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尘沙折戟》 白起府上 白起府上。 “武安君,野王之战胜负之数,可有定论。” “启禀我王,野王必归为我秦国版图!” “王龁苦战半月有余,未见成效,武安君运筹帷幄于府上,如何觉察于千里之外乎?快快道来,以解寡人心头之愁” “野王,城高八雉,隅高九雉,墙体敦厚,强攻不易;城池倚河而建,水深且又河宽,强渡更是兵家大忌。作为连接上党与新郑关键要塞,韩国向来重兵把守,更兼韩王另派太子督战支援,守军不下十万;目前韩军坚守不出,依托天时地利之便,想要逼退我军,反观我军长途跋涉,粮草不济,急于速战。以上四点皆不利于我,王龁将军审时度势,抓住战机方有胜算。”白起对坐于秦王,指着地图分析道。 “武安君,如此说来,野王之战,胜之渺茫啊!你这可是在寡人心口上撒盐啊!”秦王不悦,起身要走。 “我王且慢!臣还有四利献于我王:一、韩无名将,外无诸侯策应,单凭攻坚作战,王龁将军足够破韩拿下野王;二、野王虽有十余万守军,但分散把手野王辖区的七座城池,我军刚好分而破之;三、韩太子督战,未必与我军不利,臣得知太子安生性怯懦,胆小而无主见,若能擒贼擒王,太子可用也!四、野王倚水而建,水可阻我,亦可助我。不妨仿效当年鄢郢之战,水淹野王,何况野王主城乃是土坯城墙,经不起折腾。此四利为我军决胜之关键,臣已书信王龁将军,想必王龁将军必能因地适宜,扭转战局,旗开得胜。” “哈哈,武安君字字珠玑,原来早已成竹在胸,安排得当,有你坐镇咸阳,寡人已无忧矣。”秦王走到白起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起顺势起身弓腰参拜,继续说道:“启禀我王,臣有一事需王上斟酌。” “快快说来,寡人洗耳恭听。” “野王之胜,韩国本土与上党郡断开联系,及早当警惕赵国趁鹬蚌相争之际,落个渔翁得利,如此为他国做了嫁衣,我消而彼涨,也是大王不想看到的。” “善后之事确实棘手,上党的重要性赵国不可不知,上党归秦,邯郸近在咫尺,赵国君臣如何能安心?武安君可有计策。” “臣以为当今天下,可与我秦国抗衡者唯有赵国。赵国自武灵王胡服骑射起,军备与我军不相上下,如此军力旗鼓相当之下,我军反倒是占了下风,其一连日苦战,士兵疲惫;其二赵军以逸待劳,不利于我军速战;其三倘若韩赵联盟,王龁军腹背受敌,必然败退。如此与赵军决战于我不利。臣建议可速招丞相商量伐交之策,臣辅以军备威慑赵国,赵必不敢开罪于秦国,如此上党可安心归秦。” “来人,召丞相速来府上议事!” “诺!” “武安君以为何时决战于赵?” “赵国君臣和睦,文有蔺相如、楼缓、虞卿之辈,武有赵奢、廉颇、赵胜之流,皆为当时英杰如此朝廷清廉,文死谏,武死战,上下一心,难以破之。自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西破林胡、楼烦、北灭中山,拓地千余里,在边战的洗礼中,骑兵愈加强悍,将领愈加老练,何况赵国民风剽悍、崇尚气力、慷慨悲凉之士甚多,又得兵法之教,人人尚武,就连三岁孩童都以舞剑为荣,如此国家,与之一战还需从长计议,可缓图之。” “寡人预感,与赵决战时日不远矣。” “赵国虽然强大,但其坐拥沃土千里,却不主农桑,耕种的田地不过十分之三,大片土地做了跑马场,倘若持久对战,赵国必然会被活活拖死。” “如此一来,我秦国也将紧衣缩食,能否扛到决战,也是个未知数呢!” “启禀王上,丞相到。” “宣。” “拜见王上,武安君。” “丞相,今日有一棘手之事需要与你商量。”秦王坐回原处,招呼范睢坐下,继续说道,“野王战局之胜败,直接关系着上党归属,我秦国大出天下,皆系于此,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决战。上党紧靠赵国,倘若赵国趁我军拿下野王之际,挥兵西进攻占上党,岂不是白白送了赵国一块肥肉,寡人想问问丞相有何计策可阻止赵国参与进来?” “启禀我王,臣以为此事不难。我军拿下野王,立刻陈兵新郑,威慑韩王,韩王必然乞和,如此以国书判定上党归属,谅赵国也不敢胡来,于情于理,赵国断然不敢插手。如此上党便可名正言顺归我秦国,倘若赵国来犯上党,臣愿游说列国合纵伐赵,赵国便是第二个齐国。” “好,寡人还是不放心,辛苦丞相去趟邯郸,晓以利害,打消赵国援韩之心。” “臣遵旨!” “丞相出使赵国,必是困难重重,寡人授权可先斩后奏,君之言即为寡人之言,君之决断即为寡人之决断,切以国家大事为重!” “谢王上体谅,臣一定说服赵国隔岸观火,不影响东进之国策。” “武安君,三晋之地还有魏国,魏王虽说没什么主见,但经不起游说,韩国必然求援于魏,寡人想借武安君神威让大梁君臣冷静冷静。武安君不知可否!?” “王上,臣定不辱使命!” “两位爱卿以为楚国会不会有动作?” “楚必出,未必战!” “继续说下去。” “今日之楚,已非昔日,自鄢郢之战,楚人早已丧胆,闻武安君之名,孩童夜不敢啼哭,君臣敢怒不敢言,只要武安君坐镇咸阳,楚国必然心存畏惧,出兵观望,只需边境挂上武安君旗号,楚国必然安分守己,不越雷池一步。” “丞相所言甚得寡人心意,武安君之名号,可抵十万精兵。” “王上谬赞,臣出使大梁,再辗转陈都,见机行事,楚魏必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有劳武安君了。” “臣定不辱使命!” 墨侠援韩 野王城下,白骨皑皑,乌鸦啄腐肉以充饥,见搬运尸体的秦兵走近,一哄而散。残阳染红了这片焦土,余光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反胃。秦军已经一天未发起进攻,城墙上的韩军严阵以待,依旧有条不紊的忙着手头的工作——修墙、巡逻、搬石头、救助伤员...... “蝉玉,你说秦军一日未动,是否因为得知太子支援,不敢轻举妄动了。” “韩将军,不可大意,王龁此次犯境势在必得,野王之战秦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依我之见,秦军要么猛烈攻城,在援军赶来之前拿下城池;要么围点打援,伏击太子援军,如此,王龁很有可能会选择第二个方案。” “围点打援,野战于我军不利,太子援军就危在旦夕,野王孤立无援,韩国必然一分为二。蝉玉姑娘,你是墨家的智囊,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们,救救韩国。”韩庭说着便要下跪, “韩将军快快请起,兼爱非攻是我墨家亘古不变的宗旨,秦王起无名之师,兴不义之战,人人势必得而诛之。只要我们与秦军周旋坚持月余,各诸侯必然唇亡齿寒,支援韩国。将军可修书一封送与太子军中,屯兵李县,与我军照相呼应,形成掎角之势,秦军必不敢犯我,我与师弟子午一同前去,将军可放心。” “如此甚好,我这就照办,只是蝉玉姑娘你不在,万一秦军大举进犯,如何是好?” “韩将军,尽管放心,野王尽得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只需严防死守,另外我墨家五百弟子配合驻防,秦军断不会踏上城墙一步。” “如此我便放心了。” “韩将军,蝉玉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尽管说来。” “秦将王龁,跟随白起南征北战,官拜左庶长,此人胆大心细,深得白起之兵法,秦王之信任,多次单独领兵作战。” “你的意思是......” “王龁身上有着白起的影子,我们不能单纯的墨守成规应战,如今正值秋雨绵绵,河水正值泛滥之际,一旦筑堤节流,水淹野王,后果不堪设想。韩将军还记得当年白起水淹鄢郢?如此前车之鉴,王龁不会不查。” “蝉玉姑娘,你就直说我们应该怎么做,野王十数万军民听从调遣。” “韩将军,我们可以如此如此......”蝉玉附耳说道,韩庭连连点头。 范睢使赵(上) 赵国丞相府前。 “听闻蔺相如丞相身体有恙,敢请小哥府上通报,言明故友范睢先生千里探望。”范睢随从行礼拜会,上前给门卫塞了块金饼,门卫推脱了下,便收了金饼入府请示,良久回复道:“客人久等,我家丞相卧床在床,服药睡下,不能面见先生,还请先生改日再来。” “敢问小哥你家丞相近来寝食及事务之繁简如何?” “不瞒客人,我家丞相已病月余,早起晚睡处理国家政务,每日所食之物不过数升,所眠之时不过三两时辰,现病情加重,昏迷不醒已是数日,还请客人见谅。” 随从又掏出一枚金饼送与门卫,拜别驾车而走。 “相爷,蔺相如已病重,水米难进,恐怕时日不多,赵国没了这根擎天柱,丞相大可游说赵王。”随从说。 “多嘴,岂不知邯郸城内无名士,机密之事切勿揣摩,大街之上一旦被人留意,便是麻烦,知否?” “相爷见谅,属下知错。” “走,去上赵王宫。” “诺!” 邯郸闹市街道市列珠玑,户盈罗琦,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声声声入耳,马车走走停停,范睢撩起窗帘,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 “怎么不走了?” “相爷,好像是两架马车相向而行,谁都想先行,争执不下,把前面的路口给堵住了。” “绕路走吧,不与市井小民计较。” “敢问车中客人可是应侯范丞相。” “何人知我?” “在下赵大夫楼缓,拜见应侯。” “原来是故人,请到车中一叙。” 楼缓蹬车入座,寒暄过后,问道:“敢问应侯是拜见赵王,游说赵廷莫管秦攻韩,赵不救?” “是当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不瞒应侯,楼缓自赵武灵王后,几经奉阳君李兑排挤,留秦已是十数年,现得秦王恩准,回故土祭拜,任职赵大夫,楼曾显赫一时,如今却惶惶终日,感念秦王知遇,愿听从应侯差遣,助秦王成就旷世霸业,还请应侯成全。”说着,楼缓跪在范睢面前。 “楼大夫快快请起,如此赤诚,睢错怪你了,事成之后,睢必向秦王举荐楼大夫。” “谢过应侯。” “睢此次前来,乃是奉秦王命,游说赵王,秦赵结盟互不干涉,目的在于攻韩不受赵之影响。楼大夫觉得赵廷之上,说之有何困难?” “赵廷之决断在于赵相蔺相如,平原君赵胜,如今蔺相如病入膏肓,怕是赵王也只得听从平原君之想法。” “赵胜此人如何?” “虽有贤名,却无实能;虽广纳能人异士,察纳雅言,却急功逐利,好大喜功。” “你的意思是......” “秦韩之战,赵必插手。野王一旦归秦,上党大片肥肉,赵廷上下岂不眼红?” “这正是我王之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大便宜,再昏庸的君主也会心动的。” “应侯,此次前来,可有说辞?” “未有说辞,楼大夫可有计策?” “未有计策,不过赵王生性懦弱,又无主见,应侯可软硬兼施,下臣旁侧帮衬,大国实力是最大的威慑,大国邦交是最好的恩赐,应侯到时候随机应变,定有奇效。” “希望如此。” 范睢使赵(下) 赵王宫中。 “大家都议议,秦攻韩,我赵国是助韩抗秦,助秦攻韩,还是既不助秦也不助韩?”赵王问道。 “王上,臣以为助秦攻韩于我赵国最为有利,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秦韩决战野王,必然两败俱伤,上党郡唾手可得,我赵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获利,这是上天所赐,岂不美哉!”平原君赵胜大放厥词,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言论中飘飘然。 “党,所也,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党也,上党郡皆为崇山峻岭,人口稀少,得地不得人,是乃不智也;趁人之危拿下上党郡,得罪秦国,树立强敌,是不仁也;唇亡齿寒,尽失友邦,是不义也;因小失大,失信天下,是不明也,如此不仁不义不明不智之举,实属亡国之兆矣,还请我王三思!”平阳君赵豹忧心忡忡道。 “臣亦赞同,如果我赵国帮助韩国抵挡秦军,上党依旧是韩国帮助我们抵挡秦军的第一道屏障,唇亡则齿寒,请我王大举义旗,合纵诸侯,助韩抗秦!”廉颇附和道。 “王上,秦相范睢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不如听听他的说辞,战与不战,助与不助,再做定夺。”楼缓见众人皆有抗秦之心,多说反倒暴露,假做镇定说道,心中默默希望应侯能力挽狂澜。 “听听也无妨,我倒要看看这位睚眦必较的丞相大人有何高见。”平原君赵胜狠狠地说道,一想起好友魏齐惨死,赵胜倍感羞愧,羞于围府搜人,颜面扫地,愧于罔费信任,无力救友,这段耻辱永生难忘。 “请秦应侯上殿。”赵王点头道。 “拜见赵王,赵王万年。”范睢手持使节,上前行礼。 “应侯别来无恙,秦王可曾安好?” “感怀赵王挂念,我王一切甚好,请赵王放心。” “不知应侯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启禀赵王,睢是为秦赵百年之盟好而来。” “秦赵百年盟好?此言从何说起。”赵胜问。 “秦赵原为同宗,本是一家。商末周初蜚廉之后,蜚廉有两子,兄曰季胜,弟曰恶来。季胜之后造父开疆于赵,恶来五世孙秦非子封土于秦,如此渊源,少于人知。” “史官,可有渊源乎?” “启禀我王,应侯所言非虚,皆为事实。” “请应侯继续说下去。” “后有秦晋之好,两国互有通亲,交换质子,已是百年之久。秦赵之间虽有摩擦,但我王一直未曾忘记,如今两国作为诸侯翘首,当强强联手,互不干涉。” “秦,虎狼之国也,屡次爽约犯境,三晋之地皆存怨恨,如今秦兵犯韩,韩国告急,敢问应侯如此强盗逻辑,如何解释?”赵胜赌气,想一雪前耻道。 “平原君此言差矣,世人怨秦恨秦,皆因世人不知秦也。自商君变法后,秦国焕然一新,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秦国用兵皆在法之调度皆有依据,岂敢肆意妄为?世人视法为洪水猛兽,视秦为西方蛮夷,如此偏见我秦人那可是苦不堪言。”范睢说道。 “应侯大老远跑来就是给我们科普历史吗?如今秦国无故伐韩,我王感念三晋情分,更兼唇亡齿寒,欲联合诸侯合纵助韩抵抗贵国。”赵胜盛气凌人的说。 “哈哈哈......” “应侯何故发笑?”楼缓搭腔道。 “我笑这赵廷是平原君的朝廷,却看不到赵王何在?”范睢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你放肆......”赵胜语塞,指着范睢怒火冲天。 “王叔且勿动怒,两国交涉不同儿戏,不要意气用事。”赵王安抚平原君,话锋一转对范睢说道,“应侯可知国之交伐,利之趋也,有利可图则两邦和平,无利可得岂不是白费心思。眼下秦攻野王,意在上党,上党之地乃是我邯郸西边门户,上党在秦,我赵国上下如何安眠?” “赵王多虑了,两国签订互不干涉盟约,和平相处,上党在谁手已经不重要了。另外,我王表示结盟诚意长平以东潞水以南皆归赵国,秦赵以长平关为界,赵王以为如何?” 宦官取来地图立于大殿一侧,众人仔细忖度,范睢见赵王面露喜色,继续加码说道:“我王挑选王子质于赵,不日启程。” “应侯,请如偏殿休息,待寡人与诸位大臣商量后再做定夺。”赵王说。 “告退。” 待范睢出门,赵王问:“王叔,以为如何?”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秦王诚意十足,与赵百利无一害,臣赞成。”赵胜心有不甘,但还是表示赞同。 “平阳君,以为如何?” “秦人反复,臣以为王上还需三思!”赵豹说。 “虞卿、楼缓也说说。” “不费一兵一卒名正言顺获得大片土地,实乃上上策,另外有质子质于赵,臣以为范睢可信。”楼缓道。 “臣以为平阳君的担心不无道理,一纸国书在这个世道并没太多作用,质子质于赵,用一人换取大片土地,这笔买卖还是比较划算的,还请我王三思!”虞卿眉头紧皱,忧心忡忡的说道。 “既然担心,不如待秦军攻克野王,我军直接挥师占领长平以东,这样就勿需担心了。”赵胜眼前一亮,进言道。 “就听王叔的,此事就由王叔全权负责,早日定下章程。” “诺。” 蝉玉领兵 李县县堂幕府,韩太子喜上眉梢,韩庭将军信中之言是让援军驻守李县,伺机袭扰秦军。心想:眼下没有比龟缩不出更为安全的办法了。父王真是老糊涂,和秦军打那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还派遣我来送死,真是太讨厌了。 “太子殿下,王龁犯境,野王以东数十城尽归于秦,仅剩野王孤城,韩庭将军率全城军民抵抗,城池还在我军手中。”蝉玉道。 “韩将军信中已全数告知,姑娘你是何人?”太子细细打量,只见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竟是未曾出世的绝色丽人。 “小女乃是墨家弟子,听闻秦军无由侵略,奉师命下山助韩守城。” “我看韩将军极力举荐你,想必必有过人之处,果然英雄出少年,巾帼不让须眉,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蝉玉。”蝉玉有些不知所以,略带尴尬的说道。 “蝉玉姑娘,如今秦军来势汹汹,野王朝不保夕,不知何以应对?” “太子殿下,小女从野王突围而来,发现沁水之上有座浮桥,王龁只留一校兵卒守卫,倘若太子派兵拿下浮桥,王龁必然忌惮夹击,不敢贸然出兵,久之必退,请太子速速决断!” “这么多年来,韩秦之战,韩未有胜绩。王龁也是少有名将,沁水一线岂会置之不理?何况浮桥无险可守,轮野战,我韩军万万不是秦军对手。”太子忧心忡忡道。 “太子殿下,秦军不是不可战胜的,当年赵奢阏与大破秦军,我韩军也是可以的,浮桥驻军极少,这是上天眷顾给我们的机会。一旦浮桥落入我军,王龁来夺,我军可以弃守,待主力退去,我援军继续袭扰,秦军如果分重兵把守沁水一线,韩庭将军就有机会偷袭秦军大营,如此秦军必然疲于奔命,得不偿失。” “不可,王龁跟随白起征战多年,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此次前来,我可是把韩国家底都带来了,不能轻易尝试,万一失败,韩国将面临万劫不复。” “太子,你看这样可否——拨五百兵士予我,沁水一线或守或袭由我调度,虽秦军来势汹汹,小女子愿立军令状,掣肘王龁,夹击秦军。” “好,本太子佩服姑娘胆识和勇气,就拨你一千兵士由你调度,保我沁水一线安危。”太子安话锋一转表示赞同支持道,“不过军令状就不必了,本太子信你用你,不信你就不用你,王龁乃是秦国猛将,姑娘万分小心才是。” “诺。”蝉玉一行人拜谢出帐,直奔浮桥探查状况。 “太子爷,为何答应这女子,是否太草率了。”太监说。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 “为今之计,走一步算一步,韩国已无领兵大将,如何抵抗这般虎狼之师,此人便是本太子手中投石问路之石,胜败皆系天命,五万精锐乃是韩国根本,本太子自有分寸。” “太子英明,小奴这就派两机灵鬼盯着,随时汇报。” 万事俱备 且说蝉玉一校军旅伏于沁水南岸,等待夜幕降临,突然一小兵来报,浮桥守军多了不少巡哨,粗略估计不小五六百人。蝉玉暗想,王龁果然机警,加派浮桥守军人手,如此拿下浮桥便是难上加难,虽然现在兵力略占优势,但秦军单兵素质是优于韩国,真正正面交锋,韩国必败无疑。 “千夫长、百夫长可在?”蝉玉问道。 “将军,皆已在此,听候调遣。”千夫长韩常道。 “韩将军不敢当,如今秦军增兵,于我不利,如之奈何?” “这群腌臜菜(ā za caì),没啥递招,将军先歇着,我带兄弟们过去槌他们,保证一个也窜不回去。”韩常愤愤不平道。 “将军勇冠三军,但切不可轻敌,正面交锋,必有伤亡,还需谋划方可。” “将军下命令吧。”众人异口同声道。 “嘘,韩将军,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小女需要你做战前筹备。” “将军直说,除了秦王老儿的脑袋、天上的星星,都搞得来。” “那好,我需要一百头耕牛、三桶火油、两百通战鼓,两百名善泅水者。” “韩民,你去回城募集耕牛火油物料,天黑前务必完成。”韩常命令道。 “诺。” “韩充,军中挑选善泅者,听候调遣。” “领命。” “将军,已安排妥当,不知是有何意?” “韩将军,小女自有妙计,不损一兵一卒,便可大获全胜,到时自见分晓。” 白起挂帅 白起乔装打扮,一车一马一仆人,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由陈都过新郑,顺着肥水乘船已到李县。 “武安君,过沁水只得过浮桥,但浮桥之上乃是韩军重兵把守,过之不易啊。”仆人小七忧心忡忡道。 “莫慌张,你我只作楚国商旅,北上乃是采购皮货。”白起正襟危坐,面不改色说道。 “遵命!” “站住,干嘛的!”守军拦路问话,上下打量着车夫,只见那车夫跳下马车,上前搭话道:“几位官爷,我家老爷乃是楚国大商,前往北地进点皮货,路过此地还望行个方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官爷通融。”说着便把几块金饼一一塞给拦路的士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几个官兵拿了贿赂,相互对视一眼,点头奸笑,年长的兵油子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上下打量着,说道:“知道北边打仗不?” “官爷,打仗归打仗,生意归生意,不牵扯,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虽不似大爷们那般刀口舔血,但我们江湖人也是走南闯北不容易,还望官爷不要为难小人。”小七拱手便拜。 “车中人为何不出来见面?” “我家老爷夜感风寒,今日风大故不能出来拜谢官爷恩德。”小七只得又使了些银钱,大赞官兵威武雄壮,拦路几人拿了不义之财,听了逢迎阿谀,心里乐开了花,摆手示意速速通行。 白起安坐车中,看着手中的羊皮地图,眼睛死死地盯着野王,就像心里的一颗钉子,实在是令人难受。王龁作为自己最得力的干将,深得兵谙,此战却打得如此吃力,还需小心应对,兵者诡道也,以正应对,奇招辅之。不觉脑海中浮现出夕阳西下、金戈铁马、断壁残垣、枯藤昏鸦、死殍遍野的画面。在白起的战争蓝图中,野王不过是秦国的一个城池,暂借韩国而已。想着便取出锦绢,急书一封: 韩庭阁下示好: 白起远道至此,本应与阁下席地论兵,畅谈两国之交好。不想今日竟是兵戎相见,实乃人生之大不幸也。人皆言起乃嗜血如命,杀人如麻之徒,其实不然。起认为不战而降者或放或留,悉听尊便;战而不降者,唯有以战止战。起不好杀生,自知违背天道,奈何事与愿违,王命肩负如同枷锁加身,身不由己是也。将军亦有此等感受乎? 起感怀城内将士官民皆为无辜,特此书信于将军,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十万生灵为重,开城归降。起必不动城内一草木,百姓一粟米。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美哉。还望将军三思,三思! 白起书 质子入赵 范睢返秦让此次使赵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讲于秦王稷。 “赵国白得长平一线,寡人甚是不爽,还质子入赵,实在是秦国之辱啊”秦王气愤填膺道。 “王上,赵国占到了便宜不假,但有了赵国这般盟友,我秦国分韩灭韩,甚至分魏分楚都是可以实施的,赵国如同猛虎,虽有爪牙但终究还不是猎人的对手,我们只有把其他的豺狼虎豹都消灭干净了,回过头来收拾它,岂不更加得心应手。”范睢分析道。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那就给他。” “王上,那质子派谁去呢?” “此事就交给太子安国君去办吧,质子入赵,择日启程。” 邯郸迎来一介落魄公子,站在城门前,呆呆地望着巍峨的邯郸城匾正出神,脑子里乱哄哄的,没有随从,没有行李,像是被流放,更是被遗忘。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bai.我心伤悲,莫知(du)我哀......”异人眼眶湿润,万般感慨道。 异人给城守出示了证件,城守不敢怠慢,立马报与宫门。小等片刻,异人作为入赵质子,就像犯人一样被引到一偏远住宅,人迹罕至,荒草丛生,蛇鼠横行,已是被荒置多年无人问津之地,异人自觉出了龙潭,又入虎穴。赵国上下对远道而来的秦国公子并不感冒,可谓甚是怠慢,异人孤身一人身处他乡,唯有任人摆布,苟延残喘罢了。 “公子,暂且此处落脚,我王另派一仆一丫鬟照顾起居,柴米供给皆由国府出资,安心在此生活即可,下官就此拜别。”赵官说完,招呼士兵匆匆离去。 异人面无表情,呆若木鸡,坐在大青石砌成的台阶上发呆,老仆人和小丫鬟只得收拾庭院,打扫客厅。 “上代恩怨兮下代伤,异人无能兮走他乡。赵国强盛兮览四方,可怜新坟兮葬乱岗。呜呼,父母兄弟兮莫悲伤,春来秋去兮时日长......”异人吟唱,忽然傻笑道,“父母兄弟若悲伤,异人怎能心生凄凉!?” 异人质赵,合盟生效。 白起到达王龁军已是黄昏时分,下了车直奔中军大帐,王龁等一众将领左右立于堂前,等候问话。 “我军军力如何?” “启禀武安君,眼下除野王城外,其余城池尽收我秦军手中。”副将上前禀报道,“占领的山阳、雍城、邢丘、怀、殷等九座城池,分兵四万把守,本营目前只有五万四千三百一十九人,除去巡哨、岗守、伤兵外,机动人员四万两千两百人,其中步兵三万,车兵两千,骑兵一万零两百人。” “粮秣官,粮草几何?” “根据今日盘点,剩余粮秣可供全军十日无忧,下官已派兵前往咸阳催粮,另外在新占城池募粮,可保大军一月开销。” “王将军,分析下目前战况如何?” “野王与沁水一线队我军形成夹击形势,韩军虽未主动出击,但我进敌扰,我退敌进,相互僵持不下,且分兵驻守,无法全力进攻,导致士气低落,无实质性进展。” “敌军指挥官是何人?” “据说韩军有墨家助阵,好像有个叫蝉玉的女子,屡出奇招,奇袭浮桥、偷袭大本营,两线互为犄角配合作战,致使我军疲于应对,节节败退。” “败于如此高人不足为耻。墨人向来主张非攻,善于攻防之术,传至今日,已是第六代巨子秦子,听说他有一女弟子,熟读兵书,研习兵法,传言此人书读万宗卷,胸怀千万兵的墨家第一智囊,想必就是她了。” “原来如此,末将必将吸取教训,谨慎用兵。” “打败强大的对手是作为指挥官无上的荣耀,对于你我而言,秦国只能胜不许败!” 晨鼓三通响,将军有话讲。校场整整齐齐的占满了黑甲士兵,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寒气逼人。 “兄弟们,想家了吗?”白起大喊道。 “想,想,想!”将士们异口同声。 “白起在此向大家保证,三日之内,必破韩军,拿下野王,带大家回家!” “将军威武!秦国必胜!” “粮秣官何在?!” “下官在。” “尽快分配三日口粮下发各营各部,今日烹牛宰羊,大犒三军!” “遵命!” “上将军威武,武安君威武......” 墨兵之辩 然而远在李县的蝉玉,已是坐立不安,多次向太子请战,反倒吃了闭门羹。踌躇多日,才得知太子故意躲着不见,反倒出入青楼赌场,赛马斗鸡,过上花花公子的浪荡生活。想到巨子的使命,想到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蝉玉失望之极,无奈只得收拾行囊,不辞而别,去野王助战。蝉玉一路疾驰,路过浮桥与韩常等人寒暄几句便策马而去。 秦军的防区岂是说过就过,可怜护送蝉玉的两位同门师弟被秦兵斥候射杀,蝉玉手无缚鸡之力,被五花大绑抓去领赏。 “命令:王陵将军率本部三千,于明日清晨全力攻打沁水浮桥,切记两点:大张旗鼓、虚张形势。”白起一本正经下达命令道。 “诺。” “命令:王龁将军率车兵两千,骑兵一万零两百人,步兵五千伏于野王城南密林之中,若守军出放其通过,切记:只许过不许回,确保主力部队顺利拿下野王城。” “诺。” “命令:待韩庭军去夺我大本营,奔袭沁水一线之际,蒙武将军领五百精锐化妆韩兵赚取野王城门,孤亲率主力部队接应。 诸位将军,临阵对敌,随机应变!” “遵命!”众将领命,各自回营准备。 “小七,有一要事需要你去办。”白起招呼小七,将心中计划耳语给他。 士兵根据吩咐将蝉玉押到白起面前,松了绑,退了出去。白起头也不抬,继续书写着文案,大概是被绳索束缚的太久,蝉玉疏松了下手腕,偷偷的打量着眼前这位不可一世的战神,只见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笔走龙蛇,挥笔有神,虽耳鬓微霜,胡须灰白,但独有的气场依旧凌厉逼人。案几上整齐摆着竹简和地图,白起偶尔侧脸看下地图,然后继续书写。 “行伍之人,行为粗鄙,怠慢之处,多多见谅。姑娘是客,请随便坐。”白起头也没抬,边写边说。 蝉玉找了处锦垫席地而坐,未能做声等待白起下文。 “家师秦子尽可安好,多年未见,想必也是老了许多。” “拜将军挂念,家师一切安好。” “老夫佩服他,当年伊阙之战,秦子力劝公孙喜和暴鸢合兵一处,相互协调,抵御我军。可惜的是韩魏两军主帅貌合神离,军互相推诿、各自保存实力,秦子的一腔热血化作二十四万冤魂,至今还在怨恨与老夫。战争与和平不会因为一个墨人而改变,生存的法则在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白起起身,走到帐前,看着帐外说道。 “将军大论,小女不敢苟同,秦国大出天下,当以兼爱天下为己任,以非攻弱小为准则,而不是杀戮为荣,砍头记功,如此野蛮行径,岂是大国风度,又岂是君侯风度乎?” “据老夫了解,贵派之兼爱乃是’兼相爱,交相利’,平等之爱、互利之爱。当今诸侯各国,为谋私利,攻伐无道......” “这不正是贵国之一贯风格吗?!” “姑娘只看到了表面,老夫一向不喜好战,但各国割据三藩乌镇,有利则盟无利则相互攻打,此为常态,唯有天下一统,书同文车同轨,天下才能安定。现在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总是会有人倒下,而且还会有人倒下。死亡对于军人来说那是无上光荣,老夫不才,大小战役数十场,未尝一败,所过之处,无一不本着降者生,投者放,不枉杀一平民,抢劫一粟米。” “无理之争,无理之辩。” “君臣上下惨淡经营多代,如今之强盛有目共睹,秦国依法治国,辖区郡县耕者有粮吃,织者有衣穿,官民无犯,强盗消失,此乃人人平等之大同国度。只有这样的政通人和,墨家的兼爱非攻才能得以实施,放眼他国,可有如此?” 蝉玉无言。 “我辈之对错,还等后人评价,但老夫至今之作为,还请姑娘谅解,秦国兴战但不枉杀,以战止战,乃是为千秋万代谋和平。” “请问将军,可否解读下何为非攻?” “老夫读过墨子之《非攻》篇,中有一句道:’古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情欲誉之审,赏罚之当,刑政之不过失’,此言刚好对应秦国法政,赏罚依法,刑罚有度,此为非攻之前提。七国有七国之国君,七国之法令,孔丘一度以礼教鲁,鲁国灭亡。墨翟以义论道,无一国重用。难道各国都不讲礼,都不重义?原因在于当时乱世,礼义之教,治标不治本。” “将军之言辞,颠覆蝉玉之观念,兼爱非攻,确实应当细细品味。” “姑娘若有心求证,可留老夫身边,也时时刻刻提醒,道义为先,以人为本,不知可否?” 蝉玉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反对。 小七诈降 白起望着军营里人头攒动,车马驰行,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白起的号令下快速运转着。大战在即,风云悸动。 韩庭站在城头望着秦军驻地,远处飘来的阵阵呐喊声,着实令他不安,深感灾难即将降落,蝉玉不知为何被太子调回李县,浮桥虽添了不少人手,但相比秦军毕竟势单力薄,侥幸一胜反而冲昏大家头脑,防备心一旦松懈下去,便如千里之堤,一泄而不可收拾。 “报告将军,擒获一秦国信使,有秦将白起书信一封。” 韩庭仔细阅读了书信,不禁万般感慨,白起至,蝉玉走,此战胜负已定,只是时间问题,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如此偏袒秦人,秦人背信弃义,狼子野心,杀戮不止,十恶不赦的野蛮国家,却屡屡获胜,道义和文明都去了哪里? “风飒飒兮残阳落,马萧萧兮尸骨寒。战衣寒甲,折戟尘沙,终究抵不过岁月滂沱,命运安排。”韩庭扶着凹凸不平的城垛,感慨道。 小七化作逃兵,骗过城守,拜见韩庭。 “韩将军,小人原为韩人,后来在秦国管辖下服了兵役,无时无刻不想念母国,今日有幸逃出,特来向将军报信。” “说来听听,不然我的大刀可是不认你是韩人,它只杀敌人和奸细。”韩庭磨了磨刀,凶神恶煞的说道。 “启禀将军,白起替换了王龁接任主帅,大举进犯我境,号称三日之内拿下野王。”小七颤颤巍巍的说。 “呵呵,口气不小,十万军民众志成城,严阵以待,闭门不出,看他老儿能奈我何?” “将军,我本编入王陵军,听上面管事的说,白起令王陵为先锋,全军触动攻打浮桥,顺势速攻李县,李县不备必然受害,到时捉得太子安换个野王和上党郡,岂不是一劳永逸。” “何以为证?”韩庭将信将疑道。 “可派斥候巡哨,白起大军明日一早便拔营而去,到时营中空无一人,韩将军可驱大军赶往沁水,与守军夹击秦军。” “秦军十万之众,骁勇善战,更有白起王龁之辈统帅,野战对阵,岂不是羊入虎口?” “将军,秦军号称十万,不过两三万而已,野王沦陷诸城,秦军分兵把守,一支孤军深入,到时两面夹击,纵是白起王龁百战不败,也难免难逃此劫,这可是上天赐将军之成名之战也。” “韩天,你以为如何?” “末将以为可按小兄弟之策略,先派斥候探得虚实,然后再做决断。” “善,速速安排!” 城头上军民依旧忙碌着,搬石运木,补砖修墙。韩庭在的夕阳照射下,犹如一尊铜像屹立着,身上的铠甲已是刀痕累累,衣袖上的血迹已呈现暗红色,就这样一动不动看着远方。被战火烧得残缺不齐的旗帜,在风的作用下从他的脸颊划过,也未能把他叫醒。护城河的水依旧散发着腐烂的臭味,和地上的血腥味、焦灼味纠缠在一起,让整个野王城化身人间炼狱,死亡不过一念之间,弹指便可化作冤魂随风而去。 欧阳氏也 小七因为熟悉秦营状况,韩庭让其作为向导引路,带一队官兵隐匿潜伏秦营外隐蔽处,关注秦军动向。 “小哥,你说白起是不是长着两个脑袋,三只眼睛,四只手的妖怪啊,你见过他吗?”一小兵小声问道。 “远远的看到过,他呀,个头不高,还有点驼背,一脑袋的白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小七回味道。 “就这挨千刀的小老头,杀死了我爹爹,还有我大哥和二哥,我娘也因此疯了,在五个月前投河死了。”小兵眼睛通红,咬牙切齿的说。 “你多大了?” “我十二了,报名的时候我说是十六,你可要给我保密。”小兵耳语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七上下打量着这个毛头小子,点头表示同意保密,心中不免大兴恻隐之心。 “叫我三郎吧,我自己起的,我家里人都在的时候都叫我韩三,总觉得名字难听,谁让我排行老三。后来只剩我一人,索性就称三郎,有气势哩。” “三郎,你杀过人吗?” “没有,不过会的,我会亲手杀了白起,替我家人报仇!” “你可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很刺激吧。” 小七不禁想起当年遭遇: 小七本是魏国官宦之家,父亲在朝负责征收田租的小官,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得罪魏国贵族锒铛入狱,最终被折磨而死。奈何恶人仍不死心,暗地杀害小七一家,凶神恶煞的蒙面人见人就杀,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小七躲在床下免遭此劫。他亲眼看到家人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刀光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寒气逼人。残留着家人体温的鲜血顺着青砖的缝隙找到了他,看着血泊中自己的样子,小七害怕极了,一动不动。 府邸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小七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呱呱叫的肚皮叫醒了他,一切如梦。硬邦邦的床板搁得小七浑身疼痛,打着多处补丁的床被重重的压在小七身上。 “你醒了啊。”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少爷,不要怕,这里没有危险,一切都过去了,来吃点东西,粗茶淡饭比不上山珍海味,不够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老人有些驼背,走路一跛一拐,端着一碗稀饭一碗咸菜向他走来。 老人将饭食放到床头,看着小七粉嘟嘟的小脸,泪汪汪的大眼睛,不禁感慨道:“少爷,你且在老奴家中安心调养。” “福伯,谢谢你。” “少爷,您可别这么说,当年要不是欧阳一家拔刀相助,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死于街头恶霸棍棒之下,老奴不过是在报当年之恩。” 小七坐起身来,接过饭食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待饱餐之后,小七声音稚嫩,下了重重的决心说道:“福伯你要帮我,我要报仇!” “少爷,老奴就算拼尽所有,也要护您周全。老奴听说,大梁以南有座无名之山,山上有位侠客剑术超群,号称’执剑游侠,墨守成规’,可以拜他为师,再图复仇之计。” “福伯言之有理,琦跪谢您的大恩大德。”小七说着便跪在床上,冲着福伯连磕三个头才被扶起。 山中巧遇 福伯带着欧阳琦踏上拜师学艺的征程,路漫漫其修远兮,福伯毕竟上了年纪,一手拄着拐棍,一手被欧阳琦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向大山走去。一路上,鸟语花香,山清水秀,欧阳琦如果不背负着血海深仇,真的会对这里流连忘返,爱上这个世外桃源。 “福伯,休息下吧,我打点水过来。” “哎,上了年纪,这腿脚当真是不听使唤。” “福伯,走了这么远的路,着实出了一身汗,现在这个大石上休息会,我去去就回。”欧阳琦将福伯搀扶到大石上,甩了把汗一溜烟就消失在丛林之间。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真可谓是’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实在是美不胜收。欧阳琦左顾右盼,嬉戏的蝴蝶,飞奔的野鹿,受惊的小兔,盘旋的麻雀,一切都是那么的融洽,大自然的魅力,让这些语言不通的小伙伴们如此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如果没有深仇,确实该归隐山林,躬耕南阳,采菊东篱,悠哉乐哉。 一眼泉水从山缝中淅出,涓涓滴滴,汇成细小的清流呈现在欧阳面前,水是那么的清澈,偶尔划过几尾小鱼,甚是和谐。欧阳不管三七二十一,伏在一块青石上双手捧水痛饮。忽的一枚石子丢入水中,惊起一滩水花溅了欧阳一身。 “谁?我看到你了,快出来!”欧阳定在那一动不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依旧没有找到一丝痕迹。将信将疑的继续喝水。 “咚”的一声,水花四溅。 “可恶,你这臭小子,躲在背后算什么本事,出来打一架,胆小鬼,偷窥狂。” “你这野小子哪来的?嘴巴这么臭,真是讨打!” “你这小丫头片子,我没计较你恶作剧,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小爷我好男不跟女斗,放你一马,免得哭鼻子。” “哼,口出狂言,有本事别上山拜师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上山拜师的。” “呵呵,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的身世你的一切!”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叫我一声师姐,我就告诉你。” “我不,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大,我不叫。” “我大你一岁,你叫我师姐,我都不嫌弃你,你还挑三拣四。” “我八岁,你九岁?” “我说了大你一岁,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师师姐。”欧阳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脸色羞得通红,继续追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就是个小傻瓜,哈哈。”小女孩蹦蹦跳跳得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此山名叫盘龙山,山上有个盘龙洞,盘龙洞里有你要找得答案,记住顺着山泉一直往山上走你就找到了。” 前言 引 子 天气之变幻,风之动也。风起则雨至,风静则天晴,左右天气者,唯风之变幻也。然战国之变幻,全系秦也。战之主动否,和之长期否,皆事于秦。秦之动,则天下乱;秦之静,则天下安。秦孝公后,秦三战与诸侯,九胜而一负,天下视秦于虎狼,闻风而丧胆,莫过于此。田文略秦,破函谷逼咸阳,未尝如愿;苏秦合纵,携六国印,势大而假秦灭齐;伊阙之战,联军伐秦,惜二十四万将士埋骨荒野,韩魏割地以息秦怒。 呜呼,天下局势:六国合力尚可抗秦;六国分崩,秦静则翘首中原,动则四海归一。然历代墨客皆情于六国而恶于西秦,此为不公也。答曰:秦扫六国,为天时地利人和之所趋,六国消亡,不过时间尔尔。 观史有云,不过鄙人之寥寥参言,仅供读者戏耳。 前言 悠悠岁月,漫漫史河。 秦,这个出身低贱、被世人视为蛮夷的国家,经历了四百余年的欺凌压迫,终于迎来了黎明前的曙光。商鞅变法六年,秦国在本质上脱胎换骨,以律法为行为准则,以耕战为民生根本,将国与家深深连在一起,彻底从奴隶社会变革到封建王朝。后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三代经营,转守为攻,逐步奠定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综合实力。其他诸侯,则出现君昏臣明,君明臣庸,变法不彻底,旧习难根除,处处掣肘,起到一时功效,不能长久。 堂前之谋 秦王嬴稷看着那张羊皮地图问道:“丞相,寡人欲横扫天下,可有方略?” “启禀我王,臣的治国方略就四个字——远交近攻。”范睢上前一步,指着地图继续解释道,“远交近攻,顾名思义,交好赵国、齐国这样的大国强国,吞并与我国接壤的韩国、魏国这样的小国弱国,以确保利益最大化,得寸即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逐步蚕食列国,此乃臣之得地之上上策。” “近者主攻,远者主谋;大国伐交,小国伐兵。”秦王饶有兴趣问道,“武安君以为丞相计策如何?” “臣无异议。”白起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武安君思谋近攻,丞相谋划远交,双管齐下,即刻准备。眼下是攻韩伐魏,二位有何见地?”秦王踱步到门前,看着门外的大片江山说道。 范睢使了个眼色给白起,白起会意上前一步道:“启禀我王,臣认为攻韩灭韩乃是我大秦东出的首要!”白起停顿了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继续说道:“韩国,当属列国最弱之国,地处四战之地,国力民力兵力都远不及他国。大王请看,如今的韩国领土南北狭长,就像一块腊肉摆在我们面前,只要我们拦腰斩断,拿下野王,韩国一分为二,上党唾手可得,韩国顷刻可全境纳入我国版图。” “武安君,灭韩你是早有谋划啊!哈哈,不愧是寡人的武安君,秦国的擎天柱。” “王上谬赞,为王分忧乃是臣子分内之事,灭韩之举兹事体大,臣之规划,一年之内拿下野王,占领上党,至于新郑政权,还需静观天下之势,由我王裁决。” “武安君,此次野王之战,主帅可有合适人选举荐出征?” “启禀我王,左庶长王龁大将军蒙骜皆可胜任,臣举荐。” “命令:丞相游说齐赵,表示我秦国示好结盟之意;武安君坐镇咸阳统筹军务,着(zhuo)左庶长王龁统兵十万,讨伐韩国,武安君代为转述,商定进军谋略。”秦王当即下达命令,二人领命退出大堂,各自准备。 秦昭王四十二年,伐韩,取少曲、高平。四十三年攻取韩的陉。四十四年攻取韩太行山以南的南阳地,企图截断韩的上党与本土的联系。四十五年陈兵野王。 新郑暗涌 新郑朝堂一片死气沉沉,三年来面对秦国的攻城略地,诸国视而不见,韩国兵微将寡,敢怒不敢言,野王一旦丢失,韩国一分为二,上党郡数十座城池不姓赢就姓赵,韩国不到三年就将面临灭国,韩桓惠王面色煞白,说:“何何人愿为寡人分忧?” 群臣不言。 “何人愿为寡人分忧?!”韩桓惠王双眼充血,略带愤怒。 群臣依旧不言。 “如今国家危难,尔等不思进取,一无退敌之策,二无杀敌之勇,枉食国家俸禄,不知羞与不羞?不如脱掉官服,早早另谋生路!” 群臣齐刷刷跪拜,口称:“臣罪该万死!罪该万万死!” 朝堂继续死寂,韩桓惠王看着这群毫无生机的群臣,万般无奈,面临国破家亡的生死时刻,却没有一人可以站出来力挽狂澜,历代先王厉兵秣马打下来的江山,倘若韩国覆灭,那我韩然便是千古罪人,有何颜面面对黄泉下列祖列宗?!韩桓惠王整了整衣冠,正襟危坐,平静的说:“都起来吧,议一议,是和还是战?丞相你先说说。” “启禀我王,老臣认为:我韩国存亡,关系三晋存亡,山东六国存亡!现如今秦国大出天下,首战韩国,当派遣使者游说赵魏,如果合纵,三晋可抵御秦军来犯,如若失败,我韩国只能....” “继续说下去!” “只能暂避锋芒,放弃上党郡,求和秦国,尊秦国为宗主国,朝拜秦君,苟延残喘,保宗庙社稷之完存。” “丞相,表个态,是战是和?” “老臣以为,退避三舍,另图发展。” “韩大夫你说。” “启禀我王,臣认为三晋合纵固然与秦一战,但无胜算。” 群臣议论,朝堂哗然。 “何以见得?” “诸位可还记得伊阙之战否?”韩大夫见群臣面如草灰,不敢言语,继续说,“伊阙之战,联军三十万,不敌秦军十万,名将喜被俘枭首,全军溃败覆没,今日之秦军强于昔日之秦军,昔日之联军未必弱于今日之联军,一旦战败,我韩国将面临覆国之危,请我王三思,效仿越王,卧薪尝胆,保留实力,待天下大变,收复失地。” “臣等复议,请我王三思。”几个大臣出列附和赞同。 “大将军你说呢?” “启禀我王,对战战神白起,末将毫无胜算,山东诸国可抗衡者,凤毛麟角,末将复议丞相,韩大夫之提议,从长计议。” “好好好,退避三舍”,韩桓惠王走到丞相跟前,拍了拍肩膀,相继拍了拍韩大夫和大将军,说,“卧薪尝胆......从长计议,是吧。” 三人尴尬的点头示意。 “寡人要说的是——尔等惧战,寡人不惧,尔等不去,寡人去!不成功,便成仁!” “我王息怒,臣等罪过。”群臣跪拜,异口同声道。 “尔等无罪,寡人之过也!” “启禀我王,野王凶险,可派一通晓兵理之重臣督战,请我王三思!”丞相进言道。 “太子,代表寡人前往,即刻率禁卫军五万驰援野王,配合作战,不得有误!” 太子安闻讯,如晴天霹雳,昏厥堂下。 战之论战 “报——报,启禀左庶长,武安君八百里加急,请审阅!” 王龁接过信筒,打开锦帛,仔细阅读。 “王龁将军启: 孤闻将军捷报,倍感欣慰。连战三载,斩获颇丰。如今对战野王,需万分谨慎,戒骄戒躁,细作传报:韩太子安增兵五万,协同地方官兵作战,稍添麻烦。韩安者,纨绔子弟也,不足为虑,韩之守军,倍与我军,不可正面强攻,必要分而攻之,巧攻为上,攻心为上。 野王倚水而建,欲下此城,必借水力。野王之战,干系上党归属,韩国存亡,将军且要缜密部署,确保万无一失。韩国羸弱,朝廷昏暗,将弱兵寡,非将军之对手,两军对阵,务必消灭对方生力军,断其四肢,免生后患,切记切记! 此战,将军可扬名天下,灭韩将军当记首功,将军珍重。书不尽怀,静候凯旋。 白起书” 王龁手书答复道: “回禀武安君启: 龁拜君言,甚感惭愧,野王强攻数日未见成效,确如武安君所料,韩军擅长弩守,不易强攻。末将谨记武安君箴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龁定当万死报效。 王龁回禀” “速回咸阳将此书信送达武安君手中。” “诺!” “粮秣官,军粮所剩几何?” “启禀将军,尚可维持十日,下官已派人催粮,不日便回。” “副将,各营伤亡如何?” “启禀将军,各营伤亡不等,合计伤两千四百五十二人,死六百七十一人。” “好,武安君书信提到分而攻之,巧攻为上,攻心为上。我军停止强攻,前线队伍暂且待命。另外,韩太子安五万援兵应该在增援的路上,尽快探知路径报与我处,本将军自有安排。”王龁胸有成竹道,摆手示意众将退下。 “诺!”众将领命依次退出。 君临战阵 话分两头,武安君白起领命出使魏楚,辗转月余,两国君民吃尽白起之苦,朝堂之上皆不敢做声,出兵援韩原本下力不讨好,忖度再三,皆呈作壁上观之态。弱国无公义,弱国无外交,韩国使节只得灰头土脸败兴而归。 “启禀武安君,王龁将军急书。” 白起接过信筒,打开锦帛: 武安君启: 末将王龁有辱君命,连战野王尺寸未得,现韩人驰援两面夹击,我军已陷被动,欲决丹水以淹城,奈何韩人筑起土楼日夜防备,无以施展。欲强攻城池,奈何沁水浮桥易手于敌,袭扰本营,无法全力攻城。更著粮草告急,士兵疲惫,皆末将之过也,现已书于我王,敢请武安君前来督战,了决战局,凯旋回师。 王龁书 “难为王将军了,韩国无名将,能出此计谋者,必为隐士高人,孤定当会他一会,你且速回转告王将军:野王战事非将军之过也,胜败存亡之数,皆系天命,将军不必自责,孤不日便至,军中正常操练,不可疏忽!” “诺。”小校领命退去。 白起踱步于庭院,脑海中不断演化着野王的战局,心想:野王之战,不宜长期消耗,必须速战速决,王龁军攻城不得胜,士气必然低落,外加后方袭扰,军心不可用,若不及早破局,反遭韩军围困,当年阏与之战悲剧将重现。白起捋着灰白的胡子,正了正衣领道:“小七,备车,现在就走。” 复盘之战 太子安实在不敢相信,蝉玉这小女子竟然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浮桥,便鼓足勇气,率领三千禁卫军前往犒军。 “蝉玉姑娘,本太子确实没有看错你,小小年纪如此了得,浮桥之战可否细细讲来?”太子安一进营帐,便迫不及待问道。 “太子殿下,此战皆系将士们用命换来的胜利。”蝉玉谦虚的说,“小女不过故技重施,效仿当年田单将军的火牛阵侥幸获胜。” “田单当年火牛阵大败燕军,收付七十余城,恢复齐国,这可是旷世之功啊!” “小女不敢攀比,不过班门弄斧。”蝉玉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那晚夜色正好,月明而星稀,微风徐来,水波不兴。守军三五人聚在火堆前打盹,一切都似乎进入了梦乡,夜,静的出奇。 “将军,下命令吧”韩常有些等不及了。 “韩将军莫着急,我们要等到下半夜,待守军睡熟,我们的火牛开路,必杀秦贼一个人仰马翻。我们的伏兵就位了吗?” “已按照你的吩咐,泅水过河到达指定位置,擂鼓为号,截杀溃军。” “等我号令。” 夜,勾画着美梦与幻想;风,吹散了疲惫与失落;已经有人轻鼾了,大家紧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火堆感受不到夜的温暖,显得黯淡无光,湿气在月光的作用下变得白茫茫一片,譬如人间仙境。已是丑时,韩军整装待发,韩常的血眼瞪得像铜铃一般。 “将军,万事俱备,只等你一声令下了。”韩常摩拳擦掌,急不可待的说。 “火牛开路,骑兵掩杀,擂鼓!”蝉玉命令道。 只见百余头战牛,角缚兵刃,尾缚芦苇灌油,以火燃之,瞬间火光冲天,所过之处,无一幸免。可怜秦军死于睡梦之中,踩踏者、落水者、砍杀者不计其数。侥幸逃脱三五骑被埋伏于后的伏兵就地正法,浮桥一役大获全胜。 “将军好计谋啊,痛快,实在是痛快,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韩常拜了拜蝉玉,继续吼道,“想我韩常大小战役几十场,第一次砍人像是切西瓜,这秦贼眼还没睁开,就成了咱老常的刀下冤魂了。” “伤亡如何?” “未损一兵一卒。” “斩获如何?” “大获全胜,守军全军覆没,逃走的几个也被砍了脑袋。”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身负重伤的秦兵趁众人不注意,跃起砍向蝉玉,多亏韩常眼明心细,一把把蝉玉扯了过来,秦兵一刀砍空,正欲转身再劈,被一脚踢飞,大口吐血之际,被韩常的大刀削去了脑袋,大大咧咧道:“你这半掩门儿,趴到天亮还能留条命,这下倒好脑袋丢了,直接回了咸阳也没人能认出来你啦。” “多谢韩将军救命之恩,呕——”蝉玉虽久经战阵,但如此近距离接触到死亡还是难免无法接受,看着喷如泉涌的躯体,滚落的血淋淋的脑袋,胃里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哈哈,将军捡了一条命,却也丢了半条命,还好刚刚有惊无险,这些野蛮子,真不知道怜香惜玉。”韩常看似玩笑实为关心道。 “尽快修筑防御工事,天明前务必完工,将此信送与韩庭将军,明日王龁必会夺桥,还望韩将军随机应变,配合作战。”蝉玉强忍着说道,将手里准备好的锦帛递给韩常。 “将军多虑了吧,秦军怎会反应这么快,即使察觉,小小浮桥王龁那小儿未必大动干戈。” “不可掉以轻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执行命令吧。” “诺。” 已是拂晓时分,蝉玉站在刚建好的桥楼上一夜未眠,远远望去,王龁大军已兵临城下,只见铁甲黑骑,旌旗猎猎,好生壮观。蝉玉佁然不动,任由云雾划过,凝结的小水珠顺着她的秀发滑到发尖,摇摇欲坠。韩常将披风披在蝉玉身上,打破清晨的寂静,说道:“将军。” “韩将军,你说现在王龁在想什么呢?” “不至于想着回家睡觉吧,我这大老粗反正是困得眼皮直打架。”韩常一脸无知,傻傻的说。 “我想他一定在想我在想什么吧。”蝉玉表情凝重,很认真的说。 “绕口令?什么我想他想的,我的舌头都快打结了。”韩常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呆萌的说道。 “他在给我们施压,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 “将军,你在说梦话吧,天快亮了。” 蝉玉忽的惊醒,说:“正因为天快亮了,我就更不能走,我得和大家在一起。” “王龁这腿脚也真够麻溜,一大早就等在那里。不过桥上湿气重,你且回去休息,这就交给我们吧,末将与桥共存亡!” “王龁迟迟不发兵,实属不知我军虚实,待雾气散尽,便是你我拼命之时,昨夜已书信韩庭将军偷袭王龁本营,只要我们再坚守一个时辰,王龁就不敢恋战。” “但愿如此吧。” 浮桥之战 王龁定眼望去,深邃的目光穿过云雾,定格在这一袭白衣的女子身上,难道是她让我军如此狼狈,难道我还不如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将军,下命令吧,半个时辰内解决战斗。”副将驱马上前,提醒王龁道。 “不急,待雾气散尽进攻也不迟,原地待命。” “诺。” “你说对面的他们在想什么?” “死到临头,他们能有什么好想的,不过是垂死挣扎,对侥幸活着抱有一丝幻想罢了。” “他们可能在想我在想什么。” “将军的每一道命令都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枉猜将军心思,不过是死前慰藉,徒增伤悲而已。” “看到桥楼上的那一女子了吗?” “看到了。” “不要伤害到她,把她带过来。” “诺。” 锋利的阳光划破天穹,沉闷的号角声驱散雾霾,两军对垒兵力悬殊一目了然,正所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战争正式拉开序幕:只见秦兵黑压压的向桥头压来,箭簇密密麻麻像雨点一般打来,不断有人应声倒下,后来者踩着前人尸体继续前行,桥楼被火箭射得遍体鳞伤,火光四起,摇摇欲坠。秦军前沿敢死队已经开始破坏路面障碍,韩军的长戟兵借着盾牌兵的掩护下,机械的收割个来犯之敌,已经有两拨秦兵死在这笨重的鹿角前面了,有的被捅成了马蜂窝,有的被射成刺猬,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狡诈的秦军已经在上游和下游乘着木筏到达河对岸,对桥上的守军形成包围,岸上的韩军有些猝不及防,慌忙应对死伤无数。两军将士都杀红了眼,战斗打得异常惨烈,血水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沁水,倒地的尸首在神经末梢的驱使下不停的抽搐着。韩常跳下桥楼,左砍又劈,鲜血溅满全身,血红的铜铃大眼目光所到之处,敌军倒地抽搐,如同地狱鬼魅勾魂索命,如入无人之境。 奈何韩军终是寡不敌众,就这样僵持一个多时辰,渐渐显露败绩,招架不住来势汹汹的进攻。忽然,秦军鸣金,秦兵退了,秦兵井然有序的撤出战场。远在山丘上指挥的王龁抱着一丝遗憾,勒马掉头率军而去。蝉玉的计谋发酵了,是韩庭趁王龁奔袭沁水浮桥之际,率军偷袭秦军大本营,虽王龁留有三万精兵防守,奈何韩庭攻之甚急,信使报与王龁韩军不下十万,乃是倾巢而出。王龁岂敢恋战,这才当机立断回防本营,继而导致蝉玉军转危为安的战局,实乃是侥幸中的万幸。 “秦军退了,我们击退了秦军,万岁。”活下来的韩兵高呼万岁,手舞足蹈的庆祝道,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将军,请受韩常一拜!”韩常跪拜蝉玉,道,“韩常心服口服,将军神机妙算,跟着你韩国有救了。” “将军快快请起,此战乃是众将士用性命换来的,胜利和荣耀应当属于大家的。”蝉玉扶起韩常,大声说道,“秦军不是不可战胜的,你们是韩国的骄傲!” “韩国万岁,将军万岁!” ...... 太子安如梦初醒,心想:此战虽是小挫秦军,却足够振奋人心,秦韩之间百年之战,鲜有胜绩,号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却在我韩国栽了大跟头,传扬出去,这便是本太子的丰功伟绩。想着想着就开始打起替换掉蝉玉独吞这份荣誉。于是故作惺态,道:“蝉玉姑娘,沁水一线本太子打算再添兵两千把守,韩常升为偏将,统筹指挥,经此一战,秦军不敢轻动。你就随本太子回李县,有重要事情相商。” “可是......”蝉玉心有余悸,担心秦军复来,本想表明心迹,但被太子安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了,放心好了,秦兵已有半月不敢犯我,想必已是忌惮,更何况本太子手里有五万精锐之师,与韩庭军已成掎角之势,相互策应万无一失,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诺。”蝉玉不明就里,只好应承下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