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镜像者》 引子 “呜————”警报的长鸣轰然响起,喇叭全城布告:“黑暗侵袭!警告,黑暗侵袭!”辰光猛然睁眼,抄起身边的机枪,背起莫琳。 “光子!往这走!”凌风踹开消防通道的门,侧身盯着门口,头一甩,“我殿后!”辰光重重点头,飞奔下梯。 84街区的嘶鸣声与咆哮声交织进黑夜,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霓虹灯和高楼大厦的广告牌已破碎,万家灯火顷刻熄灭,不夜城西都此刻沦为一座死城。 “他妈的,怎么好死不死轮到我们?” 凌风狠狠啐了一口,拿探照灯扫视了一遍后飞身越过栏杆,单手抓着水管滑到一楼。莫琳嘴唇煞白,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是可怖。凌风搀扶起她,看向巷道的尽头。一辆摩托的引擎声响彻街区,光柱直直打向两人的脸。“接好了!”凌风抱起莫琳一抛,辰光单手抱住,右脚踩地,一个飘移,车尾灯甩出一道完美的光弧。 “好,该轮到你爷爷秀了。”凌风正吹完一声口哨,从天而降一团粘液,砸出一个深坑。 落地后粘液开始剧烈波动,变化成刺猬形后突刺向凌风!“好家伙!”凌风回身踩着墙空翻到消防梯上,嘴咬开一个闪弹扔进深坑。“嘶———”尖锐的声音仿佛划破了空气。 “走你!”他纵身一跃,抓住一根绳索,绳索迅速收缩,他抓住横杆向后一拉,滑翔翼很快抬升了三十米。身后传来墙壁崩塌的声音,巷道瞬间变成了废墟。月亮仿佛一只无情的瞳孔,纵容着此时的邪恶与黑暗。市中心的标志物——雷塔边,黑色的影子汇聚成一个庞然黑物,随后成型,破壳————堪比哥斯拉的怪物咆哮起来。怪物通体泛着黑曜石般的光,吐出烧穿云层的烈火,它眼前瞬间百米浴火,高楼倾倒,生灵涂炭。火光的映照下,滑翔翼随着几只幸存的鸟儿在高楼间加速穿行。 “撑住啊。”辰光的银发在风中飞扬,他的虎牙紧紧咬着下唇。胸前的莫琳嘴唇已经开始发紫,缩着身子颤抖着。他抬头看见滑翔翼的指示灯由黄变红,心中暗暗咒骂一声:“该死!”十字路口的交汇处,一群侏儒翻涌着堵死了街道。他们怪笑着,翻涌中几只断肢飞到空中,唾液与血液混合着飞溅,路面很快湿滑起来。辰光拐向盲人专用道增加摩擦,随后抬起车头,后轮一蹬,踩着隔离桩飞跃过侏儒流。 “这要是我就交代在这了啊。”凌风一擦额头,甩了一把汗。“唧!”凌风身边的鸟儿突然发出惨叫,一个接着一个掉落下去。 “不会是……”他回头看到一张张飞舞的斗篷,一双双瘆人的红眼。“吸血鬼出生在这……很好,我中奖了。”凌风苦笑一声,收直身子俯冲下去,快贴近地面时又迅速上拉横杆,撞死了滑翔翼后的三只吸血鬼。但还有五只仍迅速逼近他,有一只甚至已经抓住了滑翔翼的尾翼。 凌风保持平稳状态,不断加速,吸血鬼也保持齐平的阵列,均匀加速。他们伸出双手 咧嘴笑着,紫红的嘴唇露出尖牙————那是即将狩猎成功的自信笑容。就在逼近一幢高楼时,凌风回头一挑眉,打开安全带,自己下坠的同时让滑翔翼垂直上飞,随后转身,开启机关枪扫射。“爷爷为你们准备的银弹,喜欢吗!”凌风丢开枪,任它随着吸血鬼回归地面,再转身拉开降落伞调整方向落在一栋平房上。丢伞,小跑,跳跃,绳索一收。“你爷爷还是你爷爷!” 凌风飞向天空大喊。 圣十字医院,西都最后的净土。十字架围成的栅栏外的草都已化为焦土,而栅栏内的草却散发着荧光。辰光一个侧滑甩出摩托车,抱着莫琳直奔医院。他们所经过的小道旁,草失去荧光,化作焦土。大拱门旁本站着的两个闭眼卫士,睁眼提矛,交叉着拦截辰光。随后矛锋交近,逼向他的脖颈。“放下那个魔物!”声音冰冷铿锵。“做梦!”辰光大喝,“她中了暗咒,特来向圣父求救的!你们圣十字医院的宗旨忘了么,拯救黑暗中的子民!快让开!” 凌风纵身跳下滑翔翼,小跑着过来,从腰间掏出一张银色的令牌————“老子有会员,快滚开!” 卫士缓缓收起矛,用矛尖在门上画出一道十字,门缓缓打开。 数十双含泪的眼睛投出讶异的目光,一片虔静中,圣父从人群中缓缓踱步过来。 没等辰光开口,凌风就冲上去扛起圣父跑回来。“糟老头子,老子的老子充的会员就是为现在用的,快点给老子治好她,治不好把你毛都拔了!”凌风丢下眼镜歪斜的圣父,气喘吁吁地说。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虎,比你父差多了。那不是会员,是大弥撒的恩典,你父牺牲换来的庇佑。”圣父掏出一个金色的十字吊坠,放在莫琳的头上。十字吊坠的底部慢慢变红,发烫。而莫琳的脸上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的紫色顺着脸部的神经流动到十字架,牙齿的尖锐开始收缩。圣父的脸色逐渐从红润变为铁青,猛地莫琳胸口一抖,链子从圣父手中滑出,十字架掉落在地。 两个卫士再次睁眼,转过身齐挑起十字架,向外一甩。十字架落地的瞬间,所有的草化为焦土,地上伸出一只又一只紫手。土地震动着,土壤不断翻涌。 圣父跌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灾难要来临了……”拱门上的月光逐渐被黑暗蚕食殆尽,月黑风高,西都最后的光明岌岌可危…… 午夜传说 无尽的黑暗……走在一片混沌的土地,周围是砭骨的寒雾,偶尔磕碰几块墓碑。突然,跪在十字架前,迷雾退却,黑暗消散,眼前是一个天仙般的女孩,她伸出温婉的手,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被搀扶起,搂入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呼!”辰光一个重心不稳栽下床,引来楼下住户的谩骂声。他打开四色玻璃组成的窗户,对着楼下报以歉意,对方抬头骂了几句才嘟囔着退回。自从搬到这后,这已经是第十次做这个梦了。 看着镜子中黑眼圈的自己,他有些后悔冲动跑出来,也许和父亲找的女人一起生活也没那么糟……“咕噜咕噜…”吐掉嘴中的泡沫,他又恢复了清醒,“不行,势不两立!”他叼起一块面包,轻轻拉上门拾级而下。 转着印有黑色爱心的笔,莫琳吹着自己挑染粉红的刘海,百无聊赖地听着自己的八卦同桌津津有味的谈资:诶诶,你听说了没,昨天六零二又失踪一个人了!莫琳索性趴在桌子上,转头微微抬起眼皮,说:“哦?” “这你可问对人了,昨晚上十二点,我刚从舞会回来,跟宿管阿姨好一顿磨嘴皮子,在上二楼时,突然!”她猛一睁眼,“身后一阵凉风吹过,我回头一看,一个人死死盯着我!我当时借着酒劲还问她几零几的,她冷冷回答:’六零二’,我就和她并排走着,一边吐槽宿管阿姨,一边说舞会的事儿…但是吧…”她又顿了顿,“她全程一声不吭,眼睛直视前方。我感觉瘆得慌,就借故去了趟厕所。出来以后走廊空无一人,我走到六零二的窗前一看————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面镜子摆在房间正中央。 听到这,莫琳猛抬起头,脑子里闪回过几个画面:镜子,魔瓶,中毒,昏阙。同桌压压手示意她冷静,又悄悄贴着她的耳边说:“我问过了 六零二根本没住人,校方现在似乎正在封锁消息,太玄乎了。”莫琳掏出一块方糖丢入嘴里,舌头舔着自己的虎牙,自言自语:“有意思…” 校门口。保安室的风扇空空地转着,警车的蓝红灯交替闪烁。辰光的灰色刘海下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教学楼前熙熙攘攘围着一圈人,每一层楼都有人靠着栏杆向上看。 有人跳楼。一个警察拿着喇叭向上喊话,另外的几个绕到后门准备上楼。六楼,一个身穿血色长裙的女孩坐在栏杆边缘,晃动着双腿,摇摇欲坠。辰光挤进人群,眯缝着眼想看清那是谁,旁边一声大喊:“林诺!有什么事咱们下来好好聊聊,刚骂你的那个老师已经在写道歉信了!”辰光心头一震,瞳孔放大,那一袭红色的长裙在风中披散,像极了一朵玫瑰———即将浴血的玫瑰。 这个暗恋了三年的女孩,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么。辰光想起她撩起的长发,娴静的侧脸,淡淡的微笑,在林荫道戴着耳机漫步的飘然脱俗……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了,只有梦里的那个女孩,她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林诺!!他疯了一般冲出警戒线。 一步三级,一步四级,一步五级,体育几乎挂科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如此的爆发力。“还有一层。”他推开挡在面前的警察,一把扑向那抹殷红。“林诺,我喜欢你。” 林诺回头一笑,很灿烂,很天真。 辰光哑然失声,只能趴在栏杆上抓着一块红布,张大着嘴,任汗与泪俱下,随着那一颗红色的流星。 教学楼的二楼前是一层玻璃挡板,消防队的安全气垫尚未充满,全校千余人屏住呼吸等待一声巨响。嘶。 闭眼的女生睁开了眼,看到的是睁眼的人目瞪口呆。“鬼啊!”全场混乱,没有人有心再上课,无一例外跑向自认为安全的所在。楼梯上蜂拥着一群又一群人。原始的恐慌支配着杂乱的脚步,不少人跌倒,被踩伤……… 辰光的嘴却慢慢合上,并狠狠揪了自己一把,不是梦。林诺穿进了玻璃挡板,人间蒸发。全校停课一天。 午夜,湖滨。“你说那些女的为什么纷纷要换宿舍?”凌云双手搭着后脑勺,不解地看着王巧。王巧腮帮子一边鼓起,从嘴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指着他,晃了晃,说:“这你就不懂了,林诺是六零二的最后一个人。她们是害怕六零二,午夜传说你没听过吗?” “嗯?”凌云挑挑眉。 “咳咳,别被吓尿了!”王巧压低嗓音,说:“西都最有名的七大恐怖传说之一,有一个就发生在我们学校。有一个女孩,她很喜欢照镜子,每天都要照不下百次。有一天晚上,她十一点四十回到宿舍,发现自己的镜子碎了。镜子碎片下有一行字:六零二。她的舍友都没回来,她独自一人打开门,而六零二,就在这层楼的尽头。灯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打开,黑暗的走廊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的揶揄。她停下,响动就消失。反复几次后她确认是自己的心跳声,可到六零二后,响声突然空前的大:’快跑!’门吱吱呀呀地打开,房间的正中放着一面镜子,镜子中的她向她慢慢走近,突然咧嘴一笑,右手一拉,又一个她出现。两人一左一右笑着伸出手,用食指指着她的后面。她双腿战栗着向后转头,一双冰凉的手捧着她,对她说————” “我美吗!”凌云的脸突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捧住,紧接着一扭————眼前是王巧狞笑的脸。 “唔!”“哈哈哈……”王巧一脸坏笑,捧着肚子在长椅上顺势躺下,“你,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三界的鬼都怕你吗?”凌云收起护在胸前的两只手,反驳道:“你的意思是你在六零二的经历都只是鬼故事咯?” 王巧收起笑容,说:“不,那是真的,那之后我再没去过六楼。我至今还记得那面镜子,最顶端的撒旦恶魔,两边是两只青面獠牙的鬼,趴在镜子上,爪子框起了镜子两角,尾巴延伸至底部。底部是花纹错杂的玫瑰,血色玫瑰。”凌云脸上半信半疑,王巧却扑到他的臂膀上,嘟着嘴,摇起他的手:“都怪你,笑掉了我的棒棒糖,赔人家!” 凌云垂下眼睑看着她,摸摸了她的齐颈短发,用略带磁性的嗓音说:“真拿你没办法。” “嘻嘻!”王巧倚着他的手走向超市。午夜的超市很空,两人在刚拖完的瓷砖上有说有笑。“话说啊,吃完也得刷牙,不然你的小白牙可就没了。”凌云挑完零食顺便带了两只牙膏。“知,道,啦!”售货架的另一面传来王巧的声音。 “啊!”紧接着物品散落的声音。王巧的眼前正是那面落地镜,镜子里的她身后一片黑暗,一个男人走来,轻轻歪开她的头,一口咬下。她看见自己的脸逐渐惨白,唇色变紫。男人一抬头,露出了獠牙,眼睛紧紧盯着她。 “怎么了!”凌云赶过来,一把搂过她,环视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刚,刚有,有那个镜子……”王巧吓得发抖。“没有啊…可能是你的幻觉,叫你不要天天看鬼故事,那些都是假的,咋不怕,啊。”凌云脱下胸前的护身符,塞到王巧手里,“巧儿,这是我家传的护身符,你带回去,今晚不会有事的。”“嗯嗯…”王巧渐渐安定下来。收银台。台上摆着一张牌子,写着:“稍等片刻”。门外只有几盏孤独的路灯在与黑夜作对,未知的黑暗。门内只有两人和恐惧作对,未知的光明。 凌云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开着玩笑:“这个时候真让人想住在这呢,哈哈。”王巧一声不吭,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男人的面孔,她抬头看看凌云,心想:“不会错的,他就是凌云…” 她不禁攥紧了护身符。 通缉令 “今日傍晚五点,雷塔发生一起坠楼案。据监控显示,嫌疑人逃往西都大学方向。请附近的学生,居民保持警惕,不要外出———嘶———” 一声惊雷打断了电视的报道,满屏的雪花后是咔嚓一声,十字亮后的黑屏。 黑屏映照着一张戴着面具的脸,一只断指的手转了转手中的匕首,另一只丢下一个满脸恐慌的胖子,擦了擦匕首。面具走近电视,断指的手伸进屏幕,随后整个人如影子般潜进去,人间蒸发。 午夜,六零二。莫琳拉开警戒线,走到这间鬼屋面前。恐怖的氛围是天然的隔断,五楼的每间寝室都紧紧关上门窗,没人发现她的到来。阴风掠过走廊,一道闪电划过天幕,点亮了空荡的寝室。 莫琳回忆起梦中的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六零二前,门缓缓打开,一个黑衣男人拿着一罐东西让她喝下去。她打开那个瓶子,精神恍惚,瓶子里液面倒影出自己苍白的脸。没有喝下去的记忆,只有一个空罐破碎在地上,升腾起一股黑烟,眼前一黑后梦醒了。 房间的东西都被清空,只留一扇门吱呀吱呀地随风转动。莫琳回过神来,打开手电在房内四处查看。信笔的涂鸦交织着成了爱心和卷藤,励志的标语有些泛黄,地上是厚厚的灰尘,和…一封信。又一声炸雷,门哐当一声。 莫琳机警地回头,门紧紧锁着。 她把信揣进兜里,走到窗边扫视走廊,猛然一只手拍向窗户。 黑色的身躯缓缓站起,闪电的衬托下一张面具显得更加冷峻。“你,不能妨碍我。”嘶哑的声音。莫琳更加用力地嚼着口香糖,另一只手试探着拉拉门,传来的是铁链的声音。“新人。”面具下一声嗤笑,丢下铁链重重打在地上。 一只断指的手伸向莫琳,一道闪电的白光后,面具消失了。 “诶辰光,你说凌云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陈峰躺在上铺,脚搭在墙上,脑袋歪向他。辰光在书桌前,一手撑下巴,一手转着那块红布,痴痴地看了半天。他满脑子都是那抹微笑,还有林诺诡异消失的场景。“还有那个死胖子,说是要去保安室看什么新闻,现在也没回来。”陈峰把头歪向天花板,“这鬼天气,不知道小可带伞了没。这个点就我们两个人可真够瘆人的。”辰光的右手停下转动,猛然想到了什么,开始疯狂翻找书柜。 他翻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扉页是一张林诺回眸一笑的照片,但照片的手不是互相搭在一起,而是直指向身后超市的方向。“出事了。”辰光合起书页,转身对陈峰说。 灯随着外面的雷声忽闪忽灭,王巧紧紧抱住凌云的手臂,说:“我害怕…”凌云摸摸她的头,丢下零食,转身却感觉到脚底渗进了些什么。他缓缓低下头,一滩血正从收银台下的缝隙漫出。 王巧正想尖叫,凌云却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向旁边的售货架。血还在漫开,慢慢 扩成一个圆。就在这时,王巧惊恐地从缝隙中看到血泊中伸出一只手,随后是一张面具正面着她。她紧紧闭上眼睛转过头,不敢再看。 凌云咽了口唾沫,轻轻放下捂着王巧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王巧泪水涌了出来。“逃走,报警,否则我们谁都活不了。”凌云紧紧握了会她拿着平安符的手,“会没事的。” 凌云假装摔倒,连滚带爬地跑向仓库。面具转头顿了顿,又俯下身去,摆了摆尸体的脸,自言自语道:“杀错了。”面具站起来,走向售货架。 几个月前,凌云和小可一同来超市兼职。小可当了收银员,而他则在仓库负责物资管理。当时带他的人,叫王哥。是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岁的男人,叼着烟,骑着摩托上下班。王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教他两招,说学校不太平,迟早有大事发生。凌云当时只是笑笑,没当回事。后来,直到辞职去追求王巧,他也没知道王哥的名字,而王哥也失去了音讯。 “狼牙棍。”凌云灵光一闪。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仓库的角落,拿起覆着厚厚一层灰的狼牙棍。“王哥的真名也许叫王诸葛…”凌云甩去上面的灰,找回了在校棒球队的感觉。 “这灯怎么全灭了?”辰光拿着手机照着阴森森的公园小径,对身后的陈峰抱怨。“估计是闪电惹的祸吧…诶诶!”一声雷把他吓得紧紧抱着辰光。“你确定是这条路吗?”辰光眉头紧锁,他们已经在小径走了半小时了。“没错的啊,我都走了几十遍了,每次晚上买宵夜都是我抄的这近道……”陈峰有些吞吐,不知是害怕还是疑虑。 “窸窸窣窣…”旁边的草丛叶子突然抖动起来。“是风……”辰光越过灌木看向湖面,波平浪静,“是人……”辰光的手电筒转向声音的源头,“还是鬼……”陈峰发出了惨叫。 “噔,噔,噔”有节奏的皮靴击打地面的声音,“砰,砰,砰”有节奏的心跳冲击胸膛的声音。凌云一脚踩着门框,一脚搭着货柜,跨立在门的斜上方,双手紧紧捏着狼牙棍,眼神锁定在门口的一小块瓷砖中。一小块阴影,拉长,拉近,变大————露头! “喝啊!”狼牙棍全力劈砍下去,砸烂了一个玩偶。 “咚。”凌云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突然骤停了一般。棉花散落了一地。光滑的瓷砖上,一只手从玩偶下探出,猛然把刀甩向凌云。 凌云深吸一口气,往侧方一闪,狼牙棍抽起, 回甩一棍。面具从瓷砖中跳出,手拿铁链。 凌云扎稳脚步,一跳踩住门框,飞身挥砍向面具。面具拉开一段铁链,接住狼牙棍,一缠,顺势把狼牙棍拉向他。凌云的手侧死死抵住狼牙棍的柄底凸起,咬牙用腿勾住旁边的货架保持平衡。 面具又加大了力道,凌云剑走偏锋,转动狼牙棍解开了铁链。面具因为惯性后退,脚底打滑,凌云则拉开步子,双臂青筋爆起,大喝一声:“全垒打!”棍打碎了瓷砖,面具潜入了地面。“潜入镜面?有意思。”凌云小跑到仓库,心中默默祈祷:“巧儿,一定离开了啊。”“咔!”电源总闸被拉下。 “待会我吸引注意,你趁机从厕所的窗户跑。”王巧听着自己男友温柔坚定的话语,第一次体会到了生离死别的苦楚。“我不要当女主,我不要偶像剧的狗血剧情。”王巧想哭诉,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她必须跑,否则就是一个拖累。“啊啊啊!”凌云放开她的手,手间的温存转瞬即逝,她一擦眼泪,跑到货架的尽头,靠着货架上。 皮靴声响起。“三,二,一…” 王巧在心中默数,“跑!”她蹬开凉鞋跑过瓷砖,哆嗦着反锁起厕所的门,拉开窗户,看着窗外的路灯,一道闪电划过。“小云,我相信你!”她紧紧攥着护身符,心中默喊。一阵狂风刮过,王巧赤着脚跑向保安室,身后的超市不知何时陷入一片黑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要本尊出面。”保安室的电视边框被纵向拉开成两米. 一个庞然大物踏出来,电视砰然炸裂,火光映照着它狰狞丑恶的脸。“将就这个干瘪瘪的东西是不可能的,这个胖子还可以。”它提起胖子,对着脖颈一咬,胖子的身体顷刻萎缩,只剩一副骨架。保安忍住让身体不颤抖,泪水滴入血泊中。“嗯?”它长三十厘米的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冷笑一声,踢开保安的身体,“汗淋淋的东西,别脏了纯净的血。”它梭形的瞳孔转向时钟,正指向三点。“黎明要来了。”它伸出一根指头,拉开血泊的边框,纵身跳入。 “救命,救命!”王巧带着哭腔跑向保安室,脚已经血迹斑斑,却看到保安爬出保安室,沙哑的声音传来:“姑娘,快跑……”火肆意蔓延,很快烧着了整个保安室。王巧搀扶着保安来到校门边坐下,两人惊恐的眼神中跳跃着火光。这夜的黑暗还将绵延多久,无人知晓。 破晓 莫琳剥开一颗方糖放入嘴中,把散开的头发撩到耳后,席地而坐,看着眼前这间空空荡荡的鬼屋。屋子很干燥,正对门是一扇不断开关的合页窗,玻璃全都碎了,而莫琳身后的窗户被刮画了不少。“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呢。”莫琳打开手电筒,俯身看向床底,第一张床下跑走一只老鼠。第二张床下有五道抓痕。第三张床下有一个箭头,第四张床下……“原来如此。”莫琳把手伸了进去。 扯下一张残缺的报纸后,眼前分明是一道暗门。“难怪教学楼外面看分明多了一个空间,而这里却已经是六楼的尽头了。”莫琳看向窗外走廊尽头的墙壁,舌头舔着虎牙,“这么说来……”她掏出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她悄悄挪回窗外,确认两旁无人后借着雷声掩饰,挪开了只剩铁架的床。她顺着报纸向上摸索,终于在一个绿色藤蔓涂鸦围绕的地方发现了锁孔。 “吱呀————”微弱的烛光下,三个女孩紧紧的互相依偎在一起。莫琳轻笑一声,一甩绿色尾巴的单马尾,上下拍了拍手,对女孩们说:“破案了,六零二的幽灵们。” 灌木丛仍然在不断抖动,仿佛其中一只走兽在伺机而动。陈峰捂住左臂的伤口,惊恐地盯着灌木的走向。“来了。”辰光推开陈峰,把手电筒的光打在那东西身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一面镜子?”陈峰坐在地上,看着那面镜子摔碎在树上。他放开伤口,确实是玻璃的划痕。玻璃碎屑在地上闪着银光,转而变黑,伸出条条藤蔓。“窸窸窣窣”辰光转向灌木丛,“又来了!”陈峰紧紧捂住脑袋,辰光则灵巧地躲避着飞来的镜子。越来越多的碎屑,越来越多的藤蔓肆意生长起来。 它们仿佛有意识一般,缠绕成一束,一捆,最后居然形成一道拱门。“嘿嘿嘿,主人一定会奖励我!”灌木丛跳出一个利爪的矮子,爬上一棵树逃走了。藤蔓拱门开始分泌汁液,汁液聚集垂落,一扇镜面落成。一个修长的女人从镜面走出,随后一打响指,身后的藤蔓燃烧殆尽。 “还满意我的迷境么?”女人紫色的眼睑微微抬了抬。“迷境?”辰光护着瑟瑟发抖的陈峰。“人的方向感需要参照物,只需要一点手段就能让你们迷失。”女人又打了个响指,两侧的灌木全燃烧殆尽,灌木下是汁液形成的镜面。 “林诺还是很有心机呵,差点让你们去坏了枫的好事。”女人食指缠绕着披肩的魅蓝色发,在月光下显得尤为冷艳,“路的尽头我已经封死了,要走就放马过来吧~”。她的梭形瞳孔张开,舌头舔了舔朱唇。辰光捧腹哈哈大笑起来,陈峰被贴着耳朵说了两句后也跟着笑起来。两人笑得女人不知所措,皱起眉头,诘问:“笑什么?!” “看看你的仆从都做了什么吧。”辰光笑着起身径直跳过汁液,跑向超市。“藤…”女人还未说出口,就被一团藤蔓绊倒。原来,矮子上树后觉得不够劲,又扔了一面镜子在拱门前。 “拜拜了,大姐~”陈峰也紧跟上辰光的脚步。 凌晨三点,超市。凌云拿着狼牙棍,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来到超市的售货架。货架旁边的镜面泛着冷光,有一只断指的手在其中若隐若现。“打破玻璃是可以离开,但是风险太大。”凌云蹲在货架旁的阴影处,暗想,“如果能逃到厕所,那么跳出后窗躲进灌木丛,可回旋的余地就很大了。”他靠着墙壁一寸寸前行,心里默默估算着距离,五米,四米…… 到! 他兴奋地转身,看到了洗手台上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应急灯!断手伸出,甩出一把匕首正中他的左肩。“跑!”他一个滑铲划到厕所的阴影处,身后是面具落地的声音。 “早不拖晚不拖,这个时候拖厕所!”凌云内心咒骂道。他一步蹬起,压低重心滑出一段距离,快到窗台时回身后仰,一扔狼牙棒。 没中。面具迅速潜入脚底的瓷砖,从凌云身旁的镜子伸出半个身子,把手伸向他。凌云的半个身子已经在半空中,失重,失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结局。“呃!”他落在灌木丛上,随着身边的一堆玻璃碎屑。“嘿,老子的爱收到了没!”辰光的声音。凌云喜不自胜,屁股陷进灌木丛,勉强抬起头给身后的两人一个猥琐的笑容。“你还是别笑了,一笑就这么猥琐。”陈峰身子一缩,满脑子都是他单身时在宿舍的“霸行”。 “拉你爷爷起来!”凌云被拉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屁股陷得更深了。“乖孙子,我没在宿舍可不意味着飞镖技术差了,还好陈峰记得我随身带镖的习惯提醒我。不然我可就得送走我的乖孙子咯。”辰光摸摸凌云的头。“谁告诉你们我在这的?”凌云像只翻了的乌龟吃力的维持平衡。“当然是…”辰光指指身后的小可。凌云吃惊地问:“你没死?”小可笑着说:“就许你约会不许我约?我找了个人换班,然后送女朋友回来的时候看到王巧从厕所飞奔出来。之后放心不下就先去求援,没想到刚好碰到辰光……” “对了,巧儿她……啊!”凌云吃痛地捂住左肩。小可忙搀起凌云,说:“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他转身对辰光他们说,“我带他去医务室,你们去看看王巧的情况。”辰光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后,发现地上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捡起来一看,上面分明有一个蝙蝠的标记。“林诺,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呢。”辰光盯着匕首,眉头紧锁。 一个月前,六零二。三个女孩照例是十二点回到寝室,紫发女孩一进门就躺在床上,金发女孩开起灯,眼镜女孩问:“林诺呢?”“害!那个乖乖女,指定是读书读到闭馆呢!”金发女孩对着一面小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话音刚落,镜子中就出现了林诺的身影。她一语不发,回到角落的床铺,衣服没换就钻进被窝,闷住头。三个女孩面面相觑,而诡异的事就从那天开始。 第二天,林诺的被子原封不动,人却消失了。而到了晚上,她又出现在被窝。第三天,她开始买一些奇怪的颜料在自己的床上写画些什么。第四天午夜,三个女孩回到寝室,只见林诺跪在床上,床的四角点着蜡烛,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古怪而扭曲。第五天,女孩们再不敢出门,一到夜晚就紧紧锁住房门,不让林诺进来。奈何林诺不知哪来的力气,敲门震天响,其他寝室的人都跟睡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眼看门就要被砸开,三个女孩害怕极了,躲进了她们三刚搬进寝室时发现的密室,只带了一些零食和几根蜡烛。从门缝,她们可以窥见屋子的正中央有一面镜子,还有林诺的红裙下摆。 “看到红裙后,我们就昏了过去,要不是你把我们唤醒,我们可能就死在这了。”三个女孩抽泣起来。莫琳心想着王巧的话,“据她说的,那天六楼并没有任何声音,谁在说谎?” 凌晨六点。晨光倾洒校园,仿佛昨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凌云和王巧紧紧拥抱着,几个警察向保安了解情况,陈峰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昨夜的经历,一点害怕的痕迹也没留。唯独辰光看着那把银色匕首久久思索着,莫琳在六零二的门口又剥开一颗方糖,趴在栏杆上久久伫立,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响起一个声音: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看不见的黑暗处,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这么鲁莽,差点被一个小鬼干掉。”沙哑的声音响起:“可惜没杀掉他,之后的行动不会那么简单了。”箜篌的声音响起:“该杀的人都杀了,你们可以执行任务了,尽快去提取记忆吧。”两个窗口在黑暗中打开,关闭。 那一天,雷塔风雨交加,林诺站在雷塔上,一身黑衣,推下了一个面具男,戴上面具后潜入雨幕,而身形,逐渐幻化面具男的样子。 死亡游戏 在宿舍将就了一夜,辰光趴在书桌上,又拿出那张照片。照片上又变回了之前双手背着的可爱女孩。“别郁闷了 ”陈峰递给他一杯咖啡,“今天全校停课,咋们出去逛逛吧。”辰光把照片夹回自己的钱包,拉开窗帘,艳阳高照,仿佛黑暗从未到来过。 “我们走吧。”辰光嘬了一口咖啡,揣上那把匕首。 校外的街。 正值万圣节,鬼怪仿佛成了吉祥物,出现在大街小巷。人们毫不讳忌地高谈阔论吸血鬼,狼人,僵尸,幽灵,仿佛死亡距离他们无比遥远。 “看看吗,小朋友。”一个身穿连帽长袍的人挡在辰光面前,一只皮肤干裂的手伸出来,递给他一张黑纸。披散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庞,只留下一抹阴森的微笑。 “不了,谢…”“砰!”黑纸猛然被打上他的脸,他的头嗡的一声,知觉丧失,唯一留下的记忆是倒地前的失重感。 “你没事吧?”陈峰撕开辰光脸上的黑纸,搀扶起他。“我,这是怎么了?”辰光的眉心一阵灼痛。“刚刚走着我发现你不在,一回头你就直挺挺倒下去了,早饭没吃,低血糖?”陈峰看着辰光苍白的脸,拧起眉头。 “你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辰光晃晃脑袋,意识清醒了一些。“没有……但是你肚子上有一张纸。”陈峰递给他一张雪白的纸。“白色……”辰光若有所思。 “来人啊!救命!”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人群迅速向里聚拢。 一个化着吸血鬼妆的女生眉心蔓延出放射状的黑线,弯曲着覆盖上惨败的脸,她的指甲从粉色慢慢褪成灰色,手指变得枯黄,干燥,腿正迅速抽搐,而肚子在不停收缩。 “呃!”吸血鬼女猛然一挺身子,吐出一块带血的玻璃,随后化为灰烬,消散在人群中。玻璃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弧,笔直插入水泥地上。 人群开始恐慌,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一块又一块玻璃插入地面。陈峰开始慌张了,正欲拉走辰光,却抓了一把空。 “我。我好像有点不对劲。”辰光吃力地撑着身子,眉心有节奏的闪着红光,黑线放射出去,蔓延全身。 扑通!他猛然跪下,全身化为灰烬,一块玻璃笔直插入地上。 陈峰跪倒在地,一脸错愕地摸着那块玻璃。它没有棱角,不断闪着寒光,仿佛有生命力一般。 噌!玻璃猛地膨胀成一个人的大小,一条街瞬间分崩离析,地上布满了碎石和尘土。陈峰栽倒在地,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中是一片无中生有的玻璃林,代替了一地鲜活的生命。 莫琳在梧桐树下转着那只人骨形状的笔,王可和男友去配合调查了,现在也还没回来,可无聊坏了她。 “莫琳小姐,”一个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莫琳一吹刘海,抬起闪闪的睫毛看着来客。 一头银发,两只蓝眸,十字挂坠后是六芒星标志的白色短衣。一袭暗红风衣后凸出一柄长剑,风衣上则是大小的兵器,裤腰别着两把匕首。 “呵,”莫琳转回脑袋,灵巧地揣回骨笔,双手搭在脑后,漫不经心地说:“自便。” “那我就不客气了。”银发男盘腿坐下,拿出一把钥匙,插入地上。 “你不好奇我怎么认识你么?”银发男笑着把银发扎紧。“本小姐的名字最近被三姐妹传的沸沸扬扬,不奇怪。”莫琳掏出一块方糖,正准备入口。 “哈,找到了!”惊喜的声音传来。“嗯?”莫琳微微转头。“死亡游戏的入口。”回答声沉稳有力。 混沌,无序,沉寂又死寂,撕裂,重组,交织又回归混沌。肉体与灵魂并未一统,但生命的感觉似乎仍在一个空间游离。 光,追寻,于是肉体与灵魂有了一统,意义便是索求光,追求明。再睁眼,肉体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死亡,即是永生。 “死亡游戏,回归这个宇宙。”一道闪电划过天幕,沉郁的声音在每一个死亡在街头的人脑海中响起。 “在限时的三天中,死亡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杀戮吧,不要害怕死亡,解脱的唯一办法即是死亡。”声音消失。 再睁眼时,辰光眼前是一面镜子,四壁光滑,头顶闪着一个光点。 “欢迎来到死亡游戏。”光点投射出一个虚拟的女孩形象,“请选择你的死亡技。” 女孩滑动出三项文件,分别是三个死亡的视频。吸血鬼吸干血而死,幽灵附身而死,死神收镰而死。 “这是……?”辰光用手指了指死神,“系统已确认,游戏将于三十秒后开始,请准备。” 女孩和选项消失,光点慢慢熄灭。 “空!”四壁开始收缩,“空!”辰光的膝盖已紧紧贴上了鼻梁,“咔!”又是无尽的混沌。 再睁开眼时,辰光出现在一片沙漠。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黑斗篷下只有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骨架。 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是骨头相击的声音,眼窝空洞,风吹进,发出呜呜的声音。 镰刀的锁链从斗篷中伸出,他一抬手,柄便收回到手中。热浪腾腾升起,沙漠的尽头如蛇一般再热浪中波动。 没有温度的感知,只有无尽的空虚。辰光拖着镰刀在沙丘上行走,刀刃分开的沙子很快又合上。他便是沙海中的孤舟。 无限延伸的路,一成不变的景色,他真切感受到了比死亡更可怖的东西,那就是灵魂的桎梏。 “不要害怕死亡……”他猛然甩出镰刀,回勾向自己的脑袋。 身体一动不动,只是眼窝里灌满了沙子,一片漆黑。“当你与世界隔绝,但你还活着”这种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用镰刀勾起头颅,抖出沙子,开始像一个二三年级的孩子四处蹦跳,捧起沙子任其在指尖滑落,大声歌唱任声音被风尘吹散,或者席地而坐对太阳说话。 他越来越理解死神对于生命的无情,他嫉恨他们拥有死亡的权利,他嫉恨他们拥有解脱的自由,他嫉恨他们不被世界抛弃。 太阳的方位一直在头顶从未移动。他跪地不知过了多久,开始狞笑起来,“杀戮!”他体内的蓝火透过斗篷烧得旺盛,沙漠的沙子向下流动,他坠入一个黑暗空间。 “刷!”四面的空间裹挟过来,很快把他的骨头全折碎,压缩成粉,空间再次陷入混沌。 当再睁眼,一个女孩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将镰刀甩上去。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他胸前的火烧得更为猛烈。 兴奋感,满足感,解脱感,惊愕感,如潮般的后悔感。就在这一时间如潮般冲碎了他的灵魂————林诺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又坠向黑暗的空间,但林诺口吐鲜血的模样却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怎么会……”“空!”四周的空间又裹挟过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