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野迹》 湘西赶尸嫁衣新娘 “喵……” 一声声凄冷的野猫嗷叫,回荡在这片荒芜的乱葬岗上,随即蹦出一队裹着赶尸布的阴尸,苍老的魂铃摩擦嘶哑,打破了这片黑风岭。 夜黑风高夜,赶尸进行时。 月光下,草头绳串起了七具死尸,夜里行走时,尸体都带着高筒毡帽,额上压着几张画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伴着赶尸铃声,就像幽灵一样,在妖月沐浴下飘荡。 “叮铃铃……” “咚咚……” 左手赶尸铃,右手镇魂鼓。 一个邋遢的黄脸小道,笔挺的骨躯耷拉着一件淡黄色的破道袍,目光炯炯,他时不时撇了撇天上泛红的斑月变幻,掐起嶙峋的手指,眉头猛然一皱。 “唉……” 今日的子时有点不大正常啊。 所谓浊月照玄光,妖邪渡阴阳。 此时,正是百鬼夜行,阳人慎路的时候。小道身为赶尸匠人,心里产生了莫名的不祥之感。 自古相传湘西有赶尸之术,乃苗疆三大奇术,而“赶尸”就是其一。 赶尸是传说中可以驱动尸体行走的法术,可以带着客死异乡的人“落叶归根” 魂归故里。 民国初期,战乱不休,饿殍遍野,多少异乡异客魂留外地,为了圆满逝者遗愿,赶尸匠就是这种应运而生的神秘存在。 湘西赶尸有 “三赶,三不赶”之说。 凡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 因为其中病死的魂魄已被阎罗勾去,法术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而投河吊颈的魂魄是 “被替代”的缠去了,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来,旧亡魂无以替代岂不影响旧魂灵的投生? 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属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烧死的往往皮肉不全,这两类尸同样不能赶。 月光摇曳,一具特殊的嫁衣新娘尸身在野风吹拂下,显得格外夺目。 咻! “喵……” 阴冷的夜猫子瞅着小道的尸体好几个时辰了,幽青的眼珠子就像夺目的闪电,贪婪地扫视着。 小道望着那具缠着狗血镇尸绳的嫁衣新娘,怨念颇深,散发的至阴之气,让这位胆大心细的跑江湖,心里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月是玄阴之气的通道,许多死尸邪魅通过汲取日月精华不断加深道行,这具女尸虽然束缚住怨念,但是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黑沉了下来,这时他同乡的老叔找上门来,声称未过门的续弦夫人病逝,恳求小道将她送回湘西故里。 旧时代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小道心里有点反感,但拗不过交情,只得同意。 说实话,这位新娘死于非命,正是天狗食日,煞气正盛的时候,如果不是推不掉的人情,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唉……” 都说世事无常,可是人的一生也不见得有多太平。小道精通阴阳玄术,更是走遍大江南北,一出生就是以赶尸为业,风水为本。 顶着凌冽的阴风,瞧见在月光下撕扯的帆布,摇着赶尸铃,敲起收魂鼓,迈过简陋的山神古庙,来到了白杨林。 这片白杨林可不简单,最近常有狐鬼出没,何为狐鬼?就是死去的狐女残存的妖魂。据传,凡是经过这片白杨林的男子,都会听到有个魅惑的女声。 “……嘿嘿……” “……我要抱抱……” 凡是接触过的男子,都被吸了精魄。 小道吆喝起“阴人上路,阳人回避”,却是迎头撞见了九副用铁链穿插的黑色棺材,棺材按照奇特的阵法布置。 “九棺封魂术?” 小道一惊,这是湘西一些赶尸匠人将遇到的棘手麻烦强行镇压,其实,这是十分不保险的,强行镇压犹如决堤大洪,一发不可收拾。 难怪,这里阴气如此之盛,极煞之地必定招惹邪祟。 看来,此处封印的魔物很是棘手。 虽然狐鬼最近才出没白杨林,但是小道早已听闻,没想到湘西赶尸匠的秘术也不能完全隔绝狐鬼的若隐若现的蛊惑之音。 残留的狐鬼就是依附九棺,引邪气定魂,成形山林,想要汲取男子精魄,长久遁形人间。 “……嘿嘿……” “……我要抱抱……” 恍惚间,一阵香风迎来,他见到一张雪白有脸庞,眉弯嘴小,笑靥如花,当即双目都睁大些,但见眼前是张十分清秀的少女脸孔。 狐鬼扭动着婀娜的柳腰,搭着如莲的碎步,眼带秋波,面露春风,魅惑中带一抹纯情,莞尔中带一点挑逗。 “哇,这是想要大哥我失身啊……” 难怪过路的男子大都没了精元魂魄,看这桃花泛滥,他也把持不住啊。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想也不是空穴来风。 哦,不行,我还是处男呢,小道收回那颗躁动的小心脏,使劲地捶捶他的头。 小道默念清心咒,回想辟邪咒,反手抽出一柄铜钱剑,剑纹乃是神兽貔貅,冷喝道:“孽障,见到本天师还不束手就擒?” “桀!” “臭道士……” 狐鬼妖瞳射出两道炫目的红光,九具黝黑的棺材却在这时候散发出一阵阵瘴气,很快就弥漫了四处。 “活该你单身!” “靠……”小道额角一条浅浅的黑线,看来,他也特别在意啊。 什么情况? 小道很快就察觉不对头,这不是普通的狐鬼,那些瘴气都含有浓郁的尸气,倒像是僵尸的气息。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另一种湘西邪术,可能是同宗,可是为什么会让自己撞上,好像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还不待小道琢磨,那狐鬼化为一道诡异烟雾,顿时邪气滚滚。 巨大的鬼影张牙舞爪伸向了那具弥漫着怨气的女尸,女尸有魂无魄,狐鬼有魄无魂,如果她附了身,就是狐人鬼魂,后果不敢设想。 可是,狐鬼刚接触女尸,就被血绳烫出了阵阵恶臭的白烟。 “哼,孽畜,敢打尸体的主意。” 疾! 小道手指飞快变化,捏着降魔咒,掐起玄关指,冷喝一声,符咒若隐若现。 “老君显灵,驱邪,敕。” 几张黄符飞出,贴在剑上,顺着那股邪雾狠狠劈去,听得一声惨叫,狐鬼被铜剑上的貔貅灵气化为虚无。 “……” 此时,九具黑棺发出了刺耳的哭泣声,俨然是一个孩童哀嚎。这棺材中镇压的魔物和狐鬼就是怨念所化,有形无实,也只能蛊惑意志不坚定的平凡人。 小道越是感觉事情的不对劲,今天遭遇的事就是一场人为的安排。 “这是……” 九具黑棺的中心有一股渗人的阴气漩涡,漩涡里居然枝叶苍翠,藤蔓蜿蜒缠绕在棺材四周,再仔细看着,一朵鲜红的花苞待放着。 小道此时有点心慌了,这朵花给了他一种威压,好像随时吞噬他的生命力。 虽说湘西派系林立,赶尸行当鱼龙混杂,除了不接触的生苗蛊、南洋降,他行走江湖可是从来没有得罪任何人。 这花来自地狱的饿鬼道,可以吞噬一切东西,也不知谁种养的,这花还有一个可怕的名字,叫“魇”。 他抹了抹冷汗,轻声说:“哇噻噻,不能大意,还是快走吧。” 其实,小道却是没有发现,他吆喝的七具尸体中,那具怨念极深的嫁衣新娘却是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她冰冷的嘴角,却是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可是,小道并没有察觉,一切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接着,小道依旧吆喝死尸上路,趁着月色 ,他要尽快找到客栈,听见天际淡淡的闷雷,下半夜必有大雨。 如月客栈红眼尸傀 冷风无情地吹拂,小道吆喝着阴尸继续向前面走去。 不一会儿,寒风凛冽中飞舞着“如月客栈”的锦旆映入眼帘,锦旆虽然破烂不堪,但是常年聚集的尸气却是让生人望而生畏的。 小道来到了客栈大门前,门前有许多白色的纸人,个个妖艳诡异,龇牙咧嘴,有抬轿子的,吹唢呐敲鼓的,护卫装扮的……,装扮得好像是迎亲的队伍。 正在小道诧异之时,两道鬼火悄无声息地出现。 只见一鬼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一鬼面容凶悍,身宽体胖,是个小面黑。此二鬼手执脚镣手铐,哭丧棒和拘魂锁链,看起来分外寒碜。 这不是黑白无常吗,他们怎么在此? 小道心中疑惑,正要细看,这时一声沙哑的咳嗽声刺进了他的耳膜。 “咳……原来是十七啊!” “根叔!” 眼前的老者,矮矮的个子,穿一件深黑色的衣袍,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银白胡须微微颤动,积蓄了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根叔是如月客栈的掌柜,这些年小道赶尸回湘西都会借宿在此。 “根叔,这……” 小道望着这些诡异的纸人,因为他的阴阳眼看见了这些纸人居然都有魂魄,而且还有很浓郁的死灵气。 “阴人冥婚,鬼差引路,生人阳关道,阴人奈何桥,阳人不必多管。” 根叔顿了顿,也不多言,领着小道径自走进大门,来到了大院的厢房。 “根叔,这次出差比较特殊,那些尸体就不用留在义堂了。” 根叔瞟了一眼那具阴气极深的嫁衣新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十七,夜半无人,小心为上。” 根叔捋了捋胡须,掐起玄关指,默念咒语,然后拖着他那瘦骨嶙峋的身子离开了。 这间客栈是专门为赶尸匠而建立的,以特殊的阵法为基,风水为源,到处镌刻了阴阳八卦图案,镇尸咒纹依然如往年一样。 咕噜噜! 小道突然感觉肚子饥饿,走了一天的路程了,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地方,是时候填饱肚子了。 “天灵灵,地灵灵,伏魔仙君快显灵!” 小道用指尖血开锋了照妖镜的镇压之力,这个嫁衣新娘怨气如此之重,如果不用特殊法器,他的心里也不平静。 如月客栈他也是熟门熟路了,他刚进入后院,就听见了笛声,紧接着看见许多飞舞的纸鹤,有模有样的,个个张牙舞爪,就像白色幽魂索命。 小道仔细看时,那些纸鹤上居然有一粒粒发出荧光的虫子。 “苗蛊?” 小道一惊,神情多了几分警惕。 “呵,你是谁?” 这时,一个女孩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她洁白的面容,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淡红的双唇,而她淡静的眼睛里恍如有着海洋般深不见底的复杂感情。 “……” 她穿戴着湘西黑苗的服饰,银饰金环,如果她不是蛊女的话,那张清秀的脸庞绝对可以迷倒不少青年才俊。 “赶尸人?” 小道待她走近了些,才发现居然是黔地凤泉的杨琴,杨家蛊术即使在湘西黑苗中也是令人心悸的存在。 去年,小道为杨家赶过尸,那是杨家的庶出子弟病逝,他亲眼看到了杨家蛊术的可怕,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整个杨家就是蛊虫的栖息地。 “原来是思州申家孤儿啊。” 她那张红彤彤的脸蛋上滑过一丝调笑。 小道也不回应,只是对着这些漂浮的纸鹤若有所思。眼前这个小萝莉可不能什么单纯的小女孩,她的心狠手辣,小道可是见识过的。 “你快走开,别耽误本姑娘施法。” 一听到施法,小道的脚就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杨琴阴阴一笑,随着笛声响起,四周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只带着寒气又形似白蚕的毒虫纷纷向杨琴聚拢。 白色的蛊虫堆中有一只晶莹剔透的冰蚕,蠕动着慵懒的身子,化为了一道白光进入了杨琴的口中。 她想干什么? 小道刚闪过这个念头,那些蚕虫向不远处一口腐烂的棺椁奔去,棺椁中有一具红眼的绿毛僵尸,在蚕虫的包裹下,居然变成了一具尸俑。 小道暗自嘀咕道:“居然用本命蛊招来了这么多毒蛊虫,她是疯了吗?” 虽然蛊女精通蛊术,对于各种蛊虫的炼制信手拈来,但是以本命蛊为引,如果被其它蛊虫反噬,轻则残废,重则形神俱灭。 杨琴对着那具尸蛹念念有词,用朱砂笔画着各种符咒,一会儿变换着指法咒语,一会儿拜神请鬼相助。 这时,天地划过一道惊雷,开始小道以为要下雨了,可是尸蛹释放出骇人的煞气,周围的尸气汇聚升腾。 “妖邪出现,天地异变。” 小道这才明白,杨琴居然想要炼制尸傀,一会儿就是黑雷降临,如果经过黑雷锤炼的尸傀,必然就是一种可怕的存在。 尸傀也是僵尸的一种,不过尸傀却是可以控制的,它们没有意识灵魂,只要施以特殊咒法,就可以按照炼傀人的意念做事。 显然杨琴炼制的就是这种尸傀,可是她不知道今天是三破日,炼制的尸傀容易变成旱魃,那种存在岂是她能控制的。 她不是道门中人,自然不明白其中危害。 旱魃,传说中能引起旱灾的怪物,乡村中认为是死后一百天内的死人所变。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烂,坟上不长草,坟头渗水,旱魃鬼会夜间往家里挑水。只有烧了旱魃,天才会下雨。所以鲁中一带乡村中烧旱魃习俗延续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 修炼了近千年的僵尸旱魃,如果愿意,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使一州一县赤地千里、滴水无存,他们因此被称旱魃。 “你想炼制旱魃?” 小道大声阻止她,这个女孩真是疯了。旱魃现世,千里枯竭,这可是所有百姓的灾难啊。 他要阻止这个女孩疯狂的举动。 “天地乾坤,乾于天,坤于地,引五雷驱邪。” “申十七,你找死吗?” 杨琴俏脸上抹过一缕杀意,眼看大功告成,就等天雷降世,现在小道横插一脚,她肯定不会手软了。 她也不懂什么旱魃僵尸的,只知道小道会坏她的好事。 只见她手腕上银铃一响,一条黑色的大鲵缠上她白皙的手腕,发出婴儿般的哭声,小道耳朵不断嗡鸣,感觉浑身麻痹,身子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 杨琴眼里还有一丝兴奋,说:“本不想杀你,不过想到你赶尸匠的血肉对于我的尸傀应该是大补吧!” 不一会儿,棺椁中就出现了渗人的嘶鸣,一个浑身绿毛的骷髅撕开棺盖,钩爪锯齿,喘着粗气,跳了出来。它眼冒红光直射天空,可怕的热气开始释放。 “旱魃?” 不知何时,根叔佝偻着他那羸弱的身子,居然犹如一道旋风,飞快地移步出来。 旱魃好像没有完全适应半边僵硬的骷髅身躯,直挺挺地站在棺盖上,只是两颗红色的眼珠更加逼人。 根叔头皮一麻,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哼,小丫头,没想到你如此不分轻重。” 根叔瞧见骷髅僵尸上稀稀疏疏的白色蚕虫,知道这是有名的“僵傀蛊”,话语间多了几分气愤。 “琴儿,这次过头了。” “啊……” 杨琴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半天说不出话。 很显然,根叔和这个女孩很熟,不然以根叔的脾性早就下重手了。 “波耶波罗蜜,镇煞。” 根叔挥起宽大的袖袍甩出殷红的子午追魂符,子午符自带镇邪驱煞的力量,可是刚接近僵尸,符纸就被腐蚀了。 这绿毛僵尸成精了。 根叔刚准备掀起缚尸网,天地就发生了变化。 “轰隆隆……” 这时,整夜天空,都是炸雷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冲撞天空,击打这片区域。 “嗷!” 绿毛骷髅僵尸仰天长啸,对着雷霆就是怒吼,没想到旱魃也有它自己的意识。 倾刻间,闪电乱挥,这儿一道,那儿一道,煞是怕人,雷声像爆炸似的轰隆隆地响起。 有句古话说:天道轮回。如果人间出现妖孽恶魔,就会引来天地裁决,同时降下旱天雷降妖除魔。  这几道旱天雷就是天地的力量。 只见僵尸在雷电中张牙舞爪,撕咬抓拉,不一会儿,旱天雷也恼怒了似的,居然化为滚滚雷潮奔腾而来,只听见轰隆炸裂,留下了一地焦土。 “……” 小道松了一口气。 可是根叔看着眼前的焦土,眉头紧紧一皱,掐指一算,说:“……不好,它逃走了。” 寻找旱魃狐老太太 旱魃虽然被天雷重创,尸身焦糊,但也没有完全毁灭,如果让它吸食足够的活人精血,便可重塑尸身,到时候四处干旱,害人不浅。 此时,天上也飘下来蒙蒙细雨,不一会儿,夹杂着些许湿邪之气大珠小珠乱跳。 “火气犹存,它应该没有走远。”根叔抓起地上的黑土,嗅了嗅空气中的焦味,又说,“十七,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 不一会儿,根叔带着十七来到了别院简陋的道堂,里面供奉着三清神像。 “起咒。” 根叔焚香烧纸,撒下香灰,念起神咒,不一会儿金光缭绕凭空出现了一只白色灯笼。 灯笼有鼻子有眼,糊的纸都是八卦图案,袅袅香烟从灯笼顶缓缓升起。 “孔明阴阳灯。” 十七听说过孔明阴阳灯,据说当年诸葛孔明征讨南蛮孟获时,火烧藤甲兵,造成了人间冤魂遍野,地府阎王以梦所托,让诸葛亮将那些鬼魂收服,于是就发明了这种灯笼。 孔明阴阳灯,灯架是千年的紫檀木,糊的纸也是百年的红桃木,那描绘的人脸鼻眼图案也是用长年供奉的香灰调成的,制作起来非常不易。 “不错,阴阳灯可以搜索到十里以内的旱魃的气息,尤其是现在它最虚弱的时候。” “起!”根叔掐起玄指,念着符咒,渐渐的,阴阳灯发出了淡淡的荧光,此时天上一些星宿颠倒,想必是阴阳灯起了作用。 根叔和十七共念请神咒,激发三盏阳火,修道之人的阳火可不比普通人,道行的高低决定了阳火的尺寸,不一会儿就点燃了灯笼。 灯笼很快就向客栈外飘去,十七和根叔紧跟上去。 没想到孔明灯居然在这片树林绕圈圈。 根叔嗅了嗅残存的尸气,说:“这成精的尸不简单,产生了灵智。” “根叔,现在怎么办?” 根叔打开眉心的那只阴眼,准备请神观察周边环境时,突然客栈方向传来了一声惊叫,是杨琴的声音。 “啊,琴儿……” 两人慌忙地往回赶,此时杨琴已经摔倒在地,白皙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血印,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大滩污血。 “琴儿……” “叔公……”杨琴强睁开双眼,有点虚弱,说,“……它在这里?” 果然,话音刚落,一声吼叫炸裂般传来,是它,只见它半边骷髅已是焦黑腐臭,但是那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根叔和十七,就像一尊嗜血魔神。 根叔眼疾手快,法咒一念,周围出现了一张张符咒,晦暗的符文遇到了邪物,顿时金光闪闪,发出灼热的符光。 根叔握着铜钱剑,朝着迎面咆哮的旱魃当头一剑,听见一声“嗡”鸣,灼烧的铜钱宝剑散了一地。 申十七虽然道行浅薄,但也不胆怯,只见他摇起青铜镇尸铃,抽出桃木剑,解下道袍,就冲上去帮忙。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个旱魃果然了得,重残之下还是如此难以对付。 “十七,狗血缚尸绳。” 说时迟,那时快,十七解下腰间勒起来的狗血绳,震荡赶尸铃,趁它恍惚间,就往脖子上一套,快速穿过它裸露的琵琶骨,十分迅速地将它用一种特殊的红符定住。 红符摇摇欲坠,正在根叔和十七捏了一把汗,突然一抹奇异的红符血气绽放出一朵莲花,咆哮挣扎的旱魃顿时僵住了。 “哇,根叔什么符这么厉害。” “额……,是血莲处女符!” 根叔居然有点老脸泛红。 血莲处女符制作不易,先别说需要特殊的百年檀香木制成的符纸,就是寻找特殊生辰八字的处女也是不易。 眼前的旱魃不过还处于幼生阶段,就如此棘手,而且还被天雷惩戒,如果是它成熟时期,恐怕没人能轻易降服。 但是,旱魃还是拼命挣扎,浓郁的尸气想要腐蚀额角上的处女符,可是刚蹦跶了一下子,红符自燃,它就化为一坯泥土了。 “旱魃虽然毁了,但是怨念还在,倘若被其它妖邪汲取也有点麻烦,老夫还需要用符火炼化七七四十九天。” 根叔在地上贴上几张符咒,口里念念有词。 “根叔,她没事吧!” 十七有点无奈,抱起地上的杨琴。 地面上的血迹不是杨琴的,杨琴只不过是被旱魃的指甲刮了一下,只要配以特殊药剂,就能痊愈。 “地面上血……?” 根叔皱了皱眉头,这血迹有明显的尸气,但也不是旱魃的,因为这是女人的经血,而且还是死人的经血。 “有点古怪。” “怎么了,根叔。” 根叔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申十七的眉梢印堂,提醒道:“十七,老夫见你左肩阳火短了一截,头顶上有煞星拂过,恐怕最近有血光之灾,你得留意。” 十七点点头,他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久,天也渐亮,申十七回到厢房,刚准备躺下,晚上还要继续赶路,突然发现随身携带的红色古玉掉落了,这时他才想起应该是遗落在昨夜经过的树林中。 红色古玉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他可不能弄丢了。 于是,他匆匆来到了昨夜经过的树林,没想到这里的风水格局有点独特,昨夜没有细看,北有群山起伏,南有长河流动,而且这里的树都是柏树。 风水有云:“绝地多生怪柏,必有鬼魅精灵。” 申十七记得昨夜在此衣服被什么勾刺植株勾了一下,正在他焦急地寻找时,突然不远处冒出了缕缕青烟。 申十七赶紧过去瞧瞧,原来是一个堆叠起的土堆,土堆不仅有青烟袅袅,还慢慢浮现了一张人形的面孔。 “啊?” 申十七走南闯北,见过许多阴阳怪事,突然冒出一张诡异的鬼脸,着实将他吓了一大跳。 “额……,你是?” “呵呵,小伙子,你终于来了。” 那张褶皱的脸庞居然化为了枯瘦的老婆婆,面目龟裂,手持桃杖,慢慢地土堆中走出,却显得十分和蔼。 “我……” 申十七有点搞不懂了,她好像认识自己。 “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老婆婆露出她那长长的门牙,说,“有人叫我林魈,地仙,不过老太婆我自称狐老太。” 魑魅魍魉是传说中的山川精怪。一说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专干坏事,一说为林中疫神,传播疾病。不过,即使是林中精怪,也有善恶之分。 “前辈,小子有礼了。” “呵,你不怕我?” “精怪也有善恶之分,我相信老人家不是想要害我的地仙。” 狐老太对于他这个答复很满意,很是高兴的笑了笑。 “你在找这个吧!” 她的手掌心里躺着一块闪闪发光的红色古玉,那耀眼的红光让申十七感到觉非常温暖。 申十七接过红色古玉后,狐老太瞅了他的印堂,脸色有点严肃的说:“小伙子,这块玉关乎你的身世,同时还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你要小心保管。” “什么秘密……” “天机不可泄露!”狐老太打断了他的疑问,不是狐老太不肯说,而是申十七本就是带有特殊使命,如果她吐露天机,会被天雷直接劈得形神俱灭。 见狐老太不说,申十七也不好多问,告别前狐老太还时不时提醒申十七不久会有血光之灾,告诫他切勿接近红色。 虽然申十七不是太懂,但是他还是牢记在心。 申十七回到客栈后,根叔已经带着杨琴离开了,留下的是客栈的一个伙计,他也不想那么多了,躺下睡了,晚上还要继续赶尸。 临叶小镇村中怪事 申十七走出如月客栈,继续向西前行,一路上摇着赶尸铃,搭起破毡帽,时不时算着夜空寒月,听着山涧阴水,显得格外小心。 因为申十七发现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尸开始发福了,浓重的怨气中带了很深的尸气,如果不尽快赶回黔北,恐怕会发生尸变。 这晚,当他刚绕过漆黑的野树林,突然撞见了一队送丧的队伍,抬着两幅棺材,足有十七八个,个个披麻戴孝,其中一个白发老人和皮肤黝黑的汉子哭得十分伤心。 听见念经先生咿咿呀呀的念着听不懂的往生经,抬棺的年轻力士个个都是黑衣蒙面。 申十七顿时感到奇怪,大晚上的不在家里休息,居然送葬,难道他们想要招惹孤魂野鬼吗? 所谓夜晚送葬,百鬼送丧,这可是招惹晦气的事。 不一会儿,送丧队伍就和申十七碰面了,那些人起初吃了一惊,而且充满了敌意,不过,当他们看见粗布道袍和一列死尸后,警惕之意明显减了几分。 湘西这地方经常有赶尸之人出没,他们虽没有常常见过,但是耳熟能详的“湘西三大奇事”他们也不陌生。 “先生是赶尸人吗?” 其中一个白发老者瞅瞅申十七,原来是那个哭得最伤心的老人,看来,老人家还是有点江湖阅历。 申十七点点头,眼珠子却是转了转棺材和送丧的人们,然后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说:“你们这是?” 其他人神情很是悲伤,久久没有说话。 “唉……” 这时,有位老人家无奈的叹了口气,眼里都是打转的泪水。 “大爷,我虽是赶尸人,但也略懂阴阳行当里的一些怪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讲一讲。” 看到这里,申十七心里也忍不住萌生了深深的同情之意,同时更多的还是疑惑。 唉!老人的眼眶又是迎上了泪花。 原来,从上个月开始,他们这个临叶镇发生了一件怪事,镇里附近的许多村落不停地有年轻的女孩去世,而且死相极惨。 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死去的女孩都会在一天之内化为绿色的黏液,谁要触碰到这些黏液,也会无故身亡,为了不影响附近的居民,许多枉死的女孩都会选择在夜晚偷偷埋葬。 申十七也听出了大概,想必老人的亲人也因此离去了,但是其中详情,他还要到村里好好琢磨一下。 既然遇见了不平事,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他施了特殊咒法,先将棺材里的尸身强制封印,然后叫这些送葬的人先将棺材抬回,有时候尸体也会说话。 “老人家,带路吧!” “好勒。” 老人家见申十七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非常高兴。 就这样,申十七摇着赶尸铃,赶着一行死尸穿过黑树林从偏僻的小路走进了村子。 那个老者姓陈,村里人都叫他陈老汉,夜晚棺材里有一具女尸是他的孙女,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不明不白去世了,对于老人家来说,肯定是一种打击了。 “大爷,你这是有没有闲置的空房,并且比较远离主屋。” 申十七这样说,陈老汉看了眼这些包裹严实的死尸,立刻也明白了,急忙带着申十七来到了猪圈旁一间储物房。 “老大爷,你还有什么亲人吗?” “唉,儿子儿媳外出谋生至今没有回来,老伴又去的早,只留下两个孙女,只是没想到……”说到这里,老人家又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还有一个孙女?申十七听到这里,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画面,请求立刻见她一面。 原来,陈老汉见大孙女突然去世,又害怕妹妹小雪也遭遇不测,就将这个孙女藏在了家中。 回到主屋,陈老汉就登上了二楼的楼梯。 不一会儿,只见小姑娘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苗族皮袄,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申十七凑近她的脸庞,端详了好久,搞得人家女孩子小脸通红,眼睛不自觉的躲藏着,旁边的陈老汉也不是很自然。 “额……” “不好意思!” 申十七感到了自己有点失态,慌忙收回意念,这时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说:“大爷,你这孙女印堂出紫,天灵盖中灵气不足,应该遇到脏东西了。” “啊……” 陈老汉听到申十七这样说,顿时脸色大变,急忙问是不是和镇里最近的怪事有关,立即恳求申十七无论如何救救他的孙女。 “别担心。” 申十七摇摇头,他见女孩只是邪气缭绕,断定她只是中了邪,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申十七又问了她和姐姐前几天的经历,小姑娘讲得很详细。 起初他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当他听到女子描述她和姐姐经过一块奇怪的石头后,心里一紧,仿佛抓住了关键。 “什么?”陈老汉也吃了一惊,有点着急,连忙追问,“是什么样的石头?” “额……,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快石头很大,好像还会笑,会动,就像个年轻的姑娘?” “啊?”这时候陈老汉又忍不住叫了出来,说,“你们是不是经过村后断崖的血衣井了?” 血衣井?申十七眉头一皱。 血衣井是陈老汉村子里非常邪门的地方,不仅白天阴气沉沉,黑雾缭绕的,而且晚上还有人说话,有时候还泛着红光。 记得几十年前,村里有一个外地赶来的修鞋匠,连夜经过村后时,突然发现有一个红衣服的姑娘坐在井边梳头,她拿着红梳子,不停地梳着她那浓密的秀发,简直美呆了。 可是,当修鞋匠靠近井边时,哪有什么姑娘,只有一具穿着红嫁衣的骷髅,不一会儿,水井冒出来腥红的血水,不久只听见山间回荡起撕心裂肺的喊叫,修鞋匠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 其实,村后的古井平时也没有人去,如果不是村里唯一一条出村道路离血衣井也不是太远,恐怕谁也不想看到血衣井。 “这口井不简单,可能和最近发生的怪事有点联系。”申十七身为阴阳先生,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这样的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 小雪听了爷爷的话,顿时有点害怕,小脸上都是惊惧之色。 申十七笑了笑,解下腰间挂着的平安符递给了小雪,说:“这是我用长年供奉的符水泡过的平安符,防身还是很有用的。” “嗯……,谢谢!” 小雪看了看爷爷,又羞涩的望了望申十七,还是轻轻地接过平安符。 陈老汉热情的地招待了申十七,又让小雪为他腾出了空房,就这样三人谈论到了深夜。 “啊……” “爷爷……” 夜深人静,随着小雪惊恐的喊叫,申十七和陈老汉迅速起床,飞快地来到她的屋里。 只见小雪瑟瑟发抖,浑身都在颤抖。 “小雪。” 陈老汉很是心疼。 “怎么了?别怕有爷爷在……” 当她看见爷爷时,立即紧紧抱住陈老汉,一脸害怕,原来小雪睡意朦胧之中看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带着一套嫁衣,说是要娶小雪为妻,小雪被他阴翳的黑眼吓哭了。 “爷爷我怕。” 小雪一想到那个可怕的老鬼,邪异的眼睛,恐怖的笑容,看不清的半张老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师,这是……” 陈老汉的双手紧紧搂住小雪,随即将担忧的目光落在申十七的身上。 申十七掐指一算,慢慢地回应道:“看来,血衣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