕复仇呀。某个团体要向他复仇。” “什么团体?” “不能说出来。” 至此为止,降矢木一马紧紧地闭住了口,露出一副横竖不再打算开口的表情。 6、日奈儿的秘密 山口警部补厌恨地望着一马,接着轻轻地咂了一下舌头,说:“好吧,再问点儿别地。这问题总得回答吧?” 山口警部补又轻轻地咂了一下舌头,说:“您的妹妹昌子现在同她的丈夫东海林龙太郎在一起吗?” “不,昌子死了呀!” “日奈儿刚出生她就死了。说起来,她是个神经过敏的女人。” “日奈儿出生是什么时候?” “昭和十九年十月五日,就是昨天那个日子。” “出生地点呢?” “东京。昭和十九年十月,正是空袭开始激烈起来的时候,当时生孩子似乎是很危险的。” “那时侯,她的丈夫龙太郎先生既然是军人——”“自然是在前线呀!正进驻马来方面。” “战争结束后,几时回国的?” “好象是在昭和二十一年的春天。回来得比较早。” “听说这所住宅大约是在昭和二十三年建起来的,是谁建造的呢?我的意思是,出钱建这所房子的是谁?” “是日奈儿的父亲。” “这么说,东海林龙太郎先生这个人相当有钱喽?” “是呀,他建得起这样一所房子嘛!” “一个职业军人——您说他是个上尉,是不是原来就很阔?或者是成了军人之后才发的财?” “警部补先生,”降矢木一马用嘲弄的目光望着山口侦查主任,说道,“很遗憾,对于这样的问题,我难以回答。这是个人的经济问题。” “哎呀,对不起!” 说着,警部补静静地垂下头,满面通红。 “哪里,这也算不得过失,”降矢木一马说着,坐在沙发上把脚伸得长长的,从衔在嘴里的烟斗吸进一口烟,“好吧,我再给您说详细点儿吧。不然的话,你就难以尽职。事情是这样的,东海林龙太郎发了一笔大财。发财的手段在这里..不能说,但可以告诉你,他由此而招来个人与团体的仇恨。就是说,他受到那个团体的威胁,开始感到性命危险。因此,他在这里造起这么一所房子,把日奈儿交托给我,自己藏匿起来。那是昭和二十三年的事情。” 降矢木一马的这番话,与其说是讲给山口侦查主任听的,不如说是讲给在一旁静听的金田一耕助..t>听的。 也许是降矢木一马仰慕金田一耕助的名声,而想向他介绍一下本案的性质。因此,金田一耕助也怀着同样的打算听他说话。 “可是,做父母的毕竟念着孩子,何况日奈儿刚生下地就失去了母亲,而且连父亲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所以,有时候想来看望,无奈又怕给敌人知道了这所住宅,终于没敢走近这儿。于是,每年当日奈儿过生日时,便派来使者,所以并不报出名姓,我们这一方面也无必要过问。只要让使者看一看日奈儿成长得很好,回去向龙太郎报告就行了。” “您没有向使者打听过龙太郎先生的住址吗?”山口警部补半信半疑地问道。 “不,开始也问过的,然而,看得出龙太郎吩咐过他千万不能说,他守口如瓶。他看去象是龙太郎的一名老部下,出了军队以后仍然对龙太郎绝对服从。” “可是,您刚才说过您认为龙太郎先生住在东京——”“哦,这个,这位金田一耕助先生也知道的,是因为在被害者的钱夹里面发现了从东京出发的往返车票。” “龙太郎的年纪、长相和体格等等?” “年龄四十五、六。因为战争结束到现在已过了十多年。身高一米九。最后一次见他时,体重是七十五公斤左右,柔道五段。面目没有显著的特征,是个漂亮男子呵。可是——” “可是?” “恐怕如今已经改了装。以前不戴眼镜,不蓄胡须——” “那么,关于龙太郎的亲属?”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我自己从昭和十三年起,从中国大陆往南转战各地。昌子同龙太郎结婚时我在外国。据说他是三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因此,他上面应该有两个哥哥或姐姐,此外我就不得而知了。” 山口警部补沉默了一会儿,察看着降矢木一马的神色。然而,看起来降矢木一马仅在这一点上讲了真话。 “那么,您对于这个案件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 “是呵。龙太郎先生的使者被杀死了,是谁杀的呢?就是说,是不是对龙太郎先生怀着仇恨的团体中的人,发现了这所住宅呢?” “对。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可是,为什么要加害于无辜的日奈儿呢?” 降矢木一马说着这话,脸上笼罩着阴暗的愁云。 “可是,主人,”这时,金田一耕助终于开口了,“本案的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使者呢?” “这个……” “假设他们杀死使者,是为了使你们知道,复仇团已经发现了这所住宅的秘密。这个案件总会见报的。这样一来,龙太郎先生也会读到它。于是使得龙太郎先生比这以前更加担忧。可是,与其这么做,还不如在使者返回去时悄悄跟踪,对于复仇团来说,结果更好一些。不是么?” “的确。” 降矢木一马转向金田一耕助答道。他的脸上因惊吓而迸发出光亮,仿佛金田一耕助刚才那番话使他的不安更强烈了。 “金田一耕助先生说得对,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使者呢?” “这个我也不明白。” 金田一耕助照例习惯地搔着如鸟巢一般蓬乱的头发,出神地左右摇晃着脑袋。 可是,山口警部补似乎对这样的问题丝毫不感兴趣,他说:“主人,我想最后再提一个问题。” “行呵,请提吧。” “猎犬鬣不是追过凶手吗?” “呵,对的。” “它还与凶手格斗,吃了数颗手枪子弹,好容易才跑回这里,对吗?” “呵,对的。这个金田一先生也知道……”“鬣衔着这样的毛发跑回来,您是怎么想的?” 山口警部补说着,打开一只银色的匣子,从里面拿出几根天蓝色的毛发。 降矢木一马沉默了一会儿,说: “世间的事情无奇不有。怪东西也不少。说不定生着天蓝色头发的人是有的。” 他说这些话时躲避着金田一耕助的目光,声音压得低低的。 山口警部补刺探地观察着他的神情,一边说:“那么,只要追查生着天蓝色头发的人就行了,是吗?” 降矢木一马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 “不过,头发是可以染色的。” 他的声音如同滴水一般从高处落下。 这时,金田一耕助获得了一种强烈的感受。他想,在这个案件背后,还潜藏着很大的秘密。在那可怜的日奈儿少年的身边,究竟环绕着怎样不可思议的隐秘呢? 7、一马的不安 当天夜里,金田一耕助同降矢木一马一起坐在客厅的暖炉跟前。 警官们走后,龙神馆一如既往,拉上了沉寂、孤独的帷幕。在另一间房间里,躺着不知名姓的被害者的尸体,明天早晨将把他送到附近街镇上去火化,这是已经同警部补商量好了的。鬣的尸体今天已经被埋葬在庭院的一角了。 晚上九点钟。 日奈儿和家庭教师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了,现在坐在客厅的暖炉前面的只有金田一耕助和降矢木一马两个人。 一马畏惧金田一耕助,不过,在畏惧的同时,似乎又有事相托。降矢木一马主动请侦探再留宿一晚,就是证据。 金田一耕助出神地望着壁炉里面燃烧得很旺的煤块冒出的蓝色火焰,等待降矢木一马开口说话。台风一过,冷线南移,因此夜间静坐要是没有炉火的话,会冷得受不祝“这个……”“这个……”两个人的谈话中断了一阵子,这时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个字眼,不禁相对笑了起来。 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降矢木一马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说话了。 “金田一先生,您先前说的话,使我陷入了深深的不安,我想来想去,决定把对谁都保密的事情对您说明,不过,千万请您保守秘密,行吗?” “呵,这个当然。因为保密是我的职责……可是,主人,您指的是我先前说过的什么话呢?” “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使者。……不如让使者活着,在他返回去时跟踪他,得到的结果不bbr>藏书网是好得多吗?就是这句话。” “呵,不错。” “先生这么说,我也有同感。复仇团的那伙人无论如何没有必要杀死使者。因为他只不过是龙太郎的一名部下。” “您说不知道死者的姓名,是真的吗?” “是真的。今天对警部补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只是还有一些事情不能说,隐瞒了。” “啊,那么您为什么被我的话弄得不安呢?” “哎,就为这个,我正想请教先生您的想法呢!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使者呢?” 金田一耕助瞧了一会儿煤的火焰,转向一马说:“降矢木先生,我还不大了解这个案子的性质。我的想法还不 8fc7." >过是瞎猜,如果您愿意听的话……”“呵,很愿意,很愿意。” “那么好吧,我就说出来。先前我听了您的话,便认为复仇团一伙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必要杀害生日使者,让他活着才是有利的。然而我又想,之所以要杀死使者,是不是因为凶手..被使者发觉了呢?还有,凶手是不是使者所认识的人呢?” 降矢木一马一直紧盯着煤火,可是,听到金田一耕助最后这句话,不觉缩起肩膀倒吸了一口气。 “关于这一点,主人有什么想法吗?” 降矢木一马又吸了一口气,接着,他抬起阴沉的目光说道:“金田一先生,您这个人真可怕。其实,我的不安就在这一点上。就是这一点呀,先生!” “啊!” “根据您的推理,我也发觉了这一点。复仇团一伙的人,都有着蓝色、天蓝色的头发。不,他们的头发并不是生来如>此,那是因为被别人置入了难以形容的悲惨的境地,头发才变了色。” “什么样的悲惨境地?” “哎,这话以后再说吧。” 降矢木一马似乎现在不愿触及这一点,于是含糊其辞。 “咱们先不谈这个。总之,那些人认为,他们陷入那种悲惨的境地,应当由龙太郎负责。当然,龙太郎是有一些责任,但总的说来是发起战争的罪恶。不过,尽管有这么一件事实,但正如我已经说过的,头发是可以染色的。否则,就只须追究有着天蓝色头发的人了。” “您的意思是——” “我是想,莫非不是复仇团一伙的人,而是使者所认识的人杀害了使者,然后,想让人误以为是复仇团一伙的人干的,自己在一旁歇凉,伺机下手。” “下手干什么?” “要日奈儿的命哪!” 8、连身兄弟 “降矢木先生,您说有人要谋害日奈儿的性命吗?” “不,我还说不准。不过,这种图谋不轨的人一旦出现,那孩子就会陷入绝境。” “为什么?” 降矢木一马一边往烟斗里换填上烟丝,一边说:“我不知道龙太郎现在住在哪里,做什么事情。不过我知道他有一笔巨大的财产。恐怕有几十亿吧。因此,如果他与复仇团达成谅解,能够在社会上公开露面的话,日奈儿就是他的继承人。就是说,龙太郎死后,日奈儿可以继承很大一笔遗产。” “不错不错。” “不过,有个人是日奈儿的有力的竞争者,这个人是日奈儿的兄弟!” “那少年有兄弟?” 金田一耕助感到意外了。今天白天一马说过,日奈儿的母亲昌子在生出日奈儿之后立刻死了。也许他上头还有哥哥姐姐吧? “是呵,有兄弟,而且是双生兄弟。” “双生子?”金田一耕助惊讶得张大了眼睛,“这么说,那少年是作为双胞胎之一出生的了?” “对呀,对呀。而且是连身兄弟之一。” 金田一耕助听得茫然了,呆呆地瞧着一马,一时说不出话来。 所谓连身兄弟,想来读者知道是什么回事。那是身体连在一起的双生子。 “呵,那位兄弟如今在哪儿?” “哎,我就说这个吧。”说着,降矢木一马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昭和十九年,我的妹妹,东海林龙太郎的妻子昌子,因为丈夫不在家,便和我的妻子降矢木五百子住在一起了。龙太郎直到昭和十八年为止在参谋本部服务,十九年五月奉命转调到南方。当时我也不在家,于是昌子搬到我家里和我妻子同祝那一年的十月五日,昌子生产了,生下来的,刚才说过了,是身体连在一起的双生子。昌子受刺激而死,就是因为对此感到惊恐。” “不错不错。” “于是,五百子成了给这一对双生子取名的亲人。她分别给他们俩取名叫日奈儿、月奈儿。五百子当时正在祈求一种奇怪的神道,因此给他们>取了这样奇怪的名字。” “呃啊,后来——” “后来,昌子已死,五百子就养育这一对连身双生子。因为,不知道是幸与不幸,我们夫妻没有生过孩子>。” “呵呵,那么——” “到昭和二十一年,龙太郎从马来复员回国了。他从南方带回了相当一笔财产。那财产是什么,我现在不便说——呵,他把那财产的一部分拿出去做黑市生意什么的,在昭和二十三年发了大财。在那前一年,我已从南方复员回来了。” “呃,往后——” “我见到日奈儿、月奈儿这对连身兄弟觉得怪可怜的。连身兄弟也有许多种。有的不仅身子连在一起,而且两人共有一部分内脏即消化器官。在那种场合,两个人只有一个胃和一根肠子,是不能分离的。可是,日奈儿与月奈儿的情况则不然,他们各自具有完整的内脏,只是皮肤和筋肉粘连在一起。于是,我建议把他们俩割离开来。” 降矢木一马说的奇怪的故事往下还会继续。 9、被分割了的双生子 夜已经很深了。 大约是因为起了点儿风的缘故,和傍晚相比,波涛声变大了,海面上时时传来轮船拉响的汽笛声。看来,随着夜色加深,雾也变浓了。 在这样一个夜晚,说这样离奇的故事,是最恰当不过的。 “后来……” “呵,请等一下,主人!” 降矢木一马正要说下去,金田一耕助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从暖炉前走开去,冷不防打开客厅的门,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门外。 “呵,小坂小姐,有事吗?” “呵,不,只是想问一下大伯——” “呵,是这样,那么,请进吧!” 早苗不知怎么红了脸,尽量掩饰自己的慌张,说:“哦,大伯,已经九点半了,可以叫日奈儿休息了吗?” “呵,行呀。早苗小姐,您也睡吧!注意关门哪!” “好的。那么,晚安!” 早苗举目朝金田一耕助瞥了一眼,然后微微垂下头走了出去。金田一耕助严严实实地把门关上,回到座位上来。 降矢木一马压低声音说: “金田一先生,那女子在偷听吗?” “不会吧?大约只是偶然,别管它,主人,还是请接着说吧!” “呵,好吧。”降矢木一马嘴里说着,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目光朝门那边溜去,好不容易才转向金田一耕助,说话的声音比先前压低了许多。“刚才说到我建议动手术将日奈儿和月奈儿这对连身兄弟分割开,是吗?” “对,是说到这儿。” “后来,龙太郎和五百子依从了我的劝告,去找医生商谈,医生说做手术宜早,于是,不久就把日奈儿与月奈儿分割开了。那是昭和二十二年四月的事情,虚岁是四岁,足岁是两岁半的时候。” “是这样!那么,月奈儿现在住在哪儿呢?看来没住在这里——”“这个,请听我往下说……”降矢木一马又一次不安地把目光移向门那边,截住了话头,似乎在察听四周的动静。 话一停止,深夜的寂静就把人包住了。海上响着孤寂的汽笛声,壁炉里面的煤燃烧得呼呼作响,声音充满了整个房子。 降矢木一马终于又开口了: “昭和二十二年得情况是这样,我和妻子五百子两口子以及日奈儿和月奈儿一对双生子一起生活。龙太郎有时回家有时不回家,但还是作为家庭的一员登记了。那时侯,他不断地积累了财产。而另一方面,那一年的年底,仇恨龙太郎的那伙人都陆续从南方复员回国了。” “呵,这样看来,仇恨龙太郎的那伙人也是军人喽?” “不是军人,是军队的文职人员。他们是被军队征用的一般人员。不过,这话留到以后再说吧。” “好的,我同意。” “就这样,龙太郎开始受到那伙人的>藏书网威胁了。他感到了杀身的危险,便开始考虑隐匿起来,而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考虑日奈儿与月奈儿的问题。问题在于我和妻子五百子——”说到这里,降矢木一马的脸突然变得十分阴沉了。 “我们过去就是一对不和睦的夫妻。不用说,我自己也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五百子这个女人虚荣心格外强,冷酷,狂妄自大?99lib.。特别是到了战后,她笃信一种异教,更成了个讨厌的女人。我回到家里以后,因为被战争折腾得精神恍惚,成了个什么也不干的懒散的人,更加不合五百子的脾性。我们同住在一个家庭里,竟然整天不说话,那种状态一直延续着。” 一马说到这里,伤心地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龙太郎自然也感觉到了那种险恶的气氛,于是他想了个办法。他造了两所住宅,让我和五百子分居,两个人各带一个孩子过日子。” “明白了,这么说,月奈儿是由您的夫人五百子太太养育着。” “是呵,是呵。” “那么,夫人现在何处?” “哎,这个……”一马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居所呀。” “不知道?” “是这么回事,龙太郎造了两所住宅。可是,哪所住宅建在哪里,我不知道,五百子也不知道。五百子带着月奈儿,搬到龙太郎指定的住宅,我呢,就带着日奈儿搬到这儿来住下了。可是我不知道五百子搬到哪里去了,五百子也不知道我搬到了这里。知道两所住宅地址的人,只有龙太郎和作为龙太郎的使者每年到这儿来一次的男人,就是昨夜被杀死的那一位。” 多么离奇的故事!夫妻分居已经够稀罕了,而彼此不知道对方的住址,就……金田一耕助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看了看对方的脸。 “呵,这样做还有一层意义。”降矢木一马粗鲁地一边干咳一边说道,“双生子一般都容易惹人注目,因此龙太郎害怕自己的两个孩子遭到复仇团的毒手,有心把日奈儿和月奈儿藏在不显眼的地方,而且让他们各处一方,以避众人的耳目。出于这种想法,便让我和五百子各养育他的一个孩子。可是,尽管这样,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五百子和月奈儿的住所,对五百子则隐瞒我和日奈儿的住所呢?……我想,金田一先生,您的疑问恐怕在这儿……”金田一耕助没有说话,点头表示同意。 降矢木一马又粗鲁地干咳了一声,接着说:“这得理解我们夫妻间的关系。我们已经不止是不和睦的夫妻,而且成了彼此从心底憎恨对方诅咒对方的夫妻。我恨五百子,五百子则恨我比我恨她更甚。龙太郎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会遭到这种祸殃的连累。” 降矢木一马说的故事,离奇的色彩越来越浓厚了。 10、互相憎恨的夫妇 “这种祸殃怎么会连累到孩子们呢?” 金田一耕助说着,探询地瞧着对方的脸。降矢木一马觉得他的目光刺人,回避开来,回答说:“是这么回事。日奈儿与月奈儿是连身兄弟,在我从前线回来以前,两个人都亲近五百子。可是,我从前线回来以后,由于我的劝告,把他们俩分割开了,不知怎么,单单日奈儿和我亲近起来。对于日奈儿来说,我比五百子还要亲。我受到他的亲近,自然疼爱他。这件事——就是日奈儿亲近我胜过亲近五百子这件事,激怒了五百子。五百子伤了自尊心。自然,五百子就虐待日奈儿,在日奈儿和我亲近的同时,他受的虐待也激怒了我,作为报复,我就虐待月奈儿。这样一来,夫妻完全对立,彼此深恶痛绝,视为眼中钉。” 说到这里,降矢木一马叹了口气,擦着从额头上滴下来的汗珠。 大约是因为壁炉的火气太盛的缘故,再加上对五百子的强烈愤慨,一马的血液沸腾了。 金田一耕助惊奇得忍不住再一次看着对方。 这一次,降矢木一马断然地承受了金田一耕助的视线,说:“金田一先生,您是单身汉吧?” “呵,是的。” “那么,您不大了解夫妻这种关系。所谓夫妻,一旦互相憎恨起来,就没有个止境。这种仇恨比彼此不了解的人之间的恨还要来得深刻。因为互相断送了对方的一生,深仇大恨永难消除。而且,女方较之男方遗恨更深,是可想而知的。” 的确,这么说倒也很有可能。金田一耕助点头赞同。 “这样一来,龙太郎便惟恐我们夫妻之间的这种纠纷为害于他自己的孩子。特别是,他具有巨大的财产这一点。” 金田一耕助惊疑地回看了降矢木一马一眼。一马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光,气势逼人。 “您的意思是,您或您的夫人,都想让各自所爱的的日奈儿或月奈儿独吞那笔财产,而可能杀掉竞争的对手——”“是,是这样!”一马使劲地点着头说,“五百子这个女人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她不仅恨我,也恨日奈儿,她很可能把疏远了自己而跟我亲近的日奈儿……” “可是,主人您又怎么样呢?你是否也想把 6708." >月奈儿——”降矢木一马仍旧用锐利而光亮的目光紧盯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如果说我没有起过这种疯狂的念头,那是说谎。当然,开始我并没有起过不良之心。不过,针锋相对的决心始终是有的。因此,如果我这方面先下手干掉月奈儿能够确保日奈儿的幸福,那么我一定动手,决不犹豫。” 听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金田一耕助还未曾认识五百子这个女人。不过,如果她果然是如一马所描述的那种女人,那么不论一马还是五百子都不再是正常人了。为了贪图孩子们的爱而利令智昏——不对,不对,只能说,他们在以前就为了意气不合而变得性情乖张,疯狂达于顶点。 “降矢木先生,”金田一耕助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您使我受惊不校可是,您把这一切都向我交底,究竟是指望我做些什么呢?” “想请您侦探五百子的情况。” 一马回答得很爽快。 “呵,这么说,您知道夫人的住址喽?” 金田一耕助故意问这一句,其实他从一马刚才说话的口气中已经觉察到了。 一马使劲点了点头。 “怎么知道的呢?” “是这样的。日奈儿与月奈儿的生日是同一天,因此我想,既然有生日使者到日奈儿这里来,一定也会有使者到月奈儿那边去。那么,也许?不是到这儿来的那同一个使者吧?……不,不对,这样大的秘密不应当给几个人知道,而且,生日使者上这儿来,要么是一大早,要么是傍晚以后,并且时间是一年一换。因此自然一定是同一个人往返于两所住宅之间。去年是轮到使者早上来这儿的一年。于是,我尾随于使者之后。因为,我一天不知道五百子的住址,就一天感到不安。” “这么说,您发现了五百子太太即月奈儿的住址了?” 一马的眼光变得可怕起来。他点了点头。 “看起来,今年五百子如法炮制——就是说,莫非她干了我去年干的那种事情?不过,我去年尾随使者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一旦被他发现便干掉他。这一点真可怕,如果五百子那家伙尾随生日使者而来的话——”一马呼出一口热气,似乎立刻就浑身发起抖来,身子打了个冷战。 呵!就这样,金田一耕助自从在龙神馆借宿一夜的时候起,就被卷入了一大堆神秘事件的旋涡。 11、海神馆的人物 房总、三浦两个半岛,从东西两边包围着东京湾。 在这三浦半岛的顶端上,有一座城岛灯塔,在灯塔附近有一座龙神馆,这在故事的开始已经作过交代。另一方面,在房总半岛的顶端上,有一座洲 5d0e." >崎灯塔。而在那洲崎灯塔的附近,有一座与龙神馆一模一样的建筑,附近一带的人们称它为“海神馆”。 从外表上看来,它是一座带异国情调——不,不如说是带南国情调的白墙建筑物,宅邸正面的壁上雕刻着如同船头所有的那种海神象,不同的只是,这位海神只有一个身子,却长着两只脑袋,长着四只手和四只脚,这与龙神馆的情形相同。 据这一带的老居民说,海神馆的建成,是距今数年以前即昭和二十三年的事情。不过,谁也不知道,在隔海相对的另一岸的三浦半岛的顶端上,也建造了一所同样的住宅。 再说,这所住宅的主人名叫东海林月奈儿,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因此,月奈儿也有个保护人和他一起住在这儿,这保护人名叫降矢木五百子,是位年近六十的老妇人。 五百子身高约一米八,作为日本女人,她的个子高得非同一般。她的头发已经半百,但她是个身子骨结实的瘦女人。她那如同细竹一般强劲的长长的身体上,总是穿着一套浅黑色的西装。 附近的人们,这些年来直到如今,没有见到过这位五百子的笑容。她那副脸相,倒也不是愁眉苦脸,不过也许她是因为性格严峻,总是露出一副严峻的表情,脸绷得紧紧的不肯放松。 再说,海神馆里还住着另外两个人物。 其中之一名叫绪方一彦,是月奈儿的家庭教师。月奈儿少年也于去年完成了初等教育,进入中等。 现在,我们来说昭和三十三年十月八日,即对岸的龙神馆发生了那桩案件以后第三天的事情。 这一天,有个人来到海神馆,拜访降矢木五百子。 五百子从安江手中接过名片一看,微微垂下头沉吟说:“金田一耕助——?什么样的人物?” “哎,这个人哪,衣冠不整,一副寒酸相……”“安江!”五百子厉声申斥道,“不许你把客人这么说长道短。你倒是问过他有何贵干吗?” “哦,好象是从您的丈夫那儿来的使者。” “我的丈夫?” “就是降矢木一马先生。” “降矢木一马——” 听到这个名字,五百子简直是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站立在地板上。刹那间,憎恶之色使她那严峻的面目更添杀气。 五百子把嘴唇紧咬了一会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似乎下了决心,说:“我要见他!请把领进客厅。” 她厉声地发出命令后,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那家伙还是发现了这个地方!恶棍!到底想捣什么鬼?” 她口中念念有词,象一头铁笼里的猛兽,不安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她的脸上象充满杀机的豺狼一样,浮现出可怕的怒色。 被领进客厅的时候,金田一耕助发现这儿与龙神馆的设计完全相同,不觉露出笑容。 看起来,东海林龙太郎这个人打算给两个少年以完全同等的权利和待遇。可想而知,房间的布局与房间的设计一定也是完全相同的。 金田一耕助偶然把目光落到摊开在桌上的报纸上面。这是东京发行的报纸,而且是前天即六号的晚刊,那上面有关于在龙神馆发生的神秘案件的报道。 这时候,金田一耕助不觉张开了嘴巴,因为从走廊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他迅速地离开桌边,走到窗口旁,若无其事地眺望海上。 “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吧?” 随着这声招呼,金田一耕助猛然转过身来,眼看见五百子,使他马上联想到一只黑色的蜻蜓。五百子的脸上自然已没有了刚才的狂怒之色。尽管如此,金田一耕助不知为何仍不免觉得她是个讨厌的女人。 “呵,我是金田一耕助。这时候来访挺不合适,很对不起,不过也是出于不得已,因为火车时间的关系。” 事实上,此时已是下午四点钟,对于初访一个家庭,有点儿不是时候。 五百子对于这一点什么也不表示,只是说:“请坐吧。别站着说话。” “呵,那就不客气了。” 金田一耕助刚对着桌子落座,五百子便看见了桌上的报纸,连忙观察金田一耕助的脸色。不过,她立刻若无其事地将报纸推到一旁,在金田一耕助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首先我想问一句,您同一马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是最初的、也是刺探性的询问。 12、海神馆失火 “呵,说实话,我是以私人侦探为职业的,五号晚上,偶然留宿于龙神馆,碰上那儿发生了一桩案子……那个案件,您知道吗?” 五百子并不回答知不知道,用断然的口气催促道:“后来呢?” “呵,后来,因为那里发生了那桩不吉利的案子,他对我说担心这儿是不是也出了是什么差错,想打听打听……” “可是一马怎么会知道这地方的呢?” “哎?”金田一耕助故作不知的说道,“你们是夫妻呀,自然……”然而,金田一耕助的这种手腕在这敏锐的妇人面前并没有奏效。 “不,我明白。那恶棍早就知道这地方呢。一定是跟踪那生日使者来过这里。如果有机会的话,就要把月奈儿怎么样……”呵,这妇人与一马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么一想,金田一耕助不禁脊梁上战栗起来。不过,他还是若无其事地说:“呵,您说月奈儿吗?他身体好吗?一马希望我问一下这个。” “月奈儿很好,倒是日奈儿怎么样?” “呵,似乎好得很!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爱的孩子!而且听说在那位高雅的小坂早苗家庭教师的教导下,成绩也相当优秀,降矢木先生很自豪呢!” 这位敏锐的五百子毕竟是个女人。她眼看着落入了金田一耕助设下的陷阱,话刚听到一半,脸颊上的筋肉便痉挛起来,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按了按桌上的铃钮。 “呵,安江,请把月奈儿叫到这儿来!哦,然后去请绪方先生!” 接着,她转向金田一耕助,说: “99lib?那么请您见一见我们这个月奈儿。我把月奈儿养得不比日奈儿差!” “呵,这么说,夫人见到过日奈儿喽?” 五百子被金田一耕助这么藏书网随便地一问,吃了一惊,心中的动摇马上形诸于脸上了。接着,她的眼睛里露出一直遏制着的可怕的光芒,射向金田一耕助。耕助装作没有感觉到她的变化,说:“呵,好象来了。” 说着,把身子转向门那边。 由家庭教师绪方一彦牵着手胆怯地走进客厅的月奈儿,长得与日奈儿一模一样。五百子刚才说月奈儿养得不比日奈儿弱,不过也不见得强在哪儿。他是个白皙纤弱的美少年。 “绪方先生,”五百子并不介绍金田一耕助,就直接说道,“月奈儿的成绩怎么样呵?” 听到她那激烈的语调,绪方一彦怔了一怔,轮番地瞧着两个人的脸色,说:“哦,非常优秀呀!如果在普通的中学里面,一定是拔尖的。” “游泳能游多远?” “可以从容不迫地游一千米呀!到明年,可以游三千米左右了吧。” “跑步呢?” “最近和我百米竞赛,我输啦!要知道,我在学生时代还是赛跑选手呢!” 金田一耕助惊奇地看着绪方青年的脸。他是个漂亮的男子,给人的印象是个书生,可是他怎么会用这样轻率的口气说话呢? “谢谢,绪方先生。怎么样,金田一先生?您所听到的就是这种情况,请您如实地报告吧!” 说完,五百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会面到此结束了。 就这样,金田一耕助无法再呆下去了。本来他打算向这位妇人询问许多事情。可是,五百子具有钢铁一般冷酷的意志,就连金田一耕助也咬不动它。 当天夜里,金田一耕助宿在附近的一家颇为肮脏的客店里。他只得对此报以苦笑。他原打算,如果机运好的话,就在海神馆借宿一宵。为了这个,他故意推迟登门拜访的钟点,想使主人不得不邀请他留宿。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对手似乎比他更厉害一点,弄得他自讨苦吃。 既是这样,也就只得作罢了。金田一耕助想道:等到明天早晨,再调查一下五号那天五百子是否离开过海神馆以及她上哪儿去了。想着想着,他在肮脏的床上睡着了。可是,到了夜半时分,他被喧闹的火警钟声吵醒了。 他猛地抬起身来,只听得外边有人奔跑,一边叫喊着:“是海神馆!是海神馆!” 他砰的一声打开一扇窗户,朝外一看,只见海神馆化成了一片火海。金田一耕助连忙开始穿衣。 过了几分钟,他赶到了燃烧得正旺的海神馆前面,只见绪方一彦穿着一件睡衣,拥抱着也是穿着一件睡衣的月奈儿,眼怔怔地望着燃烧着的住宅。他们旁边站着五百子,她在睡衣上面罩了一件上衣,眼睛里充满血丝,死死地盯着熊熊大火。 月奈儿安然无恙,还算得上幸运,可是海神馆就这么烧毁了。在龙神馆发生过那桩案件之后,海神馆紧接着失火,这是偶然吗?这里面是否有某个人的邪恶意志在作怪呢? 金田一耕助想到这一点,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13、等等力警部 金田一耕助的侦探工作现在已到了穷途末路。 之所以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发生了下面这件事。 海神馆失火焚毁后的第三天,为了报告这一消息,他去访问龙神馆。到得龙神馆,他看见的是一副意外的场面:那住宅已是人去楼空。 向附近的人们一打听,原来昨天下午不知从哪儿开来了三辆卡车,连人带家具什物统统运走了。而且,因为那个家庭本来就与附近一带没什么交往,所以连招呼也没打一声,究竟是往哪儿搬,外人一点也不知道。 金田一耕助对此大为惊诧。惊诧之余,束手无策。 耕助从一马那儿领取过大笔的报酬金。那个数目单单作为对去海神馆作一次访问的报酬,是过于多了。此外,对于不久前的这宗杀人案,他至今仍未得出任何结论。 显然,从现在起这个案子就算完结了,因为他失去了委托人,变成了白拿人家得报酬。为了这个,他有点儿心绪不佳。 因此,金田一耕助想到要问问警察署。 在警察署,本案得侦查主任山口警部补正在怒不可遏的火头上。 “呵,请坐请坐,金田一先生。” 警部补的态度和不久前相比截然不同了,也许是那以后从别人嘴里听说了金田一耕助的名气的缘故。 “先生关于那个案子有什么见教?” “呵,没有没有,只是因为降矢木先生曾有事委托于我……”“您所受的委托,也是于案件有关的吧?” “不,与案子没什么大关系,是降矢木先生个人的问题。” “这个人问题是什么呢?” 山口警部补刨根挖底地问了起来,但这是秘密,耕助不能随便>泄露。 山口警部补再次就案子征求金田一耕助的意见,可是耕助还是说不出什么意见来。 山口警部补大失所望,而金田一耕助的失望也并不比他校结果,他不过弄清楚了一点,就是连警察方面也不知道降矢木一家搬到哪里去了。 于是,他与警部约好,如果警方得知了那家人的行踪,便通知他,反之,如果他就这个案子发现了什么,便通知警察署。他在当天离开了三浦半岛。 可是,还有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在等待着金田一耕助。下一天,当他来 5230." >到房总半岛的时候,发现海神馆的居民也失踪了,不知在哪儿躲藏了起来。 据说,海神馆的居民们在住宅失火之后,曾栖身于一所土屋内,可是前天——就是说,正是在龙神馆的人们离开三浦半岛的那同一天——他们突然无缘无故的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向何方。 就这样,龙神馆与海神馆的居民同时去向不明,显然是遵照龙太郎的指令干的。然而,那位龙太郎住在何处仍然是个谜,因此金田一耕助还是没法动手调查。 金田一耕助挖空心思想办法,突然想到应该上警视厅第一侦查课第五调查室去找等等力警部。 等等力警部同金田一耕助的关系,恰似同住在一起互相帮助的共栖动物。警部常常依靠金田一耕助的忠告解决案件,而金田一耕助则通过等等力警部利用警视厅这个强有力的犯罪侦查机关。 “呀,是金田一先生,好久不见!您是到三浦那边旅行去了吧?” “呵哈哈!您怎么会知道?警部先生,您真是顺风耳啊!” “呵,俗话说,蛇钻的窟窿蛇知道嘛!呵哈哈!哎,金田一先生,正如您说过的,任何地方都有犯罪呀!” “请别说笑呵,警部先生!说真的,我这次就是为了那桩案子来找您的。您认识东海林龙太郎这个人物吗?” “呵,原来是为了这个呀!”等等力.99lib?警部说着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事实上,因为三崎方面来照会,我们这方面已经进行了详细得调查,这家伙是个相当大的人物呢!” “大人物?” “是呵,的确是这样。这当然不是第一侦查课的问题,而是与第二课有关系的事情。” 第一侦查课是负责处理杀人、强盗这类犯罪的,第二课则主要是负责处理经济犯罪、漏税和偷运这一方面。 “因为三崎那方面来了照会,我便到二课去打听,大致上是个这样的人物。” 等?等力警部打开备忘录,接着说出下面这一番话。 14、日月商会 昭?99lib.和二十一年从马来复员回来的龙太郎,开始可能是从事黑市贩卖一类的事情。后来,与偷运手表和药品这类事情有关连。 不过,在战后的通货膨胀缓和,社会逐渐安定下来以后,他便与不正当的事业断了瓜葛,现在开着一家“日月商会”,干着贸易行当。 “可是……”金田一耕助诧异地说道,“这位东海林龙太郎如今不是隐匿着自己的行踪么?” “是呵是呵,昭和二十三年以来,他转入了地下。” “那么,日月商会是谁在管呢?” “龙太郎的自陆军士官学校时代起的亲密朋友立花胜哉代理经理职务。不过,可能一切指令都出自潜藏着的..东海林龙太郎。” “您知道东海林龙太郎潜入地下的原因吗?” “呵,这个是根据一次从三崎来的报告才知道的。因此我想,关于这一点您比我了解得更详细。” 等等力警部边说边以探询的目光瞧着金田一耕助。 然而,金田一耕助对此佯装不知。即使等等力警部正式提出询问,金田一耕助大约也不会回答。这是委托人的秘密,保守这种秘密,对金田一耕助这种职业的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等等力警部也懂得这一点,因此他也不再问下去了。 “那么,现在代理日月商会经理职务的那个立花胜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我还没有见过这个人,据新井刑警说,似乎是个不寻常的人。”藏书网 “这么说,新井会见过立花?” “那当然,因为三崎方面来了照会,便上日月商会去看了看。三崎的警察署把被害者的照片寄过来了,因此是拿着照片去寻访的。” “那么,被害者的身份清楚了吗?” “清楚了。他名叫乡田启三,是东海林龙太郎的老部下。听说他象狗一样忠实地跟随着东海林。” “那么立花不肯说出东海林龙太郎地住所吗?” “是呵。”等等力警部说着将身子朝前探出一点,“新井先生软硬兼施,左盘右问,他还是不肯说。照这样看来,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金田一耕助接着又提了两、三个有关立花胜哉和龙太郎的问题,但等等力警部再也无法回答了。 “金田一先生,我倒想问问你。三崎方面来的报告里面说,凶手是个长着天蓝色头发的人,您也看见过那撮头发吧?” 警部见金田一耕助点了点偷,又道: “可是,金田一先生,世上真会有长天蓝色头发的人吗?金色头发和褐色头发倒还听说过,可是——” “天蓝色头发是有的!不过可能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变成的——” “后天变成的?那是怎么回事?” “哎,我也说不出更多了。不过,警部先生,我对这个案件有一种莫名的担心。案子在三崎发生,死了个乡田启三……我强烈地感觉到,案情不会停止于乡田被杀,也许今后还有恐怖事件继续发生。” 金田一耕助心事重重地摇了两三下头。不过,就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测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一点值得庆幸,不管怎么说,终于知道东海林龙太郎的代理人是谁。明日去一趟日月商会,委托那位代理人把降矢木一马预支的侦探费还回去,好歹把事情作个了结。金田一耕助就这么边考虑边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公寓。刚进屋,好象等他回家似的,有人给他挂来了电话。 他不急不忙地拿起听筒,只听得对方说:“喂喂,金田一先生……您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吗?我是日月商会的专务立花胜哉——”听到这里,金田一耕助眼里骤然放出了光亮。? 15、双玉庄 第二天,金田一耕助在中央线吉祥寺下了电车,按照立花胜哉教给他的路线走着,来到双玉庄的大门前。看上去,这是一所新建的宅邸,金田一耕助一走进去,便看得目瞪口呆。 这双玉庄是一座典型的西洋风格的建筑,中央的平房有凉台,它的两侧连着两幢二层楼的房子。因此,那中央的主建筑仿佛受到两翼的二层楼洋房的挤压。 不过,使金田一耕助感到惊讶的并不是这种反常的建筑风格。而是因为,当他刚进入大门,也许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的缘故,从两翼的洋房二楼的窗口同时伸出了四个人的脸。 在他的对面,从右边的洋房伸出脸来的是降矢木一马与日奈儿少年。不,究竟是日奈儿还是月奈儿,金田一耕助分辨不了,不过既然与降矢木一马在一起,就必是日奈儿无疑了。 在他的对面,从左边的洋房伸出脸来的,不用说,是五百子夫人与月奈儿少年。 金田一耕助站住了,望望左翼,又望望右翼。他发现,比较之下,两边的情形竟是一般无二,禁不住嘴角上浮起了微笑。东海林龙太郎这个人,真是公平不倚呵! 可是,既然左右的建筑是为日奈儿和月奈儿而造的,那么中央的主房自然就是龙太郎自己的了。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紧张起来。 从左右两翼的二楼望着他的人们当中,降矢木一马亲切地笑着,五百子却是板着面孔。她仇视地对金田一耕助望了一会儿,便拉着月奈儿消失在窗户后面了。 代替她的,是家庭教师绪方一彦的脸。 金田一耕助向绪方一彦点头招呼了一下,便一边朝降矢木一马和日奈儿两人挥手,一边朝正前方的正房走进去。 他留意了一下,发现从进大门的地方起,面向正面的主房与左右两翼的楼房三个方向的甬道呈放射状分散开来。 他刚刚在主房的正门前按了门铃,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就从里面打开了门。看来他是管家,穿着一套合身的西装,给人的感觉是与在三崎的龙神馆被杀的乡田启三有相似之处,也许同样是龙太郎的老部下。 待金田一耕助报过姓名之后,他马上说:“呵,等您好一会儿了。请,请进……”说着,他把客人领进藏书网一间华丽的客厅。 “请稍待一会,主人很快就会来见您。” 领路的男人告退了,紧接着就进来了一个四十五、六岁模样的人,他是个几乎已经完全秃了顶的肥胖的绅士。他身高约一米八。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感到一阵淡淡的失望。 因为.领路的人说过主人要见他,他曾感到一阵兴奋,以为会见他的是东海林龙太郎,可是这个人显然不是东海林龙太郎。降矢木一马说过,龙太郎的身高有一米九。 “让您久等了。我就是昨天给您挂电话的立花胜哉。” 毕竟是行伍出身,举止态度很爽快,出言也很郑重。 “呵,哪里,倒是我来晚了。您说找我有事,请问……” “呵,是呵,我正要说这个呢。”说着,他的眼睛暗淡下来了,“不过,在把事情说出来之前,有个人想和先生见见面……请别担心,跟我来一下,好吗?” 说着,他自己先站起来,从一扇门走出去。 金田一耕助有点儿感到不安,但事到如今也不能拒绝了。 毫无办法,他只得跟在立花后面,走进一所令人感到非常宽敞的建筑。 走到最里边的一个房间面前,立花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是我。是立花。我把金田一先生领来了……”于是,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一位艳若桃李的女护士。 “病人怎么样?” “哦,睡得很好。” “呵,是这样!可是,他说过想会一会金田一先生的。” 金田一耕助跟在立花后面走进去,只见一张豪华的床上熟睡着一个男人,他那张脸,一眼望去,使金田一耕助浑身一阵冰凉。 那张脸双颊深陷,眼眶下凹,胡子拉杂,色如黄土。那分明是一副垂死的相貌。 “这,这是谁?” “东海林龙太郎……日奈儿、月奈儿兄弟俩的父亲。” 金田一耕助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说: “哪、哪儿不好呀?” “癌症。喉头癌……医生宣布只能再活半个月了。” 自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病人听不见。可是,金田一耕助竟然受到如此大的刺激,觉得听到的话仿佛在耳边爆裂。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两个人的脸相,他们是刚才从左右两翼的二楼的窗口伸出脸来的一马与五百子。 16、病人的房间 “怎么办?” 金田一耕助把目光从病人的凄惨的99lib?相貌上移开来,用压低的声音说着,转向站在旁边的立花胜哉。 为什么要把自己领到垂死的病人的枕边来呢?他想不透其中的意思。 “呵,请稍等一会儿。病人的亲属一会儿就会来。加纳小姐!” “哎!” 担任病人护理的美如鲜花的女护士恭谨地回答了一声。 “请把病人的亲属召到这儿来。” “呵,这个……是一起带来吗?” “不,还是分别带来的好。先把东翼的……”“是,知道了。” 护士说着,行过礼,正要往外走,立花胜哉把她叫住了:“呵,等一下……金田一先生,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加纳美奈子小姐。她是对这位病人长时间地持有友谊般地、献身精神的护士。加纳小姐,这位是著名的私人侦探金田一耕助先生。” “呵,久仰,往后请多关照!” 漂亮的护士恳切地说着客气话,金田一耕助不知所措了。 “哪里,哪里!倒、倒是我得请您关照。” “加纳小姐,请去把东翼的人叫来吧!” “是,就去叫。” 金田一耕助目送着走出房间的美奈子的背影,微微地垂着头,心里更加诧异了。把自己领到濒死的人的房间里来这件事已经够奇怪的了,刚才又那么慎重地向护士介绍自己,那意思就更不可思议了。可是,立花胜哉一直显出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说话的口气总是那么干脆。 “呵,请到那儿坐。” 他指着一张华贵的扶手椅,自己先在另一张椅子里坐下了,从衣袋里掏出一盒外国香烟,说:“抽一支吗?” “不会影响病人吗?” “哪里,没问题,并不是呼吸器官患者。” 可是,想来喉头癌同样是一种呼吸器官病患。不过,对方既然不在乎,金田一耕助也就不介意了,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烟。 “金田一先生,听说您已经见过日奈儿和月奈儿了?” “呵,只是出于偶然……” “说实话,关于那件事情,我们不得不给您以极其重要的委托, 4e8e." >于是象今天这样安排您与病人会面……”bbr>.99lib? “你说极其重要的委托?” “呵,现在还没到说明它的阶段。” 这时,病人的喉咙里面咕咕作响,好象在吃力地说什么话,于是两人连忙转向那个方向,可是病人又昏昏入睡了。 金田一耕助把房间四处打量了一番,知道这是一间正好十席大的西式房间,除了金田一耕助进来的那扇门以外,还有另外一扇门,此外,只有两只通风孔,窗户一扇也没有。因此,房间里十分阴暗,白天也得开电灯。对于病人的呼吸很不利。 立花胜哉似乎从金田一耕助的脸上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哎,我也认为这样不好,可是因为病势恶化以后,病人自己受不住明亮的光线,他亲自设计了这样的房间。” “什么时候开始患病的呢?” “大约过去就患了病,不过,明确地诊断出来是在去年年底,从今年春天开始逐渐恶化。” “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呢?” “上个月月中建成的。” “在那以前,东海林先生住在哪儿呢?” “呵,这不能说。” 立花胜哉说着,脸上显出不自然的微笑。这时,听到了“咔咔”的敲门声。 “请进。” 立花胜哉的声音刚落,门就开了,降矢木一马和日奈儿走了进来。日奈儿怯生生地依偎着一马。 “立花先生,龙太郎的情况怎么样?” “呵,降矢木先生,您自己看吧。” 他们悄声地交谈着,这时,突然听得床那边传来了微弱的说话声。 “呵,哥哥……日奈儿……到这边来!” 凑巧,东海林龙太郎从昏睡中醒过来了。 17、父子相见 “哦呀,龙太郎,觉得怎么样?” 降矢木一马牵着日奈儿走到床边,眼睛里含着温情的光,望着病人。 “呵,哥哥,谢、谢谢。”病人用嘶哑的低声说道,“今天似乎好了点儿……日奈儿怎么不靠近一点?” 日奈儿露出了喜悦而害羞的微笑,偎着降矢木一马的身子。 “喂,日奈儿,爸爸叫你到他身边去呀。怎么不去呀?” 日奈儿腼腆地小声地朝父亲叫了声: “爸爸!” 然后,他恭恭敬敬地朝床上望着。 “哦哦,日奈儿……”东海林龙太郎眼睛里充满深切的爱,看着宠儿的脸说道,“学习得好吗?” “好。” “身子也越长越大啦!” “呵,龙太郎,日奈儿在年岁相仿的少年当中,身体和头脑都不错呀!” 龙太郎的眼睛舍不得离开日奈儿,他说:“哥哥,……谢、谢谢!日奈儿……长大以后,要做个优秀的人呀!” “是,爸爸。” 东海林龙太郎还想说什么,可是大约因为呼吸阻塞了,显出痛苦的表情,用干枯的手搔着喉头。 见到这情形,护士加纳美奈子慌忙走到床头,把鸭嘴壶的壶嘴紧贴到病人嘴边。 东海林龙太郎从鸭嘴壶里咕咕啜了两三口水,微弱地吁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立花胜哉瞧着他,说: “经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累着了可不行呵!” 东海林龙太郎吃力地点点头,然后朝着降矢木一马无力地挥了挥手,叫他离去,一边用难以打开的眼睛不舍地望着日奈儿的脸。 降矢木一马似乎不想离去,但拗不过立花胜哉那种威严的态度,只得说:“龙太郎,保重呀!喂,日奈儿,和爸爸说再见!” 他的声音因呜咽而颤抖。 “爸爸,再见!” 日奈儿照着说了。龙太郎一往情深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护士加纳美奈子领着降矢木一马和日奈儿从开着的门走出去以后,立花胜哉望着床头说:“经理,要见月奈儿吗?”因为没听到回答,又说:“今天不见了怎么样?您累了……”也许这一次病人听见了,他没睁开眼睛,用低哑的声音招呼道:“加纳小姐!” “哎!” “请把月奈儿……叫到这里来。” “可是,经理先生,专务先生为您担心呢。” “不,还是请您去叫。见了日奈儿,不见月奈儿,那是、那是不公平的事。” 美奈子向立花胜哉投去 5f81." >征询的目光,立花胜哉默默地点了头。 大约是听见了美奈子走出去的脚步声,东海林龙太郎突然打开了眼睛,说:“立花,金田一耕助先生呢?” “呵,金田一先生早在这儿了!” “呵…….为什么,不早说呢?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哦,我就是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把脸伸向床头,龙太郎用热切的目光盯着看了他一会儿,可是很快又闭上了眼帘。 “金田一先生!” “呵!” “我常常听到您的大名……还有,听说不久前,我哥哥有劳您……” “哥哥有劳您”想来是指不久前龙神馆的那件事吧。 “不,没有起一点儿作用……” “金田一先生!”龙太郎艰难地呼吸着说,“乡田启三被杀死了。……我的生日使者被杀死了!” “呵!” “他、他是我钟爱的忠实的部下。请您找到杀害他的凶手!” “我知道。” “今后……今后,我很快就会死去。我死后的事情……”“呵!” “一切,托付给立花先生。请向立花……向立花询问一切。” 东海林龙太郎说到这里,痛苦地中断了话头。正在这时候,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18、虎若虎藏 五百子仍然显出一副严峻的表情。她那穿着一身黑西装的高一米八的身材,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 她见金田一耕助也在场,便向他投出含有敌意的一瞥,然后旁若无人地牵着月奈儿的手走近床头边。 “龙太郎先生,感觉怎么样?” 她那种态度,简直是无视立花和金田一耕助的存在。月奈儿怯生生地紧握着这位胜似男人的女人的手腕。 龙太郎又一次睁开疲惫的眼睛,说: “呵,姐姐,月奈儿……” “月奈儿在这里.吆!月奈儿,那是你爸爸呀!问好呀。” 五百子想把月奈儿推到前面去,可是,也许是因为害怕那形容枯槁的父亲,月奈儿抱着五百子的腰,一动也不动。 “月奈儿,到这里来!” 奄奄一息的父亲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可是月奈儿似乎更害怕了,紧紧地抱着五百子的腰。 “呵,月奈儿,你!” 五百子说着,焦急地咂了一下舌头,不过她似乎立>.刻改变了想法,柔声说:“喂,快到爸爸身边去,呵?” “月奈儿,我这个爸爸可怕吗?” 东海林龙太郎的眼睛里失望的神色浓起来了,可是仍然充满着慈祥的爱意。 “不,不,一点儿也不!月奈儿怎么会害怕自己的爸爸呢?喂,月奈儿,到爸爸身边去呀!你没听见爸爸叫你吗?喏,到爸爸身边去……”五百子使劲把月奈儿往前推,紧抱着五百子腰身的月奈儿突然啜泣起来。 “呵,月奈儿,你呀!” 五百子的额头上突然迸出一块紫光。也许是出于愤怒,也许是因为绝望,也许又是出于自尊心受伤的憎恨,五百子紧紧地咬住嘴唇,说不出话来。 “呵,姐姐……没什么呀!” 龙太郎说着,闭上了充满失望的眼睛,挥动瘦骨嶙峋的手,示意他们离开。 可是,五百子并不移动。 “龙太郎先生!龙太郎先生!月奈儿今天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月奈儿平时老是提起您呀!别忘记月奈儿……请您爱护这个孩子,龙太郎先生,龙太郎先生!” 立花胜哉怕五百子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于是出来阻止她:“夫人,请您注意!对方是病人呀!” 可是,五百子对此充耳不闻。 “龙太郎先生,龙太郎先生,拜托呀!您要对月奈儿好呀!如果写遗嘱,请别忘记月奈儿!” “夫人!” 立花胜哉愤然喊道:“您在说些什么?” 五百子也发觉自己说得过分了,脸马上转变成白色。 “龙太郎先生,刚才说的事情,请好好地考虑呀!” 她这么加重语气叮嘱了一遍,然后牵着月奈儿的手,慢吞吞的往门外走去。她那副神气,简直是无视立花胜哉和金田一耕助的存在……五百子和月奈儿刚离开,龙太郎再次睁开眼睛说:“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呵,东海林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刚才拜托的事情……把杀害我那忠实的部下的凶手……请,请.把他抓住!” “知道了。东海林先生,我一定抓住凶手!” 听到金田一耕助的充满力量的回答,龙太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看来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双肩沉沉地落到了枕头上。 站在一旁的护士加纳美奈子担心地看着病人,说:“呵……已经快到医生看病的时间了。” “呵,那么,金田一先生,咱们到别的房间去等着吧。医生看过病以后,再向他详细地询问病情。” “好吧。” 金田一耕助又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但还是由立花胜哉领着回到了先前呆过的那间客厅。他想:究竟是因为什么,有必要叫自己去询问东海林龙太郎的病情呢? 在客厅里漫谈了一会儿,过了大..t>约五分钟,大门的门铃响了。 “呵,我想是主治医生高野先生来了。” 立花胜哉站起身来。这时候,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长相温厚的人,被管家领了进来。高野博士是研究癌症的名家,金田一耕助也久闻其名,但会见他还是第一次。看来他近视得相当厉害,戴着副深度眼镜。 “呵,立花先生,病人怎么样啦?” “还是老样子,请快去看病吧。呵,对对,在看病之前,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金田一耕助先生,著名的私人侦探。” “呵,这位……”高野博士那深度眼镜后面的外眼角上堆满了皱纹,“经常听到您的大名。好吧,等会儿再——”正在这时候,有个怪模怪样的人在客厅入口处出现了。高野博士看样子和他相识,立刻转向他说:“虎若先生,那么,还是照往常那样,领我去吧。” 金田一耕助看见那位名叫虎若的人,不由得张大了眼睛。 那是个矮小的男人,他的头发长长地垂着,那副脸相活似个猿猴。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想起了《诺托尔达姆的佝偻男子》中的主人公卡西莫多。 立花似乎察觉到了金田一耕助的心思,说:“真可怜,也是战争的牺牲者,他是东海林的老部下,被枪弹打中了脊椎,成了这副模样,脑子也有点儿不正常。但他和被杀害的乡田启三一样,对于东海林是如同狗一样忠实的部下。如果东海林死了,最悲伤的恐怕就是这个虎若虎藏。” 19、遗嘱 立花胜哉说过,东海林龙太郎只活得半个月了。可是,当天高野博士看过病以后,金田一耕助直接向他打听,闻知病情急剧恶化,只能拖延一个星期了。 后来果然不出博士所料,东海林龙太郎于昭和三十三年十月十七日去世,终年四十六岁。 金田一耕助得到立花胜哉的通知,参加了葬礼。这时,金田一耕助发现立花胜哉的预言是正确的。在为数不多的烧香者当中,哭得泪眼红肿得,只有虎若虎藏一人。降矢木一马的眼睛好歹也红了一红,然而那五百子显然是担心胜过悲伤。 那一对双生兄弟日奈儿与月奈儿,尽管是死者的亲生儿,但对于自从他们懂事以来几乎从未一起生活..过的父亲,没有露出半点儿悲伤。 日奈儿与月奈儿碰在一块儿,互相感到不好意思,没有融洽的交谈。哎,可见在孩子们的心里也多少怀有敌意,日奈儿随着小坂早 82d7." >苗,月奈儿随着绪方一彦,彼此交换显然是虚伪的目光。 烧香完结以后,金田一耕助想问一问立花胜哉。 “今后这个家打算怎么安排呢?” 立花胜哉还是用干脆的语调回答道: “哦,藏书网是这样安排的。中间这所房子,我、虎若虎藏、管家恩田平造、还有护士加纳小姐一块儿祝”“护士加纳美奈子小姐?” 金田一耕助不觉皱了皱眉头。 “对,是这样,这是东海林的遗愿。就是说,因为日奈儿、月奈儿看上去都不大健康,有必要在他们身边安排一位护士。” “明白了。那么日奈儿、月奈儿呢?” “哎,这个也有安排。”立花胜哉说着叹了口气,“关于这件 4e8b." >事,还要拜托金田一先生呢!” “呵,怎么回事?” “是这样。东海林留下了一份神秘的遗嘱。那遗嘱的一部分,将与初七晚上公布,届时请先生务必到场……” “呵……” “先生,东海林生前拜托您的也就是这件事情,当时您不是应承了吗?” “呵,这么说我明白了。” “那么,初七那天务请……反正,我会去迎接您的,请您那天下午抽出空来。” “呵,知道了。” 初七的晚上,立花胜哉口头公布了遗嘱内容的一部分,当时,金田一耕助听了禁不住浑身激颤。 这件事是在立花胜哉住着的中央主房的客厅里面进行的。 关闭得严严实实的客厅里,一边以日奈儿为中心,降矢木一马、小坂早苗和李卫大伯陪伴着他;另一边,在正对面的沙发上,以月奈儿为中心,团团坐着陪伴他的五百子、绪方一彦和女佣人山本安江。 以这两组人为左右两翼,中央以立花胜哉为中心,左边坐着金田一耕助,右边坐着护士加纳美奈子。 房间里面气氛紧张得可以令人窒息。 “好吧,现在我来宣布亡人东海林龙太郎先生的遗嘱的头一部分。” 说到这里,立花胜哉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东海林龙太郎先生的全部财产,由日奈儿、月奈儿两位少年当中的一位继承!” 五百子想说什么,立花胜哉立刻挥手制止了她。 “但是,继承全部遗产的是日奈儿少年还是月奈儿少年,这一点在亡人的周年忌辰以前不能公布。如果在周年忌辰以前,继承全部遗产的人死亡了,那么全部遗产由余下的那一位继承。但是,如果在周年忌辰以前,两个人都已死亡,那么全部遗产由加纳美奈子小姐继承。” 20、密书 这是多么奇怪的遗嘱呵!不,应当说,这是多么危险的遗嘱呵! 东海林龙太郎的几十亿遗产,由日奈儿、月奈儿这一对双生子当中的一个继承!而且,全部遗产是归日奈儿还是月奈儿,直到东海林龙太郎的周年忌辰即明年十月十七日以前,还是一个谜。 还不止如此。到明年十月十七日的时候,如果决定让其享有全部遗产的那一方已经死亡,那么全部遗产都归于被遗嘱剥夺了继承权的那一方。 就这样,遗嘱已经够危险了,然而更有一条,即到明年十月十七日为止,如果两位少年都已死亡,则东海林龙太郎的全部遗产都归护士加纳美奈子小姐,这般离奇的遗嘱岂不是空前绝后的么? 人都是有欲望的。何况眼前有几十亿元的巨财在诱惑着呢?为了将这笔财产弄到手,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呵! 从兆头看,在这件事情当中,已经有一个人遭到了杀害,他就是那生日使者乡田启三。已经吸过一次人血的凶手对于流血事件,想来良心已经麻痹了。 如今出现了这份遗嘱,无异于火上浇油。……这简直是唆使人们自相残杀啊! 如果指明了继承全部遗产的人,危险的程度就会降低一点,然而却没有指明,这样一来,相互的憎恨和嫉恶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立花胜哉宣布这份可怕的遗嘱时,金田一耕助惊得目瞪口呆。 与遗嘱完全无关的金田一耕助尚且惊得目瞪口呆,可想而知与此深切相关的人们更是呆若木鸡了。 大家死盯着立花胜哉的脸,等待他再往下说,然而待到明白这是全部内容以后,五百子抢先第一个开了口。 “立花先生!”五百子声音愤怒得打颤,眼睛炯炯闪光,“我不相信这样的遗嘱!龙太郎先生不可能立下这么残酷的遗嘱!” “相信不相信悉听尊便。可是,夫人,您刚才说这是残酷的遗嘱?说不定已故的经理所指定的全部遗产继承人,就是您带养的月奈儿呢!莫非您认为这种可能性很渺茫?” 五百子这一下子给镇住了,只是恨恨地瞧着立花胜哉。 “立花先生!”一马用不安的声音颤抖地说道,“你知道龙太郎指定的继承人是谁吗?” “不,我也不知道。” “那么,有谁知道呢?”五百子挑战似的问道。 “不,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 “那么,到明年十月十七日,怎么知道这一点呢?” “在这个封套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继承人的姓名。” 立花胜哉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只厚厚的洋纸信封。大家一看,只见封套上有三个地方庄重地打上了封蜡。 “这个封套,到明年十月十七日,当着大家的面开封。然后由我宣读纸上写着的那个姓名。” “在那以前,这封套是由你保管吗?” “不,打算委托这位金田一耕助先生保管它。请金田一先生收下吧!..” 金田一耕助有点儿不敢担此重任,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件事十分有趣。 “我接受委托。把它交给我吧!” 金田一耕助把那封套接过来一看,只见表面用颤动的笔迹写着:“东藏书网海林龙太郎的最后遗嘱”往下有一行附注:“昭和三十四年十月十七日下午开封”背面也有一行字:“昭和三十三年十月十日立”这三行字的笔迹都是一样。 照此看来,里面封着的是东海林龙太郎在临死前一个星期最后下的决心。 “哈,我所保管的,的确是东海林龙太郎先生最后的遗嘱。” 金田一耕助断然地这么说了一句,正要把这贵重的密书随随便便地塞进怀袋里,只听得五百子迫不及待地阻止他这样做,用命令的口气说:“呵,等一等!请把这封套给大家看一遍。” 21、钴矿山 金田一耕助龇牙微笑着,说: “呵,那么,立花先生!” “呵?” “您看行不行?为了日后不出问题,请与这份遗嘱有切身利害关系的各位,即降矢木一马先生、五百子太太和加纳美奈子小姐三位在这封套的背面签上他们各自的姓名——这样一来,我也就不能弄假了。” 立花胜哉也龇牙微笑了,说: “呵,也好!亏您想得周到。那么,降矢木先生,从您这儿开始,请吧!” 刚说完,五百子就想站起身来。立花说:“不,不,请让降矢木先生先来吧。即使在妇女优先的现代,在这种法律事务的场合,还是男子优先的。” 立花胜哉的话中显然带刺。五百子又恨恨地盯了他一眼,重新坐了下去。 降矢木一马在仔细地查看过金田一耕助交给他的封套的正面以后,用立花胜哉的钢笔在背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呵,现在轮到夫人了,请吧!” 不待降矢木一马走开,五百子就走近桌子边,一把抢过那封贵重的密书。 接着,她用狐疑的眼光把封套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夫人,怎么样?有伪造笔迹的嫌疑吗?” 立花胜哉还是挂着讥讽的微笑问道。 五百子又迅速地朝他投去狠狠的一瞥,然后默默地拿起钢笔,在一马的签名旁边署了名。写完之后,她用恨之入骨的目光望了加纳美奈子小姐一眼,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最后是加纳小姐,请——” “呵,这个,我……” 加纳美奈子从先前起就显出了象涂了蜡一样苍白的脸色,表情紧张、僵硬,拿着手帕的一双手,也痉挛似的颤抖。 美奈子似乎也被不可思议的遗嘱的内容压倒了。 立花胜哉的话音刚落,美奈子的脸变得象火一样赤红。可是,眼见得又褪了色,变得象蜡一样苍白,可见她无法抑制不可名状的感情的起伏。 “加纳小姐!”立花胜哉用严肃的语调说道,“您和经理约定过的呀!无论..什么事情,都服从经理的遗志……这就是经理的遗志呀!” “呵!” 美奈子用炫人的目光把在场的人们一一望了一遍。她很懂得,服从这份遗嘱,结果就会遭到这些人的敌视。 可是,当她的视线与五百子的恶毒的眼光碰到一起时,她的脸刹时绷紧了。她盯着五百子的眼睛,似乎要把对方的目光顶回去。不过,过了一会儿,她那可爱的嘴唇上浮起了谜一般的微笑。 她默默地拿起了钢笔。 “等一等!” 传来了五百子气势汹汹的叫嚷声。然而美奈子简直象没有听见似的,很快地用娟秀的笔迹签了名。 然后,她轻轻地放下钢笔,说: “夫人,有什么事情?” 说完,冲着..五百子嫣然一笑。 可是,五百子故意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立花胜哉,说:“立花..先生,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龙太郎先生的遗嘱里面怎么会写上这个女人的名字?” “对,这问题提得很好!那么,我就给您解释吧。”立花胜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经理东海林龙太郎先生战时在马来半岛的一个钴矿山任监督官。那儿除了马来人的矿工以外,还有十二个日本人做监工。可是战争渐渐激烈起来,随着对钴的需求量增多,矿工的人数不足了。于是上头下达命令,要求将日本监工作为矿工使用。显然,这样做违背了最初的合同,钴矿矿工的工作是酷重的。十二个日本人自然心中不服,但当时的情势是无可反抗的。于是他们和马来矿工们一起从事艰辛的劳工,在这之间,他们的头发受到钴矿色素的影响,全都变得象海水一般蔚蓝。” 金田一耕助信任地点了点头,浑身感到一阵颤栗。他想象到了那十二名日本人当时那种悲惨的生活状况。 “当然,已故的经理对此不应负全部责任。不过,由于他过分忠实于自己的职守,应该承认,他对那些日本人的使役过分无情了一些。因此,那十二个人团结起来,发誓到战后要向经理报仇。经理对此感到恐惧,长期地匿身隐名。慢慢的,经理的良心觉醒过来了。他醒悟了自己的过失。于是,他向那复仇团的人们谢罪,握手讲和。就是说,他送给他们每人一笔相当大的财产,使他们可以宽裕地度过余生。这样一来,复仇团的嫉恨解除了。可是,十二个人当中还有一个因为已经死去,没有受到经理的谢罪之礼,那个人就是加纳美奈子小姐的父亲加纳周作先生。” 美奈子垂着头听完了这番话。她的肩头微微地抖动,不知是因为哀念亡父,还是因为被众人的灼灼的目光刺得心神不安。 “因此,已故经理在遗嘱里写进加纳小姐的名字,是出于一种..赎罪的心情,是作为对已故的加纳周作先生的谢罪。” “那么,要是加纳小姐也死了怎么办呢?就是说,如果到明年的七月十七日,日奈儿、月奈儿和加纳小姐都死了,遗产归谁继承呢?” 这问话的是降矢木一马。 “呵,在那种情况下,就开始按照法律上的继承程序办理。” 五百子目光炯炯地问道: “何谓法律上的继承程序呢?” “已故经理东海林龙太郎还有两个姐姐,这两个姐姐都已经死了,不过,她们自然还有子女。现在,她们的子女下落不明,但是如果到了明年十月十七日,遗嘱上写明了的三个人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就得去寻找她们的子女,在他们之间按照法律上的继承程序分配遗产。” 金田一耕助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不安。 这样看来,争夺遗产的还大有人在呢! 至此,谁也不想开口说话了。大家的眼光里都含着入骨三分的猜忌,互相刺探地对望。 日奈儿与月奈儿对视着,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敌意与憎恶。在历来互相憎恨的一马与五百子夫妇之间,从这一瞬间开始,憎恶与敌意具有 4e86." >了决定性的意义。李卫大伯与山本安江也不怀好意地对视着。 两位家庭教师绪方一彦与小坂早苗也目不转睛地对望着。一彦的嘴唇上浮出讥讽般的微笑,作为回报,早苗也傲然地吊起了眉毛。然而,这些人的目光最终的归宿点,不用说,是加纳美奈子小姐。而且,那众目睽睽的视线当中包含着的,是对于美奈子的憎恶、羡妒和敌意。 22、盗贼 十月二十五日。东海林龙太郎的遗嘱部分发表以后,又过去了两天。 晚上,金田一耕助同警视厅的等等力警部一起进过晚餐后,谈起那份奇怪的遗嘱,使得警部惊奇得紧拧着眉头。 “的确,这简直?.t>是挑唆亲属互相仇杀。” “就是呵!而且,从东海林一贯的作法看来,他是尽量公平地对待双生兄弟,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却留下一份如此不公平的遗嘱,我总觉得不对头!” 警部默默地考虑了一会儿,说: “不过,总之,复仇团对东海林的仇恨已经消除了吧?” “呃,是的。因此那个方面是不成问题了。” “什么时候圆满解决的呢?” “据说是去年秋天,立花说,因为得了癌症,东海林变得懦弱了。” “可是,这样一来,在三崎杀害乡田启三的,就更不不可能是复仇团那伙人了。” “对呀,对呀!因此,还是和降矢木一马所担心的那样,也许是五百子或她那一伙的人。” “而且,那家伙并不知道东海林与复仇团和解了。” “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今后打算怎么进行呢?” “怎么进行?嗨,反正已经上了船了,我想观察一下事情的演变,期间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在这一点上,我需要您的帮助,会给您添麻烦。” “这就用不着客气了。”等等力警部说着,不放心地瞧着金田一耕助,又道:“呵,您刚才说,您保管着东海林的最后遗嘱,是吗?” “是的。” “金田一先生,要小心呀!一马也好,五百子也好,都想看到遗嘱的内容。” “他们当然想看哪!” 警部见金田一耕助坦然而笑,又说: “先生,这可不99lib?是好笑的!数十亿元的巨大财产的归属捏在您一个人手里!请您小心警戒才是!” 金田一耕助微微地垂下头,接受了警部的这番忠告。 果然,警部的不安预感紧接着就成了事实。 金田一耕助住在东京郊外绿丘街上一幢名为“绿丘庄”的高级公寓里面,独占了两层楼房的一层。当天晚上,他与警部分了手,回到公寓,已经快到十二点钟了。 金田一耕助走入正门的门厅,正要把房门钥匙插进锁孔,突然一下屏住了呼吸。房门的锁头被人撬坏了。 金田一耕助握着门把手不敢动弹,侧耳细听房内的动静。不过,他那紧张的脸上又渐渐地露出了微笑。 房间里确实有人,里面有“咔沙咔沙”的响声,可见那人在乱翻东西。金田一耕助听了一会儿,便轻轻地转动门把手。可是,无论怎么轻手轻脚,还是免不了弄出一点儿响声。 突然,房间里传出了忙乱的响声。 “谁?” 金田一耕助大喝一声,猛地打开门。这时候,只听得窗户被打开了。 金田一耕助租住的这所房子,进了房门之后是一个小门厅,再往里面便是客厅兼书房。里面那扇门的锁头也被破坏了。 就在金田一耕助打开客厅房门的一刹那,迎面朝他飞来一只花瓶。耕助把头一歪,花瓶碰到壁上,“砰”然一声,裂成碎片。 金田一耕助立刻改换姿势,朝对面望去,只见一个人影穿过庭院,正要向外面跑去。 “别跑!” 随着这一声喝,歹徒跨出一步,顺着落水管滑下去,眼看着消失在黑暗当中。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金田一耕助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只知道对方把一顶黑便帽戴得齐眉毛,还戴着一副宽大的眼镜。此外,鼻子以下都包藏在一块黑色薄围巾里面,从他穿着男士西服这一点推测他是个男的,实际上是男是女,仍然不清楚。 “先生,出了什么事呀?您那样大声叫嚷……”这时,这所公寓的管理员从门口把脑袋探进问道。他朝房间里面扫了一眼以后,马上 53c8." >又说:“先、先生,有、有贼吗?” 他的声音直打抖,因为房间里面被翻弄得一团糟,叫人不得不心惊。 书桌的抽屉全被抽出来了,地板上散满了书籍。不仅书桌,连橱柜的抽屉也全被打开了。 “管理员先生,把这些东西重新整理好,要大费一番手脚呢!” “先生,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被盗走了什么呢?” “咳,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那个贼要偷的是什么东西。” 金田一耕助安慰了惊惶不安的管理员,便迅速地抓起桌上的电话筒。然后,他一边瞧着记事本,一边波动号码盘。听筒里嘟嘟地响了好一阵子,终于听到“咔哒”一响,另一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喂,是哪一位呵?” “呵,我是金田一耕助。您是哪位?” “呵,先生,我是加纳美奈子。” 于是很明显,刚才那个盗贼不是美奈子。 “呵,原来是美奈子小姐!今晚贵府中的人都在吗?”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哦,是这样,立花先生在家吗?” “没在家,专务先生还没回呢。不过恩田先生和虎若先生都在家。” “东头和西头的人呢?都在家吗?” “直到十点钟为止他们都在家,不过,后来就不清楚了……金田一先生,有什么事吗?” “呵,对不起,劳驾您调查一下东头和西头的那些人,好吗?看一看是不是全都在家,如果有人出门了,问一问是谁……”“金田一先生,真的出事了吗?” 美奈子的声音发抖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劳驾您去一下,找个什么由头,弄清楚两翼的人在不在。” “好吧,那么请您稍等一会儿,要不要挂断.t>电话?或者……”“不,我就这样等着。” “好吧!” 说着,美奈子离开了电话机,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美奈子还没来报告。 没有报告是不奇怪的。 一点钟时分,虎若虎藏发现她被人勒过脖子昏倒在内院里。虎藏抱起她的时候,有一根不详的黑带子象乌蛇一样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23、没有挂上的听筒 从金田一耕助租住的绿丘街的绿丘庄到吉祥寺尽头的双玉庄,坐汽车最快也得花十五分钟才能赶到。 过了十五分钟,金田一耕助还没听见回话,心中好生疑惑。 一看表,是十二点过十分。金田一耕助“喀哒”一声放下听筒,转向仍然站在原地没动的公寓管理员,说道:“管理员先生,我要出去一趟。这儿的现场请保持别动。” “金田一先生,这种时候,到底上哪儿?” “哦,等等!” 金田一耕助重新拨动台式电话机的号码盘,吩咐立刻来一辆汽车,然后放下电话,说:“管理员先生,这扇门的锁被撬坏了,请你别让人进这所房子。说不定我会回来得很晚。” “请您放心好了,不过,金田一先生,得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盗了?” 管理员知道金田一耕助的职业,所以对他这么晚外出并不怎么吃惊。 “哦,这个不用担心。盗贼想要的东西没在这所房子里。” 金田一耕助关上窗户,从里面插上栓子,然后把房间扫视了一遍,苦笑着说:“.99lib?哎呀,要把房间收拾成原样可真不容易呀!” 他一边察看着房间里乱糟糟的情景,一边思考着,直到听见有一辆汽车在大门口停下。 “金田一先生,汽车来了……” “呵,好吧,这儿就托您照看了。”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金田一耕助在双玉庄的大门口下了车,只见铁栅门关得紧紧的。门关死了,说明立花胜哉已经归来。可是,屋子里怎么会是一片死寂呢? 金田一耕助在按门柱上的铃钮时,他抑制不住心中又有一阵怪异的骚动。他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阵子,才看见门厅里面亮了灯光。接着..,看见管家恩田平造朝大门这边走过来。 “哪一位?” 恩田从铁栅后面通过间隙向外窥探,那副模样,使人想到他保留了昔日军队生活的严谨作风。 “呵,是我,金田一耕助。” “哦,金田一先生……”恩田似乎有点儿吃惊,“这么晚了,怎么……”“是呵,深夜赶来惊动你们了,不过,请放我进去再说吧。” “好,请等一下。” 恩田“咔嚓咔嚓”地打开锁,使劲把门向左右两边推开,说:“金田一先生,出了意外的事情吗?” “等一等,立花先生已经回来了吧?” “刚回不久,此刻正在洗澡。” “加纳美奈子小姐呢?” “加纳小姐?她恐怕早睡了吧!” 走进门厅,左边就是客厅。恩田平造站在前面,打开壁上的电灯开关,这时,金田一耕助看见台式电话机的听筒还没有放回电话机上,于是心里又一阵紧张。 “恩田先生,十二点差十分的时候,您在哪里?” “您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十二点差十分的时候,我向这儿挂电话。过了一会,加纳美奈子小姐来接了电话。瞧,那听筒……” “啊!”恩田平造瞪大了眼睛,“难怪刚才这房里亮着灯,原来是——” “是您把电灯关掉的吗?” “是呵,我还想:是谁开的呢?” “当时,您没注意到听筒离开了电话机吗?” “这个,没留神……这样看来,您挂电话来的时候,我一定是在关照浴室,我在调节空气,然后,我来到这儿,见这房里亮着灯,便朝里面望了望,里面没有人,我想准是虎若又忘了关灯,便顺手钮上了开关。那电话机并不鲜艳,要留心看才会发现,因此……可是,加纳小姐接着电话,半路上跑到哪儿去了老呢?” 恩田平造凝眸注视着金田一耕助,表情遽然显得十分不安,这时候,只听的另一个声音问道:“恩田,这种时候,到底是谁来了?” 问话的人是立花胜哉。他因刚出浴而满面光亮。? 24、女子的哀号 “哦,金田一先生——” 裹着长浴衣的立花胜哉万没料到眼前的客人竟是金田一耕助,吃惊得在门口呆立住了。 “先生!”立花胜哉不安地压低声音说道:“深夜有何贵干,出了事吗?” “专务先生,实在抱歉!我对那个不放心,才……”“什么那个?” “您瞧,那台式电话机的听筒没在原处……”立花胜哉朝那边一望,立刻扬起了眉毛。 “恩田,那是怎么回事?” “哎,立花先生,还是听我说吧。” 于是,金田一耕助把遇贼而未能捕获,然后往这儿挂电话以及美奈子来接电话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立花胜哉听着听着脸上罩上了不安的阴云。 “这么说,金田一先生,加纳小姐去查明东头与西头的人在不在家,就没回来了?” “是呵,恐怕出了什么差错……” “恩田,你不知道来了电话吗?” 立花胜哉的语气很尖锐。 “呵,很抱歉>。可能是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关照浴室……” “把虎若叫来!” “是!” 恩田平造疾步走了出去。立花胜哉迅速地转向金田一耕助,说:“先生,既然有过盗贼,那么东海林的遗嘱——”“请放心,还在。我把它保管在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偷不着。” “.?呵,谢谢!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先生,您认为那个盗贼是不是为了盗窃东海林的遗嘱呢?” “我想是的。不能完全肯定。不过,我最担心这一点,所以给这里打电话。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在家。” “加纳小姐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除您以外,应该都在家。” 金田一耕助说着,瞧.了瞧立花胜哉的表情。也许立花胜哉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仍然是满面愁容,没有改变。 “我明白了。您因为放心不下,便叫加纳小姐去查明一下。然后,就这么……”立花胜哉说到这里,象牢笼中的猛兽一样在房间里来往踱起步来。这时候,恩田把虎若虎藏带来了。看得出来,这可怜的矮小男子是刚入睡就被叫醒了,他朦朦胧胧地眨着惺忪的眼睛,简直象在地下爬一样慢吞吞地走进房来。 “专务先生,我到加纳小姐的房间里看了一下,没看见她。” “呵,知道了!” 说着,立花胜哉朝他那边点了点头,便怜悯地望着虎若,说:“虎若,刚睡就把你叫醒了。我想问你,你知道加纳小姐在哪儿吗?” “加纳小姐?”虎若象猿猴一样紧皱着面孔说,“加纳小姐刚才在打电话。” 这可怜的矮小男人同时害着语言障碍的毛玻他的听觉似乎还正常,但口齿含糊不清。 “刚才是什么时候?” “呀——”虎若仍然眨巴着眼睛,“哦,刚睡下来,电话铃就响了。” “恩哼,后来呢?” “铃子,响了,一阵,我想,起来还是不起来……”“结果加纳小姐接了电话,对吗?” “恩!” “那么,你怎么样呢?” “我,睡着没动。不过——” 虎若忽然变得不安起来,一边向四周张望,一边说:“加纳小姐,她怎么了?” “哎,她不见了,正在找……” 虎若显得更加不安了,鼻翅鼓了起来,说:“那,说不定,是加纳小姐!” “什么那?” “我好象听见,‘哎呀’一声,是女人的惊叫……”“恩田!” 立花胜哉猛然转向恩田平造喊道: “快去,把东头和西头的两伙人叫来!” “是!” 目送恩田平造走出房门以后,立花胜哉转向金田一耕助说道:“金田一先生!” 金田一耕助看着他那充满恐惧的眼神,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然后看了一下手表,正好是凌晨一点整。 25、可怕的预兆 “虎若,你听到那女人的哀鸣之后,做了些什么呢?” “哀鸣?” 虎若虎藏似乎不懂“哀鸣”这个词的意思,歪着头直眨眼睛。藏书网 “哎,就是说女人的声音。” “哦,我以为是做梦。女人的声音,只听到一遍……”“那声音是从哪边发出来的?” “呀……” “弄不清方向吗?” “哦,我以为是做梦呢。” “可是,立花先生,”这时金田一耕助插话了,“这所主楼与东西两翼的建筑是怎样连通的呢?是不是可以自由往来?” “不,只有我们可以自由地往两翼去,而两翼的人却不能自由地到样。” 这样看来,加纳美奈子在听过金田一耕助的电话之后,没有上西头去,如果她遇到了什么灾难,那么一定是在到西99lib?翼去之前。这么说,她是上东头去了吧? “可是,加纳美奈子每天在十点钟的时候是必来我那儿的。那姑娘总是在那个时间来最后一趟。” 前面说过,东海林龙太郎死后,加纳美奈子留在这个家庭里是为了看护日奈儿与月奈儿。她一日三次为这对双生兄弟检查体温。上午十点一次,下午四点一次,最后一次是晚上十点。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夜里,金田一耕助先生的住所……”立花胜哉话没说完,恩田平造惊慌失措地冲进房来,大家一看,只见他面色如土。 “专务先生,不、不得了!” 说着,他吞了一口唾液。 “恩田,怎、怎么啦?” “日奈儿……” “日奈儿?日奈儿他怎、怎么啦?” “日奈儿被杀了……有人掐了他的脖子……” 26、日奈儿之死 那一夜,降矢木一马变成了仇恨与愤怒的化身。 他抱着日奈儿那已经冷却的躯体,发疯似的做着人工呼吸,他一眼看见赶到的立花胜哉与金田一耕助,立刻连连发出咒语。 “瞧那老婆子干的好事!那老婆子到底把日奈儿杀死了!啊啊,日奈儿……日奈儿……”金田一耕助把咆哮着的降矢木一马推到一边,朝床上一望,只见日奈儿身穿睡衣躺在上面,躯体已经凉了。只须对他的脖子望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东西夺去了他的生命。他的喉头上有个粗大的大拇指印,深深地陷到肉里。 “老婆子,那五百子老婆子……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敲碎月奈儿的脑袋……”立花胜哉和李卫大伯紧紧地抱住怒吼着的降矢木一马。 “降矢木先生,安静下来吧。夫人不是没上这儿来过吗?哎,医生就要来了,请安静下来吧!金田一先生,日奈儿有救吗?” 金田一耕助离开床边,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然后,他转向静立在一旁的家庭教师小坂早苗说:“小坂小姐,请您说话。?冷静一点,好好地考虑,再回答我的问题。” 金田一耕助忽然想起这个姑娘曾再三崎的龙神馆有过偷听自己与降矢木一马的谈话的嫌疑,不过对她说话仍然十分和善。 “呵,您要问什么事情呢?” 小坂早苗两只手环抱在睡衣的胸前,胆怯地望着金田一耕助。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今天,不,确切地说是昨天十二点钟差一点的时候,加纳美奈子小姐到这儿来过吗?” “呵,这个,我看见她来了。” 金田一耕助迅速地与立花胜哉对望一眼,又道:“当时,日奈儿还活着吗?” “活着。这个……不过,加纳小姐只是在门口朝这房子里望了一下……” “那么,没把日奈儿叫醒吧?” “呵,因为见他睡得很香……” 小坂早苗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也许加纳美奈子领悟了金田一耕助挂来电话的意义,因此她认为事情肯定与孩子无关。 “呵,这么说,当时日奈儿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是个疑问。” “不过,我想是活着的。十点钟加纳小姐来试体温,完了以后马上就把他带到这间房里,照料他睡了,所以……” “加纳小姐十二点钟来访的时候,这房门的锁——” “呵,是这样的,”早苗又一次把眼泪咽了下去,“伯伯和我经常?99lib.t>叮嘱日奈儿,叫他睡觉时千万要从里面把门锁上,可是看来他今晚又忘了锁门,加纳小姐来的时候我顺便用手推了推门,没想到门竟被推开了。所以,要是当时把日奈儿叫起来,嘱咐他注意锁门,那就好了,可是见他睡得那么熟,又不忍心……”说到这里,早苗用两手捂住脸蛋,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泪水从她两手的指缝里溢流出来,直往下滴。 成为问题的那把钥匙在床头小桌上的台灯旁边放着。 “这么说,刚才出来迎接了恩田先生以后,您才到这房里来叫他,对吗?” “是呵。走来一看,他已经冰凉了,于是我……”小坂早苗抽嗒得更厉害了,双肩微微地颤抖起来。 “是她,是她,是那老婆子!” 降矢木一马又怒不可遏了。李卫大伯和立花胜哉拉住他,一边好言相劝。这时,恩田平造进来了。 “医生马上就到。我给警察署挂了电话。” “恩田,那老婆子呢?五百子老婆子怎么样了?” “夫人回西头地住宅去了。按照金田一先生的嘱咐,把门锁上了。” “呵,对啦对啦,恩田先生!”金田一耕助想起了一件事,“您刚才是先到西头去的吧?” “是的。” “您去的时候,西头的门上了锁吗?” “上了锁。呵,对啦对啦,与此相反,东头这边倒是没上锁。呵!听,那是什么?” 恩田突然闭上了嘴巴。真的,就在这时,从主楼的内院里传来了可怕的喊叫声。 那是虎若虎藏的声音。? 27、窗帘的束带 虎若虎藏的叫声从主楼的内院里传了过来。 金田一耕助、立花胜哉和恩田平造三人从东头回到主楼,立刻走到通向内院的门前。门锁着。恩田打开锁,金田一耕助和立花胜哉飞奔出去。 “加纳小姐,加纳小姐!醒一醒,醒一醒,您活着,一定还活着!” 这是那矮小男人虎若虎藏,他蹲在月光下狂怒地叫喊。看来,这人感情上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神经高度兴奋,竟然一反常态,连口齿也变得清晰了。 “虎若,怎么啦,怎么啦?” 三人近前去一看,只见穿着白衣的美奈子躺在地上,虎若越来越紧张地为她做人工呼吸。 “呵,虎若,加纳小姐还活着吗?” 立花胜哉见美奈子的脸色比她身穿的白衣还要白得厉害,连忙摸她的脉搏。 “谢天谢地!” 他从脉搏上感到了生命的轻微的跳动。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道:“没危险啦,虎若!” 可是虎若并不答理,仍然专心致志地继续做人工呼吸。恩田平造靠近去,想帮帮他,可是他象狗一样喷着鼻子,把恩田赶开。 “哼哼,不要你!” “恩田,别妨碍虎若。他对加纳小姐特别亲近,从前又学过做人工呼吸的本领。” 事实上,当时的虎若变成了另一个人。他那矮小的身材、跛足和丑陋的容貌倒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看他骑跨在美奈子身上,两只手腕均匀准确地持续做着屈伸运动,所表现出来的热情,甚至令人有一种高尚之感。 金田一耕助俯视着美奈子的面孔,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脖子上。在那里,有被带状的东西勒过以后留下的伤痕,有几处地方还渗出了血。 金田一耕助连忙朝四周一望,只见立花胜哉从地上拾起一根细绢带。那是一根用于扎束窗帘一类东西的束带,它的一端留下了被锐利的刃器割断的痕迹。 “虎若,加纳小姐是被这根呆子勒了脖子吗?” “恩,恩!” 虎若象狗一样地响着鼻,连垂流欲滴的汗水也顾不上擦,不停地做着人工呼吸。 “专务先生,这有点儿象客厅窗帘的束带呀!” “哼,它以后也许会成为证据99lib.t>,金田一先生,您保存着它吧!” “呵,这么说,是客厅窗帘的束带喽?” “是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金田一耕助把绢带接到手里一看,见它长约一米,这尺寸用于绞人最合适.,仿佛是定做的。刚才说过,有一端被锐利的刃器割断过;另一端呢,结着长长的缨穗。一点儿不错,是窗帘的带子。 金田一耕助把绢带卷起来,把它深深地收进衣袋的底部。正在这时候,美奈子突然喘了一口粗气,>99lib?然后激烈地咳嗽了几下。 “太好了!” 立花胜哉喜悦地叫了一声,把身子弯得低低地观察美奈子的面容。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铃声。 “呵,是医生来了吧?要不就是警察——”“专务先生,我去看看。” “好的,你去应酬,这里没问题。” 金田一耕助目送着恩田平造急匆匆地从后门走进主楼以后,又重新巡视四周,结果,他又一次被双玉庄的奇特构造弄得愕然。 此刻美奈子躺着的这个内院只附属于主楼,它与东翼和西翼之间都隔着高高的院墙。 美奈子此刻躺倒的地方,是附属于主楼的内院的尽头处,旁边有个小库房。她躺在那库房前面,金田一耕助往四周一看,只见东头与西头二楼的窗口有人朝这边窥望,身影象电影一样在窗框里浮动。 从东头向这边窥探的是降矢木一马,西头的不消说是一马的妻子五百子。 那两个人眼睁睁地瞧着撒满了月光的主楼内院里的情景,这期间,大约降矢木一马根据金田一耕助的举止猜测处西头窗口有人,他把身子探出窗口,一眼瞧见了五百子的身影。 这一下子,咒骂声象放机关枪似的从一马的口中飞了出来。 “老婆子,上这儿来!到这儿来看看日奈儿的模样!你平日鼓起眼睛瞪他,现在叫你来看!我马上就要扭断月奈儿的脖子!你这老婆子,鬼老婆子!” 降矢木一马顿足垂胸,挥舞双拳,那光景活象发了疯。 对于那些咒骂,五百子的脸上象超脱的神人一般毫无表情,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漠、无动于衷。她的眼光凝注在主楼内院里,纹丝不动。 金田一耕助又一次为充斥于双玉庄中的仇恨和敌意的深度感到恐怖,他想到事情远远不会就此了结,禁不住浑身象通了电似的颤栗起来。? 28、等等力警部登场 应金田一耕助的邀请,警视厅的等等力警部于早晨九点钟赶到了现常“金田一先生,好戏终于开场啦!” 在双玉庄主楼的客厅里,见到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部劈头来了这么一句。 警部不说事情终于发生了,而是说事情终于开了个头,这样看来,照他的想法,这件事决非即此伊始更非结尾。等等力警部似乎也担心这是一连串流血事件的开始。 “哎,实在是!” 金田一耕助昨晚几乎没睡,只是借用立花胜哉的卧室假寐了三个钟头,因此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胡子拉撒。他本来就不怎么健康,加上这么一折腾,脸色显得更加憔悴。 不用说,当时,管辖当地的武藏野警察署已派来了大批警官,此外还有报社记者,住宅内外乱糟糟的,拥挤不堪。担任侦查主任的日下部警部补也过来迎接等等力警部。他略带逊意地说道:“警部先生,得仰仗您的大力了,这案子似乎很棘手——” “哪里哪里,照金田一先生的意思办好了。金田一先生从一开始就和本案有接触。哦,金田一先生向你介绍过案情了吗?” “呵,还没有说,先生说,为了免得再说第二遍,索性等警部先生来了以后再说。刚才我们一直在等您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金田一先生,为了日下部先生的缘故,请您从那奇异的遗嘱谈起吧。然后,再请谈咱们分手以后的经过。” “好吧。” 于是?99lib?,金田一耕助把东海林龙太郎留下的那份不可思议的遗嘱的内容说了一遍,然后谈了一下围绕着它的历史背景等等,日下部侦查主任听得惊诧万分。 “先生,这不等于鼓励那些人互相残杀吗?” “就是呀!金田一先生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先生,现在请您讲讲昨夜的经过好吗?” “好的。” 接下去,金田一耕助从昨晚与等等力警部分手以后回到住所撞见盗贼开始,讲到日奈儿被害、加纳美奈子被发现处于濒死的状态等等。听到这些事情,日下部警部自不待说,就连十分冷静的等等力警部也涨红了脸。这说明金田一耕助讲述的这段故事使他兴奋起来了。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加纳美奈子听过您的电话以后,首先上东头去查明那儿的人在不在家,对吗?” “看起来是这样。我还灭有直接问过加纳子小姐。” “可是,当时东头的那些人,从降矢木一马起,还有李卫老人和小坂早苗家庭教师,不是都在家吗?” 提这问题的是日下部警部补。 “根据早苗姑娘所说,是这样的。” “那么,潜入您住所的盗贼,如果是这屋里的什么人,决不会是东头的那些人——可以这么说吗?” “金田一先生,从绿丘街坐汽车到这儿需要多久?” “这一说,我昨晚实验了一回。如果能够在大门口下车,直接进入这屋子,十五分钟就够了。不过,如果在别的某个地方下车,悄悄地潜入屋子,就得费时间,那么至少要花二十五分钟。” “那么,从盗贼逃走起,到先生与加纳美奈子通电话为止,过了多久呢?” “我看见盗贼从窗口逃走以后,立刻拿起了话筒。不过,可能这儿不能直通,是所谓市外通话,所以过了三分钟之久才接通。通到这里来之后,又过了两三分钟,美奈子小姐才接了电话。然后讲话又花了两三分钟,因此,算到美奈子小姐出发到东头时为止,已经过了十分钟左右。” “这么说,当时盗贼是还在乘车急驶呢。我是说,假设那盗贼是这里的居民的话。” “呃,看来是这样。” “那么——”等等力警部一边扳着手指藏书网计算一边说道,“加纳美奈子按照金田一先生的吩咐,首先去查明东头的那些人在不在家。当时东头的那些人全在。只有一点,当时美奈子没有查明日奈儿是否还活着……” “是呵是呵,那是因为美奈子小姐满脑子想的是我的电话。我想,她一定从我的电话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当时她全没注意日奈儿,所以她只从门外看了看日奈儿熟睡的模样,便已满足。” “可是,此藏书网后她做了谢什么呢?走出东头,就回到了这主楼。接着,正想往西头去的时候,就被人勒住了脖子,这样说得通吗?” “呵,这个还是问美奈子小姐吧。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是否受得住询问。” 正说到这儿,恩田平造进来了。 “金田一先生,得到医生的许可了。他说现在可以同 52a0." >加纳小姐谈话……” 29、钥匙 加纳美奈子的房间紧贴着金田一耕助曾经呆过的东海林龙太郎的房间。 东海林龙太郎咽气的那个房间,现在已经封闭了,不过从美奈子的房间还可以通过一扇门进去。当然,那扇门现在也关紧了。 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侦查主任三人由恩田平造领着走进房里,只见虎若虎藏弓着背坐在美奈子的卧床的脚头。 看上去,虎若又与昨夜里的他判若两人了。给美奈子做人工呼吸时的那种生气勃勃的发光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示智力低下的混沌的目光。 然而,正如立花胜哉昨晚说过的,虎若虽然智能迟钝,对于美奈子,却似乎有着一种献身的精神。他蜷缩在床脚,见到有两个不认识的人走进来,呆滞的眼睛刹时变得明亮。 “呵,金田一先生,昨晚稍微打了个盹吧?” 从美奈子得床边,传来了立花胜哉明朗的声音。他是个大汉子,精力充沛,尽管睡眠并不比金田一耕助多,仍然显得浑身充注着力量。 “哎,把您的床占了,真对不起。” “哪里哪里,我睡在那里,休息得很好!” 立花胜哉说着,歪了一下脑袋示意。他指的是通往隔壁房间的那扇门。 这么说,立花胜哉昨晚是在东海林龙太郎咽气的那张床上歇了一阵。 这时,立花胜哉转向守侯在病人床头的高野医生问道:“医生,没问题吧?” 这位高野医生,就是东海林龙太郎的主治医生——那位癌症研究权威,他和今天到这儿来的法医不同,是立花胜哉请来的。 “呵,完全没问题。要知道,加纳小姐本来就很健康——金田一先生!”高野博士在深度眼睛后面眨了眨眼,说,“已故的东海林龙太郎先生的预感果然应验啦。看来还是少不了您施展身手呵!” “唉,真是……” “好吧,咱们藏书网失陪了。虎若,你野跟我们一起出去!” 高野博士向虎若招了招手,可是虎若不肯从床边站起身来。 立花胜哉强迫地催促了他几句,他才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恶狠狠地朝大家瞥了一眼,然后慢吞吞地仿佛在地上爬着,跟随高野博士和立花胜哉走了出去。 “金田一先生!” 目送那三个人出门以后,加纳美奈子微笑着转向金田一耕助,那笑容显得柔弱无力。 “昨晚实在对不起!” “不不,是我害了您!我想听您亲口述说那以后地事情。您放下听筒以后,首先上东头去了吧?” “是呵,我想东头顺序上在先。” “当时,东翼那边没有异样吧?” “没有,可是日奈儿他——” 美奈子说着,害怕地抱住了胸膛,本来就发白的脸更加失去了血色。 “是呵是呵,当时您只从门口看了>..看日奈儿熟睡的姿态,对吗?” “对,我以为大概没必要会见日奈儿。您在电话里说,想查明一下大家在不在家,我想大约只与成人们有关。可是小坂小姐顺手推开了门,门开得不大,我就只在门口——” “当时日奈儿还活着吧?” 提问的是日下部警部补。 “呵——当然,我以为他是活着的,不过——”美奈子的脸色变得象一张白纸,嘴唇微微地颤抖起来。 “好吧,请您往下说。接着您出了东头,回到这主楼里来了,对吗?” “对,我从东头回到这主楼里来了。可是正在那时,我发觉有汽车驶进里面来停住了。于是我想起了您的电话。我想,莫不是有谁偷偷地溜回来了?于是我打开后门,在后院里侧耳细听——” “后来呢?” “冷不防有一块象是包袱皮似的东西从后面把我给包住了。我大吃一惊,刚叫了一声,脖子就被什么东西勒住勒——到此为止,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样看来,美奈子是在失去知觉以后才被拖到仓库旁边去的。 “可是,您的钥匙呢?” “呵,我被勒住脖子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钥匙串。我是握着钥匙串失去知觉的。” “您说的钥匙串是这个吧?” 等等力警部说着,从床上的枕头边拿起一串钥匙。那上面有许多把不同的钥匙,都穿在一只圆环上面。显然,通往东翼和西翼的门钥匙也混在里面。 “这串钥匙是在哪里——?” “哦,警部先生,它是我找到的。它落在通向后院的那扇bbr>.门的内侧。不过,我想问一问美奈子小姐——”金田一耕助说着,重新转向卧室,“您从东头出来时,把身后的门锁上了吗?也许——” “呵!”美奈子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我是打算把门锁上的,不过也许——” “也许——怎么样?” “是这么回事。我从东头出来时,把钥匙插进了身后的锁孔,可是因为听见了汽车刹住的声音,又慌忙把钥匙从锁孔里抽了出来。所以,当时我究竟转动了钥匙,还是没有转动,已经记不清了——”美奈子当时究竟是否上了锁,到后来成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30、凶手是男人 对美奈子的询问完毕以后,三人回到原来那间客厅,等等力警部紧锁着眉头说道:“金田一先生,您有什么看法?我的意见是,本案的凶手有同谋犯。或者是两名凶手分别干出来的。如果美奈子所听到的汽车声音是偷袭先生住所的盗贼归来时弄出来的,那么到您的住所行窃的盗贼和袭击美奈子的凶手就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警部先生!”日下部侦查主任不同意警部的说法,从一旁插嘴道,“盗贼竟然在这住宅的顶里头下汽车,岂不奇怪么?我想,那歹徒恐怕是象金田一先生先前所说的那样,在别的某个地方下汽车,然后偷偷地溜回这里。金田一先生,您说呢?” “是呀!”金田一耕助眼里露出了沉思的目光,“而且美奈子并没说她清楚地听见了汽车的声音。她只是说,她觉得有汽车开到里面来停住了。” “哈——哈——哈!真是含蓄的语言!” 日下部警部补从喉咙里卡出那几声嘲弄的笑声,看起来,这位警官对美奈子怀有很深的怀疑。 不论怎么说,这位美奈子正是东海林龙太郎的遗嘱所指定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如果日奈儿和月奈儿都死了,那笔巨大的遗产就会掉进她的腰包。 金田一耕助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站住不动,转向警部补说道:“日下部先生,麻烦您再一次把恩田平造叫到这儿来好吗?我想弄清几个问题。” “行!” 日下部侦查主任对部下的刑警做了手势,不一会儿恩田平造就进来了。 “呵,有什么用得上我吗?” 仍然是军队中的语气。 “哦,恩田先生,我想再问您一遍。”金田一耕助平心静气地说道:“昨天夜里,您按照立花胜哉的命令,去叫东头和西头的人们,我想问一问那时的事情。” “好的。” “您说过,当时西头的那扇门是锁着的,而东头的门却没有锁,是吗?” “是的。” “没弄错吧?” “绝对没有!”恩田平造使劲答道:“不仅没有上锁,而且门还开着一条细缝。” “哦,是这样!”金田一耕助点了点头,“这么说绝对不会错,是吗?” “是的。” “下面还要问一个问题。加纳美奈子小姐这个人,难道从早到晚都穿着护士的制服吗?” “是呵,一般是这样。” “为什么?” “因为加纳美奈子小姐留在这里,是为了不断地照料日奈儿与月奈儿的健康——这是她的任务。因此,她一日三次即上午十点钟一次,下午四点钟一次,最后是夜里十点钟一次为两个孩子量体温作记录。所以整天都穿着护士的制服。” “可是,夜里十点钟以后呢?夜里十点钟试体温完毕以后,日奈儿和月奈儿都上了床,难道加纳小姐还穿着护士的制服吗?” “呵,这个——一般到十点钟以后就换了常服,或者她自己也上了床——”日下部警部补很懂得金田一耕助询问这一点的意义。从他的眼光里可以看出,他对加纳美奈子的疑心越来越重了。 “可是,加纳小姐昨晚为什么没有换掉护士的制服呢?她被人勒住脖子,是在十二点钟以后,可是她仍然穿着制服。” “呵,这个,这个——”恩田平造有点儿张口结舌了,“大概是——是等着立花专务回来吧?而且——对啦对啦!”恩田的眼睛刹时亮了起来,“因为不能比专务先洗澡,所以打算到入浴时再脱掉制服——” “哦,是这样,谢谢!” 金田一耕助爽快地点了点头,挥了挥右手。恩田平造有点儿不安,望着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侦查主任,不动地直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从客厅立走了出去。 “金田一先生!”日下部侦查主任急促地呼吸着说,“这家伙想隐瞒什么呢!也许他是美奈子的同谋!” “不,日下部先生。隐瞒着什么的,不单单是他一个人,这主楼里的居民都隐瞒着什么事情,立花胜哉也好,加纳美奈子也好,连智能有缺陷的虎若虎藏也——” “金田一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力警部刚刚转身向金田一耕助提出这个问题,只见法医弘濑先生和东海林龙太郎的主治医师高野博士一起走进了客厅。 “呵,日下部先生!”弘濑医师说着,向等等力警部行了注目礼,“刚才同高野先生会合再一次检视了被害的少年,断定被害者是被两只手捏住脖子掐死的。根据喉节骨折这一点看来,凶手的力量无疑很强大,此外根据脖子上留下的大拇指印,可以断定凶手是个男人。” 31、是谁割断的? 听到弘濑医师的报告,日下部警部补并不惊奇。 很明显,能够自由出入东头和西头的人,只有加纳美奈子与恩田平造,如果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什么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美奈子昨晚上知道日奈儿的卧室没有上锁。而恩田可以潜入东头日奈儿的房间,一狠心把孩子掐死。 可是这样一来,美奈>子就会蒙受嫌疑,于是恩田用窗帘的束带把美奈子勒到半死不活的地步……这种解释岂不是一目了然么?日下部警部补觉得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现了凶手,不免洋洋得意。 动机呢? 动机还不明显吗?如果杀死了日奈儿与月奈儿,巨大的遗产就归美奈子所有。两人事先约定好了分享遗产。哼,两人约好了结为夫妇也未可知呢!这样一来,恩田平造不就成了这位女富豪的丈夫么?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么回事!日下部警部补对此深信不疑了。可是,立花胜哉听完他的见解以后,一笑了之。 立花胜哉是被叫到客厅里来的,他根本不把日下部警部补的推理当作一回事,说道:“恩田99lib?杀害东海林的遗子?这简直不着边际……主任先生,您不了解恩田平造这个人,才说出这种话来。恩田对待自己的孩子……如果恩田有孩子的话,他宁可杀掉自己的孩子,也绝对不会碰一碰东海林龙太郎的孩子!东海林是个非同寻常的人,他从前的部下,恩田也好,在三崎被杀的乡田启三也好,还有那个小个子男人虎若虎藏,都待他如骨肉至亲。这三个人为了东海林可以舍生忘死,赴汤蹈火。因此东海林也对这三个人另眼相看,倍加信任。这位恩田会去掐死老上司的遗子……恐怕您误会了罢。呵!对对,还有一件事——”立花胜哉猛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关于勒加纳小姐的那根窗帘束带的问题。” “哦,是这个吧?” 日下部警部补把金田一耕助转交给他的那根窗帘束带拿出来,问道。 “对,就是它。昨晚上我就想告诉金田一先生,可是没功夫……”听他这么一说,金田一耕助记起来勒。的确,昨晚上立花胜哉关于这根束带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请看,它是这幅窗帘的束带!” 立花胜哉说着,把客厅窗户的帘帏一把撩起,果然,那窗帘的束带被割断勒,只残留下五厘米的残端。 “可是问题在于,这根带子是什么时候被割断的?” “关于这带子,您似乎有什么记忆吗?” “是的。事实上,在昨天,我们——就是说,我、加纳小姐和恩田三个人,曾为这事大伤脑筋。哦,我还是从头说吧……”立花胜哉说着,回到扶手椅边坐了下来,慢慢地吸了一口烟,“昨天早晨,月奈儿少爷又发了癫痫。那孩子经常发作这种玻于是,决定把他送到高野先生的医院去看玻当时,同去的是五百子夫人、家庭教师绪方一彦和护士加纳美奈子,因为其中只有一个男人,放心不下,恩田平造也一起去了。当时由我开车,大家都上了车以后,我想起忘了带一件东西,便转回这间客厅。当时,我偶然想到去把窗帘遮上,那时侯窗帘的束带确实还完整无缺。可是等到我把大家送到神田的高野医院以后回到家里,正要拉开窗帘,就——”立花胜哉说到这里,把话头刹住了。日下部警部补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他地话尾:“正要拉开窗帘,就——?” “就发现窗帘地束带被割成了这个样子!” “是这样!”金田一耕助点了点头,“这么说,您的意思是加纳美奈子小姐和恩田平造都没有机会对这根带子下手,对吗?” “正是这样。这件事可以问虎若——哦,他不行,他的脑子有毛病,不过您可以问东头的家庭教师小坂早苗,她可以作证。当时我感到纳闷,就把小坂叫来了。小坂自然说她不知道。” “这么说——”日下部警部补向前探出身子说道:“当时留在双玉庄的人是——” “东头的全部人员和西头的女仆山本安江,再加上虎若,一共是六个。” “这主楼门户——” “因为留下虎若看守,所以没有把正门锁上。不过虎若的情况您也知道,他一般总是缩在里头,如果有谁想要潜入这间客厅,不见得不可能。” “可是——”日下部警部补犹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东头的人们总不至于会杀害日奈儿吧?而且,杀害日奈儿的凶手说不定就是绞勒美奈子的凶手,这样一来就大为矛盾勒。至少……” “至少什么?” 立花胜哉似乎明白了日下部警部补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用挑战的口气反问他。 “哦,说出来恐怕太得罪了,不过,从您刚才说的话看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窗帘的束带不是您自己割下来的!” “不错!”立花胜哉讥讽地笑了一下,“而且,我还把带子交给恩田,叫他去勒人,对吗?” “这是很有可能的。不过——” “不过——”立花胜哉很镇静地说,“我地回答只有一个:割断窗帘束带的不是我。这一点,我可以向神明起誓。” 32、遗嘱开封 如果没有窗帘束带的问藏书网题,日下部警部补可能会把加纳美奈子和恩田平造当作杀害日奈儿的重大嫌疑犯逮捕起来。可是根据立花胜哉的证词,这件事只好暂时缓办勒。 为了弄清立花胜哉的话是真是假,小坂早苗被叫出来受了询问。结果,她证实了昨天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立花胜哉把她叫到主楼来,向她询问关于被割断的窗帘束带的事情。而且,立花胜哉、加纳美奈子和恩田平造三人共谋杀害日奈儿的证据尚不充分。 不过,假设这三个人的确无罪,那么杀害日奈儿的究竟是谁呢?如果恩田的证词是实,那么西头的门是锁着的。这样一来,西头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穿过主楼进入东头。 这就是说,掐死日奈儿少年的可能是东头居民中的人。的确,根据恩田平造的证词,东头的门是没上锁的。而且美奈子说过,她记不清自己从东头出来时是不是锁上了门。 那么就存在着这样一种可能:美奈子忘了锁门,被庭院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乘着这个间隙,有人从东头溜了出来,绞勒了美奈子的脖子,然后返回去掐死了日奈儿。 可是,医生说掐勒日奈儿脖子的是男人的手。东头的男人无非是降矢木一马与李卫大伯。一马那样地痛爱日奈儿,而且对抗西头,没有杀害日奈儿之理。李卫大伯对降矢木一马具有自我献身的忠诚,不可想象他会残忍地掐死为主人所深爱的日奈儿。 这样看来,值得怀疑的还是主楼的居民。可是立花胜哉在实业界是相当有名的人物,不可以随便把他逮捕或拘留。 “可是,金田一先生,您说过,立花胜哉也好,恩田平造也好,加纳美奈子也好,还有那智力低下的虎若虎藏,都隐瞒着什么,您说那班人究竟隐瞒什么呢?” 对于等等力警部提的这个问题,金田一耕助只是由于地摇了摇头作为回答。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警部先生,这正是我想知道地呵!” 过了一会儿,金田一耕助又补充道: “可是,叫他们把隐瞒的事情说出来,恐怕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凭直觉知道,他们四个人隐瞒着什么重大的秘密……”面对着发生了凶杀案件这样一个事实,问题的焦点显然落到了金田一耕助保管着的东海林龙太郎的最后遗嘱上。 已故的东海林龙太郎全权委托的立花胜哉,在惊诧方面的严厉要求之下,终于不能再坚持将最后遗嘱保密了。结果,这封遗嘱就再日奈儿的安葬仪式举行过后的第二天,在侦查当局的参与下,当着遗族的面开封了。 开封的地点,还是在宣读第一封遗嘱的那间主楼的客厅理。 房间中央是立花胜哉,他的面前是因悲哀而显得沉静的降矢木一马、小坂早苗、李卫大伯三个人,与之对立的是以月奈儿为中心的五百子、绪方一彦、山本安江四个人。 与四个人稍微隔开一点的地方,加纳美奈子孤单地垂头坐着。 上一次,除了上面这些人以外,只有金田一耕助一个人在场,而今天,还有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在一旁虎视耽耽地监视着。 “这样吧,立花先生,”金田一耕助边说边从文件皮包立面拿出最后遗嘱的信封,“在我把这个交还给您以前,我想清大家把它检查一遍。请大家查明一下这是不是不久前大家托我保管的那只封套。” 在封套上面,有着降矢木一马、五百子和加纳美奈子的签名。一马和美奈子不过是应景似的确认了各自的签名,而五百子则一丝不苟,不但检查了自己的签名,连封蜡也没有放过。 “怎么样,夫人?您怀疑里面的东西被换过了吧?” 金田一耕助挖苦了一句,五百子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把封套还给立花胜哉。 “那么大家都没疑问吧?”立花胜哉追问道,“确实是不久前由我交给金田一先生保管的那只封套吧?” 一马和美奈子痛快地点了点头,五百.子也勉强地点了点脑袋。 “好吧,现在,我们就拆开已故的东海林龙太郎先生的最后医嘱!>.” 立花胜哉装腔作势地说完这句话,拿起剪子,正要剪开封套口,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当口,虎若虎藏象一股疾风似的窜进了房间。他捏起拳头,当面给了立花胜哉一拳,然后伸手把遗嘱一把夺了过来。 “呵,虎若!你干什么?” 立花胜哉截住涌流而出的鼻血,正想站起身来的时候,虎若虎藏已经拿着遗嘱消失在门外了。 这个智能低下的虎若,竟如同闪电一般迅猛!且不说金田一耕助,连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也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他们终于意识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一齐向门外冲去,到走廊上一看,只见虎若正在弓背而逃。 “虎若,站住!” 大家齐声喊着,好容易追近了他,正在这时,虎若虎藏往东海林龙太郎最后停止呼吸的那间尽头的房间里一钻,从里面“咣当”一声把门上了锁。他手里还拿着那封贵重的遗嘱…… 33、遗嘱成灰 “虎若!开门!虎若!” 立花胜哉“咚咚”地捶着门,拼命地叫喊。 可是,两扇门似乎不仅上了锁,还从里面插上了门闩,在重锤之下,连条缝也没张开。要想把门打破,那厚实的模板是不会轻易打得开的。 “立花先生,这房间的入口只有一个吗?” 日下部警部补向焦躁的立花问道。 “呵,有了!” 立花胜哉似乎被点醒了,急忙回转身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呵,恩田,你在这儿看着!小心别让虎若逃走!金田一先生、警部先生、日下部先生请跟我来!” 转过走廊,就到了美奈子的房间。美奈子房间的尽头,有一扇门通向虎若此刻关闭着的那间房。这扇门自然也被锁上了,不过论到破门而入,从这边得手远为容易。 然而,立花胜哉从自己所处地位着想,打算尽量和平地劝服虎若。 “虎若,我的好伙计,你出来吧!老老实实地把你刚才抢走的封套还给我——” “呵,听!立花先生!” 金田一耕助忽>.99lib?然抓住了立花胜哉的手腕。 “别作声,听!那声音——” “呃?” 立花胜哉住了口,屏住气息,只听得房间里面传来了“嚓嚓”撕纸的声音。 “天哪!”立花胜哉惊叫一声,“虎若!虎若!你在干什么!开门!开门!你开门——”立花胜哉猛然又捶起门来。日下部警部补也帮着捶,可是门板纹丝不动。 “恩田!恩田!” 立花胜哉大声叫唤,恩田慌忙赶来,用行伍的口气说道:“专务先生,有什么吩咐?” “你到对面去,拿棒子或者大刀来,把这门砸开!” “是!” 立花胜哉目送着恩田疾跑而去的背影,又一次对门那边的虎若好言相劝。 可是,好象故意嘲弄他的那些话似的,撕纸的声音继续响着,然后停了下来,继之而起的是擦火柴的声音。 “呵!” 立花胜哉绝望地叫了一声,纸撕破了还可以拼凑起来辨认上面写的字迹。然而火焰却会无情地烧毁这一切,无论如何没法挽回了。 “畜生!畜生!虎若小?99lib.子!” 立花胜哉急得顿足狂骂,这时候恩田拿着斧头赶到了。与此同时,门那边传来了朝这边走近的脚步声。 恩田拿着斧头欲举又放,正在不知所措时,门那里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门打开了,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他是低能的小个子男人虎若虎藏。 “混蛋!野东西!” 冷不防,虎若的脸上挨了一巴掌,他横着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满脸发愣的神气。 立花胜哉一马当先,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紧随在后,毫不理睬坐倒在地的虎若,迫不及待地涌进出事的房间。刚进门,大家不约而同“呵”地叫了一声,站住不动了。 在房间的一角,有一只大火炉,那火炉里冒着蓝色的火焰。那不是贵重的遗嘱在燃烧吗? “完了!” 立 82b1." >花胜哉叫了一声,冲过去拿起旁边的一把火钳,想把遗嘱碎片钳出来。那已经烧成了灰白色烬片的遗嘱,在钳嘴所到之处,都散碎成了灰末。 “虎若!你、你这东西,干的好事!” 立花胜哉怒视着虎若,可是那虎若虎藏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用手摸着挨过打的脸颊,眼光呆然若失。 和刚才窜进外面客厅时的汹汹气势相比,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金田一耕助目不转睛地对着他瞧了一阵子,然后再一次把目光移向火炉里面。 火炉里的遗嘱残烬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灰白。呵!那遗嘱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呀?也许没写什么吧?如果写了什么,那遗嘱再也不可能回转人世了。金田一耕助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34、上海吉姆 事情发生在东海林龙太郎的遗嘱在双玉庄燃烧成灰烬的第二天晚上。 银座有一座名叫“三光大厦”的楼房,在这楼房的地下室里,开设着一家“山猫”酒馆。在这酒馆的一个角落里,有两个伙伴连连抽着香烟,似乎在等人。 其中一个是金田一耕助,他照例在皱巴巴的和服裤裙上随便地披着一件双重斗篷,头发也如往常一样象鸟巢一般蓬乱。 另一个人是等等力警部,不用说,他没有穿警部的制服。他穿的是花俏的西装,露出大红的衬衫藏书网,眼睛上架一副宽边墨镜,活象个走私集团的头子。 他们俩人坐在“山猫”酒馆最里边的角落里,走进酒馆的人都要不放心地朝这边望一眼。进来的人毫无例外都是相貌丑陋的男人。 这也难怪,原来这“山猫”酒馆,是个歹徒的集会场所,光顾这儿的人有走私犯和黑市捐客,更恶劣的还有安非他命密造商。这些人心怀鬼胎,发现有两个陌生人在场,便不怀好意地打量,并悄悄地向酒馆跑堂打听。 等等力警部多少有点儿不安起来。 “金田一先生,咱们在这里到底是等谁呀?” “哦,等上海吉姆先生。” “上海吉姆?” 等等力警部的眼睛在墨镜后面瞪大了。他叹了一口气,问道:“金田一先生,您认识上海吉姆吗?” 等等力警部感到吃惊是有缘由的。上海吉姆是个走私集团的老板,早就被惊诧盯上了,可是因为他手腕高明,一直抓不到他的尾巴。人们称他为上海吉姆,他实际上却是日本人。他的本名叫什么,没有人知道。等等力警?99lib.部因为职务关系,经常从警视厅的同僚那里听到关于他的传说。 “金田一先生认识上海吉姆吗?” “是呵,有一点……” “是什么关系呢?” “有一次,吉姆先生有杀人的嫌疑,我费了一点功夫,证明他是无辜的。呵,想起来了,这件事情我还对您保过密呢!” 这么一说,等等力警部也记起来了。 上海吉姆曾经有一次因为被怀疑杀害了三个人而遭到逮捕。证据已经齐备了,如果当时判决上海吉姆有罪,他就逃不脱死刑。可是案子在最后一刻来了个大转折,一个意外的人作为真凶被逮捕了,上海吉姆获得无罪开释。 “哦,是这样!这么说,那案子是您解决的喽?我一点儿没想到!” “那时,我也想告诉您的,然而又担心您会从中阻挠。说真的,吉姆先生的职业归职业,正义却还是正义呵!” “您说得对!不过,金田一先生,您找上海吉姆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我想托他寻找酒井圭介先生的下落。他说过他知道那人的下落。” “酒井圭介是什么人?” “是东海林龙太郎的侄儿呀!” 呵!等等力警部不觉失声叫了出来。他又朝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问道:“这么说,您发现东海林的亲属了?” “是呵,有两个。一个侄儿,一个侄女。”金田一耕助说着,越过桌子把身子往前探,“我以前不是说过东海林龙太郎有两个姐姐吗?bbr>..” “对,听说过。” “他的大姐叫松子,二姐叫梅子,两人当然都结了婚。而且,两人婚配的都是军人呢。松子的丈夫叫酒井良介,梅子的丈夫叫古坂敏夫。不过,这两个军人武运不佳,都死在战场上了。而且,松子和梅子在战后也都死了。她们俩各有一个孩子。松子的是个儿子,就是刚才说的酒井圭介,梅子的是个女儿,叫做古坂绫子,这一男一女都已很久下落不明。这一次,终于得到了关于松子的儿子酒井圭介的一点消息。” “那么,他是不是在这一带?” “是呵。酒井的家乡是兵库县的姬路,双亲死后,他就寄居在父亲的老兄即他的伯父家里。算起来,战争结束时他大约十四岁,现在应该是二十六、七岁。他在伯父家里过得很乏味,二十岁那年离开了姬路,从此去向不明。向姬路的亲人们多方打听,得知他得某个亲戚曾在东京遇见过他,说他行为举止不好,象个流氓。我想,既如此,托上海吉姆寻找恐怕有希望,便找上了他。他爽快地应承了。今天早晨,他通知我说找到了 90a3." >那年轻人的住所,约我晚上到这儿来,一起去找那年轻人。”. “原来如此!”等等力警部点了点头,“可是那侄女古坂绫子的下落呢?” “哎,这个还不知道。不过,据姬路那边的回信说,向酒井圭介打听便可知道。” “呵,金田一先生,这么说,”等等力警部凝视着对方说道,“您认为东海林龙太郎的侄儿和侄女与日奈儿被杀的案件有关系,对吗?” “不,不能说得这么肯定,不过,了解他们的情况多少有点儿用处。哦,对我有——”一个举止卑俗下流的青年走近金田一耕助身边,他的态度很殷勤。 “您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吧?” “是的,我是金田一耕助。” “对不起,请问您这位同伴是什么人?” “呵,这位是警视厅第一侦查课的等等力警部先生。” “啊?” 年轻男人的脸刹时露出了恐惧和敌意的表情,金田一耕助笑着说:“放心吧!吉姆先生同意了的。” 35、不说话的病人 “金田一先生,欢迎欢迎!” 这里是三光大厦三楼的一间房,玻璃门上有一行金字,写的是“上海兴业股份有限公司经理室”。门打开后,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白发老人笑容可掬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迎接两位客人。这就是上海吉姆。 一个走私集团的老板,有着“上海吉姆”这样的绰号,想来是个可怕的人物,然而出人意料之外,是个和蔼得给人以好感的人物。 “您好您好,等等力警部先生!久仰您的大名,拜见尊颜却还是第一次呢!今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 上海吉姆这番圆滑机敏的寒暄弄得等等力警部很不痛快。这的确难怪,走私头子对他说“多多关照”,他连应酬的话也没法说出口了。 金田一耕助笑着说: “哎,吉姆先生!客气话别多说了,倒是酒井圭介先生在哪儿呀?” “好吧,我马上就领你们去。把话留到汽车里面去说吧。” 三光大厦似乎全部由上海吉姆管辖。在从三楼乘电梯下到一楼的途中,到处都有吉姆手下人的警戒的目光。 汽车刚起动,上海吉姆就开始说话了: “金田一先生,您要寻找的酒井圭介,如今正倒霉呢!” “这是怎么回事?” “哎,酒井圭介在新宿的五星帮入了伙。五星帮——您知道吗?” 且不说等等力警部,说起五星帮,连金田一耕助也是知道的。五星帮的头目叫做五星长太郎,这个帮会以新宿位基地,是一个专行敲诈勒索的暴力团伙。 “可是,酒井圭介那家伙似乎犯了什么过失,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好象正在被同伙按照帮会的规矩处以私刑。我同五星帮多方交涉,才把他弄了过来,不过他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因此现在他进了医院。” “情况这么严重?” 金田一耕助吃了一惊。 “不不,说严重,内脏并没出毛病,只是外伤而已。加上年纪轻,治得及时的话,好起来也是快的,不过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相当虚弱。听说整整一个星期没让他正经吃过一顿饭呢!” “太残酷了!” “哎,在您看来,也许是残酷,不过他本人倒是服罚,因为他是有誓约在先才入伙的。” “可是吉姆先生,您不会这样粗暴吧?” “哎,从前我也是这样呢!啊哈哈!哎,天罚我,那一次差点儿给判了死刑!那时侯,金田一先生救了我,又恳切地开导我,从那以后,我就没干过那种事情了。结果,我觉得用鞭.子和手枪欺压自己的同伙是不对头的。啊!不知不觉就到了!” 汽车在神田著名的安全医院门前停下了。下汽车的时候,等等力警部转身看了一下,只见警卫汽车也在前面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 他们在散发着药味的医院走廊里转了几次弯以后,在侧边的一间病房门口停下了。门上挂着酒井圭介的名牌,有个男人靠在门边的一张椅子 91cc." >里看书。那人看见上海吉姆走过来,便从椅子里站起身子,直立不动地恭迎他。 “呵,是花井吗?病人怎样啦?” “护士刚量过体温走了。看来情况良好。” “呵,那么,金田一先生和等等力警部先生请吧!” 花井听说等等力警部,吓得瞪圆了眼睛。上海吉姆不管他,自己打开门,领先走了进去。 上海吉姆的确神通广大,这病室也是医院里最好得,而且酒井圭介自然是独占着这间房。 “酒井先生,感觉怎么样?听说情况还好,是吗?” 上海吉姆询问着病人,可是酒井盖着的毛毯一直拉到了鼻子上,他没有回答。 “哈哈!这家伙睡得正香呢!喂喂,酒井先生!醒醒好吗?我带来了重要的客人……”上海吉姆笑呵呵的说着,想把酒井摇起来,正在这时,冷不防金田一各种从后面叫了一声:“吉姆先生,别碰这个人!” “啊,金田一先生,怎、怎么啦?” 上海吉姆吃惊地转过身来,金田一耕助没有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酒井的额头,忽然喊道:“警部先生!” “金田一先生,干、干什么?” “警部先生,麻烦您一下,请您用手把那毛毯翻99lib.卷起来好吗?” 等等力警部终于也意识道了金田一各种为什么额这样惊恐。在毛毯的上方,酒井的眼睛朝下望着,眼眶是土色的。警部靠近床边,小心翼翼地揭开了毛毯。 “哼哼!” 上海吉姆呻吟了一声,霎时间脸上布满了怒容。 原来竟是这样!仰面躺着的酒井,胸窝里插着一把锐利的医用手术刀,插到了刀把子那么深。 36、奇怪的护士 “花井!花井!” 上海吉姆气得声音发抖了。 “经理,来了!” 在外面走廊上守着的保镖花井吃惊地打开门,把头伸了进来。 “混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好事?” “好事?” 花井说着,眼光落到了床上,当他看见酒井圭介胸口插着的手术刀时,“呵”地一声跳了起来。 “畜生!就、就是刚才那护士——” “花井先生,那护士来的时候,这个病人的确还活着吗?” 这是金田一各种提的问题。 “活着,当然活着!我虽然没有进房间,可是我听见了病人的声音!” “可是,花井,你这家伙没听见病人被刺时发出的叫声吗?” “没有。根本就没听到叫喊!” “花井先生,那护士在这房里呆了多久?” “呃——十分钟左右吧。我想过,量体温的时间长了一点儿。” “呵,你们看!”金田一各种说着,指了指病人那被挽起袖子而露出来的左手腕,“吉姆先生,被害者没发出声音的原因明白了!事先在这儿作过注射。凶手为了使被害者不出声,先注射了安眠药,然后,等到被害者睡熟了,便给他的脸盖上毛毯,以防在万一出声的情况下给外面听到声音。作了这些准备以后才动手的。” “说得对!正因为有准备,才正正地刺到了心脏。” 等等力警部十分佩服金田一各种的敏锐的观察能力。 “那么,那护士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我没仔细看。我只知道她不是先前来的那个护士,戴着一副黑色的大眼镜……” “哦?那是什么时候?” 花井看了看手表,答道:“现在是八点四十五分。那么,护士来的时候,正好是三十分钟以前。因为当时我想过:现在巡回诊疗吗?于是看了看表,是八点一刻。” “据您说,她在这儿大约呆了十分钟,对吗?” “对!对!因此,大约是二十分>钟以前从这儿出去的。” “好极了!” “警部先生,请您去叫医院的人,报告这件事情。还有吉姆先生!” “有!” “请不要斥责花井先生。因为花井先生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要谋害这个人的性命,而且凶手又是个很高明的家伙。” “哎,先生,太对不起您了!您的重要人物被杀了……”“呵,警部先生,我去一下!” “上哪儿?” “借这里的电话打给吉祥寺那边,看是不是都在家?” “呵,那么您去吧!这里我负责。” “拜托啦!我还会到这儿来一次的……”金田一耕助没有把话说完,就跑出了病房。他在医院的传达室借了电话,挂往吉祥寺。对方的人接电话比想象的要快,说话的是个女人。 “呵,喂喂,我是金田一耕助,您是加纳美奈子小姐吗?” “不是!我是小坂早苗。” “呵?”金田一耕助吃了一惊,“您怎么会在那儿呢?” “呵,他们托我看家……” “看家?大家都不在吗?” “不,虎若先生在家,不过——” “虎若先生在,其他的人不在吗?” “是呵。” “到哪儿去了呢?” “刚才月奈儿又发作了癫痫,立花先生用汽车送他上医院去了。” “医院?” 金田一耕助在重复这个词的那一刹那,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就是神田的高野医院吗?” “是呵!” “那么,陪月奈儿去的还有些什么人呢?” “有夫人和家庭教师绪方一彦先生,此外还有加纳美奈子小姐和恩田平造先生。” “是立花先生开车去的吗?” “对!” “汽车从你们那边出发是什么时候呀?” “六点半钟。正在吃晚饭时发>的玻” 金田一耕助又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想:六点半钟从吉祥寺出发,最迟七点半就到了高野医院。这样看来,当奇怪的护士在酒井圭介的病房立出现的时候,以立花胜哉为首的降矢木五百子、绪方一彦、加纳美奈子和恩田平造这五个与本案子有关的人已经到达了离这儿近在咫尺的高野医院。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电话那一边的小坂早苗颤声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吗?” “呃,一会儿就明白了。好吧,再见!” 金田一耕助放下听筒走出传达室的时候,额头沁出了一层汗珠。 回到出事的病房一看,只见医生和护士来了一大堆,骚乱不堪。等等力警部兴奋地说:“金田一先生,看来还是那个护士干地。据医生诊断,病人被害是在八点钟以后。” “呵,是这样!”金田一耕助点着头说道,“好吧,警部先生,咱们把这里交给大家照管,请您跟我一起来!” “上哪儿?” “这个,等出了门再说吧!” 上海吉姆从一旁插话说: “金田一先生,要出去的话,用我的车吧!” “不,用不上,步行就能到……对了,请把这位花井先生借给我用一用。我想劳驾他的眼睛帮我做点事。” “行呵行呵,请带他去吧。” “我们马上就回来。吉姆先生,我想这也是缘分,就请您为酒井圭介先生守守灵吧。” “好的,交给我吧!” 上海吉姆殷勤地应承了。 37、第三次凶杀 从酒井圭介被杀..t>的医院到月奈儿就诊的医院,男子步行要走五分钟左右。 一路上,金田一耕助把事情说明了,等等力警部吃惊地说道:“金田一先生,这么说还是加纳美奈子?” “哎,现在不敢肯定。咱们不是请花井先生去亲眼验证吗?花井先生说他没仔细看那护士,可是再次相遇时,也许能够从感觉上认出凶手来。” “呃,也许。”等等力警部点头同意道,“不过,我看还是别向花bbr>?99lib?井预先说明的好。别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是呵是呵,怎么把加纳小姐单独叫到候诊室里,让他们无意中会面,怎么样?” 花井什么也不知道,落后五六步,跟着前面这两个人走。 “顺便问一问,金田一先生,您认为今天的凶杀案与日奈儿被杀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那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呃,这个还……” 等等力警部知道,金田一耕助含糊其刺,是因为他正在考虑着什么。 当发现了酒井圭介被杀的时候,金田一耕助便看到了破案的曙光,但等等力警部眼前还是一团漆黑。然而,等等力警部了解对方的脾气,他知道,在这种场合,如果没有充分的把握,金田一耕助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结论说出口的。因此他不再问下去了。 来到高野医院以后,他们请传达室的人把加纳美奈子叫到候诊室。 美奈子和平时一样穿着护士的制服,可是花井见到她之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等等力警部不禁感到深深的绝望。 美奈子莫名其妙地望着三个人,不安地颤声说道:“金田一先生,又有什么——” “不不,没什么!是这样,刚才我向吉祥寺挂电话,听说月奈儿少爷又发病住院了,所以想来看看他的情况。正巧,警部先生和这一位……花井先生和我,三个人就在这附近,哦,这前面不是有家安全医院吗?我们就在那里。” “哦!” 听说安全医院,美奈子的表情没有起变化。 再看看花井,神色一点也不恐惶。他痴痴地盯着美奈子那漂亮的脸蛋,呆然若失的模样丝毫不变,等等力警部不禁更加失望了。 “那么,月奈儿少爷的病情怎样啦?” “呵,谢谢!刚才到底安静下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达这里的?” “大概是七点半钟吧。” “大家都还在他身边吗?” “不,专务先生把我们送来之后,马上回去了。后来,恩田先生等到月奈儿安静下来以后,不多会儿前也走了。” “七点半钟到达这里之后,您一直没走开吗?——没上哪儿去吗?” “哦,这个——夫人打发我去买睡衣,出去了一趟……绪方先生过于慌乱,忘了给月奈儿带睡衣……” “那是什么时候?” “呵,八点刚过,可是……”美奈子的眼中掠过一片不安的阴影,“可是先生,又出了事吗?” “呃,那么现在夫人和绪方先生都在吗?” “呵,这个——我不在的守,夫人可能上哪儿去了一趟,刚才看见她回来。” “哦,您听说过酒井圭介这个名字吗?” 美奈子吃了一惊,说: “酒井圭介先生,不就是经理先生——哦,应该说已故的经理先生的侄儿吗?” 美奈子的话音刚落,只听得有人慌张地从走廊尽头朝这边跑来。不一会儿,五百子出现在候诊室门口。 “呵,金田一先生!警部先生!” 五百子怒气冲天,声音凄厉而哆嗦,指着美奈子说:“请把这女人抓起来!请把这女人绞死!” “哎,夫人!怎、怎么回事?” “月奈儿被杀了!凶手肯定是这女人!” 在下一瞬间,等等力警部冲出了候诊室,金田一耕助则迅速地转向花井耳语道:“喂!不久前到安全医院的护士,是眼前这个女人吗?” 花井吃惊地重新看了美奈子一眼,立刻使劲摇着头说:“不是。我虽然只瞥过那人一眼,但可以肯定不是她。那女人粗糙得多。” “呵,好吧,那么你可以回去了,请代我向吉姆先生道谢!” 金田一耕助拉着已经丢了魂的美奈子的手,来到月奈儿的病房,只见绪方一彦茫然失措地站在床边。 月奈儿那纤细的脖子上缠着一根细绢带,带子勒进皮肉。这根细带与不久前绞勒过美奈子脖子的窗帘束带是一样的。看来凶手又割断勒双玉庄的窗帘束带。医生赶来了,但抢救已经无效。 “是这女人干的!是这贪财的女人干的!我出去了一会儿,转来时见这女人一个人坐在床头上。月奈儿盖的毛毯拉到了鼻子上,所以当时我没注意到。有人来叫她去和您见面,她就走了,后来我无意中揭开毛毯……是这女人干的!这女人杀死了月奈儿!” 五百子发了疯似的嚷个不休。 金田一耕助问道: “绪方先生,当时您在哪里?” “呵,我在隔壁的陪人房间里看报。可是金田一先生!”绪方的眼睛闪着光,“月奈儿少年今天在发病之前说过一句怪话!” “怪话?” “他说:‘有两个虎若虎藏。’他硬说那屋子里有两个虎若,谁劝也不听!” “有两个虎若虎藏。”——听到这句话的刹那间,耕助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 38、顶棚里的怪人 位于中央线吉祥寺尽头的双玉庄,现在被警察森严地包围了。这是月奈儿在神田的高野?医院被尚未查出的人勒死的当夜十二点多钟发生的事情。 双玉庄的上空高挂着明晃晃的镰刀一般的月亮,这是使人觉得将有异变发生的夜晚。把双玉庄团团围住的警察们都把帽子结上了扣带,每个人的嘴唇都闭得>..紧紧的,使气氛显得格外紧张。这种紧张的气氛在双玉庄的内部更加严重。 在双玉庄的中央建筑的客厅里面,集中了这所住宅的全部居民。从东翼的人们数起,有降矢木一马、家庭教师小坂早苗和李卫大伯三人,西翼的是降矢木五百子、家庭教师绪方一彦和女仆山本安江,最后是中央建筑的居民立花胜哉、恩田平造、虎若虎藏和加纳美奈子,这十个人敌友相混,面面相觑。警察把这间房包围得严严实实,虎视耽耽,如临大敌,这是不必说的。 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部和当地主管警察署的侦查主任日下部警部补三人在东海林龙太郎曾经咽气的那个象箱子一样的房间里关门闭户地搜查,他们有的在检查地板,有的敲敲墙壁,细听响声。 “可是,金田一先生!”日下部警部补在房间里搜查腻了,多少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就因为月奈儿说了那么一句话,咱们就得这么穷折腾!有两个虎若虎藏……那么个毛孩子说出来的,不见得是真的吧?” “不,主任先生!”金田一耕助严肃地答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相信它?!那样的毛孩子具有我们一般人所没有的观察力,而且……”“而且怎么?”等等力警部吃惊地回头问道。 “我们必须尽快地查清这件事情。那个抢走遗嘱的虎若虎藏和烧毁了遗嘱以后在这房间里被发现的虎若虎藏的确不是同一个人!还有,加纳美奈子险些儿被勒死那一夜的虎若也和平日那个低能儿虎若的确不一样!” “不错,不错!哦,日奈儿被杀的晚上,护士加纳美奈子直到深夜还穿着护士的制服。这一切,说明这儿确实有谁隐藏着!” “可是,那密室究竟在哪儿呢?” 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在房间里四下观望,正在这时候,金田一耕助突然冲着顶棚喊道:“顶棚里藏着的虎若虎藏先生呀,好好听着吧!” “啊?” 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叫了一声,不约而同地抬头瞧着顶棚。这个房间的顶棚是棋盘格子的天花板,自然,那上面寂无声响。 “顶棚里藏着的虎若虎藏先生呀,好好听着吧!”金田一耕助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喊道:“日奈儿被杀死以后,今晚月奈儿又被杀死啦!这一来,我——金田一耕助,今晚总算知道本案的凶手是谁了!如果你想知道案子的真相,就从顶棚上下来吧!” 顶棚里面暂时没有反响。 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手心里捏着一把汗,紧盯着顶棚。 终于,顶棚里发出了“咕咚”的响声。 “金 7530." >田一先生!是真的吗?本案的凶手找到了吗?”这是一个男人的嘶哑的声音。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是真的,东海林龙太郎先生!” “什、什么?是东海林龙太郎?” 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张皇失措地叫了起来。这时候,顶棚里传来了“扑哧扑哧”地窃笑声。 “我服输了,金田一先生!您竟然知道我还>99lib?活着!我这就下来!” 这话还没落音,格状天花板中央的一部分无声地往下降落了,呵!那天花板上的椅子里悠然坐着的,不是已经得喉癌死去了的东海林龙太郎吗? 39、活着的龙太郎 “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部猛然转向金田一耕助说道:“如果这是东海林龙太郎先生,那么是高野博士误诊呢,还是博士也参与了这个骗局呢?” “不,警部先生。高野博士大概并不认识真正的东海林龙太郎先生。因此,把一个患喉癌的垂死的病人运到这里来,伪称是东海林龙太郎,谁也不会疑心的。高野先生以为那病人是东海林龙太郎先生,便开具了死亡诊断书。东海林先生,您那死去了的替身究竟是谁呀?” “那是加纳美奈子的父亲。” “啊!” 金田一耕助叫了一声,两手不觉握成了拳头,可见连他也没有料到这一点。 “可是,东海林先生,您为什么 8981." >要设下这么一个骗局呢?要知道,这是违法的事情呀。” “我当然知道。”东海林凄苦地笑了笑,脸上骤然涌现了怒容,“我要报仇!我要找到杀害我心爱的部下乡田启三的凶手,我要让天意来惩罚他!那个人当然想害死日奈儿和月奈儿。因此,如果我死了,留下那样奇怪的遗嘱,那条蛇一定会露出毒牙,咬死日奈儿和月奈儿。我藏在这所屋子里,等着他原形毕露!” 金田一耕助已经大致了解到了这件事的真相,尽管如此,也还是被这个男人的狠心和果敢弄得不寒而栗。 “东海林先生,难道您没有想到,您所采取的行动对日奈儿和月奈儿是极其危险的吗?” “当然想到了。” “难道您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金田一先生,”东海林悲哀地摇了摇头说,“您也知道日奈儿和月奈儿是什么样的孩子。我看到他们就感到痛苦。我想,那样的孩子不如死去还幸运一些。” “可是,可是——” “不,金田一先生,我知道您的愤慨是不无道理的。您会说,无论智能怎么低下的孩子都有生存的权利。我也承认这一点。可是,作为他们的父亲,想到他们长大成人以后的情形,我感到切身之痛。呵,日奈儿呀!月奈儿呀!你们为什么要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呢?如果你们不曾出世,真不知道是多么幸运啊!” 东海林用两手捂住面孔,伤心地哭了起来。热泪从手指间滴落出来。 龙太郎毕竟是人。作为父亲,他的感情比一般人更深一层,他爱自己的儿子,正因为想到儿子的将来,才采取了这样的非常手段。 “那么,东海林先生!”日下部警部补说道,“立花胜哉、恩田平造、虎若虎藏和加纳美奈子都是你这出戏的共谋者吧?” “主任先生,请不要追究那几个人。他们极力地劝过我,安慰过我。可是,我决心不改。我这个人总是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非干到底不..可的!”东海林龙太郎说到这里,猛地耸起了肩膀,接着道:“金田一先生!杀害乡田启三和日奈儿他们的究竟是谁呢?” “呵,这个吗?”金田一耕助说着转过了身子,“那么,到那边去吧!我把凶手给您指出来!” 跟在金田一耕助后面的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的脸色都紧张起来了。? 40、完全犯罪 在集中着本案的有关人员的客厅的门前,站着一个戴着宽大的黑眼镜外加面罩的男人和几个警戒的警察。如果把那男子的眼镜和面具摘掉,就会发现他是上海吉姆的部下花井。 花井接受了金田一耕助使过来的眼色,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跟在大家后面走进了客厅。 在客厅里等待的人们一见同金田一耕助一起走进来的东海林龙太郎,就象看见了幽灵一样吃惊。 “呵,龙太郎?龙太郎?你不是龙太郎吗?” 降矢木一马象见到死去的孩子复活了一般高兴,与此相反,五百子突然怒容满面了。 “呵,明白了!龙太郎先生,您爱着这个护士呢!您为了同她结婚,就把碍事的日奈儿和月奈儿杀死了,对吗?” 五百子的眼光锐不可当,被刺中了痛处的龙太郎红了脸,立刻转向金田一耕助说:“先生,凶手呢?杀死了四个人的凶手呢?” 可是,不待龙太郎把话说完,就突然听得一声尖叫,那声音是戴着墨镜的花井发出来的。 “呵,是他!就是他!他化装成护士,杀死了酒井圭介!” 花井边喊边向一个人扑了上去。呵!那不是月奈儿的家庭教师绪方一彦吗? 一彦被东海林龙太郎的出现弄得失了神,一点也没有发现花井在常当他听到一声叫喊,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便企图撞倒花井,然后逃走。正在这时,日下部警部补一把拉住他,“咔嚓”一声给他戴上了手铐。 就在这一刹那,只听得“呵”一声惨叫,有个人“扑通”一声如朽木一样倒在地板上。大家一看,原来是日奈儿的家庭教师小坂早苗。一股血水从她的嘴角涌了出来,她痛苦得在地板上乱滚乱翻。过了一阵,全身的筋肉僵直了,脸部眼看着变成了紫色。 “她服了氰酸钾!” “金田一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力警部目瞪口呆地问道。 “东海林先生!”金田一耕助转向龙太郎说,“这是您的侄女古坂绫子小姐!” “呵!” “这个绪方一彦之所以要杀害酒井圭介,是因为圭介先生知道自己的表妹古坂绫子在这里。他对东海林先生的死信以为真,阴谋把东海林先生的继承人一个一个地杀死,让古坂绫子继承遗产,然后与绫子结婚,使自己能够占有东海林先生的巨大遗产。” “坏蛋!坏蛋!” 降矢木一马愤怒得令人可怕,正要朝绪方一彦扑过去,被警察从后面抱住了。 “可是,金田一先生!” 五百子的目光依然锐不可当,她从一旁插话了。 “您说得倒挺象,可是绪方先生不可能杀害日奈儿呀!” 金田一耕助的嘴上浮起了嘲弄的微笑,bbr>.五百子见此情形,不由得心头火起,接着说道:“当时不是说西头的门上了锁马?绪方先生怎么可能通过它潜入东头呢?” “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加纳美奈子小姐首先到东头去99lib?,看那边的人们是不是都在家。她见大家都在,便放了心,从东头出来,回到这所屋子里。她正要把身后的门给锁上,忽然听到从我的住所逃出来的盗贼开车回到这儿来的声音。那盗贼不是别人,就是您,夫人!” 五百子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在那一瞬间,美奈子吃了一惊,忘了转动身后门锁上的钥匙,便打开通往后院的门,探听外面的动静。这时候,小坂早苗即古坂绫子偷偷地来到她的身后,用包袱皮包住她的头,然后用窗帘的束带绞勒她的脖子。” “美奈子小姐手里拿着钥匙,古坂绫子拿过钥匙,把西头的门打开,让绪方一彦潜入东头, 628a." >把日奈儿掐死勒。然后,绪方回到西头,门又给锁上勒。接着,把钥匙扔到中院的门旁,自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面孔,回到房间。这样,就构成了完全犯罪。”藏书网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儿,转向东海林龙太郎说:“东海林先生!” “哎!”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都是因为您的大胆的行动。播什么种子收什么果。您有勇气面对现实吗?” “当然有。” 龙太郎显出了大丈夫的气概,脸上浮出了高雅的微笑。 “只要杀害我心爱的部下乡田启三的凶 624b." >手受到了惩罚,我坐多少年牢也甘心。美奈子小姐!” “哎!” “等着我出监狱吧?” “呵,不论多少年——” 成为众目之的的加纳美奈子,显出了少女的羞涩,脸蛋涨得通红。 (全文完) 第一章 山崎和伊藤两人在音羽的第9街下了电车,互相说些年轻人的无聊话,慢悠悠地踏上了通往女子大学的坡路。他们在邦乐座看过范·戴恩的《格林家的凶杀案》以后,归途中又在银座喝了茶,差一点就没赶上末班电车。 时阏将近1点钟了。通向女子大学的那条倾斜度不大的坡路上,前前后后都绝了人迹,就像偏僻的居民区一样寂静无声。3月份快过完了,夜里格外暖和,覆盖着一层薄晕的月亮,在紫色水蒸汽深处,发出模模糊糊的光。从路两侧的公馆里,传来草木的淸香,弄得两人疲倦的身体一阵阵酥痒。春天很快就要来到这块地方了。风而的确像是春风,温柔地吹拂着他们外套的领子。 山崎和伊藤两人住在女于大学附近的公寓里,是由于偶然的机会,而接近起来的伙伴。他们还是学生,山崎在庆应大学念医枓,伊藤则在商大上学。 他俩肩并着肩,鞋子“咕兹咕兹”作响,走在幽暗的坡路上。不知为什么,他们的心情十分阴郁,好象斯待着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就在不多一会儿之前,他们在银座也好,在电车里也好,都谈论着刚刚观看过的《格bbr>林家的凶杀案》,大概当时那种印象在眼前还没有消失,因此,他们总觉得会遇上血腥的凶杀案。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阵,伊藤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认得一位神前先生,他就住在这附近吧?” “哦,是呀!从这里只要走一条街,就到了他住的那条岔道。哎呀,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我很久没去拜望神前先生了。明天下课以后,顺便去问候问候他。” 听到山崎的口气十分感慨,伊藤问道:“神前先生是XX大学的教授吧?你怎么会和他有交情的呢?” 这两个学生的交往并不深。无论山崎还是伊藤,对对方的底细都所知寥寥。因此,伊藤乘此机会想弄清平日里的疑点。 “哪里,哪里,谈不上交情。只是我在中学时代,曾受过他的一段照顾。他这人真不幸:他的本宅在牛込,现在他却单身住在这里。” 山崎的话中充满了深切的哀伤。伊藤装作没有听出这一点,说道:“原来是这样。这话好象有谁告诉过我的。他究竟为什么,要同太太分居呢?” “照他自己的话说,是为了研究学术。看起来,其中必有种种隐秘。要知道,他可是老神前的养子呢。啊,你瞧,神前先生就住在那里!” 山崎突然止步不前,用下颚朝岔道尽头指了一下。XX大学神前建一教授的住宅,就坐落在那条死路的最里边。神前教授大约还在用功,那幢西式住宅的二楼通明透亮。 “反正,只要提起那位太太,他就大发歇斯底里,实在不合情理,而且……” 山崎往下还要说什么,可他的话说不完了。在住宅那边,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在透出明亮灯光的二.楼窗玻璃上,那一刻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那不是平平静静的身影,而是两个人激烈搏斗的影象。 “哎呀!怎么啦?”两人异口同声,脱口叫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面对着他们的窗户,“咣啷!”一声被打破了,从裂口处伸出一个男人的脑袋,想必他看见了两个学生的身影,便拼死喊道,“救命啊!” “啊,是神前先生!怎么回事?”山崎一时呆若木鸡,过了一刻,猛然醒悟过来,便朝死路的尽头冲了过去。伊藤自然紧随其后。 在窗户的一侧,两个影子仍然纠结在一起,奋力厮打着,又传来了喊声:“救命啊!杀人啦!” 听得出,这是神前教授求救的声昔,突然间,人影往回一闪,便消失在房子里头。 与此同时,山崎与伊藤两个人,迅速钻进了神前教授家的大门,跑到了正门那一边,大门和正门都是开着的,但正门里面一团漆黑。 山崎对这幢住宅的布局,记得很清楚,进了正门之后,在黑暗中便急着要登上正对门口的楼梯,正在这当口,楼梯顶上传来“呀!……呀!……”两声凄厉的哀号,随后,一个人就像石头一样,从上面轱辘辘滚落了下来。 山崎突然碰到这个意外99lib?,吓得一动不动。危险迎面撞了过来,他好不容易才麻利地避开了那个滚下的身体,紧紧抓着楼梯的扶手,一声不响地趴在地上,凝视着那个滚下的身子,那肉块发出一声可怕的呻吟;然后,手脚激烈地痉挛了一阵,最后伸长在地毯上。 “喂,打开电灯!门的左边一定有开关,拧开试试看!”山崎这时恢复了理智。 伊藤比山崎迟到了一步,当时正站在门口。他被刚才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得两膝索索发抖,听到山崎对他的训话,方才开始镇定了一些,连忙用手去摸开关。 “吧”的一声,灯亮了。两个人同时朝脚下抓去,又同时咽下了一口唾液,彼此望着对方苍白的脸。 他们脚下,有个男人仰面躺倒在地上,胸口上深深地插着一把短刀,从那里溢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睡衣,令人惨不忍睹;剪得短短的头发粘在额头上,额头下面睁着一双白眼,露出临死之前的恐怖神色,令人毛骨悚然。 “是神前教授诶!”山崎嘶哑地低声说道。 接着,两人又下意识地对视起来,象当头淋了一碗冷水似的,背脊上因恐惧而变得发麻了。 “凶手呢?”手这念头象闪电一样,在两人脑子里掠过。 (凶手应该还在二楼上,除了这道楼梯,别处无路可逃,凶手一定还潜伏在二楼上!) 两人交换着紧张的目光,一动也不敢动,竖起耳朵倾听动静。可是,屋子里一片寂静,什么响声也听不见。只有附近什么地方传来枭鸟“嗬!……嗬!……”的叫声,二楼上没有人的声息。 大概凶手也屏住了气息,正在倾听楼下的动静。这么一想,顿时令他们惊恐不堪。他们想象着那个凶手的肚皮贴在地板上,悄悄地往楼下窥探的祥子。他随时都有可能挥动着闪亮的刀子,从楼上托地跳下来。 两分钟、三分钟……楼上仍然没有动静。 “喂!”山崎声音颤抖地低语道。听到这一声招呼,伊藤顿时浑身一哆嗦,猛地仰起头来: “对不起,请你上派出所去一趟。我在这里守着。” “你不怕吗?就你一个人。如果凶手下来了怎么办?” 伊藤望了望令人胆寒的尸体,又望了望山崎那张苍白的脸,说起话来舌头直打颤。 “我不怕。巳经有了戒心,没什么可怕的,倒是请你快去快来。” “好吧!”说实话,伊藤本来早就忍耐不住了,如果不是有山崎在呀,他也许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还算幸运,伊藤用不着跑到派出所了,他刚刚跑到路口,就见一个警察从女子大学那边走来。同吋,对面的路上,有四个学生说笑着走了过来。伊藤叫住了巡警,简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那4个学生也在一旁听了他说的话。于是,五个人一起,跟随着伊藤跑回到出事地点。 人多了,伊藤立刻胆大起来。回到神前家的正门口一看,山崦正跪在尸体旁边,仔细地查看呢,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连忙站起身来。 “怎么?没人下来吗?” “我没看见有人下来。楼上好象没有人。”山崎面色严峻地说道。 “好哇!”警官说着,握住剑鞘,毅然向前走去。学生当中也有两个强壮的,紧随在他身后。伊藤当然也夹杂在他们中间。 但奇怪的是,山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加入那一行,和留在后面的两个学生一起,站在尸体旁边,呆呆地沉思着。 警官、伊藤和两个学生,小心翼翼地探身向前,一步一步地攀登上了楼梯。二楼还亮着电灯,明亮的光线从走廊斜射到楼梯上,可是,凶手正在干什么呢?听到警官一行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发出半点移动的声音来。 领先的警官终于到达了楼梯顶上。他仿佛要求援似的,转身向8个青年点了点头,冷不防跳进了房子里面,喊道,“喂!你藏不住了,快点出来吧!” 8个青年与此同时,也跃进房内。可是,结果实在出人意科之外! 那楼上的房子,不过是一间10张榻榻米大小的书房。就象伊藤他们先前看到的一样,房中央的枝状灯架上,亮着通明透亮的电灯。可是,这间房子里根本没有人影。 的确,一眼望过去,房子里乱糟糟的,可见那里面不久之前,曾有过一场激烈的搏斗。椅子、桌子东倒西歪的,有的翻了个个儿,挂布也被扯得七零八落,墨水也从翻倒的瓶子里泼了出来,绒毯上被染得红一片紫一片的。大约是神前教授拼死乱扔东西造成的。白色的纸片撤满了房间,一派横遭蹂躏的凄惨景象。 可是,可是,凶犯到底在去哪儿了呢?房子里,只有一片稀糟糟的景象,被白色的灯光静静地照射着,哪里有罪犯的影子呀? 这时,警官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窗口边,仔细地查看。可是,所有的窗户都很正常,都从里面插上了插销。 伊藤他们从外面看见的那个窗户虽然被打碎了,但只能从豁口伸出一个脑袋,而且它也从里面插上了插销,剩下的出入口就只有通向楼梯的门了。山崎和伊藤曾经一起、或者轮番把守在楼梯下面,没有间断,俄顷之间,凶犯到底是从哪里逃走了呢? 为了读者的方便起见,这里把神前住宅的布局图,简单丢描绘一下: 下图中的甲处,是神前教授被刺杀的位置,乙处是当时山崎所把守的地方,丙是当时伊藤所站立的地方,丁是当时山崎和伊藤两人所看见的窗户。
//..plate.pic/plate_232734_1.jpg" /> 第二章 房子搜查完毕以后,大家象上了当的人一样,面面相觑,如果不是明才看见了神前教授的尸体,且眼前格斗的残迹仍然历历在目,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伊藤所说的话吧。 “怪呀!到底从哪儿逃走的呢?”伊藤惶惑不解地嘟囔出这句话。他发现大家都瞪眼望着自己,不禁有点儿恼火。他不久前还看见了罪犯的身影,虽然不是直接看见的,但他分明从窗外看见,他和神前教授正在搏斗。从那以后过了还不到10分钟,罪犯却仿佛烟雾一般地从房间消失了。 正在这时候,山崎从楼下上来了。出人意料的是,他看见屋子里没有罪犯的踪影,一点儿也没有露出吃惊的样子。他一声不响地,想钻到大家的身后面去。可是那警官的眼快,一眼便瞧见了他,于是打量着山崎与伊藤的表情,问道:“最先发现这?件惨案的,就是你们两位吧?据说,在你们跑进楼下正门的那一刹那,神前教授就在这楼梯顶上被刺了,是吗?” “是的,是这样!反正,当时我们一时被吓得昏头涨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刚刚踏进正门,就听到楼梯上发出‘呀!’的一声,就好像是临死前的呻吟,所以我们想,抻前教授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凶手一刀给剌杀的。” 答话的是山崎。伊藤却不知为了什么,眼光落在了地毯上面,紧紧地咬着嘴唇。根据警官的检查,在图中甲处周围的壁上,确实有飞溅上去的血迹。 “当时,你们是否看见了凶手呢?” “没有。这楼梯上面漆黑一团。我们看见的罪犯,只是映在那边窗户上的身影。”答活的还是山崎。 以下是警官与山崎的问答—— “噢,这么说,凶手当时的确在楼上罗?”警官想到,不知道该怎样报告案情,感到十分头痛,于是又补充道,“是不是你们刚刚听到垂死的呻吟,尸体就滚下来了?” “是的!正是在那个时候,我跨上了第一级楼梯,被那个声音吓得停住了,接着,尸体就滚落下来。” “你们拧开正门旁边的电灯开关,是在那以后多久呢?” “这个……大约过了3分钟吧。你说对吗,伊藤?”山崎转身朝着伊藤,征求他的同意。伊藤只是冷淡地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仍然深思着什么。 “在那段时间里,凶手不至于从你们身边偷偷地蒙混过去吧?” “绝对不会。虽说很黑,楼梯却不宽,有人擦着我们的鼻尖走过去,总不会发现不了的。” “嗯!那么在伊藤——你刚才所说的伊藤,应该就是这位吧?在伊藤跑来..找我们的那段时间里,没有人跑下来吗?” 这个问题剛出口,一直垂着眼睑的伊藤,突然睁开眼向山崎的侧面投去迅速的一瞥。山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刹时间脸上飞红,不过还是语气坚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那样的事情,我发誓,没有任何人下来。” 警官听他说得这么干脆,困惑地用右手大拇指碰碰额头说:“真弄不明白。总不能说,有个人不翼而飞了吧?所有的窗户都从里边上了插销……不过,这样罢,且去查验尸体吧,说不定,那里会找到点儿线索。” 警官领先走出房子,山崎紧进跟在他后面;一直投有出声的两个学生也跟着走了。这时只有伊..藤一个人,他做了一个微妙的动怍:当大伙儿背向他的一瞬间,他飞快地从地毯上面,拾起了一块小纸片。那纸片原先落在熊熊燃烧着的火炉旁边,伊藤早就暗中注意到了。 几乎就在他拣起纸片的同一刹那,他把纸面上写的字看进了眼睛里面。 那纸片肯定是谁,将一张纸撕碎了以后,丢向暧炉时残剩下来的。伊藤将它一眼览尽,连忙塞进口袋。然后,他快步尾随大家往楼下走去。 伊藤下了楼,法医正跪在地上,仔细检查着神前教授的尸体,他突然抬起头来,扫视了大家一眼,一边用耳语般的低声说道:“啊,这凶手肯定是个女人。你们来看吧,尸体的手指间,捏有三根头发。” 大家顺着法医的手,一眼看过去,啊,果然,神前教授右手紧紧地捏着三根纠结在一起的长头发。看见这个状况,年轻的学生们,不禁面面相觑,连连咕哝着唾液。这可怕的凶杀案的罪犯,竟然是个女人?啊,真是想不到哇! 可是,这吋伊藤的脑子里,却另有所虑,他顿时感到一阵异样的颤栗。他想起刚才捡到的纸片上,分明写着“良子”这个名字。女子——啊,一点儿也不错。这个案件的背后,一定有个女人。她是个相当重要的角色。伊藤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握着那张纸片,就好像握着一团火似的。 第三章 神前教授被杀一案,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被害者神前教授的地位及其名望很高,加上凶手很像是个女人,已经使这个案件足够惊心动魄了;更使人们感兴趣的是,这个案子中罪犯的消失,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当时,正值西方侦探小说在我国大量流行之际,于是首都的报纸纷纷撰文,就将这桩案子与有名的《莫尔格街凶杀案》和《黄色的屋子》等著名“密室杀人”案件相比拟。不过细想之下,这案件比那些案子更多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当时,有两个青年透过窗户,分明看见了罪犯的身影,后来不过数分钟之间,那个罪犯却从现场不冀而飞了,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问题! 不消说,警察毫无遗漏地检查了足迹。可是毫无结果,那些日子连日晴朗,地面十分地干燥,没有足迹留下来。不光是足迹全无,案犯也没有遗留下来任何有破案价值的物品。 只有一样遗留物,就是那三根头发…… 从头发看来,罪犯很可能是女性,警方在那个方面,极力进行侦查。那样做还有别的原因。神前夫妇过着极不自然的分居生活——这一点,引起了警方的极大重视。 神前的夫人叫做浪子,是老一辈的神前勇二氏..的独生女儿,神前教授年轻时,曾蒙受过老一辈神前氏的很大恩典,后来与浪子夫人结了婚。无论从哪些方面来说,都是以报恩的成分居多,夫妻间的感情,素来极其冷淡,这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不仅如此,最近还有人传说,神前教授在别处另有钟情的女子。人们甚至猜测,这对夫妻不自然的分居生话,根源就在于此处。 神前教授所攻专业是东洋文化史,过去经常到中国和印度、蒙古一带旅行。他特别以对于中国文化有着独到的见解而自诩,即使如令为丁家庭纠纷,而招致死亡,他也不失为一位令人尊敬而惋惜的东方文化学者。 伊藤从报纸的一篇篇报道中,了解到了这些事实,形成丁一个明确的信念: 本来,他的好奇心并不比别人强,他自己也不曾开过冒充私人侦探的玩笑。可是,在这一次的事件当中,作为最先的发现者之一,他获得的充足印象,强烈得使他不可能忘怀。 在那间被电灯照得通明透亮的房子里面,有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那情景是那样真实——他们无疑是在做着拼死的搏斗。当窗户被击破之时,神前教授发出绝望的喊叫——那声音时时刻刻在伊藤的耳边回响,甚至使他不能入眠。此外,还有接连发生的其它不寻常遭遇,令他惊讶不已——这就难怪他决心做一个私人侦探了。 案伴发生以后,已经又过去了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以来,伊藤很少见到山崎。这天,他到山崎的家里去拜访。前面说过,山崎与伊藤住在同一所公寓里,但他们仅有邻居之谊,没有很深的交情。伊藤的家里,总是给他寄来大笔的汇款,他可以一心用在学业上;可是与此相反,山崎则在中学时代,就被送到神前家当寄食学生,如今在公寓里,各方面受到的待遇都不太好。而且,二人所修的专业完全不同,见面说话也谈不太拢。只是在偶然经历了那次非常事件之后,彼此之间才开始格外关心起来。 伊藤走进房间的时候,山崎正埋头在堆积如山的书本堆里,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山崎有个怪癖。他虽然住在公寓里,但是几乎和谁都不说话。他不是在发呆似地沉思,就是在专心致志地阅读着,非此即彼。事实上,他的阅读能力,简直非常惊人。他的猎读范围相当广泛,所有科目的学问,他好久都有所涉及,似乎对它们持有同等的兴趣。 “啊,欢迎欢迎。情坐吧。” 见到伊藤,山崎感到意外。他起身寒暄几句,让客人坐在窄小的房子中央的座垫上。伊藤有点儿沉不住气,说了会儿不得要领的话,终于下定决心说明了来意。 “说实话,今天到这儿来,是为了神前教授被杀的那个案子。” 说完这话,伊藤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眼神。 可是山崎并不显得吃惊,反而微笑着说:“我已经料到了七、八分,说实话,我想你还会早点儿来,心情有点儿迫切。”说完,他又笑了笑,但并无恶意。 “那么,你……”伊藤被对方抢了先,结结巴巴地不知从哪儿说起了,山崎见状,忙着给他解围。 “看来你对那个案子,作过种种研究,我也想 8fc7." >过很多。我自己虽有一番看法,但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不知行不行?然后,我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见对方镇定有余,伊藤差一点失去了信心。他现在想说出来的,是肯定对山崎不利的一种假设。山崎对此不会不有所察觉。尽管如此,天知道他为什么还这般泰然自弱! 伊藤生性懦弱,早有几分犹疑,于是试探着说:“不,我不过是在胡思乱想罢了。说来说去,就是关于那耸人听闻的关于罪犯不可思议的消失之谜一一这就是我想请你给我说明的。” “哈哈哈哈,要说明这一点,那可真不容易!让我听听你的高见吧。” 山崎那种得意忘形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伊藤。他不知不觉地加强了语气说道:“好吧,让我说出自已的见解并不难。我仅仅是把不可能发生的情況,在脑子里整个儿地排除掉,从一切可能当中,找出我认为最合乎情理的那个事实,并加以证明而已。” 伊藤说着,望了山崎一眼,山崎默无一言,显出一副冼耳恭听的表情。 伊藤接着往下说道:“不管怎么样,罪犯的确发生在楼上。那是我和你一起亲眼目击的、无可争议的事实。因此,犯人必定是从某个地方逃出二楼的书房的。但人不可能像空气一般消散掉,那么,他是从哪儿逃走的呢?现场有两种出口,一是窗户,一是楼梯,可是,窗户全部从里面插上了插销,是不成问题的。于是,只剩下了楼梯一个出口。再来看,罪犯如果从楼梯逃走,至少有三种可能的情况。第一,在我们还没有扭开正门内的电灯开关以前,就是说乘着黑暗,从我扪的眼前溜走的;第二,在电灯被拧亮了之后,还是从我们两个人的面前逃走的;第三,在我出去寻找警官以后,你一个人留在楼下时逃走的。” 伊藤突然截住话头,死死地盯住山崎的眼睛。山崎依然不动声色。伊藤被一阵轻微的失望感所侵袭,但他不愿意半途而废,于是就接着说道:“不过,第一和第二种情况,完全不可能发生,这是不说也自明的,于是,只剩下了第三种情况。就是说,凶手是在你的面前逃走的!” 伊藤以为对方山崎这一回,一定已经被打垮了,便瞟了山崎一眼。山崎还是默默无言地回视着伊藤,良久,才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可是,这也不可能呀。难道,你说我是瞎子吗?” “当然不是!”伊藤突然敲着席子喊道,“你看见了凶手,看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是你放走了凶手!”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沉默。山崎和伊藤目不转睛地对视着。房子里充满了紧张的空气。在这种情况下,谁最先避开多方的目光,谁就算自动吃了败仗。 相持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山崎首先打破了僵局。他把视线从伊藤身上移开,紧张的面容渐渐化为了微笑,变得柔和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的见解很有道理。我也大致地察觉到了。可是伊藤,你这种推理的根据,未免过于薄弱了。如果说,是我有意放走了凶手,总得举出我的动机来吧?” “这不用说,我不是信口胡言的人。实际上,你放走凶手的理由,或者说,你不得不放走凶手的理由,就在这儿!” 伊藤愤愤地说着,从衣袋里面取出一张纸片,递给山崎。不用说,那就是在案件发生的当夜,伊藤从火炉旁边拾得的纸片。 “哈哈!”山崎接过纸片,读了之后,迷惑不解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就是在神前教授被杀害的那天晚上,我在楼上捡到的。看了那上面写的东西,你就可以知道:神前教授素来对某个人杯有恐惧的心理,而且,这不是一般的惶恐,而是为自己的生命担心,他害怕那个人,夺去自己的性命,于是,便写下了这种哀怨之词,罪犯大约在那天晚上,把这封信摆在了神前教授的眼前,作为责问他的凭据,然后将信撕成碎片,斥骂神前教授,结果,以至于最后行凶杀死了他。神前教授害怕的那个人物又是何许人也?就是这纸片底端残留的名宇,所代表的那个女性!” 山崎听对方这么一说,立刻紧张了起来;他顾不得打断伊藤的话,仿佛把它们全当成了耳边风,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纸片,伊藤感到了胜利的快感,于是进一步说:“怎么样?如果你还不肯认输的话,我就全部都说出来吧!遗憾的是:这张纸片末端残留下来的名宇并不完整。这上面看到的‘良子’之名,似乎还缺了点儿什么。原来写的应该是浪子。就是说,凶手是神前教授的夫人!这徉一来,你还能说你没有放走凶手的动机吗?” 山崎一时呆住了。他垂下头沉默不语,把对方的话语,一句一句地纳入耳中,脸上明显地露出了迷惘的神情。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山崎凝眸不动,好像突然被谁摄去了魂魄一般,毫无意义地重复说着那句话。忽然,他感觉到了伊藤对自己的注视,便骤然住口,又垂下了头,然后低声说道:“伊藤,请原谅我。直到刚才,我才把你的意见当作一回事。说实话,我先前想:这小毛孩子说得出什么象样的话来?现在看起来,我弄错了。我在你面前低头认输。既然有这样的证据,你这样推论,是理所当然的了。可是伊藤,这里面总有点什么不对头。事实上,你犯了个可怕的错误!” 山崎这时的样子和刚才相比,完全改变了。他格外兴奋,眼睛里闪着点儿泪光。不知为什么,伊藤总觉得此时他的言谈和表情,给人以强烈的真实感。 “可是,这个错误却能在事实面前通过。现在,如果你拿出这张纸片给别人看,然后,说出你方才作的推断,那么,谁也不会怀疑你的正确性,这一点使我害怕。只要那个现场里的凶手是夫人,人们就会认为:是我放走了她,就像你刚才说过的一样。夫人和我的关系,的确可能使我那样做。可是伊藤,请你相位我,我绝对不曾放走任何人!我可以对天起誓。我绝没有看见任何人,从我面前走出去!” 伊藤默默地凝视着山崎。对方已经软下来了,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现在他倒乐意听一听对方的辩解。 “这片纸对我的确是个威胁。不,应该说它使我恐惧。我想对这片纸做一番研究。你也许会以为,这是为了逃避而找借口。现在不论我如何争辩,你也不会相信我绝对没有放走任何人,除非我向你说清楚,罪犯到底是怎么逃跑的。那么好吧,下面,我就来说明这一点。” 山崎说着,小心地把纸片折跌好,放在身边的桌子上面。伊藤马上显得紧张起来,吞下了一口唾液。 “你刚才说过,罪犯除了楼梯之处,别无他路可逃。我也赞成这一点。然后,你列举了3种情况。这我也大体上赞成,只有一点我需要补充一下,因为你忘记了另外一种情況,而这种情况,是至关紧要、绝对不可以忽略的。” 山崎见对方仔细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你所列举的3种情况是:第一,凶手借着黑暗,在我们两人面前逃走;第二,从扭开正门的电灯开关,直到你出去叫警官之前的那段时间内,凶手从我们面前逃走;最后,在你出去叫警官的那段时间里,凶手从我一个人面前逃走。可是我还要补充一种情况,就是在我们还没有跑到正门之前……” “不,那……那种情形绝对不可能!”伊藤无意中大叫一声,接着激动地说,“我们不是在到达正门之后,才听见神前教授发出垂死的呻吟声吗?不是在我们到达正门的那一瞬间,神前教授才被刺杀的吗?在那以前,犯人是不可能逃走的。你说的那种情况不能成立!” “对呀,你说的这些都对?99lib.。可是,我倒要问你一个问题。神前教授是从前面被刺,还是从后面被刺的呢?” “当然是从前面被刺杀的,短刀不是正正地插在胸口上么?” “对呀,对呀!可是,你怎么不把这件事,好好地仔细想一想呢?如果神前教授是被凶乎追到楼梯上面,犯人在那里行刺,短刀应当是从死者背上剌进去的啊!” 伊藤不由得顿时轻叫一声。正如对方所说,他至今还没有考虑过这一点:的确,这么一说,显然出了矛盾。可是?…… 山崎见伊藤垂下丁头,嘻嘻地笑了起来:“是啊,这一点听上去确实不合情理。我是这样解释的。当时,神前教授并不是在逃避罪犯的毒手,而是恰恰相反,他在罪犯的后面,奋勇追赶罪犯;也就是说,罪犯知道我们向房子跑过来了,便急于逃走,神前教授便去追赶罪犯,这才来到楼梯顶上。于是,那罪犯便从前面……” “就照你这么说,结局还不是同一个嘛?此后,罪犯是怎么逃走的呢?” “嗨,请先等一下。我说得干脆些吧。当时,被神前教授追赶着的罪犯,纵步跳到了楼下,几乎与此同时,神前出现在楼梯顶上,而我们跑到了正门口。那吋,罪犯忽然急忙转身,将所手持的短刀,突然朝着神前教授的胸前投去。在我们听见神前教授发出呻吟的时候,凶手所处的位置,正好在你我之间,在黑暗中站在离我们非常近的地方!” 山崎的推理的确惊人。仅仅以一个假设为前提,凶手的逃亡经过,便舍此非他了。根据这一假设,山崎是绝对不可能放走了凶手的。 伊藤果然动摇了,把握不定山崎的话,可信到什么程度。不论怎么说,自己的意见,既符合情理,又符合常识。可是,山崎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放走凶手,又有什么办法呢?再说山崎,他不能不承认伊藤的见解中,所包含的真实性。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有了那张纸片,如果把伊藤刚才说的话陈述一遍,那么,自己的推理,无论如何是很难令人信服的。 如果真是那样可就糟糕了!他曾蒙受过神前很大的恩典,论到他与浪子夫人的情义,更是在神前以上。即使不如此,他也绝对不愿意,让浪子夫人的名字,出现在犯眾现场,而被传扬出去,因为世人已经在用怀疑的眼光,探讨浪子夫人与这个讨厌的案子之间的关系了,而山崎从心底里相信,浪子夫人与案件无关。世人怡巧相反,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不在怀疑浪子夫人。只要伊藤将他的证据和证言提交给他们,浪于夫人就一定会被定罪的。 过了一公儿,山崎开口说道:“伊藤,请你帮个忙。我想暂时借这张纸,用一段时候。我想对它作..一些研究。我决对不是在欺骗你。我要想办法澄清事情的真相。哪怕是晚一刻,把浪子夫人牵连到这件案子里面,那也是好的。” 山崎脸上满现着赤诚。看起来,他不可能是蒙混过关,逃避责任。 “好吧,就把它借给你用一段时间吧。只是得事先约法三章。一周之内,你必须弄清楚这件谋杀案的始末。不然,我就要把这个证据提交给警察署了。” “什么……一个星期?……”山崎闭目沉思了一会,终于坚决地说,“就这样。一言为定。一里期……就一个星期啊!……” 山崎说着,眼睛一直注视宥伊藤。 第四章 从那一天开始,伊藤又有几天没有能和山崎会面。偶尔在走廊里相遇,只是默默地致意,便走了过去,两人都绝口不提那件事。不过,伊藤仍然知道,山崎在竭尽全力,企图察明案件的真相,想来,他总是先在房子里静心沉思,想出了什么,便立刻外出。 如此过去了6天…… 那一天,伊藤起意,要到神田去寻购旧书。他花了两、三个小时,在古旧书店里面细心搜阅着,结果,还是没有能找到想得到的那本书,于是走出店门口,拖着疲乏的身子,无锖打采地朝小川街走来。这时,有人从背后突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伊藤回头一看,原来是山崎。 “原来是你呀。上哪儿去?”伊藤想也没想,便首先发问道。 “哦,刚才到那边的‘东亚文化协会’去办了点儿事转回来。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啊,大的事情没有,只是……” “既然是这样,咱们上哪家馆子里,一块儿吃顿饭吧。又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呀。” 于是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进了神保街的米久餐馆。伊藤是喝不得半点酒的,山崎却颇有酒量,竟然独自干了一杯。伊藤默默地吃着牛肉。过了一会儿,山崎好象突然想起了什 4e48." >么,抬起通红的脸蛋问道:“伊藤,你讨厌杂技吗?” “杂技嘛?决不讨厌。说起电影和杂枝,我宁愿去看者。” “既是这样,咱们今晚,去看一场杂技怎么样?反正现在回去,实在有些太早了。” 看看时间,刚过七点钟。 于是,二人便走出了牛肉店,迎着风走出神保街的交叉口。然后停下来,谈了几句话,乘电车向神乐坂演艺场而去。 伊藤对山崎的这种态度,并不感到奇怪。山崎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伊藤知道,在他这幅伪装镇静的外表里面,其实隐藏着格外强烈的兴奋。他故意不戳穿他这一点。 杂技刚刚才演到第二场,此时的广告演员,叫做金语楼,是个从南朝鲜渡海过来的艺人,山崎他们入场时,他的一个不知名的徒弟,正在讲故事,很快就下了台。 接着,各种各样的艺人轮番上台,又轮番下台,伊藤对所有的演员,都没有什么大兴趣,不过也并非看不下去。 终于看完了一半,下面是中国人表演的杂技。演艺场中的曲艺,大都是中国传统的节目,如今稍微有点儿变异,与传统的“轻功”不同,如今表演的,是神速准确的飞刀。 舞台上那个中国人巧妙地抛弄着儿把短刀,引起观众的注意,然后,台上出现了一名可爱的少女。少女走到舞台一角,立着的门99lib.板跟前,伸开两膂,靠上去,中国艺人从舞台的另一角,将短刀飞掷向少女身体的周围,叫它们钉在门板上面。实际上,这是灵巧熟练的手上功夫。随着一把把刀子“嗖”、“嗖”、“嗖”地飞过去,紧贴着少女的身体,狠狠吃进木板,观众中一次又一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伊藤!”山崎突然压低声音作语道,“你仔细看看那个梳着辨发的中国人!” “嗯?”伊藤不大明白山崎这句话的用意,反问道。 “哎呀,藏书网就是那个正在投刀的、梳着辫发的中国人哪!他的名字是……” 伊藤的眼光,突然落在节目单上面,一眼望过去,他的脊背顿时一阵发凉。但见那上面写着: 刀技名手:泰良子 伊藤浑身发着抖,再一次朝正在表演投刀绝技的舞台,望了一眼。 这个战事到此就结束了。 可想而知,中国艺人泰良子,因为山崎的告发,在第二天就被逮捕了。他出人意料之外,十分坦率地承认了,就是自己杀死了神前教授,并且满怀着仇恨,正气凛然地说出了杀死神前教授的原因。他的妹妹过去曾被神前教授玩弄过,结果含愤自杀了。他是为妹妹报仇。若把详细事实说出来,恐怕有伤神前教授的名誉,只得就此搁笔了。 最后说一句,神前教授临死前,手中握着的三根头发,是从泰良子的辫发上扯下来的,想必读者早已料到了这一点。 雨中的半耳男人 一个夏日的傍晚,骤雨倾盆。从甲州那边蔓延过来的雨云,眼看在武藏野的上空扩展开来,遮天蔽日,丝缝不露。树林和田野眨眼间便被笼罩在暴雨之中。紧接着,电光在昏暗的地面上横扫而过,雷声轰鸣,似乎天翻地覆,其中夹杂着大树爆裂似的响声,也许是滚地雷落在了附近。 “哦呀,老天爷真威风!” 医科学生宇佐美慎介缩着湿淋淋的双肩,钻进井之头公园旁边一间不知供奉哪位神祗的小庙,不觉仰天发出上面那句感慨。他今天到住在三鹰的朋友家里去玩了一阵,此刻正在归途中,打算直接赶回本乡的寓所,急匆匆地直奔吉祥寺车站,不料在路上碰上了阵雨。 毫无办法。早知如此,向朋友借把伞该多好,而现在已后悔莫及。慎介决定等到雨势减小再上路。于是,他动手脱下透湿的西装。正在这时候,又有一个人钻进庙里来。慎介知道有人进了庙,无意中朝来人望了一眼,可是,这一望竟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也不无道理,那来人的模样,是世上罕见的: 红衣红裤,外罩红裙,头戴尖帽,帽上垂着红缨,而且,脸上还戴着怪样的滑稽面具。 在当时那种场合,不由得人不发怵。慎介一时茫然不知所措,话也说不出来了。不过,慢慢一想,竟是一件毫不奇怪的事情。 那人是个走街奏乐的化妆广告人。就是在街上“咚锵、咚锵”敲锣打鼓、迈着怪步招徕顾客、广结人缘的化妆广告人。这么一想,慎介便安心了。可是,紧接着,他差点儿“啊呀”地叫出声来,气氛又紧张了。对方似乎还不知道有慎介存在,举止很不正常。他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老是朝对面的林荫路上打探,口里发出充满恐怖意味的自言自语: “嘿嘿嘿,这场雨是天助我。没有人来打岔啦!下决心干吧!” 慎介听到这些话,吓得缩起了身子。“这场雨是天助我”——“没有人来打岔”——“下决心干吧”——不论怎么说,这些都不是平平常常的话。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慎介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是化妆广告人一无所知。突然,那怪人又把身子往前面探去。这是怎么啦?慎介朝对面一望,只见有个人从阴雨蒙蒙的林间道路上一溜烟似地朝这边跑来。出乎意料之外,那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可爱的少女。 少女没打伞,浑身透湿,她看见小庙,便一阵猛跑进来,正在这时,冷不防广告人叉开两腿往她前面一站。 少女“啊”地叫了一声,向后倒退几步。那怪人突然使劲地抓住她的肩膀,飞快地向她问了一些话。只可惜雨声哗哗,雷声不绝,那些话听不分明。这时,只见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恐怖表情。 “不,不!那种事情,我不知道!” 少女说着,撞倒对方,企图逃走。广告人重新抓住她,冷不防地把手伸进她的腰包。 “哎呀!来人呀!有强盗!” 慎介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混蛋,想干什么?” 他大喝一声,跳了出来,一把抱住广告人的腰。看来,他很懂柔道的秘诀,功夫一丝不苟,对手被他摔倒在地上,像皮球一样滚动。 “你、你干什么?” “哼,还来吗?” 广告人一轱辘爬起来,马上又朝慎介冲过去,可是,他的手刚刚挨到慎介,身子就又一次摔回到地上去了。 “怎么样?还敢来吗?” “畜牲!” 广告人再次爬起来,从面具里面对慎介射出恐吓的目光。可是,大约他觉得自己终究不是对手,不一会儿就扭转脚跟,往正在势头上的大雷雨当中一溜烟逃去了。慎介目送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广告人的右耳朵好像被咬掉了一样,缺了一半。 “怎么样?没伤着哪儿吧?” 慎介转向少女,只见她嗦嗦发抖,急忙朝自己鞠了个躬。 “谢谢您。多亏您……” 她说话的神态与年龄不相称,显得十分老成。她只有十三四岁,正当备受怜爱之年,然而却因劳累而憔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认识刚才那个男人吗?” “不认识,一点儿也不。他突然窜99lib.到我跟前……啊,我怕!” 她说话之间,似乎还心有余悸。 “你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正是那家伙想得到手的?” “没有,这个,那是……” 少女突然住口不说了。看她的样子,其中必有蹊跷,不过慎介并不追究。他说: “不管怎样,还是小心点为好。你的家在哪里?” “在那边不远。哦,就是那三所并排的房子中靠角上的那一所。” “哦,知道了。.这样吧,我顺便把你送回去。要不然,那家伙再返回来,就麻烦了。” “好,谢谢您!” 雨,下得小了。喧闹了一阵的雷声已经远移,西边的天空也已云开雾散了。慎介与少女并排走着,若有所思地说道: “喏,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也许是弄错了人吧?” “没错,这个——” 少女欢喜地抬眼望着慎介,接下去说:“因为我是诚林堂的店员呀!” “呵,是这样!怪不得——” 慎介不觉又望了望少女的脸。 诚林堂是本乡的一家大书店。少女是那里的店员,慎介是那书店的老主顾,其实少女早就认出了他。 “你每天从这地方到本乡去吗?不简单呵!家里有些什么人?” “只有哥哥和我两个。” “哦?没父母吗?他们是干什么的?” “嗯,这个,是……”少女结结巴巴地说着,接着把话岔开去,“哥哥有点儿怪。他干些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只听他说是搞一件很了不起的发明,现在一心扑在那上头。可是,他身体很弱,而且,我们很穷……” “呵,我懂了!于是你就去干活了。” “是呵。直到五年前,我们家还挺有钱,可是出了一连串倒霉的事情,父母亲相继去世,钱都花光了……不,我并不在乎自己穷,只是哥哥不能称心如意地进行研究,使我觉得比什么都可惜。” 少女的语调十分低沉。大约因为她吃过种种苦头,还在这般年纪,又是个女孩子,竟有意想不到的坚定之处,使慎介感动不已。 “令人佩服!你叫什么名字?” “叫鲇泽由美子。多谢了。这就是我的家。” 少女停住了脚步。眼前是一所俭朴的平房,门边有一块写着“鲇泽俊郎”的门牌。这恐怕就是她哥哥的名字。 “呵,进去坐会儿好吗?哥哥也要向您道谢呢!” “别这么说,一点儿小事……好吧,失陪了。” “哎呀,请稍待一会儿——哥哥!哥哥!” 由美子打开门,钻进屋子。刚进屋,便“啊呀”叫了一声。 慎介刚走开两三步,听到叫声吃了一惊,回转身子,接着,不由自主地也走进屋子,到得里面一看,他也吓了一跳。 不太宽敞的房子里面,东西被翻弄得乱七八糟,而且房子中央有个病弱的青年,想必是由美子的哥哥俊郎。..他嘴里塞着东西,全身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由美子连忙把他嘴里塞的东西拿出来。 “哥哥!哥哥!这是谁干的?” “广告人。戴着假面具的广告人——” “啊?广告人?” “是他。那家伙到这儿来,想抢走那件东西,就是每年的今天送到咱们这儿的童话式的礼物……” 他说着,忽然看见慎介站在屋子里,不知为什么,他马上不作声了。 童话式的礼物 第二天,慎介还在为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烦恼。 那个奇怪的广告人为什么要袭击由美子和她的哥哥呢?那兄妹俩是穷人,想来不会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要是由美子的哥哥已经完成了他那项发明,广告人的行为也许是为了猎取它,可是根据俊郎所说,他才刚刚摸到点眉目,没有做成值得盗窃的成品。 想到这里,慎介忽然记起了俊郎无意中泄漏出来的那句话: “想抢走每年的今天送到咱们这儿的童话式的礼物。” 是的,俊郎就是这么说的。 童话式的礼物究竟是什么呢?说是“每年的今天送来”,昨天是8月17日,那就是说,每年逢8月17日,就有人将某种奇妙的礼物送给那兄妹俩,而那广告人则想得到那礼物。是不是这么回事呢? 这事情充满了神秘,慎介今天从早晨开始就为它伤脑筋。 今天碰巧是星期日,他待在寓所里,把门关上,老是想着这件事。正想得烦躁时,没想到由美子上门来拜访了。 “我今天想好了,要把事情的原委全告诉您。我和哥哥商量过,他也说要仰仗您的大力帮助才好。” 说着,由美子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呵呵,什么事情?只要力所能及,我愿意效劳。” “谢谢您。我们家里发生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呢。” 接着,由美子把事情说明了。内容大致如下: 由美子昨天说过,她的家直到五六年以前还是相当富裕的家庭。 由美子的父亲是从事航海运输业的,他有一条“北极星”号运输船,船虽小,也算不错了。bbr>可是,距今五年以前,父亲乘上那艘“北极星”号往千岛去,归途中遇上了可怕的暴风雨,连人带船沉没到海底去了。 那是五年前8月17日发生的事情。但那还只是不幸的开端。母亲在惊痛之余,患急症而死。而且,父亲似乎曾筹划着什么大事业,把全部财产倾囊投入其中。父亲一死,身后没留下一文钱。于是,由于飞来横祸骤成孤儿的兄妹俩,便坠入了贫困的深渊。 不过,从那以后,每年一到8月17日,就有人给兄妹俩寄来礼物,寄方是什么人,没有写明。 有时候,礼物是钱,有时候却是昂贵的宝石。兄妹俩无从猜测馈赠者究竟系何人。由于这件事一直持续了五年,兄妹俩每当提到它,总是说“童话式的礼物”。他们想,既然礼物是每逢父亲的忌辰寄来的,一定是某个与父亲很亲近的人,暗中守护着亡人的两个孤儿。 “原来是这样!那么,昨天就是那奇妙的礼物到来的日子呀!” “是的。” “来了吗?” “来了。” “哦?那么广告人就是要抢它了。怎么,抢走了吗?” “没有。实际上——” 由美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只有昨天,礼物不是寄到家里,而是寄到我的工作地点诚林堂。我就是在带着礼物回家的路上遭到了广告人的袭击呵!多亏您,帮了我的大忙!” “那就没事了。哦,是钱吗?” “不是。” “是宝石?” “也不是。只有一封信。请您看看。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特意来和您商量。” 慎介接过由美子递给他的信,念道: 小姐: 看完这封信以后,请马上到杂司谷的“七星庄”来。我,这封信的笔者,如今得了不治之症,行将就木。在瞑目之前,我一定要对着小姐忏悔我的罪过,而且,还有东西要移交给你们兄妹二人。今天是8月17日。这是个什么日子,想必小姐是永生难忘的。到我这里无论如何不会遇到什么坏事,千万千万请小姐来走一趟。如果小姐单身不便,和哥哥一起来也行,如果哥哥正在病中,不妨请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陪伴小姐同来。只是陪伴者得绝对保守秘密,并且与警察署没有关系,请千万注意。 就这样吧,小姐。 这是我,一个垂死的人对人间的惟一拜托。请来吧,请来吧!拿着这封信到“七星座”来,给守门的人看一下,我那忠实的部下一守门老头就会给您带路的。 “七星庄”主人 致鲇泽由美子小姐 又及:忘了说一句,要提防半耳男人。那家伙想要我的命,不,不仅要我的命,还想要小姐兄妹的性命!千万千万,遇到半耳男人,要小心提防。 这封信的文章和笔迹都不怎么好,可 662f." >是内容之离奇,弄得慎介也目瞪口呆。 “所谓半耳男人,就是昨天那个广告人哪!” “是呵,就是他!所以我害怕得不得了。我和哥哥商.99lib?量了好一阵,可是他病得走不动。于是请您……” “好!我陪你一道去。”慎介坚决地表示,又说:“可是,由美子小姐,对这一点你作何想法呢?从这件事与8月17日有着神秘的关系看来,它是否与沉没的‘北极星’号有关?” 慎介的这句话一语道破了天机,他的想象与事实完全吻合。 没过多久,慎介与由美子来到了杂司谷。一打听,立刻找到了“七星庄”。那是一座庭院宽敞的高级公馆,可是,对于由美子和慎介,却不知为何显得有点儿阴森森。 “就是这家公馆!” “对啦,这儿写着‘七星庄’呢。” 慎介按了门铃。里面马上出来了一位白发披至肩头的弯腰驼背的老头儿。他一见到由美子,眼里便涌出了泪水,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啊,迟了,小姐!来迟啦!” 一听这话,慎介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说: “啊?迟了?老爷爷,是不是这儿的主人,已经……” “是呵。先请进吧。” 老仆人说着,把客人让进门,领着他们走进一间客厅。在客厅里,摆着一个5?99lib.0岁左右的男人尸体,它的周围缓缓地缭绕着线香的烟。由美子一看那人的面目,是完全陌生的。 “小姐,请仔细看看他呀。就是这位先生,每年8月17日给你们兄妹寄去礼物。他就是这儿的主人。昨天,他是多么盼望您来呀!直到临终的时候,还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小姐的名字。” 老仆人说着,和刚才一样,眼里又冒出了泪水。 “由美子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一点儿也……” “是呵,我相信小姐不会认识。不过说出他的名字来,或许还记得起。这位先生名叫莜原传三,是沉没的‘北极星’号船上的一级海员。” 听到这里,由美子与慎介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老大爷,这位莜原先生为什么每年要用那样奇怪的方法给由美子兄妹寄礼物呢?还有,他要移交给兄妹俩的是什么呢?” “这个,请听我说吧。昨天夜里,主人知道见不着小姐了,就对我忏悔了一切。然后,他吩咐我把那些话转告小姐……” 老仆人说出来的,是一段可怕的故事。 由美子的父亲到千岛去,是为了干一件重大的秘密事情。那件秘事就是到千岛采掘砂金,这是件极大的事业。而且,由美子的父亲成功了,他带着许多袋砂金,得意洋洋地登上“北极星”号。 可是他遇上了那场大暴风雨。载着砂金的“北极星”号带着由美子的父亲沉入海底。当时,有人..从“北极星”号上面平安地逃脱了出来。 逃生者除了眼前这位莜原传三以外,还有一个当伙夫的山崎八郎。两个人在船将沉没之际坐上小划子逃生,而且顺便带走了不少的砂金袋,堆在划子上面。这样,划子漂流了几天,那期间,两人为了瓜分砂金而吵闹格斗,最后,莜原把山崎推下了海里。 后来,莜原平安脱险,拿出一部分砂金在这里盖屋定居。由于禁不住良心的谴责,每年到了8月17日,即“北极星”号沉没的那个日子,他就秘密地给由美子兄妹寄送礼物。 然而好景不长,近来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原以为已经落海身死的山崎竟还活着,他终于找到了莜原的住所,威逼着要分得一半砂金。可是,莜原如今已悔过自新,他认为砂金理所当然属于由美子兄妹,因此断然不能交给别人,于是他把砂金藏起来了。 “请等一下。那个山崎,是不是一只耳朵缺了一半的人?” “哎,呵,是、是的。”老仆人不知为何吃了一惊,用手弄了弄头发,马上接着说:“刚才说过,主人把砂金藏到什么地方了。他没有把地点告诉我,就去世了,因此……真可惜呵!” 慎介突然微微笑了笑,说: “可是,老大爷,这所房子为什么取名叫‘七星庄’呢?” “这是因为庭院里有七尊天女像,那些天女的额头上有星星,所以一定是星星女神。主人特意造了那些神像,那就是‘七星庄’这个名称的来由,因此……” “好吧,请领我们上庭院去看看。” 慎介同由美子一起,跟在老大爷后面走到庭院里。果然,宽敞的庭院里这儿那儿竖着七尊天女像。慎介在天女像之间巡回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把炯炯有神的目光转向由美子。 “由美子小姐,看到这七位天女的位置,你联想到了什么吗?嗨!这些天女的位置恰如北斗七星一样,形成构柄的形状,不是吗?” “呵,您这么一说倒真像!” “还有,这是连小 5b66." >学教科书中都写着的。你想想看,把北斗七星下端的两颗星星连结起来,将那连线向右延长,在延长到约为两星之间距离五倍处的位置上,有什么东西?” “呵,明白了!是北极星呀!” 由美子说着,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呵,正是这样!那么把这两尊天女像连结起来,将连线延长五倍,啊哈,就到了那棵樱花树!就是在那棵樱花树底下,埋着从‘北极星’号船上带出来的砂金!” 慎介在话没说完的时候,就突然转过身子,紧接着,朝突然摆开了架势的老仆人扑过去,冷不防将他摔倒在地,然后骑到他身上。 “呵,宇佐美先生!您这是怎么啦?” “哈哈哈哈!由美子小姐,你还不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呢。哈哈,这家伙就是昨天的广告人,也就是山崎八郎,半耳男人!” 说着,他把手指伸进对手那垂至肩头的白发里,猛地一拉。呵!是假发!假发一拉开,就露出了那被咬剩下的半只耳朵! “就是这家伙!他以为那封信里面写了砂金的下落,昨天就袭击了你和你哥哥,结果失败了,于是返回到这儿来,逼问莜原。大约在催逼之下,对方终于死了。于是他遍屋搜查,还是不知道砂金的所在,因此这一回化装成老仆人,等着你到这儿来。他想,也许莜原在写给你的信中说明了砂金的下落。刚才,我看见这家伙无意中流露出对自己的右耳担心,立刻识破了他的假象。可是,这家伙也真笨,坐过那么久的船,却连北斗七星与北极星的秘密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慎介把咬牙切齿悔恨不迭的歹徒山崎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欢快地笑了。 砂金果然是埋在樱花树下。 那理所当然属于由美子的哥哥俊郎的财产,因此现在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进行研究了。 他研究的内容虽是保密的,但可以知道那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如今已快要完成了。 对于这一点,有两个人比谁都更为感到欣慰,不用说,他们是妹妹由美子及其新交的密友宇佐美慎介。 第一章 一群浪荡子 白鸟芙蓉被杀一案,涉嫌者为数颇多。单是这一点,就不免轰动一时了。现在屈指数来,到结案时为止,共有七人受到警方的追查。这些人每一个都和被害者白鸟芙蓉有很深的利害关系,他们牵涉在这桩案子里,苦于无法洗清自己,使得这桩案子增趣不少。 还有一点更不寻常:七名涉嫌者的凶杀动机,竟然互不相同。妒忌,痴情,物盗,泄恨,复仇,友爱,外加舐犊深情,儿乎人世间所有能够构成杀人动机的感情倾向,都在这桩案子的进程里占了一席之地,使得警方不得不详加审察。 现在,我打算把这桩案子的来龙去脉,从头至尾地详细记录下来,当然,原因关键还是出于上面所说的奇趣。但原因不止一个,还因为这桩案件的侦破者,就是我的好朋友都筑欣哉。他在破案的时候,始终不曾抛头露面,所以,报纸上对他的99lib.作用只字未提。但此案若非他和警方通力协作,恐怕,一时还很难理清头绪。说句对当时携手共事的警察诸君未免失敬的话,若没有都筑欣哉,凶手就极有可能永远地逍遥法外。 都筑欣哉破案的手法,实在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竟把七名涉嫌者,分辨得一清二楚,准确无误地指出其中那一个是真正的凶手。警官们却是手忙脚乱、久久都不得要领,反而把案情搅成一团糟。我这朋友始终在一旁冷眼现察,犀敏的头脑高效运转着,通过分析和综合,迅速找到了案子的症结。 但我暂且不忙赞叹朋友都筑欣哉的睿智,先得承认,他比別人多了一个在此不可忽略的机会。实在算得上是他的幸运,他在案发前意外撞见了一个谁也无缘目睹的场面。那是个纯粹偶然的机会。但他能适时把握机运,没有掉以轻心。一种奇妙的因果关系,竟把他和此案扯到了一起。说穿了,此案初露端倪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被牵涉进去了。现在我就从那件事写起。 那是5月21日的夜晚。想必读者都还记得,白鸟芙蓉正是在那一夜惨遭不幸的。是的,故事也就发也在那个不祥的夜晚。我和都筑欣哉一起,去给一位大学同窗饯行,当夜我们一齐走进筑地一家“银水餐馆”,并预祝肩负政府使命出国的同学一路顺风。席间无事,事情出在宴罢回家的路上。 我和都筑步出餐馆后,我不想马上回家,便问都筑:“喂,直接回家吗?” 都筑看了看手表说:“随便,去哪儿都成。现在才刚到10点,不如去银座散散步吧。” “好吧。”我马上赞成。 我们两个人信步朝尾张街十宇路口走去。到尾张街拐角的这段路上,我们边走边聊天,我把我们的对话简单记录如下: 我想到一件事,向都筑猝然问道:“最近你干了一些挺神秘的事情吧?” “你说什么?神秘的事情?”都筑那张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哦,你是指我协助办案。你是怎么猜测到的?” “到处有传闻嘛。想不到你会干侦探!” “这倒说不上。只是有求必应,时常为警方出出主意。” 看来,都筑欣哉十分讨厌“侦探”这个字眼,还一本正经地作出声明。 “我看,只是说法不同而已吧,反正,这件事绝对大出我意料之外!你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 “这个嘛,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动机。我的表兄有个朋友,在地方法院当检察宫。你记不记得,几年前,在隅田川上漂起一具无头女尸,那些日子闹得满城风雨?当时,那位检察官先生到我表兄家作客,我遇上了。谈话间,他说女尸案正渺茫无头绪,我对他讲了几点看法,算是对他的忠告吧。没想到,嘿,一番话道破了天机藏书网,很快就把凶手抓到丁。此后,那位检察官对我信赖有加,―有棘手的案子,就来征询我的意见。在我则是闲暇消遣面已。” “原来如此!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方面的才干!”我十分惊讶地叹道。 这里有必要向读者交待一下,关于都筑欣哉的身份问题。提起都筑司先生,想必谁都知道,他是个何许人物。这位已故子爵,生前曾任X大学校长,还一度坐上了文部大臣的交椅。都筑欣哉便是子爵的次子。他的兄长承袭了子爵的封号,现今,在政府里出任要职。都筑欣哉就出身于这种门第,念大学的时候,他就显出与有些与众不同。毕业之后,就凭他是世家子弟,要想找个差事,只消说一声,人们便立即趋之若骛;但他却根本无心求职,请家里人为他在麻布区的六本木,建起了一所小别墅,一个人在那里悠闲度日,娶妻的事,如今还搁在一边呢。 他这种生活方式,我们只当是贵胄子弟天生逞性无能的表现。忽然闻得知他竟然自有生活情趣,热心于侦探事业,自然让我大感意外。不过吃惊还归吃惊,从学生时代,我就知道他智力超群,对他刚才的话,也就不能不信了。 “隅田河无头女尸之案,原来竟然是你解决的?那么,后来怎么样呢?难道,你一次也没有失败过吗?” “岂止一次!我常常失败呢。对于我这半途出家的侦探,世事是过于复杂了!”都筑说着,俊脸上浮起一片笑意,“我真想见识一下,你办案的风度。下次若再接手什么案子,你一定得尽快给我报个信;好在我也不很忙,给你当个助手吧。哦,对了,那个角色叫什么来着?歇洛克·福尔摩斯的那位助手……” “你是说约翰·华生医生吧?不成不成!”都筑笑道,“你们小说家,动不动就有罗曼蒂克的想法,那可没办法探案啊!侦探事务的作用,恰恰就是要从现实中,挑拣最现实的那个部分,哎呀,没想到,我也会以大侦探自居了!” 说到这里,都筑提高声气开怀大笑。 这时候,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尾张街的十宇路口。 有位诗人曾经说过:银座没有四季之分!我也附和一句:到了银座,就很难辨识天气了。那天夜里从黄昏时,天空就冷冷凄凄的,布满了阴云,我们俩都穿丁雨衣,领子也竖了起来,岂知一到锒座,市容骤变繁华,使你觉得阴霾的天色,隐向九宵云外去了。一看街角的电钟,已经是10点过10分了,就连人流不息的银座,此刻也到了落潮时刻。 “找家店子喝几杯吧?” “好主意!把你灌醉了,还愁听不到大侦探的秘闻?” “别瞎说!”都筑正色说道,“别这么‘侦探’、‘侦探’的说个没完好不好?好象有人盯着你,心里怪不舒服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找个熟悉的好酒馆吧。” “好酒馆是有的,可今天我全听你的!领我上一家独特风味的店子吧。” 其实,我这人和小说家的职业并不相称,生性怯懦,平日里也很少外出,银座自然也没有我经常出入的店家。都筑却不同,常常表现出自由市民应有的素质。 “好,随我来吧!”都筑说罢,大步横过叉路口,把我领到一家面朝小巷的酒馆前。进店时,一看玻璃门“芙蓉酒馆”四个银宇映在眼里。店堂约有十五、六米见方,桌椅摆得七零八落。简而言之,这和银座大街上最近流行的普通酒吧,格局并无两样。 我们进店时,店堂深处的桌子边上,正坐着五、六个年轻人,正在起劲地高声谈笑。一见我们进去,便犹如受了干扰似的,几双眼睛一齐投来略带敌意的目光,他们的说笑声,自然也暂时消沉了。都筑却不把那伙人放在眼里,从容不迫地坐到离他们最远的席位上,向过来招呼的女招待,要了威士忌。 他叫的酒很快就送来了。几口洒下肚以后,顿时感到神清气爽。都筑说:“喂,你知道这酒馆是谁开的吗?老板是个女人,就是近几天还上过报的那位白鸟芙蓉。” “哦?是她?”我把店堂打量一番,“是最近才开的张吧?” “嗯,该有三个多月了吧。你认识这个白鸟芙蓉吗?” “仅仅知道名姓而已。她从前和某个剧团有些关系吧?” “不错。除此之外,这个名字还能使你联想起其他别的事情来吗?” “我想想。”我思索了片刻,脑子里仍是空白。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女人曾在某个早就已经解散的话剧团里,当过一段首席演员。 “好啦,想不出就算了。有件事情,使我觉得很奇怪,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巧合吧。” 都筑说罢,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后来我才知道,都筑当时轻描淡写说出的那句话,实在堪称意味深长。他对此案的女主角,从一开始就怀了一个疑问,后来,为他省去不少麻烦,给破案带来了方便。由此看来,在世上做人,尤其是做个侦探,也许是应该事事留心的。 这时侯,一度被我们打斯谈话的那桌年轻人,又接着高声谈笑了起来。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蓄着长鬓角的靑年,他头上的宽沿帽深藏齐眉。 “接着说吧!女东家怎么对待他的?” “嗨!女东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这女人可不是好对付的!”答话的青年,穿了一条花哨的喇叭裤,身上披一件深蓝色的雨衣。 “服部清二这家伙,十有八九变成了女东家的玩偶。可怜!” “哼!他可怜什么?”另一个青年说,“阿静那才可怜呢!她对服部清二那么痴情。” “对啦,阿静怎么还不来?又是父亲看管太严吧!” “不会。我看是一心想着服部,根本没兴致出门吧。说起来也怪!你想远山先生在X大学德高望重,养出个女儿却是情种!” “你懂个屁!有其女必有其父,准没错!” 接着是哄堂大笑。 那边的对话不用细听,自然钻进我们的耳朵里。他们好象议论着酒馆女店东白鸟芙蓉的桃色隐私。聚集在银座的>..这群街头浪于,只当谈恋爱是家常便饭。他们深通情场诀窍,善于逢场作戏,调情取乐。我们从这里,不能不感到代沟的存在。 “喂喂喂!阿山又是怎名了?今晚尽出怪事!女东家不见来,服部清二自然也不露面了,连阿山也不见人影了!” “都怪这鬼天气,咱们也得散伙啦!” 这话还没有来得及落音,那个阿山就现身了,这年轻人身髙一米八有余,体格魁伟,穿一套贴身合体的深蓝西服,左手腕搭着一件巴黎产的卡几色雨披。他一见那伙青年,气色红润的圆脸膛上,便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迈开大步朝他们走去。 还没走到那伙人朵旁,有件事阻止了他的脚步。刚才他进店吋,响了一声电话铃,此刻,只听得接电话的女招待,脆声说:“哦,你找阿山?是山部?啊,他在;刚进来。” “我的电话?”山部说着,随手把雨衣朝一张空桌子上扔去。 女招待说:“是找你的。对方姓远山。可能是静江小姐吧。声音很象。” 山部马上接过听筒,刚刚才说了三言两语,突然握着听筒,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紧接着,大约是吃惊过度的缘故,一声叫喊脱口而出。 “呃,呃、呃,杀……杀死了吗?……”这句话的语调,仿佛重物从髙处坠地。但他立刻警惕起来,接着说:“别胡说!别胡说!不行不行!我就来,就来,你等着!呃……” 他又说了几句语意不明的话,“卡塔”一声便撂下了听筒,呆在原地呼出一口长气,一把抓起桌上的雨衣,对在一旁发愣的伙计们说:“对不起了,今天晚上实在有急事,不能奉陪。”谀完便如一阵疾风般,疾冲出店门。 这些都是在几分祌之间发生的,而山部不留心漏出的“杀死了吗”这句话,他那些坐在店堂深处的伙伴,似乎都不曾听清楚。当时,那女招侍已经走进内间。听清丁此活的,大约只有都筑和我两个人了。这字字惊人的短语,重重地打在我们心头,都筑默默地掏出怀表看了看,悄声对我说:“10点23分!” 我们互相对视着,久久地,好像要从对方朴实的脸上,探出些什么奥秘似的。 第二章 案发前后

路上的宝石 下面我将尽可能按照顺序,来讲述5月21日案发之夜发生的事情。我想,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先讲一江巡警冢越在当晚的遭遇吧。这里记载的事实,自然都是事后从新闻报道和警方审讯记录中,搜集材料整理而得,所以我要事先声明:本章所有情节,都是在和我毫无关系的陌生环境里,所发生的故事。 众所周知,简称目白台、详名高田丰河街的那一带地方,天一黑就寂静得有如深山老林一般。一条丰坂坡,加上三条小街,把这一带隔离于生气盎然的闹市区。这里有几座大型建筑物并肩而立,一幢幢数过来,先是女子大学,挨着是德意志教堂,往下是石本大厦……然而,一到夜里,这些建筑就变得死气沉沉的了。 那天夜里,巡警冢越从位于女子大学前面的派出所走出来,习惯性地在街前街后仔细打探了一番,就顺着丰坂坡往下走去。当时10点刚过,路右侧鳞次栉比的一排房屋大门紧闭,路左侧是髙出他两倍有余的岩壁。岩面上古树影影憧..憧,把妖形怪状的枝干,伸向阴暗的天空。坡道上下不见人影。 冢越挺脚迈步,沿着坡道而下。走了不大工夫,对面视野里显出早稻田的上空。那边泛出一片红光,好象突然起火的光景。在这副背景上,一所公馆的避雷针,黑黢黢地矗立在天际。沿着坡道再往前走,就会顺着那所公馆向左拐弯,紧揆着,又绕过公馆,朝右边拐下去。 冢越现在走完了坡道的第一段,来到正对面的公馆围埔下,突然停下脚步。原来,他见附近阒无人迹,乐得在这里过过烟瘾。不一会,随着擦火的声音响起,燃起一团颤抖的小小火焰。火柴吹灭后,黑暗里还留下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光斑,宛若一点萤火。 巡警冢越把一口烟深深地吸进肺里,掉头望了一望露在围墙上方的公馆楼。楼上的窗口全是黑洞洞的,玻璃窗子映着天空的铅灰色,浮泛着阴沉沉的黯光。整座公馆死气沉沉的,一股阴森森的冷气,骤然向巡警袭来。眼前仿佛是一所空房间。好在冢越很清楚,知道这所房子的主人,干的是什么营生,所以,他并不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什么可疑。 “芙蓉公馆”——附近居民都这样称呼这所房子。早先,这所房产久无人住,已经荒废颓败。前年春天,忽然大兴土木,荒凉破朽的公馆,骤然换丁新面貌,变得富丽堂皇起来。新主人白鸟芙蓉搬进去以后,发挥女人特有的浪漫气质,很快便在院落里植满了芙蓉树。这种树,每当繁花盛开的时节,枝头缀满白花,直开得整个庭院里都容纳不下了,一枝枝探出墙头,人们从围墙外,老远就能望见。这所房子就得了个“芙蓉公馆”的美名。 再说女主人白鸟芙蓉,年龄约莫有三十二、三岁,生得肌肤丰满,媚眼流波,一看就是个妖艳妇人。公馆里只有个年轻貌美的女佣和她同住。她在家时,形形色色的男子,纷纷围着她转;可是谁也说不准,那些男人中,谁是金屋藏娇的阔佬,供这妇人大肆挥霍,还资助她在银座开了酒馆。 只有一点可以推测,如果她真有做后台的情夫(想必总有一个),那非得是个家财万贯的大富翁,同时,还得是个心胸豁达的男子汉。你想想,那人不但要供得起她的奢侈,还要容得下她的放肆与淫荡。 巡警冢越想着这些事,把一支“敷岛牌”香烟吸完了。他扔下烟头,抬脚把火踹灭。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挪开步子,顺着左拐的坡道,慢慢走下去。前面说过,坡道在这里先朝左拐,走不了几步,又朝右拐。芙蓉公馆就是建立在这左拐右拐的角落上。 现在冢越走到了第二个拐角处,忽然,他在一团暗影里,骤然刹住了脚步,透过夜幕窥视前方,厉声喝道:“什么人!” 芙蓉公馆的枸桔篱笆墙边,停靠着一辆熄了灯的摊贩车,车子的暗影里,有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小心翼翼地在蠕动着。 “唉!”那人听到吆喝,慌忙站起身来。一看对方竟然是警察,更显得神色不安。他急忙解释说:“刚才灯灭了,正要擦火柴点灯呢。” 的确,他左手握着一匣火柴。 “深更半夜的,你这小子要去哪儿?” “哦,正要回目白去。刚才还在早稻田那边做买卖,货卖光了……”他擦燃一根火柴,把手伸进灯盒里,点亮了灯。 “是你呀,中式面馆的老板!”冢越汄出了对方,松了一口气,他第一次想到要看看手表,“才十点四十分呢。做生意这么不勤勉呀?” “嘿嘿嘿嘿!您说笑话了。这阵子买卖不景气,硬着头皮勉强做,可是要赔钱的。好,长官,少陪了!” 那人拽着摊贩车上坡面去。不一会,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拐角另一边了。家越巡警目送他拐弯后,自己朝早稻田方向下坡而去。 大约过了20分钟,巡警冢越完成了一趟巡逻,沿先前下坡走过的路,匆匆登坡往回来的路走,坡道的顶点就是派出所。回到派出所里,就可以体息一段时间了,天空越来越阴沉,眼睁睁看着就要下雨了,他想,如果淋湿了身子,那可不是滋昧,于是脚下加紧了步伐。 现在,他又走到了芙蓉公馆的墙外。忽然,他发现路旁有样东西,闪闪发光,不觉把步子停了下来。这正是刚才那中式面馆老板停车时蹲过的地点。 “那是什么玩意儿?”冢越用鞋头拨了拨发光物,又俯身把它拾起来,放到了手心里细看,这一下,他可愣住了,一口冷气倒吸到底:那闪光体竟是一颗小豆豆那么大的宝石!他对宝石固然见识不太多,可是,他这方面的知识无论再怎样贫乏,总不至于看不出,此刻,在他掌心的小石子,绝不是寻常可见的玻璃球,或是人造假钻石,这东西只要对着光看,就发出红、黄、紫多种光彩,象五色彩虹一样绚丽。 “钻石!”这个念头刚一闪果品,他就将宝石匆匆塞进制服口袋,下意识地四下里望了望。好在没人瞧见这件事,尽管如此,他还是被人追赶着似的,提脚疾走,转过那里的拐角。 读者不必过分指责他这种反常举止。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拾到了贵重宝石,竟然使他像小偷一样,瞬间心虚了。 一路上,他最先想到的是,这宝石究竞能值多少钱?他的脑子里,自然找不出明确的价值尺度。他只想了一个问题:照他的月薪,恐怕要把七、八个月的饷钱凑起来,才买得起这颗小小的石子,这想法立刻使他觉得,那宝石在他口袋散发着巨热。 不过——它怎么会掉在那个地方的呢?想到这一点,他脱口说道,“啊,糟了!”随即两脚生根似的站住了,心脏越跳越快,额头上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汗珠。嘴唇紧闭着,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无边的夜色。 他回忆起那个中式面馆老板先前的举止。正是在同一个地点。面馆老板莫非是在那儿寻找宝石?他记得很清楚:老板擦燃火柴的时候,照见地边扔了一些擦过的火柴棍。光为点灯,用不了那么多火柴。当时也没有起风。可这究竞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那里竟然散落了许许多多的宝石吗?那家伙竟划了一大把火柴…… 事情还没有理出头绪来,冢越巡警的脚,已经走到了派出所门前。 “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同事新井一见冢越神色慌乱地走了进来,连忙关心地问他。 “没……没什么!”冢越强装镇定,板着面孔答这一句,便一屁股坐到了椅于上,再也不肯吱声。 这时候,时钟已经快走到11点了。

巡警新井的遭遇 巡警新井和同事冢越相比,那一夜应该说是极不走运,他不仅没有冢越那种捡到宝石的福气,相反的,他还遭到了暴徙的袭击,下面就来说他的经历。 新井是在冢越回到派出所两小时以后,接着他的班巡逻的。他在将近1点钟时离开派出所。他要走和冢越一样的巡行路线。 出了派出所,他就沿着丰坂坡走下去。胬昏时转阴的天气,现在体现出恶果了,不久前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新井用雨衣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脚上也套了一双长靴。 凡是走下丰坂坡的人,最先看到的,总是上面说过的那所芙蓉公馆。这时,新井巡警用不着留意观察,也能发觉公馆的所有窗口,都没有透射出灯光。在这半夜吋分,他对此自然不会在意。反过来说,12点过后,光有女人的住所,仍然灯火.99lib?通明的话,反倒是会令人放心不下。 这时候,如果新井巡警和平时一样,也走在坡路的中央,下面所讲的事情,兴许就不会发生了。但他此刻偏偏是紧靠左侧的峭壁,款款而行。那峭壁漆黑的投影,完全掩盖了他的身形。凑巧,他脚上又穿了一双消音效果最佳的椽胶长靴,这就难怪那歹徒没有发现他了。 歹徒是这样和他相遇的: 新井巡警已经靠着岩壁,走完了八成下坡路。前面说过,坡道正对着芙蓉公馆,绕着它拐了两道弯,要是一切情况正常的话,新井巡警应该沿坡向左拐下去,谁知这当口,冷不防的,从拐角右侧突然窜出一条人影,那方位过去几步就是一条宽约几米的小路,也就是出入芙蓉公馆的唯一通道,新井巡警还记得:那拐弯的角上,还有一扇铁门。 刚才那个家伙,很有可能是从芙蓉公馆里面窜出来的。可公馆里一直是漆黑一团啊,何况,时间还是这半夜三更。凭这两点,就真得把他盘问一番了。新井打定了主意,不料这时候,更可疑的情况又发生了。那人看见岩壁的暗影里,突然走出bbr>了一名巡警,先是惊退几步,紧接着,就要加快脚步溜过去。新井巡警紧迫不舍,迂回到邓人前面,紧握着兩衣下面的佩剑,大喊一声:“站住!” 那人一听喝..声,居然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叫我干什么呀?” “上哪儿去?都这么晚了……” “回早稻田去!”对方的回答很强硬。从声音判断,是个25岁左右的男青年,可惜在黑暗中没法确定。他身材高大,体格壮,穿一件长雨衣。不知怎么没戴帽子,一头长发被稀稀拉拉的雨水给淋湿了。 “住在早稻田的哪条街?” “鹤法街。”问答得还是很生硬。 “你的姓名!” “吉-吉本辰夫。” “你是刚从这座公馆里出来的吧?” 99lib?“不是。”对方似乎算准了会问这句话,因答得既快叉干脆,“刚才躲在那里小便,对不起!” “胡说!”新井猝然大喝。 “不是胡说,是真话。” “混蛋!你左边的衣袋里装了什么?”新井早已瞄准了目标,突然,他把手伸进了那家伙的左口袋,但他马上惨叫…声,把手缩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对方后退一步。 “混蛋,你有凶器!” 新井巡警终究晚了一步,歹徒早就已经摆好了格斗架式。 新井巡警想着那出乎意外的凶器,本能地向后退缩。说时迟,那时快,新井巡警的下颌上,冷不防地便挨了一记重击。霎时间双眼直冒金星。 新井巡警并不畏缩。他以拼命的架式,合身扑向暴徒,一举将他逼到枸桔篱笆墙边,对方也非等闲之辈,被迫后退时,还看准时机,用左拳再次猛击新井下颌,同时猛抬右手,用一个坚如石头的东西,朝巡警新井头顶狠狠地砸下。 搏斗就此终止。 新井松开了紧揪歹徒的双手,左摇右晃地踉跄几步。接着屈膝折腰,扑通摔倒在地,感觉上,是从几十丈高的悬崖往下坠,就此失去了知觉。 这一昏厥有多久不省人事,后来计算,只有七分沖左右,时间不长,却也尽够歹徒逃之夭夭了。不过读者恐怕会问了:他受了那么沉重的打击,怎么会如此之快地恢复知觉呢?这里面自有缘故。 歹徒逃走之后不久,有个绅士从早稻田那边,行色匆匆地登坡而来。他没有打伞,穿着竖起领子的雨衣,下颌深埋在衣领里;头上戴的鸭舌帽,把串串雨水滴在肩上,显然,他在雨水里,应该已经走过很长的路了。 他疾步转过芙蓉公馆墙外的拐角,正好一脚踩在新井巡警的身上。 “哎呀!”他丢魂失魄地后纵儿歩,战战兢兢地探身去望一头栽倒在地上的人。 “哦哦!这是怎么啦?喂喂!” 绅士站在几步之外呼唤。新丼呢,腰上挨他一脚的当口,就恢复知觉了,只是一时还没有气力张口说活,只能挣扎着挪动两条腿。绅士发觉对方动起来了,心下稍安,走近前来。 “喂喂喂!你怎么啦?病倒了吗?” “嗯,没事,谢谢。” 新井支起方才被这人踢痛的身子,挣扎着想站立起来。这时,绅士才发现他是警察,心里又是一阵惊栗,惴惴不安地颤声问道:“怎……怎么啦?……出事了吗?……” “嗯,啊,你先告诉我,你是从那边来,遇见一个穿卡几色雨衣的男人鸣?”新井巡警渐渐恢复了元气,第一句话就是打听歹徒的去向。 “没有!我从早稻田那边来,一路上,谁也没有碰着。” “哼,畜生!叫他遭雷劈!”新井愤愤然地说着,慢慢站立起来。 绅士突然惊叫道:“啊!……血!……血!……你你在流血!……” 这声叫瞬间提醒了新井,他发现自己左手拳上确有两道血流往下淌。不用说,这是他把手伸进歹徒的衣袋时,被暗藏的凶器划开了口子。 巡警新井当时一经绅士指出手上的创伤,顿觉痛不可耐,眉头皱得紧紧的。绅士也从这个场面,看出事情非同小可,忙从衣袋里摸出火柴,划燃一根。 “还伤着哪儿没有?” “谢谢,头上挨了一下……” 新井从衣袋里掏出手帕,慢慢地包扎右手,一边警惕地打量对方。那绅士约摸35岁,皮肤白得出奇,鼻下警着漂亮的胡髭。 绅士感到巡警在审视自己,忙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到新井手里,嘴里说:“您看,这是我的身份。”名片上印着“农林省委任工程师轻部谦吉”。 “我在牛込一位朋友家下围祺,现在正要回目白。可这究竟是谁干的呢?盗贼吗?” “哦,刚才从这间芙蓉公馆里,窜出一个可疑的家伙,我想逮住他,却被他打昏了。” 新井知道绅士是一位技术官员,心情松懈了下来,便对他讲了实情。 “这公馆是白鸟芙蓉的家吧?” “是啊。你也知道?” “哈哈!……常从这儿路过。不过……” 轻部谦吉还想说什么,新井巡警突然轻叫一声,把他的话打斯了,新井急切地问道,“刚才你来的时侯,那个窗口亮着灯吗?” “嗯,哪个窗口?”轻部谦吉顺着新井巡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急忙摇了摇头,“不不不,那时候,这公馆的窗户口都没有亮灯。一定是咱们说话的时候,有人开丁灯。” 的确,他们头顶上的二楼窗口,透着明亮的灯光,一分钟以前,那房间里面还是黑洞洞的。 “奇怪,莫非刚有人起床?” 更怪的是,新井巡警的话还没说完,电灯又陡然熄灭了,淅沥淅沥的小雨声中,一切都复归于死寂和黑暗。

惨剧 两人沉默着,彼此不谋而合,紧盯着这幢黑沉沉的建筑物,等待着里面再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细雨连绵,不断地落在他们头上。早稻田大隈会馆的大钟,嗡嗡地敲了一响,一点钟了。左边岩壁上紧跟着传来猫头鹰霍霍的啼叫声,听得两人毛骨悚然。 一分钟,两分钟…… 公馆里偏偏没有一点动静!房间内寂静如故,里面究竟有没有人,根本无从判断。雨越下越大,这场面叫人没法忍受下去。轻部谦吉咬一咬牙,转向巡警说:“我看有人起床了,去喊喊门怎么样?” “嗯,试试把。” 新井巡警向绅士投去信赖的一瞥,朝通道尽头的铁门走去,轻部谦吉紧紧跟在其后。不一会儿,新井不安地低语道:“喂,门是开着的!” “肯定出事了!”轻部谦吉的声音轻得很,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从大门到厅门之间,有一条不宽的石板小径。这公馆名不虚传,小径两侧,果然盛开着白色的芙蓉花。花朵被雨点敲打着,在昏暗的门灯照射下,泛着微弱的白光。 来到厅门前,只里这道门也张着一条细縫,新井巡警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向屋子里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只有可怖的黑暗,似乎戒备森严地迎接这两名不速之客。两人对望了一眼,喝下一口唾液,悄悄走进了门厅。 事后来看当时的情况,这两人也许应该更加慎重从事。但凡人难得智男双全,做梦也想不到,将会遇到一个多么可怕的场面,也是无可厚非的。倘若他们预先知逭,二楼发生过那样一幕惨剧,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会多用几分心思。总之,当时这两人粗心大意,破坏了脚印,致使破案时失去了一个重要依据。 进入门厅后,轻部谦吉低声说:“擦亮一根火柴吧?” “你擦吧。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啊!” 轻部擦着了一根火柴,总算能够隐约看见四周景况了,两人立身的地方,是一块约莫50平方的三合土,靠里面铺着油毛毡,对面大约是走廊;再往里,黑糊糊的一片,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踏上走廊后,轻部又划燃了一根火柴。看来,光走廊就有一间房子那么宽,笔直贯通到最里面。左边第一间房,多半是客厅,它的门大得特別,紧紧关闭着。那道门的正对面,即走廊右侧,有一段楼梯通上二楼。两人一琢磨,刚才从外面观察到的可疑灯光,就是从客厅顶上的房间里透出去 7684." >的。这时,火柴又熄灭了,轻部连忙划燃第三根火柴。 “上楼看看吧。总觉得不大对头哟!” 两人继续踏上楼梯,忽见楼梯脚立着的农帽架上,挂着一顶黑鸭舌帽。轻部伸手取过来,看了看里面的汗革说:“波赛利诺牌。是男帽。” 他把帽子又挂回到原处。两人蹑手蹑脚登上楼梯。二楼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不靠手摸就寸步难移。亏得事有凑巧,他们视为目标的那间房子,疋好开着一线门缝,透出一条铅灰色的光带。 “应该是这间房吧?” “好象是。” 新井走到房门边,喊一声:“喂!有人吗?” 没有反应!…… 不久前开灯又关灯的那个人,竟然去向不明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心里充满了不安的预感。 新井巡警索性横下心来,握住了房门把手,轻轻往外一拉。门开了。那一扇还没上插销的窗子还开着,户外的弱光,从窗口钻进来,把房间摆设照得朦胧可见。此外什么也看不淸了。 两人悄悄地摸了进去。 “总得有开关吧?摸黑可走不了。” 听了新井巡警这句话,轻部连忙伸手在门边摸索。开关位置很难我,好不容易才摸到它。 “咔嚓!”一声响,房间里骤然撒满了蔷薇色的灯光。 两人仿佛从梦中醒来。他们朝房里刚扫一眼,竟好像有根棍子,突然敲在头上,张口结舌瞬间惊呆了。 房内地板铺满了图案明艳的红绒毯,一个女人倒在这大红底色上,宛苦一堆五彩缤纷的花瓣。她那高高隆起的胸脯,上下鲜血模糊,令人惨不忍睹,绒毯上也布着乌黑色的血斑,女人的身体弯成弓状,华丽的和服敞着前襟,露出雪白的肌肤,全身纹丝不动。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就是户主白鸟芙蓉。 “不……不得了!……出……出了人命……人命案啦!……快……快去拫警!……” 新井巡警从一时的懒惰中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自身的职责所在。他语无伦次地叫叫嚷嚷,转身就朝外面跑。 岂料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却正在等待着他。夭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刚从走廊进房的那扇门竟然关死了,而且,还是从外面上了锁。 轻部一听门给锁上了,脸上立刻失去了血色,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门……门打不开?……从……从外面锁上了?……” 这说明,凶手还在公馆里,巧妙地把他们关进这个房间里了。先前关灯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对,肯定是杀人凶手!他当时作完案,关了灯正想逃走,不料进来两个碍事的人,逼的他只好躲到暗处藏身,发现两人见了这间房,他赶紧从后面悄悄地溜过来,把门给反锁了。做这番手脚并不困难,只因这两人当时,已被房内惨状吓得发呆。 “请等等,我有办法了。”轻部好象有了主意,屈膝跪在地毯上,从锁孔里向外窥望了一下,接着说:“没问题,钥匙还插在锁孔里。我先出去把门打开。” “怎么出去?开不了门,咱们都别想出去!” “不,还有窗户。只要肯冒险,就能爬窗户出去,从门厅那边绕过来。” “你行吗?” “能行!就是不行也得行啊!好歹得试一试啊。你在这儿等着吧!” 轻部行动起来相当敏捷。他迅速地推开了窗户,毫不迟疑地跳到庭院里,马上绕回到了门厅。上楼梯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赶紧划燃了一根火柴。果然,刚才还挂在衣帽架上的那顶鸭舌帽,现在却不见了!

诗人白鸟芙蓉 接到报告后,当地警察署、东京警视厅、以及地方法院的有关官员迅速行动,陆续赶来现场。但等到各方人员全部都到齐了,离报案时间已有几个小时,天色已经发白了,下了整整一夜的小雨,这时也显出渐渐地放晴的征兆。黎明时在灰色雨雾中,悄悄呼吸的芙蓉花,被警官们不合时宜的来访所惊扰,从甜梦中狼狈地苏醒过来。 警官们正在査看的现场状况,下面作个大致的说明。 芙蓉公馆里面,楼上楼下各有三间套房,总共是六间。楼下进门便是西式客厅,往里是一间八张榻榻米大小的日本式会客室,另一间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日本式房间,与之呈钩状邻接,用作厨房兼女佣卧室。 楼上三间,一律是西式房间,其中一间的面积,正好能铺十二张席垫,布置得富丽堂皇。里面陈设着钢琴,台桌、沙发,都是芙蓉公馆里最值钱的家具,看来,此处就是这家的起居室了。起居室对面是并排相连的两间房,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是女主人白鸟芙蓉的内客厅兼梳妆室,她的尸体也是在这里发现的。 梳妆室占地八张榻榻米大小,有扇门直通相邻的卧室,门上挂着沉甸甸的水红垂帘。据后来调査获悉,这扇门平日很少关闭,垂帘于是就取代了门的作用。刑警查验结果表明,整座公馆毫无撬窗砸户强行进入的痕迹,每扇窗户都是从里面上了插销。只有楼下8张榻榻米的的会客室是个例外,里面有扇窗户打开宥,好象曾有人从窗口爬下庭院。 最重要的部分,当然是白鸟芙蓉的尸体。她打扮得过于俏丽,穿一件淡紫色底子起花样的短和服。可是,全身衣饰零乱不堪,显见她死后,还有人在她的身上做过手脚。死因无疑是心脏被刺。从伤口判断,凶器不像日本式的短刀,种种迹象表明,是一把刃尖锋利的西洋匕首。行刺的时间大约在夜间的11点到12点之间。 搜查课长江口新三郎,正在梳妆室勘查现场。他皱眉说道:“这房间乱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这么瞎捣腾呢?” 他说的一点不假,梳妆室里乱七八糟的,简直就像遭到过强盗洗劫一般。梳妆台的抽斗全拉开了,书桌的抽屉也是一样。凡是有锁的地方,都留下了强行撬开的痕迹。其余如书柜、西式衣橱等等,所有什物容具,都被抄搜丁一遍,东西扔在地毪上,堆得七零八乱。 忽然之间,江口课长“哎呀”一声惊叫,一条腿跪下地毯,伸手拾起一颗贵重的钻石。 “这是项链上的,怎么掉下来了?孤零零一颗落在这里……” 话没落音,另几名刑警也从各自着眼处,拾起了一至三颗同样的钻石。 “哈哈!是项链扯断以后,脱落下来的钻石,一共八颗哟。可其余的怎么不见了?” 大家又在地毯上分头寻找开来。遗憾的是,没有更多的收获。 “这凶手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啊!把房间捣腾成这个样子,却不拿走一样东西。要说是抢夺这串钻石项链吧,既把人杀了,就该悄悄地把它带走嘛。”鉴定课长波川说,“嗯,也许行凶之前,曾为这串项链发生过争斗。持有项链残余部分的人,肯定就是凶手,这东西太值钱啦!”他皱皱眉头,想起了什么,又说,“这案子的确有些蹊跷。索性把发现案情的人都叫来,也许能问出些须原因来。” 巡警新井和农林省工程师轻部谦吉被叫到楼上来了。两人彻夜不曾合眼,面颊苍白,眼睛充血,在恐怖遭遇里保持着兴奋,反而显得生气勃劫。他们有问必答,把夜间发现案情的经过,对前来调查的警官们和盘托出。 “新井先生,你在进入公馆之前,曾经盘问了一个涉嫌行凶的男人,你能说出那家伙逃跑的方向吗?” “我正想说:我头上被那家伙砸了一下,昏过去了。可这位轻部先生,一路上没碰到任何人,我想,歹徒多半是朝坡上逃走,然后……” “然后怎么样?”侦査课长迫问道。 “这不过座我的猜想。他后来可能又返回公馆了。我认为:是他把我们反锁在了这个房间里。” “你的意思是,他见你失去知觉,便迅速地又回到公馆里。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有根据吗?” 这时侯,一直沉默的轻部谦吉突然接口说:“有根据,鄙人走出公馆以后,发现丢了一样东西,便又返回来取走,” “哦?丢了东西!什么东西?” “是我的帽子。” 接着,轻部谦吉把楼梯边发现帽子的事情讲了一遍,江口课长仔细听着,从身边地毯上,一把抓起一顶帽子,问轻部谦吉道:“啊,你说的是这顶帽子吧?” 轻部谦吉一见帽子,吃惊地说:“给我看看!”他双手哆哆嗦嗦地接过帽子,细看里面的汗带,“是波赛利诺牌子的,对,是这顶帽子!您在哪儿找到的?” “刑警在楼下八张榻榻米大小的会客室里发现的,照这样看,凶手戴着帽子,从会客室往外溜时,又把它丢下忘了带走。” “只能这么解释了。的确是同一顶帽子嘛。” “好吧,帽子失主很快就能査到,里面刺着S·H两个罗马字母,追査对象就是姓名以这两个字母起头的男子。此外,你们还有什么线索吗?” 新井和轻部默默想了一阵,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警官们同意他们告退,暂时下楼去休息。 他们走后,侦察课长说:“这案子真怪啦!宝石,帽子,叫人最想不通的,是这顶帽子。根据我们的推测,凶手是特意偷跑回来,取走罪证的。可他又再次把帽子忘在了公馆里,这岂不是个大笨蛋么?嗯,管它呢,再任细搜查搜查房间吧!” 梳妆室内的侦察工作继续进行着,接族下来发现的各种情况,使全体的警官们都感到棘手。房间里的书桌上放着三只酒杯、一只威士忌酒瓶,和一只苦艾葡萄酒瓶,杯子里都、残留着一点点黄色的液体,一只杯子里是威士忌酒液,另外的两只杯子里,全都是苦艾葡萄酒液。楼下会客室里,也发现了大致同样的景象:那里有一张已经动用过,但还没有收捡的矮脚食桌,上面摆着两只酒杯,和一只威士忌酒瓶,刑警发现,两只酒杯里都残留着威士忌酒液。警官们由此而获得这样一种印象:或者是同时,或者在不同的时间里,楼下8张榻榻米的会客室里,有两个人交杯喝过威士忌,楼上梳妆室里,则有三个人喝酒,一个喝威士忌,另外两个喝苦艾葡萄酒。 此外还有一件怪事,楼上楼下大同小异。楼下会客室查出烟灰缸里有几个格贝卓特牌烟头。楼上烟灰缸里的烟头,不是格贝卓特牌的,都是蝙蝠牌和宇宙牌的。宇宙牌大概是白鸟芙蓉吸过的。蝙蝠牌呢?可能是凶手吸过的吧?进一步搜查房间,在隔壁卧室的地板上,检到一段掐灭后扔下的蝙蝠牌香烟的烟头。这些物证,简直象互相串通着,故意戏弄警官们似的。蝙蝠髀和格贝卓特牌…… “真不明白!天知道为什么,这案子复杂透顶了!”江口课长企图在脑子里,建立起某种系统印象,试了几次,总是徒劳,不免有些灰心丧气,一只脚把地板踢得终咚作响。 检察官筱山比左雄,这会儿正在耐心清理着地板上乱糟糟的扔弃物,忽然,他拾起一本显得很旧的书,手指翻开菲薄的书页,惊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江口课长闻声朝他走来。筱山检察官脸上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把手里的书交给江口课长,说道:“看吧,其中大有文章!” “ href='2294/im'>《檞寄生》。”江口接过来念出书名,义说:“看起来是本诗集!啊?白鸟荚蓉著——死者是诗人吗?‘献绐我至爱的美智子’一原来,是这女人送给朋友或亲戚的诗。” 侦査课长继续翻阅诗集。翻到最后一页时,不禁失声嚷道;“天哪!” “又怎么啦?”检察官吃丁一惊,凑过来问道。 “瞧这出版年月——这里不是印着‘明治42年8月21日印刷发行’么?”江口急忙屈指计算,末了说:“距今约有22年了。死者到底有多大岁数呢?假定现年35岁,22年前,她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个女孩能发表诗集吗?” “可是,可是……”检察官不知所以地混说,“可书上不是明明写着‘白鸟芙蓉著’吗?” 侦查课长断然回答道:“写倒是写着,只是书上的白鸟芙蓉,和这里死去的白鸟芙蓉,肯定不是一个人!20年前另有一个白鸟芙蓉活在世上。” 这番话说出来,房间里立刻变得悄无声息。大家的眼光,仿佛被一根无形的蛛丝牵引着,茫然若失地盯着前方。 天已经大亮了。白昼的光线冷冷清清地照进屋里。在这凉飕飕的早晨空气里,大家交换着焦灼的视线。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打扮得如花似锦的女郎,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在清冽峻严的气氛里,仿佛骤然绽开了一朵明艳的鲜花。 女郎把办案人员扫了一眼,用沉静优雅的语调启齿说话,给人几分矫揉造作的感觉。 “我叫济子,是这家的女佣。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吧,我上来瞧瞧。” 第三章 案件的轮廓

时间上的悬殊 5月22日,案发第二天早晨,我才得知白鸟芙蓉死于非命。 和平时一样,我在10点过后睡醒,躺着吸一支敷岛牌香烟,悠然醍神,拿起女佣预先给我放在枕头边上的报纸。靠在床上,把满版的新书预告仔细浏览一遍,是我毎天早晨的习惯;接着便看社会版。这一回,社会版的头条新闻一入眼帘,我便失声惊叫,一骨碌坐起身来。 神秘女人白鸟芙着披杀,凶手不明,请看她穷奢极欲的半生! 标题措辞竟如此诱人,又摆在十分醒目的位置上,很容易煽动读者的好奇心。我不禁为之心悸,一口气把报道读完,结果却有虎头蛇尾之感。标题那么吓人,内容少得可怜,大约是没能赶得上午前两点付申的时限。报道只说退隐女演员白鸟芙蓉,昨夜被人杀害,凶手身份不明,其余细节,一概不了了之。 对于我来说,其实这也就足眵了。第一章里我说过,前一夜我到过银座的芙蓉酒馆。那吋的经历,立刻在我的脑子里浮现。 “没错,真是凶杀案!”我一时想得出神了,眼光呆滞地盯在报纸上,但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摘下嘴上衔着的烟头,往烟灰缸里头使劲一扔,一个翻身扑跃下了床。 我拨通都筑欣哉的电话。好运气,他在家里,很快便接了电话。 “都筑吗?我是那珂哟,那珂省造!你看了今天的晨报吗?” “啊,是那珂省造先生?哦,你说那件事?”都筑仿佛考虑着什么,“喂,真凑巧,你今天有空吗?” “嗯!没什么急事。要我做什么?” “我要为那个案子出马了。愿意跟我去吗?” “你打算到哪儿去?” “当然是现场嘛,你说还有哪儿?” 我心头一紧,追问道:“要去芙蓉公馆?” “对!专案小组的筱山检察官,正好是我昨晚跟你说过的那一位。他刚才打电话给我,叫我想看现场,就马上赶去。你要一起去吗?” “呵呵呵呵!我嘛——当然想去!我去会有妨碍吗?” “妨碍什么?没问题!我这就准备一下,开车去接你,反正是顺路,一点不麻烦。你得快点儿准备好,别拖拖拉拉的,在家里等着我!” 前面说过,都筑家居于麻布六本木,我家住在牛込的矢来街。都筑欣哉走这条线前往高田丰河街,的确不会绕道很远。 我放下电话,立刻回到起居室,大口就着牛奶吃面包。一旦早餐完毕,就单等都筑驱车到来。 我心下思忖,这事真可谓机缘凑巧。昨晚我刚刚对都筑欣哉说了一句玩笑话,想要见识一下他的侦探风度。到现在还只不过刚过了12小时,我这份好奇心,眼看着就能满足了。我总觉得这案子跟我们有所关联,不由得我不感叹世事因缘神妙莫测了。 等了大约20分钟,都筑欣哉把车开来了。我早就已经立候在门厅,争分抢秒地上了车。汽车向早稻田方而疾驶。天晴了,街上显出初夏之晨的明朗。 上车后,我没头没脑地冲着都筑欣哉大声地说:“啜,真可怕!也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就有某种预感,可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不用说,此刻,我脑子里正想着昨晚,在芙蓉酒馆里无意听到的那个电话。 “嗯!”都筑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想着别的事情,“怎么你这么快就知道出事了?我是早晨看报才知道的。” “我也是一无所知,”都筑不大情愿地开口说,“和你一样,我也是看报时吓了一跳。正好筱山检察官——也就是昨晚跟你说过的那个人,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才决定过去看看。” “筱山先生正在现场吧?” “可能还在。过一阵子,普通办案人员都会撤离,所以,他叫我现在去。光看看尸体也是好的。” “哦?尸体还在?”我觉得心突然往下一沉,突然闭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暴毙者的尸体,自杀、他杀都不例外。特别是想象那血洎中的女人尸体,我不禁有些后悔了。 “喂!”不久我又说话了,“这个案子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啊,警方对那通电话,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我正想着进件事。”都筑把脸慢慢地转向我,“咱们昨晚在酒馆里听到的那句话,确实是追问对方嗯?我记得当时他好像说的是:‘杀死了吗?’” “没错!对方是女的,叫做远山静江。那是女招待说的。” “嗯,当时我还看了表,对你说:‘10点25分。’你还记得吗?” “记得。这又怎么啦?” “问题就在这里!早晨看报的时候,我马上想到那件事,可报上并没有写行凶时间。后来接了筱山检察官的电话,我特意问了作案时间。他同答说:白鸟芙蓉是在夜里11点到12点之间被杀的。这一来,咱们昨晚听到的那句话,可能与白鸟芙蓉一案无关!” “你说,昨晚咱们听到的电话,跟这案子完全是两码子事吗?” “不,还不能肯定。”都筑深思着,“若说是巧合,未免巧过头了!” “对!何况远山静江那姑娘,的确有杀害白鸟芙蓉的动机,还有……”我想了想,接着说,“那句话实在不可能听错。毫无疑问,他是反问对方:‘杀死了吗?’” “不错,一点不错!所以令人费解。我想,倒不如不知道,昨晚有过那件事的好。知道了,反而被它牵着鼻子走!” 都筑说完不再作声。我也绞尽脑汁,总想把昨夜10点25分的那个电话,同11点过后发生的白鸟芙荐被杀案联系起来,那个山部听电话时,显得惶惶不安,决不是听说猫儿狗儿被杀会有的反应,换言之,远山静江若非向他报告,白鸟芙蓉被谋杀了,那就一定是在向他报吿另一个凶杀案。 我的外行头脑,杂乱无章地考虑着那件事,汽车不觉间便在丰坂坡边“芙蓉公馆”大门外停下了。

短和服之谜 芙蓉公馆门口人头攒动,穿制服的巡警戒备森严,透过枸桔篱笆墙,可见雪白的芙蓉花满庭怒放。绿色的西式公馆,沐浴着正午时分璀璨的阳光,令人很难以想象,这所房子里竟然发生了恐怖的凶杀案。 我们刚踏进公馆,一位中年绅士迎面走来。他刚才正和门厅口站着的刑警互相交谈着什么。 “啊,欢迎欢迎!”绅士英气勃勃的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他向我们伸出手来。这就是筱山检察官,“来得正是时候!现场摄影刚刚结束,再迟一点,有关的物征就要拿走了。” “这么凑巧?看来,咱们运气不坏!好,快领我看现场吧。不过——时间如果允许的话,最好能把案情始末给我们讲讲。” “这能办到,所需要的时间也不多,想必还来得及。” 筱山裣察官从衣袋里掏出金表看了看,指指门厅边的两把掎子说:“请到那边坐,咱们谈谈。” 检察官讲述的情况,上一章已经写过了,他说话口齿清晰,把握分寸,深中肯要。都筑默然听着,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一些要点。巡警冢越在路上拾得宝石一节,和巡警新井在公馆门前遭到暴徒袭击的经过,都引起了他高度的重视。 检察官把情况讲完后,部筑第一句话就问道:“我想核实一下,巡警冢越在公馆墙外捡到钻石,是在将近11点的时候吧?那颗钻石和现场散落着的钻石,完全是同一类型吗?” “是的。肯定是从同一串项链上掉下来的。” “冢越巡警盘问过的那个中式面馆的老板,现在有着落了吗?” “眼下正在追查,我想,很快就会有分晓的!” “假定面馆老板也有同样的钻石,就说明十点40分以前,这家公馆的大门外,已有钻石掉落。由此进一步推断,项链在现场扯断,至少比凶杀案的暴发早了20分钟。” “说得好!这件事彻底推翮了我们的成见。冢越巡警刚刚还报吿他的值班情況,使我们陷入了困境。” 都筑沉思有顷。我知道他想些什么。他在联想10点40分这个时刻,和10点25分的那个电话。我也想着这件事,苦于找不到两者之间的关联。原因在于芙蓉被杀,距此还有很长时间。 都筑叉打破了沉默:“我再提个问题:能不能把袭击新井巡警的暴徒,描述得再仔细些?” “嗯,那就问当事人吧。新井巡警应该还在。” 可惜,新井巡警也说不出那人的具体特征。他只能说,从声音盼断,歹徒是个约摸25岁的青年,身离体社,穿卡几色长雨农,仅此而已。新井的话倒令我想起了那个山部,砟晚他在芙蓉酒馆露面时,手上不是搭着一件卡几色雨衣吗?我还记得他没有戴帽子,这是青年人当中流行的时尚。 “现在你们认为:那个青年就是凶手吗?” “最可疑的就是他。”筱山检察官答道,“他口袋里藏有凶器。” “你们推断:那青年趁新井巡警昏迷不醒时,返回公馆。后来发觉新井和另一个人——我记得应该是轻部先生吧!——一齐进入现场,就把他们反锁起来,自己逃之夭夭,对吗?” “对。我想多半如此!” 都筑又沉思了片刻,抬起头说:“好,谢谢你!现在我们就去看看现场吧!” 现场维持了前一天夜里被发觉时的原状,据说:死者周围什么他没动过。都筑进房前,一一查看了走廊和门的位置,以及门和楼梯的构造,这才从容地走进房内。 现场状况尽如上一章所述,我却还是第一次见识白鸟芙蓉。这是个身架高大的中年女人,一身肌肉紧绷绷的,四肢丰满而修长。面孔虽巳转为暗紫色,却仍然可以一望而知,她生前的绝色美貌。她描着长眉,睫毛一根一根染得血红,嘴唇上涂着艳彩。在阴森森的死亡渲染下,她看上去仿佛比活着的时候更为妖艳。看上去她年约35,实际或许更老一些。死亡是个铁的事实,连她那得心应手的化妆,也难以自圆其说了。 都筑欣哉一语不发,单膝跪在尸体旁,把那女人的躯体,上上下下摸索了好一阵,丝毫不露声色。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一无所获?旁人不得而知。筱山检察官对他这种态度习已为常,满腔热情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我却末免有些滑稽感。 都筑到底站起身来了。筱山检察官观察着他的表情,微笑着说:“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嗯,略有一、二。” “哈哈!看来,咱们又能长点儿见识啦!是什么呢?” 都筑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扭头对我说:“喂,昨晚下雨是什么时候?” “下雨?”这意外的问题叫我傻了眼,“让我想想:昨晚和你分手后回到家,是11点20分。到家不久就下起了雨,是11点半左右吧。” “不错,我的记忆也一样。”都筑说了这句话,转向检察官说,“白鸟芙蓉昨晚被杀时,没穿这件短和服——说不定,根本就没穿任何短和服。11点以后,有人来过这里,给她套上了短和服。” “啊!你怎么知道的?” 筱山检察官和我,顿时都被这话吓了一跳。我一眼望去,的确,白鸟芙蓉的尸身,在花哨的衣衫外,套着一件淡紫色的印花短和服。可是,这究竞是谁,又为了什么目的,给她穿上去的呢?这且不说它,更加令人奇怪的是,都筑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检察官疾步走到尸体旁,又细看一遍,立刻回到都筑身边:“这……这究竞是怎?么一回事?” 都筑不忙于立刻就回答他,反而做个手势,叫我们别出声。他迈着坚定的快步走到门边,猛然把门拉开,嘴里喊道:“啊,是用人济子小姐吧?来得正好!我正想把你请来呢!请进吧!” 一时间,走廊里站着的女子慌神了,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嗯……我、我以为刚……刚才叫我了……” “对,是叫了!不过不是叫你,是叫别人,叫别人把你请来。你来了就好,用不着去请了。进来吧!” 这是个浓妆艳抹的美女,年约25岁,服饰非常华丽。她这模样倒不像个女佣,更像是女主人养在家里的谈话伙伴。 意外的变故,使她精神失调,一双秀丽的眼眸边缘发青了,“看来,从一大早,就有人一遍又一遍地盘问你,弄得你疲惫不堪了吧?对不起,还得问一遍,可别见怪!” “暧,请便吧。”她对都筑的客套报以娇笑,答话也很轻柔。 “济子小姐,你的芳名我已经知道了,请问贵姓?” “我姓千萆。千萆济子。” “千草济子,怪好听的。请问,你什么时候住进这公馆的” “从老师那里搬到这儿,就一直——啊,你不知道,还是在剧团的时候,我就多承老师关照。” “哦!这么说,你在芙蓉座呆过。按理说,不同于一般用人嘛。”都筑说话时垂首想着什么。那女子低眉垂眼,含笑不语。 “看来,你和白鸟老师颇有渊源嘛,多少年啦?” “啊,足足有八年了。正是剧团将要垮台的碎侯。” “白鸟老辉组织芙蓉座,是出于什么目的?” “不知道。大概谁也不知道。老师从来没有说起这件事情,可我记得有人说过,老师好像去过国外。” “是啊,是啊,这事我也听说过。总之,白鸟芙蓉这样的女人,无人知晓她的身世,真正不可思议!”都筑想了想又说,“你跟随地三年之久,近况总该了解吧?白鸟老师的资助人是谁?” “这个?……”济子为难地歪下脑袋,“我根本不知道,老师对别人一律不说!……” “嗨,竟然有这种事!生活如此奢华,说句失礼的话,如果没人出钱……” “嗯,钱是绝对有人出的,可我怎么知道?老师那么聪明,而我却这么笨。” “哪里!哪里!……”都筑又把头微微垂下,“好吧,我问问咋晚的情况。昨晚,你不在这儿吧?为什么不在?” “被赶出去了,可能在家对老师不便吧。老师吩咐我:‘今晚有客,尽量晚点儿回来。’于是我七点左右就出门了。” “能说上哪儿去了吗?哦,这种事实在不该打听!” “您别客气,没什么!”济子又垂下眼睑嫣然一笑,“我没地方可去,就上邦乐座去了。散戏后去银座走了一趟,眼看着要下雨,就想回家,可又碍着时间还早,只好拐到赤坂的姐姐家里去了。那时就下起了小雨,加上电车已经收班,只得歇在那里。现在想起来,我是千不该万不该呀!” 济子从衣袖里抽出一方白手帕。 “别难过,没你的不是。这是命运的安排。”都筑对女子安慰几句,接着问她,“白鸟老师说过,昨晚要来的客人是谁吗?” “嗯?……没说……哦,莫不是服部先生吧?他的帽子不是今天早上还留在这儿吗?” “服部?是不是服部清二,一个年轻人?嗯,可能是他!他和白鸟老师大约十分要好吧?” “嗯,很要好的了。”济子又是垂下眼睑一笑,“最近,他们格外亲近些。” “原来这样!好,麻烦你了,谢谢!哦,还有一点:这房间里的烟灰缸,每天都淸洗的吧?” “对,毎天。” “这里面的烟头,显然是你昨晚出门后才积下来的?” “对!这里的,还有楼下会客室的……” “这说明,昨晚来过好几个客人。好啦,问题都提完了。……啊,慢着!这房间里的东西是不是短少了什么,你知道吗?” “这件事刚才也有人问过。那边墙上挂的短剑不见了。据说那是波斯货,是老师引以为荣的珍品。” “它挂在哪儿了?” “那儿,啊,就是老师现在躺着的位置正上方。”济子此刻浑身微微一颤。她先前总把眼光小心翼翼地避开尸体,这会儿,眼光无意中在尸体上溜了一趟。 “好,多谢了!休息去吧。你一定累了。” “好的,我随时听候吩咐。” 就这样,济子给人留下一个温顺可爱的印象,款款朝门外走去。 筱山检察官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无精打采。他在早晨已经讯问过千草济子了,刚才那些问答,很可能不过是老调重弹。他等济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连忙探身向都筑问道:“喂,你刚才说到这件短和服,究竟是怎么回事?” 都筑随随便便走到尸体旁.捏起短和服的下摆说:“你瞧,其实没什么了不起。这下摆上沾了五、六个泥点是不是?长和服上却连一个泥点也没有。现在请摸摸衣肩。短和服衣肩上有点潮湿,可见咋晚有个人在下雨后,穿着它来过这里,当然是个女人。她为丁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把自己穿的短和服脱下来,给死者穿上。暂且记住这一点。再看长和服与短和脲染上血污的情况。短和服血迹很少,有几处血污是不合情理的。若不留心观察,却还看不出破绽来。可见,这件短和服是行凶以后不久,穿到死者身上去的。” 检察官听了这番话,又到尸体旁边看了看说:“嗯,太可怕了!果真如此的话,短和服是谁的呢?问问济子怎么样?要是白鸟芙蓉又没有这件短和服,那姑娘怎么不说呢?” “不,别问她。多半就是白鸟芙蓉自己的短和服。倒不如弄清济子姐姐的住址。” “我有地址。你难道对她——” “现在什么都说不定。总不能对谁都盲目信任——这样吧,先领我看看楼下的情况。还有,钻石怎么不见了?” “专案侦查组带回警察署里去了。待会儿过那边去看行吗?” “行。这一带是大冢警察署的管区吧?这倒是个好机会,我认识那儿的署长。就这么办吧。”

冒牌的白鸟芙蓉 后来用了大约一个小时,都筑欣哉才以他独特的方式,完成了对芙蓉公馆的检查。那段时间里,警察署派人取走了白鸟芙蓉的尸体和全部证物。我一直跟随着都筑欣哉査勘着现场,但我丝毫觉察不出,他在那个过程中发现了什么、考虑着什么。 一点钟刚过,他终于大功告成,我们并肩走出芙蓉公馆。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我轻轻摇晃手中握着的文明棍,眼光在都筑脸上探索。 “嗯,有那么两、三点而已。”都筑心事重重地说。 “你给我说说嘛!我一直跟着你,注意你的侦探手法。可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说明:你还不熟悉‘侦探’这种工作。”都筑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你还不懂得要从何处着眼,其实说白了,这只是雕虫小技。” “谦虚起来了!可你不能透露一点新发现吗?” “说说也好。那件短和服就是第一个发现。” “嗯,的确简直不可思议!干什么要把它穿到死人身上呢?” “不奇怪,事实恐怕要比我们想象的单纯得多。。我还没有想出究竟来,再说第二个发现:就是楼梯脚衣帽架上的鸭舌帽,怎么会跑到有八张榻榻米大小的会客室里去的。” “莜山检察官方才不是解释过这件事了吗?照他说,把巡警反锁在起居室里的歹徙,在楼梯脚戴上了那顶帽子,经过会客室逃走了。我想,那个家会一定要到会客室里去穿鞋。要不然,厅门大开着,他完全可以直接从门厅逃走。他肯定是进门时,把歇子脱在了会客室那边的庭院里,出门的时候,就得先到那边穿鞋,穿鞋时又把帽子弄丢了。” “你说他为了穿鞋子,而回到会客室那边去,这个我赞同。我没料到你能想到这一层。可是你想,有谁穿鞋时总把帽子取下来搁在一边呢?” “这个……”我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总会搞清楚的!再说第三点发现,我请警方务必解剖白鸟芙蓉的尸体。” “哦?你对死因另有所疑?” “不是怀疑死因,只是……”都筑说到这里,突然刹住话头,脚步也跟着停下。 我也下意识地止步不前,惊讶地问道:“哟!怎么往早稻田方向走呢?你不是要去大冢警察署吗?” “嗯,我想先请你去一趣新宿的里拉咖啡馆。你去打听一下:昨晚是否有个身穿淡紫色印花短和服的女人去过那儿。我敢断言:她是去过的。打听到了,就详详细细地询问女人的模样和风度,以及在店子里干了些什么。怎么样?” “嗯?”我听得愣住了,“你是说,刚才那件短和服?可那女人怎么会……” “嗨,以后再解释吧。你到底去不去?” “去!这有什么难办的!” “那就多谢了。我到别处办点事,然后去大冢警察署。四点钟我们在警察署见面!” 我跟都筑欣哉分手以后,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新宿。一路上我思绪万千。我和都筑欣哉同步走完了探案的第一阶段。按理说,他知道的我也都该知道。但我越想理清思路,各种想法就越是缠夹不清,总也抓不住问题的关键。首先,就是昨夜那个电话,如影随形甩不开。那件事和眼下的案子绝不相干,不如杷它忘了的好。可我越想把它忘掉,它越是要来纠缠我。 车到新宿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是纷乱如麻。 里拉咖啡馆是紧挨着武藏馆,新近才开张的一个大店家。在闹市区里营业,大白天里也是顾客满堂。幸好我还没进午餐,乐得寻得一个座位歇息一阵,顺便吃点儿东西。 坐丁半晌,我见一名女招待,待在餐桌对面的角落里,闲着没事,便招呼道,“喂,跟你打听个事儿。你还记得,昨晚有个穿淡紫色印花短和服的女人,来过这里没有?” “什么女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 “嗯嗯嗯,是年轻的。” “好象有一个吧。” “有个男的和她一起来的吧?”我猜想,年轻女子多半不会只身一人,到这种地方来,便即兴胡诌了一句。 “一男一女?那肯定是上楼的客人。我们这里楼上有高级雅座。” “哦?能把昨晚在二楼当班的招待请过来吗?”我急忙催促。 “瞧您急的!女的是您什么人?……太太?情妇?……好啦好啦,别发火嘛!我这就给您叫……阿清!来一下!” 叫声才落,阿清就从内间走了出来:“干叫呀?” “这位先有事找你。我看哪,准是争风吃醋的事儿。得请客呀!”这位姑娘说完,便走进了内间,阿清填补了她让出的位置。 “您找我有什么事?” “嗯,想打听个情况。”接着,我把刚才的提问又重复说了一遍。 阿淸一听便吃吃直笑:“哟,是吃醋吧?” “瞎说!没那回事。只是问问嘛。说吧,她来过这里吗?” “嗯,是来过。可是我不能讲。您醋劲一发,不是坑了那一位叫?” “別胡说了好了好?绝无此事!喂,好姑娘,告诉我吧。”我飞快地往阿清手里塞了几块银币,“好吧,我说出来倒不要紧,只是,恐怕要给那一位添麻烦了。”她又调侃了一句,才正经说,“真的,我记得那一位确实来过。” “是什么时间?” “大概是在晚上八点半左右。她在楼上的高级雅室等了很久,你要问,我怎么会对她印象特别深刻呢?就因为她来了好久,还不见约会对象到来。我都问过她两、三次!” “是不是那女子一来,就告诉你有个男的随后就到了?” “对!她说:‘有位先生会来找白鸟芙蓉,请你立刻把他领进来。’” “啊!”我下意识地握住了餐桌的边缘,“什么?那女人自称是‘白鸟芙蓉’?”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这名字挺别致,所以我记得挺牢。那女人是个演员吧?” “嗯,是的!”我从衣袋里掏出手帕,揩拭额头。 看来,阿清还没有来得及看过晨报,否则,她不会如此若无其事地说出“白鸟芙蓉”四个字的。但这毕竟是我的幸运。设若她知道出了那个案子,一定会对我多少存下些戒心。 “结果,那男的最终来了没有?” “来啦!女的等了老半天,快10点钟才见他来。” “男的长什么样子?” “瞧,这就是您真想知道的了!”阿清对我顽皮地眨眨眼睛,“不要急,您尽管放心!他可比您老多啦,也远不如您长得好看!” “嗬,谢天谢地!”我索性以假乱真,装蒜到底。 “真的嘛!他有40多岁,干瘦干瘦的,只是仪表风度看上去象个髙贵的绅士,不过您也一样嘛!” “不要老把我扯进去好不好?说吧,他俩都干了些什么?” “他俩?太可恨啦!”阿清学着我的口气说话,又道,“其实,也没干什么。真怪!那绅士说:‘有个叫白鸟芙蓉的女士来了吧?’我马上把他领到雅间。女的立刻起身迎过来,奇怪的是,男的好象愣神了,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我以为是弄错人了,可好像又没有弄错。绅士还是进了雅室。” “接下去呢?” “接下去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他们要不要支使我,进去过一次,见桌上摆着一样东西,八成是照片。照片看上去很旧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出,那是三个人合影。一个年轻男子和怀抱要儿的太太。” 阿清知道的只有这么多。那两名顾客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密谈了很久,11点左右,才各自叫了出租车,分头离开的咖啡馆,“女的究竞是什么模样?年轻吗?漂亮吗?” 对我最后提出的问题,阿清惊诧得睁大了双眼,半信半疑地说,“哟!您真不知道啊?别开玩笑了吧!” “我确实不知道。说实话,是那男人的太太,委托我来打听女方的情况的。”我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噢,我说呢!怪不得!” 阿清又把那女客描绘一番。女子约摸24、25岁,瓜子脸,生得十分漂亮。这副脸庞使我联想到不久前见过面的济子。假如是济子,她为什么伪称女主人白鸟芙蓉同男人秘密幽会呢?更加奇怪的是那件短和服。都筑怎么会知道,那女子昨晚来过里拉咖啡馆呢?我满脑于都是解不开的哑谜,就象猜测魔术师耍玩的诡谲戏法一般。 从阿清嘴里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我忽然想到:还可以去找昨晚那对男女叫车的租车行打听,便马上走出咖啡馆。运气还不错,租车行就在附近。到行里面一问,昨晚到咖啡馆送那位女客的司机,碰巧就在年库里。 “哦,你打听那位女客哟?她嘛,我把她送到了早稻田终点站。对,她刚一下车天就下雨了,我见她小跑着朝目白方向去了。” 男客的情況不很清楚。这里的出租汽车,把他送到了银座尾张街的十字路口,他在那里另叫了一辆串街揽客的出租车,不知又去了什么地方。但我弄淸楚了女客人的去向,就是最大的收获。她从早稻田终点站方向,向目白方向跑去,时间又正相吻合,这一来,就由不得我不佩服都筑欣哉那明察秋毫的眼光了。但我尚bbr>不明白,设若那女客是济子,她在这出惨剧中,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也许——我心念顿时一闪,自然把她和最可怕的罪行联想到一起去了。 我一看表,3点刚过。4点钟要去大冢警察署,同都筑欣哉会合。我决定从这家出租车行雇车前往。 汽车从新宿经大木户,驶到市谷见付街,向左拐上坡道,穿过矢来街和山吹街,来到江户河边,紧接着就要过桥。正在这吋,我朝司机突然大喊一声,“停车!” “怎么?就在这儿下?” “嗯,就这儿,就在这儿下!我忽然想起有急事要办。” 我把银币塞进司机的手里,不顾他满面惊讶,急急忙忙地下了车。刚才汽车开上江户河大桥时,前面有个青年,朝行车的方向行走。我一眼看出,他就是昨晚在芙蓉酒馆见过的那个山部。他今天仍然是在贴身合体的西服上面,套了一件卡几色长雨衣,头上仍旧没戴帽予。 他要去哪里呢?他在我眼里也是重大嫌疑犯之一。刚才我无意间认出他来,怎么会轻易的就放过他! 山部是从山吹街那边走来的,过挢到音羽大街那边去。他一过桥,就在打什么主意,站在桥头,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看了一阵,好象终于有所发现,向小石河冰道街那边拐弯疾走。从那里前进几十步,有一架自动电话机。他在电话机旁停下,又向四周望了望,显得有点儿担心,又有些烦恼。他见对面距离电话机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个老大爷正在安顿摊贩车,便大步走了过去。 老人背对着他干活,他亲热地喊道:“喂,老大爷!老大爷!” “什么事?”老人俯身在车上,吃力地寻找着什么,听到喊声,蓦然抬头,表情愕然。我趁机走到拐角处的电灯柱边。巧就巧在电灯柱上,贴着一张新号外。这给我提供了偷听他们谈话的良机。 山部首先问道:“老大爷,您毎天晚上,都来这里摆地摊吧?” 老人心存戒心地盯着山部,满怀戒惧地冷冷答道:“嗯,差不多每一天都来吧。” 山部却全不介意,又说:“那您昨晚也在这儿做生意吧?” “嗯,在,在,在哟!” “太好了!我想向您打听个事情。” 山部说到这里,就住口了。他不安地望了望四周,眼光忽然落在我身上,狐疑地把我打量了好一阵。我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敷岛牌香烟,不紧不忙地点火。 山部观察着我的举止,终于定下心来,复又转身对老人说,“昨晚上10点到10点半之间,有个姑娘来用了对面的自动电话,您还记得吗?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短头发,穿西装,长得挺可爱的。老太爷,想记得吗?” 我的心倏然猛醒起来。远山静江!——是她,山部一定是打听她的消息!10点到10点半之间,正好是她和芙蓉酒馆通电活的同一时刻!远山静江里然就是用了江户河边的这架自动电话机啊! “你这位先生,问那位姑娘干什么?她是你的什么人?” 听那老人的口气,他分明记得昨晚上那姑娘的事情。山部觉察到了这一点,表情豁然开朗,忙说:“啊!老大爷,您还记得呀!听我说,那姑蜋给某个人挂了电话,然后竟然就失踪了!老大爷,要是你知道什么,谙告诉我吧!” 山部把嗓门故意放大了,好象忘了我的存在,一心想把老人的话套出来。 这时,我心急火燎地想把老人的回笞听进耳朵里,在电灯柱子边上竖起了耳朵。 第四章 审讯

两个证人 我奉了都筑欣哉的要求,去了新宿的里拉咖啡馆,归途中从车上看见了山部,当即在江户河桥上下了车,尾随他走了一段,然后,偷听了他和一位摆地摊的老人谈话。 到此为止,我一切都很顺手,但紧接着就有麻烦了。摊贩老人对我越来越加提防,他先不忙回答,山部提出的那个关键问题,却把眼睛直瞪我的面孔。看来,他是决意要等我走开以后才开口了。他的眼光那么刺人,那么充满敌意,在我脸上直打转。 我还不习惯于应付这种难堪的局面,心想:自己已经被对方识破,没法硬着头皮,继续再挺下去丁。 我的脸一直通红到耳朵根上,却还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从电灯柱边悝慢踱开,还故意从他们面前走过。老人那露骨的视线,还不肯放过我的一举一动。山部似乎也感染了老人的情绪,也朝我的侧面,频频投来满怀敌意的目光。我被他们的目光追赶着,犹如芒刺在背。 到了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我便缓步从第一条小巷,朝着江户河那边迂回。 现在该怎么办呢?丢失了偷听重要密谈的机会,我心里充满了惋惜。那老人明明知道远山静江的下落啊。如果我在这些方面还有过经验,决不至于伪装得那么笨拙,也就不会失去这大好的机会了。可我地区是个外行。我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一个秘密,实在是大错而特错了。 我走到江户河边,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大冢警察署巳经不远了,乘汽车去便能准时赶到。可我对刚才那桩事,总不甘心,便沿..着江户河又走到桥上。一过桥,便从桥头隐蔽地拐上先前的那条小巷,朝前面一望,果然不出所料,只有光光一台摊贩用的小推车停在那里,一老一少已经没有踪影了。可能就是在我离开后,两人匆匆商量妥当,趁还没有人再来千扰的时候,赶紧去了某个地方。 他们逃去了何处呢? 不用说,一定是去了远山静江的藏身之所。我想折路而回,探探附近一带的銜景市况。但转念一想,这事留待以后去办还不迟,何況,由我这样的外行承担,不如让此道老手去料理,看上去更有成功的把握。我决定准时去赴都筑的约会,便叫了一辆放空驶过的出租车。 我到达大冢警察署时,都筑欣哉已经在等着我了。他笑吟昤地望着我说:“办得怎样了?”这句话问得很唐突,他马上又改主意说,“罢了罢了,待会儿再听你细说。先办更要紧的事情吧,服部清二被刑警带来丁。” “服部清二?就是跟白鸟芙蓉胡来的那个青年吗?” “嗯,是他。那顶帽于就是最有力的证据,警方把他当做首要嫌疑犯拘捕了。” 都筑说话间想起了什么,转向身边站着的中年绅士说:“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轻部谦吉先生——就是和巡警新井先生一起发现案情的那一位。这位是我的朋友,小说家那珂省造。” 轻部谦吉是个皮肤白晳的美男于,鼻子下面蓄着漂亮的髭须,生着一副健壮的体格。他那个微微撅起的下颚,显示出他坚强的意志。看上去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也许实际年龄还要大几岁。 “早就在杂忐上拜见过您的大名,这回,您又得到有趣的题材了吧?”轻部谦吉说着客套话,嘴边浮着和蔼的笑容。 “哪里哪里!毕竟,专业不同嘛……”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下文,分手不久的筱山检察官就进来了。 “啊,你在这儿啊!马上就审讯服部清二了,你也参加吧,那珂先生?” “是啊,如果可能的话,请务必给予方便。” “那现在就去吧?那珂先生也去吗?行啊!轻部先生请稍候,是啊,很快就完了,我设法叫他不给咱们添麻烦。” 我们把轻部谦吉留在接待室,走进另一个房间里,这里已经做好了速记准备,随吋可以开始审讯。房间里以警察署长为首,依次有侦査课长江口和其他骨干警官列席,人人都狠着面孔,正襟危坐,主角当然是筱山检察官。 筱山检察官做了个手势,门开了,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被刑警牵者手,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这人约摸25岁上下,一脍孩子气,显得意志薄弱;由于缺少睡眠,他的眼窝深陷,脸颊瘦削。没有光泽的头发呈干祜状,在额头上纠缠作一团,可见从早上起,还没有来得及梳理过。 筱山检察官慢条斯理地把犯人打量一阵,冷不坊问道:“你是叫做服部淸二吗?” 服部胆怯地低着头,畏畏缩缩地回答道:“是……是的!我……我是服部清二。” “为什么叫你到这儿来,你知道吗?” “知……知道,是为了……”服部还是望着地板,吐字含糊不清。 “说话要清楚!要是不讲实话,够你喝一壶的!我来问你:昨天晚上8点钟到今天凌晨1点钟,你人在哪里?” 服部显然不想明确回答这个问鼴。他并非有意顽抗,而是心里慌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筱山检察官却以为对方支支吾吾是要耍花招,便说:“好!你蓄意顽抗到底,我让你见个人!”说着,他转向身边的刑警,耳语一句话,刑警点点头,便走出了审讯室。不一会,便带着一个酒店小伙计模样的人进来了。 筱山检察官对来人说:“你认识这个青年吗?” “嘿嘿嘿,当然认识!常在白鸟太太公馆里见到他。” “很好!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咋晚8点钟左右,我把预订的威士忌送进公馆,就看见这位先生呆在白鸟太太的会客室里……” “还看见了什么吗?” “没什么了。我从厨房那边走进去,没找到佣人济子小姐,这位先生起身,亲自收下了威士忌……就这些了。” “好吧,你可以走了。” 筱山检察官又把刑警叫过来,对他耳语几句,那刑警立刻把面店伙计带出去,转眼功夫,又带进来一位40来岁的妇人,服部清二一看见她,立刻变了脸色,踉踉跄跄退后了几步。 “太太,您就是服部先生寓所的房东吧?” “正是。”妇人大模大样地回话,“请问:服部先生昨晚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一点多……应该是決两点的时候。” “当时,他是个什么模样?” “他呀……一副狼狈相,衣裳乱糟槽的……当时正下着雨,他却没戴帽子,一身淋得透湿。” “什么?没戴帽子?太太,您能肯定吗?”这句活是都筑欣哉问的。证人的回答,突然触动了他的心思,他突然从一旁插嘴。 “能,我敢肯定!……我记得当时,我还问了服部先生呢,我说:‘哟,服部先生,你这是怎么啦?下雨也不戴帽子?’” 筱山检察官鼻子一哼,说:“那服部先生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没有回答。他什么话都没说。他好像醉得厉害,我在他身边,闻到酒气冲鼻。我把他搀上了楼,就下来了,当时已经很晚了。” 都筑欣哉这时又从一旁插嘴了:“酒气冲鼻?您说服部那时醉得很厉害吗?” “对!他已经……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请问:您府上的地址是……?” “麴街3条巷47号……” “就这些,谢谢!” 都筑询问完毕,房东太太也回到另一个房问去了。筱山检察官目送她出门,把眼光再次转到服部身上。 “怎么样?根据酒店小伙计的证词,8点左右,你在白鸟芙蓉家。此后直到两点左右才回寓所,这段时间里,你在哪里?” “好,我说。”服部在证人作证的间隙里,多少恢复了神志,突然清清楚楚地说出这句话来。

氯醛合水 “那段时间我一直就待在白鸟芙蓉的家里。”服部说得干干脆脆,苍白的脸上渐渐露出坚定的神色。 这句话听得警官们綳紧丁面孔,探究的目光一齐射向了嫌疑犯。从晚上八点直到半夜两点钟回到寓所前为止,他竟然一直待在被害人白鸟芙莕的家里?这不等于供认,自己就是凶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奠非,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坦白自己的罪行了? “哦?你在当夜八点以后,就一直待在白鸟芙蓉的家里?这么说,你是知悉犯罪行为的了?” “不,不知悉,我睡着了!” “什么?睡着了?” “是的。佶不信任由诸位,我说的却是实话。我睡着了,所以,拫本不知道白鸟芙荐是在什么时候被人杀死的。” “哼!你这话可说得太玄了,我们听不大懂。仔细再说说吧!” “那我从头说起。”服部淸二两眼上翻,似乎在整理思路。过了不久,他便不慌不忙地讲出一番话来: “昨晚8点左右,我登门拜访白鸟芙蓉。我常到她家里去做不速之客,昨晚也没有预先约好。白鸟芙蓉当时一见到我,就面带难色,不过,还有到闭门不纳的地步。她说:‘唉,进来吧。’我也不计较她那副脸色,进门到了会客室。” “你是bbr>藏书网从哪边进的房间?是从门厅吗?”都筑迫不及待地插问。 “不是门厅,是从会客室檐下走廊进去的。本来我在门厅口叫门,没人答应,就从院子里绕到会客室那边。进门后说了几句话,酒店老板打发人给厨房送来了威士忌,我和白鸟芙蓉对饮了几杯,我很快就莫名其妙地昏昏欲睡,接着就睡熟了。” “哦,那才怪呢!你如此不禁酒吗?” “不,我很能喝酒的!可只有昨晚例外,喝下四、五杯就不行了。现在看来,只能说酒里有问题。” “嗯,你认为喝了某种麻醉剂?但白鸟芙蓉怎么没有反应?”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见得真有其事。但白鸟芙蓉昨晚一反常态,心事重重,说话颠三倒四的,几次三番起身踱着步。后来我睡着了,就记不太清楚……现在记忆犹新的是,最后一杯威士忌仿佛带点苦辣味,我连忙再倒一杯喝下去,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嗯,那后来呢……” “后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四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屋子里阒无声息……我好不容易记起,这是在白鸟芙蓉的家里!我连忙跳起来,四下里摸摸,才知道自己还是呆在会客室。我于是划燃火柴看表,快1点了。白鸟芙蓉撇下了我,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好在我很熟悉会客室的布局,便摸黑走到楼上的梳妆室,打开室内电灯一看,妈妈咪呀,那情景……” 服部眉头微蹙,仿佛一想起那场面,就有些恶心。 “嗯,很好,继续往下说!” “我想:‘糟了!’我唯恐受到连累,于是赶紧关了灯,离开那所房子。正在这个当口,就听见门厅那边有人叫门。我怕被人看见,便脱不了干系,便在走廊角落里躲起来。不一会儿,有两个人上楼来,进了梳妆室。我灵机一动,溜过去把房门锁上,赶紧往楼下飞跑了出去。” “你难道有梳妆室的钥匙吗?” “没有。我记得进房间时,钥匙还插在锁孔里,才起了那今念头。当时,我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好像是在梦中,只觉得害怕,想赶快逃走……” “你刚才说:你把两个人关在了房间里,随后就跑了,你没把挂在门厅楼梯脚的帽子给戴走吗?” “对了,好象有这回事。可结果还是丢在哪儿了,反正早晨醒来,我没有看见帽子。鞋子倒是穿了自己这一双,可见我是从会客室里偷偷溜出公馆的。只是当时我魂不守舍,后来的事情,根本99lib.就没有留下记忆。今天早晨,我却好端端的睡在家里。究兗是怎么回家的?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印象,只觉得当时在昏天黑地的混沌世界里,没头没脑地跑了很久、很久。” 服部清二把话讲完了,眼光痴呆呆的望着刑警的脸,一只手捂住了苍白的额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听他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在故意撒谎;可他自称从晚上8点直睡到凌晨1点,却又过于巧合了,实在很难取信于人。筱山检察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 “你的话很合情埋,挺有意思的。不过,也有荒唐的地方,例如,一点点酒就能把你醉得不省人事……” 这时,只见都筑欣哉从笔记本里撕下一了页纸,“沙沙”地写了些什么,用宇条果住一只小瓶,悄悄递给筱山检察官。 筱山检察官把宇条展开,略微扫了几眼、又把瓶子细细看了一回,诧异地问道:“这……怎么回事?这是从哪儿找到的?” “在那会客室的檐廊下。”都筑欣哉笑着淡淡回答道。 筱山检察官一时竟拿不定主张了。他把宇条和瓶子重新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又递给同事们传观。大家看罢这两样东西,一个个惊讶地望望都筑欣哉。 最后终于轮到我看了。只见宇条上面写着: 氯醛合水——一种药效很强的催眠剂,食之辣舌,有苦味。瓶子里的气味还没有跑光,可见,此药才用过不久。 小瓶于上贴着一纸标签,上面印了“氯醛合水”四个字。 第五章 父与女

诗人白鸟芙蓉的真名 此后发生的事情,我不打算一一赘述了。当审讯告一段落之时,筱山检察官向服部清二出示了,从现场拾得的那顶冒子。服部谦二马上接过去看了一看,毫不迟疑地承认,这正是他的帽子。 对服部清.?二的审讯就此收场,随后由轻部谦吉再次作证。证词也和上次的完全一样,毫无变更或需要补充的,因此这里就可以略去了。 列席审讯会,可是我前所未有的经历。如今亲眼目睹过去只能从报纸上才能了解的场面,竟觉得有些事情面目全非。我为此而向筱山检察官再三表达了谢意,便和都筑欣哉并肩走出了警察署。 时间己经将近傍晚6点了。小日向台街兵器厂的山丘上,暮色徐徐降临。 706f." >灯光昏黄的鸠山宅邸,魏然屹立在眼前。我想找家饭店,美美地吃上一顿,并对都筑欣哉讲一讲我今大的冒险经历。我们边走边聊天,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瞧,竟然是刚刚才离开警察署的轻部谦吉先生。他的嘴上仍然挂着温和的微笑,追上我们后,便亲热地招呼道:“嘿!两位要回家吗?可辛苦一整天啦!” “嗯,彼此彼此!卷进这种案子,就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吧。” “这话不假。为这种事情,断送了整整一天!”轻部谦吉同我们并排走若,无限感慨地说,“真不懂究竟为什么!人哪!……” 我们一路上各自发表了对白鸟芙蓉一案的看法,都筑欣哉忽有所思,向轻部谦吉问道,:“有个问题忘了向你请教,是那顶帽子的事情。” “哦?对那榍子还有疑问吗?” “嗯,疑问倒是说不上。你先前在门厅楼梯脚那里发现的帽子,确实就是刚才在警察署里看见的那一顶吗?”: “怎么不是呢?”轻部谦吉迷惑不解地说道,“当我第一次发现那顶帽子挂在楼梯脚的衣帽架子上面的时候,还特意査看了皮革的帽里嘛!S·H——没错,姓名缩写字母完全一样!如果当时有有两顶帽子,都是波赛利诺牌子的,缩写宇母也一样,那才叫怪呢!” “明白了,是同一顶帽子。房东也说过,服部清二回寓所时没戴帽子,她不会弄错的。照这么看来,他在门厅里戴上帽子,又把它忘在了会客室里了。那家伙真是莫名其妙啊!” 都筑欣哉好象又想眷另一件事情,说话时咬着指甲。 “是啊,那时手忙脚乱嘛……难道,服部不记得在会客室里,自己是否脱下过帽子?” “他不记得,但他又说多半是那么回事。回到寓所时他已经烂醉,连怎么回去的也记不得了。” “原来这样!”轻部谦吉的语气,好象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接下去,大家都不开口,偶然间出现了一段沉默。三人想着各自的心思,默默地走丁一阵,都筑忽又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问道:“轻部先生,你是在农林省服务的吧。你一定认识坂本咯?坂本义臣。” “认识,认识!……他还是我的上司呢,你也认识他?” “是啊,是啊,他是家兄的棋友,他家的千金,生得那可真叫一个美耶……” “寿寿子小姐吗?说实话……”轻部谦吉踌躇了片刻,忽然说,“不久我要就同她结婚呢……” “啊呀,了不起,了不起!”都筑似乎大感意外,停步道贺,“哈哈,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这个……”轻部谦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我失陪了,我去看一位朋友。”他把话搪塞过去,随随便便就道了别,冒冒失失地匆忙挤上了一辆刚刚停稳的电车。 “这人真滑稽!中年娶妻还害臊呢。”我望着轻部谦吉的背影说。 都筑欣哉此刻却心不在焉,也不答腔,他默默地走了几步,说出一句不得要领的奇怪话来:“轻部弄错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那顶帽子呀,轻部谦吉当时在门厅里见过的帽子,肯定不是警方掌握的这一顶。” “你老是忘不了那顶帽子!就算不是同一顶帽子,那又作何解释呢?” “问题可就复杂了!我想不明白,轻部谦吉为什么非要一口咬定就是同一顶呢!” “莫非是黑暗里看错了吧?S·H——和S·H相近的缩写姓名,都有哪些呢?你又凭什么一口咬定,那是两顶不同的帽子?” “哼,这很简单:刚才警方由示的帽子,分明是在楼下的会客室里找到的。假定服部淸二穿鞋时找下帽子,应该放在檐廊里的。何况服部自称自己是绕过院子,从会客室那里进屋的,难道,他会仅仅为了挂一顶帽子,而特意到门厅里走一趟吗?” “你认为那顶帽子是凶手戴过去的,对吗?可它怎么不见了呢?” “自然是服部清二戴出公馆了,后来在回寓所的路上,他又将之丢失了,只要找到那顶帽子,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都筑欣哉刚刚说完这句话,便戛然止步,看看四周说:“哟,怎么走到这边来了!嗯,找家中国菜馆怎餐海么样?” “好吧,可哪里有中国菜馆呢?” “去虎门的晚翠轩吧,那里说话比较方便些。” 我们叫了出租汽车,直奔虎门而来。我们俩都不胜酒,吃菜却不落人后。在“晚翠轩”,我们闷声不响地吃了好一阵子,才把肚子填饱了。 “啊,饱了,饱了!……呃……嗝喽!……这才舒服呢。呃……嗝喽!……嗝喽!……”都筑把身子靠向窗台边,笑着说道,“好,现在该你谈谈冒险经历了。” 我把里拉咖啤馆的遭遇,对他详尽无遗地讲了一遍,最后添了一句:“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女人竟会是女佣济子。” 都筑听到这里才说:“应该就是她。我看,后来给尸体穿上短和服的也是她。” “哦?是真的?” “这不奇怪。?如果那件短和服,不是白鸟芙蓉自己的,济子肯定会发觉的。既是白鸟芙蓉的短和服,能把它穿出门的,不外乎是家里人。” “啊!……济子干什么要穿主人的短和服呢?” “自然是为了假借主人白鸟芙蓉的名义,去找男人行骗嘛。她多半是背着主人,把短和服带出去的。回家见主人被杀,于是就慌忙把它穿到主人尸体上。——只是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要以白鸟芙蓉的名义去行骗呢,以及那个男的是谁。” “我认为:女佣济子可能就是凶手。时间也相吻合。她出于某种动机,杀死了主人白鸟芙蓉,再给她穿上短和服,伪装现场。” “有可能。目前阶段,我们对谁也不能盲目地信任。” “说得很对。可你是怎么看中里拉咖啡馆的呢?”我把一直闷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哦,你问这个!说穿了一文不值,戏法就算露底了。” 都筑欣哉说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账单,一看就知道是里拉咖啡馆的,日期是昨天的。 “这纸头留在那件短和服的袖筒里,夹在短和有与长和服之间,警察也没有发现。” 都筑一交底,这事的确不怎么神秘,但我仍佩服他的细心。接着我说:“还有件事告诉你。”又把遇见山部的经过讲了一遍。 “嗯,可惜没跟上他!看来,远山静江一直没有回家。” “很可能。我看那摊贩老人也知道她的下落,那老东西举止鬼鬼祟祟的!” “嗨,管它呢!反正那老家伙毎天晚上都会在同一个地点摆小摊的,这事不在急上。”都筑看了看手表,“唉哟!都8点多了,我去挂个电话来。” 都筑欣哉说完,便立刻离席去了,我则蹲在座位上,左思右想,突然,我想起了钻石之谜尚未解开。都筑去大冢警察署,原本是为了检验钻石的,却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可能在我赶去之前,这件事情已经办妥了吧。正想着的时候,都筑匆匆地又转回来了。 “给谁打了电话?” “冲井秘密侦探事务所。” “啊,什么事用得上秘密侦採?” “嗯,我想调查一下白鸟芙蓉的身世。这方面秘密侦探得心应手。他们不会等到案子发生以后才着手调查。凡是小有名气的人物,预先都会把身世调査得一淸二楚;一出案子,马上就会整理出来。这一点比警方做得到家。我早上出门时,就请他们整理白鸟芙蓉的相关材料,刚才已经有了结果,正准备给我送到家里。我在电话里要求他们给我送到这儿来。” “哈哈,有这么方便?看来,咱们也得随时检点了。”我打趣似地说。 “那还用说!你这种人啊,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盯上的!”都筑说罢哈哈大笑,我趁机向他打听钻石的情况。 “嗯,我看过了,那的确是很贵重的东西。但引起我注意的不是钻石价值,而是那串项链,怎么会被扯得七零八落的。你好好想一想,钻石散落时,至少比凶杀案爆发提前20分钟,甚至还要早得多!” “我也觉得费解。项链扯散了,钻石飞到了窗外,这件事情非同寻常,但20分钟过后才有凶杀。这段时间里竟没人出来把钻石捡回去吗?” 我们正谈得热烈,冲井侦探事务所派人来了。都筑从女招待手里,接过一只厚厚的信封,连他也掩饰不了兴奋之色。他那盯着信封的双眼,竟然有些充血,声音有些抖颤。 “喂,打个赌怎么样?昨晚咱们在芙蓉酒馆,我随随便便问过你,白鸟芙蓉这个名宇,除了那个女人,还使你想起别的什么。其实,那时我就想着,20年前有个诗人,也叫白鸟芙蓉。对丁,在芙蓉公馆发现的 href='2294/im'>《檞寄生》诗集,就是他的作品,我猜想:20年前的诗人白鸟芙蓉,应该跟这案于必然有所牵连,于是我要求侦探事务所提供两个白鸟芙蓉的材料。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昵?” “我不跟你赌。我不了解20年前的那个诗人。”我为自己辩解着。 “也罢,那就开封!” 都筑仿佛下丁决心一般,一把撕开信封。一看材料的内容,我们登时触目惊心。它把此案的内幕,顿时推向了高潮,诗人白鸟芙蓉,这是个多么出乎意料的人物啊! 我把冲井秘密侦探事务所的报告简记如下: 奉查之前,女伶白鸟芙蓉简历 一、本名木泽美智子。 二、明治25年,出生于茨城县助川街之商家(故现年39岁)。 三、明治40年上京。当时双亲俱殁,寄寓亲戚家中。 四、自明治44年至大正2年,偕诗人白鸟芙蓉同居。 五、大正3年离开诗人白鸟芙蓉,据传跟另一男人私奔而去。 六,迄至大正12年,下落不明。 七、大正13年,突然以白鸟芙蓉自称,以女伶身份組织话剧《芙蓉座》。男性关系传说颇多。 八、昭和3年解散剧团,暂无消息。 九、昭和5年突然开设芙蓉酒馆。 诗人白鸟芙蓉简况 本名远山梧郎。 观任XX大学的教授。 住址:小石川区白山御殿街3号64室。 “嗬,嗬嗬!”读到最后一项时,我和都筑都异口同声地惊呼起米。 “怎么!那个远山静江的父亲,竟然就是昔日的白鸟芙蓉!” 我们面面相觑,沉默良久,仿佛想在对方的脸上,立刻就找出某种答案来。

陋巷深处 第二天我睡觉睡醒后,脑袋沉甸甸的下了床,好象夜里尽做一些噩梦似的,那位以持身谨严闻名于世的远山教授,常在报刊发农宏论高见的著名学者,却被我窥见了严加掩盖的污点,我总觉得这是一种虚幻的妄想。 他昔日的情人,竟然和他的女儿争夺同一个男子,为此,而酿成令人寒心的凶杀衆。远山教授是否知情呢? 我心头笼罩着一片愁云,惴惴不安地拿起报纸。只看了一眼,不由得便是心头一震。报上醒目地登宥三个人的照片,服部清二居中,白鸟芙蓉和远山静江分居两侧。另有一篇文字报道,以服部清二为主线,记述了两个女人的恋爱纷争,记者的笔调非常老练。我如小孩一般好奇地读下去,才对少女远山静江的日常生活,有所了解。这篇报道毫不容情地称她为女阿飞。 “严父诒下出了女阿飞”,这就是报道中的措辞,还说:她至今下落不明。据采访远山家的记者说,远山教授称病谢客,来访者一概不见;教授身边有个青年学仆,名叫山部吋彦,出来代理一切应酬,也是守口如瓶,寥寥数语就搪塞了记者云云。 报上说:山部(我这时才知他名叫时彦)是远山家的学仆,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忠心耿耿地关怀远山静江的安危。 报纸还刊登了中式面馆老板藤田大五郎被捕的消息。又补充说,警方从他家里,搜查出了一把钻石,但他却坚称那只是在路上偶然拾得的,对案情却是一无所知。 我整天都为这些报逭困恼,无所事事地把时间打发了过去。傍晚时分,都筑心哉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有急事要办,叫我火速赶到矢来下,此外,他竟什么也不肯说了。 我竭力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一边赶紧换上出门的服装,直奔离家不远的矢来下。到得约定地点,只见都筑手握文明棍,望着一个橱窗直出神。 我们会合后,马上开始行动。 “出了什么大事了?”我见他总不开口,忍不住主动发问。 “呃,找到了远山静江的住处。现在,我们就去看一看情况吧。” “呵呵,她住哪儿?” “就是你说的那个老人家里。”都筑解除了我的惊异,又说,“远山静江在那天晚上,用江户河边的自动电话,拔通了银座芙蓉酒馆,..这和你偷听到的情况一样!我推测:她是离开芙蓉公馆,在回家的途中打电话的。她家住在白山御殿街,途中需要在那里换车,忽然想到打个电话。你我都听到了,山部时彦在电话里叫她等着,并答应马上就去找她,远山静江便在原地等候,但因为兴奋过度,精疲力竭,昏铒在电话机旁。那位摆地摊的老人在一旁见状,便把她领回自己家里去了。山部赶到的时候,竟已迟了―步。” “嗯嗯,你向谁打听得这么仔细?” “那老头的内当家告诉我的,老头似乎很讲义道,老婆子却似乎是见利忘义,她收下我的钱,就把实情兜底透露了出来。咦,就是这条小巷子。” 我们从山吹街大道向左拐,走进一条肮脏的狭巷,里面是一排排粗点心店、旧书店,一窝孩子正在那里做游戏,堵塞了狭窄的路面。走了一段,我们屈身钻进一家矮小的杂货铺。 我们二人刚进屋,立刻看见有个一副贪婪相的老太婆,从里间屋迎了出来。她一见都筑欣哉,马上笑迷迷地说:“是您哪!请吧,刚睡着呢!” “情况还好吧?” “照样说胡话,真可怕哦!啊,请吧。”她把我们领到一条窄梯下,“来人我就咳嗽,好歹请到壁柜里委屈一阵。不然,被老头子发现了,不知道又会怎么骂我呢!我可遭不起这份罪。” 我扪小心翼翼地踏上咯吱作响的梯子,心里有些发毛。这地方直逼天花板,光线幽暗,四壁单薄,到处都贴着广告画,只能勉强算是一堵墙壁。 “这就是叫咱们藏身的壁柜吧?”听都筑这么一说,我顺他手指的地方望去,立刻感到一阵恶心。那壁柜里面堆着几床油污的被褥,叠得高齐鼻子,满是漏在上面的雨水,干了以后留下的污点,我揣摩着,藏在那里面准会要命!这时,忽然听得隔壁房间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谁?是谁在那儿?” 我不禁吓一大跳。我们马上屏住呼吸,那边也没有声响了。 “说胡话呢。”都筑伸手把间壁上贴的花纸撕开一条缝,偷偷地向那边窥望。那是一个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一床肮脏的薄棉被下,有张脸露在外面,看得出是留短发的。天花板下面悬挂着一只冰袋,冰已经化了,袋子轻轻晃荡着。 都筑见那人睡着了,心下稍安,正想把纸缝撕大一些,?楼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我们闻声一惊,连忙轻手轻地脚地钴进了壁橱里,不敢出一点声响。梯子上立刻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接着,一个年轻人从我们身边走进邻室。他是山部!山部吋彦。他一进邻室,就窸窸窣窣地迅速换了冰袋。这件事情麻利地办完后,一切又归于沉寂。不久,又传来抽缩鼻子的声音。 啊,他哭了!山部那小子竟然哭了。听出是他的哭声,我不觉眼眶一热。 “谁?是谁在那儿!”同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发出突兀的尖叫。但这次声调更加恐怖,更加尖利。 “是我呀。我是山部。别害怕,啊?”山部压低声音,悄悄说着,似乎生怕被人听见一般。 没想到“呼啦”一声响,好象被子被掀开了。 “撒谎!撒谎!服部你撒谎!把我那么珍贵的项链,送给那不要脸的女人……啊,我悔恨,我悔恨啊!……” “你弄错了,静江。不是服部呀。你认不出我是山部吗?哎呀,起来会伤身子的。躺下吧。来,躺下吧。有我在,別害怕嘛。” 山部的说话声音,夹杂在啜泣里,一句话被难听的声音,分隔成了好几段。 “不对!不对!是撤谎!是撒谎!……服部你撒谎!你骗我,把项链夺走,把它送给那坏女人。啊,啊,我可怎么办哪……”剎那间,她的声音竟然全变了,“哈哈!哈哈!……活该,活该呀!……白鸟芙蓉死啦!……哼,瞧她那副害怕的样子……哼,活该!……啊?什么?……不要紧,不要紧。说就说吧!我不怕被别人听见。是我杀的嘛!……是的,是的,是我杀的!……我杀了白鸟芙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说了,阿静!……别说了!……给人听见了怎么办?……你累了吧,别这么激动!……” 一阵骚动,大约是山部强行给静江盖被子。“吧嗒!”、“吧嗒!”地响了一阵。 静江好像又入睡了,山部抽缩着鼻子,唉声叹气,轻轻拍打着被子。 忽听得都筑欣哉突然轻声对我说:“好,该我们出场了,” 一语未尽,却见他“哗啦!”一声,推开了壁橱的拉门,紧跟着,邻室传来一声响动。 第六章 清理嫌疑犯

短兵相接 邻室里弥漫着昏暗的米黄色,刚刚才踏进一只脚,就有一股窒人的热气扑鼻而来。 山部一见我们露了面,就犹如一头被人追到穷途末路的猛兽一般,凶狠地瞪起了眼睛;可都筑欣哉对他却不置一顾,轻轻地走到远山静江的枕头边,伸手在姑娘脸上一探。 “烫手呢!” 远山静江发着高烧,面颊通红。也许是刚才那阵激动,耗尽了她全身的精力,她已昏昏入睡,不时在被子里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毎动一下,一头短发便在发出汗臭的枕巾上窸窣蠕动。 “可怜啊,看她这么难受。”都筑从衣袋里掏出白手帕,仔细擦擦手,才把面孔转向山部。山部用充满敌意的眼光,顶住都筑的视线,绝无躲闪的怯意。他那闭得紧紧的嘴唇上面,浮动着冷嘲热讽的微笑。 “山部先生吧?”都筑挪了挪膝头,问话的语调仍很温和。 山部只是微微耸了耸肩,并不答话。都筑毫不介意,从农袋里掏出一支威斯敏特牌香烟,慢慢点着了火,轻轻吐出一串蓝色烟雾,又说:“请原谅,我们来得唐突,惹得你生气了吧?但是我们并没有恶意,倒是想来帮助你消除一个毫无必要的误会。” “你是什么人?谁允许你进这屋里来的?”山部那厮到底开口了,说话十分无礼。接着,他又把矛头指向我,“昨天就是你跟踪我到江户河边的吧?哼,你们果然是警察方面的暗探!”他这话毒辣辣的,听得我面红耳赤,耳根子直发烧。山部见状,不免有些得意,咬住我说:“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把我带到警察署去吗?好,我不逃也不躲,随时奉陪。” “唉,干什么这么神经过敏呢?我不想把任何人交给警方。你也没有必要和警察打交道,只是……”都筑那对温和的眼睛里,慢慢透出了笑意,“暗藏凶器,殴打警官,可不是好行为哟!”都筑说着,轻声笑了起来。 山部这才有些慑服了,眼睛里布满了恐惧之色,探究着都筑的表情。但他不久就把眼光移开了,耸耸肩膀。 “我杀了白鸟芙蓉。我认了,这下满意了吧?请吧,带我去警察署呀!” “丢掉无谓的牺牲精神吧。你误会了,我?99lib.来,只是为了向你打听,你在那天晚上的活动。” “不是说过了吗?我杀了白鸟芙蓉,打了巡警,趁机逃跑了。这样说总够了吧?” “我知道你是想袒护躺在这里的姑娘。可这丝毫也无价值,完全是徒劳的!” “什么?徒劳?”山部眼里放射出狂暴的凶光。眼看着他要朝都筑扑过来,幸亏都筑说出了下面这句话。 “是的,徒劳的。你得知道:远山静江本身,根本并没有犯罪!” “什么?静江小姐没有犯罪?”山部做出的架式,突然崩溃,双肩垂落,嘴里长长吁了一声,但还是盯着都筑的眼睛不放。 都筑还是悠悠然地吞云吐雾:“不错。你没有看今天的晨报吗?看了就会知道,白鸟芙蓉是在11点过后被杀的。可是静江小姐在10点分就给你打了电话。” “可……可是她自己……”山部刚开口,就警觉地闭上了嘴,脸上倏然浮起冷笑,“你在给我设圈套吧?你怎么知道静江小姐给我打过电话?” “你无须追究我掌握情况的途径,我也用不着给你设什么圈套。你说不说有什么关系?刚才我们已经听到,静江小姐亲口说,是她杀死了白鸟芙蓉。” “你们是在壁橱里昕到的吗?”山部公然充满敌意地取笑99lib?t>我们。 都筑欣哉却丝毫也不计较他这种态度,坦然答道:“不错,我的确是躲在壁橱里面偷听到的。可是,人们的看法常常不能一致。譬如说,静江小姐总是认为,是自己杀了白鸟芙蓉,这就是误会。她无论如何都不是凶手!”都筑杷慈祥的目光转向沉睡的静江,“我还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种错误的自白。但我在解释之前,想先听听你详细讲述一下,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喂,相信我吧。你先说好不好?” 都筑期待地望卷山部。山部呢,看看都筑,又看了看沉睡的远山静江,眼光最后落在了他自己的膝头上。他迟疑地低声问道:“静江小姐真的不是凶手吗?” “真不是,你根本不用担心。请说吧!” “好,那我就讲。”山部原原本本讲开了,“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夜里快到10点半的时侯,我到了银座的芙蓉洒馆。刚一进店里,我就接到静江小姐打给我的电话。她说:她刚刚杀死了白鸟芙蓉。事情太突然了,我一时难以置信,可她在电话里的声音,的确很反常,我不得不信了,顿时紧张起来,问她在什么地方。她说:自己在江户河边的电话机旁边。我想:首先得弄清楚,杀人事件是真是假,便嘱咐她就待在原地等我,我马上乘车去会她。可我来到河边一看,嘿,哪里有静江小姐的影子啊!我以为地回家了,可我赶回去一问才知道,她竟然还没有到家。我估计她不久会冋来,不料空等了一个钟头。 “在等待她的时候,我的担忧与时俱增,最后,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便从家里跑了出来,赶到丰坂坡的芙蓉公馆。当时大约12点钟,白鸟芙蓉家里一片漆黑,死气沉沉的。我的不安加深了,横下心来,进去看个究竞。有人盘问的话,好在彼此面熟,只要白鸟芙蓉仍旧还活着,我想不会怎么难堪。我从还没有关闭的门厅走了进去。 “可事情完全与愿相违。我竟然在楼上的栊妆室里,一头撞见了白鸟芙蓉那血迹模糊的尸体!当然,我是有几分思想准备的,但还未免有当头挨了一榉的沉重感觉,直觉得天旋地转。我过了好一阵子,才算镇定下来,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不顾一切地挽救静江小妲。我想到:她也许会在死人的房间里留下什么罪证,便四处寻找。我找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静江小姐的无沿帽子。我本来还存着一线希望,但愿不过是真事与玩笑巧合而已。可我一看见静江小姐的帽子,就知道没有必要再虚伪地安慰自己了。 “我知道:静江小姐的确到过芙蓉公馆,而且,正如她自己所说:是她杀死了白鸟芙蓉,我连忙把她的帽于塞进口袋里,检査了没有其它遗留物件,便拔腿要走;正在那当口,我却一眼看见了凶器,我便立刻联想到了指纹。凶器柄上肯定留有静江小姐的指纹!即使认不出是她的指纹,那也能很快查明,是女人留下的;想到这里,我立刻就把凶器拔出来,插进了衣袋,要悄悄地溜出芙蓉公馆,不料,在大门外竟然遇上了警察……” “谢谢你。”都筑欣哉热情地截住了山部的话头,“后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可是那把凶器究竟在哪里?” “那天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杷它扔进江户河了。” “啊……扔掉了?真可惜!”都筑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事情,你告诉过静江小姐吗?” “没有,还没有机会。那晚,静江小姐整夜都没有回家。昨天下午,这家老大爷才把我带来的这里,静江小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我想,还是暂时不要对她提起那件事情的好,有意拖几天再说。” “明白了。但静江小姐要是听说,白鸟芙蓉是被短剑剌死的,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啊……吃惊?那为什么?”山部和我同时探身向前,都筑那句转弯抹角的话,说得我们莫名其妙的。

英国式决斗 “是啊,如果静>?江小姐听说,白鸟芙蓉竟然不是中毒死亡的,而是被短剑所杀死,就不会这么激动不安了。” “什……什么?”突然,我们身边响起一个梦魇般的声音,惊得我顿时腰身一震…… 啊,原来静江小姐竟是醒着的!我们一直认为她在沉睡呢,可她此刻已经把脑袋从枕头上稍稍抬起来了,探询的眼光充满了了迷惑的颜色,直盯在都筑欣哉的脸上,姑娘的面孔毫无血色,白得就像一张报纸。她仿佛恶梦初醒一般,惊愕的视线把屋里扫视一遍。忽然,她看见了山部,才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啊……我这是怎么了?在做梦吧?”她浑身瑟瑟地发着抖,缩成一团,说话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啊!静江小姐,你醒啦!”山部连忙给她盖好被子。 都筑欣哉默默地注视了一阵,不慌不忙地说道:“正好,静江小姐醒来了。山部先生,这是个好机会。她能说出来一点什么就好了。你们不必要的担心,把这桩案于简直搅成了一团糟!” 都筑欣哉的脸上,挂着令人宽怀的微笑,嘴里呼出紫色的烟雾。 静江闭眼摇摇头,突然叉睁大眼睛说:“对了,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白鸟芙蓉竟然是被人用短剑刺死的,这话可是真的吗?” 山部望着静江,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似乎也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这案子另有分歧。我则在一旁悄悄观察着这对青年男女。 静江垂首凝视着地板上的席垫,不解地说:“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都筑在一旁安慰道:“啊!……静江小姐,这不是在做梦。你最好把那天晚上的遭遇,再次回忆一遍说出来,那才可能把事情弄明白哟。” 静江的记忆似乎立刻就出现了,眼里浮现出恐怖的神色。 “啊!,我可没记错!她不是被短剑杀死的!她是喝了毒药……然后,然后就死掉啦。是的,是的,啊,是我杀死了她!……”说着说着,她伏在枕头上嘤嘤啜泣起来。 山部的脸上,显出困惑的神色。他望了望都筑欣哉,仿佛恳求他作出个解释。接着,他扶起静江的身子,凑在她的耳边说:“怎么啦,静江?你得把事情说明白嘛。白鸟芙蓉真是被短剑刺死的咧!” 静江一听,蓦地突然抬起了头来。 “阿山哥哥,这可是真的?白鸟芙蓉当真是被短剑刺死的吗?” “一点儿不假哟,谁会故意骗你呢?阿静,你难道不知道这回事吗?” 静江紧紧捂住胸口,仿佛要阻止心里的剧跳,眼睛里茫然无神。 “我不知道!那女人确实当着我的面前,瞬间服毒药死了嘛!” “可她当时一定并没有真的死去。”都筑的语调格外和善,似乎只是为了平息静江的激动,“不久以后,她又苏酲了,接着,有人用短剑把她捅死了!” 在场的人都是初次听到这种见解。最感意外的,还要数静江,她瞪大眼睛说:“啊,她竟然没有死!……可是,可是……” “的确没有死去,我绝对不是在骗你。但是,你又是怎样迫使她服毒的呢?静江小姐,告诉我好吗?” 都筑欣哉对静江和言细语地开导着,静江听罢浑身一颤,肩膀抖动起来,她轻声说道:“好,我告诉您。可您说那女人是被短剑刺死的,这太让我感到意外了!”接着,她又长吁短叹一阵,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那天夜里。我理智不大正常。我忍不下这口气,我突然闯进了那女人的家里,那是9点半多……大约快10点了。我在门厅口敲的门,白鸟芙蓉亲自下楼开了门。她一见我,惊诧得灯市愣住了。我一眼便看见:门厅楼梯脚的衣帽架上,挂着一顶帽子,很像是服部先生常戴的那一顶。我不由勃然大怒,没听淸白鸟芙蓉说了些什么,一把推开了她,径直冲到楼上的梳妆室。进门的一瞬间,有个人突然闪进了隔壁的房间,我看见门帘晃了几下。那情景把我肺都气炸了。我冲到门帘那儿,正要一把掀开它,白鸟芙蓉急匆匆地从后面赶了过来,把我一把给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在了我和门帘之间,叉开两腿,对我怒目而视。” “‘混蛋,你想干什么?放肆!’ “‘我想干什么?……哈哈,我来找服部清二!哼,快叫他出来!’ “‘混蛋,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白鸟芙蓉刚说出这番话,我一眼就看见梳妆台上有串项链。那是我曾经送给服部的礼物。这东西给我火上浇油,我一把抓起它,扯成几段,往窗外扔去。 “‘混蛋!……你干什么!你这人……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白鸟芙蓉惊呆了,想阻挡我也来不及,便冲我历声大叫。 “‘哼!你问我是什么人?哈哈哈哈!……告诉你,婊子!我是远山静江。服部大概跟你提起过我的名字吧?……’ “白鸟芙蓉一听这话,脍上骤然变色,连连后退了几步;接着,她死死地盯住我的脸,又用双手捂住了面孔,发出几声莫名其妙的叫喊,眼见得指缝间有几滴泪水掉落下来。我心想:‘这种女人居然还知道羞耻!’于是便动了悔恨之心。对方变化过于突兀,反倒叫我愣怔了一阵;可是这时,我发现门帘后面有人转动身子,心里不由得又腾起一股怒火。 “我当即喊道:‘服部先生,如果是男子汊大丈夫,就快点儿滚出来吧!你不出来我也知道了。’我连喊了几句,又等了一会儿。可是门帘那边悄无声息,这一下我可对他没有男子气概的行为厌恶透顶了。 “‘哇哈哈哈!没骨气的东西,你就躲着别出来吧!这倒好了,我可以放手跟这位白鸟芙蓉算算帐了,你就在里面袖手旁规吧!’ “我一边说,一边就把事先带来的亚砷酸粉末,全部倒进一只玻璃杯子里,在药粉上满满倒了一杯苦艾葡萄酒。我又往另一只空玻璃杯里倒满了酒,把两只酒杯接连调换了几次位置。完了我转身对白鸟芙蓉说:‘来,请吧。两杯酒任你挑选一杯喝下去,你刚才也瞧见了,其中一杯酒里被我下了毒药砒霜,可你和我都分辨不清,到底是哪一杯有毒了。来,请吧,你可以随便地来挑选。’ “白鸟芙蓉的脸色白得象个死人,她气喘吁吁地说:‘别……别这样嘛!你……’ “可我立刻打断她的话。我说:‘你害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死心踏地地要夺人之爱吗?怎么连这点儿胆量也没有?……喝吧!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服部先生此时就在隔壁的房间里,趁着正好有他在场,咱们两个人来决一死活!’ “我边说,边朝白鸟芙蓉逼了过去,可是,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老是不肯伸出手来,我对她的胆怯顿时感到厌恶了,白鸟芙蓉大叫一声,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臂,可是,当时已经晚了。 “‘报应!……’她喊道,‘啊!……这是报应!……’ “她紧紧握着两只手,死死盯宥我的脸。接着,她突然镇定下来,端起剩下的那杯酒,一仰脖子把它喝光了。 “我们默默无言,彼此紧紧盯着对方的脸。渐渐地,白鸟芙蓉显出中毒的症兆。最初她呼吸变得艰难,过一会儿就东摇西晃,一头栽倒在身边的椅子上。她脸色发紫了,眼珠往上翻,额头沁满汗珠。见她变成那副模样,我立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恐惧了。 “‘白鸟太太,坚持一下!难受吗?很痛苦吗?’ “‘不,没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呀!’白鸟芙蓉从椅子上挣扎着抬起身子,不许我向她靠近。 “‘请原谅,原谅我吧!……啊啊,我可怎么办哪!……白鸟太太,你挺住吧!……’ “这时候,忽然听得白鸟芙蓉一声大叫:‘静江小姐!……’接着,她对我说,‘请你在我额头上吻一下,然后……然后赶快离开这里!……趁着没人看见,趁着没人看见……’ “白鸟芙蓉的声音渐渐嘶哑,渐渐消失了。她的身体终于无力地滑落到了池毯上……” 静江说到这里,长长地谈息一声,恐怖使她的身子缩得更结实了,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我们的面孔,她吐出了一声软绵绵的呻吟,补充了这段回忆的尾声。 “我怕得要命,下意识地飞腿跑出了房间。可我忽然想起白鸟芙蓉临死前的要求,又回过头来,在她那冰凉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接着便迅速离开了芙蓉公馆。” 静江就此闭嘴,慢慢合上了眼睛。 第七章 逼近真相

敲诈犯 我们走出肮脏的杂货店,都筑欣哉释然似地,深深地猛吸了一口气,望着我说:“怎么样?案子大致理清头绪丁吧!” “嗯,这一下子就排除了两个多余的涉嫌者。但还是没有向真正的凶手逼近一步。” 山吹街大道上已经亮起了路灯,夜市的电石灯闪烁着青色的光。都筑欣哉一面吸着衔在嘴里的香烟,一面轻松地迈着悠闲的步子。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排除多余的涉嫌者,就是逼近真凶的具体一步!” “你口中所说的‘真凶’,莫非是那个做用人的济子吧?” “唉呀,瞧你说到哪里去了!”都筑轻轻一晃文明棍,“这个案于,怪就怪在牵扯了一些无事的人,乍看起来非常的复杂。例如今天的这两个年轻人。他们小小地做了些手脚,就把案件弄得面目全非了。可你详细地一问他们,嘿,才知道案情的真相,其实跟他们丝毫也不沾边。” “这倒也是诶。”我脑子里忽然产生饿一个疑问,“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远山静江和毒药的那些个细节的呢?” “这很容易。”都筑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细致地检查现场的玻璃酒杯,谁都会产生怀疑。我的想法是:这个案子中有两种凶器,一是毒药,另一个是短剑。白鸟芙蓉虽然不是死于中毒,但这毒药的剂量,是显然足以致人于死命的。这样,我就把毒药跟远山静江联系起来了。她深信自己杀死了白鸟芙蓉,而现场的证据虽不充分,却留有一种致命毒药的残迹。我疑心远山静江与此有关。但她下毒的方式,却是我始料未及的。请你记住,那是英国式的决斗!” 都筑说到此收住话头,显出一副阴沉的面色,目光凝视着一盏街灯。我自然揣度不透他在想着什么,但我心里又产生出一个疑问。 “刚才从杂货店出来时,你把山部偷偷地叫到了―旁,你当时对他说了些什么?” “哈哈,你问这个?”都筑仿佛从梦惊醒似的,茫然失措地说,“那没什么,我想消除他们心理上的不安,于是就说了几句客套话,还托他替我去办一件小事,山部显然高兴地接受了。” 只是都筑没有说出委托山部去办什么事。 我们拐进一家中国餐馆,简单地进了一顿晚餐,立刻叫车直奔检察厅。看来,都筑事先巳经打电话,和这里的人约好了,当我们刚走进检察官办公室,我就看见筱山检察官正倒在办公桌上,伏案阅读着一大堆太件,等着我们到来。 都筑一见检察官就亲切地问道:“啊哈,有结果吗?” 筱山检察官一脸苦相,紧绷着脸说:“哦,你来了,我也是刚才回到这儿呢。” “哦?知道男方是谁了?” “知道了,开始汪不肯开口。我把你说的那个里拉咖啡馆的女招待叫出来对质,他这才全部招认了。” 听两个人的口气,似乎谈的是提审女佣济子的结果。看来,都筑祀我探案的收获,竟然都报告给了筱山检察官,并请他进一步査明济子在案发当天晚上的活动。 “那么,男方是……济子在里拉咖啡馆秘密约会的男人是谁?” 筱山检察官皱着眉头说道:“这个人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他就是现阶段重大嫌疑犯——远山静江的父亲远山梧郎!” “嗬!……”都筑沉思片刻说,“那么,济子为什么盗用白鸟芙蓉的名义,要把远山梧郎叫到咖啡馆呢?” “说穿了,就是敲诈!……远山梧郎在二十年前,以‘白鸟芙蓉’这个笔名,写了一本诗集——现在的白鸟芙蓉,当时还用着本名——木泽美智子,她和远山梧郎同居过一段时间。但不久之后,她就和另一个男人私奔了。远山梧郎此后很担心这件事情被张扬出去。当然,这也不无道理,如今,他可是个著名的道学家,而女方却是声?99lib.名狼藉。 “可那女人后来不单是极尽放荡之能事,还因手头拮据,而去屡屡勒索旧情人远山梧郎。他把远山昔日的笔名,用作自己的艺名,借以要挟对方,也算是一种敲诈吧。不料,这桩秘密被女佣济子察觉了。她瞒着白鸟芙蓉,想伺机向远山梧郎勒索,哪怕能弄到一点点钱也行。她知道盗用白鸟芙蓉的名义,一定能把远山梧郎引出来。就在那天晚上,济子就把远山梧郎、木泽美智子和他们的女儿的合影卖给远山梧郎,得到了很大一笔钱。” “你说什么?他们俩有个女儿?”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禁脱口问道。 都筑欣哉似乎对我的随便插嘴很不满意,高声制止我说:“当然有!她就是远山静江。”接着,他沉下面孔,压低声音告诉我说,“尽量别张扬出去!” “可这是办不到的,可能明天就要传讯远山梧郎了。” “哦?为什么?” “就是为了济子的几句话,她说远山梧郎可能是凶手。他的根据是:白鸟芙蓉还有许多文件,能够证明他们过去的关系,那张照片只是其中的一件。济子知道那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那天晚上,她就向远山梧郎透露了秘密。她回去以后,看见白鸟芙蓉被杀,再到藏文件的地方一看,文件当然没有了。知道那地方的人,除了白鸟芙蓉和她自己以外,当然就只有远山梧郎了。她推测:远山捂郎离开里拉咖啡馆以后,一定是赶在她前面潜入公馆下了手。” “的确有这种可能,值得考虑。但我希望,事实并不是这样。” 都筑的话音刚落下,检察官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筱山检察官?拿起电话简问了一声,立刻抟身对都筑说:“找你的!” 都筑欣哉好象正在等着这个电话似的,一把拿过听简,贴在耳朵边听了一会儿,脸上显出兴奋的表情。 “你们快戴上帽子,过一会儿,我就比你们知道凶手的姓名!”

凶手的帽子 我们三人走出了检察局,立刻乘上筱山检察官叫来的汽车。筱山检察官和我对都筑这次突然行动摸不着头脑,只是盲从而已。都筑却一反常态,流露出平日少有的激动情绪,不住口地说这说那。他一上车,就吩咐开往早稻田,速度要快。当然,我也猜测得出,在早稻田,一定有件大事等着我们。 “你说要让我们知道凶手的姓名,刚才的电话,究竞是何人打来的?” 筱山检察官见都筑总不开口,到底沉不住气了。 “等等吧。眼见为实,到那个时候再说吧。不过我能保证,刚才的报告错不了。它和我的想象正相吻合。” 都筑欣哉此后再也不肯透露什么了。我从来没有感到汽车的速度,竟然是这么有限的,我们要前往的目的,地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呢?说不定,那歹毒的凶手,正等着我们落入他的魔掌吧?…… 但事实却很简单…… 我们在早稻田尽头下了车,马上拐进了一条小巷,都筑时时停步,向过路行人不断地打听着什么。 经过大约五分钟的打听寻找,都筑欣哉终于找到了目的地。我们没有料到:那里竞然是一家小洒店。都筑在门前又看了一遍招牌,朝我们一霎眼,呼啦一声掀开门帘。 “啊哈,您来丁!” 顺着声音望去,我见到一个意外的人物。那不是和我们分手不久的山部时彦吗?他一认出了我们,便迫不及待地从内堂隔板后面探出自己的脑袋来。都筑向我们丢个眼色,迅步走进内堂。幸好时间还早,此时,店堂里面空无一人,也就没人对我们这三名怪客投来猜疑的目光。 我们刚到山部时彦身边,他立刻用手指着深色帽挂上的一顶黑帽子。都筑也不发话,连忙把它取在手里,匆忙査看了里面的汗革。他脸上马上堆起满意的微笑,对筱山检察官说道:“这就是凶手的帽子。请看,汗革上面刺有凶手的缩写姓名!” 筱山检察官半信半疑地接过糈子,把帽子里面穿刺的缩写宇母念出来:K·K。 “这就是凶手的帽子?怎么会落到了这家店里来的?” “这个不用问我,还是找店主聊聊吧。” 店老板已经着出,这件案子和他的干系不小,紧张得脸色发青,早在一旁干吞藏书网着唾浓,等候讯问。都筑欣哉转身向他:“喂!喂!……这顶帽子是怎样落到你的店里来的,老实说出来吧。” “是!是!是!……”店老板搓着双手,朝山部翘了翘下颚,“刚才我正要和这位先生细谈呢:前天深夜,哦,大概是1点半的时候吧,小店正要打烊,一个约摸25岁的年轻人闯进来,就这么站着连喝了好几杯威士忌,喝完他当即就走了。后来我发现他忘了戴走这顶帽子,待追出去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了。我还一直在等他来取帽子呢。” 一问那年轻顾客的长相,断定是服部清二,白鸟芙蓉正是在前天夜里被杀,服部淸二半夜1点多钟离开芙蓉公馆,和那位顾客进店的时间正相吻合。 “有劳了!”都筑欣哉谢过了老板,转向检察官说,“怎么样?现在掌握了这顶糈子的来历了吧?这也说明:服部清二根本就没有把它丢在‘芙蓉公馆’的会客室里。轻部谦吉先生在楼梯脚看见的帽子,本来就不是警察从会客室里找到的那一顶。但两顶帽子实在很相象,服部清二神志不淸的时候,杷这顶帽子戴在了头上,以为是自已的帽子;后来,他又把它留在这里,忘记了戴回家,这无意中起到了掩护凶手的作用。” “可是,可是,这K·K所代表的……” 检察官话还没说完,外面走进来一位顾客,招呼了声老扳,就在听到这声音的一刹那,我们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接着只听得客人点丁几色酒菜,又说出下面这些话来: “哦,老板!前天晚上大约1点半钟的时候,我有个年轻的朋友,在这附近一家酒店里,不小心弄丢了一顶帽子,不知道是不是你这家店子?” 老板闻言色变:“嘿!这件事情刚才一一” “什么?刚才?刚才怎么了?……” 客人声调骤变,好像非常惶恐,马上直身而起。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世界上最最可怕的事情。 他的眼前突然站着都筑欣哉,后面则是筱山检察官和我。都筑手里拿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轻部先生,没想到,在这里有幸见到你。你也是来找这顶帽子的吗?” 轻部谦吉好像突然吞下了一根棍子,直挺挺地僵立不动。突然间,他就像一只小燕子一般,轻灵地转身奔出店门,连筱山检察官伸手拦截也来不及。不知是不是凑巧,都筑当时所站的位置,使检察官不可能作出敏捷的反应。 轻部谦吉已经自杀了,事到如今,我不愿意在赘述此案令人作呕的肮脏背景,只要简略地披露两个事实,就能满足读者的好奇心了: 第一,10多年前,和远出梧郎两居的木泽美智子,跟另一个男人私奔,他就是轻部谦吉。 第二,轻部谦吉原计划最近要和他顶头上司的女儿结婚了。 一些读者可能还有疑问。将近20年前的男女琐事,何至于如今还要耿联于怀呢?为了解释这个疑问,我不得不披露另一个秘密。 轻部谦吉临死之前,给都筑欣哉寄去了一対自白书,附带着一份旧信,用来解释他的犯罪动机。那封旧信上,明确记载了一个令人十分遗憾的事实:白鸟芙蓉所生的女儿远山静江,其实并非是远山梧郎的女儿。她的生父就是轻部谦吉。凶手在写给都筑的信中说道: 案发当夜,我想收回这封信,于是便找白鸟芙蓉密商。我和过去的木泽美智子还没有谈妥当,协商就被打断了。当时,我就隐藏在邻室的门帘后面,听着两个女人的争吵,心里是什么滋味啊!一个是旧情人,另一个则是我和她所生的亲生女儿!她们眼下竟为同一个青年争风吃醋!我羞愤交加,只恨无地自容。可我竟还没有勇气冲出去,制止那场愚蠢的决斗! 想到这里,我就悔恨难当。我还卑怯地杀害了白鸟芙蓉!对,是我杀了她。静江离去以后,我悄悄地溜进梳妆室,以为白鸟芙蓉已经中毒身亡,于是我就不慌不忙地屋子屋搜査,寻找这封旧信。怎枓白鸟芙蓉竟然突然恢复了知觉,朝我猛地扑了过来。大概是毒药量不够的缘故吧,白鸟芙蓉没有真死。我吓坏了,又害怕又吃惊,顾不上细看手里摸到的是什么东西,不问青红皂白,朝她当胸便捅了过去。 但我毕竟还是取走了这封信。可惜最后忘了戴走帽子,到家后才意识到这件事。 丢了帽子,是我最大的恐惧,帽子上有我的缩写姓名。我甘愿冒任何风险,去把它取回来。回家后每每想到这件事,我就坐立不安,一下狠心,戴上另一顶鸭舌帽,匆匆赶回现场,不料在大门外,竟撞上了巡警新井先生。 后来的经过,你们都知道了。服部清二把我和新井反锁在梳妆室里,其实正中我的下怀。当着新井巡警的面,我没办法隐藏帽子,借此机会却正好下手。我冒险从楼上跳窗而下,不料老天罚我,只有一步之差,帽子竟已经被服部清二因为错认而戴走了。 帽子的事,害得我惶惶不可终日。我对检察官们做了伪证,可警方一旦找到服部清二戴走的帽子,我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了!然而事出意外,服部清二那天晚上竟然没有把帽子戴回寓所,又据说多半是喝醉了。我推测,他从芙蓉公馆出来以后,路上一定进过一家酒店。但我做梦也想不到,你早就对我产生了疑心,故意向我透露风声,是为了引我上钩。这也可以说是我运数该尽了吧。 结案很久以后,有一次我偶然向都筑欣哉提出了一个问题:“难道,你一开始就想到了那家小酒店吗?” “哪里!我也是根据轻部谦吉在坦白书上写的那条线索,推测服部淸二在回到寓所之前,应该到哪个店子喝过酒,要找出那家酒店,倒也容易。从芙蓉公馆出来,顺路找去,先是在早稻田一带。―点过后到两点之间,那里开着的店子并不多,我向山部时彥交恃了情况,叫他去找。好险哪!仅仅早到一步面已。” “可是,藏书网你当时的做法,实在有些不大对头吧?只要你想抓轻部谦吉,他可就逃脱不了了。可是,你却故意妨碍筱山检察官!” 都筑猛然抬头看着我,压低声音说:“轻部谦吉同坂本义臣的女儿订了婚。我也认识坂本家的寿寿子小姐,所以,我尽可能地要给轻部谦吉留一条自裁之路。” 都筑说罢,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和都筑欣哉对视着,他从我的眼睛里,找到丁无声的保证: “放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的。” 我的保护神 驹井不二雄的叔叔驹井启吉,是一位小说家,是个所谓“放浪形骸之外”的人。他36岁了,还没成家,和小侄子不二雄同住。 一天,杂志社的人到启吉叔这儿来约稿子,出个题目叫《我的保护神》,保护神也叫福神。 启吉叔说:“我的保护神吗?我的保护神就是这个玩艺儿。” 说着就请杂志编辑看一个东西,原来桌子上放着一枚五角钱的银币。现在市面上早已见不到这种银币了。它从明治年间一直通用到战争中期。 就是五角银币也品种不一,越来越缩小。而启吉叔的“保护神”是大正三年出的,直径足有三个厘米。 杂志社编辑觉着很稀奇。 “这就是您的保护神?这里面一定有不少蹊跷的事儿吧?” 他这一问,启吉叔噗嗤地笑了。 “不错,这里头的事,可真神秘莫测哩,你听着,是这样的。” 他讲了下面一个故事。下文里的“我”,就是启吉叔自己。 那是昭和十六年末到十七年春的事儿。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有点闲事到新宿街里走一趟。不知道你还记得不?那年头新宿街一到晚上,相面的、算卦的,摆成一大排。 那天晚上看到一个看手相的,为了好奇,我也凑上前去。什么相手、相面,我原本讨厌极了。可是偏偏那时却想凑个趣儿,于是,我按相士的吩咐摘下手套,伸出左手。相士吃惊地望着我的脸,端详了好半天。 我明白相士为什么吃惊,因为我左手小拇指少了半截,那是战争开始不久,我在上海负的伤。相士的吃惊,当时我没格外注意。后来我考虑过,他的吃惊是有深刻复杂的原因…… 但是,那时我的尊容是这样:因为晚上很冷,大衣领子竖起来,口罩捂得满严实,我想相士不会看清我的面孔。他看着我的手纹路,叨咕了些什么我没听清。反正,他怎么说有他的自主权,听其自便吧。然后我给他一元票子做卦钱,相士给我找了余头,就是这个五角钱银币。 以后我想,当时相士的确怪模怪样,眼睛贼溜溜地四下扫视,他让我拾起银币,暗示“你快离开”! 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可也没往心里去,就从新宿车站坐上到立川去的电车回了家。那时,我就住在吉祥寺这间房子里。我觉着这个银币很蹊跷。我在电车里,就随便摆弄过那枚银角子,老觉着它分量轻。 这可真奇怪,我回家用天平秤秤看,果真分量不合乎法定重量。敲一敲,声音也不对味。我想会不会中间是空的?忽地又想起查查边缘上的道道儿,哪知一圈道道儿都错着牙,这越发引起我的好奇心。我翻过来掉过去摆弄它,你猜怎么样? 启吉叔说到这里,用手按这枚银角子,一下子银币的里儿和面儿分了家,在空凹的地方有个薄薄的小纸片。 杂志社编辑惊讶起来:“这好像是什么密码……,真是。” 启吉叔从银角子当中取出个小纸片。上面写着数字: 3.21.115.5.27.2 5.51.16.2.18.11,24.1 杂志社编辑眼睛瞪得溜圆。 “真的,这是密码。先生您能解开这套密码吗?” “我还没弄通。我是小说家,可惜不是侦探小说家。” “可是算命的为什么要把这bbr>?玩艺儿交给您呢?” “我想事情是这样……” 启吉叔笑眯眯地说: “那个相士认错了人吧。弄错的原因是在我的左手小拇指上头。相士那天晚上约定把这枚银角子交给一个缺小拇指的人。我在那里伸出左手让他看,他又端详了我的脸。偏赶上一个大口罩捂得溜严,他瞅不清我的脸面,于是阴错阳差把银币递给了我。第二天晚上我特意上新宿又去看一看。可是那个相士却踪影..不见了。现在我仍然保存着它。总会有一天用得上这个银角子,也用得上密码。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黑幕。日本有个说法,小偷拿了别人放在那儿忘拿走的东西,就要交好运……我也把这个银角子当福神一样珍藏起来。” 不二雄头一回听叔叔讲这件事,感到极大的兴趣,就和叔叔、杂志编辑一起,抠这套密码的底。可是,在猜右解,费了半天脑汁,依然没有半点收获。 请读者各位解一解这套密码,羞.99lib.臊羞臊启吉叔、不二雄他们不好吗?解它可容易得很哩。 于是,启吉叔所说的故事除了密码的数字以外,被原样照登在那个月的杂志上。不料,却引起一桩惊人的案件。 奇怪的客人 那期杂志出来一个礼拜以后,一个美丽的姑娘到启吉叔这里来玩耍,她叫香山田纪子。 由纪子今年18岁。从前家里豪富,住在高轮一带,住的是有二十多个房间的豪华宅邪。战后渐渐穷了下来,把高轮的住宅卖掉了,最近才搬到不二雄家附近。 由纪子以前就是启吉叔小说的热心读者,最近又搬到邻近住,常常来玩耍。不二雄也很喜欢由纪子,她一来,他就跑前跑后。不二雄是小学六年级学生,哥儿一个,跟着由纪子,就像跟随姐姐似的。 每天由纪子来玩,不二雄也走进叔叔屋里来,同她谈些不着边际的闲语。启吉叔叔打量着由纪子的面孔,皱起眉头问:?99lib. “怎么啦?今天不舒服吗?还是妈妈病又重了?” 由纪子的父亲在战时死去,现母女俩在一起生活。母亲体弱多病,成天卧床不起,启吉和不二雄都知道。 启吉叔这一表示关心,倒惹得由纪子哭了。 “是,我……还得让您帮个忙。” “有事求我?什么事,说吧!只要能办到,没有不行的。” “是。” 由纪子沉吟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 “我想卖掉钢琴。可是我知道谁买呢?所以我求求先生……” 启吉叔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为什么要卖钢琴?你不是说过钢琴就藏书网是你的生命,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舍掉它吗?” 启吉叔这样一讲,由纪子更悲伤了。 “我这样想过,可是我妈妈闹病,处处都要花钱……妈妈病成那样,我还能那么逍遥自在地弹钢琴吗?” 由纪子好久以来就想当个音乐家。 “哼,就是这样,也不能着急卖钢琴呀……” 话还没及完,家里的佣人拿过来一张名片,上写“山田进,极光社记者”,这个杂志社他很熟悉,杂志名叫〈北极光〉。 “好,领他进来。” 旁边的由纪子有些坐不住了。 “有客人,那么我回家了。” 她站起来要走,启吉叔把她按住了。 “没啥关系,无非是约稿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走了,不二雄剩一个人闷得慌了,你还是多坐一会儿。” 说着极光社那个叫山田进的进了屋子。哦,忘了交待了,启吉叔的房间在二楼,屋子还是洋式的哩。 “初次见面,我是极光社的山田……” 启吉叔看此人有四十二三岁,脑袋已经秃了顶,相貌很凶,不像文化界的人。 原来山田进正像启吉叔所预料的那样,来约稿子。启吉叔说现在太忙了,稿子写不出来。他马上说:“啊,是吗?那就算了。”好像是个十分通情达理的人哩,不二雄在旁边藏书网也奇怪,从来没见过这样好对付的约稿人。 于是启吉叔也同山田进闲聊了几句,那人像忽然想起什么重要事: “在最近的刊物上,读到了您的谈话,就是那个五角银币问题……可太有意思了。真有这回事,还是您编出来的?” “实有其事,并非编造。您瞧,证据在这里,就是这个五角钱银币。” 启吉叔从桌上拿起五角银币给他看。 “啊,是吗?果然不错。我看一看好吗?” “请,请。把面儿朝上,向右拧。你看这不打开了吗?” “啊,诚然,做得可真精细巧妙。纸上是不是写着密码?” 山田进刚要打开那张纸片,启吉叔马上把银币收了起来。 “只有这个,不能打开看。这个密码谁也没让看过。能解开密码当然好,可是解开会给别人带来许多麻烦。” “不错不错,您讲的有道理,那么我太冒昧了。” 山田进显出很抱歉的样子,猛然又像想起什么事情,没打招呼就走了。 走后,三个人面面相觑,不二雄很有气。 “叔叔,这家伙到底干什么来了?是不是专门来看银币的?” 启吉叔也笑了。 “或许是这样。极光社的人没有一个我不认识,这家伙可从来没见过。不二雄,你没留神吗?他摘下右手手套,左手手套可老没摘下来。那是怎么回事儿,你明白吗?” 启吉叔说完,像有了一大发现似地,笑了起来。 深夜发生的奇案 那天晚上。 不二雄半夜被一种很离奇的声音给惊醒了。 咔哒——咔哒——咔哒…… 好像谁在房顶上走动。 小偷? 想到这里,不二雄的心房怦怦跳了起来,浑身直冒冷汗。不二雄从来一个人睡在门洞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隔壁就是启吉叔的房间。他父亲母亲都睡在走廊里头的大房间里。不二雄在被窝里屏着气息,细听屋外的动静。像是人踩房盖的声音,“的确有人打房上走呢。”不二雄的心跳加剧了。 不一会儿?.t>,房顶上声音平息了。这回格登、格登响起撬动什么东西的声音来——似乎有人在撬启吉叔房间的窗户,这间洋式房间没有防雨窗,光有玻璃窗,一撬就开。 这可不得!小偷进屋了! 不二雄鼓足勇气,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报告启吉叔。不二雄轻轻拉开门,想去走廊,忽然又退了回来。 在漆黑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 不二雄几乎要大声喊出来。不料楼梯下的那个人猫似地连脚步声都没有,向不二雄奔来,一只大手捂住了不二雄的嘴。 “嘘,别做声。” 他吃了一场虚惊,原来是启吉叔。 “啊,是叔叔,叔叔,叔叔,二楼上是谁……” “嘘,别说话。我知道是谁。不二雄你在这待会儿,我上楼去看看……” “叔叔,我也去。” “混蛋,你去危险!在这好生待着!” “我去嘛,去嘛,去抓小偷嘛。” 怎么说不二雄也不听,叔叔终于批准了。 “好,可不许说话,一作声就糟了。” 两人悄悄地登上楼梯,小偷已经撬开窗户钻了进来。从房间门缝透出朦朦胧胧的一缕光束,那光束直晃动,大概是手电筒。 启吉叔和不二雄凑近房门前,悄悄向门缝里一望,有人,有人,确实有人用手在桌子上乱摸索。那人身穿洋服,打裹腿,戴鸭舌帽,帽遮儿压得低低的藏书网。黑色围巾一直围到鼻子以上。脸面一点也看不见,只有两只贼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小偷在桌面上摸了半天,忽然摸到一个东西。 “有了!”小偷抑制不住自己的高兴,喊了一声。抓起那个东西塞进了衣袋。 “小偷!” 启吉叔猛然大喊一声。小偷本来作贼心虚,一下子惊慌失措,把屋中东西懂得叮当乱响,夺窗而出,把房顶也踩得咯吱咯吱乱响。 启吉叔和不二雄立刻闯进房间,从窗户探出头来大喊: “小偷,小偷!” 那个小偷越发手足失措,连滚带爬,从房顶掉了下去。 就在这时刻,从房檐下面跳出一个黑影,手里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猛地扑向那个小偷。 “啊!”一声可怕的惨叫。 那个小偷马上像被抽去了骨头似地一头栽倒在路旁。那个黑影猴子般地敏捷地搜了小偷的腰,取出一件东西,一溜烟似地消失在漆黑的夜巷里。启吉叔和不二雄从二楼窗口看到这场戏,没有作声。不二雄的父母听到响动惊慌起来,跑了过来,悄声问: “启吉,怎么了?刚才什么响?” “哥哥,进来小偷了,小偷……” “啊,是小偷。不二雄,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妈妈又担心又着急地把不二雄拉过去,不二雄趁势靠在妈妈身上。 “啊——妈妈,看,小偷就倒在那里。叔叔,bbr>叔叔,您看小偷不动弹了。小偷让方才那个家伙一下子就……” 不二雄的声音发颤了,启吉叔脸色也忽地变白了。 往楼下一看,小偷果真倒在道旁一动也不动。 一个老家伙来买大衣柜 小偷果真死了,让人从背后用利刃一下子杀死了。 这个小偷大家可以推想到就是昨天来访启吉叔的那个“极光社记者山田进”——那个面目凶恶的人。我们暂且把他撂一摆。 可是杀山田进的又是何许人呢? “诚然,原来他昨天对您撒谎..说是〈北极光〉的记者来访问过您,原来是为五角钱银币来的。嗯,这倒是一个离奇古怪的案子。” 等等力警长第二天闻讯赶来。他是警视厅有名的干将,听了启吉叔介绍的昨夜的案情,并追溯到9年前启吉叔得到一枚神秘的银币,故事的来龙去脉,很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不错。那个卜卦的,把您和这个人弄混了,把银币错交给您了。” “我想这不会错,您去验验他的手……小拇指是不是缺半截?” 验一下死者山田进的左手,果真小拇指是半截的,和启吉叔一样。昨天他来访,始终没摘左手手套,就是为了遮盖这点残疾,不露马脚。 “由于卜卦者的错误,在银币上面当然给这个小子造成很大的损失,他这些年一定在寻找银币的下落。不料想在本月的杂志上读到您的谈话,于是就来找您探一探情况。那天夜里就盗取银币来了……但是那个银币的下落呢,现在怎么样了?” “我把它扔在桌子上,没曾想竟让他偷走了。” 启吉叔直搔头发,等等力警长也直皱眉头。 “这小子干了蠢事,这人盗走银币,逃跑的时候,却有另一个人埋伏着等他,一下子把银币抢走了。” “大概是这样。银币不在这人手里了,可见事情……” “嗯,可是密码您记住没有?” “这个么……” 启吉叔又搔着头发说: “无非是胡乱地列了些数字……我记不太清了。” “哼!” 等等力警长越发不满意了,用鼻子哼了声。 可是不二雄更加焦急纳闷,启吉叔虽然表面上是个很随随便便的人,实际上是一个事事十分认真的人,丁是丁,卯是卯,决不会轻易让人把银币盗走,也决不会忘掉密码数字…… 这些暂且不表。那天,等等力警长返回警视厅,死尸也由警视厅收?去。过了三天,警长乐呵呵地来了。 “弄清楚了死者的身份,他不叫山田进,这完全是谎话。此人叫小宫三郎,是前科犯。有意思的是,他哥哥小宫让治是偷盗宝石的专家,外号叫绅士让治。此人总是绅士打扮,出入上流社会,专门盗取宝石。可是这个绅士在昭和十七年一月被捕了,在审讯过程中死在拘留所。值得注意的是,逮捕绅士让治的当时,他租一..个卜卦者的房子住。卜卦者有个古怪的名字叫做天运堂春斋。” 启吉叔听了,连拍大腿。 “好哇,明白了!绅士让治被捕的时候,有话急于想告诉弟弟三郎,但是不 80fd." >能口述,只能写。写了又怕被别人知道,就写成密码藏在银币里,托天运堂转交小宫三郎。” “是哟,是哟。我们那时也调查过天运堂,他一问三不知,只承认把房子租给了让治,他们是房东房户关系。所以,我们当时宽恕了他。原来他把您当成小宫三郎,错给了银币。关键是密码,究竟让治要告诉他兄弟什么话呢?说不定是告诉他宝石放在什么场所。” 不二雄在一旁听了,才从闷葫芦里钻出来。“果真是这么回事。若是启吉叔把密码数字忘掉,那可太糟糕了!” 等等力警长也因为密码不明,深感遗憾,这时由纪子也来了。 “先生,昨天我们家也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由纪子脸上显出恐怖的神色。 “你说可怕,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来个人好生古怪,问我家是不是有个漂亮的大衣柜,有的话能不能卖给他。这事情太离奇了,我顶了他一下,那个人缠了有一个钟头,太难缠了。临走的时候还说,明天他还来,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一想到他明天还来,就害怕,害怕……” 由纪子吓得嘴唇哆噱,听了更觉惊骇的人却是启吉叔。 “什么?要买大衣柜?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纪60岁左右。真讨厌死人,在我家两只眼到处寻觅,不够使的……这人太可怕了。” 启吉叔沉思了好久,突然问道: “由纪子,是不是你们家8年前丢过宝石之类的东西?” 由纪子听了,吃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喘过这口气来。 “先生您怎么知道的呢?有这么回事。那是昭和十六年年底,那时我父亲光景还很好,一天晚上,招待一大群客人,举行茶会。在茶会上,我母亲胸前别着的钻石别针不翼而飞了。每个客人都有嫌疑,于是当场搜身,人人都搜完了,钻石别针也..没找到。那上面嵌的钻石很大,品级最高,现在能值多少钱,还不知道。妈妈常说如果还有它……我们的日子还不至于这样困难。” 启吉叔听着由纪子的话,却越来越显得高兴。 光彩夺目的钻石别针 那天晚上9点,在由纪子家茶室里,三男一女会了面,在一起低声交谈。一女就是由纪子自己,三男是启吉叔、不二雄、等等力警长。 等等力警长是接到启吉叔的电话后急忙赶来的。 “由纪子姑娘,你母亲……” “妈妈吃过您拿来的药很见效,睡得很香。” “那就好了。今天夜里出什么事还不知道,让你母亲务必安安稳稳睡觉。警长先生,手铐带来没有?” “带来了。启吉先生,到底今天夜里会发生什么事,我没搞清楚。” “不,一会儿就会明白的。由纪子姑娘,买大衣柜的那个人说要来,白天来了没有?” “来了。我照先生告诉我的那样坚决回绝了他。他说让我看看立柜好不好?我说那也不行。他满脸凶相,就走了。” 启吉叔噗呼一声笑了。 “那就好了,万事一切顺利,给他戴上手铐可全靠警长先生您了。为了给小偷提供方便,把防雨窗摘下来一扇。” 大家听了,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只有警长的样子像有点不大相信。 “启吉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大衣柜,又什么给小偷提供方便,这样做了,难道小偷就会来吗?” “等不多久,就真相大白了。一会儿把灯全闭上。由纪子,大衣柜在那个洋式房间吗?” “是的。” “警99lib?长先生请您到洋式房间,关上灯,在那里守望。” 警长不消说了,就连不二雄也不知道启吉叔壶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灯全熄了,启吉叔、等等力警长、不二雄三个人悄悄走进了洋式房间。由纪子被分派护理妈妈。 洋式房间有20平方米,钢琴、大衣柜、写字台、椅子,摆得满满腾腾,连转身都难,但有利条件是到处可以隐蔽。不二雄藏在钢琴底下,启吉叔和等等力警长都各选适当地方埋伏起来。 过了不知有多长时间——在一片漆黑里等人这可真需要点好耐性哩,不二雄好像等了二百年似地不耐烦。茶室里的练锤钟打过10点、11点……还没有什么动静。不二雄想,..t>这回可能启吉叔没算计对。 院子里,喀嚓地——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不二雄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咯噔,咯瞪,又响起撬窗户的声音。“来喽,来喽,还是启吉叔妙算如神。” 不一会玻璃窗开了,房门本来大敞着,冷风呼地吹进屋来。 不二雄的心怦怦直跳,身上出了冷汗。 ——这时只见一个黑人影滑行似地溜进房间。他先镇静了一会儿,察看周围的情况,然后取出手电筒,打开,把屋里转圈照了一番,不二雄险些让灯光扫射着,赶?快趴在地板上。 少顷,手电筒的光束在大衣柜上停止下来。这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蹑手蹑脚地凑到大衣柜前,蹲了下去,把左边抽斗拉开。就在这时候,等等力警长从背影处跳出来,猫似地扑向那个汉子,那汉子扑通一声来了个四脚朝天,两个影子在地板上撕打了一会儿,启吉叔赶快拉开灯,那人已经被手铐铐住了。 “启吉先生,启吉先生!” 警长呼哧呼哧喘着大气,擦着前额上的汗,说: “这家伙是什么人?抱着啥目的溜进来的?” 启吉叔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人的脸面,然后笑呵呵地说: “天运堂先生,多年不见了。你忘了我没有?我那回叫你错当成小宫三郎,你给我一枚五角银币。” 戴着手铐的人“啊”地一声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咬牙不语。警长听了也很吃惊。 “啊呀,这就是天运堂春斋大相士啊。” “是。那么杀了小宫三郎的人也就是他。证据在他衣袋里,搜一搜,一定会搜出五角银币来。” 警长翻了天运堂的衣袋,果然翻出来个五角银币。 由纪子听到喧闹声,脸色吓得煞白,也连忙跑进来了。 “由纪子姑娘,快高兴吧!8年前被人偷的钻石还在你们家里。” 启吉叔说着就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不二雄惊异起来,怎么又是一枚银角子? “叔叔,叔叔,那个银币是怎么搞的?” “不二雄,叔叔这个是真的,被人偷走的是假的,你寻思叔叔是糊里糊涂叫人把银币偷走的那号人吗?我特别给他们预备了一个假的。” 启吉叔把银币拧开,从里面取出密码。 “不二雄,好好记住。这个密码最容易解开。叔叔早就把它解开了。这是利用五十音的行和段。3、2前个数字是表示第三行,后一个数字表示第二段。不二雄,你把五十音写出来,由右向左数起一、二、三,作个记号,然后从第三行由上向下数一。二。查查看三行二段那是什么字?” “三行就是甘行?,才行二段是)字。” “是,就是这么解。你把密码全给我解出来。” 不二雄感到极大兴趣,下了好大力气,把它解完。诸位读者,不妨也解解看。 “叔叔,解完了。可是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怎么解的?” “)了/车子//了匕/、十号夕……” “哈哈,就这样,当然闹不明白。密码数字,加点儿的是浊音,划圈儿的字要加上个圈儿,再由下向上倒念。” 不二雄照着这个规定办了,一念: “久、卡/、匕了//号车/了)——钻石在钢琴的右腿——那么说宝石是在钢琴右腿里藏着啦。” 不二雄高兴得大叫起来。不二雄蹲到钢琴右腿旁边,用手摸上面雕刻的花儿,忽然有一处的花瓣动弹了,用手一抠,木块脱落了。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小物件,正是嵌着钻石的别针,光彩夺目,世上罕见。由纪子看了,真是感慨万千,竟哭泣起来。 原来小宫让治偷到别针之后因为怕搜身,就把它藏进钢琴里,准备以后再盗出来。因为知道自己要被捕,写出密码告诉弟弟钻石现在什么地方,让他去盗取。可是它竟错交到启吉叔的手里了。 启吉叔当年很快就把密码解出来了,可是光知道钻石藏在钢琴里,可到底是藏在谁家的钢琴里呢?弄不清这点,还是无济于事的。此后经过8个年头,最近,偏偏遇上杂志社的人来约稿,题名叫(我的保护神),说话间隙就把多年的悬案谈了出来。当时也料想到或许有当事人读了,以后会找上门来。正在等候,来了个小宫三郎。启吉叔从他的表情举动上看,知道这天晚上一准来偷,就故意把伪制品放在桌子上。 “可是,叔叔那假的密码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钻石在大衣柜右边抽斗后板的夹缝里……我当时推想有钢琴的人家一定也有大衣柜就诌上几句。由纪子,人间是广阔的,又是狭小的,8年来我寻找的钢琴原来就近在眼前。” “先生,我可多谢您了。”由纪子打心里感激,恭恭敬敬地道了谢。 地狱八十八岩 伊豆半岛的南端有一个S渔港,来往关东、关西之间的汽船都会经过它附近的海域,那一带海域到处都是裸露的大小岩石,自古就经常发生船难。 据说那里共有八十八块岩石,因此 5f53." >当地居民将这个区域称为“地狱八十八岩”。 人们之所以这样称呼那个海域,是由于海水流经八十八块岩石附近时会激?起强劲的漩涡,过往船只如果被卷进漩涡里,就会碰撞到突起的岩石,导致船身解体的意外事故。 既然这一带海域容易发生船难,就有必要设置一座灯塔。 灯塔是行船人的航行指标;尤其对行驶在危险海域上的船只而言,简直就像崇高的保护神一般。 S渔港外有一座灯塔建在小岛上,那座小岛位在距离S渔港西侧的天狗鼻海角尖端,大约五百?99lib?公尺的海面上。 由于这座小岛的外形酷似一把四扇,因此当地的居民叫它“团扇岛”或“扇岛”。 不过在灯塔建好之后,大象便改称它“灯塔岛”。 以下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灯塔岛上的离奇事件。 昭和二十六年七月下旬的某个午后,灯塔管理员——岛崎用望远镜从灯塔上的了望台巡视附近海域时,看见一艘渔船从S渔港朝灯塔驶来。 那艘船上除了舵手、渔夫之外,还有一位穿着白上衣、宽松长裤,头上戴着一顶旧巴拿马帽的矮小男人,以及一位像是国中生的少年。 “咦?那些人是要来灯塔这边吗?” 岛崎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把望远镜的焦距对准那位身穿白上衣的男人的脸。 下一秒钟,他吃惊地叫道: “啊!那不是金田一先生吗?嗯……没错,金田一先生,喂、喂!金田一先生……” 岛崎边叫边将身子探出了望台,不停地对着渔船挥手。 这时,渔船上的人也看见岛崎了,只见穿白上衣的男人脱下帽子,笑着对他挥舞手中的帽子。 “啊!真是太好了,金田一先生来得正是时候,只藏书网要拜托他帮忙,任何事情都可以顺利解决。” 岛崎说完,急忙走下灯塔的楼梯。 灯塔对面有一栋灯塔管理员的宿舍,当岛峡从灯塔正面入口走出来时,正好遇见由宿舍走出来的灯塔副管理员——古河。 “岛崎先生,怎么啦?” 岛崎兴奋地拍拍古河的肩膀说: “是金田一先生……我曾经跟你提过的那位金田一先生来了,只要他一出现,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岛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忙忙地走向码头。 消失的旅人 离峡口中的“金田一先生”,正是大名鼎鼎的私家侦探——金田一耕助,至于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叫做立花滋,是金田一耕助的助手。 去年夏天,金田一耕助曾经来伊豆半岛的S渔村避暑,他住在山海寺里,和寺庙的和尚非常投经,一住就是两个多礼拜。 当时他也有来参观灯塔。因此结识了管理员——岛崎。 今年金田一耕助再度造访山海寺,与他同行的立花滋很想见识灯塔究竟是何模样,因此两人立刻赶来这里。 “欢迎!欢迎!” 岛崎端着冰凉的麦茶给两位客人,咧嘴笑说: “等一下我带两位参观一下灯塔。金田一先生,你今天晚上就在我们这儿过夜吧!” 他露出一副有事相求的神情。 “不用麻烦了,这次我打算住在山海寺,因此观,一个人忙进忙出的,压根儿就忘了野口是否还在睡觉这回事。 “旅行团在这儿参观一个钟头左右梗搭般回S渔村,他们回去之后,我才想起野口,心想该叫他起床了,谁知他根本不在床上,我到处找都找不着。” “这个……他会不会是跟着旅行团的游客一块儿回去了?” 金田一耕助一提出这个看法,旁边的古河随即心有戚戚焉地说: “你瞧,金田一先生也同意我的看法。” “是有这个可能啦!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未免也太奇怪了,而且当时我亲自送旅行团的游客上船,那个叫野口的年轻人明明就没有在旅行团里面啊!” “原来如此。如果野口没有跟随旅行团的游客一起回去,那么他会不会在晚上就……” “不可能!金田一先生,刚才我已经说过那天晚上的暴风雨相当大,他应该不会冒着风雨回去,更何况,野口搭乘的那艘船早就先开回去了,而我们的马达船也一直在船坞里。” “嗯,那么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落海了……” “我原先也这么认为,不过后来我又想到暴风而那天夜晚,小岛后面……金田一先生应该也知道岛上有一个被当地居民称为‘龙口’的洞穴吧!那人晚上,‘龙口’上面的山崖崩塌,把整个洞口堵住了,我想野口会不会是进入那个洞里,结果被崩塌的土石堵住而出不来。” 古河一听到这里,忍不往哈哈大笑起来。 “金田一先生,岛崎就是这么爱胡思乱想。后来我们有派人去挖那个洞穴,并且进入洞穴里面仔细搜寻,但是野口根本就没在那里面嘛!” “可是那个声音又该怎么解释呢?金田一先生,自从野口失踪之后,我有时候会听见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 “哈哈哈!你又在发神经了。其实那些都是你自己的幻觉,根本没有什么声音,我想你听见的只是海浪的声音罢了。” 古河随便一句话就推回了岛崎的说法。 但是金田一耕助却针对这一点提出问题: “你听见什么样的声音?” “那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传出来的,白天由于杂音太多,听得不是很清楚,可是一到晚上,声音便会断断续续地传来……说不定野口还在这个岛上的某个地方,譬如在地底下……” 听了岛崎的话之后,阿滋打从心底害怕起来。 来自地底的声音 当天晚上,阿滋和金田一耕助留宿在灯塔岛,可是他却睡不着。 先前听了岛崎详尽的介绍,阿滋学到不少关于灯塔的知识。 例如,灯塔的光源来自石油单心灯,在光源四周围绕着很大的镜片,这个镜片可以将六十万烛光的灯光投射到很远的地方。 这个镜片的重量大约有两吨重,而且它是圆形运转,四面八方都可以看见灯光。 此外,沉重的镜片必须借助许多齿轮来推动,其中一个齿轮缠着钢索,钢索的一端挂着孩码,征码因为地心引力而下降,因此带着镜片转动。阿滋对岛崎的说明很感兴趣。 但是他现在一个人睡在灯塔管理员的宿舍,脑中想的不是灯塔如何运转而是野口清吉下落不明的事情。 先前参观过灯塔之后,阿滋和金田一耕助在岛崎的带领下一起游览灯塔岛,当时他们还看到发生崩塌的洞穴。 这座小岛只有五千坪大,岛上唯一的平坦处便是占地五百坪的灯塔,除此之外,灯塔岛上大都是悬崖、山谷多险俊地形。 根据岛畸所言,在暴风雨过后的第二天,“龙口”的入口完全被堵住,经过他和古河努力挖掘之后,才能勉强进出洞穴。 由此看来,在岛椅和古河挖掘被堵住的洞口时,如果野口已经不在岛上,自然就不可能进入洞里。 (果真如此,野口清吉究竟跑去哪里了? 他是不小心失足坠海,还是已经很旅厅国的游客回去S渔村? 此外,岛崎后来听到的怪声又该做何解释? 难道真如古河所说,那只是岛崎的幻觉或汹涌的波涛声? 不……事情也可能像岛崎所说,野口还藏在岛上的某..个地方……) 阿滋就是这样不停地朝思乱想,才会一直无法入睡。 当时金田一耕助和岛崎、古河在餐厅聊天,他们好舆聊到十二点才各自回房去。 阿滋听到他们回房之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滋突然睁开双眼,整个人在床上坐起来,在微暗中坚耳倾听着。 可是那个声音十分微弱,听不太清楚,于是他跳下床,将耳朵贴在地板上聆听。 (听到了、听到了……) 阿滋确实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那既不是波浪声,也不是风声,他可以肯定是有人在叫喊的声音。 一开始,阿滋觉得那个声音从地底下传来,清渐的,他感觉到声音越来越近…… 不久,他甚至可以清楚地藏书网听见那个声音。 阿滋扭开电灯开关,急忙穿上外出服冲出房间。 同一时间,穿着白上衣、宽松长裤的金田一耕助也从隔壁房间冲出来。 “阿滋,你也听到了吗?” “是的,金田一先生,那声音不是从地底传来的,那个人确实还在这座岛上。” “嗯,我们去看看。” 当他们两人来到宿舍玄关内侧的时候,岛崎和古河也拿着手电筒冲了出来。 “金田一先生,果然……”. “嘘!往这边走。” 于是一行人屏住气息往前走。 那个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他们,听起来像是发疯的叫喊声,又好像是呻吟、哭泣声。 等他们来到玄关,听见有人从外面开门的声音,大家彼此互看一眼,接下来又听见东西倒下来的声响。 一听到这个声音,大家立刻从玄关冲到外面,只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 当岛崎和古河用手电筒照射那个人的脸时,所有人登时惊叫出声。 “啊!果然是野口先生!” 野口清吉的衣服全部沾满泥泞,而且谒体鳞伤、血迹斑斑。 不知道他这七天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当金田一耕助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只可惜来不及开口便断气了。 铁环刺青 失踪七天的野口清吉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断气了。 天亮以后,在金田一耕动的提醒了,古河才跑去S渔村的派出所和医生那里通报这件事。 派出所的清水巡警和医.生立刻跟着古河一块地赶来灯塔岛。 医生勘验之后,认为野口清吉并非死于他人之手,而是由于过度疲劳和衰弱致死。 尽管如此,大家对野口清吉这几天的行踪仍然十分感兴趣。 这座小岛只有五千坪大,在这七天当中,野口清吉不可能避开岛椅和古河的视线而藏匿在岛上的任何地方。 这时,每个人的脑中都响起那个来自地底的声音—— 看来,这座灯塔岛上一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地底洞穴。 野口清吉可能在无意中闯进那个洞穴,却不知该如何走出来,于是在洞穴里度过了恐怖的七天。 一直到第八天的晚上,他终于找到出口,并回到灯塔管理员的宿舍。 但这时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没多久便气绝身亡。 令人不解的是,野口清苦为何走进那个地底洞穴?他又如何得知那个连长久居住在这儿的岛峡都不知道的洞穴呢? 或许在找到那个洞穴、查深洞穴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之后,自然就可以解开这些疑惑吧! 于是,金田一耕助和大家合力搜寻灯塔岛,却始终没有发现其他洞穴。 他们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动手检查野口清吉的随身衣物,结果发现他的身上除了有一点点现金之外,并没有携带任何证件。 比较奇特的是,他的左手臂有一个类似奥林匹克会旗上的五环刺青,好像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另外,他们还从野口信吉的皮夹里找到一张奇怪的纸。 那是一张长二十五公分、宽十五公分的普通图画纸,上面割下许多不规则的四角形。 “哎呀!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清水巡警已出一段疑虑的样子。 可是金田一耕助却睁大眼睛说: “满水先生,这张纸可以交给我保管吗?” “可以,只是?这里面有什么……” “哦,没什么啦。” 金田一耕助小心翼三地接过那张纸,并将它突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接下来便是如何处置野口清吉的尸体了。 由于时值炎夏,他们决定将尸体运回S渔村火化,然后将骨灰安置在山海寺里。 野口清吉死后的第三个晚上,山海寺的和尚、金田一耕助、清水巡警和立花滋聚集在和尚的房里等候灯塔管理员——岛崎到来。 六点左右,岛崎才匆匆忙忙地从灯塔岛赶过来。 “对不起,我正要离开的时侯,刚好有两名游客来参观灯塔,所以才会来晚了。” 岛崎一边坐下,一边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 当所有人都到齐后,他们开始谈论野口清吉这个离奇案件。 在谈论中,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一件事,出声问道: “对了,师父,去年我来这里的时候,看见对面的匾额堂里挂了一块很特别的匾保,上面写了一些好像咒语的文字……那块匾额呢?怎么没看见它挂在四场堂里?” 和尚听金田一耕助问起这件事,不禁皱着眉头说: “那块匾额已经拿下来了。金田一先生,你为什么会问起这件事呢?不过今天的确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是什么奇怪的事?” “刚才寺里来了两个客人,他们问起这件事,所以我就把那块匾须拿下来给他们看。” “他们问起这件事……那是什么样的男人?” “一个男人的右脚装义肢,另一个则只有一只手臂。” “什么?装义肢的男人和独臂男人…他们就是刚才去参观灯塔那两个人嘛!这么说来,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灯塔岛上。” 一听到这几,大家不约而同往拉门外头看去。 只见仁立在灯塔岛上的灯塔对着斯斯陪沉的大海发出一道强光,规律地扫视着洋面。 匾额的秘密 大伙盯着灯塔好一会儿。 接着,和尚拿来一块匾额说: “金田一先生,这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块匾额,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阿滋看了那块四额一眼,心里感到十分纳闷。 只见长二十五公分、宽十五公分的板子上用压计写着一些难解的文字。 金田一耕助监视这块匾额好一阵子,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在野口清吉的皮夹中找到的纸张。 “阿进,你把这张纸放在巨额上面,就可以看见位在小洞里的文字,还后请你把它念出来。” “金田一先生,这是一种暗号吗?” “是的,这是一种暗号。如果只看到这块匾额,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些什么东西,唯有带着这张纸的人才看得懂匾额上这些文字的含义。” 于是阿滋颤抖地将金田一耕助交给他的纸放在匾额上面,露出来的文字来。 “把扇轴岩的底部往西用力推三次……啊!金田一先生,莫非这就是洞穴的入口?” “嗯,一定是这样。岛崎,灯塔岛上有‘扇轴岩’吗?” 岛崎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语气慌张地说: “有、有的,灯塔岛本来叫做团扇岛或扇岛,在相当于扇轴位置的地方有一块大岩石,大家都叫那块岩石为‘扇轴岩’。” “既然如此,就一定不会错了。” 金田一耕助兴奋地叫了起来。 清水巡警则不解他将身子向前挪一下问道: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99lib?有这么奇怪的匾额呢?师父,捐赠这块巨担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本来就打算在今天晚上告诉各位这件事……岛崎先生,那座灯塔是在昭和十六年建成的吧?” “是的。” “这么说,那应该是发生在昭和十五年的事……那时灯塔岛还没开始整地建塔。某天。这个渔村有一名渔夫被海浪卷走。他开尽千辛万苦达到那座小岛,却在岛上发现一具脑袋迸裂的男尸。这件事立刻引起一阵骚动,根本没有人认识死者,警方检查死者身上的随身物品,也没有发现任何证件,于是他们将那具无名尸送来寺里火葬,那具尸体的左手臂上有一个和野口相同的刺青……” 听到这里,大家不禁而面相视。 “这件事情发生一年多后,有四个男人来到寺里,由于他们即将上战场,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平安归来,因此说把这块匾额挂在匾额堂里,希望这块匾田能保佑他们。他们捐了这块匾额和许多钱给寺里之后,连名字都没留就先去了。 在这之前,我从没将这件事和最先那个身上有刺青的男人联想在一起,直到听了金田一先生的话之后,我才想起这件事。 那个叫野口的男人,以及今天来寺里那个装义肢的男人和独臂男人就是当年来山海寺的人……加上昭和十五年被杀害的男人在内,一井是五个人,五环相扣的刺青是否代表他们五人呢? 听完和尚的话,在场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 这时,阿滋突然大叫一声: “啊……金..田一先生、岛崎先生,灯塔的光源转动速度比刚才快很多呢!” 大伙急忙转头看向灯塔的方向,发现灯塔光源的转动速度的确比刚才快多了。 “金田一先生,我们赶快回去看看,灯塔 90a3." >那边一定出事了。” 岛崎神色慌张地站起来说道。 人为财死 灯塔内的光源是由钢索上的砝码来带动,砝码的重量一经更改,转动的速度就会跟着改变。 岛崎一回到灯塔岛,立刻冲进灯塔内检查砝码的重量。 当他走进管理室,整个人顿时呆愣在原地。 只见砝码仍旧挂在纵切灯塔中心的水银圆筒里,可是上面却绑着一个男人,身上不停地流出鲜血…… “啊!他是那个装义肢的男人。” 装义肢的男人可能先被枪射死,然后原砝码一起挂在空中,那群血淋识的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阿滋看到这副惨状,全身颤抖不止。 “金田一先生、清水先生,麻烦你们很忙先把尸体放下来,好让灯塔恢复正常的转动速度。” 当大家把尸体从砝码上拍下来后,金田一耕助检查起义肢男人的左手臂,上面的确有铁环刺青。 “没错,他们是同一伙的。” “金田一先生,古河不知到哪儿去了?” 经岛崎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古河并没有在管理室里面。 “先找找着吧!他会不会到灯塔上面去了?” 于是他们爬上旋转式楼梯,从四周围着玻璃的光源室往了望台走去,但是依然没看见古河的踪影。 “哎呀!我真笨……独臂男子一定是进入那个洞穴了,说不定古河就是去追他……岛崎,你说的‘扇轴岩’在哪里?” “往这边走。” 今晚月色明亮,他们不必使用手电筒便能看见景物。 不久,一行人来到小岛外缘的低矮峭壁,峭壁上面有一块尖尖的大岩石耸立着。 “金田一先生,那个就是扇轴岩。” 只见扇轴岩的底部横躺着一块像母牛般大的岩石。 “岛崎、清水先生,我们合力来推动这块岩石。” 清水巡警依言将手放在扇轴岩上面,努力推了三次。 他每推一次,扇轴岩就会晃动一下。 当他第三次用力推时,扇轴岩突然往一旁倾斜了二十度。 “啊……危险!” 大伙见状,顿时吓了一大跳。 不过扇轮岩并没有继续往旁边倾斜,而是非常巧妙地达到平衡点,底部裂开的地方正好是洞穴的入口。 “啊!难怪没有人知道这个洞穴的秘密……在大岩石和小岩石取得平衡之后,便巧妙地将洞穴的入口藏匿起来,而且没有人想得到这么大块的岩石竟然可以移动,真是奇迹,那是什么声音?” 这时,洞穴里突然传来一记枪声。 “糟了!独臀男子一定和古河打起来了,我们赶快进去看看。” 金田一耕助立即打开手电筒,串先冲进洞穴里,其余三人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洞穴里有一道自然形成的阶梯,金田一耕助他们走了五十阶之后,再往下走到一个横向的洞穴。 这个横穴很长,而且弯弯曲曲的,他们大钓走了五百公尺左右,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只见独臂男子和古河拿着手枪倒卧在地。两人之间还夹着一只大木箱。 独臂男子被子弹贯穿胸部,当场气绝身亡,但古河的伤势较?轻。 正当岛崎查看古河的伤势时,金田一耕动立刻打开木板用手电伤用一下箱子里面。 就在下一秒钟,金田一耕助忍不往大叫道: “啊!岛峡先生、清水先生,你们快过来看,这个箱子里面有好大的金块……” 听到金田一耕助的叫喊,大家都惊讶万分地看着箱子里面的金块。 事后医生赶到灯塔岛医治古河的伤势,过了一会儿,他就恢复意识了。 大家听了他的自白,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 古河有一个哥哥——谦一,长年待在南方,昭和十五年回到内地之后,不久便下落不明。 古河一直在追查哥哥的下落。其间曾被军队征召到缅甸作战,他在部队里遇见一位叫山本的士兵,这个人的左手因上刺了一个铁环刺青。 古河知道哥哥的手臂上也有相同的刺青,于是便向山本询问刺青这件事。 山本原本不愿意告诉古河这件事,但后来他在一次作战中身负重伤,临死前终于将这个秘密告诉古河。 原来古柯的哥哥——谦一、山本和另外三人的手臂上都有一个铁环剜青,这五个人从南方带了一块金块回来,并将金块赶在扇岛的洞穴中。 那个洞穴以前是海盗藏身的地方,时间久了,世人渐渐淡忘这件事,不料却被这五人当中的一人发现这个洞穴。 然而这五人在藏金块的时候发生争执,竟把谦一杀死,并将他的尸体扔在扇岛上。 但是他们害怕日后忘记如何打开洞穴的方法,便制作一个隐藏暗号的匾额送给山海寺,之后才去从军。 古河了解事情的经过情形之后,便回到内地寻找住进灯塔岛的门路。 “当..时山本说到一半就断气了,我知道这座岛上藏着金块,却不知道洞穴在哪里,还有打开洞穴的方法……我来这座岛上并不是为了寻找金块,而是为了替哥哥报仇!哥哥当时主张把金块交给政府,所以才会惨遭另外四人的毒手,我想这四人之中的山本虽然已经战死,可是其余三人说不定还活在世上……只要他们还活在世上,就一定会来这座小岛取回金块,所以我才来到这座小岛等候他们出现。” 如今,古河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野口清吉由于在洞穴里迷路,体力衰竭而死,另外两人也都死于非命。 不过,义肢男人却是被独臂男子杀死的,古河只是将尸体放在砝码上。 他这么做是为了提醒岛崎和金田一耕助灯塔这边发生状况了,如此一来,他才能只身去追杀独臂男子。 古河一路追进洞里,共和独臂男子扭打起来,最后终于为哥哥报仇了。 如今那块引发杀机的金块已经交由政府处理,它将被运用在有意义的社会福利?事业上。 迷宫专家 富士夫身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内部的通道四通八达,宛若迷宫一般。 富士夫一直在迷宫里东走西走。始终绕不出去,心中越来越感到不安、恐惧。 更糟的是,即使他现在想往回走也不可能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到原点。 (啊!这座漆黑的地底迷宫里竟然只有我一个人……) 富士夫感到十分孤独、害怕,几乎要哭出来。 他想大声叫喊,但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我会葬身在这个黑暗的迷宫里没有人知道吗?) 富士夫在地底迷宫里不停地走着,无边无际的恐惧感使他的心底升起一阵凉意…… 终于,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敲击洞壁的声者。 富士夫一听到声音,心中顿时萌生一线生机。 (有人……有人来救我了!) “救生救命啊!我在这里……” 富士夫拚命叫喊着。 突然间,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啊!) 一想到这里,富士夫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个噩梦不仅让他吓出一身冷汗,一颗心也噗咚噗咚地跳得好快。 富士夫回想起先前自己在梦中大呼救命的声音,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看着有没有人听见他的叫声而赶来查深情况。 (如果有人听见我的叫声,那就糗大了。) 幸好家中一片寂静,其他人似乎都睡得很熟。 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可是,人一旦从噩梦中惊醒>..,就不容易再入睡了;而且越是想睡,头脑反而越清醒。 因此富士夫打消睡觉的念头,开始回想刚才做的噩梦。 富士夫为什么会做那个噩梦呢? 关于这一点,他自己倒是非常清楚。 现在,我们就开始述说他为什么会做那个噩梦吧! 那天,富士夫和叔叔小田切博士在八月的炎炎夏日下走了十几公里,其于抵达“黑玫瑰城堡”时,整个人宛若一团棉花般虚弱无力,两条腿僵硬得提不起来。 富士夫今年十四岁,是国中二年级的学生,他的叔叔——小田切博士趁着暑假带他到伊豆半岛的温泉区避暑。 富士夫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但身体却不是很健壮,因此小田切博士如多利用这个暑假好好留炼他的体格。 他每天拉着窗上失去好游或到海水浴场游泳,今天他们更是一口气走了十几公里来到“黑玫瑰城堡”,并打算住在这里。 途中,小田切博士已经为富士夫介绍过“黑玫瑰城堡”的来历。 “我曾经说如果有机会来这里的温泉区,一定要再次拜访‘黑玫瑰城堡’,里面住了一个非常可怜的人。” “黑玫瑰城堡”的主人原本是一位叫古宫一摩的子爵,古宫子爵是一位非常有趣的人,对建筑特别有研究,算是日本相当有名的大师。 大学毕业之后,古官子爵区出国游历,四处参观外国的建筑物。 在旅游途中,他对欧洲的古堡最感兴趣,因此一回到日本,便在伊豆半岛上建造这座“黑玫瑰城 5821." >堡”。?99lib. 城堡里面的装满,摆饰全部由欧洲进口,尽管它的外观不像欧洲古堡那么雄伟、宏大,但.99lib?t>只要你一走进这栋建筑物里;马上就会感染到欧洲古堡的神秘气氛。 “即使他现在已经不是子爵,但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古宫子爵有一个非常奇特的嗜好……” “叔叔,古宫子爵有什么奇特的嗜好?” “外国的古老建筑物大都和迷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像埃及的金字塔里面就宛如一座迷宫;还有在希腊文化之前,兴盛于地中海克里特岛古文明的遗迹,看起来也像一座迷。另外,罗马的地下基客有联系罗马城和附近村庄的地下通道;那些地下通道有如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也算是另一种地下迷宫,古宫子爵就是研统这一类迷宫的专象。” “叔叔,古宫子爵为什么喜欢研究迷宫呢?” “我听说他是想将伊豆半岛的某个地方设计成规模庞大的迷宫,藉此吸引外国观光客前来参观……啊!到了,富士夫,那栋建筑物就是‘黑玫瑰城堡’。” 经过小田切博士的说明之后,富士夫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看到“黑玫瑰城堡”时的成觉。 冒失男子 “黑玫瑰城堡”矗立在一座低矮的山丘上,尽管外观看起来不够雄伟、宏大,但是观测哨、尖塔和钟棱等高耸入云的景物却十分奇特。 每当落日余晕照映在这栋建筑物上所烘托出的美景,实在很难用只字片语来形容。 “叔叔,真是太美了,这99lib?栋城堡好美啊!” 富士夫忘情地发出一连串惊叹声。 “是啊!不过这栋宏伟的建筑物里却发生一段令人感伤的故事,如今住在城堡里的人甚至没有时间沉.下伤心的泪水。” “叔叔,究竟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我现在正要告诉你……” 当他们两人边说边走在通往“黑政现城堡”的缓坡时,有个男人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跳出来。 男人一看到小田切博士和富.99lib?士夫便吃惊地停下脚步,接着又惊慌张张地跑开,男人的长相和装扮非常奇特,所以小田切博士和富土夫也被他吓了一大跳。 那男人戴着一副大墨镜,脸上长满了胡子,看起来有如一头黑熊。 此外,他的额头到左眼角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乍看之下会让人吓一大跳,加上他的穿着十分落魄,仿佛将一大块抹布穿在身上似的,手上还拿着一根粗粗的拐杖。 小田切博士和富士夫对着一眼之后,那个男人立刻将脸转开,一溜烟地跑掉了。 “叔叔,那个人是……” “嗯,那个人啊……如果他这样神出鬼没、晃来晃去的话,我们就必须小心‘黑玫瑰城堡’里的每一个人……” 小田切博士叨念了几句,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着富土夫问道: “对了,富士夫,刚才我说到哪里?” “叔叔刚才说到‘黑玫瑰城堡’发生过一段令人感伤的故事,那究竟是怎么样的故事呢?” “这的确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有一天晚上,古宫子爵突然不见了,就像烟霞一般消失了。” “古官子爵为什么会像烟雾一般地消失了?” “不知道。去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古官子爵的夫人和女儿都有看见他走进寝室,可是到了第二天,古宫子爵却不见踪影了!奇怪的是,家中的玄关、后门,以及所有窗户都上了琐,完全看不出古宫子爵离家出走的迹象。古官子爵的家人搜遍城堡中的每个角落,始经找不到他,所以我才会说古宫子爵就像烟雾般消失无踪。” “真是奇怪。” “古宫子爵失踪后,他的夫人和女儿一直相信有一天他会再度回到‘黑玫瑰城堡’,可是过了一年,古宫子爵依然音讯全无,因此子爵夫人——达子和女儿美智子整日以泪洗面。由于达子夫人哭得大伤心,听说已经失明了。” 听到这么悲惨的故事,富士夫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叔叔,美智子今年几岁?” “她今年十三岁,比你小一岁,你们两个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啊!对了!古宫子爵消失的时候又发生一件怪事!” “是什么怪事?” “古宫子爵有收然宝石的嗜好,他收集了许多钻石、红宝石等,可是在他失踪之后,他的家人曾经找寻过这些宝石,却始终不见踪影。” “这倒是很>奇怪。” 不久。他们来到‘黑玫瑰城堡’。 由于小田切博士事前已经联络妥当,因此达子夫人和美智子都迎接他们。 达子夫人的双眼失明后,脸上总是戴着一副绿色墨镜。 美智子虽然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但由于遭遇父亲无故失踪的悲参境遇,使她看起来比同年龄的女孩早熟、懂事。 那天晚上,“黑政槐城堡”里除了小田切博士和富士夫之外,还有一位客人。 他叫柳泽一郎,一名律师,最近在“黑玫瑰城堡”附近买下一栋别墅作为避暑之用。 柳泽一郎大约四十岁左右,个子很高,是一位非常有教养的绅士。 “最近柳津先生每天都会到我们家坐坐,否则家里只有年幼的美智子和帮佣,实在教人不放心……”达子夫人说道。 小田切博士、富士夫和柳泽一郎在“黑玫瑰城堡”用过晚餐后,一起来到会客室聊天。 由于富士夫白天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在聊天的过程中不时地打瞌睡,最后终于体力不支睡着了。 柳泽一郎将他抱到二楼的房间睡觉,那时候大约是九点左右。但富士夫实在太累了,完全不知道柳泽一郎抱他回房间睡觉这件事。 后来,柳泽一郎和小田切博士聊到十二点,才回去自己的别墅。 当晚,富士夫在房里区来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开始回想今天前来“黑玫瑰城堡”的途中,小田切博士告诉他关于城堡的事情。 突然间,富士夫听见某处传来敲打墙壁的声音。 咚咚咚…敲打墙壁的声音一直持续着。 富士夫这才想起先前他在睡梦中就曾听到这种声音,但是他现在绝对不是在做梦,的确是有人在敲打墙壁…… 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环机房间内部,然后发现一件难以形容的怪事。 奇怪的大时钟 由于富士夫是被柳泽一郎抱过这个房间睡觉的,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房间的角落放了一个大时钟。 这种时钟在外国被叫做爷爷钟,大约有一个人那么高。 富士夫之所以能在黑暗中看见那座大时钟,是因为大时钟的钟面涂了夜光涂料,所以能清楚看见现在的时间。 此外,钟面下方有一扇可供一人进出的玻璃门,里面有一个左右摇摇的金色钟摆。 现在时间是十点半,富士夫不经意地瞥了钟摆一回,突然睁大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我还在做梦?左右摇摇的钟摆怎么会浮现出一张人脸?) “啊!”富立夫不由得紧紧抓住床单的一角。 那真的是一张人脸,而且就像马戏团中经常出现的小丑脸蛋——一张脸涂成白色,两顿画着红色的心型和方块。 那张胜不但张大嘴巴笑着,还一直看着富士夫。 富士夫摇摇头,心想自己果然还在做梦。 如果他不是在做梦,左右摇晃的钟摆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张人脸呢? 但富士夫并非在做梦,他不仅看到一张脸,接下来还看见一个人形…… 只见那个人穿着宽松、白底红色圆点图案的衣服,好象是马..戏团里的小丑戏服。 (天啊!大时钟里面竞然有人……) 就在富士夫准备大声尖叫之际,大时钟的玻璃门突然往左边打开,紧接着,一个奇怪的小丑从玻璃门里面跳出来。 富士夫被这究如其来的怪异景象吓得大叫一声,迅速将脸埋在床上,不敢再看下去。 接下来,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从身后一把抱住富立夫,并用手帕捂住他的鼻子,一阵刺鼻的味道由鼻子直冲富士夫的脑门。 没一会儿,富士夫就不省人事了。因此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他当然一概不知。 当富士夫清醒过来时,整个房间里充满阳光。 富士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仍然混浊未明。 瞬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富士夫旋即从床上坐起来,定睛一看,房间的角落果然有一个大时钟,金色的钟摆一左一右地摆动着。 他将视线移到钟面上,得知现在的时刻是十一点钟。 富士夫从床上跳下来,慢慢走向大时钟,然后伸手去摸钟面下方的玻球门。由于玻璃门没有上琐,他一下子就打开了。 富土探头进去玻璃门内,摸了摸大时钟后面的板子,结果板子嘎的一声掉下来,后面露出一个好大的洞。 他赶紧从房间冲出去,可是才跑到门口,便愣在原地。 富士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大时钟后面的墙壁就是走廊上的墙壁,上面丝毫没有挖掘的痕迹。 再说,哪有人会去挖一个通向走廊的大洞呢? 当富士夫发现如上并没有预期的洞口时,的确感到有些失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出于我的幻想? 大时钟后面的板子是因为太老旧、钉子松动才会作下来,昨晚发生的事情其实只是一场梦,全是因为我太累了……嗯,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人从时钟里面走出来这种怪事呢?而且那个男人,还穿着怪异的小丑服装……一定是我自己在做梦!) 尽管富士夫不断地说服自己相信那只是一场梦,但心底仍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于是他待在房里冷静一下,然后又按巡一遍房间的角落,才换好衣服下楼。 这时,柳泽一郎正和小田切博士愉快地聊着。 小田切博士一看到富士夫,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富士夫,已经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是一副睡眠惺松的样子?哈哈哈!快去洗洗脸,早饭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达子夫人说今天要让我们见识一下古宫子爵的收藏品。” 红宝石 等富士夫吃过早餐后,达子夫人带着大家参观古宫子爵的收藏品。 那些收藏品放在楼下大厅四壁的房间里,全都是古宫子爵重金买回的珍奇主物,包括外国中世纪的盔甲、印度的可怕佛像、西洋的盾、剑、头盔,以及刻印着各式图藤的瓦片……等等,这些宝物不仅挂满整面墙壁,有些还摆放在屋子里。 “我丈夫失踪之后,我就决定尽量不要进入这个房间。虽然我的双眼已经失明,但这个房间里的味道还是会让我想起音讯全无的丈夫……” 达子夫人悲伤地说着。bbr>?99lib? 小田切博士和柳泽一郎点了点头,两人都非常同情达子夫人的遭遇。 就在这时,美智子突然尖叫起来。 “美智子,你怎么了?” 达子夫人急忙问道。 “妈妈,佛像手中的那把剑上勾住一个奇怪的东西。” 美智子一边说,一边拿起勾在剑上的小布条。 富士夫看了一眼美智子手中的布条,吓得瞪大双眼。 (白底红色圆点图案的布条……这不是跟他昨晚看到的马戏团小丑身上穿的衣服花色一换一样吗?) “看来有人跑进这个房间,而且衣服还被这把剑勾破了。妈妈,这块布条好奇怪哦……你们看!” 这时,美智子的脚下发出一阵轻脆的声响。 她本能地往后跳开,从地板上捡起一个东西。 “啊!这……” 美智子的手里拿着一颗红宝石,颤抖着声音说: “妈妈,这是和爸爸一起消失无踪的红宝石!” “美智子,你是说那颗我们追寻不着的宝石吗?” “是啊!它就掉在这里的地板上,你摸摸看。” 于是达子夫人伸手去换美智子捡到的红宝石。 “美智子,这颗红宝石为什么会掉在地板上?当初我们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这时,柳泽一郎开口说: “夫人,会不会是你们之前没有留意到它掉在地板上?毕竟它只是一颗小宝石……” “不可能,我每天都到这个房间仔细查看每个角落,怎么可能会没有注意到它掉在地板上?我觉得爸爸一定躲在某个地方,昨天我也照例进来这个房间,但是那时候并没有看见布条和红宝石。” 美智子说话的口气相当激动?99lib?,小田切博士和柳泽一郎不禁面面相视。 由于发生了这一段插曲,因此大伙参观宝物的兴致也就此打住。 如果美智子所言不假,那么昨天晚上一定有人潜入“黑玫瑰城堡。” 后来他们询问佣人,佣人说城堡的前、后门都琐得牢牢的,而且所有的窗子也都从里面上琐。 “其是奇怪……” “嗯,的确有些不对劲。” 小田切博士和柳泽?99lib.一郎看了对方一眼,感到一头露水。 但是美智子仍然相当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一点都不奇怪……我想一定有人从某处进入这个房间,而且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柳择一郎吃惊地问道。 “那个人脸上有一道疤痕,他每天都在城堡附近徘徊,我想……他一定是从某个地方港进城堡。” 美智子的情绪相当讲动,说完便哇的一声哭出来。 双眼失明的达子夫人也乱了方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富士夫出声问道: “叔叔,你们昨天晚上聊到几点才睡觉?” 小田切博士对富士夫这个问勤感到非常讶异,他回答说: “我和柳泽先生一直聊到十二点左右。富士夫,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个奇怪的小丑是在十点半左右从大时钟走出来,如果当时大家都还没有睡觉的话,应该会听见声音才对。 (难道……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富士夫的发现 那天晚上达子说她头痛,吃过晚饭便立刻回房去了。 接着,美智子也以头痛的理由跟着母亲回房。 奇怪的是,富士夫竟然也说自己昨晚没睡好,大约八点左右就回到昨天睡觉的房间。 最后只剩下小田切协主和柳泽一郎,两人开始下起日本象棋。 富士夫回到房间后,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每当他要思考事情,就其非常想睡,还是可以让脑子继续运作。 富士夫回想着被佛像手中的剑勾住的布条,以及掉在地板上的红宝石……昨天晚上的确有人潜入“黑玫瑰城堡”,而且那个人是从大时钟里面走出来的。 可是,大时钟后面的墙壁并没有任何机关。 (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在做梦……) 富士夫连续打开、关上大时钟的玻闭门好几次,忽然灵光一闪,大叫一声便站在原地不动。 (当时那个大时钟的玻大门是往左开的……) 这件事的确有违常理。 一般而言,门应该会往右开才对,可是昨天晚上那扇玻璃门却是往左打开,接着奇.99lib.怪的小丑从大时钟里面走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宫士夫专心地思索这个问题。 顷刻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再度检查一遍房间。 就在这时,他听见小田切博士上楼的脚步声,立刻打开房门叫道: “叔叔、叔叔!” “富士夫,你还没睡啊!” “叔叔,柳泽先生回去了吗?” “嗯,他刚回去。你有什么事?” “我有话要根叔叔说,请您进来一下。” 小田切博士纳国地走进房里后,富士夫立刻关上门,然后简短地述说他昨天晚上亲身经历的事情。 听完富士夫的叙述,小田切博士立即吃惊地检查那个大时钟。 不一会儿,他失望地对富士夫说: “富士夫,后面的墙上根本没有任何机关,你果然是在做梦。” “不,叔叔,昨晚我明明看见那扇玻璃门往左边打开,可是刚才我检查的结果,却发现它是往右边打开的,叔叔,既然是往右边打开的门,为什么我会看成是往左边打开的呢?” “富士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使你的意思。” “叔叔,你真的不懂吗?那么,你看着这个。” 富士夫将区院房间、挂在大时针对面墙上的黑色窗帘卷起来,不料那里竟然也出现一个大时钟! 小田切博士瞬间睁大眼睛,随即明白那是映在镜子里的时钟。 “叔叔明..白了,你昨天晚上再到的是映在镜子里的时钟。所以看起来才会左右相反。” “没错。叔叔,当小丑跳进来的时候,我的确是脚前着门的方向睡在床上。当时昏黄的月光从右边段进来,因此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时我听见奇怪的声响,于是前门的方向看去,时钟是位在机个位置。” “这么说来,你昨天晚上看见的是真的时钟……” “不,叔叔,昨天晚上我看到的是映在镜子里的时钟,也就是说,昨天晚上门的旁边有一面镜子,镜子的对面是那个大时钟,只是后来小丑把大时针和镜子的位置互调了。” “我想小丑之所以要把镜子和时钟的位置互调,主要是为了误导我,也就是说,他不想让我知道时钟真正的位置,因为在真正时钟后面的用上有一个洞穴。” 接着,小田切信上和富士夫合力推开镜子,结果正如富士夫所说,镇子后面的后壁上有一道门型的裂缝。 小田切博士一看到这个门型裂缝,不禁大吃一惊。 就在下一秒钟,墙壁里而忽然传出一些声响。 “啊!他来了!” 富土夫小声说道。 他立刻关掉电灯开关,和小田切博士躲在暗处等待着。 咚咚咚……从墙壁里面传出的声音愈来力清晰,听起来好像有人在墙壁后面的楼梯走著。不久,那个人大概爬完楼梯,脚步声在门型裂缝的对面停顿下来,可能正在观察房内的动静。 富立夫的心脏跳得非常急促,额头也不断冒着冷汗。 他咬紧牙关,静持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状况。 接着,他们听见啪答一声,对上的门型裂缝就住弹簧一般朝房里推开,昨晚那个奇怪的小丑走了进来。 在微暗的灯光下,小丑睁大眼睛环顾房里的一切,但这时又发生一件怪事…… 只见另一道人影从小丑的身后走进来喊道: “伪君子?” 话声甫落,那道人彭立到扑向前面的小丑,刹那间,两道人影倒在地板上扭打起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富士夫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富士夫,你怎么了?” 富士夫听到达子夫人和美智子的叫唤声,终于清醒过来,在他打开房门的同时,小田切博士也打开房里的电灯开关。 他们看见地板上躺着一个筋疲力竭的小丑,以及一个脸上有疤痕、吃力地爬起来的男人。 “啊!你、你是什么人?” 一听到小田切博士的声音,脸上有疤痕的男人难过地摇摇头说: “小田切、达子、美智子……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我是古宫一磨啊。” 自称是古宫一磨的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倒在富士夫的床上。 十点半之谈 古宫一磨之所以无缘无故地失踪一年,是由于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他除了喜欢研究外国城堡之外,对迷宫也深颁兴趣。正因为如此,古宫一磨在建造“黑玫瑰城堡”的时候,便悄悄地构筑一条秘密通道。 他有时会乔装成老百.姓的模样,跑到附近的小镇、村落去玩,并且对没有人能识破他的伪装而到十分自豪。 大约在一年前的某个晚上,古宫一磨乔装成老百姓,从秘密通道馆到附近的小镇去玩,不料却在回家途中掉落悬崖,身受重伤,也失去记忆。 幸好这次意外并未夺走古宫一磨的性命。 他在清晨时分清醒过来,但由于头部受到撞击,对以前的事没有任何印象,连自己叫什么名字、家往何处、有妻有女的事全部记不得了,他就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糊里糊涂地来到东京。 在失去记忆的那段期间,他只能当建筑工人维生,度过了一个年头。 某天,一根木材从鹰架上掉下来击中他的头部,他就这样失去知觉了。 不知他遭受这一击是幸?抑或不幸??99lib?当地恢复意识的时候,终于想起自己是古宫一摩。 于是古官一磨将事值的原委告诉当时雇用他的山胁工头,并说出“黑玫瑰城堡”的秘密通道和自已收载的许多宝物。 山胁工头一听到这件事,便把古宫一磨拘禁起来,然后以柳泽一郎的.名义买下“黑玫瑰城堡”旁边的别墅,悄悄地从神秘通道进人城堡盗取宝物。 因此那个小丑其实是柳泽一郎,他真正的身分则是山胁工头。 古宫一磨费尽千辛万苦才逃脱出来,回到“黑玫瑰城堡”附近监视山胁工头的一举一动,并决定在今天晚上活捉他。 这么一来,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了。 达子夫人和美智子看到古宫一磨平安返家,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第二天,古宫一家和小田切博士、富士夫五人聚在一起庆祝,席间大伙一直称赞富士夫的机智表现。 但是,富士夫从映在镜子上的时钟看到小丑出现的时间究竟是几点钟呢? 他当时看到的时间是十点半,那么正确的时间应该是…… 关于这一点,各位读者只要将时针对着镜子观察,就可以知道正确的时间了。 可疑的人声 神镜子回到房间时已经很累了,因为她刚才拚命练习网球,弄得全身汗水淋漓,后来又被舍监叫去谈话,所以一进房间便立刻开口问: “有没有人要去洗澡?我现在要去洗澡喽!” 三年级的学生——早苗转过头来回道: “你去洗吧!我们刚才都洗过了。对了,镜子,舍监跟你谈些什么?” “没什么。那……我先去洗了。” 镜子拿着毛巾跟肥皂,一个人走在阴暗的走廊上。 虽然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五点,可是在这种昼短夜长的十一月天里,宿舍的走廊显得格外昏暗。 “镜子,你要去哪里?” “我去洗澡。” “不行啦!水?已经变冷了,你现在去洗会感冒的。” 一个同学好心地对镜子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没关系的。” 镜子那张美丽的脸庞露出幸福的笑容bbr>。 事实上,镜子就读的这个学校里一直流传着一首不知道是谁作的歌,当中的几句歌词是这样写的: 妙子与镜子是不相上下的玫瑰与百合,同时也是S校的骄傲。 只可惜被喻为玫瑰的妙子已经在今年春天病逝,所以现在S校的骄傲只剩下镜子一个人。 镜子有一对晶莹闪亮的大眼睛、浓密卷曲的长睫毛,以及嫣红的樱桃小嘴,因此全校的学生们都十分喜欢她,有的人甚至还把她视为崇拜的偶像。 除此之外,镜子打网球的技术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镜子走进大澡堂,发现洗澡水果然已经变冷了。 她稍微梳洗一下,然后带着愉悦的心情步出澡堂。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学生们大都聚集在餐厅用餐,所以宿舍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在这样的寂静的气氛中,镜子不由得想起刚才舍监所说的话: “镜子,最近宿舍里好像有人散布奇怪的流言。” 舍监对镜子说道。 “奇怪的流言?” 镜子张大晶亮的眼睛,不解地注视着合监。 “不过,我想你也不用太担心,应该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舍监含糊其词地说着。 “舍监,请你告诉我宿舍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些胆小的学生们传说宿舍里闹鬼。” “啊?宿舍闹鬼?” 镜子惊讶地瞪大眼睛。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脸上才又露出微笑。 舍监见到镜子的反应,也不禁笑道: “呵呵呵!我想这些学生们一定是看错了。我叫你到这里来,是希望你..如果听到这类传言,一定要尽可能避谣,不要再让其他人以讹传讹,让学生们人心惶惶的。” “舍监,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向大家解释的。” 话虽如此,现在镜子走在如此安静的走廊上,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笨蛋!刚才还在舍监面前说大话,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真是丢脸极了!) 镜子忍不住在心里面嘲笑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镜子好象听到右边的房间传来某人的说话声。 她的一颗心开始剧烈鼓动,连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是谁在里面?” 镜子用尽全力才从嘴里吐出这一句话。 可是对方并没有回答,四周依然是一片静默。 “到底是谁” 镜子又鼓起勇气喊了一次,并悄悄往那个房间靠过去。 等了老半天,房里还是没有人回应。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这个房间就被校方封锁了,现在应该没有学生住在里面才对。) 想到这里,镜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那件事……唉!那真是一件悲惨的事倩……) 直到现在,镜子每回想起那件事情,仍会感到十分难过。 忽然间,房里又传来可疑的人声。 “玫瑰……玫瑰……可怕的玫瑰……” 对方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怨怼和哀叹。 “玫瑰……取我性命的可怕玫瑰……” 镜子听得出对方说话时还夹杂着啜泣声。 “啊!那好象是妙子的声音。” 镜子恍然大悟地叫道,顿时忘了刚才的恐惧感。 她激动地转动门把,没想到房门并没有上锁。 镜子迅速走进去,打开房间里的电灯之后,瞪大眼睛搜寻每个角落,却完全看不见半个人影。 (会不会是从窗户逃走了?) 镜子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只见窗外的大波斯菊正不断在风中飘摇着。 花束之谜 第二天,镜子并没有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甚至也没有向舍监报告。 实际上,美丽的妙子和镜子是一对无话不说的知心好友。 然而就在今年春天,妙子那张花容月貌却在一夕之间完全变样;她不但一直发高烧,口中还喃喃说着狂乱的呓语。 医生诊断出妙子患的是一种致命的“丹毒”,校方深怕其他学生会被她传染,因此下令不准学生们接近妙子。 可是镜子却冒着被记过的危险,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离开过妙子身边。 “玫瑰……可怕的玫瑰……” 令镜子感到不解的是,妙子生前最喜欢玫瑰,但她在临终前却对玫瑰望之却步。 (唉!妙子长得那么美,却死得那么惨……) 镜子忍不住在心中为可怜的妙子叹息。 “镜子,你的脸色好象不太好耶!”一旁的同学关心地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什么。” “怎么可能?瞧你脸色那么差,一定是感冒了。我看你今天还是早点回房休息,最好不要再去练网球了。” 镜子拗不过同学的强烈要求,只好接受建议回房休息。 今年秋天才刚转学来的一年级学生——铃代正在房里看书,她一看到镜子,马上夸张地大叫: “镜子学姊,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哦!” “没什么,我想大概是感冒了。” “是吗?我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是被鬼附身一样。” 铃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镜子惊愕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过铃代似乎没有察觉到镜子的异状,还在一旁担心地说: “我看你还是先上床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我不要紧。”镜子笑着回道。 此时铃代像想起什么事般打开书桌的同屉,然后转头对镜子说: “镜子学姊,我刚才帮你收下了一个包裹。” 铃代马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裹给镜子。 镜子看到包裹上面写着“神镜子小姐收”.等字样,却没有任何寄件人的姓名和资料,心里面不禁觉得很奇怪。 “咦?这是谁寄来的?” 镜子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拆开包裹。 铃代好奇地凑过来看,接着忘情地大喊: “哇!好漂亮的玫瑰哦!” “奇怪?这是谁送给我的呢?” 镜子不解地歪着头。 此时传代突然兴奋地拉扯镜子的手臂。 “镜子学姊,花束里面有一张小纸条耶!你赶快看看是哪位爱慕者送花给你的。” 在铃代的催促下,镜子连忙拿起纸条来看。 瞬间,镜子整个人愣在当场,因为纸条上面写着: 死神即将取你的性命! 尽管舍监和镜子两人努力避谣,“宿舍闹鬼”的传言却像滚雪球一般愈滚愈大。 “我觉得那好象是妙子的声音。” “对啊!那声音的确跟妙子的说话声很像。” “我还听到她不断地说:‘玫瑰……玫瑰……’” “讨厌!不要模仿了啦!真可怕……” 校园里到处可以听见学生们这样对话。 镜子以前是网球双打的好手,如今失去了好搭档——妙子,她只好在即将到来的秋季网球大赛中以单打身分出场。 以镜子的实力来说,无论她选择双打或单打,一定都可以获得优异的成绩,可是镜子还是希望能够再和妙子一起出场比赛。 “镜子!” 镜子正挥动球拍练习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同学跑过来叫她。 “什么事?” “舍监叫你现在过去找她。” “哦!好,谢谢。” 镜子立即放下球拍,快速跑向舍监办公室。 “舍监,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镜子客气地问道。 舍监一看到镜子来到,马上请她坐在椅子上,然后把办公室门关起来。 “镜子,是不是有人寄玫瑰给你?” “啊?” 镜子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舍监。 “是呀!你怎么会知道呢?” 舍监并没有直接回答镜子的问题,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给她。 镜子看到纸条上面所写的字,差点大叫出声。 死神即将取你的性命! “舍监这……。” 镜子还来不及说完,舍监便先抢白道: “其实除了你之外,我也收到玫瑰了。” “什么?” 镜子感到惊讶不已。 “不只如此,今天早上我又收到一封信。” 舍监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给镜子,只见信上面写着: 秋季网球大赛快到了,你还记得今年春季网球大赛落幕后所发生的那件惨事吗?请记住!死神即将会在秋季网球大赛结束后降临。 “一开始我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后来我才想到这说不定跟宿舍闹鬼的事件有关。” 镜子听到舍监的话,打从心底害怕起来。 “我想,这封信上写的..t>‘今年春季网球大赛落幕后所发生的那件惨事’应该是指妙子的死吧!镜子,我想请问你一件事情,当时你跟妙子双打获得冠军后,是不是有人送玫瑰给妙子?你认识那个玫瑰的人吗?” 闻言,镜?子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 (春季网球大赛结束之后,的确有人送了一束玫瑰给妙子,而且当天晚上她就生病了。 难道妙子的死真的跟那个送玫瑰的人有 5173." >关吗?) “舍监……” 镜子正想回答时,舍监突然将食指摆在嘴唇中间,并对她使了个眼色。 舍监悄悄走到门口,出其不意地用力打开门。 虽然门外没有半个人影,却还是可以听得到有人迅速跑开的脚步声。 “刚才有人在外面偷听,我看我们还是以后再谈这件事吧!” 说完,舍监便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誓言保密 这天夜晚,过一会儿,铃代猛然睁大眼睛正视着镜子说: “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送玫瑰给妙子的?请你快点告诉我真相!” 闻言,镜子不由得脸色大变。 “你……” 镜子正想开口说话,铃代却抢先一点说道: “我是妙子的妹妹,我发过誓一定要替姊姊报仇。镜子学姊,请你快点告诉我是谁送玫瑰给我姊姊的。” “妹妹?你是妙子的妹妹?”镜子难以置信地喃喃说着。 铃代见状,突然跑到门边,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镜子。 “哼!看你这么惊讶、害怕的样子,一定是心里有鬼!你一定是送玫瑰给我姊姊的人,就是你害死我姊姊的!” 铃代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往走廊的另一边跑去。 镜子本想追上前去解释,却刚好瞥见铃代留下来的一个小牌位。 她抱紧牌位,忍不住泪流满面。 (妙子,不管铃代多恨我,我都不会告诉她是谁送玫瑰给你……) 镜子决定要帮妙子守住秘密。 神秘妇人 秋季网球大赛的日子愈接近,镜子心里面的不安也愈加强烈。 “镜子,你是不是有心事?” 同学们发现到镜子练习时有异状,频频过来关心她。 “没什么,谢谢你们的关心。” 镜子故意露出笑容回道。 虽然镜子很想对铃代解释清楚,可是她又不能说出妙子已经带入坟墓的秘密,因此只能任由铃代继续恨着自己。? 在举行秋季网球大赛的前一晚,一位神秘的访客正在会客室里等待镜子。 “镜子,你好。” 那位年约三十七、八岁的贵妇对镜子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好。” 镜子对她鞠了个躬。 此刻学生们都已回房休息,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镜子,我不方便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不过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有你这个人了。事实上,我今天来这里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拜托我?..” 镜子不解地用手指着自己。 “嗯。明天就要举行秋季网球大赛了。” 妇人突然迸出这一句话,着实让镜子吓了一大跳。 但是镜子仍然点着回答: “是的。” “你会出场参加比赛吗?” “当然会呀!” 妇人听到镜子的回答,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说: “呃……我知道这个请求一定会让你感到很为难,可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参加明天的比赛。” “为什么?” 镜子感到一头雾水。 “这……” 妇人低下头,不时咬着嘴唇。 “我实在很难讲明原因……不过请你相信我,这全是为了你好。老实说,我真的很担心你,请你千万不要参加明天的比赛。” 妇人的脸上充满着难以言喻的烦恼与悲哀。 她对镜子?99lib.行了个礼,旋即掉头离开会客室。 真凶露面 秋季网球大赛的日子终于来临,校园里面布满了许多色彩缤纷的旗帜和海报。 选手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希.望能够抱得胜利的奖杯回家。 每当选手们有精彩的表现,现场观众立?99lib.即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不久,终于轮到明星选手一一镜子上场比赛,观众们的掌声顿时响彻云霄。 镜子的对手是一向跟S校争冠亚军的Y校主将,而且这个主将的实力跟她比起来可以说难分轩轾。 比赛一开始,先由Y.99lib.校主将开球,观众的欢呼再度响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镜子在第一场的比赛中频频表现失常,不断被Y校主将得分。 “明星选手怎么了?她好象没有发挥实力耶!” “哎呀!又被得分了!” 在观众们连连发出惋惜声的同时,第一场比赛宣告结束。 令人失望的是,镜子输掉了第一场比赛。 (不行!我绝不能再分心去想昨晚那位妇人所说的话,否则我一定会在比赛中落败的。) 镜子在心中自我告诫。 接下来,镜子在第二场的比赛中慢慢发挥实力,几乎让Y校主将无机可乘。 她渐渐扳回劣势,终于赢了第二场比赛。 到了第三场比赛,镜子丝毫不给Y校主将任何反攻的机会,最后再度赢得胜利。 现场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镜子连忙对观众们行礼致谢。 就在这时候,铃代突然冲到镜子的面前。 她的眼中布满血丝,手里抱着一束鲜艳的玫瑰。 “请你接受这束被诅咒过的玫瑰!” 铃代象发疯似地大喊。 所有人都惊讶地注视她们两人。 “你怕什么?这是我姊姊——妙子送给你的玫瑰,你为什么不快点收下来?你以前陷害过我姊姊,所以你现在也必须接受这束被诅咒过的玫瑰。” 铃代咄咄逼人地吼道。 镜子仍然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你给我收下来!” 说完,铃代硬把玫瑰塞到镜子的手中。 就在这当儿,昨晚和镜子见过面的那位妇人也猛然冲上前来。 “把那束玫瑰拿给我。” 妇人边说边把玫瑰抢过来,接着把自己的脸埋进玫瑰里面。 “妈妈!你……” 铃代惊愕得不知所措。 “铃代,请你原谅我,我因为太疼爱你,才会害妙子死得那么惨……其实真正害死妙子的人就是我!” 铃代的母亲泣不成声地说明真相。 铃代听到这些话,先是不停地颤抖,随即便昏倒 5728." >在她母亲的面前。99lib? 原来妙子跟铃代是同父异母..的姊妹,铃代的母亲无法忍受妙子长得比铃代漂亮,最后竟然还想出在玫瑰里下毒害死妙子的阴谋。 但是她并不知道,其实铃代和妙子两人非常要好,因此妙子的死带给铃代非常大的打击。 正因为这样,铃代才会用尽各种办法,甚至还在宿舍里面装神弄鬼,就是想要揪出杀害妙子的真凶。 当事情真相大白之后,铃代便把镜子当作死去的妙子,两人的感情比亲姊妹还要深厚,让外人看了都不禁好生羡慕。 神秘广告人 傍晚时分,日比谷的路旁有一个穿着玩偶极装的“广告人”,他看准备公司的下班时间,准备趁机展开宣传工作。 这位“广告人”钻进大型填充娃娃里面,头上戴着三角帽,一张脸化妆得非常滑稽,站在路上将广告传单散发给过往的行人。 突林间,一个少女穿过公园,迎面走来。 她的手上拎着花篮,大概正要去人潮拥挤的银座卖花吧! 少女一看到伫立在注色街头的广告人,随即露出害怕、不安的眼神。 她慢慢地接近广告人,就在相遇的一瞬间,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东西。 这时,一名尾随少女的男子毫不犹豫地走到广告人和女孩身边叫道: “喂、喂,等一下!” 少女的脸色霎时变得非常惨白。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少女战战兢兢地回道: “就是有事才叫你啊!我是刑警,你知才把什么东西交给那个人?” “没、还有……” 少女?99lib?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你以为不承认就骗得了我吗?刚才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把东西交给那个人。我们一直很疑惑你到底是如何跟你哥哥联络的,因此一直跟踪你,想不到你哥哥竟然会装扮成广告人……喂,广告人,脱掉你身上的广告道具。” “关我什么事?” 广告人镇定地回道。 “想不到你还能这么镇定,你应该就是这个女孩的哥哥——深尾史郎吧!” “我是这个女孩的哥哥?你别开玩笑了!” “你还想赖!别说那么多,快点脱掉这个填充娃娃!” “是、是、是,遵命。” 广告人说完,便将填充娃娃的头部拿下来。 结果刑警和少女一看到他的脸时,不禁睁大双眼。 “啊!认错人了……” “警察先生,怎么样?疑虑澄清了吗?” 眼前这个广告人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如此一表人材的年轻人竟会从事出发传单的工作,教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明白了,你是受这女孩的哥哥所托才来这里的吧!别说那么多废活了,快把这个女孩刚才递给你的纸条交出来。” “纸条?警察先生,你是不是又弄错了?我不记得曾经从这个女孩的手中拿到任何纸条。” “你还想狡辩……好,既还如此,我就要当以搜身了。” “搜身?” 年轻人一听,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的周围已经济满看热闹的人群了。 “如果你不看望我这么做,就乖乖地把纸条交出来,真是的,依你这样一表人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觉得不好意思。” 年轻人腼腆地搔着脑袋说: “事实上,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觉得好玩?哼!真是奇怪的家伙。” 于是刑警开始对年轻人扭身。可是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纸条。 接着,刑警摇摇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藤生俊太郎。” 年轻人回答后,还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刑警。 “藤生俊太郎?哦……还有名片啊!” 刑警先是不屑地看了名片一眼,随即吃惊地看着年轻人说: “噫?名片上怎么印着藤生俊策……你是他的什么人?” “藤生俊策是我父亲。” “你是藤生俊策的儿子?” 刑警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少女不禁讶异地看着年轻人。 这时刑警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开口问道: “关于这.次的事件,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少女放声大叫。 于是刑警和年轻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面,只见暮色中有一个人招摇晃晃地前他们这儿走来,那个人的装扮与眼前这位年轻人一模一样,也是一个广告人。 这时,刑警明白少女先前一定是认错人了。 “啊!他才是我要我的人!” 刑警抛下少女和年轻人,朝那个广告人的方向跑去。 广告人见情况不对,立即拔腿冲进公园里,四周的人群则一路跟在刑警后面看热闹。 “啊!逃到喷水池那边去了。” “在那里!” 微暗的公园里,此刻就像猎人在追兔子一般混乱。 广告人一路跑下来,显得气喘吁吁。 埋伏在四周的刑警将广告人逼到公园一角的时候,一座知名的户外音乐厅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广告人见状,立刻钻进阴暗处,尽管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刑警们认为这下了他铁定无处可逃,但依旧不敢大意。 大家谨慎地靠近广告人躲藏的地方,突然间,一个摇摇晃晃的玩偶头出现在黑暗中。 “啊……在那里!” 话声甫落,三、四个刑警立刻一拥而上,可是对方却完全没有反抗。 “喂、喂!你们究竟想对我怎样?” 听这个 4eba." >人说话的语气,似乎是个醉汉。 刑警急忙 62ff." >拿掉那个人头上的玩偶头,没想到从道具服装里露出来的竟是张老人的脸。99lib. “喂,你没事跑来跑去做什么?” “我才没有跑来跑去!刚才我在这边的椅子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过请我穿上这身道具服装,还说如果我愿意这么做,他就会付给我一千元。” 这一刻,刑警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但是经过这一阵混乱,那个广告人早就不知去向,而且等刑警回到原先的地点对,才发现卖花少女和诡异的年轻人也不见踪影了。 就在这时,位于牛贪天来町、门上挂着藤生俊策名牌这户人家的一间房里,卖花少女和诡异的年轻人正面对面谈话。 尽管藤生俊太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是他的父亲——藤生俊策却是家喻户晓的名侦探。 藤生俊太郎身上流着名侦探的血液,他一向对神秘事件很感兴趣,假以时日,一定会青出于蓝的。 “目前几天,我无意中看见你和一个广告人交报纸条,那时我就感到你的行为并不单纯,因此从那天起,我每天都暗中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 “直到今天,我终于决定装扮成广告人的模样,希望你会递纸条给假份广告人的我。唉……人真的不可以做坏事,我才刚有这个念头,就被刑警逮个正着,还当众拆穿我的假面具,真是太丢脸了。” 藤生俊太郎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若是你遇到麻烦,尽管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的忙呢!” 少女见藤生俊太郎的态度相当诚恳,顿时卸下心防,开始与他侃侃而淡。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由美……深尾由美。” “那个广告人是你的哥哥吧?你哥哥为什么要装扮成广告人?” 由美一听到藤生俊太郎的问题,眼泪立刻扑簌簌地流下来,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了,这是你递给你哥哥的纸条。” 当藤生使太郎从口袋里取出那张纸条时,由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刚才他究竟把纸条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连刑警都搜不到呢?) “啊……你一定感到很吃惊。其实我根本没有把这张纸条藏起来,你瞧!” 俊太郎一边说,一边将左手的大拇指拔下来。 由美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哈哈!你别大惊小怪,我的拇指还在手上呢!你放心,这不过是个橡皮套罢了,它做得跟其的拇指一模一样,只要我戴上这个板皮拇指套,不仔细看,根本辨别不出它的真伪。刚才我就是把纸条藏在这个橡皮拇指里。” 说完,藤生俊太郎若无其事地念着少女误交给他的纸条。 哥哥,快向警方自首吧!你这是躲躲藏藏,警方就越怀疑你。 拳头三尺有神明,偷走志摩夫人红宝石的小偷和杀死波越先生的凶手一定难逃法网。 哥哥,来求你快出来自首,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警方吧! 藤生俊太郎念完纸条上的内容后,吃惊地看着由美说: “这么说,你哥哥卷入那位震惊社会的红宝石事件……” 红宝石事件 知名企业家志摩贞雄的夫人——贞代拥有母亲死前留给她的红宝石,那颗红宝石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但是这颗市价好几千万的稀世珍宝居然在十几天前不>.见了。 那天,由于红宝石从戒台上掉下来,贞代夫人打算送去修护,便将它暂时放在屋中的柜子里。 不料在一个钟头内,那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竟然不翼而飞。 红宝石不见之后,志摩家领时乱成一团,他们找造屋里的每个角落,就连庭院里的水池也搜寻过了,可是仍旧找不到那颗红宝石。 一般小偷应该不敢在白天到人家家里偷东西。既然红宝石是在大白天遗失的,因此不太可能是外贼所偷。 原本志摩贞雄打算立即向警方报实,可是贞代夫人却说再等一天看看。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依然不见红宝石的踪影。 这时,志摩贞雄的秘书日正说: “夫人,昨天红宝石不见的时候,波越先生也来了。你问过波越先生这件事了吗?” 波越是贞代夫人的表弟。 “日正先生,你的意思是……红宝石是他偷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当时他就跟在屋外的水池旁,我想他或许知道一些事情。” “贞代,日正说的有理,你就去被起那儿问问看吧!” 既然丈夫都这么说了,因此贞代夫人便和日正一同前去大久保拜访她的表弟。 波越恭助是亲友中最不受欢迎的一位,他在三、四年前从大学毕业,却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份工作,每天窝在家中的实验室绕着一些不知名的药水打转,说他正在做一项伟大的发明。 每当他缺钱时,就会去找亲戚们调头寸。 昨天他就是来志摩家借钱,但由于波越经常向贞代夫人借钱,所以昨天她很明白地表示以后不再借钱给他。 难道波起恭助因为借不到钱,便偷偷拿走红宝石? 贞代夫人一来到位在大久保的波越家,立刻开门进入屋中。 波越恭助没有请佣人,他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 当贞代夫人打开实验室的房门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愣在原地。 她看见躺在地上的波越恭助胸前有一道伤口,而且已经断气了! 波越恭助的身旁站着一位年轻人,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呆着木鸡地站在原地。 接着,贞代夫人尖声叫道: “啊!深尾……” 这名年轻人就是由美的哥哥——深尾史郎。 深尾史郎是波越恭助学生时代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目前一起从事研究,因此波越恭助的亲戚……包括贞代夫人在内都对他没啥好感。 “深尾,想不到你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一旁的日正秘书接着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你杀了恭助先生吗?” 一听到日正这么说,深尾史郎这才清醒过来,慌张地回道: “不是我……我到这里的时候,波越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深尾史郎一心想为自己辩解,可是贞代夫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词。 “你还狡辩!既然杀了人就要有勇气承担。日正>?,快点报警处理。” 一听见贞代夫人叫日正报警处理,深尾史郎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就在下一秒钟,他拉开贞代夫人和日正,宛若一阵风似地冲出去。 “快来人哪!杀人啦……” 后来警方赶到命案现场处理时,深尾史郎已经消失无踪,目前下落不明。 事后贞代夫人对新闻媒体发表谈话: “凶手一定是深尾史郎,他看见恭助带回去的红宝石便想占为己有,于是萌生杀机……这种人真是社会的败类,如果有人抓到凶手,并找回红宝石的话,我愿意奉送五十万元的酬谢金,不,是一百万元……” 由美—边哭,一边说着: “我相信哥哥,他绝对不是那种人!两、三年前,我父亲因为股市失利杀死亡,婶婶将我们兄妹俩接来跟她一起住;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兄妹没任何朋友。如果哥哥不是将所有心思放在研究事业上,他今天就不会被人陷害、欺骗朋友、抢夺别人的财物,甚至还被指控杀人……” 由美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泪水。 藤生俊太郎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说: “好了,别哭了。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朋友,而且我一定会抓到真凶,洗刷你哥哥的冤屈。” “真的吗?” “当认是真的,所以现在你必须老实回答我的门见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哥哥化装成广告人的?” “我在五天前知道这件事,当时我看见广告人递给我的传单上面有我哥哥的笔迹,他说他在这儿,叫我不用担心,我虽然感到十分吃惊,却不敢露出任何破绽。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接到哥哥写给我的字条。” “原来如此。那么你哥哥有没有提到红宝石的事情?” “我哥哥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红宝石。” “贞代夫人说红宝石是波越恭助拿走的,那个人有可能偷藏书网走红宝石吗?” 由美听到这儿,摇摇头说: “绝对不可能!波越先生.99lib?和我哥哥都是非常正直的人。不论生活过得多么抬据,他都不可能去偷窃别人的财物。” “好,我了解了。假如波越先生没有偷贞代夫人的红宝石,那么你哥哥自然就没有杀他的动机了。由美,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变个水落石出,还你哥哥一个公道。” 藤生俊太郎很有自信地点头说道。 深夜探险 尽管藏书网藤生俊太郎说得很有自信,可是他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 (根据由美的说法,波越恭助绝对不去偷窃别人财物,那么他为什么会被杀呢? 除了那颗红宝石之外,难道他还惹上其他麻烦吗? 不,这起杀人案件一定是由那颗红宝石引起的。 波越恭助那天晚上一定是带着那粱红宝石回去,才会惹祸上身。 话又说回来,如果波越恭助并没有偷那颗红宝石呢? 他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宝石带回家……) 藤生使太郎大胆做出这个假设。 (说不定偷宝石的人不知道该把宝石藏在什么地方时,正巧波越恭助来到志摩家,结果阴错阳差地将宝石带回去……没错,一定是这样!) 藤生使太郎愈想愈兴奋。 接下来,他必须到命案现场察看一番。 第二天深夜,民生使太郎悄悄地往波越恭助的实验室出发。 自从发生命案后,波起恭助的象就没有人住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藤生俊太郎轻轻一推,后门便打开了。 (太好了!)藏书网 藤生俊太郎认为一切进行得相当顺利,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地踏进屋内,很快就找到那间实验室。 这个房间有厚厚的墙壁、高高的天花板、密实的双层窗户和不透光的窗帘,地上还残留着波越恭助的血迹。 不久,藤生俊太郎找到电灯的开关,他小心翼翼地扭开开关,房内顿时变得十分明亮。 突然间,一阵振翅的声音和嘎嘎的怪叫声响起,只见一只不知名的怪物倏地往上飞,吓得藤生俊太郎叫了起来,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鹦鹉。 鹦鹉全身的羽毛都竖立起来,又叫又飞地吵闹不已。还好有一条链子拴住它的脚,所以它不能飞太高。 藤生俊太郎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 (既然鹦鹉还活着,表示有人定期来喂它吃东西。 如果被那个人发现我在命案现场,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想到这里,藤生俊太郎急忙看看四周。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大型工作台,上面摆着一排试管,各式各样的机械用具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陶制水盘。 他往水盘里瞧,只见里面浮着两、三片圆形的叶子。 藤生俊太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打开桌子的抽屉,发现抽屉中有一本日记。 他如获至宝地立刻打开命案当天的日记,不过里面并没有写什么特别的事,内容如下: 中午过后去志摩家,晚上空闲来我这儿,他回去的问候,我托他带花送给由美。 当天的日记只写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根本找不到可供参考的线索。 藤生使太郎失望地阅上日记。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汗毛直竖,因为……大试管的玻璃表面清清楚楚地映出一只手臂。 紧接着,他看见壁橱的门缓缓打开,一只手臂慢慢伸出来。 当那个人的手臂、胸部和脸部的影像逐渐映在试管表面时,藤生俊太郎觉得自己的背上仿佛爬满了蜘蛛那般恐怖。 壁橱里的人要跳出来的同时,藤生俊太郎也吓得正想转身逃跑,结果两个人竟撞倒在地…… 这时候,站在栖木上的鹦鹉再度被惊吓得振翅飞舞,倒在地板上的两个人开始扭打起来。 不久,藤生俊太郎略占上风,他把对方压在地上,而被压在地上的人似乎感到十分绝望,只见他双眼紧闭、全身颤抖着。 原本藤生俊太郎以为自己遇上什么凶种恶煞,哪知眼前这个男子竟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善良青年。 他虽然一脸倦容,胡须也长了些,但是藤生俊太郎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到底是谁?论长得好像某人……) 藤生俊太郎侧头想着。 突然间,由美的影像浮现在他的脑中。 “啊!你就是深尾史郎……” 藤生俊太郎大叫一声,同时在后退了一步。 红色露珠 躲在星橱里的男人果然是由美的哥哥——深尾史郎。 他一直认为凶手会再度回到命99lib?案现场。于是每天晚上都躲在墨橱里等待杀他好朋友的凶手出现。 “深尾,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由美拜托我务必要找到真的,还你一个清白。” “可是我已经没指望了。” 深尾史郎说完,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没指望?” “我一度以为你就是凶手,当时我的确非常高兴,可是这份高兴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就变成幻影,我依然没有抓到真凶,这回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别说假话!我一定会让凶手现出原形,而且还要让你的实验继续做下去。.” “谢谢你。” 深尾史郎无力地摇摇头说: “可是我根本没有钱,以前都是靠波起资助我,现在他已经死了,只怕再也没有人愿意出钱支持我继续做研究了。”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让你实现梦想!” 藤生俊太郎用力拍拍深尾史郎的肩膀后,这才注意到鹦鹉从刚才就一直在鸣叫。 “哈哈哈!‘红色露珠’,哈哈哈!‘红色露珠’……” 鹦鹉发出嘲弄般的笑声。 “史郎,‘红色露珠’是什么?” “我也不明白。这只鹦鹉从波越被杀的第二天开始,就一直重复说这句话,我也感到很纳闷。” “什么?从波越遇害的第二天起,这只鹦鹉就一直重复说这句话?” (“红色露珠”……难道这句话中藏着什么秘密?) “史郎,红色露珠会不会是指红宝石?” “或许吧!可是鹦鹉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波越应该不知道红宝石不翼而飞的事情呀!” “不,我想波越注意到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教鹦鹉说红宝石,而要它说‘红色露珠’呢?难道红宝石看起来像‘红色露珠’?” 突然间,藤生俊太郎整个人跳了起来,接着走到陶制水盘的的旁边,捞起圆形的叶子。 “我明白了,深尾,你知道志摩家的电话号码吗?” 深尾史郎说出一串数字后,藤生俊太郎立刻拿起实验室里的电话找到志摩家。 由于藤生俊太郎的举动实在太奇怪了,一旁的深尾史郎不禁瞪大双眼看着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志摩象的秘书——日正接起电话。 “访问是日正先生吗?关于红宝石……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红宝石?红宝石找到了吗?” “日前还没找到,不过就快了。我想问的是,志摩家是否有正在盛开的水莲?”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唐突,日正秘书不禁大吃一惊。 “水莲……整个池里都开满了水莲啊!”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水池和放置红宝石的房间距离有多远?” “就在隔壁,窗子下方就是水池。” “太好了!谢谢你。” 藤生俊太郎说完,立刻挂断电话。 深尾史郎吃惊地问道: “水莲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由于当时正好有人经过,于是偷红宝石的小偷急忙将红宝石益在水莲里面,不料波越恭助碰巧从庭院的方向走来,他大概以为那是一颗‘红色晶珠’,便走短池边摘下水莲……波越恭助并没有确认‘红 8272." >色晶珠’究竟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它其实是一颗红宝石,就这样把含着红宝石的水莲带回家了。” “啊!原来如此。” 深尾史郎兴奋地叫着。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那天波越的确从志摩家带了一朵水莲回来。” “喂,我说的没错吧?” 藤生俊太郎显得非常高兴,继续说道: “所以那天晚上,凶手来这里要回那颗红宝石,在波越和凶手对谈中,他才想起自己看到的那里‘红色露珠’,因此就嘲笑对方说:‘哈哈哈!红色露珠,哈哈哈!红色露珠……’鹦鹉大低对这句话比较有印象,才会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后来凶手杀了波越,并带走水莲……” “不对、不对,凶手并没有带走水莲!” 深尾史郎的口气十分笃定,藤生使太郎不禁吃惊地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时候水莲已经不在彼越家,你刚才也看过波越的日记,上面不是写着要我把花送给由美吗?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我已经把花带回去了。” “啊!” 藤生俊太郎和深尾史郎同时大叫一声后,立刻冲出实验室。 他们拼命地跑向由美的住处,准备去找那朵水莲…… 谜底揭晓 这时候,由美家也出了一点状况。 正当由美在为哥哥的下落担心、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位自着墨镇的刑警来到她家。 刑警在她家大肆搜查一番,最后将院子里的水莲带走了。 那天晚上探尾史郎带着一条水莲回家,由美将花瓣紧闭的水莲放在院子角落的陶器里。 之后由于发生波越恭助的命案?99lib?、哥哥涉嫌杀人逃亡等事件,由美根本忘记院子里还摆着一朵水莲,直到刚才刑警慎重其事地带走水莲,她才觉得有点奇怪。 就在这时,深尾史郎和藤生使太郎脸色苍白地赶到由美家。 “啊!哥哥!” “由美,那朵水莲呢?” 深尾史郎见到由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那朵水莲的下落。 由美一头雾水地反问道: “那朵水莲怎么了?刚刚有位刑警把水莲带走了……” “糟了!” 藤生俊太郎和深尾史郎大刚一声后,随即转身冲出由美家。 由美见状,紧张万分地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99lib?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由美,那个警察是什么时候到家里拿走水莲?” “就是刚刚……啊!他在那里!” 或许是听见由美的声音,只见拿走水莲的刑警转过街角,跳过停在街角的车子里,然后握紧方向盘,迅速驶离现场。 “糟糕,他要逃走了!” 藤生俊太朗气得直跺脚。.. 但就在这时,一辆空计程车刚好开到他们身边,于是三人立刻坐上计程车,并吩咐司机全速追赶前面那辆车子。 一路上,深尾史郎和藤生使太郎直盯着前方,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心跳十分急促。 由美纳闷地问道: “照你们这么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警察喽!” “当然不是,那个人就是杀死波越恭助的凶手。” “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到今天晚上才来拿走那朵水莲?” “我也正在思考这件事,不过谜底就要揭开了。” 藤生俊太郎坐在汽车里,信心十足地说道。 “在今天晚上以前,凶手都没有注意到红宝石我在那朵水莲里,我想他并不是故意将宝石我在水莲里,只是仓仓之间随手在窗外一扔,结果刚好落在那朵水莲上。凶手认为是正好走到庭院的波越恭助捡到红宝石,并把它带回去了。于是那天晚上,凶手便去找波越恭助要那颗红宝石,波越恭助发现对方竟然没察觉到这件事,因此一边用笑对方,一边说出‘红色露珠、红色露珠’这几个字。” “可是凶手为什么到今天晚上才注意到这件事?” “史郎,刚才我打电话去志摩家,接电话的是日正秘书。” “啊!这么说个……日正秘书就是凶手?” 深尾史郎恍然大情地叫道。 “没错,先前我一直问他水莲的事情,因此他开始注意到那朵水莲。而且他杀死被越恭助之后,还看了波越恭助写的日记,因此知道水莲是被你带回家的。” 藤生俊太郎的推理简直无懈可击,而且盗走红宝石、杀死波越恭助的凶手的确是志摩贞雄的秘书。 暗夜中,两辆车子宛若子弹般急速地驶过街道,两旁的住家和电线杆被它们远远抛在后面。 刹那间,前瓦那辆车子急速转动方向盘,却仍闪躲不及,竟与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撞个正着。 宁静的深夜中登时传出轰然巨响,进出熊熊火焰…… 藤生俊太郎他们看到这惊险刺激的一幕,立刻捂住眼睛。 待他们镇定下来,随即跳下计程车,抱起被99lib.弹到路边的日正。 当时,日正的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朵水莲。 “由美,快点利开水莲的花瓣。” 由美双手颤抖地剥开水莲花瓣,只见包裹在柔软花蕊中的红宝石,宛若红色白珠滑落到她的手中。 后来贞代夫人遵照诺言,致白一百万元答谢藤生俊太郎替她找回红宝石。 藤生俊太郎则把一百万元酬谢全交给由美,温柔地对她说: “由美,含着红宝石的水莲是波越恭助送给你的花,因此这笔奖金应该是你的……而且,你哥哥需要一笔资金继续做研究,你就收下吧!” 第一章 “哦,我的小表儿,我可爱的小表儿,您在想什么呀?是不是什么都没按,只是‘滴哒滴哒’地一个劲地自言自语呀?” 眉子把可爱的小金表,轻轻地贴在柔嫩的脸颊上,对它悄悄地说着亲呢的话儿。 系着浅紫色和蔷薇色细缎带的小金表,对于这个贫穷的、负责接传呼电话的少女来说,是有点相称的。正因为如此,眉子尽量不让别人瞧见它,总是把它放在衣袋深处,藏得紧紧巴巴的。 可是,小金表却总在姑娘的心里,悄悄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说着体已的话儿,贫穷的接传呼电话的少女,总是感到十分的幸福。 眉子刚从初中华业的那会儿,就到父亲六造服务的公司里,干上了接打传哼电话的差事。她的父亲在那家公司里,已经当了很久的小听差。 毎天早晨,眉子就紧紧地贴着父亲,高高兴兴地走在去公司的大路上。每逢天气晴暖,父亲六造为丁眉子的缘故,特意越过山岗,绕路去上班。山岗上有一幢洋房,屋顶红里带黄。与洋房并排的,还有一些漂亮的画室、.雕刻室和摄影间。 眉子总想一口气跑完那条长长的坡道。可是那百米左右的陡坡,不是那么容易就被14岁的少女一举征服的。眉子每天早晨,都要在自己一口气跑到的终点处做上记号。 “明天还可以跑远点儿,爸爸。”眉子呼呼地 5598." >喘着气,转向从后面吃力地登坡而来的父亲说道。六造那深刻着皱纹的脸上,瞬间綻开了笑容,他发出爽朗的笑声:?99lib?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章 转眼间五月到了。 山岗上面,天鹅绒般的草儿,一到早晨就是那..么湿润柔软,空气就像玻璃一样明净。 眉子和父亲在可以把山岗尽头的街道,一览无余的地方坐下来。父亲毕竟是父亲,他擦燃火柴,点着一支烟;眉子终究是眉子,她一边起劲地唱着小歌儿,一边来摘着小白花儿。 “眉子呀,那种黄色发亮的花儿是有毒的,可不能用手去摘它啊!” 父亲老是从一旁关照她。他吐出淡蓝色的烟雾,就像海萆一样摇摇摆摆的,一忽儿便悄悄消失在山岗对面。 有一天,眉子望着烟儿的去向,好奇地贴着父亲坐下来。 “眉子呀,今天不去采花了吗?”六造诧异地转身瞧着她。 眉子没有答话。她心里似乎藏着一股喜悦,时不时地低下头,静静地嫣然微笑。 白蝴蝶和红蝴蝶在她眼前轻轻地展翅飞过。直到六造吸完一支卷烟的时候,眉子这才开了口:“哇,爸爸!”说罢,她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您、您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父亲六造不禁有点儿惊>奇地望着女儿的脸,他想道:“我仿佛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这样的问话呢?” “明天是5月15呀!” “哎呀,那东西总是在这个日子来呀!”突然,六造显出了不高兴的样子,把眼光从眉子脸上移了开来。 5月15日。不待眉子说,六造其实前几天就意识到了这个日子的临近。 只是,眉子对这个日子的到来,怀着怎样的心情呢,这倒使六造感到忧心。 “眉子慢慢地长大了,得时不时地为她担些心思,现在可不能放任自流啦!” 六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说道:“眉子呀,要动身啦丨去得太迟了可不好呀。” “哎!”眉子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提起淡紫色的饭菜包。父亲不和她一样,为明天这个日子感到莫名其妙的喜悦,顿时冲淡了她的兴致。眉子觉得,她盼望了好久的东西,还没到手,就一下子被人拿走了。 “爸爸原先99lib?可不是这样的啊,每到这个日子,他和我一样快活。” 父亲和眉子各自想着心事,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越过山岗,朝着对面走去。 第三章 眉子没有妈妈。是去世了?还是住在很遥远的地方?眉子不知道。自从她懂事的时候起,眉于心里压根儿就没有留下对母亲的记忆。 眉子当然也试着问过父亲,可是对母亲的事情,爸爸总是含糊其辞地回避道,“那得问你妈。” “奇怪,我怎么会没有妈妈呀?” “别提那件事吧,眉子。难道你有了我这个父亲,还嫌不够吗?” “不是不够,只是……” 直到两、三年前,眉子还时常提起那件事情99lib?,使得父亲十分为难。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99lib.,眉子突然意识到:不能再随便提起母亲的事情了。 “提起妈姆,爸爸就好好为难哟。” 不知道根据什么,她就这样断定了,结果从那以后,她果然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母亲。 刚才说的那件事,是从眉子刚刚上小学那一年的5月15日开始发生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有人给眉子寄来了优美的礼物。眉子兴奋地打开一看,在漂亮的梧桐木做的盒子里面,装着五彩缤纷的蜡笔。 那是在毎年的同一个日子里,寄给她的奇妙礼物的第一件。也许在那以前,也有人寄来过礼物,不过在眉子的记忆里,那无疑是第一件。 从那以后,礼物竟一年不缺地陆续到来。有时候她常想:连礼物是谁寄过来的她都不知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收下了,合适吗? 可是,父亲片造总..是说:“人家一片厚意地寄来,可不能简慢人家呀。收下吧!”听父亲这么一说,眉于方始安心。 眉予时常想到要给那人寄出一封致谢信。她常常私下里想道:邡个人该是多么的慈祥啊!可她越来越强烈地抱怨起那些小包裹来,它们为什么没有留下寄送人的地址和姓名呢? 就在眉子坐在山岗上提到礼物的第二天早晨,她渴望的包99lib?裹又如期到来了。 “山野小姐,拿包裹!” 这晌亮的声音传过来时,眉子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呢。她迅速地朝里间房里望了一眼。 父亲咳嗽了一声,清了淸嗓子。这是他不高兴时常有的表现。眉子不知所措了。 “山野小姐,拿包裹呀!”邮递员似乎不耐烦了。 “眉子呀,包裹来啦!” 眉子听出父亲的声音显得有点儿不情愿,怛她还是用围裙擦着湿手,雀跃地跑了出去。 包裹与过去的都不同,要小得多。里面有什么呀?眉子的心儿怦怦直眺,拿着包裹走到父亲身边。 “打开看看吧!”父亲尽量不望着包裹说道。 眉子察看着父亲的脸色,用小剪刀剪断了麻绳。剥开了油纸,里边还包着几层报纸。 虽然每年都经验一次,可是当眉子把报纸一层一层揭开的时候,姑娘的心情仍然快乐到了顶点。 “什么东西这么小呀?” 不知从哪会儿起,父亲的心似乎也被这礼物吸住了,他说话急不可耐,仿佛催促眉子动作快一点。 “是啊,爸爸!会是什么呀?” 父亲的心绪变好了,眉子兴致更髙了,飞快地拆完了包裹。啊!里面竟然是一只裹着紫色天鹅绒的小盒子!眉子和父亲不约而同地对望着。 “爸爸,是表呀!”打开盒子看时,眉子髙兴得叫了起来。 “什么?什么?……”父亲也 9760." >靠拢了过来观瞧,“嗬!好东西呀丨这不是一只金表吗?” 金表!这对于眉子的父亲来说,是一生中慢说持有,就连做梦也没见过的稀罕东西啊!他的眼神恍惚起来,良久地停留在光滑的、金桔色的表上。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表掏出来,与金表作比较。这是一只旧式大的表,相形之下,显得十分难看。 “简直就同我和你之间的差别一样!”父亲无意中说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听到这句话,一直对着金表出神的眉子,立刻难过得要哭了:“啊!……爸爸,我不要这只表了!” “啊……为什么?”父亲惊讶地耵着眉子。 “因为……因为……呜呜呜!……呜呜呜!……”话没说完,眉于便哭了起来。 父亲马上懂得了孩子的心思:“别这么说嘛!人家特意送给你的,要好好收着,啊?……” 刚说完这话,他就急忙转开了身子。眉子给金表系上浅紫色和蔷薇色的缎带,它们和金表十分协调。 “这表到底值多少钱哪?”眉于经常这么想。 一定不会便宜。要知道,这可是金表诶!在小学校时,最最阔气的同学久原也有表,可也不是金表哇。大阔佬都没有的稀罕东西,那一定很贵重。 可是,眉子喜欢这块金表,与它的价值没有关系。她爱那金桔色的光润的外壳,爱那两根黑曜石一般的黑色指针,还爱那红色数字的刻度盘。一上发条,那“叽叽”的声音太中听啦!它无论何时都不休息,老是“滴答滴答”地自言自语着…… “小表儿,可爱的、漂亮的小表儿,您瞧啊,给您配上这缎带儿多好哇!” 眉子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的金表。在家也好,在公司也好,就连睡觉的时候,金表也紧贴着她的身体。 “眉子呀,你这样一心迷恋着小金表,可千万不要耽误了工作呀!”父亲不时提醒着眉子。 “不会的,爸爸!”眉子精神抖擞地回答道,她总是那么地欢快活泼,公司里谁都喜欢她。那金表就乖乖地躺在眉子的衣袋里,不时地对她说着鼓励的话儿,她干活儿更加卖劲了。 第四章 就这样,迎来了8月。 炎热的8月到来了。那些不愁没钱花的人都避暑去了。 可是,眉子和父亲,仍然手牵着手儿越过山岗去上班,山岗上面,盛开着被露水沾湿的夜来香。 无论是海水浴、旅行或是登山,都不能引起眉子的羡慕。她只关心自己那只可爱的小金表。 一天晚上,眉子上了床,和平时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给小金表上好了发条。她扭着扭着,金表突然不走了。 她连忙停住手指,可是已经迟了。发条上过了头的金表,就象逞能使性的孩子,无论眉于怎样哄劝、怎样安慰,它也不肯再走了! “小表儿,怎么啦?你生气了吗?我用力太大,你发火了吗?啊,原谅我吧,喏,喏,我认错了,你再高兴起来吧!” 可是金表一旦出了毛病,就再也不听眉子温柔的的好话了,就像个哑巴一样不发一声。 眉子惊惶迷虱,手足无措了。 怎么样才能把金表的病治好呢?她在床上站起身来,把发条往回拧,接着又把表摇了摇。 还是白搭。她简直要哭起来了。 这时,眉子忽然记起,父亲曾有一次把表的底盖打开。她还记得,她当时问道:“爸 7238." >爸,为什么要打开那儿的盖子呢?” “小金表出毛病啦,要修理修理。”对呀,爸爸是这么回答的! 把这块表的底盖打开,可以修好吗?可是眉子不知怎么的,竟然害怕起来了。她想,会不会把金表弄坏了呢?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这么办。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小刀,把刀尖猛插进底盖的隙缝里。因为害怕,她的手直打哆嗦。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握着刀子的手指一使劲,“丁玲”一声金属响,底盖被撬开了。 这时,眉子往底盖的内侧一瞧,哟!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底盖内侧的浅凹里,竟然镶嵌着一张从没见过的女人的照片。小小的眉子虽然看不那么准确,但还是能够看得出,照片上的女人约摸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容颜美丽,头发束在脑后。她的眼光似乎紧盯在远处的一点上,使人感到满含着深切的悲哀。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住了。 “这是谁的照片呢?”眉子自然不明白。她生来就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不断给我寄来好礼物的,莫非就是这位太太吧?”眉子猛然想到了这一点。刚藏书网才这个想法,她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这位太太肯定是不断地我寄来好礼物的人儿哟!” 那天夜里,眉子把弄坏了的小金表,紧紧地抱在胸口上睡着了。结果,她接连做了好多好多的噩?梦。 在广袤无垠的田野上,在黄灿灿的莱花堆里,有一条白色的小路,不知道它从哪儿来,又要通向哪儿去。在那条小路上,眉子和照片上的那位太太,手牵着手兴奋地走着。她们是从哪儿走来的,现在要走到哪儿去,眉子一点儿也不明白。 小小的眉子脚都走酸了,稍稍落在太太的后面。于是,那太太停下脚步,回身向着她,太太眼里含着那么深切的悲哀。 田野上没有一丝儿风,听不见半点儿声响。在那片广阔无垠的景色中,活动着的,只有眉子和那太太两个人。她们两人也像先前一样,默不作声。 眉子的两只脚越来越沉重了。可是,那位太太对此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眉子终于再也走不动了。在她前面二、三十米远处,站着的太太,露出了悲怆的表情,紧紧地望着她,然后扭转身子,继续朝前面走去…… 眉子睁开眼睛,发现镶着花边的枕头上,泪睡湿了一大片。 两、三天内,眉子老是忘不了那个梦。 她想请父亲把停了摆的金表修一修,可是一想到..这样做,会向他暴露金表里面的秘密,便作罢了。她对谁都不说出这个秘密,把它藏在自已的心底。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快活的事情,相反,它是令人悲伤的,悲伤的。 有一天,她在公司里闲着没事干。她在无聊之余,拿起不知谁带来的一张报纸,展开来看。99lib.这时,她在报纸上发现了一样东西,使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起来。 那是金表里面镶嵌着的照片。与它一模一样的照片,在报上登出来了。 一点儿不错!那凝视着远方的、充满深切悲哀的眼睛,那闭合得十分优雅的嘴唇,那结束在脑后的柔软的头发,这一切表明,她们是同一个人。 眉子一边喘息着,一边读着报纸上的报道。 那上面说:那位太太名叫深见八重于,是一位著名富豪的夫人。昨天夜里,她乘坐的汽车失事了,坠落到壕沟里,她竟然就此不幸身死。 昨夜?昨夜?…… 眉子急忙看了看报纸的日期,结果发现,汽车失事是发生在眉子的金表停摆的同一天。现在眉子想起来,连停掉的时间也是完全相同的。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呀!看来,到底还是不吉祥的兆头啊!” 眉子的眼光黯淡了。她觉得胸口上仿佛瞬间开了一个大洞,接着,温热地眼泪便成串地从她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从那时以后,眉子的小金表,就再也没有走动过。 深夜的访客 “那是什么声音?是妈妈还没有睡?还是99lib?护士小姐来了呢?” 半夜里,99lib?千晶突然听到脚步声,于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难道是爸爸的身体恶化了?) 想到这里,千晶一古脑儿从床上坐起来。 千晶的父亲一一御柴博士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学者,可是打从今年春天开始,他的健康情况就 4e00." >一日不如一日,最近更是生了场大病躺在床上。 这两、三天以来,千晶的母亲几乎都没有阖过眼,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御子柴博士。 “妈妈,是你吗?” 为了确认是谁发出的脚步声,千晶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是千晶等了半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而刚才的脚步声也嘎然停住。 “是护士小姐吗?” 千晶爬起来打开房门,没想到一只冰冷的手猛然伸过来按住她的嘴巴。 “嘘!如果出声的话就给你好看!”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对千晶威胁道。 “啊!” 千晶先是轻喊一声。随即又想起某件事说道: “对不起,请你说话也小声一点。” “你说什么?” “我爸爸生病了,现在正在睡觉,所以麻烦你说话小声点。” 对善良的千晶而言,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邪恶、可怕的,因此她根本不畏惧眼前的这个小偷。 小偷看到千晶的态度如此冷静,反而惊讶地松开了手。 “小姐,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啊!你是小偷吧?” 闻言,小偷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过一会儿,他才又压低声音说: “别说这么多了!我知道你是御子柴博士的独生女,所以你一定有很多钱,快点把钱全部拿出来!” 千晶听到小偷的话,先是歪着头想了一下,接着笑道: “我把钱全部给你,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小偷了。” 说着,千晶打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个红色皮包。 “喏,这里有五万块钱,不知道你够不够用?” 小偷看着千晶一脸真诚的模样,心里觉得十分感动。 “小姐……” “怎么了?” “事实上,我有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妹妹,只可惜她的身体不好,长年卧病在床。” 说到这儿,小偷不禁红了眼眶。 “最近她病得很严重,必须住院治疗才有救,但是我实在筹不出钱来给她住院。为了救我妹妹的命,我才会跑到你家来偷东西。没想到我竟然会遇上你这么善良的小姐,我真的觉得很羞愧……” “原来是这样啊!” 千晶听完小偷的说明,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这么说,你一定需要一笔很大的钱……对了,我阿姨以前曾经送我一枚钻戒……” 千晶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钻戒。 “这枚钻戒应该可以换到不少钱,你赶快拿去吧!” “不!小姐,我不可以再拿你的东西了。” “没关系,快收下吧!啊!对了,你妹妹住院一定很寂寞,喏,这是我最喜欢的洋娃娃——露米,你把它带去医院里陪伴你的妹妹。” 此时小偷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 “小姐,谢谢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说完,小偷便带着千晶送给他的东西悄然离开。 千晶则松了一口气地说: “太好了!没有吵到爸爸……” 一场阴谋 几天之后,御子柴博士还是撒手西归,千晶和她的母亲两人也伤心得哭肿了双眼。 御子柴博士死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足以让她们母女俩生活无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御子柴博士那不务正业的弟弟一一御子柴刚三也在此时住进千晶的家中。 半年后的某个星期日,千晶跟刚三、弓雄一起参观上野产业博览会,三人来到此次活动的重点——乘坐氢气球的会场。 “千晶,你要不要坐氢气球?很好玩哦!还可以俯瞰整个东京呢!” 刚三极力怂恿道。 “我……” “你等一下,我马上去买乘坐券。” 说完,刚三快步走向售票处,根本不给千晶任何拒绝的机会。 过了几分钟,刚三满面笑容地走回来。 “我买了两张乘坐券。弓雄,你和千晶一起上去坐吧!” “叔叔,你不坐吗?” 千晶皱着眉头问道。 “我以前已经坐过一次了,这次就让弓雄陪你去坐吧!” 闻言,千晶不禁露出不安的神情。 “不用怕啦!弓雄,你要好好照顾千晶哦!” “我会的。千晶,走吧!” 弓雄拉着千晶的手,兴高采烈地坐进氢气球的篮子里。 弓雄是千晶的表哥,目前是K中学三年级的学生。 平时弓雄总是展现出自信的笑容,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印象。 千晶本来不想乘坐氢气球,但是在刚三的热心推荐下,再加上有弓雄陪伴着,她才安心地坐进篮子里。 “欢迎光临!氢气球准备升空喽!” 服务人员露出他那口洁白的牙齿笑道。 接着,服务人员将统在粗柱子上的钢绳缓缓松开,氢气球渐渐往天空上升。 “好棒啊!千晶,你看,对面那座高塔好象缩到地底下一样。” “真的耶!而且叔叔的身影也愈来愈小了。” 千晶和弓雄两人从篮子里往四周看去,只见四周的建筑物渐渐往下降,他们的视野也慢慢变得辽阔,甚至还可以看到远方的隅田川…… 另一方面,有个男子一直站在高塔的顶端,定定地看着氢气球好一会儿,接着又突然往地面上看过去。 令人讶异的是,刚三好象在做什么暗号般朝空中画了三次大圆圈。 高塔上的男子一看到刚三的动作,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 他向四周张望一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之后,立刻将枪口瞄准绑着氢气球的钢绳。 “砰!” 随着枪声响起,氢气球便在没有钢绳的羁绊下,漫无目的地飘向高空。 “怎么办?氢气球飘走了……” 地面上的服务人员惊慌得不知该如何处置。 “哇!太可怕了!” 游客们都抬起头来看着氢气球,口中不断发出惊叫声。 一时之间,整个会场的秩序变得十分紊乱。 高塔上的男子看到这一幕,迅速把手枪藏在口袋里,然后悄悄地消失踪影。 千晶跟弓雄听到枪声时先是愣了一下,过一会儿,弓雄才紧张地叫出来: “糟了!绑住氢气球的钢绳断掉了!” “什么?” 千晶闻言,脸色马上变得惨白。 “弓雄,我们该怎.么办?” ?她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千晶,镇定一点,我们乱动的话反而更危险。” “嗯。” 尽管如此,眼看氢气球渐渐往西南方飘去,千晶还是担心地发起抖来。 “弓雄,氢气球会被风吹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总之,待会儿氢气球会慢慢泄气,只要我们没有掉到大海里,应该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弓雄表面上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其实心里面也是怕得不得了。 千晶无可奈何,只好在心里祈祷能有奇迹出现。 突然间弓雄转头问道: “千晶,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好象是氢气球正在泄气的声音。” 闻言,弓雄立即抬起头来望向渐渐缩小的氢气球。 “嗯,你说的没错!” 紧接着,弓雄又慌忙起身往下看。 “太棒了!千晶,这下面是森林跟田地,我们有救了!” “真的吗?” 千晶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因为氢气球泄气的速度比两人想象中还要快。 眼看着森林跟田地在刹那间逼近面前,千晶的心脏差一点就要迸出胸口了。 “救命啊!” 他们惊慌得大叫出声。 在神奈川县的某条乡间小路上,有一辆黑色轿车正笔直地向前急驶。 当这辆轿车行驶到茂密的森林旁时,车速突然放慢下来。 “熊公,你看!那棵树上挂了一个东西。”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坐在后座,手指着森林说道。 熊公紧握住方向盘,抬起头来回答: “老大,看样子好象是氢气球耶!” “嗯。可是氢气球怎么会挂在树上呢?走,我藏书网们去看看吧!” 他们将车子停在路旁,走到挂着氢气球的树前仔细一看。 “老大,篮子里有两个人昏倒了。” 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千晶,嘴角慢慢扬起不怀好意的奸笑。 “熊公,这女孩看起来好象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你快点把她抱到车上,我们马上就可以发大财了。” “是” 在老大的把风下,?99lib?熊公迅速将千晶拖进车子里,只留下昏迷不醒的弓雄一个人在篮子里面。 落入黑手党 后来,弓雄被路过的村民所搭救,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千晶的人影。 好心的村民在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立刻动员全村居民在那附近展开搜索,但终究还 662f." >是没有找到千晶的下落。 弓雄.99lib?在村民的护送下,沮丧地回到千晶的家中。 “阿姨,对不起,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千晶……” “不,这也不能怪你。” 千晶的母亲开郎地安慰弓雄,内心里却感到焦急不已。 第二天下午,千晶的母亲收到一封信,>信上面写着: 妈妈: 我现在落入黑手党的手中,他们说要拿到一千万才肯放我回去,所以请你在明天晚上八点钟,派一个人带着一千万来新宿车站接我。 此外,黑手党还放话说,如果你敢报警的话,他们就会杀了我。妈妈,请你救救我…… 千晶 千晶的母亲看?完这封信,忍不住流下泪来。 在她的印象中,黑手党是一个凶狠残暴的杀人集团,经常绑架良家妇女藉此索求赎金。 如果不照黑手党的要求去做,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人质。 为了女儿的安全,千晶的母亲只好按照信上的指示,请刚三带着一千万前往新宿车站。 奇怪的是,刚三去了老半天,最后却还是一个人带着钱回来。 “大嫂,黑手党并没有按照信上的约定来拿钱。” 刚山耸了耸肩说道。 千晶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千晶虽然还没有死,却遭遇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她被关在一栋荒废已久的洋房地下室里,不时要用手驱赶四处乱窜的老鼠和蟑螂。 当熊公送饭进来时,这群鼠辈还会一拥而上,把千晶的食物吃个精光。 “妈妈,快来救我出去呀!” 千晶一边哭泣,一边叫 9053." >道。 墙壁信号 咚、咚、咚…… 黑暗中,千晶忽然被一阵怪异的声音吵醒。 (咦?那是什么声音?) 瞬间,千晶的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那是不是跟侦探小说中所描写的一样,利用敲击墙壁来传达信号……) 咚咚声不断响着,千晶于是决定也对着墙壁敲敲看。 咚、咚、咚…… 千晶一敲,对方敲墙壁的声音便立刻停止。 不过没多久,对方又更急促地敲打墙壁。 咚咚咚、咚咚咚…… 千晶听到对方的反应,也拚命敲打着墙壁。 “小姐!” 突然间,一阵纤弱的少女声从天花板上传过来。 “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小姐。” 少女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又开口说: “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御子柴千晶。” “啊?” 少女惊叫一声,随即又轻声地喃喃说道: “果然是千晶小姐……”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千晶开始感到不安。 不久,少女的声音又响起来: “千晶小姐,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话声甫落,地下室的天花板上突然开了一个洞,只见一个洋娃娃随着绳索缓缓垂下来。 此时千晶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少女敲打一楼的地板跟她通信号。 千晶拿到洋娃娃连忙定睛一看,不禁讶异地叫出声来: 99lib?“啊!露米。” “千晶小姐,我名叫真弓,就是半年前个闯进你家的小偷的妹妹。因为有你的帮助,我才得以保住一条命。” “原来如此。那你哥哥呢?” “我哥哥得急病过世了。他在临死之前还不断地提到你,说你是一位热心助人的小姐……”真弓语带哽咽地说道。 “真弓,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你不要一直放在心上。” “不!我一直很想见千晶小姐,然后亲自向你好好道谢。可是哥哥死后,我不幸被黑手党抓来,还帮他们做一些坏勾当……” 说到这里,真弓难忍心中的悲痛,开始哽咽起来。 “真弓……” “不过话说回来,还好我待在这里,才有机会偷听到老大跟熊公谈起绑架你的秘密。千晶小姐,请你振作一点,我马上就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啊!小心点!有人来了。” 真弓说完,天花板上的洞很快地关了起来。 没多久,熊公打开地下室 95e8." >门,踏着大步走到千晶的面前。 “你刚才是不是在跟谁讲话?” “没有啊!我刚才一直在赶老鼠。”千晶扯着谎回道。 “呵呵呵!是吗?这里的老鼠很多吧!呵呵呵!” 熊公露出狰狞的笑脸,旋即又跨着大步离开。 这时候天花板上的洞又打开来,真弓立刻从上面垂下一个绳梯。 “千晶小姐,趁现在快点爬上来。” “真弓,谢谢你。” 千晶好不容易逃离地下室,正想握住真弓的手向她道谢,却发现她不但骨瘦如柴,全身更是伤痕累累。 “真弓……” 千晶感到十分难过与不舍。 “千晶小姐,我没关系的,快点跟我来。” 真弓带着千晶来到楼梯口,两人正想步上阶梯时,谁知道熊公刚好从二楼走下来。 “真弓,你想干什么?”熊公瞪大眼睛问道。 真弓一见事迹败露,连忙拉着千晶转身往另一边的楼梯爬上去。 “千晶小姐,走这边!” 此时楼下传来熊公急躁的叫声: “老大,不好了!真弓把人质救走了……” 真弓和千晶上到二楼后,马上冲进一间宽广的空房里。 真弓迅速将房门锁上,接着又牵起千晶的手,走到位于房间角落的小楼梯口。 她们爬上狭窄的楼梯,来到一座很高的钟楼。 真弓一面从钟楼放下绳梯,一面转头对千晶说: “千晶小姐,我曾经偷听到老大跟熊公在说,其实你叔叔是世界上最阴险的坏人。” “什么?” “听说他还花钱雇用枪手来射断绑住氢气球的钢绳。” “啊?我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想杀死你,好夺走你家的财产呀!>..后来,黑手党抓你当人质,还写了一封恐惧信给你母亲。你母亲拜托你叔叔拿一千万给黑手党,希望能换得你平安归来。可是你叔叔在见到黑手党的人之后,竟然反过来要求他们把你杀死!还把那一千万原封不动地带回去……总而言之,你叔叔是我见过天底下最邪恶、恐怖的坏人。” 千晶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不禁哭丧着脸说: “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绑好绳梯了。你赶快沿着绳梯走下去,然后跑到警察局报案……至于黑手党这边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真弓,谢谢你。” 千晶正准备走下绳梯时,却又猛然缩回脚步。 “真弓,我实在不敢走下去,因为这里离地面至少有十公尺高。” “千晶小姐,你别再犹豫了。啊!老大好象已经快把二楼的房门给撞破了……”真弓边说边把千晶推出去。 “真弓,谢谢你。” 千晶这完这句话,便一鼓作气地步下绳梯。 “再见了,善良的千晶小姐。我……我要去找我哥哥,告诉他说我已经报恩了。” 千晶逃到地面上后,飞也似地奔向警察局。 在千钧一发之际,警方成功地逮捕到黑手党的老大和熊公,也顺利将遍体鳞伤的真弓解救出来。 此外,无恶不作的刚三也难逃警方的法网。 从今以后,他再也无法伤害千晶,只能蹲在牢狱里挨过下半辈子。 怪声响起 半夜里,益美突然从温暖的被窝里醒来。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辗转难眠。 这时某处忽然传来时钟敲两下的声音,益美一听到钟声立刻从床上跳起来,逃也似地跑到窗户边。 (为什么我听到两点的钟声会如此害怕?镇定下来,没什么好怕的。) 尽管这样,益美还是觉得房里似乎有可怕的魔鬼正张牙舞爪地等着她。 无奈之下,她只好紧抓着睡衣的领子,将视线转移到湖边景色。 此时湖水正闪着银色波光,月亮从连绵不绝的信州山脉间露脸出来。 面对这般美景,益美的心情渐渐缓和下来。 但是不久,益美又听到一阵“卡沙卡沙”的怪声,连忙回头看向房内。 刹那间,四周响起一阵低沉的口哨声。 嘘……嘘…… (啊!半夜的口哨声!) 益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听到口哨声渐渐逼近,整个人紧张得都快要昏倒了。 益美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摇摇晃晃地狂奔到雄策的房间。 “益美,你怎么了?”雄策一脸担心地问道。 “雄策,口哨……半夜的口哨声……” 雄策歪着头,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我没有听到什么口哨声啊!益美,你是不是作噩梦了?” “不!我真..的听到了‘卡沙卡沙’的怪声和可怕的口哨声。” 雄策看到益美吓得全身发抖的模样,连忙用一只手搀扶着她,两人一起来到益美的房间。 雄策马上打开电灯,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处。 “益美,你看,根本没有人啊!” 闻言,益美慢慢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 (难道真是我在作梦吗?) 第二天早上,益美把折叠式的躺椅拿到阳台上,静静地躺在上面休息。 益美眺望着湖畔,看到她的叔叔——片桐敏郎正沿着岸边工作。 片桐敏郎是日本相当有名的昆虫博士,现在他一只手拿着捕网,另一只手提着采集箱,准备在湖边采集稀有昆虫。 益美跟片桐敏郎已经在这间温泉旅馆逗留了一个多月,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不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片桐敏郎对这附近的昆虫非常感兴趣。 益美从小父母双亡,姊姊又在去年过世,因此只剩下片桐敏郎这个亲戚。 “益美,你在欣赏风景啊!片桐博士又去采集昆虫了吗?” 雄策对益美露出粲然一笑。 事实上,益美是个十六岁的美少女,只可惜她的身体一向虚弱,在没有办法上学的情况下,只好藏书网跟着片桐敏郎游历全国的昆虫保育区。 “是的,叔叔正在湖边工作。” 益美那张苍白的脸上泛出一抹微笑。 “怎么了?你今天早上的脸色不太好耶!你昨晚后来还是睡不着吗?” “这……” “这样不行哦!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雄策边说边拉来一张藤椅,坐在益美的身边。 雄策是东京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这次是利用春假来到这间旅馆打工,才有机会认识病美人——益美。 此外,雄策经常在工作之余教益美打乒乓球、划船……希望她的身体能快一点恢复健康。不知不觉中,两人渐渐产生“来电”的感觉。 “我们等一下去划船吧!” “可是……” “怎么?你不想去吗?” “嗯,我的头有一点痛。” “你就是运动量不足,才会像昨晚一样睡不着又作噩梦。” “才不是这样呢!雄策,我昨晚真的不是在作梦,而是清清楚楚听到怪声和口哨声。” “就算你真的听到那些声音,也用不着吓得脸色发白啊!” 此时益美猛然从躺椅上站起来,语带哽咽地说: “雄策,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根本无法了解我的痛苦与恐惧。对我而言,半夜的口哨声就是可怕的诅咒!” 恶魔毒手 “益美,对不起,如果我说了什么话让你生气,请你一定要原谅我。还有,请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害怕在半夜里听到口哨声呢?” 益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雄策,她那张泪水纵横的脸庞充满了恐惧。 “益美,你不要怕,让我来帮助你吧!”雄策信誓旦旦地说道。 益美还是犹豫一下,过了半晌才下定决心说: “叔叔叮嘱我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一定会被叔叔骂死的。”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快说吧!” “事实上,我们全家都被半夜的口哨声所诅咒。据说只要在半夜里听到口哨声,就一定会遇到不幸的事情。我爸妈在去世之前,也都曾经在半夜里听到可怕的口哨声,而且他们在听到口哨声之后不久便过世了。” 雄策听到这番话觉得很不可思议,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是我叔叔。他说我们家很久以前就受到诅咒,因此任何人只要在半夜里听到口哨声,就一定会惨遭横祸而死。” “益美,你真傻!难道你真的相信这种事吗?我想那。定是片桐博士在跟你开玩笑的。” “不!” 益美激动得不停摇着头。 “我姊姊在去世之前,我也曾经在半夜里听到那可怕的口哨声……。” 益美一想到那段可怕的回忆,肩膀又开始发起抖来。 “我姊姊一向是个很坚强的人,可是她在去世之前却变得相当无助、软弱……姊姊经常对我说,她每天半夜就会听到低沉的口哨声,当时我还以为那只是姊姊的心理作祟,还不断找理由来安慰她。后来,我终于在那个晚上亲耳听到了……” 益美的眼底闪过恐惧的神色。 “在四月十四日的半夜里,我睡到一半突然醒过来,正好听到有人低声吹着口哨,我赶紧跑到姊姊的房门前探听里面的动静。 “没想到,我竟然听到房里传来姊姊痛苦的呻吟声!由于房门从里面上了锁,我只好用力敲着门,可是姊姊根本没有回应我。于是,我马上冲回自己的房间,拿来备用钥匙打开姊姊的房门。 “我打开电灯之?后,看见姊姊已经倒在地板上,连忙跑过去拚命呼唤她。好不容易,姊姊微微张开眼睛,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益美,小心半夜的口哨声……那可怕的恶魔毒手……毛茸茸的恶魔毒手……’姊姊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益美又伤心地把脸埋进两手之间。 雄策听到她说的话,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当时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就只有我们两姊妹、叔叔和三个佣人在家。” “那么,你曾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过谁吗?” “我只跟叔叔提过,所以他才会跟我谈到家里被半夜的口哨声诅咒的事情。” 闻言,雄策一直默默注视着湖水。 这时候,片桐敏郎刚好结束采集昆虫的工作,正准备走回旅馆。 “啊!片桐博士回来了。益美,我绝对不会把你刚才所说的话传出去,而你最好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说完,雄策便匆匆忙忙离开益美的身边。 接下来一整天,益美都没有再看到雄策的人影。 片桐敏郎依然沉迷在自己的昆虫研究中,所以益美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和她聊天的人。 “益美,早点去睡觉吧!”吃过晚饭后,片桐敏郎体贴地说道。 “好,我先去睡了。” 可是益美只要想起昨天晚上的口哨声,便害怕得无法阖上眼睛。 为了打发时间,益美不经意地走到雄策的房间前敲门。 “来啦!” 当雄策看到益美站在门口时,忍不住惊讶地瞪大眼睛。 “益美,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所以想找你聊天。” .t>“哦!好!请进。” 此时益美看见雄策的手上拿着一种像鞭子般的东西,不禁好奇地问道: “你在干什么?” “你是说这个吗?” 雄策把鞭子往空中一挥,发出“咻”的一声。 “这是我刚才用柳树的嫩枝所编成的柳鞭,还挺好玩的!” 说完,雄策把柳鞭丢到床上,然后请益美坐上椅子。 “益美,你知道片桐博士现在在做什么研究吗?” “不知道耶!不过,我想他应该还是在研究一些稀有昆虫吧!”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片桐博士才不是在研究什么稀有昆虫呢!” “哦?那他在研究什么?” “蚊子。” “蚊子?” “是的。片桐博士每天都带着采集箱出去,等到箱里装满蚊子之后才回来。哈哈美喝完雄策为她泡的热柠檬茶,接三连三打了好几个呵欠,最后竟然干脆闭上双眼,沉沉地进入梦乡中。 见状,雄策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 他把益美抱到床上躺着,轻轻拿起柳鞭,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面关上门。 接着,雄策又偷偷潜入益美的房间,从里面上了锁,然后关掉电灯。 超级大蜘蛛 雄策在黑暗中卷曲着身体,一手紧握住柳鞭,另一只手则拿着手电筒。 到了十二点半左右,门外突然响起片桐敏郎的声音: “益美,你睡着了吗?” 片桐敏郎得不到回应,于是轻轻旋转门把,发现门已经从里面上了锁。 “大概已经睡着了。”片桐敏郎的口中喃喃低语着。 没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口哨声。 嘘……嘘…… 雄策一听到口哨声,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在黑暗中瞪大眼睛。 随着口哨声愈来愈接近,雄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牙齿也发出“喀啦喀啦”的打颤声。 当口哨声嘎然停止时,床上却传来“啪”的一声。 雄策连忙举起柳鞭,打开手电筒往床上照过。 令人讶异的是,一只身长三十公分以上..的大蜘蛛正张开毛茸茸的脚在床上爬行。 大蜘蛛被雄策的手电筒一照,迅速抬起前面的两只脚,摆出备战姿态。 另一方面,雄策也不甘示弱地扬起手中的柳鞭,“咻”的一声划过大蜘蛛那两只前脚。 大蜘蛛吓得缩起身子,雄策又拚命对着它挥动了三次柳鞭。 就在这时候,诡异的口哨声再度响起来。 嘘……嘘…… 大蜘蛛听到口哨声,突然爬到天花板上,一溜烟地钻进天花板的洞里面。 正当口哨声停止的那一瞬间,隔壁房里忽然传来尖锐的惨叫声: “哇!可恶!是我、是我啊……” 紧接着,隔壁房里又传来好象有人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糟了!” 雄策一面大喊,一面冲进去隔壁的房间。 只见片桐敏郎倒在地板上,整张脸都被刚才那只大蜘蛛毛茸茸的八只脚给盖住。 不只这样,大蜘蛛那尖锐的嘴巴还紧紧咬住片桐敏郎的脖子。 “可恶!” 雄策将柳鞭对准大蜘蛛用力挥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解决掉这只难缠的家伙。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叔叔搞的鬼……” 益美看着火车窗外的绵绵细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那半夜里的口哨声就是他命令大蜘蛛的暗号。” 雄策温柔地拥着益美的肩膀。 “我想,你姊姊一定也是被那只大蜘蛛咬死的。” “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那只大蜘蛛会反过来咬死我叔叔呢?” “那是因为大蜘蛛被我的柳鞭打到非常生气,因此它不管看到什么人都会乱咬。事实上,我听你说到你姊姊去世时的事情,突然想起曾经在一本书里面看到‘恶魔毒手’四个字,所以我马上跑去图书馆查资料。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种生长在台湾南部的毒蜘蛛,任何人只要被它咬到都会没命。再加上大蜘蛛那毛茸茸的八只脚张开很像人类的手,所以当地人都称它为‘恶魔毒手’。另外,这种大蜘蛛还有一个特殊习性,就是它很喜欢听到口哨声。 “我从图书馆回来之后,正好碰到那位看管湖水的伯伯,他告诉我说: “‘片桐博士每天都会来买蚊子,但是今天他却说已经不需要蚊子了。’ “我听到伯伯说的话,心里面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我猜想片桐博士一定是用蚊子来喂大蜘蛛,可是为什么他今天不需要蚊子了呢?是不是表示片桐博士今天晚上就要利用大蜘蛛来咬死你? “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好让你喝下加了安眠药的热柠檬茶,自己再偷偷跑去你的房间查明真相。”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叔叔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呢?” 益美一脸落寞地问道。 “因为片桐博士想要谋夺你父亲留给你们姊妹的遗产,所以才会想出这么残忍、可怕的阴谋。” 闻言,益美难过得把脸埋进雄策的怀里哭泣。 此时火车正快速向前奔驰,益美和雄策两人也即将展开人生中的另一段全新旅程。 第一章 小说家青木爱三郎终于把想了好久的手镯买到了手,喜得心头砰砰直跳。他走出店门,想马上就去看望京子,但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五。京子在一星期当中,星期一、三、五三天出门请教钢琴教师,不过六点钟是会不到她的。 青木转念一想,决定先到银座去吃顿饭,于是叫了一辆出租汽车。 坐在汽车里面,一路上清点身上剩下的钱,发现买手镯花去的钱比原先想象的要少得多。于是青木沉浸在双重喜悦里,想到京子看见手镯时将会显出的那副喜悦的模样,他简直有点地坐不住了。 在尾张街的拐角处下了车,一看电钟,吃饭的时间还早着呢。青木于是决定在街上闲走一会儿,如果遇到中意的领带,就买下来。他刚走了几步,有人在他背上“啪”地拍了一下。 “嗨!” “嘿嘿!” “好久没见啦!” “是呵。瞧你这快活劲儿!有喜事吗?” “嗯,是有点儿喜。你呢?还是那么忙吧?” “呵,近来正倒霉!——怎么样,请客吃点儿什么吧?” “行,请就请。不过,你居然愁眉苦脸起来,这是少有的呀。” 青木遇见的那个朋友叫桥场,是H报社的社会部记者,人们都说他是个相当有才干的人,他是青木大学时代的同学,如今看上去还象从前那么敏捷,无论头、脸还是身体,都使人有一种灵活之感。青木从来就喜欢他对人对事都不存坏心眼的优点,其实不用他提出来,就有心请他一块儿吃饭的。 “说真的,你有什么事倒霉了?莫不是失恋吧?” “哎,要是有那种艳遇就好啦!我还没那分福气。只因工作上遭到一些失败,现在被弄得狼狈不堪!”桥场说着,耸耸肩膀,真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是为了古峰博士住宅里发生的那件强盗案。我的话说得有点儿不恰当。你也知道那案子吧?” “>哦,那件案子吗?我也读过你写的报导,好象没什么地方不对头呀!” “哼!没什么,没什么,人家说我捕风捉影,要追究责任呢!真伤脑筋。” 古峰博士住宅的强盗案,也许读者们还有所记忆。那是有关正当防卫的法令经修改以后第一个适用的案件,引起了社会上的密切关注。下面我把案子的大概轮廓描绘一番。 古峰博士在鞠町的三号街上有一所宽大的宅邸。博士是尽人皆知的营养科学权威,他发明的味精如今在全世界开辟了销路,据说博士现在拥有的亿万财产和宽广的宅邸都是味精给他带来的利益,也许竟是事实。博士有个儿子,那孩子目前正在美国的理化研究所勤奋学习。因此,三号街的宅邸里面只住着博士夫妻和几个仆人。夫人奈美子还只有三十岁上下,是个绝色美人,比丈夫小三十多岁,自然是后妻,不是博士在美国留学的儿子的生身母亲。 案件发生的当晚,在三号街附近巡逻的警官B——于深夜十二点过后听到博士宅邸的内院里传来两响手枪射击的声音,接着听见女人的哀号。他连忙跑到大门口一看,大门侧面的便门是开着的,于是他从便门进去。刚进门,便撞上了失魂落魄的奈美子夫人。 “强盗!强盗!博士!博士——” 夫人一看见警官,便象疯子一样断断续续地喊出上面那些话,然后砰然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夫人身上穿着夜礼服,手里握着一把还在冒着轻烟的手枪,胸前别着的宝石一类饰件有被强扯过的迹象。B——警官一见此状,立刻吹响警笛,一方面,大声叫唤仆人。然后,他把夫人交给提心吊胆跑来的仆人们照管,自己偕同闻警笛声音而来的两、三个警官一起走向发出过手枪射击声的内院。走进内院一看,只见里面有一个树荫环绕的大古池,池边有个亭榭,亭子旁边,两个.99lib?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之一就是这家的主人古峰博士,他的模样凄惨至极。后头部与前额有打击伤,从那两块地方淌出来的血流把漂亮的白发染得通红。看起来,他曾作过一场激烈的格斗,衣服和外套上都沾满了泥巴。可以肯定,他已经断了气。 离博士的尸体四、五步远的地方,横着一个工人模样的人的尸体,这个人的左大腿与肺部有从背后受到的明显的枪伤,这就是他的死因。从他的衣袋里搜出了夫人的钱包,里面有现金百余元,还有当晚夫人身上戴着的三、四样珠宝一类的东西。 不久以后,夫人苏醒过来了。根据她的叙述,悲剧的始末是这样的。那天夜里,夫人应邀出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回来已经十一点半了。不凑巧,小使女因为姐姐生病,请了两三天探亲假回去了,而丈夫古峰博士还没从研究所回家。于是她打算等丈夫回来,仍旧穿着夜礼服,拿起一本书读起来。忽然,她见刚才说过的那个工人模样的男人往她身边走来,一时吓得她魂不附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接着,她按照那男人的命令,把钱包和宝石一类的装饰品交给他。那强盗等那些东西一到手立刻往外走。夫人在强盗走出房子以后,有一会儿因为恐怖而动弹不得。强盗的脚步声听不见了,一会儿从内院里传出一阵拳打脚踢格斗的声音。而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她丈夫的怒喝声。 夫人想,必定是丈夫回来了,撞上了盗贼。于是她的勇气油然而生。为丈夫的担心把恐怖压下去了。她迅速地从小柜里拿出手枪,握着它跑到内院里。可是她到晚了一步,只见盗贼给博士以最后一击,博士跌倒在地,盗贼抽身就要逃走。夫人见状,便不顾一切地从后面对盗贼开了两枪,盗贼中弹倒下了。她就记得这么些,后来的记忆简直象梦幻一样—— 夫人的叙述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从强盗的衣袋里搜出了夫人的钱包和宝石之类,博士的尸体旁边有盗贼使用过的粗橡木棒。而且,据后来调查,得知那盗贼名叫前田定吉,是有七次犯罪前科的歹徒。报纸在撰文悼念博士的不幸死亡的同时,还大力赞扬夫人的勇敢行为。 那是两个星期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案件的报导我也读过,你写的报道有哪儿不对头吗?” “我估计这案子里的盗贼有同谋犯,并坚持我的见解。可是这种说法似乎触怒了夫人。她再三提出抗议,真叫人头痛。” 桥场说着脸上有点儿发红。 “说有同谋犯,怎么会得罪夫人的呢?” “我也摸不着头脑。大约是夫人出于女人的虚荣,讨厌别人在她自己叙述的情节里面加油添醋。不过别谈这个,还是喝杯茶吧。” 于是两人登上不二屋的二楼。因为当时正是黄昏的散步时间,人不很多。青木和桥场在角落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桥场看样子立刻忘记了自己的不愉快,说道: “我的事说完了,你的事呢?还没听你说呢!刚才那样喜气洋洋,要是有好事情,也该让我知道呀!” “好,就告诉你吧。先给你瞧瞧这个。” 青木一副卖关子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绿纸包,把它放在桌子上。桥场一把拿过来,打开一看,说: “哎呀,不是手镯吗?” 他好奇地用手摸弄着手镯,又说: “哈哈,这样看来,一定是送给京子小姐的!呵,倒挺合适的!” 说完,把镯子哐啷一声放回桌子上。这时,他们听到背后有人“呵”了一声。他们吃惊地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位漂亮的中年女人站在身后。她见两人回头望着她,立刻红了脸,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呵,多好看的手镯!对不起,请让我看看好吗?” “呵,请看吧。” 青木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多少有点儿得意地说着,拿起手镯递给那个女人。女人接在手里,细细地观看着,口里一边说: “好珍贵的手镯啊!是意大利造的呢。呃,对不起,请问是在哪儿买到的呀?” “哦,是麻布的M——街上—家叫做银光堂的旧货店。” “啊,对了,那地方虽是旧货店,却时常有珍奇品卖。多谢了!” 女人说着,把手镯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行过礼,住楼下走去。桥场边想着什么,边目送着那女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用手肘在青木的腰上碰了一下,说: “喂,你认识那女人吗?” “不认得。怎么回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就是古峰博士的夫人奈美子呀!” 不知为什么,说话之间,桥场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第二章 那天晚上,青木为了安慰朋友,和他一起吃了饭。结果把去看京子的时间给错过了。 “不要紧!反正明天是星期六,不如明天去更好些。” 在分手时,桥场向他说了几句过意不去的话,青木慷慨地说出了上面那句话,作为回答。回到家里一看钟,已经十一点多了。青木什么也不想干,靠在桌边抽烟,一边把买来的手镯拿在手里玩赏。忽然,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在手镯的内侧,刻有精细的花坟,细看之下,原来是花体拉丁字母。由于雕刻已经磨损,开始很难辨认。但经过细心琢磨,终于认出来了。与此同时,青木屏住了呼吸。那些花体字母是: Namiko Furumine 这是个女人的姓名——古峰奈美子。古峰奈美子,不就是那已被杀害的老博士的夫人,今天不是在不二屋的楼上遇见过的女人吗?这么说,这手镯是那位夫人的东西了。肯定是她的。古峰这个姓氏是不多见的。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青木完全想不通了。许多疑问象走马灯一样在旋转而过。他出于小说家的空想,围绕着那只手镯想象出种种事情。想着想着,他忽然感到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决定在明天赶早告诉桥场。 翌日,青木把看望京子的事搁起来,往丸内的H报社打电话。 “喂,我有话对你说,你可以在报社里等到什么时候?” “可以等到四点钟。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你等着吧。不会叫你失望!” 青木挂断了电话。两小时以后,他来到H报社的接持室会桥场。 “昨天耽误你了。” “哪里哪里。” 如此寒暄了几句以后,青木迫不及待地把事情说了出来。桥场热心地听着,脸色看着看着紧张起来。 “请让我看一看手镯!” 桥场简直象行抢一样把手镯拿到手里,放在明亮的窗前细看。 “一点儿不错!Namiko Furumine!” “这岂不奇怪吗?如果是那位夫人的东西。她昨天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是啊。而且,昨天她看见这手镯的时候,样子很反常。我想,莫不是她把这东西卖掉了吧?”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喂,咱们到银光堂去走一趟,问问他们是从谁手里买下的好吗?” “好主意!” 桥场下了决心,急忙走出房子。不一会儿,就见他拿着帽子和上衣走了过来。 坐在汽车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一会儿把这件事想得事关重大,一会儿又以为它不过是鸡毛蒜皮。 终于来到了麻布的银光堂门口。桥场如飞地跑进店内。可是,他们刚找到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开口,青木就被掌柜的认了出来。那掌柜的说出的一句话,又使两人吃惊不小。 “呵。你们也是来打听那手镯的事情吗?” “嗯?” 两人不觉怔怔地反问道。 “不久前,有位绅士模样的年轻人来打听过那只手镯的事情……” 掌柜的不安地主动把事情说了出来。据他说,大约一小时前,来了个漂亮的年轻绅士,他把昨天被青木买走的手镯的样子详细地描绘了一遍,请掌柜的把卖主告诉他。 “呵呵,老实说,我们也正是来打听这件事的……哦,请别担心,这件事只与我们有关。” 掌柜的迟疑地支吾了一阵子,终于搬出一本大帐簿。桥场飞快地找出了浅草区XX街XX号往宅山本虎市那一栏,然后详细地打听了不久前来过的那位绅士的相貌和风度,最后对青木说了句:“好了,走吧!”便奔出店子。在汽车上,青木问道: “这是上哪儿去?” “当然是去寻找山本虎?市那家伙。喂,你知道上银光堂的那位绅士是谁吗?” “不知道。” “就是泽井清彦呀!哦,就是那位音乐家……说穿了就是古峰夫人的情人!看样子这家伙很可疑。” 桥场完全兴奋了。 可是,山本虎市是个不容易找到的人。他不在家。到附近一打听,被问的人惊诧地说: “刚才有人来过,也是打听山本虎市……” 不过,他还是好心地把山本常去的五、六个处所告诉了桥场和青木。 “怎么?又给泽井抢了先!可是我们必须抢在那家伙前面找到山本。” 桥场显得异常兴奋,决心更大了。不过,要找到山本是谈何容易的事情! 他们把打听到的那五、六处地方——找遍了。都不见山本的影子,不免有些失望。 在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终于在雷门附近的酒馆里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山本吗?刚才我还见山本和一位漂亮的绅士在一起,大约五分钟以前从这儿出去了。我看见他们过了吾妻桥,朝对面走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连忙奔出酒馆。青木此时的心情也不同寻常了。不知不觉之间,他合上了桥场的步调。他们过了吾妻桥,往冈田公园的方向走去。突然,隔着一条街,听到前面的黑暗中传来几声哀叫。 听到那叫声,两人停住了脚步,过了一瞬间,桥场如惊兔一样飞跑起来。青木落后了一步,当他跑到出事地点时,只见先行的桥场已经跪在地上,把一个男人抱起来。走近一看,那男人的腰窝上正咕咕地往外冒着鲜血。 “喂,还有气!医生!快叫医生!” 桥场大声喊着,声音因兴奋而颤抖着。 第二天的H报晨刊引起了近来罕见的轰动。其他的报纸仅仅报导了古峰夫人与音乐家泽井清彦的情死事件,而H报则彻底地揭露了事件背后隐藏的秘密。那一天正好是星期日,没有晚刊,因此H报整整先于其他报纸一天登载了这一特别报导。H报以“古峰博士惨遭杀害之秘密,可恶妖妇与白面鬼情死之真相”为标题,下面的文章追究了不久前发生的强盗案件。 案子的秘密是这样的。 古峰博士并不是被强盗杀死的。凶手实际上是夫人奈美子及其情人泽井清彦。那天夜里,的确有两个同伙的盗贼偷偷地潜入了博士的内院,伺机下手。可是在下手之前,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件事情的经过是:夫人与清彦密会——发现了他们的古峰博士盛怒——博士与清彦格斗——清彦用手杖打死博士。目睹了那个杀人场面以后,两个盗贼之一前田定吉突然出现在现场。夫人与清彦惊骇失神,他们之间不一会就达成了交易,为了使前田保守秘密,给他许多钱和宝石。夫人推说再去拿钱,回到屋里拿了把手枪转来。前田定吉正想带着钱和宝石逃走,冷不防从背后遭到枪杀。于是,一场好戏就此顺利地演下去。谁也不怀疑夫人,因为盗贼的尸体就在眼前。 可是,唯有一点夫人失算了。盗贼不止一人。内院里还躲着个山本虎市,他在草丛中把一切都看得分明。他见同伙被杀,吓得直打哆嗦。接着,夫人安排清彦逃走后,又往大门口去叫警察,趁那段时何,山本虎市迅速地从同伙的衣袋里掏出那只手镯和两、三颗宝石,拿着它们逃之夭夭。 不过,夫人在发现尸体的衣袋里短少了手镯和宝石之后,立刻想到了曾有第二个盗贼在场偷看。这就成了她的恐惧之源。于是,她叫情人泽井清彦干掉那个盗贼。可是鬼使神差,让垂死的山本虎市道出了全部秘密。 他们知道罪行已经败露,便服毒自尽,籍以逃避法律的制裁。 第一章 年轻貌美、风流多情的三沙子,是银座大厦酒巴间的女老板。从前,她曾当过某酒巴间的女招待。三年前独自在银座开设了一间小酒巴。尽管小,若没有别人的资助,这间小酒巴她也是开不成的。究竟资助者是谁?传说她当酒吧女招待时,曾经同时与三、四个相好的客人有密切关系。 三沙子身体修长、皮肤白皙,开酒巴间时年仅二十多岁。虽不似绝代佳人那样瑰丽多姿,但她那丰满的体态,高耸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肉感的嘴唇和富于表情的容貌,却足以使人倾倒。一位上了年纪的客人对三沙子说:“你真象美国的电影明星梅林呀!”三沙子虽不认为自己是位美女,但对自己的魅力却充满信心。 池野最初来到三沙子的酒店,是在她开业后的第三年。某饭店的老板拜托池野为饭店设计图案,便请他一起到这里来了。 饭店老板向三沙子介绍说:“这位是著名的建筑家池野先生。”她并不认识池野,却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说:“久仰先生的大名!”池野端着酒杯对三沙子说:“你长得太象美国电影明星梅林了!”她用轻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位门牙脱落、双鬓斑白、大长脸的客人,只是敷衍地随声附和了一阵,便离开了。后来,当她得知池野真是当代著名的建筑家并拥有万贯家..财时,便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态度了。 和风建筑设计家池野,在日本当时算是屈指可数的名流。不少人推崇他为日本第一流建筑设计家。池野的风格就是给予传统的日本式建筑以现代的感觉,使日本人的生活习惯从坐榻榻米变成坐沙发和椅子。他的设计目标是有效地..利用自然空间,这一点在西方建筑中是特别显著的。 对日本民族来说,绝不可放弃和风建筑,但合理地吸取西洋建筑中的精妙之处,才能使和风建筑有所发展。作为建筑家,池野的阅历是很深的,多年来,他始终保持声誉,舆论界说他有万贯家产,但艺术家们则认为,艺术比财产更重要。 池野年过六十了。人的一生是有限度的,一切生命迟早要完结。无论是多么有天才的艺术家,都逃脱不了这一自然法则。年轻的艺术家在不断地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准,这方面池野当然是德高望重的启蒙导师,但他仍在不断地探索;.在巡视京都、奈良古社寺田舍农民住房的同时,又参观了著名西洋建筑设计家新建造的楼房,从中不断地吸收各种经验。 十天后,当池野带着两个所员第二次出现在三沙子的酒巴间,她兴致勃勃地热情接待了他们。她依偎在池野的身边,主动说起她自己象美国电影明星的事,池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三沙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富于性感的嘴唇,又燃烧起池野已失去的青春的欲火。眼前事业成就越大,他越叹惜那失去的灰色青春。 池野第三次去她的酒巴时,三沙子10点左右就把酒巴里的客人托付给店员照顾,硬是邀池野去吃饭,其实不过是以吃饭为名,借机施展她的迷惑术而已。 她带着池野驱车驶向一家豪华的大饭店。池野又激动又兴奋。他从前曾和妻子以外的女人来往过,但由于其中一个女人与妻子发生过争吵,使他深感痛苦。人到中年,随着收入的增加,自然而然地要物色女人了。不过那些风流艳事都是五十岁前的事了,近十几年来,和女人渐渐疏远了。当然,体力衰退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旦是,现在三沙子又激起了他的最后一丝情欲之火,使他身上那些近乎休眠状态的器官,渐渐又有了活力。 池野被妙龄女郎的姿色、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征服了。三沙子不紧不慢地引诱着他。她具有俏丽女郎的那种卖弄风情、献媚、勾引男人的一切手腕。这些都是她在当酒巴女时练就的本领。 池野的妻子活到六十岁时,不幸因急性?病去逝(幸好她不知道丈夫与三沙子的关系),三沙子便把不怎么景气的酒巴转卖了。自然而然地成了池野夫人。 婚礼是在东京最豪华的饭店举行的。来宾足有三百多位,多是实业界、美术界、学术界的知名人士。对新郎六十三岁、新娘三十三岁这一点,来宾的祝词很谨慎,客人眼里都闪现出不同意味的好奇的目光。 两人婚后的生活,最初还是很正常的,当人们看到年轻的三沙子那丰满的胸部、杨柳似的细腰和精力旺盛的妖容艳貌,都不禁担心起池野的健康。但池野的身体看起来比婚前更好,穿着华丽的服装,动作也恢复了青春活力。男人们都羡慕他找到了一位年轻貌美的老婆。 第二章 池野结婚刚过了半年,三沙子对池野事务所的情况就了如指掌。她首先与担任经理主任的通渡忠造交上了朋友。通渡五十八岁,是位细心、可靠的人。三沙子想把握丈夫的全部收入,为此有必要拉拢通渡。但她却不能靠姿色来勾引他,因为通渡怎么也不为女色所动。她只好设法背着其他所员偷偷送给他一些东西。 另一个人便是秋冈辰夫。秋冈是助理建筑设计师,年仅二十五岁。他十八岁时成了池野的徒弟。经过几年的刻苦学习,现在已成为正式所员了。在协助一级建筑师作辅助工作中,秋冈的设计构思闪现着才华,池野等人都看到了这一点。 池野很喜欢秋冈,因为别的所员都是些普通的建筑师,秋冈却具有独创性,作为池野设计事务所的继承人,除秋冈之外别无他人了。 三沙子不懂得设计技术,但从丈夫的言谈中得知,秋冈具有高超的设计才能,他是丈夫的继承人,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笼络住。 三沙子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很快就明白了池野的用意。受雇佣的人浮动性是很大的,曾在酒巴间谋生的三沙子,.99lib.亲眼见过各处不断地调换女招待。为了留住某些女招待。只好出高价,但其它的酒巴则以更高的工资来引诱她们。这一切三沙子都看够了。事实上。许多饭店、酒巴,就是因为辞退了某些女招待,顾客稀少而倒闭了。因此,就经营者与雇员之间的关系这一层上说,酒巴和建筑设计事务所是一样的。 结婚后两年左右,三沙子对池野渐渐地感到不满足了。 池野衰老了许多,每每同床时,三沙子的欲火总是难以扑灭。他们的性生活本来就很勉强,现在就更不谐调了。池野已是六十五岁的人了,性功能便自然而然地减低了。 三沙子苦苦思索:池野最多能活五、六年,从现在起,自己该怎么办呢?只有池野活着,设计所才会繁荣。如果池野一死,所员们便失去了得力的靠山,设计事务所也只好关闭。再说,池野死后,现在的所员们不久也会纷纷辞职,另立门户,或转到别的事务所去。况且,池野与所员之间大都是师徒关系,师父一死,徒弟就难保不走了。 显然,供三沙子选择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把握住池野的遗产与人再婚;另一条是把那部分遗产作为资本重新开设酒巴。但是,再婚几乎是不可能了,也吃够了过去开酒巴的苦头,不想再干了。 最后,三沙子藏书网终于打定主意,即使丈夫死了,仍要继续发展设计事务所,由她亲自担任所长来经营。那样一来,她在社会上的声名就会大震。因为女设计事务所所长是很少见的,所以凭着物以稀为贵这一点,她三沙子可以自由出入各种社交场所,也可能被撰写成随笔刊登在妇女杂志上,或是受到报社记者的采访,在电视座谈会上露面。 这个毅然的决定使她又激动又兴奋。为着这个目的,三沙子为决意把秋冈长期留在设计事务所而绞尽了脑汁。她深信,秋冈才是她唯一的希望,假如池野死了,只有他可以维持设计事务所的声誉。 在日本,秋冈这时也堪称是一流的建筑家,就其才能而言,其师父池野也比不上他。 三沙子一直在心里考虑此事,但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丈夫。主意拿定后。她便开始亲近秋冈了。最初。三沙子想请秋冈参加私人宴会,一直给秋冈特殊待遇的池野,没有反对三沙子的提议。 三沙子趁其它所员不在,便悄悄对秋冈说:“只请你一个人去吃饭,不要对别人讲。” 秋冈的脸上泛起了红润。私下的宴请给了他无比的喜悦和自豪。秋冈辰夫并不是美男子,属于不受年轻姑娘喜欢的类型。他的个头很矮,身体又瘦又小,仪表也不庄重。但他从不放弃理想,相反,好象还十分憧憬带有浪漫色彩的梦境。 头两次是三沙子同丈夫一起宴请秋冈的。秋冈为蒙受所长夫妇的盛情款待,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从那之后,三沙子常用凤眼向秋冈暗送秋波。她偷偷地赠给他许多与赠给通渡完全不同的东西,领带、领带卡、袜子等(都是少女们赠给恋人的信物),并背着别人,在他耳边亲昵地说:“我没有告诉丈夫,你放心收下好了。” 秋冈觉得有些陶醉了。比起初次宴会时,三沙子更富于温情,她给秋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一天晚上,她独自悄悄地邀请他去吃饭,那是比前两次还要高级的饭店,房间虽然小一些,却装饰得非常豪华。三沙子充满柔情地对他说:“今晚我丈夫和朋友去看戏了,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机会。”她瞟了秋冈一眼,深情地微笑了一下。这是在酒巴生活的那几年学会的本领。秋冈已有些神魂颠倒了。 大约十天后的一个晚上,三沙子又邀请他到另外一家同样豪华的饭店去吃饭。她告诉他这次仍是瞒着丈夫干的。她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显得格外年轻。秋冈痴呆呆地盯视着这位灯下美人,脸上感到火辣辣地发烧。 吃过晚饭后,三沙子邀请他去夜总会。他犹豫地说:“我不太会跳舞。” 她温情脉脉地看着矮小的秋冈,娇滴滴地说道:“那没多大关系。不跳也好,去看看也是很愉快的。” 两人并排坐着汽车去赤板。在车上。她伏在秋冈的肩上对他低语道:“你把这个信封拿走吧!” 他立即就意识到信封里装的是钱,便不好意思地说,“夫人为什么要这样?” “你别客气,请务必收下才好。近期内要给你长工资,只有你一个人享受特殊待遇。” 内心里对自己的低薪水很不满意的秋冈,这时微微地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会儿,便接过了这个信封。三沙子突然用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秋冈的内心激起了波澜。两人互相对视着,没有说话,但感情的激流已惊涛骇浪般在他俩的心中起伏冲撞起来。到底还是三沙子采取了主动,一下依偎在秋冈的怀里…… 在昏暗的夜总会,三沙子喝了几杯加冰的杜松子酒。酒量很大的她,竟然露出了醉相,周围的客人和女招待们都注视着这位带着情人的阔太太。秋冈羞愧地低着头,不敢正视她那饱含淫欲的目光。她却笑眯眯地凝视着他,并喃喃地说: “我醉得这样,是不能回家了。池野去看望给他做媒的朋友了,今晚不回家。你最好陪我到哪儿去休息一下再回去,好吗?” 在出租汽车里,三沙子象真的喝醉了似的,含糊其词地把自己要去的旅馆告诉了司机。秋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但三沙子那满头浓密秀发的脑袋已偎靠在他的肩上。 第三章 对秋冈来说,恋爱仅仅是开始,与女人的肉体接触也算是头一回。而且这是和师母的秘密恋爱。秋冈跨过了初恋,一下子就沉溺于中年人的肉体欲爱中了。 他不敢正视老师,每次都要躲过老师的视线,相反,背地里却不断追逐着师娘的姿色和肉体。 一天晚上,在旅馆里。三沙子拥抱着秋冈,对他说:“你要沉着些。要忍耐。老是心神不定的样子会被池野和所员们发现的。” “我在设计事务所里,一天看不到你,心就平静不下来。” 秋冈对她表白说。 “我的爱情是忠贞不渝的,这点请你放心。可我们彼此一定要慎重,不然是很危险的。” “你说得对,可是我一时看不到你的身影,就觉得烦躁。” “你真蠢,恋爱可不能影响情绪,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你有才能,是个天才。这一点连池野也不如你。女人们是爱才的,所以连我也不由地爱上了你,而且永远爱你,这不会变。”。 “夫人这么说真叫人高兴。你近来不到事务所来,我能想象出你在家里和丈夫是怎样的情形,所以有点心烦。唉,我的醋劲为什么这么大呢?” “正是这一点,才给了我无限的爱和幸福。”三沙子又热情地吻了吻秋冈。“你不要那么想,我对池野并没有什么爱,他没有资格做我的丈夫。你与我,才是真正的夫妻。” 秋冈不由暗暗得意。心想: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个热情奔放、很风骚的女人。尽管我对别的女人还没有体验,但年老的池野怎么能满足她的爱欲呢? “若是被池野发现了,那就糟了,近来他一直在注意我的行动.99lib.t>。我老是找借口晚上出来,已引起他的不满。从前是没有这种事的。你知道,我在梦里都想和你在一起,懂吗?但一定要想到万一可能发生的情况。你也要特别注意,要是一旦真让池野知道了,你就会被赶出设计事务所,若事情败露,我们就休想再见面了。” 秋冈听到这些话,心里不安起来,脸上现出难过的神情。 对已经落入情网中的年轻的秋冈来说,无法再冷静下来。爱情的火焰已把他烧得头脑发昏、不能自主了。 秋冈把三沙子抱到床上,对她喃喃地说:“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你这样可真让我为难了。你一定要拼命努力工作,这是至关重要的。在池野的设计中因为采纳了你的设计方案,才受到了人们的信赖和尊敬,建筑杂志也给予很高的评价。” “唉,如果没有你,以后我恐怕什么也不会再搞成。”秋冈悲哀地说。 三沙子拥抱着处于疯狂状态的秋冈,脸上泛出了令人莫测的微笑。 “假如池野突然离开人世。那又会怎么样呢?”她突然对他说。“说实话,我和他呆在一起,也真够难受了。” 秋冈没理解这句话的含意,坐起来迷惑不解地盯着三沙子。 然后他在干渴的嗓子里咽了口唾沫说:“你别误会,我可不能离开所长。如果离开了,我连生活也没有保障。我就是和你结了婚,你也不会得到幸福的。” “什么样的苦我都不在乎。你听我说。你年轻,又有才能,只是你的才能还没有得到社会的承认。不过,若和我结了婚,你在建筑界中就会遭到围攻,说你勾引了老师的妻子。社会上也许会谴责你是不道德的。可是,在事业上再也没有能超过你的对手了。具有聪明才智的你,不久的将来就会崭露头角,脱颖而出。这难道不好吗?” 秋冈没有作声。 “我们俩的事必须慎重考虑。为了你能有用武之地,现在应该解除我们之间所引起的不必要的麻烦。我想……” “你这么说,你想甩开我了?”秋冈气愤地问道。 “这决不是我的本意。不过……”三沙子很慎重地说道。 “假如池野死了。” “死了?”秋冈重复了一句。 “你用不着大惊小怪。池野已是六十五岁的老人了,比我大三十多岁。按理说,他也应该死在我前头。” 秋冈真的慎重起来,但心里既难受又不安。 又过了几天,三沙子告诉秋冈:“池野已经发现我们有来往。” 秋冈的脸色大变,慌忙问道:“是真的吗?怎么办?” 她回答道:“肯定察觉了。”三沙子的表情很严峻,接着又说:“万一池野声张出去,你不仅要被解雇,而且在建筑设计舞台上,也将从此销声匿迹了。那样一来……”.99lib?她在观察着他变化着的脸色,继续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别再想见面了。” 在池野死前或者死后,牢牢地控制住秋冈,这是三沙子的目标。再过几年,秋冈的才能肯定会引起社会的重视,到那时,他为了独立经营,一定会离开池野设计事务所。必须把他的这条道路堵死,在事务所给他扣上门栓,把他封闭在自己的手下。门栓能否关牢,三沙子还觉得没有把握。单纯的恋爱不一定能拴住他,感情是易变的。她比秋冈大十几岁,年龄这一点必须考虑到,谁能保证当年轻的姑娘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感情不动摇呢?必须用套子牢牢地把他套住,他才不至于从自?99lib?己身边溜走。她观察着秋冈的神情,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在下一次约会中,三沙子对秋冈说:池野已发现了他们俩私通的线索,并责问了她。 秋冈气喘吁吁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拼命否认此事,可是,他固执己见,弄得我没有信心了。他监视得太严了,我不能和你常见面了。” “这太残忍了!”秋冈象小孩子一样激动地拥抱住了三沙子,“每天我都要见到你,否则我可实在忍受不了。” “你真象个淘气的孩子。但在池野没死之前,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我该怎么办好呢?” “就是你不情愿,暂时也得忍耐。我也只能这么说了,要知道,我也很难忍受。我是这样地爱着你,所以要避免我们俩身败名裂。” 她又说:“幸亏所员们谁也不知道我们俩的事,就连池野也不好说。可是,年岁越大,嫉妒心越强。他一步也不让我离开他。” 秋冈茫然无望地看着她。 第四章 在一个深秋的夜晚,池野所长在他的寓所里被强盗杀死了。凶手是在晚9点作的案。10点多钟三沙子跑到距家五百米左右的警察所报了案。电话线被切断了,附近都是高级寓所,一过晚店点各家的大门都关上了。 池野仰面倒在二褛的起居室里,有过抵抗的迹象,旁边滚落一把剑。心脏被一种锋利、细长的凶器刺中后,当场死亡。起居室和褛下两个房间的衣柜全部被打开,衣物散乱着。 下面是三沙子的口述: 晚上9点左右,我和丈夫在二楼的起居室里看电视。看的是A电视台的节目。这时我发觉楼下有什么声音,便 5bf9." >对丈夫说了。池野的耳朵有些聋,况且电视声音又大,所以他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儿,声音没有了,我想可能是女佣人起来洗漱时走动的声音,我的住屋很小,位于正门的侧面。但为了安全起见,门一关上自动锁就锁上了。10分钟过后,我再一次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我有些担心,便出去看了一下。bbr>?99lib. 因为丈夫年岁大了,我是一个人下去的。我打开拉门,来到走廊,打开楼梯的电灯,刚>..下了三个台阶,便看到下面有一个身穿西服、年龄约三十五、六岁、个子很高的男人从左侧出现了。左侧是和起居室相衔接的会客室。我大吃一惊,给吓呆了,那个男的也发现了我。为了把令人恐怖的事告诉丈夫。我又上了三级阶梯,返回到走廊里,这时,那个男人也上了楼,我不顾一切地拉开拉门跑进起居室,对着仍坐在电视机旁的丈夫大喊了一声:“有贼!”丈夫一时惊呆了,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看着随我进来的强盗。 强盗对我们夫妇轻声说道:“安静些。” 我恐怖地靠在丈夫的肩上。强盗走到我身后说:“喂,快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 脸色苍白的丈夫对强盗说:“现金没放在家里,全存银行了。” 强盗气急败坏地说:“撒谎!金库呢?快把金库打开!” 我丈夫答道:“家里没有金库,只有事务所才有。” 强盗便追问:“事务所在哪儿?” “事务所在S街,离这里约2里路。”我看着他们斗嘴。发现强盗手里握着凶器,怕他杀我们夫妇,便对他说:“我钱包里还有二万元左右,全都给你好了。” 强盗急不可耐地说:“快拿出来!” 我拉开门,进到卧室里面,强盗也跟着进来了。因为关着灯,房间里很黑。 当我取出钱包时,强盗一把把钱抢了过去,拿走了里面的二万多元钱。这时我才看清强盗戴着一副军用手套。 我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说:“就这么些了,别处没放钱。” 强盗两眼直盯着我,我发觉强盗想抱住我。 这时,我丈夫发现强盗在威胁我,便操着一把剑从隔壁房内闯了进来。那把剑是为了防备万一,在卧室的墙角处预备的。 强盗转过身,躲开了丈夫刺来的一剑,并抓住了他。六十五岁的池野被拖到客厅中间,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随后便听到下楼梯的慌乱的脚步声。我忙来到池野面前,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鲜血已渗满了他的胸部…… 解剖池野的尸体时,发现伤口的直径只有四毫米,呈不规则的圆形。深度八厘米,已穿透了心脏。心脏被刺中的部位很小,从这一点判断,凶器大体上属于锥子一类的东西。 在致命伤口部位附近、还有被锥子尖划破的擦伤。这一点与三沙子的供词相符。她说强盗右手好象握着一支小棒似的东西。 在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和任何可疑的东西。凶手是把后门撬开后进来的。据三沙子说,这把门锁不久前修理过。在后门口、水泥地上和屋里的塌塌咪上都找到了凶手的脚印,尺码是41号的。这也同三沙子的口供(凶手是个高个子)相一致。逃跑的路口同入口相同。 被盗走的东西只是大约两万元的现金。衣物一点也没动。翻乱了衣柜或许是打算找到现金或黄金和白银。开始是行窃。被三沙子发现后就变为强盗了。这强盗因为杀了池野使匆忙逃走了。如果池野不操着剑闯迸来。他也许不会被杀害。熟睡的女佣人连三沙子敲她的房门都不知道。 作为强盗杀人案件。搜查本部开始立案侦破了。 被公认为日本第一流的建筑设计家池野在他的寓所被害,在社会上引起了震惊。在青山殡仪馆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建筑界、文艺界和实业界等备界知名人士多人参加了。 三沙子的丧服紧裹着她那丰满的身姿,很引人注目。脸色苍白的秋冈显得格外矮小、瘦弱。默默地站在送葬的人群中。 案情的侦破开始就陷入了僵局。在六百多名罪犯中筛选都毫无结果。三沙子看了几百名在警视厅备有登记卡的罪犯照片,虽然有的很相象。却没有一个敢肯定的。搜查本部根据三沙子供述的强盗脸部特征,临摹了照片,登在报纸上,仍毫无反应。 第五章 池野遇害后。池野设计事务所照常营业。所长由三沙子担任。多数老所员辞退了职务。三沙子便从别的设计事务所拉过来一些补充空缺。秋冈成了骨干人物。一年前,他得到了一级建筑设汁师职称。池野死后,三沙子把秋冈置于顶粱柱的地位。 这个设计事务所的工作并没有给池野的名声抹黑。相反,比起池野经营时。有了更大的声誉。池野的建筑设计风格已过时了。秋冈的设计风格进入了全新的时代。他把他的设计与日本古典设计融为一体。崭新的构思使他不断地取得技术上的突破,其设计作品大大地满足了主顾们。使同行业的人为之惊叹。 老师和老所员己不在了。所以秋冈不受人家的限制。可以自由自在地发挥他的才能。他更受到所长三沙子的信赖和庇护。因此工作上可以放心大胆地按他的想法干。这使得他的设计样式也达到了很高级的程度。出乎人们的意料。池野设计事务所在池野死后不仅没有衰落。竟比以前更加繁荣了。 所长三沙子每天都到所长办公室。负责涉外事务。女所长很机敏、亲切、善于应酬。博得了主顾的好感。她在社会上的影响也越来越大。被称为当时建筑业上的女强人。 然而。三沙子对秋冈辰夫的态度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丈夫被杀之后。她为了避开大家的眼睛、特别是警察的耳目。不再与秋冈见面了。搜查本部解散之后。她十分谨慎地与秋冈见了一次面。 她用亲切而严肃的口吻对秋叼说:“我俩的关系就此为止吧。你不要误会。我还是爱你的。可是。要顾及目前的情况,如果警察知道你我的关系。就一定会怀疑你是杀害池野的凶手。但是,除我之外没有别的目击者。因此。我的证词是唯一有效的。如果警察知道在池野活着的时候我们就有关系。肯定会认为你我合谋供出的假证词。” 根据三沙子供述的证词。是强盗把池野杀害了。而且编造的强盗外貌特征、年龄,也完全与秋冈不同。警视厅相信了她的证词。立案是作为强盗杀人案件来侦破。为此。没有公开对设计所所员进行调查。也许在暗中调查了内部情况。但一点麻烦都没发生。因为原先就没有人知道她与秋冈的奸情。所以。正象对其它所员那样。对秋冈的调查也末进行。 秋冈也明白。假如警察目前察觉到他与三沙子的关系。当然要对他在池野被杀时是否在现场一事给予追究。虽然俩人也早已商量过在万一情况下应付的办法——就说当时秋冈借了三沙子的私人汽车。一个人去郊外旅行了。但编造出来的证词总有些不自然。并不是无懈可击。想保守这一证词是非常困难的。因此,为了避免发生以外,秋冈也只好同意三沙子的主张,今后完全是所长和所员的关系。 “我很理解你心里的痛苦。但你在事业上现在己有了出头之日。你的才能使大家惊叹。你将来完全可以成为日本最著名的建筑设计家。就是在世界建筑舞台上。也会得到公认。可是,如果作为杀人犯被送上审判台。就是不死。一生也得被囚禁在黑暗的牢狱里。你好好想想,到底选择哪条路好呢?” 她接着又补充说,“如果让警察知道我是你的帮凶,被逮捕起来,那我也得进监狱。当然。我这个酒巴女招待本来就无所顾忌的,既无父母和兄弟牵挂,又是只身一人,所以即便进了监狱,被囚禁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就是回到过去的境遇,我也心甘情愿了。何况作为一个女人的风流时代已经过去了……然而。你就不同了。才智过人。年纪又轻,会有出息的。你什么样的幸福都会享受到。可不要因为恋我而误了你的前程啊!” 秋冈沉默着,痛苦地点了点头。虽然三沙子说服了他,但他仍为失去三沙子而感到痛苦。三沙子给了他初恋的幸福。并向他奉献了她的肉体。现在叫他跟她分别。的确是很痛苦的。 “若是那样的话,我就离开设计事务所。每天见到你的身影,我真忍受不了。为了消除这种痛苦,我要转到别的设计事务所去。” “这绝对不行。你与我的事务所是休戚相关的。别说离开。就是独立经营也不行。虽然与我的关系终结了。但只要我活着。你就必须与我合作。直至终生。” “难道是没有爱情的合作吗?”秋冈反问道。 “在心里彼此相爱不是更好吗?那也是很有浪漫色彩的。在我这里,我会把你造就成为日本第一流的、世界闻名的建筑设计家。” 这些话从表面上看,象是伯乐相马 7684." >的关系。但实际上是以同谋犯相威胁。秋冈发觉这一点,还是稍后的事情。 那天晚上的拥抱是最后一次。三沙子把自己特有的温情全给了秋冈。 “就此终结我们的关系是件好事。如果再追求我。..你就要身败名裂了。这一点绝对不能忘记。”三沙子象哄小孩子一样叮嘱他。 两个月之后。一天傍晚。当其它所员离开后。三沙子把秋冈叫到了所长室。彼此各坐一方。丝毫也看不出曾有过什么私情。 “你对我的感情还没有改变吗?”三沙子以又严肃又亲切的口吻问道。 “夫人。这太过分了。” “还是叫我所长合适。” “啊……我的感情不会那么快就消失的。我想你。可所长你却……”秋冈流露出遗憾的神情。 “你对我近来的态度不满意吗?” “我知道你与某个情人消遣到深夜。” “啊,我是有意这样做的。一是为了解除警察的怀疑。所以又重新找了情人。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回顾我俩过去的关系了……二是为了让你尽快地忘掉我。这对我俩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秋冈,微笑了一下。“你没想过,应..该找个姑娘结婚吗?” “结婚?” “你不是二十六岁了吗?不小了。我想告诉你。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姑娘。家庭也好,女方对你的才能也特别钦佩。性格更没说的。我想>藏书网你一定会迷上她的。” 第六章 四月初,秋冈和山口菊子小姐结婚了。菊子是位漂亮的姑娘。父亲是一家大企业的经理。菊子对文学艺术的兴趣很浓。虽然毕业于短期大学。但对只有高中学历的秋冈来说。也算是很理想的妻子了。事实上,菊子小姐的长处比三沙子对他介绍的还要好。结婚那天。三沙子送给秋冈一些非常贵重的礼物。 秋冈在岳父的帮助下。在离她家不远的一个幽静的地方建了一座新居。这是他亲自设汁的。来参观的人赞不绝口。这一建筑样式。登在了《建筑》杂志上。 在秋冈这座象艺术模型一样的寓所中。开始散发出婚后幸福生活的温馨。纯洁的妻子爱着丈夫。他也热恋着他的妻子。在秋冈的心目中,三沙子的影子渐渐地暗淡了。与年轻、纯朴的菊子相比。人届中年的三沙子已失去姿色、面容苍老了。看起来是那样丑陋。眼睛的下面已出现了很多小皱纹。下巴的脂肪也过于肥厚。眼睛的颜色、还有说话的声音都不那么动人了。 “我怎么会迷上这样的女人?!”秋冈开始后悔起来。有时甚至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突然迷恋于三沙子的肉体而不能自控。最终掉入了情网!那时他太幼稚了。回想起来简直就象作了一场噩梦! 秋冈痛悔不己。自己为什么竟干了那种蠢事?在三沙子的唆使下把老师杀了。秋冈常常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这并不是由于池野的音容出现在梦境里。而是心脏频率加快的缘故。 他一点都平静不下来,这是神经衰弱的一种病态表现。 “你怎么了?”躺在一旁的妻子关切地问他。 “啊。没什么。”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再也不敢睡下去。假如事情真是场梦就好了。 他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便假装睡着了。但可惜那些罪恶是他想抹也抹不掉的事实。他稍稍丧失了理智便上了三沙子的当。当时为什么不拒绝她呢?若是回绝了,现在就不会因杀人而受折磨了。他真想把这只杀过人的右手砍悼。 到了白天。周围能听到人们说话的声音。.他也用轻微的声音参加交谈。在紧张工作时。那折磨人的记忆就不会复苏。但到了与人们声音隔绝的晚上。痛苦和悔恨又向他袭来。 他的这种悔恨与其说是在向被杀的池野祈求宽恕,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罪行的憎恶和恐惧。这是他永远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现在才回味到在与菊子相识前。拥抱三沙子作为最后告别时。她所说的“忠告”的价值。假如他继续迷恋她。就会引起警视厅的怀疑。陷入迷魂阵的警察。就会通过某个情节找到案件的线索。这正如三沙子所说。是非常危险的、在这个世界上知道案情真相的人。只有他和三沙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因为这是套在她脖子上的绞索。她现在有社会地位。靠着所员的辛勤劳动。生活富裕了。财产也增加了。秋冈相信,她决不会轻率地暴露真情。那样她会把眼前的舒适生活一下子都丢掉。但她有时候会逞强。说自己是个当过女招待的人,又无牵无挂。无论把她怎样都没有关系。这不过是一种十足的谎言。秋冈心里清楚。她其实最害怕暴露秘密,同时也害怕抛弃这一切、案情真相不会被他人知道。这点秋冈是放心的。虽然,秋冈从那以后再没有过追求她的轻率行为。今后也不会再那样做,秋冈在暗暗地告诫自己。 半年过去了。池野遇害的周年纪念日浙渐临近了。社会上早已淡忘了这一事伴,警视厅忙于其它案件的侦破,完全放弃了池野被杀案件。 池野设计事务所的成就越来越大。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秋冈的卓越设计才能。大家都佩服他的技术和才能。因此。甘心服从他的领导。然而秋冈打算眼下辞掉池野事物所的职务,独自经营。他虽然是池野没计事务所的骨干人物,薪水也比池野活着的时候提高了三倍多,但是他已结了婚,有了家,老是在为池野事务所卖命、始终听命于他人的驱使。秋冈很不甘心。 他无论创作出多么优秀的作品,也只能以池野事务所命名。假如独立了,他的声誉就会大大地提高。就连收入与现在相比也会是天壤之别。 秋冈想在三沙子情绪好的时候找她商量商量,便来到了所长家。 “所长。对不起。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啊?”三沙子慢条斯理地笑着问道。 “啊。这是有关私人的问题、” 从秋冈那客气的样子。三沙子仿佛已看透了他的心底。 那微笑已变为一种讥笑。眼睛也流露出恶意。 “好吧。那么。今晚七点钟你到我家来好了” “所长的家……?”秋冈感到有些不安。 “不是私事吗?所以比起事务所。家里更方便。” 秋冈只好俯首听命,他也想在所长家里把话说明。在事务所里有其它所员。不大好说话、况且,一过五点钟。三沙子很快就离开了。 善于交际的三沙子。除了出席杂志社的座谈会外。还参加什么招待会、酒会、实业家宴会、与情人一起去夜总会 7b49." >等。 近来。她对情人的感情很不稳定。经常更换情人。 三沙子此刻好象对秋冈没涌起一点旧情。秋冈也一直在爱着妻子。过去热中于三沙子的那场艳遇,犹如一幅极富色彩的秘密图画。已成为历史留在他的记忆中了。 晚7点,三沙子家门前亮着灯。藏书网套窗也关上了。 秋冈刚进到门厅就产生出一种恐怖感。他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在这里犯下的罪恶。那时好象比现在这个时候还晚一点。化装成强盗的秋冈。穿着西服和肥大的41号鞋,借着月光潜了进来。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记录着他的罪恶的过去。 秋冈还是鼓起勇气,闭上眼睛按了门铃。随后。玻璃门开了一条缝,看到了陌生的女佣人的面孔。池野被杀之后,女佣人换了三个。这是三沙子有意换的。 三沙子特意避开会客厅。把秋冈引到二楼起居室。 第七章 “那件事你我彼此相牵连,即使定了罪。我也不是直接杀人犯。决不会象你那样被判处死刑的。最多也就被判个五、六年。”三沙子狞笑着说。 房间里鸦雀无声,秋冈看到三沙子的面部由丑恶变成狰狞。并bbr>且在抽搐着。他身处犯罪现场。犯罪时的情景象恶魔一样纠缠着他。 “如果被定了罪,眼前的幸福生活就要被毁灭。不过那也不要紧,眼下的生活对我来说不过是建立在沙堆上的房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小过,我这个酒巴女招待即使恢复了老样子,也没什么。另一方面。当然我也期待着继续过好日子。池野留下了遗产,你又为我挣了大笔钱,本打算建筑一所高级别墅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我想,现在正处在人生的黄金时期,应尽最大努力多与一些男人来往、消遣。”她间接地说出了对爱情的不专一,说到这里,她变换另一种声调继续说道:“与我相比,你有着美好的未来,又有才能。什么快乐不能享受呢?菊子是位好妻子,她深深地爱着你;你应当感?谢我给你介绍菊子的恩情。今后你只能在我这儿工作,尽一切努力帮我做事;你不能不考虑安定生活的可贵。如果你嫌收入少,再往上提也可以,不要想入非非了,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 秋冈失败了。她把行凶现场作为交谈场所,无形中给秋冈的心里增加了压力。 当秋冈从令人恐惧的犯罪现场出来时。看见一个擦肩而过的男人正偷偷走近三沙子家的大门。秋冈认出是三沙子的某位情人,所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心中充满着对三沙子的憎恶。 秋冈回家后。菊子见他脸色苍白,便不安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叹了口气说:“所长不答应我离开池野没计事务所。” 他说:“她对我仁至义尽,硬要离开不合情理。” 纯朴的妻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说:“所长说得也对。恩情是不能忘的,背叛所长的行为是不对的。再忍耐两年好吗?在这期间你好好学习,再准备准备。” 两年来没出什么事,只要三沙子活着,秋冈的命运只能绑在池野设汁事务所。她说的话并非儿戏,她的本意就是拴住他。 三沙子眼下的生活是不太安定的。虽然对她来说,女人追求的一切都追求到了,有了名声和产业,过着奢侈的生活,尽情地享受着。而秋冈却深受无名痛苦的煎熬。秋冈象奴隶那样为三沙子卖命,却眼 770b." >看着她在无耻地挥霍享乐。 三沙子说。她即使失去目前的舒适生活也没关系,这不过是在逞强。她决不想放弃难得的地位,她曾暗示,在她失意时也预示着他的灭亡。 此后。秋冈又默默地工作了半年,有一次午休时,趁其他所员不在,他气愤地闯入所长室。 “所长,你还是不肯放我吗?” “放你?”三沙子的视线离开帐簿。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我想离开这儿,独自经营。” “这不行。” “我想了一个好办法。” 三沙子抽着烟。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好办法啊?” “即使独立了,这儿的工作我还是要干的,而且设计费可以少给我一些。” 吐着烟圈的三沙子吭了一声,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但对不起,这也不行。对你来说,独立是绝对不允许的。你怎么说99lib?也白费。假使你独立了,并且还在承担我的工作,可你重视的只是你的直接定货,作为新开设的设计事务所,想招揽更多的顾客、把生意做好,这当然是合乎常情的。为什么要减少我这方面工作的设计费用呢?难道是为了应付吗?” “不。我决不会应付了事。” “混蛋!你要独立了,我的主顾还不都跑到你那边去了?你要离开我是绝对不行的。”三沙子生气地说。 “那我始终都要在这儿了?”秋冈绝望地叫道。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离开。” “那么,是一生了?” “用不着一生。你不是比我年轻十岁吗?我无疑会先死的。” 然而,三沙子还不满四十岁。这就是说,秋冈必须把最有才华、最能出成果的时期全部贡献出来。 “这太过分了!”秋冈悲愤地抗议道。声音近乎呜咽了。 “唉。你还是平静一些好。要想到我俩的命运,还是和平共处、携起手来顺顺当当地渡过一生吧!那把锥子可是连接我们俩的纽带呀!” 秋冈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设计台上铺着画图用的复写纸,旁边的盒子里装着最新的高级制图工具。秋冈把两肘支在设汁台上,胡乱地抓着他的头发。就算三沙子今后还能活二十年,他已近五十岁了,事业上的黄金时代一旦被束缚住。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了。一到五十岁,即使独立了,一切也都晚了。目前要能独立,还能建立产业;眼下却只能得到微薄的工资,而那些本应属于他的钱只得用来养活吸干自己的人,他将名.副其实地成为一块废料。就是豁出命来干,三沙子也会把全部的血汗榨干。他不过是一具活着的僵尸。 第八章 所员们谁也没有想到,三沙子和秋冈之间存在着这样的纠纷。三沙子经常向人们夸奖秋冈的技术和人品,把他看作是池野设计事务所的中心人物。并给予高度的重视,在经济方面也尽可能优待他。 三沙子每月都要在一流的西餐馆宴请秋冈夫妇一次。因为她是菊子的好朋友,自然关系要比别人更近一层。私人宴会每次都是在非常和睦的气氛中进行的,尤其是三沙子和菊子,每次都是谈笑风生,好不写意。 有一次,三沙子在饭店最高层餐厅的窗户旁,眺望着东京灯火辉煌的夜景,并暗含深意地说:“人活着是伟大的幸福,最大的愉快啊!”三沙子对菊子说这句话的同时,把视线稍微转向了秋冈,那眼神的意思只有他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心脏仿佛被刺中,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 秋冈怀着仇恨的心情开始注意三沙子情人的行动了。他不能每天都跟踪三沙子,所以常常晚上到她家门口暗中监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跟妻子说:“我到朋友家去打麻将。” 过了一个月左右,秋冈发现晚上去三沙子家相会的男人中竟有会计师通渡忠造。不管怎么说,他决不会成为三沙子的情侣,这个年近六十岁的通渡没有男子汉的魅力,只不过是个物欲极强的家伙罢了。秋冈起初认为,通渡的晚间私访也许是同三沙子商量会计上的特别事务,如隐匿盈利来掩饰决算和逃税的真相等。从前秋冈知道,三沙子曾几次私下吹捧过通渡,亲切地照顾过他。 三沙子让通渡晚上来她的寓所,不单单是用金钱和物品,而且靠肉体姿色来笼络他。对她来说,再没有比给她逃税、隐瞒盈利的会计师更重要的人藏书网物了。必须象诱惑秋冈一样把他也拴上。这位会计师深知三沙子在收入上的不道德行为,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她便把通渡也引上了自己的床。 此后,秋冈在事务所也留心注意通渡。可怜的会计师近来爱打扮了。从前他毫不讲究穿戴,平时衬衫皱皱巴巴的。现在不仅穿戴得干干净净,领带也换成了新的。从前他的稀疏的头发蓬乱且没有油性,如今也涂上了发蜡,梳理得整整齐齐。通渡大有返老还童之势,然而他却很不自然,甚至显得滑稽可笑。 秋冈跟踪通渡三次,发现他每晚大约8点便来三沙子家,每次离开她家的时候都是晚10点前后,仿佛是个习惯。通渡与三沙子在一起的时间仅两个小时。对她来说,通渡只是她的赚钱的伙伴,决不是肉体上的相好。她另外有情夫。 十月中旬的一天。快到池野遇害三周年了。秋冈看到通渡的表情,知道他又要去三沙子家了,所以晚6点便离开了没汁事务所,打电话通知妻子说:今天他独自去看电影。不回家吃晚饭了。 “你大概几点钟回来?” “11点钟回去。” 11点钟是理应回去的,因为通渡离开三沙子家的时间是晚10点左右。 9点55分通渡的身影从三沙子家的正门出来了,并消失在昏暗的马路中。秋冈立即从隐蔽的地方出来,朝刚刚关上的大门走去,随手按了一下门铃。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除了前面大道上行驶的汽车外,四下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通渡刚走了3分钟。三沙子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又返了回来。便问也没问,就把大门打开丁。穿着一件睡衣的三沙子,看到站在眼前的竟是秋冈,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你呀!” “对不起。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秋冈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三沙子认为,通渡刚才走时被秋冈看见了,所以他才显出这样一个阴沉模样。她没作声便把秋冈让进了客厅。 秋冈担心的是她家的女佣人,如果女佣..人还没有睡觉,那么,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晚8点左右通渡要来这里,为了避人耳目,三沙子一定会让女佣人早点回房睡觉去。现在已10点多了,女佣人大概已睡熟了。象杀害池野时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发现的。 三沙子坐在沙发上有些不高兴地问:“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他仍旧戴着一副黑手套对她说:“我来是有事相求。” 十月中旬的晚上,天已很冷了,戴着手套倒也没什么不自然的。 “还是老话吗?” “是的。” “我不是说过不行,你还不清楚吗?” “无论如何你都不答应吗?” “你怎么老是纠缠不休呢?” “那么……”秋冈使劲咽了口唾液说:“我想和夫人恢复旧情。” 三沙子疑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在她的脸上流露出犹豫的表情,但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复杂的微笑。 “你看见通渡从这儿走了吗?” “看见了。”秋冈点了点头。 三沙子顺 53e3." >口解释说:“所以你也抑制不住了,对吗?想说独立的话也难以开口,看到通渡后,你改变了主意。可是,我与通渡关系很正常,不过是商 91cf." >量经营上的事,你可别误会!” 三沙子佯装不知地解释着,秋冈连一句埋怨的活也没说。 最好让她误解我这次来访的真正目的。从她的面部表情中,既含有为她与通渡的私通保守秘密的意味,又含有对旧情人秋冈的爱欲的情趣。 “对菊子夫人你该怎么讲啊?”为了把秋冈带到她的卧室,三沙子站起来先走了。秋冈随后也登上了楼梯。这楼梯一直深深地印记在秋冈的记忆中。 第九章 第二天早晨,女佣人在主人卧室里发现了被人勒死的三沙子的尸体。 搜查本部因两年前同一家主人遇害案件至今仍末破案,所以对这次残暴的杀人案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并期望破案成功。 这次作案现场整个都被破坏了。与前一案件不同的是: 没有凶手进入房间时留下的脚印,后门仍然上着锁,侧门的窗户也紧关着,因而凶手的进入口和逃跑口只有大门一处。 正门的锁是在里面被打开的,凶手逃跑后,大门仍旧敞着。上次的案件在后门口留下了41号尺码的脚印,这次却没有留下。 搜查本部查对比较了这一案件与上一案件的相同点和不同点。 不同点是池野被杀时,曾有过抵抗的迹象,这次却没有。 三沙子穿着睡衣,裸露着乳房躺在床上。在颈部有两条勒过的痕迹,却没有伤着皮肤,从这一点看,可以肯定作案时凶手使用了绢丝领带。在枕头旁的烟灰缸里,留有七个吸剩的烟蒂,察验唾液证明其中有三个与三沙子血型相同,另外四个属于与她的血型不同的A型。 这一血型与在她的阴道内发现的精液是同一血型。从这一点可以推断。三沙子是在与男人拥抱时,或是在睡觉时被勒死的。正门开着,没有其它的进入口,这一点很清楚。 相同点是房间里衣柜和写字台的抽屉全部给拉开了,衣物散乱。然而她装有十二万余元的钱包却原封末动;钻石、宝石、蛋白石、翡翠和镶有宝石珍珠的戒指、首饰以及马蹄型的女式手表也没有动过的迹象。因为三沙子本人死了,所以失盗物品的真相还不清楚,也可以推断为盗走了除钱包里的饯以外的现金。 总之,一切迹象表明,三沙子的情夫因爱情问题的纠葛,把她杀了之后,顺手牵羊,盗走了钱财,或是凶手有意伪装了现场。在上述的搜索中没有发现凶手指纹。女佣人睡得太死了,对当夜发生的凶杀案件一无所知,不过她还是说出了几个去过主人卧室的男人的姓名,其中之一就是设计事务所的会计师通渡。 搜查本部经过周密计划,当夜传讯了事务所的全体所员。当问到秋冈时,他说:“晚上6点到9点在电影院,11点左右回家。”没有必要调查所员们当时是否在现场。 通渡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解释说:“那天晚上9点到10点正好在她床上。” 经解剖尸体验定。三沙子死亡的时间是晚上10点至11点。 通渡的血型是A型,这与三沙子阴道里的精液和姻缸中吸剩的烟蒂上的分泌物是相同的;而且卧室里好多地方都留有通渡的指纹。他坦白了与三沙子发生了关系和俩人把吸剩的烟蒂放入烟灰缸等情节。他拼命地否认勒死三沙子的事。并坚持说,弄乱了房间、柜子等都不是他干的事。 他哭述道:“我没有理由杀死所长,我与所长之间保持这种肉体关系已很幸福了。象这样杀了所长,无论如何也要暴露的,并给家庭带来苦恼,在社会上也不光彩。” 可是,调查的警官们还是不相信他。“你别想蒙混过去,假如你仅仅是与女人保持暖味关系的话,就当家庭纠纷解决好了;可是。如果杀了人的话,就要被判处死刑的。若不如实坦白交待,你可知道后果吗?” “我绝对没有杀人。” “那么,三沙子被杀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跟她在一起吗?” “9点到10点我与所长在一起同床了……可是,除了我之外,她还有其他的情人。对此我没有说过一句报怨的话。” “是你出于嫉妒把三沙子杀了吧?” “绝没有那样的事,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想恐怕是她的其他情夫在我离开之>后,马上来到所长家把她杀了。” “有那么偶然的巧合吗?” 审讯的法警嘲笑了一声,把此事报告了上司。预审官没有回绝通渡提出的疑问,并就此展开了调查。这一杀人案件有很微妙的地方,核实通渡的口供也没有发现什么不自然之处。的确,他没有杀害三沙子的理由;搜查通渡家的结果表明,没有查出任何盗得的财物。 说来也奇怪,通渡的指纹只留在了正门的把手、楼梯的扶手上及二楼的客厅和卧室里,但被翻乱的柜子和日用器具上没有发现一处指纹。从这一点来分析,通渡从正门进来后,直接通过了走廓,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客厅与三沙子讲话,然后进入了隔璧的卧室。回去的经过也是相同的;他没有进入其它的房间。如果他把楼下房间的家具弄乱了,一定会留下指纹的。可是,那里只有三沙子一个人的指纹。凶手是戴着手套垃开抽屉,翻乱家具的。 假使凶手是通渡,那么,杀三沙子时一定会戴上手套,在杀人现场不留指纹,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这样推论,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另一个人了,那个人戴着手套把三沙子勒死之后,为了伪造现场,弄乱了柜子、抽屉等。 预审官认为,通渡的供词是真实的,便责令下属调查三沙子与男人的全部关系。在这一点,女佣人的话起了决定作用,两个中年男子和两个年轻男子的日常情况被调查出来了。 三沙子的性生活是相当紊乱的。但是,在案情发生的当晚,这四个男人都有证人证实不在现场;因此警视厅认为,一定还有未查出的人。 搜查本部的警察对进一步调查很感棘手,便再一次寻问了女佣人,当晚是否遇到过其他的来访者,不是三沙子的情人也可以。 女佣人说:“来访的男人全都说出来了。”她想了一会儿,补充说:“大约一年前,秋冈在晚间7点来访过,与主人在二楼谈完话便告辞了。”当问到秋冈停留的时间时,女佣人回答说:“呆了30分钟左右便回去了。仅仅这么一次,以后再没有来过。” 搜查本部认为,这构不成问题,30分钟左右不象是情人关系;况且女佣人说,他们俩当时仅仅是在二楼客厅里谈话。女佣人可以分辨出进过三沙子卧室的男人们的相貌。实际上,警视厅也从未听说过三沙子与秋冈有任何暖味关系。 搜查本部为了进一步掌握线索,决定传讯秋冈。问一些情况。 在警视厅,秋冈沉着地说:“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为了工作的事急于找所长商量,7点钟左右去所长家拜访了她。呆了30分钟,谈完了话就告辞了。” 审讯官问他:“那件事不能通过电话商量吗?” 此时,秋冈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安。 “不能用电话商量,因为是设计上的问题。” 审讯官点了点头,觉得这是合乎情理的。在这一案件的调查阶段,警视厅得知秋冈是池野设计事务所的杰出人物,具有卓越的设计才能,闻名于社会和实业界。因此,审讯长想起他本人打算新建一套住房,便指着秋冈带在身边的一份设计图,随随便便地问道:“这是给哪儿设计的建筑呢?若是你没计的,一定非常漂亮,有机会让我欣赏一下这座建筑好吗?” 秋冈大吃了一惊,为了搜寻记忆,陷入了沉思,好不容易才点出了两位主顾的姓名。 让秋冈回去后,审训长觉得有点奇怪。秋冈对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显得有些慌张?秋冈是设计事务所的权威人物,又具有建筑设计上的才能。而三沙子对建筑设计是一窍不通的。他们俩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呢? 一般来说,根据主顾的要求来决定建筑的预算或设计的样式。设计预定的变更问题需征得三沙子同意,秋冈要与三沙子商量。即使那样,也没有必要晚间去寓所进行个别交谈。第二天所长来办公室后,还可以充分地进行商量嘛。 通过对其他所员的调查,都说秋冈没有为哪件事与三沙子商量过,况且还是一年前的一次访问。那前后即使没有那件事,审讯长仍觉得很不自然。假如与所长进行过那次谈话,按理说应常常为此事去所长家。 审讯长按秋冈点出的实业家和饭店老板的地址去核实了情况。两人都说一年前的这个时候确实托池野设计事务所设计过建筑样式。 审讯长一边回忆着那天秋冈对这一问题的惊慌表情,一边思索着。他对秋冈做了进一步的调查,但调查的结果都对秋冈有利。秋冈已成了池野设计事务所的顶梁柱了,单凭这二点,他就 83b7." >获得了优厚于其他所员几倍的工资。他与池野夫妇相处得非常和睦。三沙子经常在一流饭店宴请秋冈夫妇,他们也很感激三沙子的深情厚意。秋冈与三沙子的关系的确相处得很融洽。 当问及所员们,象秋冈这样有才华的人为什么不独立经营时,回答是一片赞扬声:“秋冈对池野先生有感情,池野死后第二天,秋冈就买了新绘图工具,把原先那套所长送的德国造的圆规收藏起来,留作纪念……” 总之,对秋冈所说的话,连警察们都很佩服。 提到绘图工具,审训长一下就想起了大小圆规和分规。 分规与圆规相似,但另一条腿上不附带铅笔,如同一条很尖的锥子。刺中池野心脏的凶器就是象锥子一样的东西;被刺中的伤口稍稍有些不整齐,呈圆形。假如使用的是能扎透多层纸的普通圆规,伤口的形状应完全是圆形的。但在池野胸都的伤口附近,不是有一个用同样锥尖划破的伤痕吗?是>分规的另一条腿尖在胸部轻轻地擦划了一下吧?就是说凶手竭尽全力把两条腿的分规朝池野胸部刺去,但突然两条腿分开了。这样一来。势必会擦伤皮肤的。因为第二天清晨马上新换了一支分规太显眼,所以秋冈买了一套日本产的绘图工具。 审讯长再次传讯了秋冈,并质问道:“你好象在池野被杀的第二天换了一套新的绘图工具,邢套旧的耶儿去了呢?” 这一问使秋冈比上一次更加惊慌,脸色都变了。 “啊……那是两年前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事过仅仅两年,怎么会忘了呢?绘图工具不正是建筑设计师的灵魂吗,如同理发师的剃刀、厨师的菜刀、木匠的凿子、刨子以及武士的刀、剑一样重要。象你这样有名望的人难道不懂吗?那一套是德国造的,你更应珍爱它才对。你是以铭记池野所长的恩情为理由才换的,那套旧的不管你怎么收拾、整理,也绝不会忘了呀!喂,你放到哪儿去了呢?” “我,记不太清了,或许是送人了。” “送人了?送给谁了?” 秋冈近乎于哭腔回答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审讯长握出的这一质问,也正是秋冈想要弄清的。那天晚上,在杀害三沙子之前,秋冈曾向她打听过那套绘图工具的下落,但她没有告诉他。其实,秋冈那天晚上并没有与三沙子发生关系,只不过以此为借口,用事先准备好的领带把她勒死了。随后戴上手套,把房间里的柜子、?抽屉、书箱等三沙子爱藏东西的地方都翻遍了,但始终没有发现那套绘图工具。 审讯长让下属彻底地搜查了三沙子的蒙。毕竟是专门从事侦破的,搜查人员很多,不到两个小时,在庭院中的旧石佛像下面,找到了埋在土里的盛有绘图工具的皮盒和一双41号尺码的旧鞋。打开皮盒一看,染着污血的分规,如同贵重物品一样,用黑天鹅绒包着。 审讯长一下就明白了,两年前,把这些杀害池野的犯?罪证据埋起来的是三沙子。秋冈为了毁灭证据,曾在她家寻找过。警察们推断,三沙子和秋冈合谋杀死了池野。然而,关于他害三沙子的动机,只能从他本人的口供中得到了。审讯长把沾满了污血的分规放到桌子上。 “这是你的吗?” 秋冈恐惧地点了点头。 “放在哪儿你不知道吗?” 他摇了摇头。 “埋在了池野家的院子里,石佛像下面。喂,这也是你的?”审讯长把一双41号半的旧鞋也放到了桌子上。 “两年前的某天晚上,你穿着这双鞋,从池野家的后门进来过吧!” 秋冈再次摇了摇头。 “那么,那天晚上你在哪儿呢?” “我……我……” “这次你杀害三沙子,事先也是声张说你顺便要到电影院去看电影。然而,那个证词已是老黄历了。这次杀害三沙子的案情留待以后慢慢地细审,两年前的那天晚上你到哪儿去了?” “我借了三沙子的汽车,到郊外去旅游了。这事三沙子知道。” “这是你与三沙子合谋的假证词。你真愚蠢,三沙子已被你杀了,死去的人还能为你出庭作证吗?对你这位具有卓越才能的建筑设计家来说,这实在是太可借了。”审讯长很惋惜地看着秋冈的脸说道。 第一章 藏书网在杰姆斯·鲁宾孙举行告别宴后的那天晚上,不巧正是大雨滂沱。 当时日本正值复末秋初,天气变化无常,遇上这样的天气本属无奈,但是厚道的鲁宾孙却深感不安,他对急雨中到来的客人们诚恳地逐一道歉。 鲁宾孙似乎觉得这样的坏天气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或怠慢造成的,他为客人们的衣物被打湿而自责。看着鲁宾孙不知所措的样子,木户奶奶终于忍不住了,她笑着说: “这有什么啊!鲁宾孙先生,下雨不能怪你呀!要说责任。应该归于日本的气候,不用往心里去嘛!” “鲁宾孙夫人!” 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回头望着比鲁宾孙年轻足有十五岁的玛卡丽特·鲁宾孙夫人说: “今天晚上的客人都是咱们绿丘的住户吧?” “是的,山本先生。” 玛卡丽特夫人脸上长着一些雀斑,象小姑娘一样讨人喜欢,她微笑着使劲地点了点头,亚麻色的头发摇动着。 看来她也一定在为丈夫过分顾虑天气而感到滑稽。玛卡丽特夫人到日本只有三年,日语还不怎么好,所以刚才山本是用英语问她的。 “玛丽!今天晚上的客人预定有多少啊?” 木户奶奶也用英语问道。 “三十人左右,老奶奶。” 玛卡丽特夫人用日语回答。她说得那么流利,使得周围的客人们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啊,那么说差不多都到了吧。” 木户奶奶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计算着客厅里的人数。 鲁宾孙出生英国的牛津,第二次世界大战99lib?前曾在小傅的高商数授英语。其间由于局势恶化,日本排斥英语运动激烈,鲁宾孙便回到了伦敦。回到伦敦后,鲁宾孙感到无聊,就去了澳大利亚,似乎在墨尔本的一所大学里当助教。战争结束后,他受这所大学的派遣,又来到了日本。 鲁宾孙研究的科目是日本的政治史,重点是明治维新后的政治史和政治学。 当然,澳大利亚的大学按时寄钱给他,但看来仅靠这些钱难以维持生计,于是鲁宾孙便在日本的私立大学兼教英?语,同时还在自己家个别教授。他有时还给本国和澳大利亚的报纸、杂志写稿,但似乎被采用的并不多。 鲁宾孙处于这样的经济状态,所以他身上没有那种白人的优越感,反倒可以看出他对日本人很谦逊,这正是绿丘的居民们对他抱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在身材高大的洋人中间,他算是小个,但他长得结结实实,可以划入日本人中那种胖瘦相当的中等身材之类。这一99lib?点,也使得日本人感到容易和他接近。 鲁99lib?宾孙三年前回伦敦时,和玛卡丽特结了婚,兼作新婚旅行,他又来到了日本,并在绿丘租了房子。 玛卡丽特刚到日本时,对日语一窍不通。但她对日本的茶道、花道怀有兴趣,似乎在英国时就已有所闻。她一住进绿丘,就请人引见作了木户奶奶的弟子,并说愿教授木户奶奶的门徒们的英语,以此作为学习茶道、花道的学费。鲁宾孙夫妇目前尚无子女。 鲁宾孙本来想在日本住的更久,但不知为什么,澳大利亚方面突然停止了给他寄钱。对此,鲁宾孙大为惊慌,尽管他去信几经商讨,但结果却不得不使他断念,他已经无法在日本住下去了。 对鲁宾孙将回国;他的朋友们也深感唐突。因为大家喜欢这对夫妇,所以都为骤然别离感到遗憾,分别寄来了饯行的钱、物。 今天晚上的告别宴会是鲁宾孙夫妇对大家的答谢。 当然,鲁宾孙小若火柴盒的房子莫要说三十人,就是十个人怕也难以容得下。好在附近的一位美国富商豪爽地答应将自己的房子和三名女仆借他用一个晚上。 这所房子的原主人为M氏。他战前曾在绿丘建立摄影所,到战后被轰走之前,一直当经理。因为房子建于他的极盛时期,所以相当豪华。 据说鲁宾孙要先回一趟墨尔本,到那把话说明,然后回自己的国家。鲁宾孙回到英国后,必须立即寻找职业,但无论是鲁宾孙,还是玛卡丽特的脸上,都看不出忧虑,可能在英国找工作不象在日本这样难。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房间的各处都摆着烤面包,喝酒的人自己到厨房里去,那里有可供选择的酒。女宾们自有女性的爱好,她们用软冰糕、鲜柠檬汁滋润着喉咙。 这个宴会介于鸡尾酒会和茶会之间,与其说是借题喝酒,倒小如说是相互交谈的聚会。 除鲁宾孙夫妇之外,还有五名外国人,其余都是日本人。宴会上,没有那种郑重其事的致词和装腔作势的道别。 第二章 “哦?……” 坐在屋角的金田一耕助似乎被遗忘了,一个人默默地吸着烟。突然。他皱起眉头,逐个审视着客厅里人们的脸。 宴会开始以来,气氛一直很融洽,可是突然间似乎掺进什么抵抗物,空气下子紧张起来。当金田一耕助觉察到原因在于刚到场的年轻妇女身上时,他便饶有兴趣地注视起她了。 这位妇女站在客厅门口,迅速地扫了一眼烟雾弥漫的房间,接着又以略显不自然的微笑,向客厅里的这位、那位道着寒喧。正在这时,不知是谁告诉了鲁宾孙夫妇,他们急忙上前迎接。 “唤!藤本夫人……” 鲁宾孙来到客厅门口,无意中随口说道。突然,他发现自己走定了嘴,于是又赶忙更正: “不。对不起!河崎小姐,您在这样的雨中光临,太欢迎了。” “你们将要回国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说着,这位妇女和鲁宾孙握手: “今天接到夫人的信大吃一惊,这也太突然了!鲁宾孙夫人。” 她把美丽的眼睛转向玛卡丽特夫人: “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呀?你看我,简直慌乱极了。” 她又是英语又是日语地说道。 “信……?” 鲁?99lib.宾孙夫人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但马上就在她那天真的微笑中揉碎了: “对不起了!” 接着,鲁宾孙夫人也半英语、半日语地告诉这位妇女。似乎解释她最近太忙了。她拉着这位妇女的手,边说边来到客厅里面。 绿丘最新的居民金田一耕助不认识这位妇女,但看来她在这条街上是很受欢迎的人物。一时间紧张起来的空气又归舒缓,人们纷纷向这位妇女打着招呼。 这位妇女十分机灵地应答着,最后,她加入到木户奶奶这一帮。这位妇女看年龄三十岁左右,名字似乎叫河崎泰子。她身姿苗条优美,苍白的脸与黑色的礼服正好互成对照。 当金田一耕助最初看见她带着拘谨的表情站在客厅门口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美得象个妖女。而且似乎在这妖女身上嗅到了悲剧的气昧。 尽管如此,金田一耕助不明白刚才一瞬间空气紧张的原因,难道这位妇女的到来与宴会的气氛有什么冲突不成? 鲁宾孙开始时叫这位妇女为藤本夫人,后来又急忙更正为河崎小姐。这说明这位妇女可能作过姓藤本的人的妻子,离婚后义恢复了父姓。 还有一点使金田一耕助不解。就是当河崎泰子说“今天接到夫人的信,大吃一惊”时,玛卡丽特夫人脸上轻轻掠过的一丝疑惑。 那里面究竟包含着什么? “河崎小姐,听说你bbr>99lib?眼下住在大森的公寓里,条件怎么样啊?” 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问道。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加入到了木户奶奶这帮人中。 对山本三郎,金田一耕助很了解。 山本三郎大概因为长期在英国驻在,英语非常好。战前他在绿丘就有房子,战争结束后,他一直在自己家里教授英语。因为他教得耐心细致,跟他学的人很多。在靠教英语维持生活的同时,他还画画。当海军时,作为兴趣,藏书网他就喜欢绘画,战争结束后,他专心致志,苦学苦练,最近竟渐渐地在画坛上显露出头角。他很有英国派的修养,是当今时髦的风流男子。 “唉!先生,说起来真让人为难,周围乱七八糟的,总是难以安顿。终归是难以找到象绿丘这样的好地方啊!” 河崎泰子说话时,总爱微顿她那长得很长的脖子。这一点又使金田一耕助感到她象妖女一样迷人。 “那么搬回这里怎么样?” 山本亲切地建议说。 “咯咯……可是,这多可笑啊!” “这有什么可笑的!” 中井夫人插嘴说。她是某公司重要人物的夫人,在绿丘是有名的热心肠。她的脸胖得圆圆的,双下颚福态态地鼓了出来。 “我想你是不该客气的。” “这并不是什么客气,可是……” “既然如此,就毫无理由放弃自己中意的绿丘的居住权,新宪法承认我们居住自由嘛!别那么软弱,你呀……” “晗哈哈,这事情可不好解决了。” 山本稳沉地笑着说,他面貌温和,一笑,嘴角就聚起皱纹。 “木户奶奶,耽误您一会儿。” 看来中井夫人想一举解决问题,她硬是把用英语同外国人讲话的木户奶奶叫了过来。 “泰子想搬回绿丘来住,您那不是有闲屋子吗,让泰子住在您那儿吧!” “啊!是吗?我那里方便得很,哪天过来都行……倒是泰子一来,我就更有依靠了。” 被大家称作木户奶奶的老夫人名叫郁子,是位理学博士的遗婿。她看上去已年近七旬,但腰板挺直,略显清瘦的身体,非常硬朗。 木户博士死于战争期间,曾给这位遗孀留下一笔可观的财产,但是作为战后的没落派,现在说起来也只有房产和有时得到的一点亡夫著作的版费。大儿子死于战争,儿媳妇另嫁他人,现在木户奶奶和二儿子夫妇以及大儿子、二儿子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因为光靠二儿子的工资不能充足地生活,木户奶奶便开始教授茶道、花道,并有了不少得意门生。最近,在别人的动员下,木户奶奶又半为消遣、半为赚钱地开始制作装饰用的偶人。在绿丘的夫人中间,木户奶奶是位中心人物,她那宽敞的家,伊然成了妇女们的俱乐部。 “看,木户奶奶也应承了,那就搬过来吧!不用顾虑这顾虑那的。”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顾虑……”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她无力地微笑着: “可是,中井夫人……” 正当泰子低声想说什么时,女仆领着三名男女客人出现在客厅门口。 “藤本哲 4e5f." >也先生夫妇和他们的朋友井出清一先生来到!” 一瞬间,客厅里的空气又紧张起来,金田一耕助探索似地把头转向泰子。 河崎泰子正默默地注视着吹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妖精般苍白色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第三章 刚才被报告来的三人并没觉察到客厅中紧张的空气,也没有觉察到河崎泰子这个人的存在。 “鲁宾孙先生!夫人!来晚了,真对不起。我们正要起身时,这位先生到我们家去了。” 藤本哲也握着鲁宾孙的手,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作曲家井出清一先生,多美子的老朋友……因为不能让人家吃闭门羹,所以就把他拉来了。方便吧?” 看起来藤本哲也已经喝得相当醉了,他爽朗、精神、情绪非常好。 “啊,这可太欢迎了。” 鲁宾孙笑眯眯地握着井出清一的手: “这是我爱人,玛卡丽特。” 接着鲁宾孙又把刚才藤本的话翻译给可爱的妻子听。 “夫人,不速之客冒昧打扰,给您添麻烦了吧?!” 当丈夫翻译完之后,玛卡丽特用日语说: “没关系。” 接着又用英语补充说,对他的光临感到非常高兴。 趁丈夫向鲁宾孙夫妇介绍朋友的工夫,多美子环视客厅,并向认识的人寒喧。但是,当她的视线碰到站在对面窗户旁边的河崎泰子时,简直象被什..么击中了似的,竟趔趔趄趄地问后退了好几步。 客厅里的人们一定在等待着这么一瞬,好奇心和抑制不住的紧张使地他们睁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这一对女人。沉闷的空气弥漫整个客厅,使得人们几乎透不过气来。 河崎泰子脸上浮起令人捉摸不定的微笑,向多美子和呆立在多美子身旁的藤本点头致意。 就在这一瞬间,趔趄后退的多美子已经站稳,刚才那失去血色变得苍白的脸上似乎驰过一藏书网道闪电,一下子浮起红光,眼睛闪动起异样的光芒。那目光大胆、无畏,看上去犹如野兽的眼睛。对于泰子那踌躇不定的致意,多美子傲然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就不屑一顾似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但是,当她发现身边的鲁宾孙夫妇脸上流露山为难的神色时,就又恢复了她那娇媚的微笑: “夫人,今晚蒙您招待,非常感谢。想到我们即将分别,心里实在难过。” 当鲁宾孙把多美子的话传达给玛卡丽特时,她又通过丈夫向多美子表示感谢,并说他们一定会再来日本,那时请继续给予关照。 “真的,鲁宾孙先生,可一定再回来啊!我们有缘成为邻居,还没处够就突然分开,真让人感到恋恋不舍。” 这时,一个穿着鲜艳的夏威夷衬衫的小个子日本人醉醺醺地东摇西晃地走到多美子眼前: “夫人!夫人!” 醉汉往多美子的脸上喷着酒气: “喂!这种老掉牙的话适可而止吧,快到这边来,大家都在等你呢。” “哎呀!是安永先生啊!” 多美子笑着推脱,但对方却不容分说,扯起多美子的手,把她拉进一伙外国人中间。看来多美子在外国人当中很受欢迎。 拉多美子的人,金田一耕助也很熟悉。金田一耕助年轻时,曾在美国西部流浪了三年,那时他曾得到这个人的帮助,此人名叫杰克·安永,曾在好莱坞电影里演过日本厨师等角色。 后来,当日本电影事业篷勃发展时,安永被日本某电影制片厂聘请回国当了导演。那一段,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得意的时期了。 然而,作为日本导演,他却显而易见地不合格。因为他五、六岁时去美国后,就再没回来过,看来缺乏日本人的灵感。虽然他精通机械技术藏书网,但指导演技,却洋味十足,所以拍了一、二部片子后,便默默无闻了。 金田一耕助回来早于安永,当安永回国时,金田一耕助曾经去祝贺过他的飞黄腾达。自那一见之后,两人再没接触过,互相间连音信往来也没有。可是,当不久前金田一耕助移居绿丘之后,却发现杰克。安永住在这里。杰克住在今晚出借客厅的富商家原来的的车库里,车库的门上钉着用油漆写的木牌,上面是: Jack Yasunaga 金田一耕助不知道安永现在做什么,因为他没问,杰克也没说,但似乎是一种为外国人临时干杂活的职业。 总之,安永没有妻儿,行踪不定,这与金田一是五十步笑百步。但不知为什么,安永却有一种令人莫名其妙的感觉。把金田一介绍给鲁宾孙夫妇的也是安永。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安永已经头染白霜, 4f46." >但却穿着鲜红的夏威夷衬衫。此刻,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地大声喊着,那醉汉特有的尖锐叫声把客厅里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不要象个猫似地躲在角落里,到这边来嘛!我给你介绍个美人。” 金田一耕助无可奈何地苦笑着站了起来,他的身姿在客厅里大放光彩。虽然今晚他梳理了那头蓬乱的头发,可是却没有油光。他上穿白底黑花布衣,下穿夏季裤裙,脚上是夏用白布袜子。虽然他来时还穿了件短外褂,但因为潮湿的客厅里过于闷热,被他脱掉放到一边了。 “安永先生,有什么事……” “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杰克突然站了起来: “这位是那边那位小说家藤本哲也的夫人多美子,漂亮吧,多美子!这位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大名鼎鼎的私人侦探,是我住美国时的老朋灰。哈哈哈哈.99lib?……” 杰克·安永本来就满脸皱纹,大醉之后脸上皱纹显得更多。但说着说着,竟然毫无意义地大笑起来。关于杰克的年龄。无人知晓。不用说他人,就连杰克本人也不知道。问他户口等在哪里时,他也装聋作哑地说不知道。 一听到私人侦探四个字,多美子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气。 当金田一耕助意识到客厅里的人们都看着他时。竟然害羞得脸微红起来。 第四章 现在,客厅里的客人们已经明显地分为三组。第一组以木户奶奶为中心。包括有河崎泰子、山本三郎等。在整个客厅里、这一组最热火朝天,谈笑风声。 第二组是包括安永在内的外国人组,加上多美子被拉进来。对她那一口流利的英语。连金田一耕助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这里可以看出,先时多美子通过鲁宾孙翻译,向玛卡丽特>藏书网夫人寒喧的作法,可能是为了表示自己谦逊的美德。刚才杰克说多美子漂亮,这决不是夸张。但这个女人的美似乎美中不足,也就是羌的太合乎常规了,即使有一万个人说美吧,那她只不过是一般地美罢了。 那边的河崎泰子虽然不显山露水,却总是成为人们关心的目标。她与多美子的美似乎正可以两相对照。 再说第三组。作为中心人物的鲁宾孙夫妇,现在正处在非常为难的立场上。藤本哲也的两个妻子——离婚的妻子和现在的妻子出乎意料地在这里碰面了,而且两个人明显地互相抱有敌意,作为主人,对哪一方表示好感都不成。 “玛丽!” 鲁宾孙小声问道: “你给河崎小姐发请柬了吗?” “没呀!” 玛卡丽特回答着,褐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不安的神情: “杰姆!是不是谁搞的恶作剧啊?” “就是恶作剧,也是不能问罪的恶作剧。到底是谁……” “是杰克,一定是他。我最讨厌他了。” 话尽管这么说,但玛卡丽特仍为今晚能见到泰子高兴。 玛卡丽特同藤本皙也的新妻多美子交往还不足一年,而同泰子却曾作为邻居相处了两年多。鲁宾孙住的火柴盒般小巧美丽的房子紧挨着流行作家藤本哲也颇有气派的宅第,两家经过后院的木门可以互相往来。泰子曾向玛卡丽特请教过西洋菜和点心的作法,作为答谢,她也教过玛卡丽特夫人日语。 成为邻居不久,俩人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由于玛卡丽特的请求,泰子还把她介绍给了木户奶奶。 所以,当泰子被藤本抛弃,不得不离开家时,最悲痛的要数玛卡丽特了。 虽然玛卡丽特和泰感信深厚。但她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知道多美子肯定会出席她家的告别宴会,就没给泰子发请柬。待到从横滨乘船出发还有一周时间,她想在这期间去拜访泰子,尽情地畅谈一番。 那么,到底是谁冒充自己的名义把泰子骗来了呢? 当多美子被杰克·安永强行拉走时,藤本哲也一时间竟傻呆呆地不知所为。他觉得自己的英语会话不象多美子那样外国人那一组里去。 此时,多美子正高兴地同外国人谈笑着,无形中这是对那边泰子的一种示威。如果是好脾气的丈夫哪怕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也要站在旁边,脸上作出微笑。然而,象藤本哲也这样虚荣心很强的人,却难以扮演这样的角色。何况离婚的—被自己抛弃的妻子还在那里,作为男人,难道不应该对她说点什么暖心的话吗? 藤本哲也是个出色的男子。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态匀称,不胖不瘦,太阳晒过的皮肤红里透黑,象抹了油似的润滑。总之,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潇洒男子,还是个红极一时的作家。 藤本哲也不喜欢泰子,是她太古板了。对这点,绿丘居民们深信无疑。藤本哲也既是流行作家,又是体育健将,而泰子却没有运动的细胞,她不爱和丈夫一起出去玩,却喜欢闭门读书。后来藤本哲也终于在高尔夫球场上发现了自己的知音,她就是多美子。 多美子是一个富有的贸易商的女儿。藤本结识她之后,便和泰子纠纷不断,但最后终于甩掉了死缠不放的泰子,而和多美子结了婚。 “好久不见了。怎么样?身体好吗?……” 井出清一以一副哲学家的派头端然而立,他嘴里叼着烟斗,不住地喷着烟,藤本哲也把他甩在外国人小组那里,慢慢地踱到木户奶奶这边来。 “好久不见了,你身体也……” 泰子闪动着美丽的眼睛笑道。 这家伙和自己离婚后反倒漂亮起来了……对此,藤本心里暗暗生恨。 “在报纸的广告栏上不时看到你的名字,知道你干得不错……” 和藤本离开之后,泰子一直写着小朋友们所喜爱的作品。 “哎,平平常常。” 泰子脸上流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正在这时。中井夫人在一旁开了口: “藤本先生,这回泰子要搬回来,和木户奶奶住在一起,您看好吗?” 藤本显得有些吃惊,当他发现众人都注视着自己,顿时血往上涌,脸潮红起来: “啊,啊,这……好,好……” “好了好了!你并无权制止嘛!” 不知什么时候,多美子来到了藤本身旁,她娇艳地笑着: “泰子小姐,好久不见了。身体好……” “哎,谢谢。你也……”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又露出那种妖精般的笑。 “夫人,请入我们这一伙吧。藤本先生,您也请……” 好管闲事的中井夫人想要在两个妻子中间斡旋,至少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力缓解一下眼前的紧张空气。 “哎,好唯!” 多美子快活地应承: “井出先生。请您也过来吧!我介绍您认识一下绿丘的名流们。” 井出仍旧叼着烟斗,不紧不慢地来到这边,这位颇负盛名的作曲家竟拙笨得象头公牛。 鲁宾孙夫妇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似乎悬着的心放下了。这就平安无事了。想到这,老实厚道的鲁99lib?宾孙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玛卡丽特夫人却不这样想。因为谁被假冒姓名也会感到不快,所以她不能象丈夫那样无所顾虑地放下心来。 何况她还知道他人所不知的,两个女人围绕藤本哲也的纠葛,这也成了她的精神负担。因此,当几个当事人凑到一起之后,她变得提心吊胆起来。对玛卡丽特来说,如果泰子和多美子互相疏远、冷淡,各在不同的组里度过这一晚上,那该是多么求之不得呀。 “怎么了?玛丽!” 看到妻子脸色不好看,鲁宾孙来到她身边,用本国语言小声问道: “你还在为河崎小姐和多美子夫人的事烦恼吗?” “不!没什么……” 玛卡丽特无力地微笑着,把头转向丈夫: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屋子闷热闷热的……” 她皱着眉头,确实是一副因闷热头痛的样子。 客厅里确实闷极了。因为担心开窗吹进雨水弄湿客人们的衣物,所以只能关着。何况就是严严地关着窗户,潮气还是毫不留情地流进。进来的潮气被三十人的体温、呼吸烘得热乎乎的,难怪玛卡丽特夫人说头疼了。 可是,作为丈夫的鲁宾孙却清楚,妻子难看的脸色绝不只是关窗的缘故。 “玛丽”。 他体贴地轻轻拍着妻子的手。 “宴会就要结束了,河崎小姐和藤本夫人将微笑着互道再见,这样也就没什么了。你看,一切不都很顺利嘛!” “是的。” 玛丽也振作起自己的精神,朝着丈夫笑了笑。 可是,实际上并不见得一切都顺利,这点很快就得到了证明。 夫妻俩刚说完话,在杰克·安永的提议之下,客人们跳起了舞,室内开99lib?始混乱起来。男人们烈酒下肚,说话都语无伦次,大吵大嚷。多美子、泰子虽然都有男客邀请跳舞,但两个人却都笑着拒绝了。 玛卡丽特夫人担心地把目光移向多美子和泰子,只见两个人正友好地并排坐着吃软冰糕,山本三郎和井出清一站在她俩旁边,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又说又笑。多美子的丈夫藤本皙也被中井夫人强拉硬拽,不情愿地和她跳着舞,大家似乎为他俩不协调的舞姿笑着。玛卡丽特夫人想什么也不会发生了。日本人性格恬淡,心胸宽广,大概对于离婚,再婚是不那么拘泥的。两个人不是正在友好地品尝软冰糕吗! 可是,就在这时,玛卡丽特夫人突然双眉紧皱,几乎就要惊叫起来,但考虑到今晚自己女主人的身分,总算强忍住了。可是那边的泰子,却失声地尖叫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引到了那里,只见泰子脸若素缟,多美子倒在她的脚下,激烈的痉挛使身体蜷曲成一团…… 第五章 须臾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客厅。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着多美子狂乱挣扎的样子。 开始时,连金田一耕助也以为是歇斯底里发作。因为歇斯底里症严重时,有时会引起类似瘸瘸发作时的症状。 也许多美子的丈夫藤本哲也也是这样考虑的。 “多美子!多美子!你怎么了?躺在这里多不象话,怎么不起来,快,快起来!” 他呆呆地站在多美子身边,满脸不高兴地申斥着。也许是在他人面前故作姿态,那语气丝毫体现不出对妻子应有的感情。 不知道多美子是否听见了丈夫的话,愈加激烈地痉挛象波涛一样摇动着她的全身,她紧紧地咬着牙关,齿缝里浅出火炙般的呻吟声。 “河崎!” 藤本虎视眈眈地望着已是路人的前妻: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多美子吵架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泰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茫然地望着哲也,突然,她好象终于醒悟了似地: “没,根本没吵……我们俩正在一起吃着软冰糕,可突然间多美子的冰糕掉到地下……” 可不是吗,漆布地板上,软冰糕正摔在那里,散成一滩。 金田一耕助恍然大悟。这时,只见作曲家井出清一跪在地上,从容地抱起了多美子的上半身。 “阿美!阿美!你怎么了?你平常从来都不这样,请挺起精神来!”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多羌子的脸,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多美子的脸已经变成青紫色,脖子无力地向一旁耷拉着,似乎已筋断骨折。 “喂!对不起。” 金田一耕助撩起裤裙,跪在井出旁边,用手捏住了多美子的鼻子。多美子憋得左右直伸,但终于张开了嘴。金田一耕助用手指往多美子喉咙里捅了捅,多美子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堆脏物。 “哪位……快,快叫医生……” 金田一耕助一边让多美子一次又一次地吐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高声喊道。 金田一耕助话音未落,杰克·安永便飞也似地朝客厅门口奔去。 “喂!木下大夫的电话是一○六八号……” 木户奶奶在后面提醒道。随后她来剩金田一耕助身旁: “这是吃什么中毒了吧?” “我想是的。总之,请先找件东西把这软冰糕装好放着。再是,得把这位夫人放到安静的地方躺着……” 刚才已经吓破胆的台滨孙一直不知所措,听到金田一耕助的话,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宴会的主人。他用英语和客厅的主人商量了一会儿说: “金田一先生,请抬到这边来……” “喂!藤本君,怎么还呆着!她不是你老婆吗?你抬脚,我藏书网抱着头。” 听到是中毒之后,藤本哲也茫然若痴,呆如木鸡,在朋友井出清一的申斥下,他才慌慌张张地抬起多美子的脚。 多美子软如乱泥,好象死了似的。身体不时一抖一抖地抽搐着。藤本和井出抬着她,跟随鲁宾孙和客厅主人走出客厅。正在这时杰克·安永回来了。 “木下大夫说马上就到。再是,金田一先生,我还顺便给警察打了个电话。”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人们中间又出现了新的不安。 “警察?” 中井夫人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么说,是有人给藤本夫人下毒了。……就是说,是一起投毒事件。” “不,不,夫人,咱可没那么说!” 杰克。安永戏谴地说: “金田一耕助尤生的脸止不是写着吗?哈、哈、哈、哈。” 安永此时此刻的笑,恐怕难免被议论为有失庄重。金田一耕助把地上的软冰糕和多美子的呕吐物分别取样放到了不同的容器里。他的行动似乎在证明安永的判断,愈加使人们感到恐怖。 河崎泰子经受住了眼前的考验。她意识到客厅里的人们都眼盯盯地看着自己,好象从自己身上寻找着什么破绽,但她泰然自若,没有露出慌乱与不安。 她呆呆地注视着多美子吐过的地方,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但她的脸仍象妖精一佯迷人。山本三郎走到她跟前,似乎想说什么,但泰子默默地阻止住了他。 玛卡丽特夫人担心地从远处望着泰子。 过了五分钟左右,木下大夫赶到,玛卡腼特夫人立刻带着她去了患者躺着的地方,客厅里又重新罩上令人窒息、的沉默。大家都以自己的想法考虑着事件的起因,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瓢泼大雨仍然倾泻不止,不时象机关枪似地拍拍地打着玻璃。关严门窗的房间里此时更加闷热,人们感到被勒住脖子似的憋闷。只有杰克·安永一个人还在悠闲自得地饮酒,在妇女们的心中,他简直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 山本三郎又走到泰子跟前,告诉她坐到椅子上,木户奶奶也小声地催促着她。 可是泰子却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地摇着头。似乎她觉得保待多美子倒下时自己的姿态,是眼下需要履行的义务。 金田一耕助意昧深长地注视着泰子的举止神态。 几乎使人感到过了一年,木下大夫脸色难看地来到了客厅。客厅的主人和鲁宾孙夫妇也一起回来了,但藤本哲也和井出清一却没露面。 “木下大夫,怎么样?藤本夫人的病情……” 中井夫人一迭连声地抢着问。 “听说是哪位使她呕吐过,这种处置很得当,看来没有生命危险。” “这么说,还是毒物……” “大概是吃了番木鳖硷……” 木下大夫似乎感到憋闷,松了松领带: “而且,据患者丈夫说,患者决不是自杀。这样,就得请警察侦破了。” “警察吗,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啊,象似来了。” 此刻,泰子仿佛再也支持不..住了。 “不好!” 山本三郎叫着,和木户奶奶一起跑近泰子,泰子无力地歪倒在两个人的胳膊上。 “不要紧,不要紧!奶奶,不用扶我……我只是想休息一会……” 事到如今,泰子仍然这么坚持着,可见她是何等地坚强。 第六章 可是,那天夜里警察的调查并无任何结果。 搜查主任为岛田警部补。他又矮又胖。罗圈腿,脸圆得象十五的月亮,与金田一耕助是老相识。过去,金田一耕助曾经侦破过绿丘发生的两起犯罪事件,那时,总是岛田警部补和他一起行动。 岛田警部补为金田一耕助发案时能在场感到特别高兴。 岛田听耕助讲完大致情况后,又开始向在场的人询问情况。 做这种事情,岛田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的目光象羊一样温和,提问方式非常稳妥,一举一动简直使人感到他不象警察,而象大商店的老板或经理一样周到。当然,岛田警部补今晚处事也格外小心,因为这里聚集的都是绿丘的名流。 “啊,那么软冰糕是……” 对于岛田警部补的提问,泰子低低地,但却异常沉着地回答: “多美子夫人让她的丈大藤本先生去拿软冰糕,于是藤本先生到那里……到招待员那里拿来了。藤本先生考虑得很周到。给我也拿了一份。接着我和多美子夫人井排坐到了沙发上……” “请稍等一下。” 岛田警部补插嘴说: “软冰糕是夫人……也就是被害者直接从藤本先生手中接过来的吗?” 泰子有些吃惊地望了望警部补,苍白的脸止突然涨得通红: “不!这,是我从藤本先生手中接过后递给多美子夫人的。” “啊,是这样。接着呢?” “我们俩个人正吃着,突然,多美子夫人手里的软冰糕掉到了地板止。我吃惊地扭头一看。只见多美子夫人的脸令人恐怖的抽搐着。我刚想开口,只见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接着就象砍断的朽木一样,咕咚一下栽倒了。……那以后的事情人家都知道,我好象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这么说,过程是这样的。藤本夫人请丈大拿过来两份软冰糕。你接过来之后递给藤本夫人一份……可是。藤本先生为什么不直接递给夫人呢?” “当时的位置正好是这样的。藤本先生隔着桌子把冰糕递了过来,因为我离得近……再是正好这时中井夫人邀请藤本先生跳舞,所以我就……” 泰子站起来,指着三人当时的位开说。 “那么,当时三位旁边是……” “这……” 泰子歪着头略加思索地说: “这张沙发上只有我和多美子夫人,木户奶奶离这不远,中井夫人站在藤本先生身后。再是山本老师正在旁边和别人谈话……” 因为泰子跟山本三郎学习英语,所以称他为老师。 “那藏书网么,藤本先生递过来软冰糕之后父做了什么呢?” “没做什么。他接连递过两份软冰糕之后,便被中井夫人邀去跳舞了。” “当藤本先生递给你冰糕时,井出先生也在旁边吗?” “摁。” “请你原谅,冒昧地再问一下:听说在一年以前你还和藤本先生一起生活?” “摁。”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脸上浮起一丝飘忽不定的笑: “我被他抛弃了……” 说完之后,泰子轻轻地,但是迅速地问正关注着自己的玛卡丽特夫人望了一眼。这使得金田一耕助心里纳闷:那目光中包含着什么意思吗? 可是,岛田警部补却毫无察觉…… “提这样的问题实在失礼,我所以要这样提问,原因不在于了解你们离开的原因,而是从你的口气中感到,你似乎并不熟悉藤本先生的朋友井出先生……” “摁。他是多美子夫人的朋友吧。据说是这样的……”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也吃了软冰糕吧?” “摁。” “没什么异常感觉吧?” “摁,现在感到身体蛮好……” 说着,泰子脸上又浮现出飘忽不定的微笑。 秦子觉察到警部补对有的问题故意不明确提出,她想,这可能是警部补觉得自己可怜。 可是,警部补终于涉及到了实质性问题: “这样就是说,只是藤本夫人吃的软冰糕里掺进了番木鳖硷,你认为这究竟是谁的所作所为呢?” 泰子又歪起她那妖精似的长脖子考虑着: “这样的事,我不知道!” 泰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气。 “对不起,是我提问的方式不当。我的意思是,谁能有机会往冰糕里投放番木鳖硷呢?” “这……” “招待员不会有问题,除掉她们,就剩下我和藤本先生。……啊,对,还有多美子夫人。” “可是,藤本先生说,藤本夫人不可能是自杀的……” “既然她那么说,就算是那样吧。” “这样一来……” “三减一剩二,就是说不是藤本先生就是我了。” “藤本先生有必须杀夫人的动机吗?” 泰子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她否定说: “这非常不可能的……” 金田一耕助对泰子一瞬间的犹豫不决感到怀疑。 “这样一来……” “二减一剩一,就是说,结果就是我了。” “不!请等等。” 这时金田一耕助抢着插上了话: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藤本先生本想对你下毒,结果让她夫人错吃了……” 金田一耕助的话对泰子如同巨雷轰顶。在这之前,她以顽强的意志克制自己,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听到这话以后,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她仿佛遇到魔鬼似的,直盯盯地望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苍白的脸上闪现出痛苦的神色: “这样的事……这样的事……” 她断断续续地自语,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说得这么可怕啊?我是被他遗弃的人啊?是的,当时我感到很痛苦,可是,现在已经完全死心塌地了。他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对他毫无干扰并已经死心的女人呢?这样的事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泰子大声地叫着“绝对不可能”,但这话似乎不是讲给金田一耕助听,而是自己为自己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该解释解释你本身……?” 岛田警部补有些摸不透对方其意似的拧起了眉头。 “摁,是的。在一般人看来,我好象该有作案的可能。正如我方才说过的那样,对藤本我已经断念,情绪已平静下来,对多美子夫人也没有什么妒意,但在别人眼里也许并不是这样。这一点,在金田一先生抢救多美子夫人时。我就已经感觉到,因此,我在这里一直也没有动,并且极力避免别人靠近我。不必客气,请搜查我的身体……为了说清这不明不白的嫌疑,即使在众人面前一丝不挂我也无所顾虑。正是抱着这种决心,我才直挺地一直站到现在。” “这,这么办怕……这么办怕……” 到底还是自己可怜起了自己,泰子黑白分明的眠睛里涌出了泪水。看到这里,木户奶奶再也不能沉默了,她有板有眼地、郑重其事地开了腔: “岛田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下……” 木户奶奶在绿丘是颇有影响的元老,区区的一个警部补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哎。” 岛田警部补心想:好家伙,到底来了。他只是一个劲地缩着脖子。 “尽管说藤本夫人吃下了番木鳖硷。但也不能肯定毒物就在软冰糕里。……看样子她很能喝外国酒,今天晚上好象就喝了鸡尾酒和其它的什么东西。” “可是,夫人!据木下大夫说,吃下番木鳖硷后会即刻出现反应……” “奶奶,谢谢您了!对您的关怀,我感到高兴,但我还是要请他们搜查身体。” “啊,是吗?那么只搜查你自己是不公平的。大家考虑考虑,怎么办好?我们也请他们搜查搜查吧!” “对!当然要这洋做了。” 中井夫人向前扭动着她圆鼓隆隆的膝盖: “检查我们,也请搜查搜查藤本先生和他的夫人,为了防止疏忽,我提醒一下。” 这样,包括藤本夫妇在内,当晚在场的人都接受警察严格的搜身,但结果却一无所获。搜身的同时,警察还无一遗漏地搜查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番木鳖硷。 搜查的结果,使人感到有以下两种可能:一是犯人只携带了最小限度的番木鳖硷;二是在投毒之后到搜身之前曾离开客厅销毁罪证。 如果第二种可能成立,那么谁属于这个范围呢?首先应该是安永,因为他曾跑出去打?99lib.过电话;其次是客厅的主人和鲁宾孙,他俩曾带着抬多美子的藤本皙也和井出清一离开客厅;最后应该是鲁宾孙的夫人玛卡丽特,她曾领着木下大夫离开过客厅。这些人中间,客厅主人、鲁宾孙夫人似乎可以略去不算,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三名日本人,即杰克·安永、藤本哲也、井出清一。可是,这三个人不论是谁,都没有可以确认的作案动机和罪证。 于是,搜查陷入了搁 6d45." >浅难航的状态之中。 第七章 鲁宾孙夫妇的告别宴会在意想不到的事件中结束了,稍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事件本身并末酿成大的悲剧。也许是罪犯没有计算好投药量,也许是金田一耕助处置得当,多美子保住了生命,并且不久便恢复了健康。 那以后警察化验的结果表明,软冰糕里确实混有番木鳖硷。 对于是否是自杀的询间,多美子毫不含糊地一口否 5b9a." >定;对于是否可能是泰子投毒的询问,她也只是付之一笑: “只要她不会变魔术,这种事就绝不可能……” 可是。仔细玩昧多美子的话,就会发现她并不是绝对否定泰子投毒的可能。因为多美子的否定是有先决条件的,即:“只要她不会变麾术。”这就是说,假如泰子有魔术师那样的本领,说不定就是她投的毒。 那么泰子有这种深藏不露的高招吗?警方调查的结果表明,这种可能微小得只是接近于零。 放下泰子暂且不论,再说鲁宾孙夫妇。他们曾经一度担心肯定要拖延出发的时间,但在警方的关照下,他们按期于事件发生的一周之后,从横滨港乘轮船踏上了归途。木户奶奶一伙人一直把他们送到横滨码头,河崎泰子也在其中。 不论在任何情况下,离别都是痛苦的,何况一别之后,不知今生能否再重逢。人们虽然常说英国人性格内向,不轻易表露感情。但鲁宾孙夫妇却流下了眼泪。情同手足的泰子和玛卡丽特夫人更是拥抱在一起,嚎啕不止。. 玛卡丽特为朋友蒙受不白之嫌而悲泣,泰子为这位年轻夫人丈夫就职渺茫、未来甘苦不知而痛苦。看到两个人难舍难分的悲伤情景,鲁宾孙也泪眼通红。 泰子与木户奶奶等人聚在一起。免不了旧话重提: “不管怎样,还是搬过来好。住在大森那样的地方,反倒使人感到有躲避之嫌。” “是嘛!是嘛!老奶奶说得好。再说木户奶?99lib?奶的房子与藤本的房子一个在路南,一个在路北,相距很远,不愿碰面蛮可以做到嘛!” “可也是。那么,我对奶奶的盛情就不客气了。” “好,就这么决定吧!里面的独间明天就给你腾出来。” 木户奶奶痛快地说。 就在那第二天,泰了带着少许行李,搬到了木户奶奶的家里。 第八章 “金田一先生,有重要的消息罗!” 金田一耕助有时到租住那位美国富府车库的安永家里来。临近12月的一天,杰克·安永眼瞒瞪得溜圆。对来访的金田一说道。 “哦!什么重要消息?” “有一个名叫《5月13早晨的菜馆》的美国音乐喜剧吧。” “摁,是的。听说最近将由日美合作拍成电影。” “对!已经说定让我参加这部片子的演出。此外。还有一部片子。也谈得差不多了。” “啊!是吗?这可值得祝贺。” 对这位长期时运不佳的朋友,金田一耕助由衷地为他祝福: “那么什么时间起程啊?” “圣诞节之后,从羽田机场出发。为这个,房主还要借圣诞节的机会为我举行欢送宴会。金田一先生,你会出席吧。” “那当然。” “不仅如此,这位房主还一直有个奇怪的打算。” “奇怪的打算?” “就是总想找个时间把出席鲁宾孙夫归告别宴会的人都找来。” “这……”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上次的富会为那件事不欢而散,这位房主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总想重搞一次。总之,我想负责把那天晚上的人全都划搂来。好在藤本原来的妻子也搬回到这条街上……” 杰克·安永闪着恶作剧的目光,笑嘻嘻地说。 也许是杰克·安永的奔走之功,上次鲁宾孙夫妇告别宴会的参加者儿乎都出席了在圣诞节肋夜为安永举行的欢送宴会。之所以不能说全部出席。是因为上次的核心人物多美子没有到场。 “实在对不起,我太太得了重感胃。她说,对安永先生真感到过意不去,希望您能原谅今晚的失礼。” 多美子的丈夫哲也对杰克·安永寒喧之后,又虚情假意地讨好泰子。 “河崎君。听说你搬过来了。有时间可以到我家玩玩嘛!” “嘿,谢谢。” 泰子鼻梁上又聚起那一贯的皱纹,脸上义浮现出妖精般的微笑。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上次宴会更大了。 “藤本先生,最近您一点东西也没有写吧?同现在的夫人结婚以后,你不是一篇作品也没有发表吗?” 好管闲事的中井夫人在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是还不要紧。” 也许因为妻子多美子不在,藤本哲也也显得无精打采。井出清一也不时陷入深思。 宴会厅里,只有杰克·安永兴奋异常。他串来串去,逢人便敬酒,而他自己也喝得象掉到了酒缸之中。 安永把金田一耕助作为头号对手揪住不放。结果金田一耕助喝得酩酊大醉,甚至连河崎泰子何时整装离开他都不知道。 泰子离开 51e0." >几分钟之后,又回到了宴会厅。这时大约10点钟,厅内已经乱作一团。 “金、金、金田一先生!” 泰子用手不断撕扯着大衣领子,脸色蜡黄,惊bbr>慌失措地站在金田一耕助面前。 “啊!河崎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请,请您来一下!” 泰子令人恐惧的表情使金田一耕助不由心里咚噔一下,他急忙跟泰子跑出客厅。 “哪儿?……在哪儿?” “外面……” “外面?……” 金田一耕助急忙跟拉起脱在正门的木屐。 “木户奶奶她们呢?” “她们已经先走一步回去了。本来我也想和她们一起回去。结果安永先生硬是不让走……” “摁、摁、那么后来……”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着,冬夜的空气寒浸肌肤。 “刚才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出门之后,看见藤本先生跟来了,说非要送我一程不可。” 金田一耕助吃惊地回头望了望泰子: “噢、噢、那后来……” “虽然我觉得不合适,但他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于是我就想一句话也不说,走我自己的路。可是……” 泰子似乎呜咽得说不下去了。 “可是……?” 金田一耕助谨慎地催她往下说。 “可是,当走到前面不远的地方,藤本先生突然倒下了……” 泰子害怕地站住了,金田一耕助吃了一惊。他仔细往前方一看,只见路灯几乎照不到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金田一耕助跑到近前,见正是藤本。藤本身体象蛇一样扭曲着,已经完全死亡,脸上非常明显地刻着临终前的痛苦。 番木鳖硷! 金田一耕助心中默念着转过头来,只见泰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近前,正站在他身后。 “我学着先生的作法也想让他吐,但是没有作用。” 泰子双手捂着脸,开始抽泣起来,凄切的哭声撕裂着人心: “玛丽……只有你知道啊!只有你……” 金田一耕助心里一动,朝后仰起身子望了望泰子,只见她已背过身去,久久地、不停地哭着??。 隐藏在绿丘的杀人魔鬼虽然第一次阴谋失败了,但第二次终于获得了成功。 可是,泰子刚才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身在澳大利亚的玛卡丽特、鲁宾孙夫人究竟知道什么呢? 第九章 金田一耕助一如既往地甩着和服外套的宽大衣袖,飘然进人冷冷清清的绿丘警察署搜查办公室。看到他进来,岛田警部补把放在桌子上的两条罗圈腿拿了下来: “怎么样?那家伙体面地往美国溜之大吉了?” 语气中显出岛田有几分生气。 “摁,愉快地挥手道别了。还让我给主任先生代好呢!” “哼,简直是笑话!” 警部补绷着圆脸,用鼻子咛道。 杂乱无章的房间里,呈方形摆着五、六张桌子,而且桌子的主人都外出不在,只有搜查主任岛田警部补愁眉苦脸地坐在正面的桌子前。 岛田警部补发愁并不难以理解。在上次鲁宾孙夫妇告别宴会上发生投毒事件时,警部补曾想把重要证人鲁宾孙夫妇留住一个时期,但因为出国手续已经办妥,没有足够的理由可以阻止人家出发。这次,安永虽说拍完片后回国,但在搜查的关健时刻,重要的证人却一个接一个地去往国外,这使得岛田警部补那双羊一样的温和的眼睛也带上了恤色。 前次虽然可以说是杀人末遂事件,但阴谋害人的家伙在就席间,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为什么不留住鲁宾孙夫妇进行更深入、彻底的调查?如果上一次凋查得彻底,这次的投毒杀人事件就可能不会发生。这且不说,这次居然又放纵一名重要的证人去了美国,这又意夜何为?岛田警部补强烈地感到,绿丘的居民已把谴责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又怎能不满脸愁云。 可是。对杰克·安永来说,这次能否参加演出确实是至关重大的,硬留住他不行,因为必须尊重人权。所以,当岛田警部补听到杰克。安永12月26日从羽田欣然飞走时,不由得紧锁双眉,恨得牙痒。 “金田一先生真认为放走他无关紧要吗?” “是这样,主任先生。” 金田一耕助从其它桌子旁边拿过一把椅子,没脱和服外套就坐在了警部补对面: “他虽然是个流浪汉,但不是杀人、捡劫、奸淫的凶犯……。” “可是……” 警部补刚要发泄不满,金田一耕助宽慰似地说: “是啊,是啊,……能参加这次拍片,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遇了。我们不该做蠢了,让他错过这次机会。” “道理倒是这样……” 上次鲁宾孙夫妇从横滨出发时,岛田警部补也是这样,他总觉得象丢掉了重要的东西似的。 “那,解剖的结果怎么样?” “啊,对了。还是番木鳖硷。” “投在什么东西里边了?” “这一点不清楚。喝了大量的酒,吃了烤面包、三明治,毒物混杂在里面。啊,对了!看来还吃了最近流行的肝保健药。” “肝保健药……?”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皱起眉头,诘问似地说: “可是,被害者身上不是没带这种东西吗?” “所以,可能是和谁要的。最近,酒鬼们中间盛行吃这种药,连我们署的老头子也信这个,一参加宴会就非逼着我们吃不可。” “问没问过受害者的夫人?她丈夫有没有吃这种药的习惯?” “没有。为葬礼她已经疲意不堪了。” “啊,对。今天举行了葬礼。” 金田一耕助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说: “那bbr>么,河崎女士的病情如何呢?还没恢复到能回答问题的程度吗?” “据说要不了多久了。能回答问题时,就从医院打电话通知我们。” 河崎泰子在遭遇那件.?事之后,立即因极度亢奋引起歇斯底里性高烧,住进了绿丘医院。 “只有玛丽知道……” 泰子花歇斯底里发作前脱口而出的话一直萦绕在金田一耕助的心头,他恨不得马上知晓其中的含义。 “金田一先住,根据现有情况分析,看来还是她干的。开始想毒杀藤本的妻子,但是失败了,第二次毒死了藤本。当然,第二次她也以为多美子会来,但不巧多美子因感冒没有到场,于是,就对多美子的丈夫下了手。……我们的考虑基本就是这样。” “这就是说,她怀着被遗弃的仇恨……” 金田一耕助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 “对,是这样。” 岛田警部补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对方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找不出足以驳倒对方的证据,但觉得这样认定义过于简单化。虽然不必对一切事情都硬去作复杂的考虑,但泰子毕竟是个聪明的女性。从她最近写的小朋友们喜欢的作品中,便可使人一目了然。想干掉抛弃自己的男人和情敌。完全可以采取更高明的手段,泰子不能不考虑到这点。可是金田一耕助也知道,聪明人往往做出愚蠢的事。 “可是,藤本君是为什么呢?” 金田一耕助低声自语。 “为什么……是指……” “他和现在的爱人结婚之后,连一篇作品也没有发表过。……” “大概是只顾和爱人玩了吧。” “可是,主任先生,现在是瞬息万变的时代,特别是从事写作的人,一年不动笔,就会被遗忘。再说藤本君还不是有名的作家,而且他又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 “可是,这与发生的事件有什么……?就是说,藤本君不写书的事与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系?……” “不,这一点我也搞不明白。……” 正当金田一耕助含糊其词之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岛田警部补拿起听筒,应答了几句之后,挂断了: “金田一先生,河崎女士己恢复到能够回答问题的程度。” 从岛田警部补和对方的对话中,金田一耕助已经听出了电话的内容,当管部补告诉他时,他已经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第十章 河崎泰子盖着罩有雪白被衬的棉被,横卧在病床上。她身上的血似乎已被吸血鬼吸尽,形骸般的脸苍白如纸,眼窝镶上了一道黑圈。看上去,使人感到她一下子老了五、六岁。当她看见金田一耕助走进屋子,微微地笑了一笑,但那笑中似乎藏着无限的哀愁。病床旁边坐着木户奶奶,中井夫人,还有个人教授英语的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他们都板着脸等在这里。看到这,岛田警部补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请尽量简单些……” 作向导的绿丘医院大大佐佐木以不耐烦的声调说: “过于追问,在此时尚有不便。……” “不!大夫,不要紧。” 泰子枕着枕头没有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弱的笑: “金田一先生,对不起,前天给您添麻烦了,我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坚强点……” 从泰子自嘲的微笑中,金田一耕助又感到了妖精之谜。 “诸位……” 岛田警部补用右手小指搔着鬓角: “想请大家暂时离开一下……” 岛田警部补不过意地说。听到他的话,木户奶奶和中井夫人只是互相看了一眼,身子却纹丝不动,山本三郎也象没听到一样,只是从侧面注视着泰子的脸。 “哎——诸位……实在对不起……” “不!我要呆在这!” 木户奶奶迅速地打断警部补的话: “她现在需要看护的人。死的要顾,但活的更要顾。” 听到木户奶奶的话,山本三郎微微地笑了。眼角上聚起密密的鱼尾纹。 “奶奶,我不要紧哪。” “你不要吭声!因为你是病人。……对岛川先生的提问,你只要回答对、不对就行了。” “岛田先生,我在这也没什么妨碍吧!我想99lib?看看你是怎佯进行逼供的。” 中井夫人刻薄的嘲讽使得温和厚道的岛田警部补面红耳赤: “逼供?” “哎呀!对不起。刚才失言了,就算没说。但我要呆在这里却是说了就算的。” 中井夫人那颇有重量的身体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看来想把她从这里撵走是困难的,风流的山本二郎只是一个劲儿地微笑着。 “哎——既然如此,这样也好。” 岛田警部补干脆地撤回前言: “河崎小姐!” “哎。” “大体情况己从金田一先生那儿听到了,可是,你前天晚上为什么没和这里的夫人们一起回去呢?” “这件事由我来说。” 木户奶奶在旁边接过话头: “是藤本先生央求我把她留下的。” 泰子脸上闪出一丝吃惊的神色,但并没受到很大的震动,似乎在说,>.99lib.还有这样的事啊。 “我对藤本打心里讨厌,他只是一昧地自负、虚荣。再说……求我这样做的本身就让我厌恶。但是,我相信泰子,别看外表软弱温顺,但实际上她性格十分坚强。我想,如果两个人当面争吵,吃亏的一定是藤本,因此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木户奶奶花白的头发梳成垂髻,深陷下去的大眼窝里嵌着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着老鹰般的光芒。对岛田警部补来说,这个老太太一向都是难以应付的对手。 “那后99lib?来……?” 岛田警部补的目光又移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身上: “在你想要回家时,藤本君跟了出来,说是要送你回去。是吧?” “哎。” “他说什么没有?就是说,说没说值得怀疑的话?” 泰子稍稍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道: “哎。” “说什么事了?” 泰子又犹豫了一会儿: “说让我和他复婚……” “复婚?……就是请求你和他重归于好?” 岛田警部补的语调中充满怀疑,敏感的泰子立即就觉察出来: “哎。可是,这样的事……不管我再怎么说也没用,因为死人不能开口啊!……” 此时,泰子的目光中,飘浮起愤恨,确切地说是绝望的神色。 “不!为给我们提供参考,请你往下说。对他的话,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什么也没回答。” “为什么啊?” “我懒得和他讲话。” “那么,一句话也没说吗?” “哎,一句话也没说。……连和他一起走我都厌恶得很。” “可是,据传说去年你和他离开时,你曾纠缠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是这样吗?” 泰子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样的问题难道一定要我回答吗?请您尽量问那天晚上的与事件有关的事好不好?” 看到岛田警部补突然狼狈的样子,山本三郎嘴角浮现出冷笑。木户奶奶和中井夫人也相视而笑。 “对不起。” 岛田警部补伸出婴儿般的胖手,抹了一下圆脸: “后来你们走到山下那家门前……就是到了那所房子前面时,藤本君突然痛苦起来。是吧?” “哎。” “于是,你学着金田一先生的办法想使他呕吐?” “哎,我想捏住他的鼻子,但他总是摇着头,没有捏住。后来我想,与其自己在这里手忙脚乱,还不如去找金田一先生为好……” “为什么当时不大声喊叫或者把住在附近的人敲醒呢?” “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泰子象孩子般天真地毫无顾忌地回答,使得警部补也无懈可击。 “再向你了解一个问题。据金田一先生说,你曾说过‘只有玛丽知道’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泰子苍白的脸上刷地布满红潮,她那妖精般的大眼睛转向了金田一耕助: “先生,我说了这样的话吗?” 金田一耕助和蔼地笑道: “是说过啊。那是什么意思啊?” 泰子稍稍考虑了一会儿,说: “如果我说了那样的话。那意思就是说,玛丽了解我,她知道我不是那种害人的坏女人。……因为我俩非常要好。……” 泰子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了。此时,佐佐木大夫急忙站在岛田警部补和泰子的中间,制止道: “请就到这里吧……” 回到绿丘警察署后,金田一耕助听新井刑事bbr>谈了他从藤本夫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据藤本夫人说,藤本哲也虽然经常服用肝保健药,但都限于在自己家中,没有外出带着药瓶的习惯,她还说,假如藤本有服用这种药的迹象,那么可能是向谁要的。 这天晚上,金田一耕助给在墨尔本的鲁宾孙写了信,接着父向那位羌国富商问明了鲁宾孙的通讯地址,然后寄了航空。 第十一章 绿丘街投毒杀人事件的凋查毫无结果,陷入了停滞状态之中。警察虽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河崎泰子身上。但却得不到逮捕她的足够物证。一是没有任何人目击她的投毒行为;二是没有任何根据证明她有番木鳖硷;三是假定她有番木鳖硷,也不知道搞到它的途径。 她三天之后出了院,在木户奶奶家的独间里悄悄地迎来了新年。山本三郎一天不漏地去看她,这件事渐渐成了绿丘街上的话题。战争结束后,山本三郎就同妻子离了婚,他先前的妻子长得很美,现在是个新暴发户的老婆。山本三郎没有孩子。 多美子也在居丧服忌中悄悄地迎来了新年。听到作曲家井出清一也经常到她那里访问时,金田一耕助不出得笑了,看来哪方面都有骑士相伴啊! 一月末,金田一耕助收到了鲁宾孙从墨尔本寄来的航空信。对这封望眼欲穿的信,金田一耕助寄托了很大的期望。 但却压根儿也没料到它竟然有着噩磅炸弹的威力。金田一耕助着实吃惊不小,以致读过之后还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您的信使我们夫妻惊恐万分,玛丽为河崎小姐的处境担心,整天都在忧虑之中。我的心情也与玛丽相同,在此恕不赘述。 在这里,我不想一一赘述别情,只想就您提问的实质性间题简略作复。 “只有玛丽知道。……”假如如您信中所示,是河崎小姐无意中流露出的话,玛丽认为它包括着下列的意思: 似乎一般人都误以为是藤本先生抛弃了河崎小姐,但在玛丽看来,事情正好相反。 河崎小姐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嫌弃丈夫,但是处事慎重的河崎小姐却绝对避免公开化。作为邻居和亲密的朋友,只有玛丽觉察到了这一点。那么,河崎小姐为什么嫌弃她的丈夫呢?…… 亲爱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涉及他人的秘密,玛丽感到心里非常不安,我也为此苦恼,可是,在关系到河崎小姐的名誉、命运、生命的情况下,我们也只好承受着内心的痛苦。 据玛丽说(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因而感到非常惊讶),藤本是一个冒牌的作家。即以他名义发表的作品都是河崎小姐代写的。玛丽什么时候,是怎么觉察到这点的,在这里就略去不写了,但这一事实是确凿无疑的。玛丽说,她可以对神发誓。据说,河崎小姐曾恳切地希望玛丽不要把此事告诉他人。 因此,玛丽认为,藤本没有抛弃河崎小姐的理由。不仅如此,假如藤本失去了河 5d0e." >崎小姐,那么他连一天也不能维待其作家的地位。玛丽还说,藤本和河崎小姐分手时两个人的举止言谈完全是在演戏。.99lib? 河崎小姐无意中说出的“只有玛丽知道。……”含义就在于此。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实相告。这件事本来应当在离开日本前告之,但终于没得机会,因而心里一直感到内疚。 我们夫妻那天晚上的告别宴会,河崎小姐是不宜邀请的客人,所以我和玛丽没有向河崎小姐发出邀请,玛丽本想在出发前找一天同河崎小姐长谈话别。可是那天晚上河崎小姐却来了,当时我们夫妻有说不出的吃惊。? 总之,一定是有冒充我们夫妻之名把河崎小姐骗来的。而且,想必此人一定是这次投毒事件的策划者。如果河崎小姐还保存着那天的请柬,请从笔迹查明写信的人。 玛丽所了解的事实仅是以上这些,不知这封信是否达到了您的期望。 再是,正如此信开始所说,玛丽现在心里异常难过,事件明了时,敬请从速将结果告之。 最后祝您及河崎小姐愉快、幸福! 杰·鲁宾孙于墨尔本 第十二章 故事以信的形式结尾了。私人侦探金田一寄向大洋彼岸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杰·鲁宾孙先生: 前些天曾蒙迅速赐复,深感荣幸。对这次的疑案,您的信成了宝贵而有效的钥匙,对您的帮助,谨表示由衷地感谢。 藤本只是个木偶,真止的作家是河崎。……您信中的炯乐,象光芒照亮了深藏在事什之中的秘密。 在这里,我试着仅把事什前因后果简明地叙述如下: 在以前,藤本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作家,当时,作为颇有影响的女作家河崎爱上了他的才华。不!应该说是抱着爱才目的的,河崎其实是爱上了藤本那举世无双的美貌。当然,如果只是美貌,聪明的河崎小姐是不会爱到和他结婚的程度。河崎小姐爱的是藤本举世无双的关貌和羌貌之中蕴藏的才能和睿智(其实这只是徒有其表)。 美貌和才能是河崎小姐希望双双都能得到的东西,但是,她所得到的只是其中之一。藤本虽然貌美,但却无才。 即使说有,也少得可怜。而且。这少得可怜的才能也在同河崎结婚后迅速地挥发竭尽。文坛上有时确会出现这种现象——一篇作品使人一夜之间成为文坛骄子。但可悲的是再也写不出东西。……藤本就是这种悲剧式的人物。 不知何时开始,河崎小姐替丈夫代写起了作品。藤本把妻子写出的原稿按自己的文体稍加改动。然后用自己的笔迹抄在别的稿纸上。最后以膝本哲也的名字发表。这样,就使得他名声大震。 就这样,几年过去了。但是,这种不自然的结合总不能永远继续下去。没有才能的美貌使得河崎小姐的追求成为泡影。几年来。河崎小姐每时每刻都要咀嚼着这难咽的苦果。 外衣美貌无比。内心空洞出奇,也许更使人感到难以忍受吧。 破裂的时刻终于到来,河崎提出要于藤本分道扬镰。这中间,棘手的问题和争论当然是不会少的。但当藤本明白河崎决心不再为他代写作品时,他也只好不得已地同意离开。 因为妻子不写作便无法维持两个人的生活。 于是,两个人缔结了下列条约: 一、绝对不向他人泄露代写作品的秘密; 二、以前所有作品的著作权归藤本所有; 三、今后河崎绝对不写面向大人的小说; 四、.两个人离婚的理由对外要装成流行作家藤本哲依然弃了自己的妻子。 于是,藤本又开始着手物色新的猎物。不久,可怜的多美子便陷入了他美貌的罗网之中。当然,多美子也不是仅仅爱他的美貌。而是更爱他的才华和名声。 表面上看,在夫妻的纠葛中(实际并不存在)藤本哲也抛弃了泰子,而与上岛多美子结了婚。这使得多美子错误地认为自己是爱俏的胜利者,因而感到异常得意。自豪。 可是。多美子的幸福连半年也没持续到,她?99lib?终于看破了丈夫的真面目:自着美丽外表的一具木偶。腹中空空的一个好看的饭桶。她感到幻灭、愤怒,邢种心情可以想象得出。 不仅如此,当她知道过去以藤本哲也名义发表的作品都出于自己的情敌之手时,她那无比的自豪顷刻烟消云散。直感到自己陷入悲惨的耻辱之中。 这当然不难理解。因为上岛多美子所景仰的声望实际上正是自己的情敌所具有的。在藤本哲也向她求婚的同时,作曲家井出清一也曾问她求婚,而且后者是真正的宝玉。但多美子却舍玉求瓦,同藤本了婚。……不可挽回的痛悔和耻辱驱使她走上了杀人的道路。 她下定决心首先要把欺骗自己的草包丈夫从这个世界上抹掉,这样作既是对丈夫的复仇,也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誉。因为她绝对不想让世人知道她是一个追慕笨蛋的蠢货。 于是,她还进一步考虑了把杀害藤本哲也之罪转嫁到同样欺骗了自己的可恶情敌身上计划。 多美子首先冒充鲁宾孙夫人的名义把河崎骗到了鲁宾孙夫妻的告别宴会。因为请柬用打字机打就,河崎没能发觉破绽。 多美子选择适当时机,吃下了少量的番木鳖硷。当然,多美子知道药量不会使人致死,而且想到了到时会有人急救。 她的计划成功了。谁都以为有人在谋杀多美子,而且都把最大嫌疑加在了河崎身上。因为河崎不仅参加了宴会,而且就在多美子身边…… 那天晚上,多美子顺利地实现了计划,接着,她又在圣诞节前夜欢送安永的宴会上达到了最终目的。 说起来她的手段简单得很。她把致死量的番木鳖硷放入两片藤本经常服用的肝保健药中,然后交给了丈夫,并劝他在宴会进行时背着人吃下去。同多美子吃下的番木鳖硷不同,藤本吃下番木鳖硷包藏在药囊之中,所以在胃里溶化需要一定时间。当藤本和河崎两人在深夜的道路上行走时,药性突然发作,这对计划者是意想不到的幸运和得计。 亲爱的杰·鲁宾孙先生:以上是根据您信中提供的钥匙探明的事件真相。对您给予的宝贵启示实在感激不尽,这里再一次向您致谢。最后,虔诚地祝愿你们夫妇愉快、幸福。 金田一耕助拜 第一章 那时山路开着车子在第二京滨国道朝着横滨飞驰着,车子是刚刚才购买的跑车。 如果要求快速,舒适和拉风,就要购买跑车,山路这么想。虽然他已经三十五岁,可是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还年轻五,六岁。 山路一面开着车子,一面按下收音机开关,以前他只看电视节目,自从购买车子后,便经常收听广播节目。 一按下开关,正好是三点的报时时间,西斜的太阳从侧面照射过来,风暖暖的,已经是夏天了。 “这是由XX肥皂公司所提供的‘听众时间’节目”收音机这么播报着。 山路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侧耳倾听着。 “听众时间”山路收听过两,三次,是以谁点播给谁的方式播放音乐的节目,例如:“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以此音乐送给前几天在山形结婚的佐佐木一郎先生”播间员这么说罢,播放出“晚安,宝贝”的音乐也有以“旅行为主的主题音乐”播放喜欢旅行的朋友,被点名播送的女性几乎都是三十几岁的小姐。 最初的两,三首歌山路连曲名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是最近流行的歌曲。 山路想转换节目而伸出手,因为他想听适合跑车的轻快的侵越,可是他的手却在中途停下来。 因为他听到播间员这么说道: “以此曲送给住在横滨路的山路真一先生。” (会是我吗?) 山路等播音员再说下去。山路真一这个名字并不特别,在横滨这种大都会,同名同姓的恐怕有好几个,就算是别人也很有趣。山路这么一想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点播的人是山里熟识的朋友S,点播的曲子是‘夜之爱’。” (S?) 光是这种称呼就无法知道是谁。就在山路摇头时,播音员继续说道:“S来信说这是为了纪念三年前的今天,山路先生如果你在收听这个节目的话,希望你一边回忆三年前的往事,一边聆听这首曲子。” 山路忍不住轻轻的发出呻吟声,映在后面的照镜上的脸一片铁青,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停的颤抖,差点撞上驶在前头的卡车,虽然连忙把车子停下来,可是一时间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 “回忆三年前的今天。” 播音员这么说道,这正是山路努力想忘掉的记忆。 三年前的今天,山路杀害了妻子美代子。 除了杀掉她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可想,就是到了现在,山路还是这么认为。因为他的妻子是个嫉妒心严重到近乎病态的女人,就连山路跟其他女人闲聊几句,美代子也会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而且还挥金如土,一提醒她,她就会叱责山路 7231." >爱她不够深。 山路忍耐了六年,因为美代子一度是她深爱的女人,可是到了第七年,山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于是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美代子非但不答应离婚,而且还脸色苍白的大吼大叫道:“你要离婚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她是个固执的女人,说得到就做得到,她是真的会杀害山路。 事实上,曾发生过这种事情:在他提出离婚要求的两三天后,吃完晚饭,喝咖啡时,山路觉得咖啡有一股异常的苦味,连忙吐出来,美代子只是冷冷的说道:“大概坏掉了吧!”可是才买一个礼拜的咖啡怎么会坏掉呢?一定是她下了毒,山路这么想。 (这样下去。或许我会被杀害也说不定。)山路这么想。 夫妻间,如果妻子想毒杀丈夫,丈夫绝对逃不掉,因为一天三餐,以及饭后的点心和咖啡都是妻子准备的。 就算不被杀害,在持续的担心害怕下,迟早也会崩溃的。山路不想踏上这条路,因为他是新进的建筑家,刚在建筑界展露头角。 因此山路才杀害妻子。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山路这么想。这也是一种正当防卫,山路对自己这么说道。 这是三年前六月二十日的事情。 地点是在东北N地的山中温泉乡。 他利用妻子病态的嫉妒心在那个地方布下陷阱。 抵达旅馆的啊一天,山路开始一个人演戏。女中前来叫他们两去洗澡时,山路借口有点感冒,叫妻子美代子一个人去洗,疑心病非常重的妻子会觉得山路的态度有点奇怪,山路就是利用这点拟订杀害计划。 美代子虽然拿着与浴巾和肥皂离开房间,可是山路很清楚美代子绝不会放心去洗澡。在妻子离开房间五,六分钟后,山路拿起电话筒演戏。 “请接附近的T旅馆。”山路对着没有人接听的电话筒说道:“是T旅馆吗?贵馆应该有一个来自东京的A小姐,在吗?那么能否麻烦你叫她听电话?啊!你是A小姐吗?我是山路呀!我刚到这个温泉,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见面,可以吗?好,今晚8点我会找机会溜出来,地点呢?后山上?啊!是有瀑布的地方呀,那个地方我知道,好,我一定会去。” 山路讲到这里把话筒放好,心想去洗澡的太太一定会在房外偷听,这是一种赌注,失败了也不会有所损失,成功了算是走运,虽然山路这么想,可是放下话筒时,还是紧张得流了一身的冷汗。 两,三分钟后,妻子回到了房间,他看到妻子苍白的脸色和还没有弄湿的浴巾,心里知道妻子已经中计了,她一定在屋外偷听他讲电话。 晚餐美代子几乎没有动筷子,由这点更让山路确信她在房外窃听他讲电话,那进行起来应该会很顺利才对,山路这么想。 到了七点半左右,山路借口有事要离开房间,若是平时妻子一定会问去哪里,可是这次并没有问,此事也让山路横加确信妻子在屋外窃听他的电话。 山路一离开房间,就躲在走廊的阴暗处偷窥妻子的行动,如果妻子中计的话,一定会连忙赶往后山。果然如他所料,不到五分钟,换好外出服的美代子离开房间,朝着旅馆的玄关走去。 山路从内院绕到外面,偷偷摸摸的前往后山,因为他早已从观光地图上调查清楚后山的地形。虽然没有下雨的迹象,可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是个非常黑暗的夜晚。 山路抵达山顶时,看见草丛中蹲着一条人影,是妻子,她被山路所虚构的女人吸引来的,可是这种躲藏法未..免笨拙了点。 山路一声不响的绕到妻子的背后,就地拿起一块石头往妻子的后脑勺砸下去,妻子发出轻轻的呻吟后,当场倒下去。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只要把妻子的尸体从山顶推下山崖,然后若无其事的返回旅馆就行了。 山路在房间等到十点,然后向旅馆报案说妻子出去散步迟迟未回。 一接到报案,当地的警察立即赶过来,旅馆老板也把村中的年轻人聚集起来,借着火把和手电筒的灯光展开搜索后山的行动。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在泷壶附近发现妻子的尸体。 警察从他杀,自杀和意外事故三个方面展开调查,山路当然也被加以调查。 旅馆的人都说美代子单独一个人出去,这种证词到最后也发生作用。虽然也有一些刑警怀疑是山路干的,bbr>99lib?可是始终找不到可以证明是他杀的证据。 妻子的死最后以发生意外事故死亡结案。 三年前的记忆又在山路的脑海里复苏过来。 山路关掉收音机,把车子停在路边,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点燃一枝烟。 山路知道自己的脸色非常难看。 (署名S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山路一点头绪也没有。如果播音员说的山路真的是他的话那个署名S的家伙一定很关心三年前的那个事件。 山路希望那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别人,那首音乐是送给住在横滨的另一个山路真一,那个山路真一一定是在三年前的今天结婚,或者荣升,或是有可喜可贺的事情,那首音乐是祝贺那件事的礼物,山路希望如此。 山路丢掉香烟,再度开车,可是不安的心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急剧增加。 那个山路真一也许是自己也说不定,如果是的话,那个署名S的家伙或许拥有那个时间的秘密也说不定。 (那个家伙一定知道。) 山路这么想。这该怎么班才好呢?当他这么想后,想起那首音乐名叫“夜之爱”,好象是外国电影的主题曲,可是山路不知道那首歌曲的含义,因为他只听过轻音乐,没有听过歌词,首先要查清楚那首歌的含义是什么,如果是罗曼蒂克的电影主题曲,那他的不安是多余的,因为山路真一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山路真一回到横滨的设计事物所,向年轻的女事务员询问有关“夜之爱”这首歌的事情。 “那是电影的主题曲呀!”喜欢电影的女事务员说道:“社长,你也喜欢那首歌吗?” “不,只是一点点而已。”山路以暧昧的口气说道:“是什么电影?” “是同名的美国电影,我没有看过——”“是吗?同一名字……”山路不知道有那部电影,因为他为了出名,忙得连看电影的时间也没有。 山路真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报纸查看电影广告栏,首轮电影院没有放映这布片子,二轮电影院也没有,最后是在三轮电影院看到“夜之爱”。 是深川的电影院。山路放下报纸,离开事物所,开车前往深川。 那是郊区的小>藏书网型电影院。山路在弥漫着花生和鱼干香的座位坐下来观看这部电影。 一打出片名,开始放映电影后,传来在车上听到的音乐,好像是这部电影没有错。 刚开始到结婚的镜头,山路有点放心,看来好象是爱情喜剧片。 妻子的我行我素饿爱慕虚荣,渐渐失去丈夫的欢心,在要求离婚不成下,丈夫杀害了妻子。 在即将结束,出现断崖的镜头时,山路顿时闭起眼睛,因为电影正放映丈夫把往下看的妻子推下断崖去这一幕。 电影是以丈夫被逮埔落幕,虽然丈夫认为没有目击者,其实在很远的地方有个少年以望远镜眺望断崖,看到这幕人间悲剧。 走出电影院时,山路的脸色一片铁青。 事态很明朗。收音机广播的山路真一毫无疑问的是指他,那个署名S的人一定认为山路在三年前杀害妻子,才写信给“听众时间”。 (问题是S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杀害妻子呢?)(还有,S为什么要写信给听众时间呢?)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杀害妻子的那晚,山路认为并没有被任何人看到,也是因此他才能被无罪释放,那个时间也以意外死亡结案。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有目击者才对。那晚虽然没有月亮。可是并不是一片漆黑,就如电影“夜之爱”所说的偶然会有目击者,那晚也许有人看到他把妻子丢下断崖,那个目击者会是S吗? (如果S是目击者,那晚为什么不向警方报案呢?为什么要在三年后的今天,写信给听众时间呢?)不管山路怎么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社呢们都不知道反而让山路感到不安。 山路很想知道S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一定很了解山路。(会是死去的美代子良家人吗?)山路首先这么想,可是好象不对,因为妻子的父母早已死去,只有一个妹妹,而这个妹妹自从嫁给美国人后,一直住在纽约。 (会是同业吗?) 由于山路的声誉蒸蒸日上,在同业间,一定会有人嫉妒他,期望他遭遇挫折,可是他想不出会有谁会使出这样卑鄙的伎俩打击他。 结果还是不知道。 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山路强行克制自己的不安,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再也忍耐不下去,于是前去拜访“听众时间”的中央广播台,中央广播台位于赤阪。 他在会客室说想跟“听众时间”的主持人见面,会客室的职员立刻打电话进去,山路开始等待着。 大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节目主持人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主持人现年三十二,三岁,名叫曾根崎,衬衫的袖子高高的卷起来。 “我是主持人曾根崎,你找我有什么事?”曾根崎大声说道。 山路首先很客气的说他是“听众时间”的忠实听众,然后说想知道投书者是谁。 “有个朋友送我一首曲子,但由于播出的是假名——”“哪个时候播出的?” “三天前播出的” “好,我起查查看。” 曾根崎一口答应后,再度进入里面,不久拿着一张明信片交给山路,上面以向右翘的字体写着三天前播音员所念的词句,的确只署名S,虽然山路对明信片上的笔迹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可以确定那是男人的笔迹。 是涩谷邮局的邮戳。 “从字体可以看出是谁写的吗?”曾根崎问道。 山路回答说看不出来。 “那就太遗憾了。”曾根崎轻轻耸着肩膀说道。 山路默然注视着空中,内心依然充满了不安。 第二章 过了一个礼拜。 关于S的事情依然什么也不知道,山路很留意每天收到的信件,并没有发现跟明信片同样的笔迹。 第八天的下午,正在设计事务所的山路接到男人打来的电话,一时间分辨不出是谁打来的。 “我是中央广播台的曾根崎。” 对芳这么一说,才让他想起那个身穿衬衫,个子高大的男子。 “今天又由到一张要送给你的明信片,对方依然只是署名S。”曾根崎说道:“我想起你,才打电话给你,如果你能来的话,我把那张明信片拿给你看。” “……” “你来不来?” “好,我立刻赶过去。”山路说道。 他是在广播电台附近的咖啡店跟曾根崎见面。 明信片署名和指定的曲子“夜之爱”都跟上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为了纪念三年前的今天”这句话改成“为了纪念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 山路拿着明信片的手微微颤抖着,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对方是指那个事件。 “自从‘听众时间’开播半年来,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曾根崎说道:“我是指一个礼拜内连收到两张同样的明信片——”“也许你在三年前做了什么好事,所以那个署名S的人才会那么的怀念你。” “……” “你怎么啦?你的脸色怎那么难看呢?” “不,我没事。”山路连忙说道。 山路把明信片还给曾根崎后,跌呛的走出咖啡馆。 到底署名S的那个人想干什么呢?确信山路杀害妻子,想伸张正义吗?或是另有企图呢? 山路收到第一封S寄来的信是在三天之后,信封正面写着“山路真一先生收”,背面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不过只要看字体就知道是谁寄来的,一定是那个“S”,依然是涩谷邮局的邮戳山路扳着脸打开信封,拿出来的不是信纸,而是两张名片大小的照片。 一张是N温泉的照片,也照出山路跟妻子一起投宿的那家旅馆,第二张是山路把妻子的尸体丢下去的那座断崖的照片,就在那一瞬间杀妻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忍不住把眼睛闭起来。 山路镇定下来后,再度检查信封,甚至把整个信封翻面,除了那两张照片外,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 山路把那两张照片摆在桌子上,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里面放的是恐吓信,反而比较好处理,可是只放照片,就让人不是滋味,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想告诉我他对那个事件知道的一清二楚吗?)(或者是先写信给“听众时间”送我那首曲子,然后再送我犯罪现场的照片,想劝我向警方伏首认罪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要在三年后的今天劝我向警方投案呢?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向警方报案呢?)山路左思右想都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山路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不知道就难以很对方开战,不用说,山路也不想向警方伏首认罪。 虽然山路把那两张照片连同信封烧掉,可是N温泉的断崖,以及很有个性的字体却很鲜明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也挥不去。 早以被尘封起来的妻子之死突然复苏过来,很鲜明的浮现在眼前。 山路感到狼狈和不安,为了想知道S到底是谁,他前往涩谷邮局附近,可是光是这样是无法知道S是谁的。 山路的日常生活也在收听“听众时间”后乱了步伐,因为在工作和商谈时,突然浮现被他杀害的妻子的脸,>藏书网因此他的设计错误百出,只好忍痛承认失败。 就如同滚雪球那样,不安越来越加深,疑惑也越来越扩大。 (如果不想办法解决的话,说不定光是不安就会让我崩溃。)就在山路这么想时,又收到了第二封信。 不要说是信封的样式和颜色相同,就两背后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也一样。山路以发抖的手打开信封。 最先拿出来的是一张纸,以向右翘的字体这么写着: 我知道你在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在N温泉杀害妻子,把妻子的尸体丢下断崖,因为我亲眼看到这一幕。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告诉警方,你一定会被关进监狱里。可是我对正义没有多大的兴趣,因为正义换不到一毛钱,何况我也不喜欢让有所作为的人被关进监狱里。因此我想跟你来一次交易,我确信这种交易对你没有什么损失,因为你也不想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监狱里。 我已经计算过你的收入,你一个月约可收入五十万圆,扣除生活费用,大约有三十万圆的盈余,你只要从中拿出十万送给我,这是我的要求,每个月十万,如果你答应的话,就把钱存进我在三星银行涩谷分行所开立的户口。 “帐号一二七三五须贝太郎”,这是我的户口,你每月只要把十万圆汇进这个户口里面,你不学要根据须贝太郎这个名字调查我,因为银行可以用假名开户口,所以调查也没有用,只是浪费精力而已。 为了让你更容易下定决心,我在信内附了一张N温泉的照片(因为上次寄给你的照片,你一定把它撕毁丢掉了),这张照片有事件的日期,但愿你是个聪明人。 S 再度检查信封,果然信封内附有一张照片,是山路投宿的那家旅馆的照片,是从不同的角度拍的。 山路放下照片,再度看了遍信文,果然如他所料,对方的目的是有勒索金钱,虽然稍微放心,可是山路的心情并没有舒畅下来。 “须贝太郎——” 山路看着这个名字,由对方在这封信的末尾署名S来看,这个名字多半也是假名。 (每月汇进十万?) 这个金额对山路来说,并不是十分的庞大,他原以为.99lib?对方会勒索一,二百万圆,没想到只勒索十万圆,让他感到意外,不过仔细一想的话,每月支付十万圆的勒索法更恶劣,因为一个月十万圆,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万,连续勒索十年,至少要付出一千万圆。 山路不想付这笔钱,因为屈服一次,就得永远屈服下去。拒绝对方的要求很容易,可是一旦拒绝对方的要求,会有什么结果呢? (问题是对方真的握有确切的证据?真的看见他杀害妻子吗?)山路再度看着恐吓信。虽然有可 80fd." >能是对方在胡扯,可是对方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 山路看完信后,把视线移向挂在墙上的月历,今天是七月四日,离S指定的十日还有六日,无论如何,在这六天内要有所决定才行。 在这六天里,山路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有时想不付,不是认为支付是趋吉避凶的好办法,这两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交错着,使他难以下决定,就在第六天,七月十日的早上,山路铁青着脸,拿起电话筒,打电话到他存款的那家银行。 “请从我的存款中……”山路好象很疲倦的说道:“提十万圆汇进三星银行涩谷分行的须贝太郎,帐号是一二七三五,谢谢。” 放下电话筒时,山路知道自己完全屈服在对方的勒索下了。 第三章 表面上,每天都平静的过去。 S没有再来信。多半对方确认十万圆已汇进贝须太郎的户口,感到很满意吧。山路也从勒索中解放出来,可是这种解放只是暂时的,因为下个月十号,他还要汇十万圆.进入贝须太郎的户口,不只下个月,下下个月也是,永远没完没了。 钱,他当然很心痛,屈服感更让他受不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S手上,这种无力感也令他难以忍受。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有所行动才行。)在快接近八月十日时,山路这么想。他不想永远当被人的猎物。 第一次付出十万圆,对方会有所疏忽,山路这么想,至少在下一次付款前,会有所疏忽,他利用这一段时间调查对方。 目前有两件事非调查不可,一是S到底是谁?二是对方真的看见他杀人吗?真的拥有确凿的证据吗? 山路一下定决心,立刻去拜访位于四谷的私家侦探社。 他使用假名跟老练的调查员见面。 “花多少钱无所谓。”山路说到:“只要你能帮我调查清楚有关贝须太郎这个男子的事情。” “知道年龄和地址吗?”中年调查员拿着铅笔问道。 “不知道。” “上班的地点也不知道吧?” “是的。” “这就有些困难了,因为一点线索也没有,想找到一个人,有如海底捞针一样呀!那个人是不是住在东京?有没有那个人的照片?” “虽然没有照片,不过我想这个人一定住在涩谷。” “哦?理由呢?” “因为贝须太郎在三星银行涩谷分行开有户口。” 山路把一二七三五的帐号告诉调查员。 “关于这个男子只有这些资料而已,是什么长相,多大年纪我都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我想知道有关这个人的事情,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你能帮我调查吗?” “虽然有点困难,不过我可以试试看。”调查员说道:“我想这要花一点时间,因为目前并不知道贝须太郎是不是真名。” “要多久?” “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调查员一面屈指算着,一面说道。 山路一离开侦探社,再度回到事物所,可是怎么也镇定不下来。几经考虑的结果,决定再度去拜访N温泉。 虽然事情过了三年,刻丝再度去杀害妻子的现场,还是有点胆怯,不过他是非去调查不可。 S在恐吓信中说看见山路杀害妻子,如果这是真的,那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S也N温泉。 N温泉一共有三家旅馆,投宿其中的一家旅馆的某个男子偶然在六月二十日晚上登上后山,目击到山路的行动,那个男子就是S,如果贝须太郎这个名字是真名,恐吓信所说的也是真的,那在六月二十日的客人中,应该有贝须太郎的名字,此行去N温泉,就是要确认这件事情,何况S还送他照片,说是在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照的,是不是真的在三年前照的,只有到当地才知道。 山路一下定决心,立刻驱车前往羽田机场,因为火车太慢了,他打算乘飞机飞往仙台。 搭全日空班机,一个小时即可抵达仙台,藏书网飞抵仙台郊外的机场时,已将近下午四点。从仙台前往N温泉,搭车的话,还要颠簸将近三个小时才能到达。 就如同三年前的那一天,N温泉很宁静,山路的内心感到一阵疼痛。 他不敢投宿三年前的那家旅馆,而在另一家旅馆卸下行李。 旅馆老板和女服务生好象已经忘记他,这倒让山路松下了一口气。 当女服务生把山路带到投宿的房间,送来晚饭时,天空突然昏暗下来,下起大雷雨,讨厌雷声的山路忍不住 76b1." >皱起眉头,在旁伺候的女服务生笑着说,下一场雨,天气会比较凉爽点。 大约一个小时后,大雷雨停了,昏暗的天空也放晴,一打开窗子,看见后山高挂一轮明月。 山路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三年前他在那座山上杀害妻子,如今又回到这里,宛如被妻子的灵魂牵引来似的,山路这么一想,不由得感到背脊一阵阴凉。 山路连忙把窗子关起来,把女服务生送来的酒往喉咙里灌。 第二天早上,山路从浅睡中一醒来,连忙把老板叫来,说他想看旅客登记簿。 “只要看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那天就可以。”山路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说他曾经来过这里,由于那个人素来以讨厌温泉闻名,所以我认为他在说谎,可是他坚称曾来过这里,所以我跟他打赌。” “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吗?”老板这么反问道。 “是的。”山路点着头说道。 “不就是发生时事件的那一天吗?” “什么事件?”山路假装不知道的反问道。 “恩,的确是发生那个事件的那一天,有一个投宿在这里的客人从悬崖掉下去摔死,那一天的确是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绝对错不了。”老板又这么说着。 “那么旅客登记簿——” “好,我去查查看,你的那为朋友叫什么名字?” “须贝太郎。” 山路把“须贝太郎”写在纸上拿给老板看,老板说:“请等一下。”然后离开房间,五,六分钟后,手上拿着一本帐簿走回来。 “很遗憾,那天没有须贝太郎这个旅客投宿本旅馆。”老板好象很遗憾的说道:“这里还有两家旅馆,须贝先生会不会投宿那两家旅馆呢?” “也许吧,那个家伙没有说投宿哪家旅馆。” “那我帮你打电话问问看好了。”老板这么说道。 对山bbr>路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在山路的拜托下,老板拿着帐簿返回帐房,山路留在房间里等,大约等了将近十分钟,旅馆老板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大声说道:“找到了。” “找到了?” “是的,听说J旅馆在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那天,有一个名叫须贝的旅客前来投宿。” “是须贝太郎吗?” “是的,听说名字一样,为了慎重起见。我也查问旅客登记簿上的地址。” 旅馆老板把一张小小的纸片交给山路,上面以很笨拙的字体这么写着:(东京都涩谷区幡谷二一六三须贝太郎)“是不是你的那位朋友须贝太郎先生?” “好象是……” “这一来,你不就输了吗?” “哦?” “你不是说跟你朋友打赌吗?” “是的。”山路连忙点着头说道:“这一来,我输了。” 第四章 的确有贝须太郎这个人,这实在很出山路意料之外,因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恐吓者会使用真实姓名。 由旅客登记簿上的须贝太郎的地址是涩谷来看,多半更在三星银行涩故分行开户口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对方为什么不使用假名呢?难道他认为山路不会去N温泉调查,或是因为山路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他才会那么放心吗? (如果让我查出来,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让你后悔莫及。)山路这么想,敌人一定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地址被查出来,直到目前,他是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次该是他展开反击的时候了。 (如果能让须贝太郎消失踪影,那就天下太平,万事OK了。)山路在N温泉得到这个结论。这次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为了不再出现第二个恐吓者,必须进行一次完美的犯罪计划。 此时有必要尽快赶回东京调查须贝太郎。山路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也就忘了有关N温泉照片的事情。山路没有调查S送给他的照片是哪时候拍的就赶回东京。 当他发现口袋中的照片还没有调查时,人已回到东京,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认为既然已查出须贝太郎在三年前的时间那天投宿N温泉,调查照片就显得毫无意义。 山路打开东京的地图,寻找“涩谷区幡谷二一六三”的位置,原来是在涩谷区北端,私铁“幡谷站”附近。 山路驱车前往幡谷,从新宿经由甲洲街,大约五,六分钟就到了。 山路把车子停下来,戴起墨镜后,开始找寻须贝太郎的家。此时才三点多,夏日阳光还很毒辣的照射着大地,山路一面走着,一面用手帕擦了好几次额头上的汗水。 由于山路不清楚日本的门牌号码四怎么编排的,所以连问了两,三次后,才好不容易找到须贝太郎的家。 须贝太郎的家位于大街里面约五百公尺的地方,是小型的劳工住宅,门口挂着一面:“须贝太郎”的名牌。 山路远远的眺望着劳工住宅,由屋瓦和墙壁剥落来看,是一户贫困之家,恐吓者住在这种地方,一点也不足为奇。 须贝家的玄关突然打开来,山路连忙躲到旁边的电线杆后面。从屋内出来的是背着小孩年约三十岁的女人,拎着一只小购物篮,可能是要去购买晚餐的食物。 (大概是须贝太郎的太太吧?) 山路从墨镜里凝视着那个女人,由于旅馆来班说旅客登记簿只登记须贝太郎一个人,所以他以为须贝太郎是个单身汉,看来是他想错了。 背着小孩的那个女人从山路身边走过去,虽然身体满健康的,可是穿着很寒酸,看来多半是过着贫穷的生活。 (由于生活贫困,才逼使须贝太郎挺而走险,干下恐吓的勾当吧?)虽然山路这么想,可是不能因此同情恐吓者,如果姑息恐吓者,只会毁灭自己,为了不让自己被毁灭掉,必须先打败对方。 山路从电线杆的后面走出来,接近须贝太郎的家,狭小的庭院有如万圆旗般挂满小孩的尿布。 山路向刚好路过的女人询问有关须贝太郎的事情。 “须贝先生好象在一家小印刷厂上班。”那个女人这么说道。 “你知道那家印刷厂叫什么名字吗?” “是太阳印刷厂。” “通常他几点回到家?我想跟他见面。” “好象是六点。” 那个女人说罢,又附加这么一句:“我也不太清楚。” 山路决定等须贝太郎回来,因为必须先知道对方是怎样的男子。 山路看了一下手表,离六点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再度开车回到新宿,很快的吃完晚饭后,再度前往幡谷。 时间是五点,山路把车子停在阴暗处,从车内监视须贝太郎家。 须贝太太已垢污回来,正在庭院收搭尿.布。 将近六点的时候,虽然有两,三个像是上班族的人回到劳工住宅,可是须贝太郎并没有出现。 当山路的手表指着七点时,出现了一个身穿开襟衬衫,个子矮小,以疲意的步伐走着的男子,那个男子一面走着,一面点燃香烟后,笔直的进入须贝太郎家。 (那个人是须贝太郎?) 山路觉得有点意外,因为那个男子不象是会干勒索这种勾当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很平凡的男子,是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廉价劳工,不象是写恐吓信的狠角色,难道这种懦弱的外表是故意装出来的吗? 山路一下车,悄悄接近须贝家。太阳开始下山,山路的四周被黑暗笼罩祝屋内点亮灯火,可能闷热吧?门没有关,山路弯着腰偷看室内。 须贝夫妇在六坪大的房间内吃饭,小孩在房间的角落里睡觉。山路很清楚的看到须99lib?贝太郎的脸,就如刚才所看到的,是个非常懦弱的男子。 (这种男子能干出恐吓的勾当吗?) 虽然这种疑问再度涌上心头?99lib.,但他是须贝太郎是个不争的事实。 (由于这个男子是须贝太郎,所以非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可。)不要焦急,山路这么对自己说着。这次不许是被,一定要采取万全的办法让须贝太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二天,山路前去拜访四谷的侦探社,他染为既然已经查出须贝太郎是什么人,就没有必要在拜托侦探社调查。 调查员一看到山路,先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我们说好一个礼拜呀!”调查员说道:“还没有查出什么呀!” “我不是来催你的,而是要你停止调查。” “停止调查吗?” “是的,费用我照付。” “那样就没有关系,不过我已经查出一件事情,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情?” “以须贝太郎的名义开户口的人,听说不是个男人,而是女人,听说那个女人二十来岁,长的非常美丽。” “年轻貌美的女人?” 山路皱起眉头,心想大概是须贝太太吧?可是那个背着小孩年过三十的女人,称不上“年轻貌美”呀! “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你能否说的更详细一点?”山路问道。 调查员摇着头说道: “姓名和地址不知道,在开户口时只看过她的脸而已,根据窗口小姐说看起来像交际花,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而已。” 调查员的报告到此终结。山路可以从交际女郎了解须贝太郎何以要勒索他的原因。须贝太郎在酒巴或夜总会认识那个女人,深深被那个女人吸引住,为了金屋藏娇,才决定勒索金钱,三年前的那个事件正好成为他勒索的把柄吧? 山路向调查员道谢后,离开侦探社,以后非得自己动手不可,不能再交调查员调查,免得调查员成为新的勒索者。 山路找借口推掉几个委托设计的案子,全力进行杀害须贝太郎的计划。 须贝太郎上班的印刷厂是位于新宿的“太阳印刷厂”,只有五个员工,是一家小印刷厂。须贝是其中一个员工。 山路开始跟踪须bbr>?99lib?贝太郎,外行人干跟踪,可是一件苦差事,可是山路非全力以赴不可。 山路一连跟踪萨那天,山路原以为须贝会去跟情妇幽会,可是结果很出他意料之外,须贝不但每天在幡谷家和印刷厂间往返,而且一副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廉价劳工的表情,从未摆出勒索者的姿态。 (好小心啊!) 山路这么想,不能被他的表情所骗,非得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可。 到了第五天,终于让他逮住机会,因为那天须贝一直加班到晚上十点多钟。 从私铁的幡谷站到须贝家,是一条黑暗的道路,山路把车子停在黑暗处。等须贝下班回来。 事情比他所想的来得简单。他冷不防的用螺丝起子猛敲须贝的后脑勺,须贝应声倒下去,山路把须贝放进车子的行李箱内,此时没有看到任何人。 山路开着车子在夜晚的甲洲街行驶着,他打算在奥多摩的山中解决掉须贝,因为用螺丝起子殴打不肯呢感打死他,何况在杀死他之前,还有一些事要问他。 抵达奥多摩时,已经十二点多,月亮高挂天空,四周一片死寂。 山路打开行李箱盖,把须贝拖出来,他已经苏醒过来,发出微微的呻吟声。 “你想干什么?”须贝以两手抱着被殴打的后脑勺说道,一脸恐怖的表情。 山路拿着螺丝起子说道: “你给我闭嘴。告诉我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女人?” “你少装蒜,是你叫她在银行开户口的那个女人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存款,我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哪有闲钱存在银行里面。对啦,你是什么人?” “你少在我面前装蒜!” “我真的饿不知道呀,是真的呀!” 须贝以哀求的眼神仰望着山路,在青白的月光照射下,更加显得可怜。 “难道你忘了你曾向我勒索?” “勒索?没有这回事,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请放我回家,拜托,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须贝以呜咽的声音说罢,冷不防爬着逃走,山路在反射作用下,拿起螺丝起子朝须贝的头狠狠的敲下去,“啪”的一声,鲜血喷出来,这次须贝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第五章 山路啊须贝太郎的尸体埋在奥多摩的山腰里,如此一来,至少在四、五天内不会被发现吧? 回到横滨时,已将近天亮。一进入事物所,猛灌了好几杯威士忌。(这样一来,事情大概会完全解决了吧?)山路这么想。就算须贝太郎复活过来,也因为这次的教训,以后应该不会再向我勒索。须贝的情妇也不会接替须贝继续向我勒索,因为三年前发生那个事件时,他不在N温泉,无法成为证人。 问题是须贝太郎最后所说的话。他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山路,因此哀求山路放他走,山路认为这是脱罪之词,才杀死他。 (如果须贝太郎所说的话是真的呢?)这个疑问涌现在山路的心头,怎么也消除不掉。如果须贝太郎不是恐吓者的话,那山路就杀死一个无辜者。 (没有这回事。)山路对自己这么说。 (那个家伙是恐吓者,除了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以外,再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方法,因此只好把那个家伙杀了埋掉,事情就是如此,不要胡思乱想。)翌日的报纸没有刊登须贝太郎的死讯,第二天也是。 须贝太郎的妻子大概曾向警方报案,请求寻找下落不明的丈夫吧?如果尸体没有找到就不会有危险。 就在没有发现尸体的情形下,八月十日悄悄的到来,这天是第二次支付十万圆的日期。 山路当然置之不理,因为恐吓者须贝太郎已经死了,就没有必要再遵守约定。 八月十一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十二日也平安无事过去,山路的内心稍稍感到放心。须贝太郎果然是恐吓者,所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终于解放了。这是你自己找的,不是我想杀你的,可不要怨我。如此一来,事情终于完全得到解决了。)八月十三日,他第一次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钟。 喝完牛乳后,前往事务所,女事务员已经来上班,一看山路,先是说声:“早安。”然后把一束信笺和报纸交给山路。 山路逐一看着信笺,有委托设计的信,百货公司的广告信,横滨市公所催缴税款的通知函,当他拿起最后一封信,脸色突然大变。 因为信封上的自己他很熟,是恐吓者往右翘的字迹。 山路感到有点晕眩,就如同冷不防见到被认为已经死去的人一样,惊骇和恐怖深深的攫住他。 山路用颤抖的手把信封翻到背面一看,依然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你不遵守规定,实在很遗憾,我紧急要求你要遵守约定,不然的话,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S 山路茫然的看者信纸上的字。为了慎重起见,拿出上次的恐吓信加以比较,不错,是同样的笔迹。 (那个家伙一定还活着) 山路这么一想,不但感到很恐怖,而且气得咬牙切齿。 山路又失败了。须贝太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过是替死鬼而已。 S在勒索山路时,一定算计到山路会展开反击,也预料到山路会去N温泉,因此才使用旅客登记簿上的须贝太郎的名义在银行开户口,山路中了人家精心设计的陷阱,误认为那个廉价劳工是恐吓者。 山路承认自己失败,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的厉害,山路再度把十万圆汇进三星银行。这是他第二次的屈辱。 这次失败实在让他难以忍受,第一次屈服时,还有反击的气力,这次因为杀害了一个无辜的男子,更加深了他的挫败感,何况又不知道S是什么人,如此下去的话,只好被S勒索一辈子。 如果S不来第三封信,或许山路甘心当个失败者也说不定,被勒索一辈子也认为,可是四天后的来信,激起了他残留在内心深处的斗志,那封信这么写的: 十万圆已经收到,可是你忘了支付过期的利息,你拖延四天,我要求每天的利息是五万圆,你非支付不可。 S 看完信时,山路很生气,对方实在贪得无厌,山路再度屈服,造成S误认为他已经成为他的奴隶。新要求的金额不是问题,而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对方对他的颐指使气。 这次是S自己搞砸了,因为S大大的伤害了山路的自尊心。如果S不写这封信,或许山路会顺从的每月支付十万圆,可是这种强迫手段,连奴隶都会起来反抗的。 山路所以大大方方的把二十万圆汇进三星银行,是为了让对方疏虞防范。 那晚,山路很冷静的思索这次的事件。 这个事件是从“藏书网听众时间”揭开序幕的。跑车收音机传来的播音员说的话,让山路想起三年前的杀人时间,接着,山路收到三封恐吓信和N温泉的照片。 恐吓者在这段时间,从来没有在山路面前出现过,也由于对方太会隐藏自己,使得山路对对方一无所知。 “真的一无所知么?” 山路拼命思索着。那个家伙难道没有露出任何狐狸尾巴吗?虽然有恐吓信,可是想从信上查出对方的姓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等一下。) 山路沉思着,仔细一想,好象有点不合常理,因为S只寄恐吓信,没有采取其他行动,这不是有点奇怪么? (那个家伙为何不用电话呢?) 是有点不可思议。目前横滨也可以直通,以电话勒索,不是最安全和方便吗?在很多小说和电影中的恐吓者都是使用电话,可是S一次也没有使用电话。 (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山路想到两个理由。 第一,S是聋哑者,无法使用电话。 第二个理由是山路认识S的声音,一旦打电话,马上就会被认出来。 仔细考虑的话,第一个理由不太可能,因为聋哑者不会讲话,也听不到声音,不可能想出用录音机勒索山路的这种点子,利用“听众时间”进行勒索,对方绝对不是聋哑者。 (我认识那个家伙的声音。) 山路得到这个结论。由于只认得声音,不认得笔迹,所以对方才用恐吓信。 难道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么?难道没有其他破绽吗? 山路抱着胳膊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有啦!”山路忍不住这么大叫起来。为什么S会利用“听众时间”这个节目呢?这个有必要加以深思。S在恐吓信这么写着:“我知道你是犯人”如果真的知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写恐吓信向他勒索金钱呢?利用“听众时间?”,不是在浪费时间吗?而且还一连写两封明信片给“听众时间”,这完全是浪费时间呀! (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理由。)S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事件的目击者,多半是从旧报纸堆里看到那个事件吧?于是想利用那个时间向山路勒索,问题是他不知道山路会不会接受勒索?有没有杀害妻子,于是想利用“听众时间”看山路的反应,刚好那时正在放映一部杀害妻子的电影,于是利用那部电影的主题曲看山路的反应,结果山路中计,眼见有希望的S就前往N温泉拍照片,从三年前的旅客登记簿找到事件那天投宿N温泉的须贝太郎的名字,并且加以利用,因此寄来的N温泉的照片绝对不是三年前照的。 (S利用收音机的“听众时间”让我中计,我认得S的声音。)如此一来,事情全部明朗化。山路看着空中,我知道那个家伙的声音,那个家伙的声音……(那个家伙!)山路点燃香烟,一脸苍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诡计现在才发觉呢? 在听众时间播放出“夜之爱”时,对方的身份就已经暴露出来。 如果是别人想利用“听众时间”,寄给该节目的明信片不见得会被采用,因为拥有采用大权的是支持人曾根崎,如果S表示曾根崎,又怎么知道山路的反应呢?知道山路去广播电台调查明信片的人只有曾根崎一个,可以说曾根崎利用“听众时间”测试山路的反应。 此外,山路跟曾根崎见面后,记得对方的相貌和声音,但不知道对方的笔迹,这跟恐吓者的条件也吻合,因此曾根崎就是S。 此外,播放“夜之爱”这首歌曲也很奇怪,这是一首不极力的曲子,不适合当点播的歌曲。 恐吓文字 半夜,美绘子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醒来。 “什么声音?是我在做梦吗?” 接着又传来“卡当”一声,美绘子顿时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这次绝不是梦境,她确实有听到东西碰撞的声响,而且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是小偷吗?) 美绘子吓得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她伸手去碰警铃,但是还没摸到就缩回手。 因为她的房间突然亮了起来,一道白色光线透过隔壁房间的窗帘投射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四方形银幕,而且光线中有一些像小虫般的黑点舞动着,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一串可怕的文字…… 不要动!不要叫!一吵闹就会没命! 美绘子吓得用毛巾将自己从头到脚紧紧益住,心脏急速地跳动着,全身直冒冷汗。 过了一会儿,美绘子悄悄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往墙上看,只见诡异、骇人的文字依旧停留在墙上。 这些宛如蚯蚓一般没头没尾,看起来像棒子的字体,大概是用毛笔写在毛玻璃上。 过了会儿,美绘子发现角落印着一只黑指印,大概是对方在毛玻璃上面写字时,不小心印上去的;由于指印很小,写字的人可能没注意到。 现在那些文字被放大投影,指印也变得像一颗人头那么大,非常清楚地浮现在墙壁上。 这个指印看起来大概是拇指指纹,外形有点像眼镜蛇的头,前端较宽,指纹的纹路宛如地图上弯弯曲曲的山脉,而且上面有一道歪斜的伤痕从手指横切开来。 “这个小偷的拇指受伤了。” 美绘子说完,墙壁上投射的文字突然消失,接着传来关窗户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快步跑开的脚步声。 没多久,四周又恢复一片静寂,只有朦胧的白色月光从窗缝透过来,附近传来卡车行驶过的声音。 美绘子心想小偷应该离开了,于是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瞧。 原本她以为小偷弄出那么大的声响,隔壁房间八成被翻得一团乱,可是房间里竟出乎意料之外的整齐。 “美绘子,你大概是在做梦吧!” 爷爷笑着说道。 美绘子的爷爷是参加日俄战争的有名老将军,根本不怕那些鼠辈。 “我没有做梦,爷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无论美绘子怎么坚持都没用,因为她没有确切的证据。 美绘子的双亲都已经去世,本来她还有一位在防卫厅担任设计技师的叔叔——藤仓博士,但去年却出车祸意外死亡,留下美绘子和爷爷相依为命。 那天晚上,美绘子的女家庭教师——青木老师像往常一般来到家中。 青木老师大约在十天前开始来这里上课,由于之前替美绘子上课的老师突然生病,所以才由青木老师代替。 青木老师的皮肤白皙,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她总是戴着一副蓝色眼镜,喉咙上绑着绷带,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 美绘子一上完课,便对青木老师提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青木老师一听,惊讶地说: “小偷有跑进来吗?家里有没有掉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掉,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我们报警吧!” “不行,爷爷说我是在做梦,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美绘子愤愤不平地说着。 这时,青木老师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却又突然皱紧眉头。痛苦地说:“啊!好痛……” 美绘子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老师,你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肚子痛,美绘子,对不起,可以找个地方让我躺下吗?” “好的。现在已经很晚了,老师就在这儿住下吧!” “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青木老师当天晚上便住在美绘子家中。 这位戴蓝眼镜的家庭教师实在很奇怪,一听到小偷进来偷东西时居然那么惊讶,接着又突然肚子痛…… 但是美绘子不觉有异,她让青木老师住在客房,自己回到床上睡觉。 到了半夜,美绘子又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再度醒来。 她紧张得立刻往墙上看去,并没有发现那些可怕的文字。 可是,当美绘子打开枕头边的台灯时,却看到一张纸片,上面写着: 不要动!不要叫!一吵闹就会没命! 美绘子今晚除了感到害怕之外,还觉得很难过。 她向四周张望着,不经意看到爷爷最喜欢用的烟斗。 美绘子灵机一动,拿起烟斗当作枪,摆好姿势,迅速拉开窗帘。 “不要动,你一动我就开枪!” 说完,她立刻扭开电灯的开关。 小偷被这突发状况吓到,双手高举地站在钢琴前面,不停地眨着眼睛。 他蒙着脸,只看得出身材十分瘦小,似乎是个年轻男子。 奇怪的是,他身上只穿着短裤、衬衫,头发非常杂乱。也没戴帽子。 “昨天晚上那个人就是你吧!现在我要去叫爷爷,你乖乖地别动,一动我就开枪。” 小偷往美绘子所在的位置偷瞄一眼,得知她手上拿的只是一支 70df." >烟斗时,双眸不禁为之一亮,当下不再感到害怕。 他突然撞开美绘子的身体,从敞开的门缝往走廊上跑。 美绘子来不及思考便赶紧按铃,然后追着小偷跑向漆黑的走廊。 小偷的举动很奇怪,如果他想往外逃,应该在走廊的转角往左边走才对,可是他却往右边逃逸,那边有爷爷,奶奶和佣人们的房间,而且转过走廊便是和式客房,今晚青木老师就住在那里。 顷刻间,小偷的身影消失在那间客房的方向。 “小偷、小偷!大家快起来!” 听到美绘子的呼喊声,老将军第一个冲出房间。 没多久,佣人们也穿着睡衣、全身颤抖地聚集在走廊角落。 “美绘子,怎么了?” “爷爷,是小偷,他刚刚弯过这条走廊,往客房那边逃走了。” “好,我去抓他!” 老将军率先走过去一探究竟,可是却没有发现小偷的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奇怪……” 美绘子歪着头思考的时候,戴蓝眼镜的青木老师慢慢地从客房走出来。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小偷又跑进来了,他有没有进去你的房间?” “我睡得很熟,没有察觉到。” 青木老师一听到有小偷闯入bbr>.99lib.,立刻开始发起抖来。 之后,大家一起把整栋房子找过一遍,仍然没有找到小偷,也看不出有小偷进来过的痕迹。 美绘子边抱怨边回到先前的房间,大声地对爷爷说: “爷爷,你看,这个可以证明我不是在做梦,小偷掉了这个东西。” 美绘子捡起一块长五公分、宽五厘米左右、宛如菊花瓣模样的金属版,上面刻着: R——8,L——15 老将军一看到金属版上的数字,原本温煦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他甚至无法等到天亮,立刻打电话到宇津木俊策的侦探事务所。 宇津木俊策是近来知名度颇高的侦探,以前老将军曾经委托他调查过两、三件事情,相当信任他的能力。 但宇津木侦探现在有事走不开,因此会派他信赖的部下过来处理。 不久,一位叫绿川三平的侦探说他是宇津木侦探事务所派来的。 于是老将军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并拿出那块像菊花花瓣的金属版给他看。 “看到这个,你应该知道我会想起什么事情吧!去年车祸去世的藤仓博士,他是我的次男……” “是的,藤仓博士和火箭PX号事件有关。” .绿川侦探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在一旁倾听的美绘子也跟着紧张起来。 (去年意外事故的叔叔和这件奇怪的小偷事件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火箭PX号 美绘子的叔叔——藤仓博士是防卫厅里有名的设计技师,他去世前不久刚完成性能优越的火箭设计图,命名为PX号。 藤仓博士死后,政府曾派人详细地搜索他的研究室,可是到处都找不到藤仓博士完成的火箭设计图。后来有人谣传藤仓博士利欲薰心,将那份高科技发明卖给外国间谍。 “我儿子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他是清白的。设计图不见了是事实,但是这块金属版……” 老将军抖动着粗粗的胡子说: “我儿子死的时候,他的钱包里放了一片相同的金属版,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可是,昨晚来的小偷竟然也有相同的东西,这表示其中大有文章,我想委托你调查这件事情。”? “原来如此,我懂了。” 绿川侦探眼神发亮地注视着金属版,然后探出身子说: “关于火箭PX号事件,我们也在政府的命令下做了很多调查,但是一直到现在也只知道一部份事实。” 绿川侦探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一知道藤仓博士完成了PX号,全世界的间谍都跑来日本,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马德罗斯次郎这个混血儿和蛭峰德克特尔这两人。他们原是日本人,后来为了钱同时替S国和T国效力,两人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都想从藤仓博士手中抢走设计图。我只知道这些,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到底谁拿到设计图,就我看来,大概是没有人拿到。如果这样,设计图又在哪里呢?刚才我听了您的话,突然想到膝仓博士恐怕也知道有人要杀他,才会将设计图藏起来。 “当然他也打算将藏匿设计图的地方告诉他可以信赖的人,没想到这时却发生车祸, 4e8e."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就死?99lib?了。那张设计图现在还藏在某个秘密的地方,这片金属版……我想就是打开这个秘密的关键。您觉得呢?” “听你这么说……有可能是藏在这个房子里面罗?” “是的,藤仓博士死后,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 “啊!对了……” 美绘子突然惊叫出声。 “叔叔很喜欢这架钢琴,他一直非常珍惜它,所以我收下他这个遗物,非常细心地照顾着。” “就是这个!” 绿川侦探一脸兴奋地说: “设计图一定是藏在这架钢琴里面。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解决昨天晚上的小偷事件呢?” 这时,青木老师神色慌张地看着房里说: “有什么不对吗?” “啊……你就是青木老师吗?” 绿川侦探笑着继续说: “什么时候改名叫青木的?” “什么意思?” “你何时由男生投胎转世变成女生的?” 说完,绿川侦探伸手往青木老师的头上一抓,只见她的头发整个脱落,眼前这位女家庭教师竟然是个男生! 绿川侦探抓住想要逃走的青木老师,瞬间将他摔在地上。紧接着,绿川侦探乘势压住青木老师,动作迅速地绑住他的双手。 意外结局 一连串突发的状况让美绘子讶异得不得了,就连人生阅历丰富的老将军也瞪大双眼。 绿川侦探看着他们祖孙俩惊讶的表情,得意地说: “这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外国间谍——马德罗斯次郎,他是混血儿,擅长乔装成女人。” “用幻灯片投射那些文字来吓我的就是他吗?” 美绘子神情恍惚地问道。 “那可能不是这个男人做的。我认为一整个晚上用幻灯片惊吓小姐的,应该是蛭峰德克特尔;次郎伪装女家庭教师混进这里,却苦无机会下手,正在烦恼的时候,竞争者蛭峰德克特尔却偷跑进来。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拖延了,因此假装生病留在这里,等到半夜才偷偷地潜入这间房间。次郎,是不是这样呢?” 马德罗斯次郎默默地点头。 “接下来是设计图这个问题。既然前天晚上闯进来的蛭峰没有找到设计图,那么设计图应该还在这架钢琴99lib.里面才对。” “那个蛭峰德克特尔会不会当时就已经拿走设计图了?” “我不这么认为,根据小姐所说,蛭峰在这个房间里到处翻找,那表示他没有这片金属版,像藤仓博士这么聪明的人精心想出来的藏图地点,他是不可能轻易打开的。现在,我们就来检查这架钢琴。” 绿川侦探不停地抚摸着钢琴盖,这时美绘子好像有所发现,脸色一变,仿佛就要昏倒似的。 老将军担心地叫道: “美绘子,你怎么了?” “我觉得很不舒服。” “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的缘故,你先到那边去躺着吧!” “好的。” 美绘子乖乖地走出房间。 没多久,她又带着笑容回来。 “啊!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之后,感觉好多了。爷爷,你们找到藏图的地方了吗?” “小姐,马上就要找到了。” 绿川侦探仔细地检查钢琴,突然高兴地说: “找到了、找到了,藤仓先生,你看这里!” 绿川侦探伸手指着钢琴背面的菊花雕刻图案,然后拿起那片金属版附上去,两者竟然完全贴合在一起。 “这是钥匙,而黄铜花瓣上面写着:‘R——8,L——15’,‘R’这个英文字母代表‘Right’,也就是右边的意思,‘L’则是‘Left’是指左边,所以要往右转八圈,往左转十五圈。” 绿川侦探照做之后,立刻发出“卡当”声响,滑出一个抽屉来。 “找到了,这的确是设计图。” “咦?真的有吗?” 老将军要伸手去拿,却被绿川.侦探一把挡开说: “不,这是国家机密,尽管您是藤仓博士的父亲也不可以看,我必须马上将它转交给政府当局。” 绿川侦探将设计图放进口袋之后,打开门正准备走出去之际,却一脸惊讶地僵立在原地。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的两边各站着一位持枪警官。 老将军惊讶得出声问道: “宇津木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绿川先生不是你的手下吗?” 宇津木侦探笑着说: “小姐,谢谢你打电话给我,我们差点就被这个家伙把重要的设计图抢走了。喂,蛭峰德克特尔,一切都结束了,你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蛭峰德克特尔突然改变态度说: “真糟糕,我好不容易伪装成侦探偷到设计图,却被你这个宇津木俊策识破,害我的工作泡汤了。” “呵呵呵!别抱怨了,快点把设计图交给我。” “没办法……好啦!给你。” 拿到设计图之后,宇津木侦策把设计图交给老将军。 “藤仓先生,由你亲手将这张设计图交给政府当局,就可以洗刷藤仓博士的嫌疑了。” 老将军面对一连串的意外状况,只能惊讶地眨着藏书网眼睛。 “宇津木先生,真是太神奇了!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化装成侦探来这里的事情?” “是这位小姐刚才打电话通知我的。至于她是怎么看穿你的真面目,我也很想知道。” 老将军瞪圆眼睛说道: “美绘子,你怎么会知道呢?” 美绘子满脸通红,指着发出黑色光泽的钢琴盖说: “爷爷,你看这里有很多指印,它的形状很像眼镜蛇的头,上面还有道伤痕,而且这是绿川先生的指印……当时我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前天小偷投射在墙壁的幻灯片上面也有相同的指印,我从这里猜想他绝对不是侦探而是前天晚上偷闯进来的小偷,于是赶紧打电话到宇津木先生那里……” 听到这里,老将军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骄傲的神情。 没想到由于美绘子沉着、冷静的应变态度,不仅消除了国家机密泄露出去的危机,同时也证明她的叔叔——藤仓博士是清白的。 后来,政府当局对美绘子的机智表现深表感谢,而马德罗斯次郎与蛭峰德克特尔这两名国际间谍则被送进监狱。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