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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登上月球的皇帝》


 第1章月沉参横

小时候，特别喜欢听村里的老人讲故事，一群孩子围着一个长者，在消夏的场院里，讲山那边的故事。山上有一个老道士，每天跟乌鸦对着话，几里呱啦。后来，乌鸦飞走了，老道士也成仙了，后来，后来，每一座山都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远古的故事。
每一个故事呢，都沉淀着人世的曲折，饱含挫败后的坚持，成功时的悲泣，即便世界沦落，星辰毁灭，虽历经沧桑，有故事的人，始终风采依旧。
月儿西沉，山蛙聒噪。
鹰隼山脉，危岩峭壁。
在这奇峰罗列，危峰兀立当中，沿着一条羊肠似的山道，盘旋拾级而上，你突然会发现这里真的是阆苑福地，别有洞天。松柏参天，院深幽静。这就是远近闻名的麟霄道观。麟霄道观从鹰隼山的山腰一直绵延至山顶，依山而建。高低错落，相间有序，布局有致，气势非凡。
麟霄道观主要建筑是三清殿。这是一座宽五间、面积将近一亩的重檐歇山式建筑物.殿中依次供奉着道教的三位最高尊神——玉清圣境无上开化元始天尊、上清真境玉宸道君灵宝天尊、太清境万教混元教主太上老君道德天尊。相传天地未开的时候，原始混沌一体时，盘古手持利斧开天辟地，“道”形太上，太上化一气，而一气又演化为三清。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这样，经过一万八千年，天极高，地极深。大约盘古开天辟地耗尽了生命，他倒下去了。他最后的呼吸化作了风云，声音成为雷霆，左眼变成太阳，右眼变成月亮，他的肢体化作五岳，血液成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鬓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露。身上的小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民百姓。即阳气上升形成天空，阴气下降形成大地，从而结束了混沌的局面。
在三清殿的东边有一处奇观，名叫三岛石，也叫试剑石、降魔石。其石耸立在海棠溪边，上合下分，蔚为壮观。据说，当年张道陵在此降魔，山鬼推出巨石，张道陵大怒，以剑劈之，石分为三。大唐贞观三年，欧阳询前来祭拜，走到此石跟前，只感到一股浩然正气应运而生。于是便兴致勃勃挥毫泼墨，行云流水题下伏魔二字。虽经千年风霜，至今这两个大字还刻在石头上，法度严谨，笔力险峻，清晰如初。只见撇似利剑截断犀象之角牙，竖如万岁之枯藤，横若千里之阵云。点若如高峰之坠石，平正中见险绝。
三清殿院内有一棵银杏树，高达五六十米，树干直径也有六七米粗，蔽天遮日，据说这棵银杏树是张道陵亲手所植，至今已有上千年的树龄，依然枝繁叶茂。每一圈的树轮，都是一个故事，见证着日落日出，水涨潮落。
生命在一次次的轮回，每一秒的递进都是历史。银杏树旁还有一株公孙橘，四季开花，常年结果。白胡子的老爷爷和臭乳未干的小孙子同时挂在树上，确实令人啧啧称奇。
在灵霄道宫，三清的地位是最高的。但论香火最为鼎盛，却首推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在古代天文星象学中，划分经纬严谨有度，把这茫茫星空细细分成了三垣;又分四方为二十八星宿。这其中紫微垣居于中宫正天，因为在紫微垣内有一颗永恒不变的星，这就是被称为紫微星的北极星，紫微垣也是因此而得名。紫微大帝的出现，是古代崇拜神化星辰的一种文化，因为具有中枢中天的地位，加之永恒不变的位置，被人们认为是万星之主;紫微垣形成的图案被连接成“宫殿”的形状，也称“紫微宫”，后世的皇宫被称紫禁城也是从这里认定来的。
山不在于高，有仙则名，水不在于深，有龙则灵。闻名遐迩紫薇帝君，高踞大殿正中，俯瞰天下众生，循紫薇命盘之约，各行其道，各归其位，各赴归程。
而由紫薇星推演出来的术数，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神数的紫薇斗数，据说起源于汉代的一本残卷，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凭着这几百年间的天象观测积累，与人间事件发生始末结局大道相合，以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定出其命宫所在，依此推断其终生的地位、人格、贫富、运势，然后依次列出兄弟宫、夫妻宫、子女宫、财帛宫、疾厄宫、迁移宫、交友宫、事业宫、田宅宫、福德宫、父母宫，作出紫微斗数命盘；从而观察各宫位的星曜组合，推知其人生轨迹；最后再通过四化星（化科、化禄、化权、化忌）的牵引，推演一生运势运程。
令求测者大为惊讶的是，用紫薇斗数来斟酌推算人的寿夭贵贱，流年运程，百无失一。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方圆数百里内，无论是富豪还是草民，都争先恐后顶礼膜拜，俯首信服，奉为神明。紫薇帝君的金粉也年年加厚，香火愈加鼎盛。
即便如此，道长还是谨言慎行，对着漆黑的夜空，未知的世界无穷无尽，只能敬畏而又虔诚的举一反三，以十推百。不是因为世界太黑暗，而是由于人心太难测。
“月月常加戌，时时见破军，破军前一位，万古不传人。”按照每天的功课惯例，每到酉戌交接之时，麟霄宫的吴全节道长便从蒲座站起。往鹰嘴崖上的摘星岩攀去。
鹰嘴崖位居鹰隼山的最东端，尖尖的一座光溜溜的岩礁，突兀衔接于鹰隼山的山顶之外，悬挂在万丈深渊之上。天然的一把鹰嘴镶钳在鹰头旁，飘耸空中，漠视苍野。暗黑的树梢在脚底下婆娑，深不可测，像夜叉飞舞的头发。不停的盘旋着。攀岩者稍有不慎，就会胆怯眩晕，一脚踏空，陷入万劫不复。站立摘星岩中央的吴全节道长，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焚香，之后向天地礼拜三磕头。然后朝北郑重跪下，对着北方的紫薇星君祷告。然后抬眼望向天幕，仔细观测起星辰变化。窥探二十八宿排兵布阵，推演判断人间的吉凶祸福象数。



 第2章雨落汤鸡

有意烧香，何需远朝南海。真心礼佛，此处即是西天。“为什么佛教寺庙多建在山脚，道教宫庙却多在山顶，而汉人儒家的书院却往往喜欢设在山路半腰？”问话的是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这是当今的元朝皇帝元惠宗。虽然年纪轻轻就长得肥头大耳，但脑瓜子时不时还会转一转的。
近年来由于朝廷政令不明，加上通货膨胀，黄河水灾泛滥，义军此起彼伏，整个国家千苍百孔，形势已经汲汲可危。而最近京城莫名其妙流传一首童谣：“三月昏，参星夕，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一直信奉萨满教，崇拜“长生天”的元朝高层，也坐卧不安宁，不得不病急乱投医，听说这鹰隼山灵霄道观方圆几百里香火极旺，于是备上厚礼慕名前来。由于山路遥远，崎岖不平。只能凭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月光蹒跚前行，一心想赶在明日紫薇帝君诞辰之际登门求教。
一旁的右丞相伯颜鹰视狼步，目光炯炯并能自顾其背。听完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问话，有点不屑，昂着首，夸夸而谈：“秃驴们嘛，喜欢香火钱，怕香客爬山爬的太累，道教那些臭牛鼻子都是求什么长生不老啊，证道飞升，那自然要挑一个离神仙最近的地方，每天诵诵经，拍拍马屁，天上的神仙们才听得清嘛？至于读书人咋想的，大概是山脚山顶都被人霸占了去，只好做受气包，夹在山半腰盖房子吧。”言罢哈哈大笑。
这个右丞相伯颜，目前手握重兵，地位显赫，权倾朝野。一直不把当朝皇帝元惠宗放在眼里。自从执政以来，就一直排挤汉人，取消科举，还对汉地实行严禁的马禁。种种举措都在加深了汉蒙两族之间的不和。面对汉人的反抗，伯颜甚至提出了杀绝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的主张。唯恐天下不大乱。伯颜的种种倒行逆施使社会矛盾原本就十分尖锐的元朝更加动荡不安。孔子曰；“有国有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这次上山，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旁敲侧击，悄悄从道教圣地处打听到天子十二章的秘密。皇帝也是人，跟凡夫俗子一样，在举棋不定之时，在徘徊傍徨之处，在穷图末路之际，总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下意识地求神问卜。虔诚的向天地图腾求救。期盼得到神灵的指示，能早日走出困境，重见天日。
历史的车轮，总是按照自身的规律向前。从古至今，朝代更迭，由盛至衰，无不透出关于气数己尽的征兆。
成吉思汗死后，其后裔子孙遍地开花，在亚欧大陆先后建立了大元（中国元朝）、钦察汗国、伊尔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帖木儿帝国、昔班帝国、蒙兀儿帝国、北元。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作为黄金家族的衣钵传人，一直想奋发图强，重振祖先昔日的荣光。只是，这蒙古大汗似乎一代不如一代，国力也日渐衰落。听草原上的智者说，只有找到天子十二道章真正的秘密，才能力挽狂澜。
在汉人的典籍里，就是把天子十二道章堂而皇之的绣上了皇帝的龙袍上。天子十二道章纹，相传是华夏五帝之一的舜所创制。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罢黜百家，天子十二章也随之消失了两百多年，直到汉朝才又陆续出现。十二章纹具体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种图案，各有不同的寓意。
十二章内涵丰富：日、月、星辰，取其照临之意；山，取其稳重、镇定之意；龙，取其神异、变幻之意；华虫，美丽花朵和虫羽毛五色，甚美，取其有文采之意；宗彝，取供奉、孝养之意；藻，取其洁净之意；火，取其明亮之意；粉米，取粉和米有所养之意；黼，取割断、果断之意；黻，取其辨别、明察、背恶向善之意。当然，这都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秘密，就是即便告诉你，你也学不会，参不透。得其形，尚须得其神。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即便是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和伯颜君臣两人说的都是元语，声音虽小，但还是顺着山风一路上传，一路翻译，传达到了天廷。
对于佛道儒的理解，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儒家讲今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家讲成仙做天人。佛家讲明心见性永离轮回。三家也有相通的地方，就是讲德。儒家讲品德，道家讲道德，佛家讲功德。所以修行人特重一个德字。不要去纠结地位的问题，这些都是相上的东西。若见所相非相，即见如来。从大方向来看，道教的宗旨是性命双修，仍是以修仙为宗旨；而佛教则更侧重于往生净土（当然密宗也主张即身成佛），然后普度众生。所谓，“道曰今生，佛说来世”。
作为佛道儒传统的文化，历经千百年的岁月沉淀，无论意会还是言传，总会留下些许酸酸楚楚的味道。尽管如此，无知者无畏的言论，还是触怒了上苍。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接着慢慢开始颤抖起来，山中的小虫使劲的屏住呼吸，再也不敢吱声。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了整个夜空，还没来得及睁眼，轰的一声，炸雷一般震耳欲聋。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开始洒落下来，越来越密、越来越急，电闪雷鸣也愈加剧烈。倾盆大雨顷刻即来，仿佛大海从天而降，山顶，山腰，山脚，地上的一切都在暴雨中颤抖，山间的洪水很快就从高处倾泻而下，摧毁着流经之处，闪电映照着暴雨形成的雨雾，连吸入鼻孔的空气仿佛都能化成水。。。
神为道气所化，仙为得道所成。天底下的事就是民生，人的善德恶行都积攒在路上呢。“二位还是打道回府吧，狼狈的就不仅仅是这两只落汤鸡了。”



 第3章坟中宝藏

活着的蒙古人现在也许不知道天子十二章所隐藏的秘密了。否则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窝囊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面对这场倾盆大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未曾想到，之前润物细无声的雨丝，柔善温婉，居然也能组成一支气势滔天，悍不畏死的铁骑，他们擂鼓呐喊着从天空冲来，撞到脆弱的心里.呵!仅仅是这样一场雨，便如是震撼，叫人重拾了对瑰丽自然的崇敬与畏惧!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抽打着山岩，也抽打着的落汤鸡的颜面。头发贴在了额头上，遮住了大部分眼睛，末梢还滴滴答答的下着水珠。衣服已经湿了，浑身上下冰凉冰凉的。前方山路泥泞打滑，不时有山石塌方，随雨水冲刷滚落，让人望而却步。十天半个月看来是无法上山了。此是天意啊，求教山上的老道长是没戏的了，只能寄希望在先辈蒙古大汗的坟墓里找到些许线索。
只是自掘先人坟墓这可是大大的不敬，不仅是饮鸠止渴，这简直就是数典忘祖。不过坟墓里面有大量诱人的金银珠宝，目前财政收入枯竭，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暂时苟延残喘。
相传成吉思汗在征讨西夏时路经鄂尔多斯，见水草丰美牛羊成群，兴致盎然，诗兴大发：“花角金鹿栖息之所，戴胜鸟儿育雏之乡，衰落王朝振兴之地，白发老翁享乐之邦。”马鞭从成吉思汗手中滑落，他拾起马鞭，顺手插在地上，对随从说：“我死后就葬在这里吧。”
若干年后，运送成吉思汗灵柩的车队又一次途经此地，狂风四起，飞沙走石，车轮陷进泥里，无论如何也推不出来。将士们忽然记起大汗曾经的嘱托。于是，大家决定留下大汗的部分遗物在此供奉。蒙古人建起祭祀宫帐，点燃了祭祀的酥油灯。也就是从这时起，蒙古族历史上多了一个神秘的部族:达尔扈特。达尔扈特人的祖先据说都是成吉思汗的忠臣良将。大汗在世时，他们跟随大汗东征西讨；大汗去世后，他们的后人就忠心耿耿世代守护着大汗的英灵。从部族诞生之日起，达尔扈特人就不耕种，不狩猎，不纳税，不服役，不当官。他们毕生吟诵祭文，世代守护和祭祀大汗，父死子继。据说，这是忽必烈给定下的规矩。祭祀的方式、祭词的内容也是在忽必烈时期逐渐成型，此后都是口传心授，十分机密。
蒙古大汗的下葬，一向比较低调。据草原上的先哲介绍，程序非常复杂。先将一根粗大的楠木破成两半，再按尸体大小将中间挖空，把尸体放进去后合拢，涂上油漆，用三条黄金箍箍牢，看上去就是一根木头。这一切做完后，也不搞隆重的葬礼，直接把这根楠木秘密送往漠北的大草原。
还有一项惯例，就是在运送灵柩的途中，途中遇到的所有外人都会被杀死，作为殉葬者，护送的兵马会对他们说：“离开现世到阴世去服侍你们驾崩的主人吧。”他们确信，这样被杀死的人在阴间还会成为大汗的奴仆。当年，蒙哥汗的尸体运往阿尔泰山时，护送的兵马沿途杀死了将近两万多人。
挖墓时要整块取土，并按次序摆放在一起。楠木入穴后，再将土块依次盖好，挖出的新土运到远处扔掉。第二年草长起来，埋葬皇帝的地方就和别的地方一样，谁都看不出来。但是这样，祭祖很麻烦。为了祭祖时能找到祖坟，皇帝下葬的时候，在葬坑中杀死一头吃奶的小骆驼殉葬。祭祖时牵着母骆驼寻找。母骆驼在哪里发出悲鸣，哪里就是皇帝的葬地。那母骆驼死了呢?他们也就找不着皇帝的墓地了。就这样，当年成吉思汗的很多秘密也就随着一起埋入了黄土堆里了。
元朝征服南宋以后，把天下的人分为四等，最后被征服的中国南方人被列为最末的南人，地位身份都是最低下。有一个僧人叫做杨琏真迦，他本来是西夏人，也来自被蒙古人征服的民族。但是他学习藏传佛教，拜入元朝帝师八思巴的门下，因此鸡犬升天，受到忽必烈的宠信。在至元十四年，他出任江南释教都总统，掌江南佛教事务。一方面修建劝人向善的寺庙，另一方面却丧尽天良，把南宋皇陵、达官贵人的坟墓都挖了个遍。
杨琏真迦盗陵之前，曾请示当时丞相桑哥，得到许可后，就肆无忌惮的干了起来。他盗掘宋理宗陵墓之时，守陵人竭力抗争，不让他们开陵。但是杨琏真迦的手下拔刀而出，吓得守陵人边哭边跑。之后，杨琏真迦便堂而皇之的打开了陵墓。在打开宋理宗的棺盖时，一股白气冲天而起，理宗皇帝安睡其中。杨琏真迦带领的人一拥而上，把陪葬的珍宝洗劫一空，连理宗金丝网罩和华美的衣服都不放过。据说理宗尸体没有腐败是因为腹内有大量的水银，杨琏真迦便把尸体倒挂在书上，以沥取水银。理宗皇帝的悲剧命运还没有结束，他头骨被制作成酒具，被称为“骷髅碗”，送往元大都给忽必烈把玩。
杨琏真迦把南宋帝陵挖掘之后，诸帝遗骨就随意丢放，抛之荒野。后来他又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把骸骨又搜集起来，在临安故宫中修建一座高十三丈的白塔压之，名曰“镇本”，以示压致汉人气运之意。只是在他动手之前，有一个叫做唐珏的汉人，偷偷收殓了的南宋皇帝的遗骨，并以牛马枯骨代替，所以白塔之下早已被偷梁换柱。
杨琏真迦盗取了南宋六陵的宝物，一方面修庙，一方面行贿，很快得到升迁，成为江南总摄。他死之前，深知自己盗掘坟墓，作恶多端，害怕今后遭到报应。他的子孙将他偷偷埋葬，埋在哪里，至今仍然是个迷，只有杭州的飞来峰石窟中，至今仍有他的石像。



 第4章铁锅沧桑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一直非常骄傲。这从自已的姓就看出了自豪。“孛儿只斤”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姓氏，代表着自已流淌着祖先成吉思汗的血液，是真正的龙子龙孙。眼前这个伯颜算什么狗屁东西，他的祖先蔑儿乞氏，一直都在蒙哥大汗家族手下世代为奴，摇尾乞怜。曾经被铁链锁着脖子牵过来，卑贱地被主人踩着脊背当人肉马凳上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伯颜居然恩将仇报，厚颜无耻地把蒙哥的曾孙郯王彻彻秃陷害致死。想到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自是愤愤不平，恨不得把伯颜撕碎。而此时却不得不唯唯诺诺，面对独掌大权右丞相伯颜言听计从。都说草原上的男子血性豪迈，粗旷坦率，可他从小就炼就了一项神通本事，就是能够细腻的感触到别人的内心世界，喜怒不形于色。
说到名字，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同样无上荣光。“妥懽帖睦尔”在蒙古语的意思是“铁锅”，说出去可是响当当的刚需。对于土生土长的蒙古人而言，铁锅其实比金银珠宝更重要更宝贵，是一件大家特别想得到的奢侈品。家家户户都以有一口铁锅为荣，这是富裕和身份的象征。把铁锅作为彩礼或嫁妆，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一口铁锅，就是传子传孙的世代传家珍宝，想当年，每一次出征，剽悍的勇士们抢的就是铁锅。这才是最最重要的战略物资，然后再才会去考虑金银珠宝，盐巴和女人。
也许在汉地生活多年了，很多子孙后代都不太理解这些了，一口破铁锅，能值几个钱。铁锅，只有放在大草原，才能体会到真正的作用。铁锅，只有在大草原生活，才能感悟到里面的文化底蕴。
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常年累月习惯于逐水草而居。根据季节的变化，驱赶着大批的牛羊在草原上来回奔走。哪里有牧草，哪里就有蒙古人的影子；哪里有河流，哪里就有蒙古人的帐篷。蒙古人爱吃牛羊肉，尤其是喜欢使用铁锅来炖煮。铁锅传热快。而使用陶瓷锅的话，就会消耗很长很长的时间，携带起来也非常不方便。所以，铁锅一直以来都是游牧民族抢购掠夺的重要战略生活物资。对于铁锅而言，在当时的草原环境下，木材资源较少，蒙古人较常使用的牛羊粪等燃料，远远达不到冶炼锻造所需要的温度。而且铁锅冶炼技术要求很高，由于手工业的不发达，若没有专门冶铁作坊，没有熟练的铁匠和专业的锻造工具，也会造成无法成功冶炼出铁。没有了铁，自然也会缺乏马鞍、铁锅、剪刀等与铁相关的必须生活用品，因此蒙古部落很难自产铁锅，来满足更多家庭的需求，一口铁锅用好几代人，破了就补，补到实在不能再补的地步，还要依依不舍。铁锅主要是通过贸易的形式，从其他地方进行购买。或用自己的牛羊进行以物易物。再有就是战争掠夺了。
可是草原上的铁锅再好，在汉地文化里面又是另一种理解，就是背黑锅。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父母除了给他这么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之外，其他基本上就是痛苦的回忆，耻辱交迭的煎熬。还有就是担惊受怕的未来，当然还要他背上很多很多本来不该他背的黑锅。
如果说生命是一扇大门，那么时间则是一把钥匙，开启着人生。从他哇哇大哭降临人世的那一刻起，母亲就撒手西归死于难产。他没有机会看到亲爱的妈妈一眼。从小也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母爱，只知道妈妈是罕禄鲁部族出了名的回回美女，仅此而已。当然，自已的出生换来母亲的死亡，一命换一命，残酷的宿命让这辈子都背上了克母的沉重黑锅。这真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到真正的快乐。昙花的一现，只用来蒙蔽世俗的眼睛。
他的童年，是跟着父亲的放逐逃亡生活一起度过的。寄人篱下的滋味，仰人鼻息的苦楚，无休止的心灵折磨。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饱尝艰辛。可是，祸不单行，上天不仅让铁锅一出生失去母亲，还要把亲生父亲的名分也弄的稀里糊涂。
当年元朝灭南宋，元世祖忽必烈看到才刚刚五岁的宋朝国君赵显非常小，于是没有将他杀害，还给了他一个“瀛国公”的称号囚禁起来。在宋恭帝赵显提心吊胆活到十八九的时候，忽必烈就让他自谋生路了——到土番学佛法做喇嘛。
出人意料的是，瀛国公赵显为了忘却昨日伤心事，潜心学习藏文佛学，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不数年，瀛国公赵显已经在藏佛界崭露头角，成为把汉文佛典译成藏文的翻译家，并且还担任过萨迦大寺的总持，法号''合尊''，成为当时西藏的佛学大师，
久而久之，人们只知合尊法师，忘了宋恭帝，瀛国公。有贵族王爷路过拜会，看见合尊，青灯苦禅、清冷孤独，就顺水推舟送了一个回回美女给他（有些喇嘛派别是可以娶媳妇的）。过了一两年，就出生了一个男孩，放到萨迦大寺养着。据说，就在那个时候，元朝的周王“孛儿只斤·和世瓎”，在争夺皇位中失败，落魄流浪到萨迦大寺，看见这个孩子“带着王气”，就把回回女子和孩子全都领养走了。这个孩子是谁，不言而喻，就是这口铁锅了。
当然，这只是喇嘛派传下来的故事，以讹传讹不足为奇。而身边跟随着他母亲的老仆人也一样跟着吱吱唔唔就难免让他疑云重生了。再后来铁锅多次跟他的父亲孛儿只斤·和世瓎确认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得到的却是不置可否的沉默和一笑了之。
亲生父亲到底是元朝的周王“孛儿只斤·和世瓎”，还是宋恭帝瀛国公赵显？又是一个让人猜了几千年的谜。



 第5章六根六识

当上帝关上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察合台汗国喇嘛庙里，天寒土冻，水冰地坼。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冻得哆嗦的双手，不停的在佛祖面前添灯加油。
所谓的七珍八宝，这八宝就是吉祥八清净，为轮、螺、伞、盖、花、罐、鱼、长。
七宝也称七珍佛经，《法华经受记品》中是金、银、琉璃、砗磲、珊瑚、玛瑙、珍珠、玫瑰，总之都是人间的稀有珍宝。在佛堂供案上的供品也是有一定规律的，在铜制的盅里放入清水、柱香、饭食等供品，一般是七个。供水灯藏语称为曲丁，供油灯称为曲贡，将七个配成一套称为七种供养。顺序是水、水、花、香、灯、茶、饭。也有称为二水和五受用。据说这象征着释迦成佛前四处游方，化缘投宿到施主家，主人要先端上两盆水，作洗脸，洗足用，然后奉献鲜花和香料，再奉献灯烛请释迦讲经说法，最后献茶进饭。以后演化成为供佛香案上的象征性的供品。食物是用酥油捏成的尖锥形，上附花饰，香是柱香，裁成数十公分一段，一捆捆竖立。
供桌上还呈奉着骷髅鼓，人骨笛和骷髅碗，是藏传佛教里的密宗部盛行用人的各部分骨骼制成各种法器。
骷髅鼓俗称嘎巴拉鼓，藏语也称“札玛茹”，是用两块人顶骨弧面粘接而成，然后两面蒙上猴皮，左右有骨坠，下有一小柄及丝绦带子。有大、小两种，直径分别为二十厘米和十厘米左右。按密宗经典规定：修双身法用的手鼓的骨要用童男女的头骨制成，童男要用十六岁的，童女要十二岁的，然后蒙以猴皮，左右绘上八莲瓣，并在上面画雅布尤姆佛（藏语“雅布”为“父”意，“尤姆”是“佛母”，即父母佛，一般称双身佛）。手鼓在法会演奏时和金刚铃并用，主要是伴奏用乐器，平时和铃、铙等一起并放在法师前面的小案上。
人骨笛，藏语称为“罡洞”，长约三十厘米左右，是用人的小腿骨制成的，局部包银或铜，吹起来声音尖利刺耳，给人以恐怖之感。
骷髅碗，藏语称骷髅叫嘎巴拉（是梵文的译音）。也称人头器，它是密宗修法者举行灌顶仪式时，在灌顶壶内盛圣水，在头器内盛酒，师傅将圣水洒在修行者头上，并让其喝酒，然后授予密法。灌顶的意义是使修行者聪明和冲却一切污秽。通常这种骨器都是用前一代活佛的头盖骨精制而成，碗口是头盖骨切割成的，口沿和内部包镶银皮，下有金属托座，上面还有金属碗盖，盖钮为金刚杵。
不过他父亲曾经不止一次悄悄地告诉他，眼前这个骷髅碗来自宋朝皇帝宋理宗的头盖骨，加持有神秘的能量。自世祖忽必烈皇帝之后世代相传，附有天子十二章的秘密。由于宫廷权力的争斗，因此随铁锅的父亲，元朝周王“孛儿只斤·和世瓎一起悄然流落到西域。每次擦拭这个骷髅碗的时候，铁锅总觉的有些异样，似乎有信息要传达，但一具头骨又怎能开口说话？
每当铁锅用那冻得开裂的好几道口子的手指拭抹悲伤眼泪的时候，雪总是在不经意的悄悄的下了起来。情志若伏若匿，好像有一尊佛，好像又是个先知的先哲智者，在梦里悄悄的对他说：这个冬天就要过去啦，留点记忆吧。
就这样，小小年纪的他，在智慧的加持提点下，不自觉的学会了运用六识来观察着整个世界。这就是传说中天子十二道章中月亮心法一共有九重，这是其中的第一重。
他用眼睛看到的雪：
下雪了，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一片一片飞落了下来，伸出手，晶莹的雪花落在掌心上，像棉花似柳絮，看上去是透明的，慢慢地就融化了。每一片雪花都轻柔地盘旋着落下，成了大地上一层雪的一小部分，每一片雪花又汇成了让大地银装素裹的美景。草坪上，一层雪覆盖着嫩叶，保护着它们。
他用耳朵来听到的雪：
雪花飘过，阵阵沙沙，不知是风声，还是雪声，抑或，是内心里发出的声响？眼前没有雪，但却能听到它。听雪的妙界，竟然如此！仿如一首妙曼的乐曲从天上传来。
他用鼻子来闻到的雪：
深作一口呼吸，贪婪的就像把整个雪的世界吞进胸肺。那是一种凉凉的，湿湿的，有一种沁人心脾、润人肤肌的舒畅。吸进去的是空灵，吐出来的是所有的烦恼。这雪，难道就是天上的气息？
他用舌头来尝到的雪：
雅趣就是拈起一小团雪花，放入嘴里，用舌蕾感觉，用意念品尝。有一种比奶香更纯静，比糖甜更清澈的味道，那是一种洗涤人灵魂、不知不觉与自然混为一体的味道。时间久了，又有点像是像含着盐巴的味道，咸咸的。
他用手触到的雪：
小心翼翼地黏起一叶雪花，雪花仿若精灵，没有重量，你能感受到它，却永远也捕捉不到它，它出现在你眼前，当你的手轻轻地捧起它的时候，雪花，却幻化成了一滴水，透明，晶莹。雪任凭我们把它们捏成毛茸茸的雪球，然后互相砸来砸去。雪花被砸得七零八落，四处飞溅。
他用意境悟到的雪：
雪花，漫天的雪花，一定是天上的神女普洒人间的鲜花吧？一定是宇宙之神突发慷慨，大把大把的把星星扔到凡尘吧？那银装素裹，真如天堂一般的圣洁，如天堂一般神奇。因为只有仙神才可能用如此神功——用一种颜色，却能把人世装缀的如此华美。地上纯洁的雪沐浴着阳光，享受最后一刻的欢乐.他们在为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哭泣吗?不，他们在笑，在自豪，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欢乐播撒到了人间.奉献了生命，发挥所长，它们是伟大的，他们一生中的欢乐，我听得到.再在下雪的时候，让我们站在窗前，用心倾听一个生命传奇。我们喜欢将雪人堆成对方的模样，对对方的不满，全部发泄在雪人身上。发泄完了之后，我们会给对方的雪人戴上一个可爱的笑脸。
这时，佛祖又在梦中悄悄告诉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要因为一场雪，而错过了整个冬天喔，天子十二道章中月亮心法一共有九重呢，六根六识互通只是第一重。”
八岁的时候，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大好消息，父亲终于苦尽甘来，走马上任到大都当皇帝。本以为久旱逢甘霖，谁知这才是更恐怖的噩梦开始。父亲孛儿只斤·和世?，不远万里从察合台汗国到中都，兴奋的劲头还没过，只是在路上过了一把皇帝瘾，还没上位登基，就突然暴毙了。有人说他乐极生悲过了头，有人说他水土不服中了邪，有人说他被毒死的，有人说他是病死的。其实，真正的原因，还不是死于帝位的争夺，党派的倾扎？总之，父亲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走的那年才三十岁。
令人可怕的事情接踵而来。他抱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孛儿只斤·懿璘质班，眼睁睁的看着弟弟的亲妈妈被活活的推进烧羊火坑里面烧死。那时弟弟才三岁，牙牙学语未及蹒跚学步。自已也才九岁，懵懂朦胧也刚开始记事。但烤坑里绝望的叫喊，撕心裂肺。即便是多年之后，还时常被恶梦折磨惊醒，那痛苦的嚎叫还声声入耳，走到哪里就追到哪里，真教人心惊肉跳，冷汗直冒。而凶手，他的亲叔叔孛儿只斤·图帖睦尔，亲婶婶卜答失里，一个当上了皇帝，一个当上皇后。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仇恨，十辈子都切齿难忘。仇恨的火种深深埋在幼小的心底。不过从这一刻起，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耳朵好像开窍了，能够从鳄鱼的眼泪中分辩出豺狼的笑声。一开始，他也不敢相信。耳朵怎么能够听得出眼睛看到的东西？
狂风在怒吼，暴雨在咆哮，十岁的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还没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走出，又被他亲叔叔孛儿只斤·图帖睦尔，当时的皇帝元文宗驱逐，流放到荒凉的异国他乡——高丽大青岛加以监禁，风吹日晒，让其自生自灭。那茫茫的大海就是囚禁自己的铁栅栏。有什么理由让堂堂的皇子被这样残酷的禁锢？再多的眼泪也汇不入浩茫的大海，只能咽进肚子里。再多的痛苦，由于不许与外界接触，也只能和鱼儿倾诉。他时常呆坐在屋外的石头上远远眺望着远方，从一望无际的大海到云雾缭绕的孤岛，从太阳东升一直到夕阳西下，仆人们觉得也许是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他变傻了。从那时起，他渐渐养成了阴郁内向的性格。怨恨一日复一日的积压。而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神通似乎也与日俱增。



 第7章刀口舔血

京都的皇宫里，当时的皇帝，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亲叔叔——孛儿只斤·图帖睦尔，收到了从高丽呈现上的一封接着一封的密信。这个被流发到高丽大青岛的侄儿，居然和高丽有密切的交集？这还得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哈。
这位亲叔叔皇帝本身也具有成吉思汗的血统，自然也能感知出一些端倪出来。只是尚不知道这里面的奥秘决窍在哪，在没有真凭实据这前，也不好说什么所以然。但不管捕风捉影也好，空穴来风也好。未雨绸缪，以防后患是必须的，必须尽早把这个让人不安分的联系纽带给切断。
要给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挪挪地方了，滚的越远越好。发配到距离高丽几千里的桂林去吧。接着，冠晃堂皇地宣布，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只是养子非元明宗孛儿只斤·和世?亲生，不具有成吉思汗嫡系的纯正血统，剔除出黄金家族序列之外。
一连串的有针对性的举措，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暂时远离了对海水潮汐的研究。刚刚点燃的希望，又黯淡起来。当然了，亲叔叔皇帝这种掩耳盗铃式的宣判，影响不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继续探索天子十二道章秘密的热情。毕竟他意念汇通了，无论身在何时何地，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已经一门心思的沉醉在这镜台明灵当中了。
只是可惜了奇洛。花瓣总有凋谢的时候，美好的春天也忍不住哭泣。春雨是缠绵的，如烟，如梦，又如丝。
春天过去了，可惜依然苦海无边。十一岁的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这次被罗织上谋反的罪名，发配也更加偏远了，那是千里之外的广西桂林，更加荒凉的南蛮之地。而且他更是被定性为野种，被直接取消了皇室的资格，人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催的呢。名份，是每个人赖以挺胸昂首的身份，现被逐出皇室嫡系，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在讲究尊卑等级的皇权社会，这真的是生不如死。
面对别人的窃窃私语，自己也糊涂迷茫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是谁？他的生父究竟是谁？有人说他是宋朝末代皇帝的遗腹子，也有人说他是庙里喇嘛的龟孙子，还有人说他是马和驴杂交而成的骡子。
总而言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铁锅，就是一具烂黒锅，天地遗弃的破铜烂铁，还不如大草原上的那垛牛粪。唯一的作用，就是背着一身的耻辱，任凭众人的嘲笑与眼泪的洗刷。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还有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成日夜，只有二十五年的光景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算下来，人这一辈子，还能剩下多少好日子。
月亮月亮你别睡，迷茫的人他已酒醉，思念的人已经不在，人生不过一堆堆的顾念。月亮月亮你别睡，捱过这段艰难的日子，虚伪的酒我再也不接。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想起父亲，母亲，奇洛，还有那过往的回忆，心里不禁对着天上的月亮吟唱起来。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悄悄的打开六根六识，占问起此行的吉凶。第一个问题就是，叔叔婶婶心这么狠，毒死了父母，为什么不果断的杀草除根？
看来，叔叔婶婶，元文宗夫妇多年也是被发配、被看管的落魄王子一族，没有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偶然当了皇帝、掌控了权力，但政治才能，真的是严重不足，对政治斗争残酷程度没有清晰认识。没文化，真可怕啊。斩草不除根，尤其是在帝王家优柔寡，那是为自己埋雷，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庆幸来到了如诗如画的漓江。这里天高皇帝远，桂林山水甲天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仿佛居住在一幅幅变幻无穷的画廊，苦难坎坷就像奇石嶙峋，人心险恶犹如危峰兀立。由于远离京都，天高皇帝远。他的心灵得以在漓江之中自由地沉浸。绿的时候仿佛那是一块无瑕的翡翠，让人爱不释手，不忍让其玉石俱焚。清的时候可以足看见江底里的沙石，体察到他人潜藏包裹在内心深处的诉求。静的时候让你感觉不到他在流淌，只有船浆激起微波，扩散出一道道水纹，才让你感觉到船在前进，岸在后移。而此时此刻，山还重叠，水却东流，一叶轻舟，悄然飘去。
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归处是吾乡。
其他地方铁锅不敢打包票，但在广西，铁锅敢说，快乐源泉多到数不过来。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跟着当地的小伙伴们，又是扎猛子，又是竖蜻蜓，又是打水仗，翻江倒海，像小泥鳅似的，在水里追来追去，又喊又叫，真有说不出的惬意，暂时忘却了烦恼。欢快的活力也透过寺庙的四周围墙，笑声在围墙内来回反弹，充满了寺庙的长廓。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吱声。闲暇的时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喜欢静静地蹲在池塘边上的大树后面，细心地观察着青蛙捕食小昆虫的有趣动作。只见一只青蛙蹲在地上，张着嘴巴仰着脸在等待着什么。突然，一只小虫飞过来，只见青蛙猛地向上一窜，舌头一钩，又落在地上。小虫不见了，青蛙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耐心地等待着。
这里不光好玩，而且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东。而且都是各式各样的稀奇古怪。第一次吃害怕，越吃越上瘾。
拿滋滋冒油的烤猪眼来说，一口下去，眼浆在嘴里爆开，刺激程度相当于撒尿牛肉丸一百倍。还有各种不寻常食材，烤猪鞭、蛇肉、牛欢喜、各种虫子......光听名字令人闻风丧胆。在这里，你还能见到一种叫屈头蛋的东西。一种孵化十八天左右就中止的蛋，当地人称之为寡蛋，里面的小鸡小鸭都有了毛茸茸的雏形。像煮鸡蛋一样煮熟，淋上新鲜柠檬果汁，撒上炸葱头、子姜丝、生盐、香菜。食之香、辣、酸、脆，一口下去，别有风味。
说起蛋，自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跟奇洛学得了几招，就画了不少彩蛋。这些彩蛋，他有的给配了小木座，有的则上下各扎一个眼，用丝线和小料珠逐一穿过，做成了彩蛋吊坠，每个吊坠下还扎了个丝线流苏。诸多彩蛋吊坠挂在自已的书房中怪好看，也怪有风味的。在小伙伴的眼中，这些彩蛋吊坠赢得了啧啧赞叹，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身手不凡，极富雅趣的形象又得到了再一次的加分。每当小伙伴们央求着铁锅给他们在蛋壳画上不同的图案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便情不自禁地要想及遥远的“师傅”，那个奇洛小姐姐才真正是个身手不凡，极有见识之人。跟她一比，其他小女孩，无论大的小的，都只像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姐坯子大傻妞。
广西的方言，素来以平舌代替卷舌、l，n不分，没有后鼻音，还喜欢用“喂、捏、去、咩”结尾。
前些天，一起在寺院上课的小女生，突然转过头问铁锅一句“你有屎吗？”
铁锅脸上一红，气呼呼回了句“你才有屎！”
“我嘟子冬”，女孩下来的一句很委屈，眼泪都掉出来了，原来是肚子痛，想借纸上厕所。
旁边的男孩子也生气了，替小女孩打抱不平起来：“求你温油点捏，本来新颠高高兴兴，泥为什莫要说射种话?第一翅现到对一个旅孩使蔗么猪鲁，蓝瘦，香菇。”（求你温柔点，本来今天高高兴兴，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第一次见到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粗鲁，难受，想哭）
广西这里有白话、客家话、壮话、平话、西南官话、闽南语、桂北湘方言等，非但如此，同种类型的方言还延伸出各种分支，相互混合，杂糅各种口音，有些话讲起来像吵架，有些话讲起来像出了轨的泰语。方言一村一版本，不同村的交流起来就是鸡同鸭讲。
即使轮回生生世世，浑噩而空虚的活着也是枉然，也许有的人真的只要灿烂一刻，哪怕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吧。佛说，堪破红尘，道言，大道无情，但是感情这东西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比起极乐，比起大道，更让人痴迷沉溺。到底是世人不清醒，还是痴儿太纯情？但此时此刻，铁锅也只能暂时把奇洛小姐姐锁到了心灵的深处。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笔下画的最多的，还是那座圆觉寺，一个老和尚，青灯伴古佛。梵音萦绕，古老的经文在笔尖下流淌。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諦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娑婆呵。
这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大乘佛法教义之总纲，内容简洁概要，全经只有五十四句，仅二百六十个字，文字虽然短少，却诠理着最深奥微妙的经典，浓缩了六百卷大般若经的要义，摄尽了释遵的精华。既阐明宇宙人生缘起性空的原理，又显示般若真空妙理的体用与功能：实是般若的核心，佛法的心要！
在圆觉寺秋江长老的谆谆教诲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每天都养习一个好的习惯，就是晨起晚睡，都会诵念一遍心经，让眼耳鼻舌身意和谐进入空灵。要是能悟到生死轮回，无非花开花落，心有定境，不住因果，还有什么不快乐。
经过这十来年的面壁修为，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终于能够学有所成，做到六根六识心意互通，并且灵活转换自如。随着年龄的增长，功力的提高，他逐渐明白，这应当就是神秘的天子十二道章月亮心法的第一重，与月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关于天子十二道章，似乎已经深埋在成吉思汗的墓里面了。偶尔有只言片语，也只是尘封在皇室的小圈子里秘而不宣。是啊，涉及到令人垂涎三尺的皇帝宝座，谁不会有所想法，有所保留呢？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小时候也是只听到他爸爸提过一嘴，也许他也是窥见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秘密，还来不及仔细揣摩，就急急忙忙奔赴万里，兴冲冲上位做皇帝去了。可惜的是，走上坡路的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一旦走下坡路，空气里全是土。草原上的天气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白天还是风和日丽，傍晚已经电闪雷鸣，严重时还能下起冰雹。天子十二道章神秘而又难以驾御，人前脚还没赶到京都，后脚就因刀口舔血而一命呜乎。
父亲就这样被毒酒鸠杀了，铁锅由于年经小，也不知道谁是凶手。只看到继任登基做皇帝皇后的叔叔笑的很开心，而笑的最开心的还有那个鼻准头上长着红疖的大臣。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但那颗红豆大小的红疖和邪恶的笑声，在铁锅的心里已经划上了仇恨的等号。
刀口舔血在古老的大草原上代代相传。相传是智慧的猎人会在冰天雪地里插上带有羊血的利刃，美味诱人的血腥味就会招引来饥肠辘辘的饿狼。失去理智的狼，胃口大开，于是便放松警惕去舔刀口上的羊血，大快朵颐。而冰冷锋利的刀刃就会不知不觉，划破狼由于寒冷麻木的舌头，狼血和羊血混在一起，使贪心的狼毫不察觉，继续可悲地舔食，直到到失血过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每一次想到刀口舔血里面隐藏的阴谋，听到鳄鱼的眼泪中躲着豺狼的笑声。一幕幕都让他寝食难安，彻夜难眠。记得高丽大青岛那会，奇洛小姐姐就手把手教这位小铁锅弟弟，每一次都要认真复盘总结。毕竟年长五岁，奇洛小姐姐身上散发出遇事沉稳，有条不紊的老练。这此经历都让自已这口铁锅在今后的日子里受益匪浅。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就在这痛苦的折磨中，不意间地发现，他已经练就了月亮功法当中的第二重：将心比心。就是能够转换角色，从对方的角度错位思考，用六根六识来看待这个世界。
狼用眼睛看到了什么？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地都冻裂了缝，一棵棵小松树挂满了白绒绒的雪球。微风吹过，树枝一颤一颤的。前方的羊血疙瘩就像一个个小精灵，它们张着小嘴快乐地向我们招唤。这个冬天可能可爱起来了。
狼用耳朵听到了什么？
风呜呜地吼了起来。嘘，远处好像传来了有烧东西的噼啪噼啪声。狼王发出低沉凶狠的嗷呜。前面有好吃的啦。同伴们凶猛的冲上前去，雪地里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可是到了跟前，狼哥哥壮壮却用屁股把同伴们顶挤到一边，发出凶狠的呼哧呼哧的声音来护食。兄弟姐妹们都冲上去舔着，吮着。那声音既不像往常啃骨头那样发出“咔哧咔哧”，又不像嘶咬着皮肉的那种“呲啦呲啦”的兴奋。那是一种啧啧嗦嗦，吧渍吧渍的舔舌声。但没过多久，却发出了同伴们重重倒地的声音。
狼用鼻子闻到了什么？
这边是雪域中冰渣的呛鼻味，那边是野绒蒿冰冷的清鲜夹带着泥土的厚朴。迎风飘来了一股烤肉的焦香味道。无论脚步走多，远在狼的脑海中，只有血的味道熟悉而顽固，它就像一个味觉定位系统，一头锁定了千里之外的异地，另一头则永远牵绊着记忆深处。
狼用舌头闻到了什么？
鲜美的血疙瘩。应该是羊的膻腥味吧，牛的会更荤腥一点。越是弥足珍贵的美味，也只有用舌头品尝，才能感受到其中的膻歪歪。最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品尝方式。口腔瞬间感受到的滑，和牙齿发力后的爽，让狼上瘾！血的味道，以其独有的方式，时刻在舌尖上提醒着狼，认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来处。
狼用身体触碰到了什么？
北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划过眼睛，留下眼泪的痕迹。耳朵也触摸到那种刻骨的寒冷了，倒是舌头冻的麻木了。
狼用意境感受到了什么？
在这冰天雪地的天气下，伙伴们也低下了往日高举着的头，还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面纱，说不清的悲凉，说不清的失落，或许是不好意思让人看到冻且饥饿着的脸色吧。几天没吃上了，心里有点发霉。血不仅造就美味，还带来无限的空间想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果不其然，当年十三岁的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刚刚悟通天子十二道章月亮功法第二重时，京都皇太后的懿旨就已经从万里的京都宣将过来，把他从一个带着庶出，野种，谋反，流放，风牛马不相及种种标签的皇子，迅速平步青云，一跃提为万人景仰的九五之尊。原来天子十二道章的威力如此强大。一旦触通机窍，神秘的引力即刻灌注加持，给软弱的躯体一个全新的高强硬核。单凭这一点，也足以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大吃一惊。不过欣喜若狂之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可不想简单的重复着他父亲跌进的相同套路。他清醒冷静的分析，这短短数年间，朝廷已经连续死去好几任皇帝，此去京都？到底是福是祸？他又如何才能在夹缝中生存呢。往前走可能是死路，想回头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凭借透过来的光线勉强判断前路的宽窄。人生如此，要么改变，要么适应；如果不能改变环境，就试着改变自己，适应就好！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的动用了六根六识，分析都城的掌权当政者，都是咋想的。
元文宗夫妇为什么斩草不除根，还把皇位还给侄子们？双手沾满侄子们父母的鲜血，还指望侄子们能放弃这不共戴天的仇恨？
铁锅不禁苦笑又有些好奇。
元文宗夫妇，这一系列的操作，确实很奇葩，始终纠缠在善恶之间，其实，每个人又不是呢？魔鬼与天使，共存在每个人心底深处。
元朝浓厚的宗教信仰，对人们影响至深，尤其是善恶轮回的观念非常强烈，元文宗一时冲动杀了兄长，儿子接二连三的夭折，深深的打击了这对夫妻，加上强烈的护犊子心态，让儿子能活下去的想法，这一时刻，他们就是人世间一对普通父母，其感情、其做法，也非常让人值得同情。或许他们想希望用余生的时间，为当初的错误赎罪。相逢一笑泯恩仇。
马蹄敲碎了笼罩在乡间小路上的晨雾，圆觉寺渐渐远去，弥漫在寺院中的欢乐，永远是梦中的记忆了。秋江长老闪过一丝悲伤，说不清优从何来。或许此次一别，相隔千山万水，师徒两人将是阴阳两别了。



 第8章大鹏金雕

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那孔雀非常非常的凶狠，四五十里地就能把人远远的吃掉。一次如来佛祖在雪山顶上参悟，刚修成丈六金身，就被孔雀一口把佛祖吸下肚子里去了。如来佛祖原来打算从孔雀的肛门处逃出，但又觉得太污浊了。所以就剖开了孔雀的脊背，脱颖而出。本来打算伤害孔雀的性命，却被诸佛极力劝解，伤孔雀就像伤害母亲一样，因此把孔雀留在灵山会上，封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大鹏与孔雀是一母所生，故也与如来佛祖算是亲戚了。”
然则，大鹏金翅雕凭什么面对三佛众神无所畏惧，到底所恃者为何物？难不成只因他是如来佛祖的挂名舅父？此时此刻，大鹏金翅雕躲在佛祖头顶上，犀利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众生，吃人不吐骨头。
佛堂前檀香袅袅而起，那似快实慢的木鱼声声繁华退尽，香花满衣再闻得鸟语清脆，这片禅院，不是人间胜地却胜过天堂。班驳的青砖是檀香长年累月熏陶而成的记忆，古旧生香，不会因为岁月的侵蚀少了固有的美丽；曲曲折折的幽径，隐藏在深深的花木丛中，未曾走近便永远不会发现秘密，你会恍然间顿悟“柳岸花明又一村”的禅意。
拨开花草，透过树木间的缝隙，佛堂好似“千呼万唤始出来”，却“犹抱琵琶半遮面”。袅袅而起的檀香，萦绕周遭，惶然间初见，好似白云环绕的九霄云居，非是人间可产之物——满眼余香。推开佛堂前门，古老的木板“吱哑”着敞开，几缕透过树丛缝隙的阳光射进幽静的佛堂里间，将那端放在贡桌上的香炉里的，缕缕升腾而起的檀香照耀的纤毫毕现。
“您终于来了。”低沉的烟嗓，一听就是当今的皇太后卜答失里独有的声音。她背对着门口，影子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恰似一根绣花针，深深的插入来人的咽喉。
新上任的元宁宗孛儿只斤·懿璘质班，在皇位上仅短短的几十天，就莫名其妙的夭折。朝廷议论纷纷，相互质疑，到底谁是真凶。
“谁干的。”来人话也没多说一句。杀伐果断间只留下冰冷冷的责问。
“我再说一遍，真的不是我，燕木贴儿大人。”以皇太后之尊，尚且要尊称这位来人为大人，可见其位高权重。
“理由？证据？”来人依然不依不饶，话虽然没多说一个字，但语气咄咄逼人。
“孛儿只斤·懿璘质班这娃儿本身就体弱多病，平时都是手脚冰凉的。登基那阵法师也说他印堂无光，泪堂青黑。眉眼间总有一股黑气隐约萦绕，或者有妖邪缠身。天又冷，太监宫女照看不周，人有旦夕之祸复，宫里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发生又不是没有可能。”
“谋害，就得有谋害的动机。谁都不会无聊去踢一只死去的狗。两次啦，我都没有推荐自已的儿子上位。”皇太后卜答失里急于辩解，撇清自己的关系。
“喔，这是为什么？”燕木贴儿语气终于有点松动了。似乎又有点欲擒故纵。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我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是因为皇权而早夭了。丈夫也走了，就剩下这根独苗燕贴古思，求大人留给我养老，图个安稳。”皇太后卜答失里语气里充满了恳切。
政坛上一连串的打击让皇太后卜答失里疲惫不堪，只能暂时躲到佛堂寻求片刻的清静。她心里明白，自已的丈夫孛儿只斤·图帖睦尔做皇帝的时候，尚且被眼前这位燕贴木儿大人所毒杀，现在的孤儿寡母就更加不是对手了。况且找了一圈神灵来占卜，巫师都断言这孩子没有皇帝的命。既然如此，就更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小小年纪以身犯险，过早的涉足腥风血雨，去当这个无谓的替死鬼。
远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泛着绿森森的火苗，闪闪地跳跃，看上去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哪谁来做这个皇帝。”言简意骇当中充满了杀意。对于权臣燕木贴儿来说，现在谁来做皇帝都是一个过渡的傀儡，随时都会招来杀机，不听话就“咔嚓”。相对而言，成人傀儡太难控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还是换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来做傀儡比较安心。所以元明宗孛儿只斤·和世?和元文宗孛儿只斤·图帖睦尔，这两兄弟，不到三十岁就先后被他所毒杀。
“让孛儿只斤·懿璘质班的哥哥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回来吧，名正言顺。”皇太后卜答失里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竞皇帝这个位置，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消受的。大草原上的人们都笃信因果轮回。皇太后卜答失里心有有愧，千里迢迢召回这个侄儿当皇帝，多少也考虑到这一点。只要铁锅的父亲，元明宗的亡灵能够安息，怨气能够消除，那么事态总会有平息的可能。
“他又不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之前刚被你们公开宣判放逐。”作为傀儡，当然是年纪越小越容易控制。现在七岁的弟弟死了，却让十三岁的哥哥上来。燕木贴儿显然对这个人选不是特别满意。
“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皇太后卜答失里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望了燕木贴儿一眼。这句话说到燕木贴儿的心坎上了。“来吧，反正也是个铺垫。”燕木贴儿早有篡权夺位之心，于是便不再多言。
皇太后卜答失里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身内身外全是虎视眈眈的冤魂，忽明忽暗，若即若离。额上不知不觉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她只好拿出法器手摇转经轮，默默地念起了地藏经咒决，安抚着惶恐的情绪。



 第9章熊的力量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本来以为躲在夷蛮之地，独秀峰下的大圆寺里，每天习学《论语》《孝经》等知识，寄书画于山水之间，就此安稳了结余生。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年仅七岁的同父异母弟弟孛儿只斤·懿璘质班，才当上几十天的皇帝，又莫名其妙的夭折。而被众人口口声声诬蔑为野种的自已，却被命运开了一个玩笑，拉壮丁似的拉回京都做上了皇帝。
京城冬天的夜幕，似乎要比其他地方早一些降落。从桂林启程动身的时候还是炎热的暑季，经过几个月的折腾，辗转数千里，此时已经是寒风凛凛了。一路上从短衫到长?，秋衣到棉裤，身上添加的衣物如同人生阅历，越来越丰富。多年的流放，这口铁锅终于滚回了京都，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还没进到城门，就碰到了一个满下巴的络腮胡子的凶神恶煞，高头大马迎面撞来。
只见这厮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脑后斗大来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颔带，上穿一双斜皮气跨靴，左带一张弓，右悬一壶箭。手里按住佩剑，随时脱鞘见血。坐下一匹枣红马，仰头咆嘶。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有点眼熟，特别是他那鼻准头上的那颗红疖那股杀气，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铁锅正犹豫沉吟间，就已经听到冰冷冷漠的声音撞了过来。
“知道谁让你回来的吗？”还没来得及寒喧，那个鼻准头长着红疖的大将已经辟头盖脸的发起问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铁锅立刻就有印象了，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当年杀害父母的仇家——右丞相伯牙吾台·燕铁木儿。当年鼻准头那颗红疖，几年不见，已经从当时的红豆大小变成了花生仁这么大了，足足肿胀了好几倍。
铁锅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心里咯噔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年父亲被毒酒鸩杀，养母被推进烤羊坑活活烤灼时的惨叫，豺狼的微笑，鳄鱼的眼泪，刀口舔血一幕幕沥沥在目。泪珠不自觉的噙满于眶。
泰定帝在上都去世了之后，燕贴木儿凭借着大都掌握的兵权，不服泰定帝指定的继承遗令，在大都率先发难，另外拥立铁锅的爷爷元武宗这一支，元明宗元文宗为皇帝，挑战代表上都势力的泰定帝之子阿赤吉八，引爆了上都与大都两派势力的两都之战。尽管兵力部署各方面不占优势，却在短短的半年之内，相继击溃了上都方面的数路兵马，一举夺取了主动，并掌控了大元的局势。集军、政、监察大权于一身。因此燕贴木尔自恃劳苦功高，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更何况眼前这位乳臭未干的黄囗小儿。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其实这几个月在路上，通过与京城来迎驾的随从交流，就已经知道了不少前因后果，从这些个消息里隐隐约约可以推断，此次前往京城赴任，应该只是一个傀儡木偶皇帝。真正在幕后操控的，还是眼前的这位权倾朝野的伯牙吾台·燕贴木儿。
人们常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明春秋，蜉蝣朝生暮死，看着这几个短命的皇帝接二连三昙花一现，包括自己的父亲，叔叔，弟弟，铁锅也想明白了，还是做个缩头乌龟多活几天来得更实在。而且这几年在圆觉寺秋江长老处，对人面相吉凶祸福的大运流年也略有研究。这位燕贴木儿鼻准头的红疖，主流年四十八岁时容易夭折短寿。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面对咄咄逼人的权臣燕贴木儿，心里就打定主意装聋作哑，沉默不语。一心等着瞧这颗红疖败运爆发。
一个巴掌拍不响，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燕贴木儿本来也只是叫铁锅回来摸一下底细，当不当皇帝还有待商议。看到铁锅这个瘪样，也乐得先把铁锅晾在一边，随便找了个理由，暂时把帝位空岀来，自已发号施令，独掌朝纲过把瘾。但种种倒行逆施有违伦理纲常的举动，无意之中却已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过是夕阳初下，禅院却早早现出黯黑。佛堂内，香油灯咝咝申吟，火苗窜跃。
皇太后卜答失里端坐在蒲团上，手中持木槌敲打着香案上的木鱼，发出“卟”，“卟”，“卟”的音节。这时，一个身影一闪，把帷幕迅速拉上，直奔蒲团，动作熟练地掏出金针，在桃花蕊中轻轻挑刺。木鱼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弱，只听得有几滴菩提之水，轻轻滴入红莲当中。
“燕贴小儿要让帝位空着，你这儿也要空着吗？”说话的正是伯颜，正气喘吁吁的把衣服脱了个精光。
“一哥当然不如二哥强了。”笑声，风声，叶声，蟋蟀声，声声交融。檀香袅袅而起，春意盎然。似乎若有所指，又好像一语双关。
山门外，一阵风儿吹过，朵朵桃花就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扑打着翅膀，偏偏起舞，让人陶醉！桃花散发出的阵阵清香，那么沁人心脾，钻入你的鼻孔，扑进你的心里，馋的你大口大口的吸气。
帷幕里，红衣罩着粉嫩粉嫩的莲藕，玲珑剔透的细孔，中通修长的藕茎下，酥酥的麻糖有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一双均匀如玉般的双腿裸露着，就连秀美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妩媚的邀请。少妇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诱人的小狸猫，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雄的欲望，牵动着雄的神经，吮吸着熊的骨髄。–
夜幕慢慢降临了，青灯挑断时光的脉络，月亮还没有升上来。远处，一颗流星划破长空，陨落了。
后半夜的时候，突然刮起了狂风大作，屋顶上不时有些瓦片被风吹落，窗子的木门在风中咣当咣当作响。一道黑影随着冷风卷着风沙渗入了燕贴木儿的府第。只听得啊的一声，但很快又被呼呼的风声所盖过。燕贴木儿浓密的络腮胡子遮挡不住死前那恐惧的神情。凶手应该是熟人？只是蒙着脸，只留下了一道影子，又像一股烟，大摇大摆地全身而退。



 第10章政治联姻

没有任何征兆，突然传来燕贴木儿暴毙的消息。有人说燕贴木儿是死于最近一次宴会上的那杯毒酒，有人说燕贴木儿得了一部武功秘籍，逆练经脉导致走火入魔。更有人说燕贴木儿一夜七次新郎，花甲老翁鹿茸加狗鞭用力过猛导致了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在各种宫廷剧中都少不了“杯中有毒”的桥段，要说古代后宫各种阴谋诡计的背后，都少不了什么鹤顶红、砒霜这些“日常良药”。其实，从远古时代就有很多关于草药的记载，其中，也包括很多厉害的毒药。主要记载的有：断肠草、雷公藤、另一种断肠草—钩吻、鸩酒、砒石、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天然砒霜、乌头、见血封喉又名毒箭树、雪上一枝蒿、奎宁、情花等等。
颠茄在元朝时期，是非常受欢迎的毒药，特别是在争权夺势的宫廷内被广泛应用。这种毒药的毒性非常大，即使很少的量就可以让人立即死亡。因为，颠茄在进入人体后，可以让服用者的瞳孔扩散开来，在死之前可以让任何人都变成大眼美人，因此，它也有一个别名叫做“美人”。
除了颠茄，马钱子也是比较流行的毒药，因为这个毒药虽然名字虽然普通，可是其毒性猛烈，给服毒人带来的痛苦也是首屈一指。一旦服用马钱子，它就会让人全身肌肉迅速收缩，脊背变形，头部上翘，整个人仿佛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最后，在这种惨痛的折磨中慢慢死去，可见，吃了马钱子的人是多么痛苦。
从成吉思汗开始，元朝的宫廷斗争就是一部下毒的历史。
成吉思汗有四个儿子，拖雷是最小的那个，而且也最受成吉思汗疼爱。拖雷胆量骁勇善战加之蒙古的习俗一直跟在成吉思汗的身边，所以，他掌握的兵权最多，实力也是最强的。因此，从1227年开始他一直执行蒙古大汗的权利。
1229年，因为大汗的位子一直空着，大臣们就请求召开库利尔台大会，正式选举大汗。窝阔台和拖雷两兄弟一直暗地里较劲，争夺大汗。所以，大会开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结果。这时候，一位大臣找到拖雷，说：“监国，我已经卜算过，明天就是立新王的最后日子，一旦错过，蒙古的命运将会走下坡路。“拖雷听了很生气，他知道这是在为三哥争取，他说：“我又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位大臣坦荡荡地说：“立你三哥是先大汗的遗志，先大汗对我不薄，我可不能忘恩负义！如果因为这事你要杀我的话，那就来吧，我可不怕，正好可以到底下跟大汗告状！“这话把拖雷堵的哑口无言，大臣又再接再厉：“近日一直听到闲言碎语说您一直不召开大会，是想自己独霸汗位，我就跟他们争吵，说您是最孝顺的儿子，是成吉思汗最疼爱的儿子，品行端正，不会做这些事的！“听到这儿，拖雷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流下眼泪，终于答应退让，成全窝阔台成为新的大汗。
窝阔台上位后，跟拖雷表面上相处的还算风平浪静，但是内心里是非常的不放心的。有一次，窝阔台带着拖雷去游玩避暑，突然窝阔台就病倒了，于是便寻来巫师，询问缘由。巫师一见就很凝重的说：“窝阔台大汗，这不是普通疾病啊，这是由于您这些年的征战中，杀害的生灵太多，因此老天爷对您的惩罚啊！“听到这，窝阔台慌了，他急忙询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惩罚，只见巫师一本正经地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大汗您只需找一个亲王代替您接受惩罚即可。“
窝阔台很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拖雷叫了过来，很忧伤的对他说：“四弟，我这病怕是好不了啦！“于是便让巫师又把话重新说了一遍。“死，我不怕，还希望我死后，你好好的治理国家！“拖雷一听这话，便接过话：“既然我可以代替三哥接受惩罚，那便让我去死吧。“于是接过巫师下了咒语的水，喝过便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被抬回自己的帐篷后，没多久便去世了。从始至终，窝阔台对这件事都表现的很淡定。
成吉大汗的儿子，尚且相互残杀下毒，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至于燕贴木儿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而被谁杀死的，答案也很简单。政治有一个简单的公式，对谁的利益最大化，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会皇太后卜答失里敏锐地意识到政坛即将重新洗牌，需要加紧布局。此时此刻，她急需在燕贴木儿家族和伯颜当中找到一个政治平衡的支点，而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来出面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铁锅，你也年纪不小了，婶婶给你定了一门亲事。”皇太后卜答失里没有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任何商量的余地。毫不费力就到嘴的食物，不是毒药，就是诱饵。
古代的很多贵族婚姻往往都会直接和利益挂钩，而且越到上层社会，这种现象就越是普及。比如皇帝的子嗣到了娶妻的年龄，对象要么是王公大臣家的千金小姐，要么就是别国的公主等等。事实上这种婚姻背后隐藏的其实是政治上的一种合作互助关系，大多数时候都是婚姻服务于政治的，也就是说政治是目的，而婚姻则是一种手段。
自己喜欢的心上人奇洛生死未卜，而此刻却要迎娶仇人的女儿。铁锅直感到像有屎盆子扣在脑袋上一样恶心。
这是一件痛苦和愤怒的事情，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第一次饮下了高度的烈酒，立马感到有一股陌生的逼人的味道像一堆熊熊烈火，直逼喉咙，刺激着舌根。.接着，一团淡蓝色的灵魂力忽然升空，无声的爆开，化为了点点的光点，扑向了虚空中的金色阵纹，跟着，一团又一团，数不清的淡蓝色灵魂力在空中爆开，就如那最美丽的盛放得烟花。
生若是快乐的时候，恍然回头也许就是数年的时间过去了，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时间漫长。人生若是痛苦的时候，一秒钟也像是缓慢的钟摆，迟迟不肯到位落下，度日如年也不足以形容它的漫长
那头尸骨未寒，这头就已经张罗起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亲事了。在皇太后卜答失里的积极撮合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把眼睛一闭，张灯结彩迎娶燕贴木儿的女儿答纳失里，主动搭建起政治联姻的桥梁，拉拢起燕贴木儿的家族势力。当然，作为政治交易，战战兢兢在一旁等待继位的铁锅，获得了燕贴木儿家族势力的积极支持，没有争议地当上了皇帝，大元帝国真空了半年的皇位终于有了归属。可是豺狼走了，豺狼的女儿却像蛇一样缠着，旁边还有一只更强大的虎豹在虎视眈眈。新上位的权臣伯颜，似乎更狠，也更加霸气。
不过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表面上还是服服帖帖地做着傀儡皇帝，但暗地里不甘架空，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挑唆鹬蚌相争，期待两败俱伤以便从中渔利。他清醒地认识到，目前朝廷上的势力主要分为几派。一派是燕贴木儿的家族势力，一派是伯颜家族。这两派都是在两都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掌握着实权。另一派则是皇太后卜答失里，背后有娘家弘吉剌部落的支持。
朝廷国事，铁锅左右逢源，试图在各种政治势力之间不断寻找平衡。皇宫里面的大小事宜，则直接对皇太后卜答失里言听计从，撒手放权。自己乐得清闲。
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喜欢汉学，里面凝聚了前贤的大智大慧，睿语哲思。每一次接受经典的薰淘，都会如沐春风。境界也随之登堂入室。月亮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自已不会发光，而是巧妙通过日地月不同的位置关系，影射出太阳的力量。初一十五，太阳地球月亮都会在同一条直线，只是农历初一的时候，月亮在太阳和地球中间，这叫晦，月亮暗淡无光。而农历十五的时候，地球在太阳和月亮之间，这叫望，这个时候的月亮又大又圆光彩夺目。大道至简，悟通了这一点，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知道，他已经又练成了天子十二道章月亮心法的第三重功法，斗转星移。并且给这个傀儡皇帝注入了新的灵魂。离强势真命天子取令行时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常常思考，世祖忽必烈在即位蒙古大汗之时其实手里拿的是一副烂牌，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战胜了有力的竞争对手阿里不哥。一开始，蒙哥大汗并没有指定忽必烈为他的继承人。而按照蒙古人的习惯，推举一个大汗是需要所有王公在库布里台大会现场进行表决的，忽必烈也没有经过这一套程序，只是直接宣布自己是大汗。所以忽必烈即位之时，他并不是一个天之骄子的形象，而是一个拿着一手烂牌的、名义上的王位继承人。
但忽必烈很会团结各派的势力，特别是通过不断的迁都，来和谐各派的政治势力。首先是将原本蒙古的都城从外蒙古的和林，迁到了游牧民族控制的草原和农耕民族控制的平原的交界地带---金莲川。紧接着，忽必烈又在已经打下来的金国的中都建立了一个新的都城，并将其改名为汗八里，也就是元大都的前身。忽必烈不断迁都建都的行为看似不符合逻辑，不像是一个游牧民族的主子会干的事儿，但是在忽必烈的立场上，它自有政治上的妙用。
第一个团结的对象就是“黄金家族”的那些堂兄弟们，那些蒙古王公们，表达没有要控制他们的意思，因为已经把原来的都城让给了他们，以此来减少他们的戒心，获得他们名义上的承认。第二个团结对象是普通的蒙古人，表示虽然他搬到了离汉人很近的地方，但是仍然有一颗草原儿女的心，因为忽必烈将新的都城仍然建造在了金莲川草原地带，以示没有忘本之心。第三个团结对象就是蒙古人刚刚征服的金国，他要向那些已经和汉人趋于同化的金国人以及原来的汉人表明，他并不是一个野蛮的征服者，因为他的都城都是按照汉人的传统，按照儒家的经典和周礼的要求修建得四四方方，以此表明自己统治的诚意。
树欲静而风不止。燕贴木儿的儿子唐其势和塔剌海，在朝廷上与伯颜的冲突越来越剧烈。
本来燕贴木儿家族还打算在宫中密谋，伺机而动，要除去伯颜。伯颜的一方也有所察觉，做好了准备。而老谋深算的伯颜最终技高一筹，先下手为强。率先带领着大队的军马士兵重重包围了皇宫，率先发动了政变，对燕贴木儿家族来了一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早朝刚刚完毕，大殿之外便传来一片嘈杂之声，擒贼先擒王。伯颜挥剑高呼：“唐其势密谋造反，生擒唐其势者赏钱万贯。”卫士们听到伯颜的号令，立即蜂拥而上，将燕贴木儿的大儿子唐其势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包围。
本来昨夜皇后答纳失里还和他的两个哥哥唐其势，塔剌海商量着对付伯颜的细节，并派人出宫安排了大量的伏兵在京城的东郊等候消息，也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还没来得及出宫，就在皇宫里中了伯颜的埋伏，招来灭门的灾难。
“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格杀忽论。”伯豢眸色狠戾，厉声冷喝。”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眼见大势已去，唐其势稀稀落落的随从开始丢盔弃甲，跪地投降。
唐其势有些猝不及防，却又无可奈何，此时此刻只能双手死死抓住大殿的门框，并且对着大殿内的元惠宗大声呼救：皇上救我。“好像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任由士兵们拖拉，就是不肯放手。门框发出吱吱吱的绝望响声。
大殿之上，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和皇太后卜答失里正襟危坐，无动于衷。此时此刻他们面面相觑，心里非常明白，目前只能明哲保身，而且还要看伯颜的脸色，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伯颜见状大努，抽出宝刀，对着唐其势当胸就是一刀，把其捅倒，然后命令几名强悍的卫士硬生生的将唐其势拖出去处死。
燕贴木儿的小儿子塔剌海似乎不声不响在刚才的骚乱当中消失了。大队大队的宫廷卫兵冲了进来，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刀剑，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逐一搜捕。
京都血红的宫殿，威严冷峻，神圣不可侵犯。每一扇门，每一叶窗，都彰显着皇都的威严与皇权的至高无上。只是此时此刻，却不知有多少人为此而命丧于此。
燕贴木儿的女儿，皇后答纳失里此刻正坐在广寒殿中，肥大的袍襟垂落下去，微微抖动。
皇后答纳失里也知道，伯颜很快就会带人到这里来搜查了，一切也即将结束。只是，这个时候，她只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宽大的袍襟，所以伸手轻轻抚弄一下，努力让它停止颤动，结果却是徒劳。袍襟依然在不停地抖动，这种抖动她也无法制止，因为那袍襟的下面此刻正战战惊惊躲藏着她的二哥——塔剌海，因为被追杀而张惶失措。
可惜，塔剌海到底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场劫难，紧闭的殿门澎的一声被人轰然一脚踢开，一股狂风从外面吹了进来，伯颜的卫士杀气腾腾冲了进来。一位力士，青面獠牙，从皇后肥大的衣摆下面把塔剌海像一条死狗一样拖出去，使劲揪着塔剌海的头发，挥起大铁锤，对着脑袋大喝一声，用力一砸，顿时脑瓜子四分五裂，脑的浆喷溅了皇后的一身。
皇后纳塔里失心里极为恐慌，一边哭泣，一边大声嚎叫：“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太后卜答失里。这时伯颜从他的侄儿脱脱手边接过一杯毒酒，用力捏起皇后的下巴，强迫纳塔里失张开嘴巴，无情地将那杯酒灌了下去。纳塔里失哭着挣扎，却又不得不咽下这恶果。须臾之间，纳塔里失腹中疼痛如绞，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这样，权倾一时的燕贴木儿家族，一日之间就烟消云散。而伯颜也随之登上了权力的最高峰。



 第11章久别重逢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皇上，高丽今天呈贡了一批烹茗煮茶的宫女，而且有燕子开始在您的书房屋檐下筑巢。”小太监冷不丁爆出了两条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精神大振的信息。
“高丽？”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又想起了美丽的高丽大青岛，还有那奇洛小姐姐。十年不见了，音信全无，她人还好吧。不过鉴于目前紧张敏感的局势，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还是把朝思暮想的思念暂时强压了下来。继而不动声色地对身边的太监说：“燕子筑巢？走，看看去。
其实早在前几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就已经收到了一封来自高丽的书信。只是信中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朵金达莱做成的干花书签。聪明的铁锅当然不会无动于衷，心绪已经放飞到遥远的高丽大青岛。
笼罩在皇宫上空的乌云随着风儿悄悄的散开，燕子新筑的巢已经有碗底那么大了，泥还是湿的。燕子把衔来的泥巴一点一点的叼啄在新窝上，每次只有黄豆般大小。来来回回的飞来飞去，乐此不疲，叽叽喳喳的唱个不停。
燕子筑巢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每天只在上午搭建薄薄的一小层，下午基本就不工作了。午时之后就静待巢泥风干，第二天一大早再开始接着搭建。燕子非常有灵性，它懂得等待，要待下一层草泥干透后再建筑上一层，或许它们知道，急于求成、一蹴而就将容易引起燕窝下部不牢固而坍塌，造成前功尽弃。
喜鹊、燕子、鸽子、布谷鸟都被称为吉祥之鸟。“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人们常常把燕子当做是富贵之鸟，认为谁家燕子愿意居住，就会给谁家引来财富。燕子古称“紫燕”，燕子进家寓意“紫气东来”。燕子筑巢，寓意“人丁兴旺、幸福美满”。
一天，两天，三天，到了十五天的时候，一个又大又圆的燕子爱巢已经大功告成。窝里还铺垫着舒适的羽毛和绒草，今春就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掐着日子，又想着当年和奇洛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握花的手在风中颤抖。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在黑夜里倾听你的呼吸。
奇洛！铁锅心里叫着这个名字，对昔日的这个清丽的女子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心情。他蹚着野草，不知道是在寻觅着燕子还是寻找奇洛，对身边的鸟啁啾，蜂蝶飞舞，似全然不知晓。脚步漫无目的，却不知不觉就往烹茗煮茶的方向走去......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银铃般的少女声音，用高丽独有的方言，吟着宛转的宋词，与轻风流水应和着，别有一番情趣。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连忙揉了揉眼睛，不会是做梦吧。奇洛？十年了，她像个精灵般无所不在。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是袭浅红淡雅的高丽民族长裙，还是那头瀑布般的秀发，还是明眸皓齿，口吐芬芳，字字珠玑。只是足下的鞋子更加精致，金色的鞋头微微上翘，像凤凰翩翩起舞，鞋边上用丝线绣出淡红色的金达莱，飘飘然若仙子凌波。少了往日的清涩与柔情，多了几分干练与聪慧。
距离之所以可怕，因为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把你缠绵想念，还是把你淡然忘记。久别重逢时，不知从何说起，字字需要斟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记得大青岛上馨人心肺的金达莱吗？”还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率先打开了话题。
“记得，那一天落花还在，人已天涯。”奇洛眼睛里噙满了晶莹的泪珠，不仅光彩夺目，而且还揪动人心。
“你还好吗？”看着梨花带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下意识的点了下头，递上一方丝帕，示意擦下泪水。
“十年了，我以为我已经把你忘记了，没想到在梦中又和你再次相遇，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你却只简单地点了点头，省略了所有的往事。”三分幽怨，七分娇俏。两人再也控制不住思念的情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迫不及待的与奇洛分享着这么多年的思念。
思念是毒药，一旦中毒，轻则心慌失眠，重则心悸心绞痛，久治不愈会目光呆滞、出现幻觉、精神失常。你越运功逼毒越会加剧病情，最好治疗方法只有不动不燥、消极对待、放弃治疗。待得施毒者或有缘人给你个拥抱便可痊愈。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听着两个人的心跳，那么清晰，那么和谐。他感到，十年来自己所期待的正是这样一个时刻。其间绝无欢乐，绝无凶残，而只有忧郁，只有怅惘。在权力的角逐里欢乐和凶残时，心从不曾平静，而当此刻，无涯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搅着，才获得了一种真正的宁静感。
这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拿着那支金达莱干花递给了奇洛，只是那朵金达莱的花瓣全无，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花枝。
奇洛用充满疑惑的眼神望着铁锅，不知道这个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见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对着奇洛充满深情地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恨不得把满山的鲜花都摘下来送给你，那时充满了无限的活力和希望。离别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打造一枝金箔制成的花朵，代表我对你永恒的爱和思念吧。今天久别重逢，但我却在踌躇和徬徨的道上，一路摘下花瓣，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把手背放到奇洛的面颊上，触到的是热乎手的液体。奇洛发怒地把他的手打开，干脆把头埋入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怀大声抽泣起来。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在黑暗中满意地微笑了。
奇洛用指尖抚摸了一遍他的整个后背。其时他感到，她的手指像按照设计好的舞蹈动作那样在他的脊背上缓缓起舞。这套温柔差使是之前在皇宫里的体会不到的。他把她抱了过来，如同抱着一只脆弱的花瓶。高丽大青岛一别，刚燃着的火苗戛然止住，不能不说是一大缺憾，现在要把高朝的一幕演完，他担心她的脆弱，也担心自己的脆弱。
“这些年，你没怎么变。”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仔细端详着奇洛。
“你也没怎么变。”奇洛也同样端详着眼前的这口铁锅。
“你有变的地方。”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在寻找时间留下的痕迹。
“你同样有变的地方。”
“我是说你的神态没怎么变。”
“我们说的是同一意思。”
“你的样子多少有点变化。”
“哪里有变化呢？”
“高丽大青岛一别，你的影子一直在纠缠着我。”铁锅一如往昔那样忧郁。
“是吗？真的假的？让我刮刮你的鼻子，看看有没有说谎？”奇洛仍然不改当年的娇嗔。
春风暖融融地吹着，四周很安静。树皮剥落的梧桐树树身不高，枝丫扭曲，已泛出的浅绿色的新芽，给树冠罩上了一个疏朗的帷幕。长长的树影传播着一种令人心悸、令人惆怅的思绪。爱情总是让人充满幻想，总以为可以百毒不侵。甜言蜜语不是毒药。它像是锋利的刀子穿入心脏的快感，当爱情离开时你也体会它穿心的疼痛!然后把自己紧紧包裹，不愿让人看到留下的伤口，只有在孤单雨夜才放任自流，让所有的疼痛蔓延!
她沉迷地把头发往他的脖颈上摩擦着，他侧脸看看她。她意识到了他的目光，却更紧地抓住他的左臂。奇洛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高丽大青岛上的童话被中断了十年，现在继续下去吧。”
他吻了她。吻与吻不一样，十年前的那个吻他记忆犹新。不是在当时，以至在日后，铁锅把高丽大青岛的那个吻与这个吻做了比较，发现二者间不大一样。他觉察到，一个吻与一个微笑一样，能表达一种生活方式。准确地说，是一种对生活的索取方式。吻，或来自理智，或来自感情，或来自需求。它们都可长久而热烈，也都可旋即逝去而留芳持久。高丽大青岛的那个吻，热烈、张狂，又带着点乞求，而这个吻，热情、熟练，又带着点挑逗。奇洛的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闭上。在长时间的吸吮中，她打量着他，细细的指头爬上他的面颊轻轻地抚摸着，接着又轻揉他的耳垂并轻搔耳垂后那个小小的区域。他从皇宫里的春帷图中得知，这一小块是敏感带。他想把十年的积蓄倾注到一个吻上，沉溺于一种忘我的意境中，而奇洛的清醒使他很快便厌倦了。他略感失望地结束了这个并不算短的吻。
人都有七情六欲，哪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何必给自己塑造出一个天使去迷恋，又何必给自己写一首词一味地咏叹。这个念头像一束光线射入了铁锅的大脑。他在失望间竟浑身抖了一下。成熟是一颗毒药，它麻痹你的神经，让你变得现实，变得圆滑。最可怕的是，它让你觉得你的过去天真是多么可笑。最后再让你忘记，你曾经洋溢的最真诚的笑容。
月亮月亮你别睡，迷茫的人已酒醉。思念的人已经不在，人生不过一堆堆的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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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花开富贵

初升的阳光，懒洋洋地穿过浅紫色垂帘的空隙，照在雕花床边的绿罗纱帐上。深深垂落的纱帐，又拉上一角罗衾，衾帐春浓，香气氤氲。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瘫软地趴在雕花床上，他的头深深地陷在一个宽大松软的木棉枕头里，一侧的丝棉被上散发着高丽丽人独有的身体清香。又阔又厚的背脊好像肥沃的黑土地，任凭着一双莹白如玉的纤纤玉手在上面耕耘。纤纤十指，善解人意，掐中有捏，捏中有揉，力度轻重适中，灵巧地把整个春天酝酿岀万紫千红。
“姑娘你姓李吧？”
“大铁锅，你是怎么知道滴。”真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哈。
“你十指这么用劲，难道是传说中的李十指？”
“大铁锅，我不是李十指，我是藏族，名字是扎死嘚勒！”
一阵阵声浪柔和而清澈地滑过他的耳畔，他甚至感觉到了对方的鼻息。人就是这样，你强在哪里，你的软肋就在哪里。连续三个晚上，电闪雷鸣，狂风骤雨，铁锅身上每一寸理智，每一寸肌肤，好像都被扯碎，揉成一团。奇洛像母兽般用舌尖舔他业已结了厚痂的心田，疯狂的抖动和忘情的申今，往后的事情显得遥远，模糊了，只感到象攻城的冲撞车，带着两袋满满的石头，不断地向城门叩去。又象一只会伸缩的环蛇，吐着舌头，在一条泥泞的羊肠小道里盘旋着，翱翔着，然后口吐白沫，消失在神明的怀抱中......乘着醉意十足的春风，乌云轻盈地浮出了泪堂，快要遮住了眼睛。腰肾有种麻麻的感觉，即使是鹿茸羊鞭轮着滋补温炖，坚挺的铁锅也快被掏空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陌生的叩门声音。“澎”，“澎”，“澎”，“澎澎”。那节奏有点怪，三长之后是二短，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象个阳萎了的男人，阴阳怪气。尽管如此，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还是报以惊慌的目光，警惕地望了门口一眼。虽然身处皇宫，有禁军护卫。但这年头，皇帝是个高风险的职业，随时一命呜呼，草木皆兵时时让他如坐针毡。
绿罗帐中的小姐姐巧笑嫣然：“铁锅，你问问是谁……问呀，怕什么？“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皱了皱眉头，听话地干咳一声，沉声道：“谁？虽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但在他说来，却似已费了许多力气。心脏也跳到了嗓子眼上去。
门外响起一声陌生的干咳，铁锅惊慌地滚落到床下，正要站起身来。只听一个谦卑的声音轻轻道：“皇上，这是您点的蜈蚣白鸽蛋炖盅。“
原来是奇洛从高丽带过来的小太监朴不花，这铁锅反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暗中吐了口长气，大声而又有点生气的训斥道：“不要！“居然敢打扰老子的春梦。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在绿罗帐内立刻响起，震得那挂在帐角的游龙戏购的铜钩，也跟着发出一连串“叮铛“叮铛“的声响，纤纤玉手突地一拉，铁锅便跌入了一个软玉温香的怀抱里，有如山兔堕入猎人的陷阱一般，再也无法脱身。“皇上，这是奴卑专门搜来的秘方，吃嘛，吃嘛，吃完以后就可以雄姿英发啦。”说罢用玉指娇嗔地点了点铁锅的耳朵。
低垂的睫毛压抑的是越烧越旺的情欲，透过双眼看到的是对一笔交易的默契。铁锅仿佛被卷入了漩涡，在天国与地狱间旋转着。半晌才平息下来。
这是一只镶有花蝴蝶的炖盅，盅内有花，红绿相间，热乎乎的汤盛满的时候则可以见到一彩色的蝴蝶起落于花丛间。铁锅站起身来一饮而尽。顿时豪气冲云霄。而炖盅内的蝴蝶也莫名其妙的，随着喝完的汤而消失无影无踪。铁锅很是惊奇，不过当下，也只能奋不顾身先往前冲了。
绿罗帐再次坠下，两只蝴蝶似乎也被帐内的春暖所吸引，缓缓落在床边，御风而动，凌空畅游，它们翩翩起舞，上下翻飞，时而停顿，时而折返。“叮铛“叮铛““叮铛“叮铛““叮铛“叮铛“，铃声越来越响，像野马在狂奔，又似天马在行空。帐中嘤咛和急喘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浮想联翩。
春意，更浓了！
可是铁锅的弟弟一想起伯颜和卜答失里狰狞的面目，方才还是万马叱咤，热血沸腾，紧绷绷的一身肌肉，便如被泼了一瓢子冰冷冰冷的冻水，又无精打彩地耷拉了下来。这厮的脾气有点狗，来去匆匆。任凭拉着耳朵还是扯着鼻子，依然不理不睬，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象乌龟一样再也不肯出来。远处仿佛传来这厮的心音：“青蛇缠身，狐媚之气太重了，我刚刚才流完鼻涕，你让我消停会吧。”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有些心不焉，他抓了抓头，很是郁闷。他急需寻求新的政治合作伙伴。而且，想扳倒权臣伯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需要打点，这也是一笔不菲的经费。倒腾来倒腾去，铁锅也难免捉襟见肘起来。
无数次无数次，面对鳄鱼的眼泪，豺狼的笑声，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都很想很想用六根六识来完全揣摩透彻，但是他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来挣扎。
绿罗帐中良久良久再也没有了声息。还是知冷知热的小姐姐春风暖人意。她轻轻地拢了拢额前柔美浓黑的乌发，从蓬松的云鬓中斜斜抽出一支精致的发簪。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眼前晃了晃。然后重重的把发簪拍进铁锅的手心，随之报以妩婿一笑：“看，铁锅，这是什么。”精致镂空的蝴蝶，恋恋不舍的在深海的贝壳花上轻吻，碧绿的彩珠在花蕊当中熠熠生辉。这是一支别致典雅的发簪，将长发松松挽起，插上一枚情趣的发簪，再配上雍荣华贵的长裙，长发的风情便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钥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眼前一亮，并没有被发簪的复杂外型所迷惑，从纷繁的头绪当中一眼看出了端倪。这是一把设计非常隐晦的钥匙。凡人只以为是不过是发簪罢了。
朴不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殷勤地把一个雕龙画凤的八宝箱捧到了他们的跟前。上面挂着一把与钥匙同样精致的锁头。这是一把沉甸甸的铜质广锁。从上至下刻有“富贵长春”四字，而其“富”字少了一点，乃是取其富贵不出头之意。尽管是高丽小姐姐，却深谙汉学文化，韬光养晦，内敛低调。更令人叫绝的是，开启位置既不是在边上，也不是在底下，而是在上面富字少的那一点上面来打开。
钥匙孔的形状也有讲究，一般为“一”、“上”、“工”、“古”、“尚、”“吉”、“喜”、“寿”等字。想不到简单的钥匙孔还含藏有如此神秘的秘密。也是古代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的反映！黎庶百姓只能用“一”字孔锁，士大夫用“士”、“吉”字孔锁，寿诞喜庆，用“寿”、“喜”字孔锁，将相帝王则另有区别，不得僭越乱来，否则视为违反王法。这把锁的锁匙孔是一个“忠”字，也间接婉转表达了送礼人的心声。
“靠近我的人很多，唯有你能听到我咔擦的心跳声（开锁的声音），解铃还须系铃人。”铁锅把钥匙还给奇洛，意味深长对着她望了一眼。铁锅并没有被从天而降的宝箱惊喜冲昏了头脑，仍然保持着往日的冷静和沉稳。对于铁锅来说，宝箱只是一件死物，心灵相通的知己，源源不断的活力，更加值得让人珍惜和期待。
“有杏（幸）不需梅（媒）。”奇洛小姐姐调皮地眨了眨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端详着铁锅。然后出其不意，把铁锅下巴的一根稍长的胡子拨了下来。疼的铁锅嗤了一声。继而大拇指和食指拈起一颗青梅，塞入铁锅的嘴里，随之咯咯笑了起来。
“士为知己者死，锁为扣心者开，当年你狠心地把我锁在了心灵的深处，现在该用钥匙打开了。”奇洛小姐姐随之把钥匙又递回给铁锅，眼神里半是幽怨，半是娇嗔。
铁锅惊异地看着奇洛，像是在看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陌生人，就像感到狂犬病就要发作的狗，咬紧牙关，独自默默地同冲顶而来的纷繁思绪撕搏着。
这时，机巧玲珑的朴不花按照高丽的开锁仪式，念念有词唱将起来：“开锁礼炮一声声，一步登天定高升，空中开出满天星，落地生成遍地金，金银全进咱家门，华堂龙舞聚宝盆，各方神灵都保佑，福门一定出贵人。天门开来地门开，各路神仙道喜来，王母娘娘送钥匙，打开金锁展金翅。今儿个皇上开了锁，日子越过越红火，就像狮子滚绣球，一直滚到天外头。”这个朴不花的说辞还挺让人充满期待的。每一句措词都是那么的叩人心扉。
看着繁文缛节一套套的展开，一把钥匙一把锁，也一下子把铁锅的胃口吊开了。窗外的阳光，也像人的眼睛一样，变得更明亮了起来。
空气屏住了呼吸，时间也放慢了脚步，钥匙和锁终于合为一体。箱子缓缓的打开了，里面盖着一块绣有红色金达莱的黑色绒布，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揭开绒布，现岀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裹，被绑的结结实实。接着把绳结一圈又一圈的解开，呈现岀厚厚的一叠钱庄银票，全是大额的，散见于不同的钱庄票号方便流通。箱子下层还有一个抽屉，很沉很沉，里面塞满了码的整整齐齐的金条，都是朝廷钦定发行的硬通货，一共垒了三层，每层有三十条。足足有九十条金灿灿的小黄鱼之多。
此外抽屉还设计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暗格，按动开关，里面弹出一个四四方方古朴的盒子。信封里面装着一块上好的龙纹玉佩。奇洛郑重的递给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这都是高丽国王的一片心意。
这笔政治经费足以解除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目前面临的后顾之忧。但鉴于保密安全的原因，高丽国王也不敢在这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在钥匙孔作了一个巧妙的表忠问候。而一切又是那么心照不宣。高丽小姐姐此次前来，除了还他一个十年前的思念，此外还带来了高丽国王以及奇氏家族的表忠和诚意。爱情原来是这样的，自己可以一丝不挂，却愿意把所有的羽毛毫无保留地强加到对方的身上。
就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把宝箱打开后的第六天，铁锅就收到了一封从高丽寄来的飞鸽传书。
鸽子有着非常灵敏的地球磁场感应，如同身体里面有着指南针，不管到了哪里都能够飞回家里，鸽子的这种特性叫做“归巢性”，而且鸽子飞的要比马快得多，所以这种优点也让这种小巧的动物成为了出色的信使。自从造纸术的发明，也让信息载体从厚重的竹筒变成了轻薄的纸。正好轻巧的把信息都藏在了鸽子绑在腿上的小管子里。
随着时间推移，到了隋唐时期就已经有人开始利用鸽子来进行信息传递。比如唐玄宗时期的宰相张九龄，他是广东韶关人，因远在长安城做官，常年不能见到远在广东的老母亲，于是张九龄在长安养信鸽，老家人在广东养信鸽，然后派人互送信鸽，平时思念母亲了或者有什么事了，就互放信鸽，在长安的信鸽飞回广东的巢穴，在广东的信鸽飞回长安的巢穴，从而达到互相通信的目的。
当然了，飞鸽传书，应用最多的还是军事和政治的需要。千里迢迢，地形复杂，情报信息传递非常的不方便。特别是敌我双方交战，犬牙相错。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谁就能决定战争的走向。自从蒙古西征以来，铁骑横跨亚欧大陆，传送情报的信鸽更是因此立下汗马功劳。
从高丽到大都，一千多里地，信鸽只需要三天，就能妥妥的把信件送到。但火急火燎的情报上面，只是简简单单的画了一只鸡。



 第13章渎山玉海

“鸽子送鸡？”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心里咯登了一下。记得天子十二道章中，就有锦鸡的内容，不知道与这个有没有相关联。这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隐约感到有双眼睛在后面若明若暗的盯着自已，象影子又像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大喝一声：“谁？”
只听到远处隐约传来轻轻的气息。“影子可不会喘气。”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非常机警，尽管捕不到风捉不到影，但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不自觉的撑起了耳朵。
爱情像鬼，相信的人多，遇见的人少。自古以来，无论男人女人，好人坏人，总会有一些秘密，注定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
“鸽子送鸡？”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疑惑的把这封来自高丽的飞信，递给了奇洛。还是小姐姐善解人意，半带微笑半带提示的说：“皇上，您看今天几号了？”
“五月二十一日。”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想了想，他是十五号月圆之夜收到奇洛送的那份厚礼，自此之后就多留了一个心眼。这几天每天的用膳例汤，就是白鸽炖蜈蚣汤，早中午三餐，每餐各一盅伺候，一共吃了六天，共十八盅，因此确定是二十一日。
奇洛接着提示：信里的鸡，以图悟字，在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称为十二地支。）当中，就是酉的意思。酉加上二十一日，约定俗成，是醋的简称。代表着这封密信的隐藏内容，是用醋所写的，晾干之后就没有痕迹了。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惊讶的望着奇洛，眼前清纯的小姐姐形象有些模糊了，金达莱的芳香之下，似乎蕴含着成千上百的蜜蜂在嗡嗡闹着。
奇洛从朴不花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精致的青花瓷瓶，对着迷惑的铁锅解释道，那里面装有用特制的红萝卜皮浸出的液体。然后熟练的对着密信轻柔地喷雾，密信慢慢一个字一个字的显现出红色的字迹。
这是一封高丽国王写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亲笔书信，信中表达了两重意思，一是以附属小国的姿态，诚心诚意向大元朝的皇上俯首百拜，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二是确认授权奇洛代表高丽王国，来协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统筹运营。尽管书信上面没有盖章，但一箱黄金银票比起空头支票来的更实在。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突然想起在高丽大青岛上金达莱含苞未放时的花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要想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懂，一直都懂。似乎又不完全懂。眼前的这朵金达莱总是在关键的节点盛开，恐怕不是泡一杯十年的芳茗这么简单。这几天的蜈蚣加白鸽蛋炖盅一天三件，吃了之后的确是鲲鹏万里展翅高飞，但皮肤却莫名其其妙的出现了一些不明原因小红疙瘩。一想到这，纵然是春日明媚，没有融消的积雪依然让他不寒而粟。眼前奇洛那张脸变得模糊起来了，煞白透明，眼睛周围浮现的黑圈，仿佛隐藏着不愿离去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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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太阳吃饱了，腆了腆肚子，伸了伸懒腰，暖洋洋的从云层里溜达出来。几个宫女丫环偷偷的躲在后宫的角落处，无聊地磕着牙，吱吱喳喳，拉扯起家常来。
“听说皇上要立高丽王妃为才人。”中间黄衫的丫环似乎级别更高一点，煞有介事的爆料。
“这才进宫几天啊，有这么快吗？”一旁天真的小丫环把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张的圆圆的，惊讶地问道。“
”世祖皇帝忽必烈，一早就订下了家法规矩，贱高丽女子，不以入宫吗。”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不光如此，我还听说啊，那个高丽王妃宫里的下人，这个月拿的月例钱，都快和皇后这边的一样了。”
“你说高丽王妃美吗？“天真的小丫环继续着幼稚的问题。在宫廷只有天真的小女孩才认为，仅仅凭美貌就可以包打天下。
”美不美，人家和皇上自小可是青梅竹马哩。“右首的青衣丫环插嘴道，继续爆出了一个更加大的料。
“高丽王妃跟皇上，很早就认识了吧。”
“不会吧，应当是进宫之后才得到龙颜的垂青宠幸的吧。”
“就这么简单？我听她们说，那种样子，可不仅仅像只春天发情的公狗。“
“这不是嘛，皇上这段时间成天都在跟高丽皇妃厮守在一起。这下好多皇妃都要吃醋喽。”吃不到的葡萄总是酸酸的。话语中都带着幸灾乐祸。
黄衫的丫环不甘风头被抢了去，抿嘴一笑，手招了招，神神秘秘的叫几位把头凑近，神神秘秘地说：“我看是蜈蚣白鸽蛋的功劳吧。听内务府管事的悄悄透出的风声，京城药店上好的蜈蚣都卖光啦。”
“蜈蚣？不是祛风通咯吗，干什么用的。”对于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来说，的确难以理解。而懂得里面决窍的，则发出会心的一笑。
“我还听说。皇后跑到高丽王妃处吃醋洒泼了，两个人扭打起来。”
“那是因为皇后的孩子，真金皇子两岁就夭折，得了抑郁症吧。”一时七嘴八舌，头绪开始纷杂起来。
“什么叫吃醋？”少不更事的小丫头胖乎乎的，也傻乎乎的，还是对油盐酱醋一窍不通。太阳晒在她那肥嘟嘟的小脸上显得更加可爱了。
“吃醋，是因为在乎，太害怕失去；之所以不闻不问，无动于衷，是因为不爱了。在爱情里，一旦有了争风吃醋的成分，一个人就会变得非常毒辣凶狠。”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虽说在宫里也没恋爱过，但没吃过猪肉也看到过猪走路嘛，这时也在小姑娘面前倚老卖老起来了。
“说到吃醋啊，有谁能比得过当今的皇太后？”这时一旁被冷落多时的一位白发嬷嬷，冷不丁的插上一句，恍如一颗石头扔进了水面，，发出‘浵’的一声，水面泛起了淡淡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的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卜答失里？”天真的小丫环快人快语，没有经过脑子就脱囗而出了，紧接着又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把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皇太后掌管着后宫的生杀大权，敢直呼皇太后的名字，这可是大不敬的死罪。小丫环惊恐的环顾周围，看到四周风平浪静，心里一颗大石头方才慢慢的落下地来。
“喔？这里面还有什么精彩的故事？”
见众人都露出困惑的神情，这位嬷嬷更加得意，卖了卖关子，轻咳了一声才娓娓道来：“年头有点长喽。相传啊，文宗皇帝没有登基的时候，还在集庆府当怀王。有一次，当时的皇帝也就是永泰皇帝，为了犒劳怀王，一高兴，就把几位娇俏的美姬赏赐给了怀王，可是呢怀王却百般推辞，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原来怀王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永泰皇帝知道怀王顾及夫人的感受，就派人召见了当时的怀王妃，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后，进行劝解。”
“后来呢。”好奇的小丫环听的津津有味。
“可是怀王妃可不管这些，当场驳了永泰皇帝的面子，断然拒绝。一哭二闹三上吊，当场对着怀王就是一顿拳脚撕咬，弄的怀王衣冠不整，狼狈不堪。”
花白头发的嬷嬷望了望周围，只有一只翩跹的蝴蝶，在风中轻轻的抖动着翅膀，半空中划出柔软的弧度。于是便接着说：“永泰皇帝当然就是勃然大怒，勒令怀王妃不许胡闹。乖乖把这几个美女领回府中做怀王的小妾；并指着旁边准备好的一坛子毒酒威胁说。如果继续妒忌闹腾的话，就得把这坛子毒酒喝下去了。”
“然后呢。”急不可耐的小丫环急切的想知道最后的结局。对于小姑娘来说，结果永远比过程更重要。
“没想到怀王妃毫不犹豫，含着眼泪，跺了跺脚，当场举起一坛子的毒酒一饮而尽。全场都被怀王妃的刚烈火惊呆了，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白头嬷嬷绘声绘色地带着大家，胆战心寒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话语中捎带着惶惶不安的神情，众人随之听的是寒毛卓竖。
“没想到坛里面喝的不是毒酒，只是满满的一坛子醋。永泰皇帝最后也很无奈，只能对怀王说，你们家的事情我这个皇帝也管不着了。”白头嬷嬷今天的话有点多，说完之后气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就如同浑浊的湖面使鱼喘不过气来，只得露出水面张口呼吸。
这时，从远处似乎传来了刺耳的歌声，好像是公鸭在瞎叫。天空中的太阳，也不堪其扰，捂起耳朵躲进了云层去了。湖畔的凉亭中，铁锅正对着奇洛放声高歌：“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
奇洛小姐姐今天淡妆素裹，仍然是这么的清秀，嫩滑的雪肌还是如冰一样洁白。银铃般的笑声一旦响起，就如同清新芳芬悄然散开，慢慢的在湖光水色上蔓延。
“停，停，停，皇上，你的声音，平淡如水，朴实无华，实在难听，你呀，在用大白嗓子唱歌。喉咙上的力量用得太多太挤了，这样唱歌越唱越累，还不好听，想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悄悄的唱。假设你现在有个小宝宝要哄他睡觉。要温柔的。“奇洛一边教一边示范着。
“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悄悄的，像哄小宝宝那样。”唱着唱着，两人偎依在一起，望着天上远处的白云，憧憬来年也生一对小宝宝来哄抱着。春意呢喃，絮舞飞扬，芳华弥漫了整片苍穹。
奇洛小姐姐在偌大的铁锅中的又唱又跳，亦诗亦画，却让锅底下的整个后宫妒火中烧，醋意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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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世祖忽必烈皇帝在大都皇宫落成之前，就住在琼华岛上的广寒殿了。当时正好是元朝建国初期，疆土辽阔，国力鼎盛。攻城略地缴获的大量稀世珍宝当中，有一块重达五吨的天赐奇石。美玉质地坚韧致密、细腻柔润，色彩斑驳陆离。和传国宝玺——和氏璧都是来源于同一块陨石，从遥远的星球从天而降至独山，具有神秘莫测的能量。
渎山大玉海之所以题名“渎山”，其实就是“独山”的谐音。独山玉产自河南南阳市郊的独山，质地非常的细腻，而且光泽够好，硬度够高，可同翡翠一起媲美。与和田玉、岫岩玉、绿松石并称为中国四大名玉。早在距今6000多年前，仰韶文化遗址中就曾出土过独山玉，而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玉器中，也有不少独山玉的制品。到汉代时，对独山玉的开采已达到相当规模，西汉时还曾称独山为“玉山”。
而对于渎山之意，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则另有独到的见解。渎者，河也。在古汉语里，渎就是河。所谓的五岳四渎，五岳就是指泰山、嵩山、华山、恒山、衡山五座山。四渎呢？指古时候四条独自入海的大河：江、河、淮、济，即长江、黄河、淮河、济水。由此可证：渎者，河也。因此，“渎山”即“河山”之意；“渎山大玉海”，即“河山大玉海”。那么此玉瓮为何叫“河山大玉海”呢？因为它的拥有者，已然同时拥有了天下山河。难道不是么！
玉不雕不成器，如何加工这块玉石呢？蒙古族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性情豪放，喜好饮酒，酒在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于是世祖忽必烈皇帝决定，把这块特大玉石雕刻成一个巨大的盛酒器皿，用作大宴群臣，犒赏将士的酒器，以显示皇家的宏伟气势和对臣下的恩典。也展示了本朝特色的“酒”文化。可以想象当年忽必烈与他的功臣们围着这绝世的大酒瓮开怀畅饮，是何等的豪放。
这是一座形体巨大，气度不凡的国之重器，高70厘米，口径135至182厘米，膛深55厘米，周长将近五米，重达3500公斤，青白色中略带墨色，时人亦称之为“黑玉酒瓮”.
整体成椭圆形，周身雕刻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浪涛翻滚，漩涡激流，气势磅礴。海龙下身隐于水中，上身探出水面，张牙舞爪，戏弄面前瑞云托承的宝珠。海涛之中的神兽如海龙、海马、海犀、海猪、海鹿等竞相出没，游戏其间。虾兵蟹将们遍体生鳞，形体各异，神采奕奕。正因为它上面雕琢出大海壮阔雄浑，神秘莫测的龙宫世界，所以称之为“渎山大玉海”。彰显了世祖忽必烈皇帝一统天下，傲视群雄的非凡气度。
更难能可贵的是，渎山大玉海不仅整体风格气势雄伟，粗犷豪放，雕工也极为精细典雅。所雕文饰深浅不同，厚薄各异。在它的南北两面虬龙的设计中，北面玉料下凹，雕刻时采用浅浮雕技法表现，南面玉料上凸，故采用高浮雕技法，琢刻成一条腾越在海面的蛟龙。在它南部有一处“白章”，玉雕师匠心独运，变瑕为瑜，用它来点缀一颗旋转如飞的大龙珠。几处激流和旋涡，都是利用玉色较浅的地方，而大片的黑紫色处则刻成奔腾汹涌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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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特别喜欢和奇洛呆在琼华岛上的广寒殿，对着豪气冲天的渎山大玉海赋诗作画，抚琴吟唱。据说在这种天上人间呆坐半刻，不会写字的傻子，也能出口成章，对答如流。不过，在铁锅的眼里，奇洛似乎变得更傻了。常常对着半句诗一首词琢磨半天，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去掉一个逗号，到了黄昏的时候又莫名其妙把它了添回来。直觉告诉铁锅，渎山大玉海应该就是天子十二道章的秘密源头。只是，眼下被奇洛这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成天泡在黑玉酒瓮里醉生梦死，当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万剑穿心终不悔，相视一笑轻王权。奇洛刚写完这幅对联，此刻又在字的旁边挥毫作画，挥洒自如。脸上是极淡的妆，嘴唇略略发白、发粉，一头秀发蓬蓬松松地飘洒在肩上，一件白色的绸衣洒脱而飘逸，袖口有意邋里邋遢地卷起来，露出细细的手腕和匀称白皙的小臂；白绸衣外是一袭黑色的小牛犊皮缝制的坎肩，既束出了腰身，又平添了几分英气；一条紧身的裤子下面竟是带有高丽风情的棕色皮短靴。她似乎没注意到来人，她的目光正流连在她的画和她自己的世界里。她后退几步看看所画，又上前继续挥毫。一绺头发垂到眼前。她放下笔，三下两下便把一头厚密的头发大致拢出了个样子，又俯下身去继续作画。她作画时动作利索，又显得漫不经心，特别是换笔时，用毕的笔顺手一丢，又从笔筒里嗖地拽出一枝，那种大草原的自在洒脱劲头，不光是男人，女人也被她撩得愣愣怔怔地出神。
只是今日的渎山大玉海，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整个大殿弥漫出浓浓的醋意，浮光掠影当中透析出深深的杀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跟燕贴木儿家族的联姻才刚刚开始，没曾想到燕贴木儿家族就被伯颜端了一个底朝天，合作嘎然而止，就像刚烧开了水的铁锅又被釜底抽薪，扬汤止沸。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弘吉刺无奈之下，不得不把自己部落的侄女，弘吉剌·伯颜忽都推到了前端当皇后，安插在铁锅的身边。
提起弘吉剌，在蒙古大草原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大草原上最显赫的家族。世居也里古纳河一带，祖上德薛禅因从太祖铁木真起兵有功，深得太祖器重。弘吉剌·孛儿帖作为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夫人，四个儿子都当上了蒙古的大汗。其中长子术赤创立了钦察汗国，二儿子察合台创立了察合台汗国，三儿子窝阔台更是直接继承了成吉思汗的衣钵。四儿子拖雷最小，但成就也是最高，蒙哥，旭烈兀，阿里不哥，忽必烈这几位赫赫有名的大汗都是拖雷的儿子。“弘吉剌氏生女为后，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绝。”已经是元朝历代皇帝尊循的家族规矩。从此，黄金家族与弘吉剌部结为世代姻亲关系。蒙哥汗、成宗、武宗、泰定帝、文宗、宁宗、顺宗的皇后都为弘吉剌氏。短短的百十年时间，弘吉剌部共走出十八位皇后，十六位驸马。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然后直直勾勾地盯着奇洛，一步也不放松。
“也就是进宫之后才得到龙颜的垂青宠幸啊。”奇洛小心翼翼，不显山不露水。
窗户纸一旦挑破，接下来日师徒的关系名存实亡。或许这也是好事，再也不用尴尬来掩饰。奇洛正好名正言顺的求得一个名份，堂而皇之的被封为奇才人，搬进了兴圣宫。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张口就要兴师问罪：“天天白鸽炖蜈蚣，你个小妖精，让我心爱的铁锅骨蚀了。”
“天天青灯伴古佛，你让我心爱的铁锅生锈了。”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因为得宠，奇洛今非昔比，只见头也不抬，直接反唇相讥。宫里都说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有点性冷淡。别的宫女都是削尖脑袋，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望穿秋水期待得到皇帝更多的宠幸，多生几个皇子从而母凭子贵，一步登天。而皇后却一板一眼，把无数次皇帝垂亲的机会拒之门外，并美名其日养精蓄锐。
在奇洛的眼里，弘吉剌·伯颜忽都根本不配做皇后，衣衫简朴不堪，身上居然还打了好几处补丁。这母仪天下的形象是要殆笑大方的。
“强辞夺理，狡辩。世祖皇帝忽必烈，一早就订下了家法规矩，贱高丽女子，不以入宫。”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面被伶牙利齿的奇洛噎得说不出理由，只能搬出祖宗家法。
奇洛继续挥毫泼墨，不一会功夫又一副对联新鲜出炉：“皇后，赠您一副对联，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尽是酸。”



 第14章玄女天书

双方各不相让，接下来就是一言不合剑拔弩张了。
“不，这一切都是来自上天的旨意。”面对咄咄逼人的怒气和醋意，奇洛自信的打了一个响指，只听呼的一声，一团蓝色的火焰突然熊熊燃烧起来。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被突然而来的火焰所唬到，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刚才嚣张的气势有所阻滞。“看来，这个丫头不简单啊。”
接下来，奇洛优雅地把手一甩，蓝色的火焰顿时乖乖熄灭。像是一只听话的蓝色火狗，顺从的趴在主人的脚下，说燃就燃，说熄就熄。
奇洛熟练的从渎山大玉海的底座下抽出一部有些年头的古书，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和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面前晃了晃，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嫣然一笑：“这是从渎山大玉海龙宫世界里觅来的玄女天书，是上天恩赐给我们的礼物。拥有世祖皇帝无上的智慧和力量，高深莫测，最神秘的是，可以准确地解读出我们的心灵状态与运势。”
一旁的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听的暗暗咋舌，两手不自觉的环抱在胸前，心里细细思忖：“这些秘密我之前咋就不知道呢？朝夕相处也不跟我透路一星半点，这个奇洛到底是妖还是仙？还有多少秘密在瞒着我？”美丽的金达莱，在枕边慢慢地黯然失色，渐渐变的越来越模糊。
玄女天书大约有七八十页厚的。封面扭扭曲曲地写着几个蝌蚪样的甲骨文，古朴幽玄。大约猜测，应当是玄女天书这四个字样。书，应该是有点年头了，几分陈旧，几分残破边缘坑坑窝窝象是被老鼠啃过一样。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和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个高丽的小妖精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让人目不暇接。奇洛先叫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把左手放在书上，以不容置疑的语调命令：“阳为天，阴为地，男左女右，请皇上把左手放在玄女天书上面。”
伶俐机巧的朴不花晃着脑袋，开始一字一顿的念念有词：“京都日丽月轮高，千古圣雄凌紫霄，朝野恭迎中外客，君臣德正地天同。”随着节奏，念着念着，奇洛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把天子的手，从无字天书处慢慢拿开。紧接着朴不花抬起头，大声宣布：“开卷有益。”益字的尾音拖的很长，也拖到了皇上的心窝上，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特别的意犹未穷，像躺在帝皇的福泽里绵绵无穷。这个高丽棒子，还真挺会拿捏人心，巧舌如簧讨人欢喜。
奇洛适时把大拇字搭在无字天书的右上，快速的翻动起来。书的纸质很特别。比起传统书本的纸张要硬朗许多。不光能够快速地连续翻页，哗啦啦的发出神秘的声音，并形成连续的动画效果。只见大约有二三十幅画像呈现。
第一页开篇是蓝天白云大草原，一代圣主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皇帝，自天上下凡，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液。
一个大大的“龍”字，腾云驾雾，龍行天下，彰显霸气。接下来就是皇上在大都登基，万人参拜朝贺。
第二页则是个大大的“龜”字，预示着帝皇万寿无疆，与天地齐福的祈祷。第三页是个“聖”字，寓意大汗聖人广纳贤言，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蕴含着世祖皇帝忽必烈对后辈殷切的期望。似云似雾，如烟如梦，却又在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
不光如此，玄女天书还用绿色和蓝色的元素勾绘出元惠宗这些年的点滴成长信息，从出生到现在，时间跨度足足有二十年之久。而地域更是横跨万里之遥。刚一出生，母亲罕禄鲁迈来迪就难产去世。自小就在察合台汗国的喇嘛庙学习长大，十岁的时候父亲和世?被毒死在王忽察都，从小就非常疼爱自己的后妈八不沙，才二十多岁，年纪轻轻也被活活的推入烤羊炉里烧死，凶手正是当上皇帝皇后的叔叔婶婶。接下来更让人瞪目结舌，书中也画出了鳄鱼的眼泪，豺狼的笑声，惟妙惟肖，活灵活现。高丽大青岛上，美丽的金达莱红彤彤开遍漫山遍野，而那潮起潮落，云卷云舒的姿态，桂林圆觉寺老和尚秋江的谆谆教导，也画到了铁锅的心窝里去。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由得点头颌首，看来这部玄女天书真的很灵验。
最令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很多儿时嬉玩的小细节也出现在了玄女奇书当中。比如童年时掘地为穴，撒尿其中，然后活成泥，做成各种玩具。比如喜欢养“八角禽”，常常顾不得脱靴，下水捕捉栖鸟。吹毛数睫，一些小秘密他也就和奇洛一个人讲过，可为什么玄女天书也一一清楚记载。难道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知接下来和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在一起，又会得到神灵什么样的指示呢。
奇洛这次让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先把右手放在玄女天书上，然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左手压在皇后的右手手上。“现在，给你们一个一起的机会，看看玄女天书预示你们的缘份造化了。”奇洛故作庄重，像模像样的说道。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从小就是一个乖乖女，做什么事情都讲究循规蹈矩，有板有眼。之所以顺利坐上皇后的位置，也是全沾家族的名望。“弘吉剌氏生女为后，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绝。“打小在弘吉剌部落长大的她，就没有经过什么苦难和挫折。她不擅长宫廷里的人情世故，更不消说复杂的勾心斗角，倾扎利用。这奇洛出人意料而又古灵精怪，一唬一咋便已处处占尽先机，把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弄的是手足无措。这时，心里面好像有一面小鼓，咚咚咚的敲着。腿不停地打着颤。
铁锅只感到皇后的手背也滋滋滋地冒出了冷汗，手指并得紧紧的，用力深深的摁着书本。
两只手虽然搭在了一起，但是一只手黑，一只手白。一只手大，一只手小。一只手粗，一只手细。貌合神离，非常不协调。表面看似恩爱，夫妻关系十分的融洽，实质在内在灵魂上去早已分道扬镳。
剃着阴阳头的小太监朴不花，穿着短小的马卦，屁颤屁颤地在一旁连声附和，而又有点阴阳怪气：“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奇洛悄悄地把拇指搭在玄女天书的中间缝，并快速的翻动起来。书中出现的也是二三十页图片，但只有墨笔勾勒出白山黑水，晦暗的回忆。乱石惊空，卷起千堆雪。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同床异梦，刑克子女，分道扬镳，愁云扑面的场景。只见一页页配着文字的图画接踵而至：神龍（龙）化匕，寿龜（龟）无脚，聖（圣）不能听也不能说。有親（亲）不见，有愛（爱）无心，鄉（乡）无郎，兒（儿）无首，飛（飞）单，麵（面）无麦，產（产）不生，厰（厂）空空，運（运）无车，導（导）无道，湧（涌）无力，有雲（云）无雨，开関（关）无门。買（买）成钩刀下有人头，輪（轮）成人下有匕首，进（進）不是越来越佳，而是往井里走，可魔仍是魔。”
“神龍（龙）化匕。龍，本来是天子所独尊属。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龍作为天子的图腾，龙字本来就应该神秘复杂。展现其蜿蜒曲折的形态。但你们两人一相处，就把龍化成了龙，怎么看都像一把匕首，充满了戾气，又跟“死”字只隔了一层皮。让皇上不再复有煌煌帝皇之气派。”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现在就一傀儡。这话可是说到了心坎上了，难怪这几年他行尸走肉，原来如此。
奇洛很是机巧聪明，三个人的关系总是很微妙的，她当然是先要争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所以首先用龙行天下把元惠宗稳住。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何把书里面的内容阐述得活灵活现，淋漓尽致，也是一门艺术。毕竟玄女天书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奇洛按部就班，一条条的解释起来。
”龜与龍，在中国的文化与精神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古人对龜的写法一定殚精竭虑，反复推敲后才确定为这种形态。但自从皇后您的出现，龜就好比由一幅底蕴深厚的水墨山水画，沦为一个简单肤浅的小斑点（龟）。皇后你看看，你看看你穿的衣服，这里破一条缝，那里补一个洞。破败不堪的气场，哪里还存有母仪天下的尊严？连后宫的小丫环都在您背后指指点点，这也让皇上好没面子啊。唉，你们俩在一起，让皇上束手束脚，龜就好像被阴险凶狠地砍了手，断了脚。而且，龜背上的花纹也消失了，龜上下两层的结构更是看不出来，总之，整个成一空空洞洞的死龟壳。“
奇洛指鹿为马的同时，也不忘记，含沙射影，借小丫环子虚乌有的嘴阴上皇后一刀。事实上，入宫三年，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在宫里贤良淑德，还是有口皆碑。
“至于聖（圣）不能听也不能说，顾名思义，就是让皇上蒙弊了双眼，遮堵了双耳。不能明辩是非，空挂一个圣人之名，其实就是一傀儡。”
奇洛非常了解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正在修练六根六识心意相通。因此，这句聖（圣）不能听也不能说。可谓是一语中的，也达到了惊醒梦中人的效果。
“愛”，中间本来要有个“心”字，用心去爱。而玄女天书给予你俩的提示，是爱而无心，爱得肤浅，尽管还有个友字，但仅仅是夫妻相敬如宾吧，没有灵魂的爱情还不如行尸走肉。
“相愛（爱）无心，有雲（云）无雨。”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神情恍惚，喃喃自语。面对奇洛接二连三的连续攻势，她忙于招架，像一具被下了蛊的干尸，脑瓜子有点发蒙，头发也凌乱起来。无力地双手掩面，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现实，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玄女天书所说的这一切。本来一直认为是奇洛施了什么巫术咒语，障眼耸听。但一想起刚夭折的真金皇子，亲情骨肉的残酷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半信半疑。虽说十三岁就早早嫁入皇宫，但彼此生活经历不太一样，加上伴君如伴虎，这三年与皇上感情一直不愠不火，也让后宫不少妃子看到了机会，对皇后的位置虎视耽耽。
奇洛毕竟比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年长十岁，较铁锅也要大上五六岁。心智显得更加成熟睿智，对人性的洞阅更是了如指掌。此时就像赶尸的巫师，神气活现，挥舞着长鞭，牵着皇帝和皇后的鼻子，念念有词，旁征博引，讲的头头是道。
“愛要有心，親要相见，不过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恐怕这样下去，你是不能给到皇上更多的幸福啊。”奇洛趁机见缝插针，对摇摆不定的皇后进行劝退，开始上纲上线了：“弄不好，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你还是民族，国家的罪人啊。”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很想放声大哭。不过她还是掩饰了一下。她用双手紧紧遮住那张可怕的、肿胀且刻着泪渍皱纹的脸，那上面满是苦涩的泪水，又渗杂着种种的不甘心。两次三番的折腾，肩膀一抖一抖，鼻子一抽一抽，眼睛红红的，象极兔子的眼睛。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自小就在鳄鱼的眼泪中长大，对于眼泪自是见怪不惊。但身体内的潜能止不住被激发出来。不自觉地用月亮第一重功法六根六识逮着皇后的眼泪仔细观察，乖乖，居然个有三种不同的眼泪交集在一起。“还君明珠泪双垂”是无奈之泪;“泪眼问花花不语”是伤感之泪;“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是沧桑之泪。



 第15章雄鸡断尾

女人的眼泪有许多妙用。它可以是恳求，可以是要挟，可以是进攻，可以是撤退，可以是痛恨，可以是关怀。一切依照女人的心情而定。也可以毫无意义——无聊时她找个借口流一会儿泪，好比男人没事喝上一小口酒。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小时候听过后妈对弟弟曾经说过，女人如果冲你笑，或者脸红，你不必当真。可能她被沙迷了眼睛，或者化妆技术不精。只有她为你伤心，为你流泪，这才表示她心里真正有了你!”
这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情不自禁的再施起月亮的第二重功法-换位思考。看一看皇后的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充满了渴望和期盼：“她多么希望铁锅皇上能够及时地递来一块擦泪的丝巾，帮她擦泪，温柔的哄着她。多么渴望能够蜷缩在铁锅的怀里，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从绣有天子十二章龙袍的口袋，掏出一方手帕，顺手给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递上，由于讷于言辞，也不知道安慰从哪里说起了。
手帕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打小的时候，只晓得用它擦鼻涕。本来以为递上手帕，能够稍稍缓和一下情绪和氛围吧。不过谁知道这样一来，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脸上的涓涓细流反而越来越多，变成了滔滔洪水。之前发出的只是嘤嘤低泣，现在也变成了隆隆雷霆。原来这方手帕呀，虽然朴素，没有香艳脂粉气息。却是三年前，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十三岁嫁入皇宫，情窦初开送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信物，没有雕龙画凤，只有简简单单的绣有几个娟娟细字：“弘吉剌伯颜忽都。”
难怪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睹物思人，触景动情。总之，两人相处这么久，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才第一次发现，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哭的神情是如此可爱，象个憨宝宝。一枝梨花春带雨，也不过如此了。对于女人，没有理想抱负，反倒是个优点。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贤良淑德，这几年一直恪守本分，尽力协调后宫的家长里短，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冷落了。一想到这泪珠的后劲，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逐渐明白了当年秦始皇的八百里长城是怎样一下子倒下来的了。
这边是女人的眼泪，那头是千娇百媚的微笑，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只好借助月亮的第三重功法斗转星移，作一个更加完整清晰的判断。
屁股决定了脑袋，立场影响了思维。太月，月亮，地球三者的不同位置，决定了望朔晦暗。同样的道理，阶层决定了利益。大草原的人民逐水草迁徙，根据季节而放牧。纵然奇洛小姐姐这朵金达莱，笑的再灿烂，也只能在后宫里明媚。宝箱再丰厚，毕竟那是远在千里的高丽，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
记得草原上的先哲曾经说过，红玫瑰终究阻挡不了成为蚊子血的命运，白玫瑰也不能逃掉成为饭粒子的宿缘。
而眼前这方手帕，虽然简单朴素。掂起来的份量，却是不容小觑。上面绣着的弘吉刺，这是一个足以让整个草原万马奔腾的部落。累积了上百年的底蕴积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需要争取得到弘吉剌部落以及联盟更多的支持，这背后的力量足以让他起死回生，由虫变龙，也远远比高丽小国强大的多。明白了这一点，天秤不知不觉的开始向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这边倾斜。
但是，目前最大的敌人还是皇太后卜答失里和权臣伯颜。眼前这两个女人怎么闹，关起门来，也只是过家家式的争风吃醋。奇洛的睿智也是铁锅目前迫切需要的。想通了这一点，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看着身上龙袍上的水藻若有所思，似乎又参悟到天子十二道章当中新的秘密。
这不是难得糊涂嘛，像水藻那样岀淤泥而不染。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突然恍然大悟，天子十二章中水藻的秘密又有新的突破。看破不点破，铁锅一边煮着水藻，一边决定装着傻乎乎的，想看看奇洛接下来还会抖出哪些小把戏。
奇络把纤纤如玉的右手放在玄女天书上面，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粗大的龙掌则轻轻的放在上面，两人十字交叉，水乳教融，情投意合，如漆似胶。
朴不花也不失时机来了一段应景的开卷贺辞：“欲问箫音化紫烟，也曾习舞度芳华，如花美眷水流年，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得不佩服朴不花这哥们儿出口成章的口才。总是善于归纳总结，在关键节点画龙点睛，一语中的。
随后，奇洛灵巧的把拇指搭在玄女天书的右下缘，快速的翻动，一阵香气扑面。动画中，万紫千红，落英缤纷，只见奇洛窈窕清影，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一起翩翩起舞。姻缘树下共求月老，执子之手暮暮朝朝。长夜温柔含情脉脉。
好神奇的一本玄女天书，似乎包罗万象，引人入胜，带人步入玄秘洞天。不过细心的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并没有被浮华的表象所迷惑，以他六根六识的修为，还是悟出了一些奥妙。这本书足足有七八十页厚。为什么从奇洛的手上每次只翻出区区二三十页？而且，奇洛每一次翻书的时候，拇指所处的位置都不一样。第一次是右上，第二次是中间，最后一次则是右下。细节决定胜败。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好像也看出了有些不对劲，但以她苍白的经历，又说不上什么所以然出来。反正先前怒气冲冲，兴师罪的勇气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像只胆怯的兔子，拖着两条已经软得没有力气的腿，无力迈出广寒殿半步。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你爱铁锅吗？”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奇洛不依不饶，再次给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致命一击。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施之以爱，喻之以利。连续精准的重拳出击。
“爱。当然。”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只有无力的诉求了。
“有多爱？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可以吗？”奇洛开始反攻了。
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突然被问愣住了，感觉后面满满的套路。眼神也迷离开来。
一旁的铁锅也还来不及反应，奇洛不知什么时候，左手迅速掏出一把刀锯片，对着放在案桌上的右手就是一顿来回乱锯。鲜血像喷泉一样滋滋的直冒，让人措手不及。血一点一滴的落在了桌上的宣纸上，刚才那只右手，还写着“万剑穿心终不悔，相视一笑轻王权”呢，现在，却是颤巍巍的发抖，又在无声的示威。
奇洛的眼神充满了勇狠和挑战，咄咄逼人直视着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跟我抢铁锅？你也来试试。来呀，用力锯。
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不再是耍泼，打架，下毒，而是自残？是坚毅果敢还是冲动鲁莽？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画不敢画尽，畏世事无常。
现在是考验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的时候了。
一旁的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冷眼旁观，两手依旧环抱在胸前，并没有半点出手相救的意思。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铁锅里面的水沸沸扬扬。他突然想起来古时候的一个典故，叫做雄鸡断尾。雄鸡因为怕做祭祀而自残其身，断掉尾巴。现在这两只母鸡婆为了只铁锅闹的一地鸡毛，这出戏倒是越来越精彩了。
看着奇洛那血淋淋的手臂，年轻的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毕竞才十六岁，显然被这突如其来血腥的一幕刺激到了，疯也似的跑开。
此时的朴不花，突然想起之前宫里的老太监跟他说的一个故事：很久以前，天津过去是京城重要港口，每年都会有皇城运输米粮的打车经过。据说这时候，就会有混混儿在大街上拦住辆车，让满载粮食的大车从自己腿上压过去，然后等运粮太监给自己接骨，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混混儿可以做到一声不吭，接骨之后再站起来再来一句“请太爷赏饭”。那好了，以后他就可以从皇家仓库按月领一份粮食。多少不详。但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他叫了一声，那所有人都会看他的笑话，太监们也会直接把他扔到臭水沟里。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呐。”朴不花喃喃自语。
皇后跑到僻静的角落，抱住一棵树痛哭出声来[流泪]，她像一个在夜幕来临时迷路的孩子那样哭，哭自己，哭蓦间消失了的亲人[流泪]，哭她的无奈，哭她的茫然[流泪]，哭一切的一切。她实在没有办法鼓起勇气，为了爱情，豁出一切，像奇洛那样去疯狂自残。



 第16章管中窥豹

你是最近处的烟火，也是最遥远的星河。令人意外的是，这囗铁锅却适时的在她背后出现了，并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早在桂林圆觉寺的时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就深受佛经的影响。此时他怜惜地抚摸着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的秀发，轻轻的说了《金刚经》里最后四句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那本玄女天书是经过特殊制作的，匠心独运，边缘坑坑窝窝非常有讲究。拇指处于这部书的边缘，上，中，下三个不同的部位，往外快速翻阅的时候，出现的图像就不一样。貌美如花还是翩若惊鸿全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然了，每一帧精美的插图文字都是由奇洛用心编排。难怪如此胸有成竹。
至于刀锯手臂，更是个搞笑的恶作剧，那只不过是拿特殊的骨刀道具，经过精心改装，配合红色染料，天衣无缝演的一场精彩魔术。所有的魔术，都是通过并利用我们感觉的缺陷或者盲区达到神奇效果的。
铁锅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娓娓道来。即使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以他六根六识的修为看来，这些都是雕虫小技。不过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小插曲，他着眼更广阔的世界。
“这个可恶的高丽小妖婆。”弘吉剌·伯颜忽都皇后暗暗骂道。不过她很快明白了铁锅的心思。一囗铁锅，清炖牛骨头汤过于单调，放点香菜，盐，胡椒粉，加点蛇羹鸡精，才是无上的美味佳肴。
雨停了，天晴了。一切又重归风和日丽。
铁锅很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刚才还是乌云阴雨。转瞬间就破涕而笑了。
“还没想好怎么哄呢？咋突然就高兴上了，活蹦乱跳了呢。”
“我的喜怒哀乐由她（奇洛）来决定吗，她（奇洛）不跟我道歉，我就不能高兴了吗。我一定要等她（奇洛）向我道歉，我才能恢复开心吗？我不应该吧。”弘吉刺伯颜忽都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爱情和情歌一样，最高境界是余音袅袅。最凄美的不是报仇雪恨，而是遗憾。最好的爱情，必然有遗憾。那遗憾化作余音袅袅，长留心上。最凄美的爱，不必呼天抢地，只是相顾无言。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才会失望。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遗憾的事情。追寻爱情，然后发现，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
一番云雨，春雪偷偷的融化了，花儿也悄悄的探出小脑，花瓣伸了伸懒腰。枕边窃窃私语，铁锅为皇后揭示了魔术的秘密，又为她重新编织了一个新的梦境。谁说相愛（爱）无心，有雲（云）无雨？弘吉刺伯颜忽都皇后配合的非常默契。一夜未宿，就为了剪出小铁锅的影子，皇后一个嘴巴，一个鼻梁地忙活起来。一大早就给弘吉剌部落的娘家人分头修书，快马扬鞭，赶在落日之前送达。
远处，蛰伏着的豹子似乎闻到了血腥，不安起来。
在一个大铁笼里，一雄一雌，两只强壮的金钱豹张牙撩齿。
雄的体形低矮强壮，头圆腿短，拖着长长的尾巴来回烦燥地走动着，眼睛闪着凶狠的磷光，咄咄逼人。嘴巴上的侧上方各有5排斜形的胡须，一抖一抖，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身上缀着线状的斑纹，黑里有白，黄中间灰。它瞪着灰色的眼睛向外望着，眼睛之间和下方以及颊部都布满了黑色的小斑点，不时张开大嘴吼叫两声，好像要出来咬人似的。这是一种类似锯木头的粗哑刺耳的反复嘶吼声，高亢的时候能传出两三公里远。仔细观察，雄豹嘴里的犬齿非常发达，舌头的表面长着许多角质化的倒生小刺。
雌的耳朵有点短，肚子和大腿的毛都闪耀着白色的亮光。天鹅绒般的小斑点，散布在它的脚周围，就像套着漂亮的镯子一样。有力坚强的尾巴也是白色的，末端有些黑环。全身的毛皮黄得像没有光泽的金子，但十分平滑而柔软，散布着像玫瑰花一样的花纹。此时此刻正懒洋洋的卧睡着，期待雄壮的豹哥前来给她舔毛。
豹笼外面，伯颜和卜答失里皇太后斜斜地躺卧在烟榻上，两杆烟枪此起彼伏，吞云吐雾。上好的烟叶在当时是非常宝贵的奢侈品，仅仅在皇室高层特供。早在汉代，《昭君出塞》壁画中的使臣随员，就有人背着装烟的袋子。上贡的烟草，就是三国时诸葛亮避瘴气的云香草，经过栽培驯化之后，从野生烟演变为今天的晾晒烟。
“宫里最近咋样？”伯颜翘起二郎腿，腆看硕大的肚子，看似漫不经心地发问。
“还好。”皇太弘吉剌卜塔失里岀身高贵，弘吉剌部落的正宗血统，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这位先祖当过奴隶的伯颜兄。低沉的烟嗓透出随囗应付的气息。
“喔，说来听听？详细点！”伯颜显然听的出不耐烦了，继续不依不饶。居高临下的发问。
“就是那个铁锅，最近迷上了一位新从高丽过来的茶待，夜不归宿，弄的是神魂颠倒。结果皇后醋意大发，闹的不可开交，差点把渎山大玉海给砸了。”
伯颜虽然出身卑微，但现在掌控全国军政大权，皇太后弘吉剌卜答失里自然不敢怠慢，耐心解释起来。
宫里都听说了近日皇后醋沷高丽小妖女的事情了。皇太后和皇后同出弘吉剌部落，当然是同理连枝，介绍起来也未免添油加醋。
“喔，漂亮吗。”伯颜露出了色眯眯的目光。能让皇后到了吃醋的地步，这是明知故问。
卜答失里皇太后白了伯颜一眼：“一个端茶做饭的下人，你说能有多漂亮。”
这几年伯颜殚精竭虑，把燕贴木儿家族的势力彻底摧毁，皇后因为是燕贴木儿的女儿，也被牵连致死。局势一边倒向了伯颜。伯颜不光可以持剑上殿，登陛不拜，就连下面各个附属国进贡上来的奇珍异品，都得先经过伯颜的审查挑选，雁过拔毛。
这二十八年间，蒙古前后七次发兵高丽，从高丽民间征讨了大量女子。当时高丽所献纳的女子出身大都十分卑贱，多是闾井、逆贼、僧人之女，为的是补充蒙古因连年的战争造成的人口匿乏，及安抚南宋归附的大批军人。
这次从附属国高丽给朝廷上贡的一批宫女，照例要给伯颜先行挑选。但伯颜一听都是些司职茶艺的厨妇下人，面黄肌瘦，歪瓜裂枣。顿时也没了兴致。毕竟伯颜来自大草原上的蔑儿乞氏部落，是个粗人，只喜欢骑马打猎，大碗喝酒，不讲究品茗论茶。于是，想都不想，就直接把这批来自高丽的厨妇扔到了宫里。如果给伯颜得知有如此花容月貌的奇洛小姐姐，肯定垂涎三尺，辣手摧花。
“也是，哪比得上咱们的卜答失里皇太后娇俏妩媚。”说罢伯颜嘿嘿一笑，言不由衷。不过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听人说，这位奇洛小姐姐一笑百媚生，再笑雨润红姿娇！想到这里，伯颜情不自禁摸了摸长满络腮胡子的下巴，哈拉子也悄悄流了出来。
伯颜冷酷的持着尖刀，把牛脊椎骨内侧最鲜美的一块嫩肉一分为二。血淋淋的一块扔给笼中的豹子。说时迟那时快，雄豹咆哮一声，一跃而起，一口就把肉给吞没了。伯颜把另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痛快生啖。唉，一念叨到这，肠子都后悔青了，当时为何不先下手为强，把这批来自高丽端茶倒水的小姐姐提前截留了呢。
不过，伯颜咽完肉渣渣之后，眼骨碌随着话锋一转，皮笑肉不笑，神秘兮兮的对皇太后说：“我呀，这几天还在宫里打听到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喔，什么事。”卜答失里十分自信，宫里耳目众多，就那么大一丁点的地方，还能有她这个皇太后不知道的事情吗？
“就是铁锅喜欢的那个高丽小妞妞，最近买了很多蜈蚣和白鸽蛋。”伯颜试探性的抛砖引玉。
“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汉地的医书上也有详细的记载，是一道壮阳雄起的秘方。”皇太后卜塔失里显然对此也作过专题研究。
“哼，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蜈蚣炖白鸽蛋，那个小铁锅一天三餐，一餐一蛊。可到了月圆之夜，份量却加大了十倍。而且还专门从高丽大青岛调来了大量的海藻。”
“我还听说了，这个铁锅辰时运进一车药材入宫里炼制，戌时运出半车的药渣倾倒。这是要炼丹修道，妄图长生不老吗？”
伯颜不以为然瞟了一眼天上，眉毛扬了扬，胡子也跟着往上翘了翘。笼中的豹子像是明白了伯颜的心事，附和地咆哮了一声。
伯颜满不在乎，逻辑其实很简单，你个傀儡皇帝，乳臭未干还想炼丹长命百岁？能活多久还不是我伯颜一句话的事儿了。
皇太后卜塔失里倒吸一口冷气，这件事情她倒真还不太在意，但伯颜显然也在宫里安排了耳目，正监视着后宫的一言一行，连日常吃的什么菜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控制了厨房，如果想要悄悄下毒，那应该是轻而易举。难怪前面几任皇帝都莫名其妙的被毒杀死去。
对于安身立命处世经营而言，皇太后卜塔失里可谓是狡兔三窟，左右逢源。先是把自己的侄儿铁锅推在前面的风口浪尖，当起傀儡。接着把自己娘家的亲戚，来自弘吉刺部落的伯颜忽都嫁入宫中当皇后，起到监视及政治联姻，亲上加亲的作用。另外一方面，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燕贴古思作为皇位的继承人，放在二线悉心培养。最后还加上道保险，不惜以身屈膝谄媚，相献给权臣伯颜，作为政治力量的交换及相互支持。
夜深沉，琼华岛上的广寒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王指。渎山大玉海似乎也睡着了，天地一片静籁。时间也像停止一般，屏住了呼吸。
琼华岛是远古河道残留下的水泊中的山，故有“渎山”之称，所以陈列在渎山之上的大玉瓮被称为“渎山大玉海”。之前，意大利旅行家鄂多立克路过都城北海。在他的《东游录》中记载了对此的见闻：“宫中央有一大瓮，两步多高，纯用一种称作密尔答哈的宝石制成，而且是那样精美，以至我听说它的价值超过四座大城。瓮的四周悉绕金，每角有一龙，作凶猛搏击状。此瓮尚有上垂的以大珠缀成的网缒，而这缒宽为一扎。瓮里的酒是从宫廷用管子输送进去，瓮旁有很多金酒杯，随意饮用。”还说：“魔术士把盛满美酒金杯飞过空中，送到豪饮的勇士的嘴里。”
刚日读经，柔日读史。历史总不给生旦净末丑足够的思考时间和空间，这云里雾里的回忆，好象神话故事一般玄之又玄。而更为令世人勾魂咋舌的是，每到天灾人祸的时候，渎山大玉海的图象就会有明显的灵异变化。碰到水灾的年份，波浪就会情不自禁的汹涌澎湃，威猛异常。而碰到早灾的年份，不要说波浪，就连海里的虾兵蟹将，也会蛰伏起来，萎靡不振。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这渎山大玉海心有灵犀一点通，感知天下。想当年，元世祖忽必烈皇帝，一统中国，如日中天。海里的龙王自是昂首挺胸，张扬跋扈。展现出呼啸大海傲视四宇的霸王气概。如果碰上风调雨顺，南北两龙王自然是兴高彩烈，神气活现。当然碰到黄河以北发生灾害的时候，北面的龙王就会流下悲伤的眼泪。反之，如果是碰到了黄河以南发生灾害的时候，南面的龙王就会落下痛苦无奈的神态。瘟疫的时候，虾兵蟹将们就象发瘟一样，飘浮出波浪水面，无力挣扎，死气沉沉。或是碰到饥荒之年，海猪海狗们个个无精打采，有气无力。若是碰到刀兵战乱之年，那些海犀海马一个二个张牙舞爪，杀气腾腾。总而言之，渎山大玉海世界里的动物们，个个都是非常具有灵性，听天由命随波逐流。这百年之间发生的历史大事，都在渎山大玉海当中一一找到了例证。宫廷里的史宫，历代负责记录国家大事后宫生活的主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丝不苟无偏无倚的把这些奇异现象点滴记录了下来。
月之晦，天地暗黑，这正是牛鬼蛇神升潜出没，春春欲动，窃窃私语的大好时机。
突然之间，大玉海上的北面的龙王哼哼了：“老南，老南，醒醒，快醒醒，听，故乡——月球发来信号了。”
南面的龙王泪盈满眶，兴奋激动笑起来：“咯咯，知道了，知道了，那是故乡的呼唤。离开月球快四十亿年，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17章参悟禅机

一块玉石，即便再神秘，再巧夺天工，就能让上面的龙雕像开口说话？
是纯属瞎扯蛋？痴人呓梦？
还是确有其事，证据确凿？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迷迷糊糊在梦里，似乎也有所感应。先是呼噜声此起彼伏，睡梦中隐隐觉得喘气困难。起先还不太明显，到后来只觉得胸闷头晕，人一难受[流泪]。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突然，不知从哪闪出幽幽荧光，墙壁上居然隐着一道影子，诡异的魑魅魍魉缓缓而动，像是沉浸在水中的，又似悬浮在虚空。
他正要高喊救命，嘴刚张开就被一团黑烟堵住了嘴巴，这股黑烟又软又湿，仿佛沾满水的棉花堵在嘴上，使他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接着另有一股黑烟缓缓缠住他的脖子渐渐收紧，铁锅被累得直翻白眼。
生死瞬间，恍恍惚惚佛祖驾五彩祥云飘然而至，梵音仙乐声中，佛祖竖起一根手指头，慈祥和蔼的说道：“小子，后面还有啊。”
铁锅即刻惊醒，晦月依旧漆黑一团，没有月亮的脑海，也是一片模糊，找不到方向。”而佛祖的装严宝相已经渡过九霄云外，但那最后一句玄机重重。印象中，花丛树下一只小虫走出来，第二只小虫走出来，第三只小虫走出来，蠕蠕而又无形。稀奇古怪的这个禅机，也许花费一生一世，未必能够参透。
第二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迫不及待一头钻进皇家的汉学藏经阁，宏文院和艺林库这两所藏书最多的学府，查阅检索大量的资料，希望在排列有序的浩瀚典籍中，根据梦中的线索，寻找睿智的思想答案。
翻开书页，阅读思索，一股无形的奔腾活力源源不断地传送到身体各部，藏经阁的日月星辰成了铁锅脱胎换骨的火炉，诸子学说百家争鸣，儒释道碰撞激情四射，犹如华山论剑。真理也随之是越辨越明了。
其实，几千年前的《黄帝内经》早已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我们每个人都有两个精神世界：
一个是源于大脑的人类的精神世界：喜、怒、忧、思、悲、恐、惊。
一个是源于“藏象五神”的藏象生命的精神世界：神、魂、魄、意、志。它们分别位于心、肝、肺、脾、肾。但遗憾的是，《黄帝内经》中并没有将这五个概念定义得很明确：
神（心）：“两精相博谓之神”，主管人类的智慧等。
魂（肝）：“随神往来者谓之魂”，主管人类的谋略、远虑、决断等。
魄（肺）：“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主管人类的本能、直觉等。
意（脾）：“心有所意谓之意”，主管人类的思考、逻辑、理智等。
志（肾）：“意之所存谓之志”，主管人类的决心、理性等。
藏象系统有阴阳两气，而藏象精神主体与阳气相随。常见的精神类疾病，比如，幻听、幻觉、语无伦次等等都与阳气的损伤有关。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阴气过盛，阴鬼缠身。
藏象生命体的精神现象，它随阳气而谐行，通行于经络所到之处，将藏象控制人体的信息传导于全身，这就有点像传递疼痛的神经。
佛家讲自性三宝，人人皆有佛性，就是佛宝：人人都有平等无差别的法性，就是法宝：人人都有喜好清净和乐的心性，是为僧宝。皈依自性三宝，就是让我们明白自己，其实本性与佛并无分别，“佛是觉醒了的人，人是痴迷着的佛”。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悟。”在我们的自性当中，已经圆满具足了三宝的无量功德。
道家讲自内三清。最高的境界不用外求，全在内在的全息。肝藏魂，心藏神，脾藏意，肺藏魄，肾藏志。
所谓的肝藏魂，包括了禄存中的元魂和武曲的财魂，廉贞的色魂。
元魂也叫胎光，它永远驻守在人的体内直到生命终结。而酒财气色中的财魂和色魂则都是外游的。
比如说，当一个人在外发财了，封狼居胥。或者是抱得娇俏美人归，爽灵和幽精就会志满意得，大摇大摆的班师回朝。这个时候心胞络舒展，气血上行。两眉之间的印堂就会光亮起来，老百姓常说的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就是这个意思。
反过来，当一个人疲顿流落，穷困潦倒的时候，或者是为情所困，为人夺爱，相思成疾的时候。财魂和色魂长时间羁留在外不得归身。则必然印堂不亮，面色晦暗无光了。就是我们常说的失魂落魄。
好比惊弓之鸟，草木皆兵，自然会睡浅、梦多、睡不着，也就是魂不守舍，都是肝有问题。肝藏血，血藏魂。魂为阳，血为阴，“阳入阴则寐”，阳不入阴就不寐，半入半不入就是似睡非睡、半睡半醒。
印堂这个位置非常关键，叫做巨门，是用来迎接贮存财色二魂的。当人逢喜事时，自然是眉开眼笑。若是祸不单行，则眉关紧锁，愁眉苦脸。
铁锅越往里深入剖析，越能寻觅到诸多的蛛丝马迹，比如人虽有高矮胖瘦体质的不同，但喜怒哀乐情志，总是随心所欲，不能掩饰。看伯颜这条老狼，这两天屡往皇宫里高兴地窜来窜去。掩盖不了他已得到王太后的默许，开始染指后宫有点脂色的宫女来了。
正应了太医书札所言，人的新陈代谢，只有一小部分是解决温饱。而大部分最主要的，还是根源于人的妄想妄念，
也就是养命（武曲）和色（廉贞），还有尊严（紫薇）。
紫薇，武曲，廉贞三者的协调机理，主导着心理活动。
紫薇代表荣誉，尊严，伦理纲常。
武曲在于道家中，可以确定为参魂中的爽灵，主财富衣禄，物质回报。代表着求财的思虑。
廉贞可以确定为参魂中的幽精，主精神上的桃花，也就是性取向，魂牵梦绕的挚真感情。
听起来有点神神叨叨，这紫薇，武曲，亷贞，禄存，巨门又分别代表什么呢？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在研读《黄帝内经》之余，旁征博引，无意中在藏经阁发现了一本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这部书专讲紫薇斗数天象大论，可惜是一部残卷，只有上半部分。但即便如此，举一反三，见微知著，还是让铁锅茅塞顿开。
东晋干宝撰写的神异小说《搜神记》有这样一段故事，有一个叫颜超的人，请平原人管辂相面，管辂说：“你面相不好，会生命夭折。”颜超一听非常紧张，十分着急，连忙追问有没有补救的办法。管辂闭上睛睛，掐指计算了一会儿，说：“十天之后，你带上一大包煮好的鹿肉和一大壶清酒，去终南山中，那儿有一片割过的麦地，地南边有一棵百年大桑树，树下有两个下围棋的仙人，你什么也不用说，用酒肉服侍好他们就行了。”
颜超到这天带好酒肉赶到山中麦地那棵大桑树下，果然有两个仙人在那儿下围棋，颜超悄悄近前，将酒肉摆在棋盘两边，自己则站在一侧观棋。这两个仙人沉溺下棋，不知不觉摸过酒肉就吃，不到半个时辰，就把颜超的酒肉吃光了。这时棋还没有下完，坐北边的仙人抬头一看，说：“你不是颜超吗？这酒肉是你的吗？”颜超恭敬地回答：“是。”仙人说：“你的寿数已尽，还来这儿干什么？”这时坐在南面的仙人发话了：“老哥，你刚吃喝了人家的东西，怎样能够这样无情呢，给人家增加几岁吧！”北边的说：“生死簿子都定好了，怎样增加？”
南边的说：“你不好意思，我替你来。”说着，他向北面的仙人要来一个大帐簿，翻开一页，上方写着：颜超，一十九岁。南面的仙人在“一”字上加了两笔，成了“九十九岁”。
结果，颜超之后真活到了九十九岁。原来这两个仙人，在北面坐的就是北斗，南面的是南斗（二十八宿之一）。正因“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人的一生，都要从南斗手里过到北斗，因此北斗的簿子决定着人的寿限。看来神仙也是好通融的，这真是“神仙自有神仙着，世事如棋下不完”。
抬头仰望满天繁星，点缀在无限的苍宆。天际间银河一泄千里，那星星可真是多如牛毛，数也数不完。辽阔的天际，又分成各个大小不同的星座相互牵连，古人经过不知多少冷暖寒暑，才分辨整理归纳出这天地人的生生息息，铁锅循序渐进，层层剥茧。
北斗七星，是北半球天空的重要星象，由紫微垣中的天枢（贪狼）、天璇（巨门）、天玑（禄存）、天权（文曲）、玉衡（廉贞）、开阳（武曲）、摇光（破军）七星组成。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斗身，称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斗柄，称杓。古人把这七星联系起来想象成为古代舀酒的斗形，因其居于北方，故名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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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非常重视北斗，每座道观里都会出现北斗七星的图示，道教祖师在洞天福地云游时，可以利用北斗来确定方向、识别季节的交替。甚至还可以作为测定时辰的标尺。“月月常加戌，时时见破军，破军前一位，万古不传人。”正是蕴含着千百年来深藏着的天文时间秘密。
北斗为什么能注定人间的命运生死呢？这种说法也是有根源的，中国古代人与人来往很少、交通不发达、障碍危难极多，北斗成了人们平时出门决定方向的重要依据，于是人们把它当成指路救生的“灯塔”，作为神来崇拜。
在仰望北天星空的时候，北斗七星和整个星空都在呈逆时针旋转。因此天道左旋。
太阳东升西落，月亮也是东升西落。因此地道右旋。
北斗七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无论北斗七星如何挪动脚步，始终像一个舀酒的斗型形状一样保持着阵形。北斗七星“勺口”由里到外，从“天璇”行星（巨门）开始向“天枢”（贪狼）方向向外延伸出一条直线，大约延长5倍多的距离，可以见到一颗光芒耀眼的星星——北极星。
因为北极星自古以来一直巍然不动，处于正北方，好比传说中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坐北朝南，君临天下，俯视众生。也代表了无上的荣耀，至尊的权威，不可违悖的伦理纲常。北极星一直被视为帝皇之星，而北斗则是上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一年由春开始，而此时北斗在东，所以上帝从东方开始巡视，故《易·传》：“帝出乎震”，震卦在东。北斗七星绕着北极星自东向西不停的运动。，所以古人就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常常对着北极星顾影自怜，扪心自问：“我这个傀儡皇帝还有尊严吗？”深深感到愧对伟大的先祖成吉思汗。铁锅废寝忘食，协图弄清天子十二章的秘密。可越是钻研，问题越多，也越有兴趣往下深究。智耻而后勇，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断的的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铁锅对天子十二道章最近一直没有突破，徘徊不前。这时突然想起昨晚在梦中佛祖给他的指引，方才恍然大悟：
第一条虫就是第一重（虫）功法，六根六识，能够从鳄鱼的眼泪听出豺狼的笑声。
第二条虫就是第二重（虫）境界，将心比心，就是能够转换角色，从对方的角度错位思考。
第三条虫当然是第三重（虫）境界了，斗转星移，像月亮一样调动太阳的资源为已所用。
而第四重境界，铁锅又有新的突破。那就是藏象五神，通过天上的北斗七星（七情）来控制人的藏象五神。投其所好。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属木，主肝，怒则伤肝。
斗柄指南，天下皆夏；属火，主心，喜则伤心。
斗柄指西，天下皆秋；属金，主肺，悲则伤肺。
斗柄指北，天下皆冬。属水，主肾，恐则伤肾。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敛神合目，默念着上古遗传的行气护体囗决，意念驱气走三十六道经脉首尾相继，构成一个小的周天循环。铁锅每天两次静坐练功。第一次在早晨起床之后，辰时。第二次在晚间睡觉之前，戍时。每次大约半个时辰，刚刚开始一无感觉，仅仅是枯坐而已。
距开始坐功日期第一个七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感到脚与小腿皆已发暖，上床之后两腿与脚的那种暖气，一直保持到翌晨未散。起床之后，双脚异常爽快，好像春天天气暖了脱了棉裤换上单裤似的，静坐默念藏象五神之效验来得那样快，真是出铁锅意料之外。
“甚么叫做攒簇五行？”
藏象五神道：“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上。”
“啊哟，我先前可都想错了。甚么叫做和合四象？”
藏象五神道：“藏眼神、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喜道：“原来如此。那甚么叫五气朝元？”
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吟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是为五气朝元。”
心藏神，后天为识神，先天为礼，空于哀，则神定，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
肝藏魂，后天为游魂，先天为仁，空于喜，则魂定，东方青帝之木气朝元。
脾藏意，后天为妄意，先天为信，空于欲，则意定，中央黄帝之土气朝元。
肺藏魄，后天为鬼魄，先天为义，空于怒，则魄定，西方白帝之金气朝元。
肾藏精，后天为浊精，先天为智，空于乐，则精定，北方墨帝之水气朝元。
距开始坐功日期第二个七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只觉得体内的气机越来越强，有如小鹿乱撞，野马脱缰，一时难以平复，气机难以驾奴。
“何为三花聚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练功碰到了难题，关键正在此处，是以问了这句话后，凝神倾听。
藏象五神道：“精化为气、气化为神……”
人花-炼精化气，人本由精化而生，故精为种子，修道者心必空於下焦，戒去淫欲，精不妄泻，则精满不思淫，铅花生矣；
地花-炼气化神，人之生存赖以气，心必空於下焦，无惊无恐，无忿无怨，则气平顺，道畅通，中气足而不思食，银花生矣；
天花-炼神还虚，精气虽足，无神者，则其体无光，其人无命，故神为主宰，今心空其上焦，不执不着，神满不思眠，常清常醒，则脱壳还虚，归入虚空境界，则金花生矣；
坚持一段时间之后，距开始坐功日是期第三个七天，终于有了新的进展，运送气血构建的先天五行灵气循环终于成功化成一个五行环，以逆时针旋转凝聚成一团气海，和途径的血脉经络阴阳循环遥相呼应。铁锅不禁大喜过望，这时，喜则伤心，怒则伤肝，惊恐伤肾，悲则伤肺，忧思伤脾。老祖宗留下的金玉良言也体现在政治斗争上，一字一句跃然眼前，与人心运筹一一对应！
喜则伤心，简单来说，就是让伯颜欣喜若狂，飘飘然起来。做出非常不得民心臣意的蠢事。
怒则伤肝，就是让反对伯颜的势力更加怒火中烧。迟早有一天会加倍爆发。
恐则伤肾，就是让支持伯颜的势力明白有违伦理朝纲将会遭到因果的折磨。
悲则伤肺，作为成吉思汗，弘吉剌等赫赫有名部落的后裔，如今沦落到摇尾乞怜。耻辱与悲痛的力量在积存。
忧则伤脾，要让伯颜一党内部产生忧虑，自觉分化。毕竟以伯颜资历根基尚不足以长期支撑，只是侥幸一时夺得权力。一旦伯颜出了差错，将会面临株连九族的灭门之灾。
乖乖，这些都是千古秘传的帝王之学啊，怪不得列入天子十二道章不传之秘当中。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举一反三，豁然开朗，接下来的思路和行动就更加清晰。
自从伯颜发动政变，彻底收拾了燕铁木儿家族，朝中就不再设置左丞相。伯颜以中书右丞相的身份独专相权，决断着朝中一切大小事务，这是要一手遮天的节奏啊。伯颜的弟弟马扎尔台也担任起朝中要职御史大夫，侄儿脱脱更是派到了铁锅皇帝的身边，监视着天子的一举一动，接见了什么人，说出了什么话，做过了什么事，这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这口铁锅如同火烤，深感卧榻之侧有虎鼾。



 第18章藏象五神

每次退朝，伯颜在众多见风使舵的权臣簇拥下，前呼后拥，趾高气扬地走出宫门，在京城街道上耀武扬威。诸卫士锐兵精甲，握持着刀光闪闪的利刃，不怒自威，杀气凛然。相比之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卫士则寥若晨星。
人心不足蛇吞象，伯颜越来越膨胀，眉毛扬起，胡子飘起，圆圆的肚子腆起，走路时脚抬的很高，屁股翘起，连狐狸的尾巴也不再躲着掖着了。多次夜间违禁进入皇太后宫中，通宵不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说伯颜“上把君欺，下把民虐”。好事的元剧伶角，也及时把这一出搬到了梨园舞台，指桑骂槐说唱一通。
无关紧要的观众消遣倒是其次，皇族的声誉却是极大的侮辱。本来大草原的文化简单朴实，皇太后作为一国之母，神圣高贵不可侵犯。伯颜的所作所为，散发着恶臭，简直就是把一盆接一盆的屎尿，硬生生地往头上扣。绿头苍蝇嗡嗡嗡地围在成吉思汗，弘吉剌的光环上方团团转转，叫嚣的让人恶心不已。
乌云遮住了紫薇星的光芒。昔日黄金家族的辉煌荣耀，已经黯然失色。面对天地祖先神灵，各部族每一次的祭祀，都是耻辱，羞愧，痛苦，仇恨的各种交织。种种不齿，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这些风声偶尔也传到了伯颜的耳朵里，但他认为局势已经尽在掌握之中，照样我行我素，一切如故，人生得意须尽欢嘛。甚至公然在朝廷之上酊酩大醉。居功自傲，认为这一切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大言不惭公开索求更多的荣誉与奖赐
在皇太后卜塔失里的暗示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皇帝表面上唯唯诺诺，顺水推舟授予了伯颜世袭的答剌罕封号。按照蒙古惯例，受封者可以随意出入宫禁，并享有许多特权。这样一来，伯颜身价就更高了，也更加忌无肆惮了。
豪门世家在蒙古语里面，有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做大根脚。意思就是说要想枝叶繁茂，就必须根深蒂固。伯颜来自于蔑儿乞部落，先祖早早就烙上奴隶的印记。在讲究家世门第的政治结盟当中，无疑矮人一截。因此即使手握大权，朝中大臣多有不屑，阳奉阴违。散落在各地的部落更是不服气不买帐。毕竟伯颜家族资历低劣，根基不牢。看着祖先曾是奴隶出身的伯颜，今日居然踩在世袭贵族的头上滥加赏罚，朝野上下明里暗里积藏着不服的怨气，时刻找机会爆发。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冷静的看清了一切。半是投其所好，半是火上浇油。不断滋长着伯颜的骄横之气，不断给伯颜追加封号，官衔加在一起长达二百四十六个字，其权势之显赫为元朝历代宰相中所未有。
乌烟瘴气弥漫着，愤怒之煞压抑着，即将爆发的力量也越来越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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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草原上一直流传着这么一首谚语：
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
掉了一只马掌，瘸了一匹战马；
瘸了一匹战马，败了一次战役；
作为伯颜的侄儿，皇帝身边的助理，脱脱此时正工工整整的把这几句话，用方正的小楷抄写下来。字里行间融入了儒家的坚毅，果敢和进取，也蕴涵了老庄的虚淡。散远和沉静闲适。还往往以一种不求丰富变化，在运笔中省去尘世浮化以求空远直味的意境。脱脱精于汉学，对金史，辽史都有很深的研究。这些共同爱好也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和脱脱惺惺相惜，亦师亦友。虽然目前位置角色有点微妙，一个是监视，一个是被监视。但抛开现行的国事，两人探讨历史哲学，很多观点不谋而合。
已经掌握着天子十二章初步秘密的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当然要更胜一筹。他悄悄运用忧则伤脾的功法，结合当前的形势，巧妙地把脱脱置身于一种忧虑的氛围中。
“听说你的老师是儒学大伽吴直方？”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经意抛出一条能够触爆整个火的药桶的导火的索。
元朝是蒙古贵族统治的王朝，汉族儒士的处境和社会地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在元朝蒙古统治下的四个等级群体中，蒙古人是第一等。接下来，按照征服各民族的顺序依次划分。色目人是第二等，包括蒙古人以外的西北和西域人。汉人是第三等，指金朝统治下的汉人.契丹人和女真人。南人是第四等级，指南宋统治下的各族人。儒士属于南人，政治地位最低。这个划分很有意思。谁让南人最后才懂得归顺，所以最后。
元朝有限的科举、荐举以及“岁贡儒吏”的选举制度，也很难满足他们入仕要求。于是，大量江南儒士，蜂拥而至，到元大都寻找发展机遇，成为大都政治、文化生活中的一个比较活跃的特殊社会群体。吴直方，就是在数以百计的江南儒士中，通过努力拼搏，脱颖而出，成为鹤立鸡群的佼佼者。
泰定年间，脱脱的父亲，大臣马札儿台对吴直方的智谋大加赞赏，比之为诸葛孔明。于是重金聘请吴老师入府中教其子脱脱。少年时代的脱脱膂力过人，能挽弓一石，马上马下，功夫精湛，是一位显见的将才。脱脱习惯了策马驰骋，舞刀弄枪，刚开始是很不情愿坐到案前读书识字的。但经过吴直方的谆谆善诱，脱脱接受了许多儒家文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营天下。五千年的汉学精髓潜移默化影响了草原雄鹰展翅的高度。脱脱在吴直方的启蒙下，眼界也逐渐开阔了许多，对于政治经济军事也越来越有更加独到精要的见解。到后来吴直方也顺理成章的成为脱脱的心腹幕僚。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一直对吴直方在学术上的渊博造诣大加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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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一场修行。得意时，一日看尽长安花；艰难时，潦倒新停浊酒杯；但生命的跋涉不能回头，哪怕畏途巉岩不可攀，也要会当凌绝顶，哪怕无人会登临意，也要猛志固常在，从经典中，汲取九万里风鹏正举的力量，历练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豁然，待到重阳日，我们还来就菊花！”
一个秋菊吐艳的午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精心准备，通过脱脱盛情邀请吴直方入宫探讨儒学之道。这个吴直方不光是当代名宿，除了讲经治学之外，还重视维护正统的君臣之道。
酒菜不相离，可是谁知道，有时候好的文字，不管是唐诗宋词还是元曲，甚至一篇散文，都是最好的下酒之物呢？
上下几千年，纵横多少代，儒家学说深深主导了汉民的行动准则。在回顾历史的精彩纷扬当中，大家心灵上的寄托和灵魂上的共鸣也越来越趋于一致，特别是汉蒙融合的包容思想。从醉里挑灯看剑，到眼前的一盏菊酒，一路铺陈的香火，一餐雅静的精神素食，离不开交错觥筹，对酒绸缪，千杯恨少。若以人情世故来看食物的相逢，有的是让人叫绝的天作之合，有的是令人动容的邂逅偶遇，有的是令人击节的相见恨晚。三人聊着聊着，从古至今，意尤未尽，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十几年前发生的南坡之变。
相传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爷爷元武宗，把帝位传给的弟弟元仁宗的时候，两人曾经立下重誓，约定好“兄终弟及，叔侄相传”。出乎意料的是，元仁宗登基之后，并没有信守这个约定，最后咬了咬牙，违背誓言把帝位传给了自已的儿子元英宗，这也直接导致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父亲颠沛流离，亡命天涯。
元英宗上台之后，任命年轻的拜住为左丞相，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种种过于激进的措施触犯了北部保守派蒙古贵族势力的利益。
至治三年（1323年）秋天，元英宗硕德八剌从上都（内蒙古正蓝旗东）出发，准备回到大都（北京）去。上都一向是保守派蒙古贵族势力盘踞的据点；当年阿里不哥发动对元世祖忽必烈的叛乱，其根据地就在上都。大臣铁失虽然是元英宗的大舅子，自已的妹妹就是当今的皇后。但政治是不讲感情的，由于利益的纷争，一样也怕元英宗硕德八剌，把整顿朝政的利刃加到自己头上。于是决定利用上都的“地利”，先下手为强，除掉硕德八剌。那天晚上，元英宗硕德八剌住宿在上都以南30里的南坡店。铁失纠集了一批对他心怀怨恨的守旧贵族，一共十六个贵族集团发动了政变。趁元英宗熟睡时，闯入皇帝行幄，以阿速卫兵为外应，先杀拜柱，铁失手弑英宗于卧床之上，史称“南坡之变”。
南坡之变后，参与的反叛组织，迎立晋王也孙铁木耳(泰定帝)即位。也孙铁木耳(泰定帝)继承帝位之后，投桃报李，对策划，发动“南坡之变”的重臣大加封赏。然而后景不长，南坡之变”虽然让传统蒙古势力重新得以抬头，压制对手亲汉势力，但“弑君”这一行为却无法在传统蒙古社会中得到“公信力”。各部落向也孙铁木耳(泰定帝)施加压力，策划、发动这一政变的当事人必须受到处罚。于是，仅仅一个月之后，泰定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参与政变的大臣和宗王不是被处死便是被流徙到遥远的荒芜之地。所谓的拥立新帝登基的大功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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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这口铁锅，贸然引出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是想说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还是另有深意？话刚说岀一半却又欲言又止。话里有话却又有屁憋着不放，气氛一下陷入了尴尬。
中国的饭局，都是有讲究的，不像蒙古只会大碗吃肉，大块喝酒。有杀机四伏的鸿门宴，也有惊心动魄的青梅煮酒，更有不动声色的杯酒释兵权。人间有饭局，天庭也有酒会，比如大名鼎鼎的蟠桃会。在这次饭局上，孙悟空偷吃了仙桃，猪八戒则吃了大亏。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这么敏感的话题呢？酒过三旬，脱脱和吴直方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带着种种疑问告辞出宫。
走出皇宫后门的时候，脱脱突然发现门框有点松脱活动，指着门框，顺口就对一旁送辞的小太监说：“明天跟他们讲一讲，把门修一下，松了。”
小太监接口就说：“没事的，这段时间皇上采置木料石方装修，需要经常卸下门框。”
“叫你多嘴。”一旁掌事的太监朴不花连忙打住，嗔了小太监一眼。
脱脱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奇怪，又有些惊讶。多年的职业敏感养成，让他直觉这里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脑海里不自觉的扫出皇宫里的人事档案，一个一个的翻阅起来。脱脱自小就有这项本事，过目不忘。这段时间只顾着盯这口铁锅，没曾想到，忽略了铁锅的身后还藏有一个奇洛和朴不花。
吴方直顺了顺山羊胡子，没有说话，好像不太想多管闲事节外生枝，拉了拉脱脱的衣袖，示意继续往回走。
未曾想到，远处又传来太监的宣旨的呼声。原来是皇太后卜答失里这边派人拦了下来，久慕大名，有请吴方直老师前往。这皇太后也真是的，屁大字眼也不懂多几个，能和名儒有什么交流交集。只能是鸡同鸭讲，你讲你的蒙古语，我说我的吴侬调。这一折腾，照例又是寒喧一番，如此这般，磨蹭半天，半个时辰已过。
不过最后，皇太后还觉得不够过瘾，指桑骂槐，问起吴方直：“吴老师，哀家一直不太理解，马丈夫和驴夫人生出的孩子为啥叫“骡”？汉族老祖宗是怎么想到造这个字的？”矛头若隐若现直接那口铁锅的前世今生。
吴直方捋了捋山羊胡子，沉吟半响，娓娓道来：“有一种戏说：造这个“骡”字，是咱们老祖宗充分考虑到骡子不幸的家庭生活后，才满怀同情的造出来的。皇太后您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作为本非同类的马和驴，它们的结合，绝对不会像马与马或驴与驴结合那样，能够得到低等动物界的认同，特别是得不到我们人类社会认同，毕竟它们是杂交呀！杂交的后代，野合的结果，这等出身，已经注定了马丈夫和驴夫人生出的孩子，一辈子将过着狼狈不堪的，抬不起头的生活！这等悲惨处境，说它“累”该是比较温和的了！当然，最累的还不在于此，而是它从一出生，就没有生殖能力！这就是杂交的后果，骡子自己无法选择，更无法决定，很悲哀，也很无奈！”
弄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交集的话题，吴直方也就兴奋地打开了话匣子：
“什么叫骡子，就是马和驴交配后诞生的杂交动物。说起来也够悲催的了，算的上是一种悲情动物，父母跨越种族相爱，惩罚的却是它，搞的自己不伦不类的很是郁闷。
而骡子也分为两类，分别为马骡和驴骡。由公驴和母马所生又称为马骡，反过来则称为驴骡。马骡力大无比，是马和驴远远不可相及的，而驴骡则善于奔跑，也是驴所无法比拟的。马骡是有公驴和母马杂交产生的后代，公驴和母马的基因更容易结合，所以大部分的骡子都是这么杂交的！马骡个头大，具有驴的负重能力和超强耐力，同时具有马的灵活性和奔跑速度，尤其是在偏远的山区交通不便大家更加愿意使用马骡，在喂养方面马骡也比马省草省料，力量甚至比马还大，是一种省吃能干的牲畜，但它有不足之处就是没有马跑的快，也不能生育！马骡出生后一般长到不足10个月就和它的妈妈能力相等。其后便逐渐超过它的妈妈。
驴骡是公马和母驴杂交产生的后代，据史料记载骡子最早是有匈奴人繁育成功的，在中原地区较为少见。驴骡并不是一个新的物种，也是不能繁育后代的，在性格上驴骡更像驴，马骡更像马，驴骡的特点是结合了较多驴的优点和一部分马的优点，它不仅耐力超强，力量也很大。可是食量到不大，它的寿命超过30年，同时脾气也是不错的，性格很温顺。以上就是区分骡子的主要方式。
听到吴直方对着骡子讲解的道道是头，皇太后卜答失里心里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其实也是幸灾乐祸。这铁锅的身世，这不是和骡子的命运一模一样吗。于是临别的时候，给脱脱和吴直方每人打赏了一张大额的银票，虽然是纸糊的，但也足以表示皇太后卜答失里出手大方，笼络人心的诚意。由于是午后进的宫，出了后宫之后已是戌时。前两天京城刚下了几场雨，湿漉漉的。只见一辆拉着半车子药渣的车子缓缓的从宫里驶出，笨拙的的车轮在泥泞的道路上一顿一顿的向前，有些吃力，似乎在喘着大气，又急于赶路，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脱脱看在眼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天黑的很快，一下子就灰蒙蒙了。远处车子也不点盏灯，只有车轴吱吱吱的声音一摇一晃。
脱脱远的瞧了瞧，唤来两名盯梢的鹰卫，使了个眼色，示意跟紧这辆车，看看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第19章舍近求远

盯梢的鹰卫带回了一切正常信息。辰时，车辆准时从京都一家由高丽人开的药行，拉出满满一车药材，运进宫里熬煮。戌时的时候，则是从宫里拉出半车的药渣，运到郊外的垃圾堆倾倒。那药渣经过反复检查，也是正常稀松，都是些补肾固精的汉药，还冒着热腾腾的药味。
“有蛤蚧，淫羊霍，人参，黄芪，甘草，鹿鞭——鹰卫如数家珍。人们常说膏丹丸散，神仙难辩。鹰卫能在一堆药渣当中仔细辩认出多种药材的源头，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脱脱悬在心里面的十五个吊桶，总算稍稍落地，不再七上八下。脱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鹰卫的中药考究，追问道：“好了好了，知道了。还有别的情况吗。”
“还有几道药材我们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与长生不老升天有关。”鹰卫如实回答。并呈上了打包回来的药渣。
脱脱苦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是老实闭门炼丹就好了。炼个蛋。”
“只是，只是。”鹰卫还是喃喃的踌躇起来，低起头来若有所思。
“只是什么？”脱脱心里那十五个吊桶，又重新晃了起来。
“奇怪的是，那半车的药渣没有就近倾倒，反而舍近求远，跑到远远的郊外倾倒，其中，还故意绕道淌过一条河流。即便是下雨也是天天如此。”细心的鹰卫还是观察到了蛛丝马迹。
“而且在河道里驶的时候，走的特别慢，像蚂蚁一样。”另一个鹰卫也补充了一句。
”特别是前两天下雨，河水这么急，还跑去那河道淌水，明显别有用心。”秘密一点一点的正在被打开。
“当倾倒完药渣之后，速度就变了模样，快马急驰往高丽的那家药行处赶了。”一切那么不正常，一切都有悖常理。
“继续严查，给我盯紧了。”脱脱倒吸一口冷气，又惊又怕。这年头哪有无缘无故的舍近求远？
虽然伯颜是自家的亲叔叔，又得到青睐。脱脱其实对伯颜的意见是非常大的。生活作风仅仅是一方面。利益冲突才是性命筱关的大事。伯颜代表着蒙古守旧势力，极端排斥汉人，在他的主导下，朝廷出台了很多奇葩法令，如规定蒙古人、色目人殴打汉人、南人，汉人、南人不得还手;汉人不得学习蒙古、色目文字;有些地方的汉人不得拥有铁制农具，不准举办汉族文化活动;近来，还出台了废除科举的政令，阻断了汉族士人的晋升通道。更过分的是，因为各地起义频发，地方官府报上来的起义人员名单中，张、王、刘、李、赵五姓的人比较多，伯颜竟然主张将五姓汉人全部杀光，多亏元惠宗和许多大臣坚决抵制，才没有施行。
伯颜的种种的倒行逆施，也令脱脱和他的父亲马札儿台忧心忡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高处不胜寒，脱脱非常害怕家族将来会受到伯颜的连累。一想起南坡之变，再联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脱脱似乎对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话里藏着的意思，有所感悟。
每个人都念旧，泛黄的画像，儿时的玩偶，抑或是旧日的恋人。很多回忆都在你忘了的时候，让一个瞬间带回来，猝不及防。
治大国如烹小鲜。奇洛小姐姐又做起那道当年高丽大青岛上令人回味无穷的凉拌海藻。
先是把海藻放到水里浸泡一个时辰，在浸泡的过程当中，要多换几次水，要有耐心，要勤快，给海藻洗个澡澡，洗去多余的盐分。
利用浸泡的时间，把小米辣椒切成圈。然后再把大蒜根部去掉，拍破成蒜瓣。在拍蒜的时候，刀要用力往后拉一下，能更好的把大蒜拍碎。奇络很细心，一些小的细节处理的很好。
再把拍破的蒜瓣放入蒜盅内捣成碎泥。把打好的蒜泥放进碗内，再调入小米辣椒圈。
不能像水一样无味的生活，一定要在其中加入一勺白酱油，加入一勺陈醋。“嗯，多放半勺醋吧。我妈妈说了，就算吃醋也要装的像吃酱油一样，不能让人家看不起。”奇洛自言自语，又像是若有所指。再加入一点点的盐。最后，还要加一些糖，在生活中找到一丝丝的乐趣。然后把乐趣一起分享，把味汁搅拌均匀，让盐和糖充分融化。奇洛一边调味，一边有所感悟。油盐酱醋料要恰到好处，不能过头。爱不是花言巧语，而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奇洛顺手往味汁里滴入几滴香油。顿时，芝麻醇香气味弥漫整个案台。
把泡好的海藻捞出来改刀。海藻的腥味比较大，需要用滚烫的热水煮烫一下，去除腥味。然后用捞篱捞出放在冷水中迅速冷却，并沥干水分，放在盆子内。然后再加入调味汗，搅拌均匀即可装盘。吃的时候撒入少许熟芝麻。奇洛小姐姐一边说，一边做，一道精美的海藻已经摆到了铁锅的桌面上了。
铁锅以前在高丽大青岛就很喜欢吃奇洛的这道拿手好菜。自从发现天子十二道章的秘密之后，每一次吃完海藻之后，身体内部的功力都感觉到又有一份精进。自从上一次弘吉刺皇后和奇洛两个女人争风吃醋，铁锅就对龙袍上的水藻若有所思，悟出了难得糊涂和稀泥的秘密。铁锅隐隐约约地感到，这里面还大有文章。
而且铁锅每一次在渎山大玉海处品尝海藻的时候，总感到身旁有两个什么东东在探头探脑，象影子，又像幽灵。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实实在在的感到它们的存在，而且似乎对海藻特别的感兴趣，就差没流下口水的感觉了，冲动之下还要一口把这盘海藻整个吞噬掉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奇洛这个鬼丫头又在搞什么稀奇古怪鬼把戏。还是铁锅自已的六根六识修炼的走火入魔，出现幻觉了？
只是，铁锅想了又想，仔细回忆，这又不像是幻觉啊，因为这种现象只出现在渎山大玉海吃海藻的时候，在其他场合则啥事都不会发生。
铁锅怔怔地望着渎山大玉海，灵魂好像出窍了到了远方。



 第20章嘎巴拉碗

南宋末年，汉将岳飞岳鹏举曾经在满江红里满怀豪情的吟唱：“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未曾想到，遇到昏庸猜忌的君王，精忠不但报不了国，反而全家惨死在风波亭。最为搞笑的是靖康之耻，被金人掳走的宋徽宗和宋钦宗，分别被封昏德公和重昏侯。徽钦二帝除了受到精神上的侮辱，还受尽了肉体上的折磨。两人被囚在一口枯井里吃不饱睡不暖。为了逗金人开心，还常常被传唤来传唤去，光着脚吖子在滚烫的沙子上给金人跳起恰恰舞，一扭一捏装成小丑那样博取敌酋的哈哈大笑。即便如此，最后还因为不善骑术，破着头皮上马打马球，被乱马践踏致死。
百年之后，历史在重演。这次赵家皇朝后代宋理宗也一样噩运难逃，即使躲到了地下十八层地狱了，依然被掘墓鞭尸，不得安宁。头盖骨甚至还被取出镶银涂漆做成骷髅碗，盛满了琼浆玉露，堂而皇之的呈放在胡虏匈奴王的面前，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骷髅碗又称嘎巴拉碗，托巴，是修“无上瑜伽密部”举行灌顶仪式的法器，为藏传佛教重要的法器，被赋予了保平安、祈吉祥的含义。“嘎巴拉”为梵语骷髅的译音，是大悲与空性的象征，因为人性本善，又具有超越于其他动物的灵性，而天灵盖则是真善美汇聚的最重要部位，是人的灵魂依附之地，神圣不容亵渎。至今好些部落还有这么一个风俗：对于贫穷落后的人群来说，面粉有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老百姓家喜欢用头盖骨来当勺子，放在家里面粉桶里舀面粉。话里话外暗示着：“有了人盖骨舀面粉，就可以保驾护航，别家的鬼神就偷不了啦，而且也会源源不断的有吃有喝，温饱不愁。”
这个骷髅碗装饰非常精美，碗内和边缘由纯银包裹，碗口外沿不但饰有银制雕花，而且镶嵌有蓝松石、绿松石、红珊瑚。骷髅碗低的那头是额骨，高的那头是枕骨，被用作碗底的是顶骨。骷髅眼窝深陷，即便是从十八层地狱中捞起，依然是黯淡无光。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无意中发现，如果凝精聚神，紧紧盯着骷髅碗头骨的眼眶深处半刻钟，用六根六识透过浮世浊尘。那么不久之后人便会感觉精疲力倦，昏昏欲睡。不知这里面深邃的黑洞里面暗藏着什么秘密，也许这就是亡国之君的晦气吧。铁锅赶紧移开慌乱的眼神，长吁了一口气。这个问题真的很费解，也一直困扰着铁锅多日。按理说，用头盖骨作嘎巴拉碗应该选择德高望重，自修有成的高僧喇嘛，依其生前遗愿诵经千千万万，方才淬炼精制而成，其间的功德能使后来的修行者愈加耳聪目明，更足以冲却一切凡间浊世污秽。但过程需要十方加持，顶礼膜拜，尊敬有加。而现在这方骷髅碗，挖自敌方陈年腐尸，积贮在阴暗的世界多时，几经辗转居然大大方方置于龙桌之上，尽情纵酒，这真是大大的不可思议。但命运的这一切搞笑的安排，恐怕绝不是先祖的初衷，难道世祖忽必烈还有什么更深的用意，用来启示鞭策子孙，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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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繁就简三秋树。其实，当日名儒吴直方在看到这骷髅碗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出这百年间的物是人非。由于权力交接出现断层，帝皇的真传已经不能及时心口相传。继而吴直方一语道破天机：“这本来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警示啊，把亡国之君的头盖骨当酒碗，这是要提醒子孙后代千万不要玩物丧志，贪图享乐，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可惜的是，铁锅根本听不进祖先的谆谆教导大道至简，总认为这只是儒腐之见，真正的原因其实没有这么简单，最终一股脑儿的朝着神神叨叨的方向想象研究去了。
在北方萨满文化圈中，古代先民同样重视头盖骨的作用，认为它是亡灵所赖以保存的场所，有了它灵魂就可以永存，人也可以复生。这是活人大脑思维工具这一生理现象直觉感受的结果。在“万物有灵”和“灵魂不灭”观念的影响下，古代传言“骷骸有三种”：“地中有游尸、伏尸、不化骨三种。游尸乘月气应节而移，无定所；伏尸则千年不朽，常伏地；而不化骨呢，乃其人生前精神贯注之处，虽然尸骸入地，棺材腐朽，衣服破烂，肉身躯体骸骨也都一一化为尘埃，但就单单独独就这一处的骨头不化，颜色乌黑乌黑像臀玉一样，经年累月的吸收日月精气，所以也能成为成精作祟。好比那些经常搬运的苦力，活着的时候因为经常用到肩，所以肩胛骨是全身的精华，最后才化掉。而跑腿的伙记，活着的时候因为腿脚奔波不停，所以腿骨又是最坚的料，也是要到最后才化掉。这就是生前精气结聚在哪里，那个部位入土就最不容易腐朽。
元惠宗始终坚信，这个骷髅碗一定跟传说中的不化骨那样，隐藏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始部落的图腾政治倾向于简单直接，手握帝王脑袋做成的骷髅碗，彰显自己高高在上，与众不同。也让自己的虚荣心荣誉感得到最大的满足。权力的喧器，莫过于给对手营造一个强大的威慑力。相对伯颜养上三两只豹子，放鹰逐犬，耀武扬威，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虽然是个傀儡，心里却是嗤之以鼻。有什么力量比得上一将功成万骨枯？杀人诛心，铁锅更喜欢一边把玩着这件骷髅碗，一边用来醒酒，那是一种极其享受的感觉，更是一种耐人寻味的思考过程。听得道的上师介绍，用骷髅碗盛酒，酒味会特别醇厚甘甜，每日的酒量也会与日俱增。就不知是不是血腥的味道惹的祸了。反正在大汗的眼里，骷髅碗更多的代表着征服与满足。
“拿伯颜头骨盖过来醒酒，这是迟早的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骷髅碗给自已满上一碗杀意浓浓的酒，仰了仰头，将一粒花生米往上高高抛起，然后张嘴稳稳地接住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已经成竹在胸。
杀气弥漫着整个琼华岛。



 第21章母子竹凳

伯颜的耳目很是失望。这段时间，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是对着嘎巴拉碗把玩喝酒，就是每天跟着宫里的几个木匠师傅忙碌的学着手艺，没整出些什么异常的举动。虽然每天辰戌二时，那辆神秘的马车依然踩着点进进出出。但一时半会，还是看不出更多的名堂。
对于木匠，外人看到是普普通通的家具，但其实里面的世界也是大有万千的。前朝（宋朝）勤修法典，力图在各个方面理出头绪，在哲学上选择了尊崇自然的道教和倡导秩序的儒教性理学说，因此木工师傅在造物的过程当中追求是一种秩序和法度，欣赏的是一种工整和规范，但难免显的过于保守和呆板。而到了当朝（元朝），由于众多民族文化的融合，尤其是处于元代社会上层统治地位的蒙古贵族，势必将其固有的审美趣味带到各个领域。所以风格上更趋于豪放简洁。游牧文化中向来是以豪放无羁的生活方式和繁复华美的视觉感受为其尚好的。这些与宋代迥异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观念，势必对宋式家具造成了冲击和改进。但豪放无羁之余又不失人性化的设计。
比如蒙古族人体形硕大，床榻也设计的比较厚重粗大，宽敞舒阔。往往喜欢用极大极厚的木料来做整体的雕琢。而且还带有一种雄健豪迈的夸张。这一点，对于幼年在西域，高丽和岭南不同地域不同民族呆过的铁锅来说，是深有体会的。曾经在草原上极目干里的民族，尺度感当然要比关内生活在庭院里的人们大得多，同时还带着强盛民族扩张心理的支撑。
再如一张桌子，千百年来都是直枨，显得有棱有角。随着时代的进展，考虑到蒙古人喜欢单足盘坐，或在榻上开怀畅饮，为了餐饮时膝盖不受阻。因此增加下部空间，设计出中部向上隆起的罗锅枨（中间向上高起枨子，言其像人驼背罗锅子而得名），从而收到曲直错落、变化有致的视觉效果。
而令铁锅感悟最深的，还是这一高束腰的方桌，桌面不伸出反而缩了起来，低调而又内敛，表面不显山不露水不占空间。实质各种卯榫结构丰富，下面带有抽屉，层层机关，可容万紫千红。正应了那一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皇宫里不乏能工巧匠，但铁锅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毕竟年纪轻轻就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在家具设计上屡出创意，融汇贯通。
很快，监视铁锅的耳目们还是嗅到了皇帝新的动向，这位铁锅正在打造一款新式家具——母子凳，并且还很积极的跟宫里的每个人介绍，明显是挡不住将为人父的喜悦。看来，传闻中的奇洛肚子鼓起，怀孕要生子的消息是得到了实证。“母子凳”应当是铁锅从南方带来的新鲜玩意设计，这种凳子用竹子制成，平时既可以供大人坐，翻侧之后又可以供婴儿玩耍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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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不顾蒙古传统惯例，在开平自行召开忽里勒台选汗大会，在塔尔察儿等一部分王族的支持下，登上大汗宝座。蒙古大汗的产生要经过忽里勒台会议推选，而且要有成吉思汗家族各支系、诸王贵族参加，在鄂嫩河、克鲁伦之地举行才算合法，被推选人必须经过一番形式上的推辞，才能即汗位。而忽必烈的上台，仅召集了自己的亲信诸王，没有给予有选举权的其他各系诸王们时间和机会来行使权力，因此他的即位许多蒙古贵族认为是不合法的。几乎同时，阿里不哥在和林也召开大会，受到另一部分贵族的拥护，宣布即大汗位。于是蒙古汗国出现了两个都自称合法的大汗。从总的来看，支持阿里不哥的蒙古贵族更多，毕竟代表着传统的蒙古势力。但忽必烈发挥了自己在军事上的才能。他发兵迅速控制了川陕地区，亲征和林，封锁了运输线，使阿里不哥无法从汉地获得粮食而陷于困境。之后，阿里不哥多次战败，财力物力越来越贫竭，渐渐众叛亲离，西北诸王纷纷倒向忽必烈，阿里不哥最后不得不到上都向忽必烈投降。
自从忽必烈占领了汉地中原，定都大都之后，作为蒙古大汗的权威逐渐在消失，他在征服中国的过程中，也在丧失对漠北的控制力。虽然赢得了战争，但大都和上都就出现了明显的隔阂。两方势力，主要体现在是排斥还是容纳传统的汉族文化。忽必烈就意识到这里迟早会出现问题。这还不仅仅是一道长城隔断那么简单。实际上是农耕与游牧的意识形态的冲突。终忽必烈有生之年，北方诸王叛乱此起彼伏，从未停止；先是海都等一些守旧的蒙古藩王主张蒙古旧俗，反对忽必烈行汉法，多次兴兵问罪。在这样的一种政治背景之下，忽必烈觉得定都和林（上都）就有冒险的成分，而把它作为中原的屏障，作为缓冲地带来抵御北方不断的叛乱，则是再好不过了。因此，忽必烈特别强调了需要在上都与大都两都轮流执政，历届皇帝每年都要按惯例去上都避暑，并且举行盛大的仪式。让草原上的各位王公贵族全部都赶来参加，增强和中央的凝聚力。皇帝也需要在上都举行蒙古式的继位仪式，以便得到蒙古传统势力的承认和拥戴，稳固其帝位。三四月份去上都，八九月份回大都。
铁锅过段时间就要动身启程前往上都，而这个时间节点又恰逢奇洛瓜熟蒂落。一想到将要成为父亲了，作为送给儿子出生之后的第一件礼物，当然要用心打造眼前这张母子竹凳。细心体贴考虑到每一个环节。
这铁锅和奇洛俩货，原来还担心会闹出什么动静。现在一个怀孕，一个做木工，总算知道消停，安份守已了。伯颜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一下，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第23章通货膨胀

早在宋朝时期四川地区，由于铜产量不足，市场上通行铁钱，其币值小而份量重，使用极为不便。由于当地流通的铁钱太重，经常出现买头驴的钱比驴本身还重的事情。
于是，一些商户推出代存铁钱业务，人们只要拿着商户所开票据——交子，即能在各地分号取钱。此时的交子相当于支票，还不是纸币。用来应对当时大额交易所需要的铜币太多太重的弊端。其实最初北宋时期发行的交子并不多，并且当时经济较为繁荣，所以货币的信用背书是足够的。
不过到了南宋的时候，统治区域仅限于江南半壁，那时的主要货币是铜钱，地盘少了，铜矿自然也就少了，于是就出现了铜币存量赶不上经济增长的情况。再加上铜钱的铸造成本过高，也是南宋朝廷无力承担的。在《系年要录》中更是记载当时铸造铜钱的成本是“毎用十七钱而得一钱”，花费十七块钱才能铸造出一块钱的铜币，这种比例看起来夸张之极。这则记载或许有夸大的嫌疑，但也足以能反映出当时铸币的成本之高。老百姓的算盘也敲的劈哩啪啦响，民间不顾禁令，私自将铁钱、铜钱熔铸为生活器物。
铸币亏钱，这对财政状况本就捉襟见肘的南宋来说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制作成本更低的纸币。不得已的情况下，纸币进入了大量使用的快车道。那时的纸币因为是用楮纸做的，因为也被称为楮币。也自此打开了通货膨胀的潘多拉魔盒。
当时纸币还是新鲜事物，没有什么历史经验可以借鉴，当时的官方也就没有限定发行量，从公元1160年之后的六年时间内，纸币发行高达二千八百多万贯铜币。这样的滥发导致了临安城出现挤兑，最终当时的皇帝宋孝宗不得不启动官方储备来回收纸币，大约支出了二百万两白银才平息了这次挤兑风波……
这次事件之后，宋孝宗决定制定了严格而谨慎的纸币政策。具体办法就是对楮币进行定界和定量：每三年一界，每界一千万贯，每界使用六年。因为措施得当，而且执行到位，楮币保持了一段相对稳定的运行期。宋孝宗曾对大臣说过：“朕以会子之故，几乎十年睡不着”，由此可见当时的官对纸币的发行是多么的小心翼翼。
到了宋孝宗之后，相对和平的局面被接连打破，韩侂胄北伐、蒙古入侵等等战事不断。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宋朝国内作为本位币的金属货币总体供应量没有增加，而货币需求却水涨船高，导致经济形势迅速恶化。不得已的情况下，官只好通过增发楮币，来满足货币需求，于是超发现象越来越严重，通货膨胀也到了惊人的地步。
面对天量军费开支，宋廷很快出现了巨额财政赤字。为了弥补亏空、供应军需，宋廷只能靠增发纸币来缓解燃眉之急。
第一个带这个坏头的是宋理宗。也就是那个头颅被做成骷髅碗的。在端平元年，他野心勃勃地出动大军想要收复北宋故土开封和洛阳，史称“端平入洛”。由于财政不足以支撑如此巨大的军费开支，在市场上已经出现了通货膨胀苗头的情况下，宋廷一口气发行了第十七界会子，发行总额为4.2亿缗。
4.2亿缗是个什么概念呢？大概相当于之前十六界会子发行总量的一半。市场流通突然遭遇大水漫灌，压力可想而知。如果这仗打赢了还好说，收复失地、取得战利品和战争赔款的红利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货币增发带来的恶果。但问题就出在这仗打输了。
可以说，端平入洛不仅仅是一次军事层面的失利，它更让南宋的财政恶化程度变得积重难返。在蒙元铁蹄的巨大压力面前，南宋的版图一天天缩水，财政收入一日不如一日，但是在军费开支上的花费却一点都不能少，甚至还越来越多。没办法，物价飞涨，官府购买军需的花费自然也水涨船高。如此一来，宋廷就只能依靠大量增发纸币来勉力维持军费所需，也就出现了“兵马未动，印钞先行”的奇特景象。
南宋一朝所面临的外部压力是空前绝后的，先女真，后蒙古，为求自保，他们不得不把大笔资金投入到军备之中。发行纸币，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南宋财政紧张的燃眉之急。可是战事负多胜少，国土一天天沦陷，滥发纸币就成了一剂催命的毒药。不喝，立马会死；喝了，慢慢等死。“咕咚”一声，它吞了下去。
事实上，宋朝作为第一个使用纸币的国家，不仅在国内使用，还对外输出了，这是真正地输出通货膨胀，堪称货币战争的鼻祖。当时宋朝向大辽和金国进贡岁币，并且通过各种贸易，最终把本国铜币和交子大量输出到对方，以至于后来这两国的百姓都大量使用宋朝货币！以至于后来南宋加大交子发行量的时候，金国百姓一下子也被通货膨胀了……
金朝前后发行过5种主要纸币，每次皆是以1000：1这样超高的比例进行兑换，导致境内物价疯涨。原为金人的耶律楚材曾言，至金末时，“万贯唯易一饼”，面值1万贯的纸币，只能在市场上买到一张饼。
作为一部不断扩张的军事机器，蒙古帝国同时也是人类史上一个早熟的纸币帝国，就在元太祖成吉思汗生命的最后一年，1227年，蒙古帝国在学习宋朝和金朝的基础上，开始发行了一种名为“会子”的纸币。最开始是在山东博州(聊城)首先推行纸币制度，发行的纸币为可兑换的丝钞。这是蒙古入主中原后实行纸币制度的首次尝试。
蒙古人相较于以往的游牧民族更加重视商业，进而在元朝催生出一个完全不同于前代和后代的官商群体——“斡脱”阶层。“斡脱”一词源于突厥语，蒙古时期的“斡脱”指受蒙古统治阶层支持和控制的官商，其资本往往来自蒙古诸王、驸马及母妃，其职能是充当外来客商和贵族的中间人，或者用贵族提供的资本从事放贷活动。
1218年，成吉思汗派遣商队与使节前往花剌子模建立和平的通商关系。然而商队携带的大量财富让花剌子模的讹答剌守将分外眼红，他们夺取了商人们的货物并杀害了他们。事实上，花剌子模杀害蒙古商队的深层次原因在于，花剌子模作为控制东西商路的商业帝国，其统治阶层无法容忍蒙古人与其分享商业利益。“讹答剌事件”最终成为蒙古西征的导火的索。征的导火的索。
这场远征不啻为人类早期在欧亚大陆范围内开展的一场全球化实践。在此过程中，一个受蒙古军事力量保护、木斯林商业力量充当流通中介的欧亚贸易圈被建构起来。
传统金属货币的提供受制于币材产量，供应弹性较小；又因币材特性，存在着携带不便、运输成本高昂等弊端，不利于欧亚贸易圈内部物质资源的大规模流通。
相对而言，纸币发行不受限于币材产量，发行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额携带也不存在任何交通运输上的限制。同时，发行纸币，作为储备的金银将会集中到国家手中。因而现实层面，纸币也成为元朝统治者眼中最优选择。蒙古南下后，原金朝政权统治的中心地区京兆地区及河北、山东等地的军阀发行了许多种类的地方性纸币。世祖忽必烈即位后，货币发行权力统一收归中央，先短暂以丝、后主要以银为本位的中统钞于中统元年开始发行，行用各地。
就在攻占南宋的这一年（1276年），蒙古帝国的纸币发行也已经走到了第四十九个年头，此时，由于没有什么经济基础，几乎完全是靠着对外扩张和野蛮掠夺，来支持滥发纸币、扩张军费的蒙古帝国，已经危机隐现。
如果不能征服南宋，忽必烈明白，大元和整个蒙古帝国的日子将难以持续。
与其他中华帝国更多是以金、银、铜等金属货币，作为国家主流通行货币不同，蒙古帝国和元朝却是自始至终，都以纸币作为国家的主流通行货币，并只有在后期才少量发行了部分铜钱，作为辅助货币进行流通。
尽管在1234年就已灭掉了在中国北方的金朝，但蒙古帝国征服南宋的战争却花了四十多年，而金朝在灭亡前也是由于滥发纸币、导致严重通货膨胀的亡国教训，对蒙古人也是一种近在眼前的提醒，他们明白，灭宋战争再拖延下去，依靠滥发纸币来支撑战争的蒙古帝国，迟早也会被拖垮，所以，他们迫切渴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此前，忽必烈在上位第一年的中统元年（1260年），大元境内的纸币发行量为7.34万绽，然而为了支撑持续的灭宋战争，到南宋被灭亡前，大元境内的纸币发行量已经急剧提升到了141.9万绽，在中国北方的原来金朝统治区，此前由于金朝统治者滥发纸币，人民生活原本就已困苦不堪，而忽必烈继续滥发纸币的行为，更是将大元的扩张战争有拖向深渊的走向。
宋恭帝德祐二年（1276年），当蒙古军攻占南宋首都临安（杭州）时，南宋太皇太后谢道清决定带着5岁的宋恭帝投降，世祖忽必烈听到这个消息时难免狂喜怒放，已经成立五年的大元帝国（1271年成立），终于可以挺过第一次通胀危机了。富庶的南宋帝国，将足以拯救由于滥发纸币、已经陷入通胀危机的大元帝国。
在13世纪，南宋是当时世界上最为富庶的帝国，这个八千多万人口的南宋帝国此后带来的赋税，和首都临安的大量金银财物储备，让疯狂掠夺、满载而归的大元帝国赚得盆满钵满，从而挺过了由于货币超发引发的第一次大规模通货膨胀。
元朝纸币在发行之初，币值稳定，整体运行良好。这主要是因为元初统治者了解金末货币恶性通货膨胀所造成的危害，货币政策及实施相对谨慎，主要通过控制货币发行数量、设置金银平准库、完善货币回收等制度以及严格打击伪币的货币法令等举措有意识地保证元钞币值。
作为一个让十三世纪的欧亚人民为之震撼、战栗的帝国，蒙古帝国在忽必烈时期，开始分裂成为中国元朝、金帐汗国、伊利汗国、察合台汗国等四大独立系统，而作为一个扩张性的帝国，元朝的历史中75年是在扩张战争中度过，堪称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
在1276年灭亡南宋后，元朝又历时三年，最终在1279年的崖山之战中，彻底消灭了南宋的残余抵抗势力。随后，元朝又继续对外扩张，但在出征日本、越南、缅甸和爪哇等诸国的战争中，元朝却屡遭失利。
对于蒙古人来说，高强度的扩张战争所产生的巨额军费，是依靠滥发纸币来维持的，而一旦无法顺利征服战争指向国，和获得巨额战利品来抵销军费，那么这种滥发纸币引发的财政危机，也势必将反噬帝国的经济。
此前，蒙古帝国之所以能顺利地接连消灭西辽、西夏、花剌子模和金朝等国家，是因为蒙古帝国的铁蹄都所向披靡，这使得他们在不断的扩张战争中，得以通过对战败国的残酷掠夺，从而不断平衡掉滥发的纸币和巨额的财政赤字。
但一旦扩张战争无法取胜，那么依靠滥发纸币来支持国家运转的扩张型财政，也势必将无法持续。
因此，与其他帝国在大规模战争后推行“休养生息”不同，通过战争和掠夺来不断反哺帝国的大元，始终存在着巨额军费问题，仅仅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在北征叛乱和南下进攻缅甸蒲甘王朝的战争中，大元帝国这一年的军费开支就高达至少50万绽之多，而这，相当于唐朝最为盛世的天宝年间全国年税收的整整10倍之多。
由于平定南宋后的其他扩张战争多数进展不利，这就使得依靠“滥发纸币支持战争，通过战争掠夺来平衡财政赤字”的大元帝国，它的战争逻辑已经进展不下去了，在此情况下，从忽必烈后期开始，元朝的通货膨胀问题，开始愈演愈烈。
在元朝成立初期，元朝官还注意控制纸币的发行数量，但随着扩张战争的不断进行，到了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九年（1282年），元朝当时的物价在彻底征服南宋后仅仅三年，物价就已经上涨了10倍之多。
尽管国家从成立初期，就面临着巨大的财政亏空和严重的通货膨胀，但来自草原的元朝统治者并不以为然，这个直接从游牧文明进入农耕文明，和从奴隶经济一下子跨越到封建经济的草原帝国，却希望建立起一套一直到工业文明时代才通行全球的货币经济，通过滥发纸币，元朝统治者们以为，任何财政问题，都不是什么难事。
为应对币值下跌、物价上涨的局面，至元二十四年（1287），进行了元朝历史上第一次“换钞”（货币改革），颁布《至元宝钞通行条画》。此次货币改革的主要内容是，在中统钞之外发行至元钞，至元钞与中统钞的比价规定为1:5，即至元钞1贯值中统钞5贯；白银与至元钞的比价为1:2，即白银1两值至元钞2贯；同时，禁止民间私自买卖金银，中统钞除贬值80%外，其他法定地位不变，与至元钞共同流通。
由于元朝没有缩减军事、赏赐方面的开支，财政赤字与日剧增（1292），财政收入为2978305锭，到10月已支出3638543锭，赤字660238锭。以1锭50两白银换算，赤字高达33011900两白银。货币改革非但没有缓解财政压力，反而恶化了通货膨胀问题。成宗即位后，为进行赏赐挪用各地平准库钞本，物价进一步上涨。
到了忽必烈的孙子元成宗铁穆耳执政时期（1295-1307年），元朝国库残存的少得可怜的93.7万两白银，这些本来是要用作纸币发行准备金的元朝压仓宝，也被忽必烈的孙子拿来挥霍掉了。
大德七年（1303）时的物价较元初已经上涨了约10倍。武宗作为军事统帅被拥戴而即位，对蒙古军事力量新一轮的赏赐使得财政赤字更加严重，元朝官对货币超发弥补财政赤字的依赖加强，纸币贬值速度加快。为改变“钞轻物重”的局面，至大二年（1309），元朝官又发行了至大银钞，至大银钞1两准至元钞5贯，当中统钞10贯，相当于中统钞再次被人为贬值80%，名义价值降为发行之初的4%。
这一次“换钞”的结果使元朝官和货币的信用又一次大打折扣。



 第24章三任财神

吴直方捋了捋山羊胡子，回顾货币历史，在脱脱和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面前讲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一时忘乎所以，聊起来没完没了，像蒙古大婶那块裹脚巾，又臭又长。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也禁不住用手掩面，打起哈欠起来。
见到这种情况，吴直方话风一转，从经济开始聊起了人事来了。
聊起通货膨胀，还得“归功”于本朝的三位财政部长。吴直方这次从嘴边的山羊胡子捋到了眉毛，不慌不忙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第一任财政部长是回族人，名叫阿合马。他的财政政策是“领导要多少钱，他就印制多少钱”，完全不考虑平衡物价。这样，一打仗的时候，元朝似乎就有用不完的钱。他上台前，元朝纸币中统钞最高发行量不会超过11万锭(每锭50两银子)，他上台后每年发行量达到140万锭。在连年战争，物资奇缺的情况下，市场上流通的钱却成10倍的增长，这必然会导致通货膨胀，最终受害的还是普通大众。
不仅如此，阿合马还用滥发的中统钞来兑换江南正常流通的交子，并且规定“交子不能兑换金银”，这就极大地残害了两宋时期江南成熟的商品经济。为了帮朝廷搜刮到更多的钱财，阿合马还巧立名目在江南征税，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丧葬税”就是他的杰作。
阿合马的各项政策加剧了蒙汉之间的民族矛盾，并引发权贵的不满导致被暗杀。
说到这里，吴直方干咳了一声，润了润喉咙。
第二任财政部长是卢世荣，一个非常有才的人。他上任之前在江西主管售卖茶叶，据说卖茶叶也卖的风生水起的。他上任后主张自由市场经济策略：一是准许民间自由贸易，恢复物价(“籴粟积于仓，待贵时祟之，必能使物价恒贱”)，恢复使用铜钱；二是根据财政收入的多少适度地发行纸币，利用税收来劝课农桑，重商抑牧；三是“不取于民，裁抑权势所侵”，就是不剥削平民，转而削减当权者的利益。主要做法是：在国有企业(如经营酒、铁、盐、海外贸易的部门)或国有合资企业业绩分红时，严格要求官要拿大头，普遍遵循比例7:3。
卢世荣的政策放在现在来看，绝对是治理阿合马留下烂摊子的妙方。然而，卢世荣“重商抑牧”，伤害了蒙古族的利益；“裁抑权势”又严重伤害了蒙汉官员的利益。在双方攻击下，很快政策就流产了，卢世荣也被杀害。阿合马时代滥发货币导致的烂摊子依然没有解决，中统钞仍是贬值如纸一般。
第三任财政部长，名叫桑哥。他上台后将卢世荣的自由市场经济政策统统推翻，转而实行计划经济政策：一是强制规定市面上的东西不准涨价，完全逆市场规律而行；二是发行新的纸钞来兑换中统钞，但是兑换比例仅为1:5。
为了展示他消除通货膨胀的决心，桑哥甚至当众毁掉了印制中统钞的钞版。但是，无论桑哥的决心再大，只要元朝皇帝要钱，桑哥就得给。战争不断，元朝皇帝又大手大脚的花钱，还要经常赏赐部下，一赏就是几十万锭。因此，桑哥只好拿出阿合马的老手艺，增发。不仅如此，考虑到前任得罪强权的下场，桑哥对强权特别好，万万不敢得罪，因此受贿也特别严重。
这一切造成的后果是：桑哥时代，钞法更坏，每年发行量达到一千万锭，是元朝初年正常发行量的一百倍。1291年，桑哥被人告发，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如果再继续滥发纸币，将会导致巨额通货膨胀，国家发行的纸币就会完全失去信誉。估计不远的将来，米价相比元朝刚刚征服南宋的初期，将会上涨了六、七万倍之多，而且由于纸币严重贬值，届时民间交易买个小东西，也必须用车子载着一堆纸币去买。货币贬值到了这个地步，人民已经无法生活，纸币也基本失去了流通功能，在此情况下，朝廷的纸币也基本成了一堆废纸，老百姓被迫回到原始经济社会，进入实物交易状态。”
吴直方忧心忡忡，郑重其事的强调了通货膨胀的恶果。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和脱脱来自于蒙古，或许经历和环境不同，对此并不以为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心里始终认为：“这纯属杞人忧天，每当一种货币贬值混乱，只要发行另外一种新货币来取而代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比如就短短的几十年间，就发行了中统钞、至元钞、至大钞。一种钞票烂了，就用另一种钞票代替即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等朕上位真正掌握了权力了，我也发行铁锅钞，铜锅钞，银锅钞，金锅钞，还有锡锅钞，金银铜铁锡轮着来，还把朕和奇洛的头像也印上钞票上面，嗯，还要把那即将出生的娃儿也跟着印上去。”铁锅美滋滋的想当然。
然而当前最紧急的事情，并不是经济的问题，而是要先解决政治的问题。
“真是迂腐之见，十足的一个书呆子，看问题要看到本质，做事情也要分轻重缓急。”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耐烦的听完吴直方夸夸其谈说了一大通，有点失望。都说枪杆子出政权，在没有彻底掌握权力之前，说太多经济，改革都是一纸空谈的。吴直方也好像看出了皇帝紧锁的眉头，隐隐透出些不愉快。有棱有角的脸廓透出独有的固执。本想吴直方还想劝说皇帝进行大刀阔斧的经济改革，但一看到铁锅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好像好几夜没睡上安稳觉的样子，便知难而退，于是便草草收场，早早告辞打道回府了。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也不多挽留，反正朝中不少人说这位名儒泥古不化。据说年轻的时候还闹过一出笑话。就是有一年冬天，他手底下两名学生熊大熊二到他家串门，而吴老师大冷天还在那泡冷水澡，冻的鼻涕啊啾一块打。一问其原因居然让人哭笑不得，就是家里的两包感冒药，再不吃就快过有效期了。当然这也就当笑话听听好了。今天最主要的正事还是要跟这位伯颜的亲侄子脱脱，一对一的单挑。
夜色殡葬，寒鸦高飞，从皇宫出来，吴直方只感到这浑浊丑陋的王朝，已经从里面腐烂了。心里拨凉拨凉的。
脱脱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之间是有共同思想基础的。但是在宫廷复杂的环境里，在伯颜的淫威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即便能用换位思考，将心比心，窥清脱脱的所想所思，也未敢轻易表态。毕竟人心隔肚皮。
于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私下里多次派心腹世杰班、阿鲁对脱脱进行了反复试测，通过一系列的接触，双方的信任才逐渐加强。这段时间以来，脱脱与伯父伯颜的政见分歧越来越严重，经常当着朝廷文武百官的面发生争执，弄的很不愉快，关系也越来越僵。伯颜恨的咬牙切齿，公开扬言，这脱脱虽然说是我的亲戚，但胳膊肘子外拐，不可信不靠谱。
而这点，正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所希望看到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把脱脱引到了新装修的酒窖里，摆上桌子，又重新开始第二轮的小酌了。这里盘旋的楼梯，曲径通幽，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正好聊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
葡萄有很多用处。它可以制成葡萄酒。用新鲜葡萄或者葡萄干经过发酵而成，制成的葡萄酒分为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两种。红葡萄酒是将葡萄连同果皮放在一起发酵，故红色素溶于酒中而呈红色；白葡萄酒是将葡萄压出汁液后，色素还未溶出前，将液汁单独发酵，故不成红色。
如果人心能像葡萄酒颜色这样容易辨别，那就相对简单了许多。怕就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伯父伯颜现在所豢养的狮子老鹰豹子等珍禽异兽，一年吃掉的肉就要花费一万多绽纸币，而现在元朝国库每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才三百多万绽。怎么办？”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朝脱脱抛出了一个敏感的话题。
在严重通胀的情况下，境内的百姓即使是在丰收时节都难以过活，更遑论遇上天灾的背景，持续不断的洪水、旱灾、饥荒接连袭来，以致人民大量死亡和逃亡迁徙，到了“朝不保夕，暮不敢保晨”的地步。而伯颜还有闲情逸致养这些吞噬巨大钞票的怪兽，不光脱脱一直深为诟病，也是招来了朝廷上下的纷纷非议。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仿佛也看穿了脱脱的重重心事，指了指桌上那盘黑麻麻的菜：“先别急着回答，来，尝一尝这道阿尔山特产，蚂蚁炒蛋。”这阿尔山其实是火山群，分布在大兴安岭中部哈拉哈河上游，山里面的大黑蚂蚁特别的滋补可口。看着虽然很重口味，但并没有什么怪味道，因为蚁酸，放多了蚂蚁可能会有点酸，但配上葡萄酒却是别有一番滋味。酒过三巡，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指着盘中的蚂蚁对脱脱直言：“脱脱兄，我知道你有才干。能文能武，不过现在就像这蚂蚁，只有把虫字真正去掉，才能展现出千里马的英才。
脱脱望着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话里有话，嘴唇诺了诺，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25章修史留芳

“你伯父伯颜最近又打算发行一千万贯的纸钞，用来喂这些豹子。”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紧不慢向脱脱又透出了一个底。
脱脱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千万贯，相当于朝廷半年的财政开支了。扔给豹子，换来的也只不过是一两声野兽的咆哮。而时下黄河一次又一次地改道，汹涌的河水一次次向民众张开血盆大口，黄河边上满目疮痍。而朝廷面对灾害的侵袭，却无动于衷，束手无策，导致饥民遍野、饿殍遍地。
“不过嘛，朕想了一下，一千万贯也太少了点。要给就给多点，五千万贯吧。不过这可不是白喂豹子的。真正的豹子，是你虎贲军营下的一万三千位勇士，朕看你们这点微薄的薪水，也太寒碜了点。朕打算给每一位勇士4000贯，共计5200万贯。”
当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也不全是空头支票，当场拿出二千六百万贯的纸钞，递给了脱脱：“一共一万三千人，每人先给两千贯，算是订金，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两千贯。”
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诱惑。脱脱心里想，伯父伯颜虽然奢侈无度，但由于排场铺的过大，又不乐于分享，即便是对待自家的亲侄子，也是拘门小气无比。天天清汤寡水，伙食还比不上笼中那头豹子丰肴，眼巴巴地看着巨兽们大块吃肉。却可怜了手下这一万多名兄弟，有时连喝汤的份儿都够不上，有些手下还需要瞻养全家上下好几口人。因此，脱脱表面上虽然官拜御史中丞、虎符亲军都指挥使，掌握着禁军，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却是潦倒不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哇，在众兄弟面前画饼充饥，怎么建立威信，一呼百应？在经济拮据的压力和委屈的内在心态下，禁军们做事粗心潦草，敷衍失职，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无利不起早。奇洛之前的八宝箱内的宝贝也不过区区数百万贯。而这二千六百万贯的纸钞，相当于朝廷十五个月的财政收入。并不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凭空印刷出来的。而是通过弘吉剌部落牵头，好几个部落联合筹措到的一笔巨款，事成之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承诺各部落将会加倍返还。
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看来，纸钞这玩意就是用来敛财，用以弥补财政赤字。无非就是多一个零少一个零的问题。这是摇钱树，聚宝盆。傻瓜干嘛不多印点，慷国家之慨，先把眼前紧急的事情给办了。
虽然伯颜是自家的亲伯父，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大方的赏赐还是来的更加实在及时，贴心靠谱。不仅有物质的，还有精神上的。
“这颗马眼石，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替我转交给你的父亲马札儿台，问个好。”为了拉拢团结这些至关紧要的势力。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也是拼了，把奇洛的嫁妆也豁了出来。
脱脱的父亲马札儿台，据说对钱财是出了名的贪婪无比，铁锅对人性的把握还是非常精准。
脱脱虽自幼养于伯颜家中，但目睹伯颜倒行逆施，势焰熏灼，深感事态严重，考虑到一旦事败，伯颜有杀身之祸，自己也会受牵连。于是一场以家族内部斗争为形式、关系到政权易人和政策变化的政变正在酝酿着。
没有哪一张邀请函是无意义的，这其中大有学问。甚至可以看出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一丝微妙心机。脱脱为名，首先让他的手下心悦诚服，以便一呼百应。马札儿台为利，则施以金银珠宝满足其贪婪的欲望。弘吉剌为荣誉和权力，则尊卜塔失里为皇太后，伯颜忽都为皇后，掌握六宫一切大权，强调弘吉剌部落“弘吉剌氏生女为后，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绝”，为了表示诚意，还让奇洛每天亲自前往跪拜请安，即便是孕期也不例外。
当然在抛出名，利，权的种种诱惑的同时，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做了巧妙的包装，一方面作惺惺相惜，营造政治同盟。而另一方面又是威逼恫吓，挥舞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大棒。
奔赴一场权力的盛宴，有着利益分配的先后次序。大约可以分别对应为吃肉，啃骨头，喝汤，舔一下碗，闻一个味儿。最后赴会的人，什么都没捞着还要给他们洗盘子，甚至结账埋单。每一场盛宴的背后，都有着资本与权力格局的流变。从灯火初上到杯盘狼藉，从觥筹交错到茫然四顾，从繁华到离散，从飞扬到落幕，映射出一个时代的背影。
蚂蚁，一个很特别的意象，它数量庞大，就像一个产品背后庞大的人口基数。它团结互助，一个分工明确的蚁群，可以短时间建构一个庞大精密的地下工程。它勤劳忙碌，但很多多时候，并不是为了它自已，而是负责给群体中的少数输送给养。
马为蚂蚁的蚂去掉一条虫，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不过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左思右想，觉得脱脱这一边还是不太牢靠，决定再次加重砝码的下注。
“这辽、金、宋三国的国史，已经荒落很久了，组织人手好好去编撰吧。”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抛出的这一点，又一次深深的击中了脱脱的内心。修史一直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对于建立本朝政权的合法性，通过给之前朝代的盖棺定论，表明前朝的天命已经结束，本朝承接其治，是天命所在。
早在蒙古崛起之前，辽宋金三国早已成对敌犄角之势。土地的渴求、金钱的奢望，全都抵不过一统天下的豪言壮志。权力背后的风云变幻，金戈铁马的战火纷扬，是对中国正统观念地位的追寻与索取。三国鼎立对峙，大体也可以看做是国家兴衰背景下，不同民族发展轨迹归于一处之后，国家正统观念的最后争搏。
从大蒙古国开国到灭金，再到灭宋到平天下，再到坐稳江山前后近百年，修史这事拖拖拉拉，屡议屡弃，为毛呢？一方面元朝的皇室经历了很大一番动荡，换了好几任皇帝，虽然恢复了科举制度，但当时元朝抵制汉化的势力还比较强，甚至找不到合格的汉人来写史书，因为刚刚恢复科举，还没能选拔上人才，再加上资金捉襟见肘，脱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义例未定，就是辽、金、宋三国该以谁为“正统”的问题。谁是正统，修史就以谁为本纪，其余就是载记、列国之类。别小看这个问题，对于读书人来说，眼前的这点历史，纠结得很厉害了，关于“正统”“国统”“道统”的论文写了一篇又一篇，吵了一架又一架。是强势的辽金为正统，还是孱弱的两宋为正统呢?
不管什么朝代，其政权的合法性都是统治者最看重的问题之一。而在古代，一个政权是否合法，就看它是否符合“正统”，符合朝代更替历史演进的思想标准。而“正统”的观念又比较多元，粗略来说，从种族上讲，华夏族（汉族）是正统，异族不是；从地域上讲，中国（中原）是正统，偏安一隅或边陲之地的是伪政权；从文化上讲，华夏文化是正统，外来文化不是；从意识形态来讲，合乎“道统”（儒家学术）的是正统，异端信仰（佛教、景教、摩尼教们）不是。读书文化人对正统的信仰如此绝对，以至于在解释辽宋金元（还应该加上西夏）这一大段复杂的历史进程时，就不可避免地集体凌乱、精分。这无外乎是日益复杂的历史“实践”与相对落后的历史“真理”之间的矛盾。当历史现实变得不那么复合历史“规律”（如五德五行说）时，想的不是如何调整、改进自己对“规律”的认知，而是非要把历史现实削足适履，硬塞进理论的套套当中。
有些儒生推崇《晋书》模式。从唐到五代到宋，虽然有靖康之乱，但赵宋毕竟还有半壁江山，“正统”这一线还没有丢。而辽金以外族窃据一方，犹如刘曜（前赵）、石勒（后赵）、苻健（前秦）、姚苌（后秦）之于东晋，所以宋应为正史，立《帝纪》，辽金入《载记》（即不属于正统王朝的割据政权）。
独尊宋统者占多数。现在看来，但显然过于想当然，完全是大汉族主义+鸵鸟主义，作为蒙古人统治政权当然不会接收。因为若辽金是外族，比之赵宋是“僭窃”，那么蒙元这个外族一统天下，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另有部份儒生推崇《南北史》模式。唐之后，五代也好，辽宋金也好，没有任何一个政权实现了大一统，所以不如参照历史上与之类似的南北朝时期。比如五代朱梁、石晋、刘汉、郭周都可列为《南史》；辽自唐末就占据北方，一直持续到北宋终，可当《北史》；宋取代周后一直传至靖康，作为最长最强大的汉人政权，可单为一部《宋史》；金灭辽后占据中原，可继辽而入《北史》，建炎以后南宋失了中原，只能屈居《南史》咯。
不管哪派观点，只要认为“汉人政权”+“中原”=“正统”，就必然回答不出“外族政权”+“中原”=？另外元太祖建大蒙古国时（1206年），金是章宗泰和六年，南宋史宁宗开禧二年，而到灭宋统一天下时，已是至元十二年（1276年），如果以宋为正统，这开国之年岂不是得晚七十年？
修史是一场无形中的“封神”运动。按照传统，修史要对过去数百年的人物按照其品行、功业进行综合考校，该褒的褒，该骂的骂。一部史书编完，相当于给过去数百年上榜的忠臣孝子、明君贤相们盖了庙，可能会对他们在灵界的地位和待遇产生影响。这是一场影响深远的思想教育运动。通过对过去人的褒贬来对当代人甚至后代人进行思想教育，而且其效果能持续很长时间。
脱脱一直认为元之前正统不在辽金，也不在宋，可类比魏蜀吴三国时期，辽并于金，金并于元，元又收南宋，合三国而天下归一，这就是为天下恢复了正统。宋、辽、金各有其源流，三者都是“中国”正统朝代，不再讨论其传承、高下。这其实是搁置争议，编了再说。这个理论虽然有明显的打圆场的赶脚，但不管怎么样，一是没有歪曲事实，二是淡化了“汉族”“异族”的意识形态之争。，平心而论，宋辽作为南北朝似乎北宋是吃亏的，因为辽其实并没有像北魏一样占据中原，显然称不上“朝”。但是宋金作为南北朝似乎南宋又是占便宜的，因为南宋已经向金朝称臣了。两个相抵消，就此算了吧。
修史的梦想，就像风筝，把脱脱的思绪飞往广阔天空，犹如当年的姜子牙大封诸神。这的确是脱脱梦寐以求需要做的事情。一旦修成，天地动容，神鬼拜服，流芳后世。
脱脱甚至已经想好下一步怎么操作了：以《史记》《西汉书》《新唐书》的规范书写《帝纪》。各国称号参照《南北史》；取重要者书写《志》《表》；取人臣有大功者书写《列传》，金宋死节之臣皆可立传，无需避讳；三国发生的事，凡与本朝有关的都有报告，由总裁官与修史官详议。
元朝史官在宋、金、辽三国谁是正统的地位上争了七八十年，但是对西夏的态度确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西夏肯定不是正统王朝，因此在是否单独立史的问题上连考虑都不考虑。按理来说，西夏享国将近两百年，长期盘踞西北，跟辽金宋蒙的纠葛都不小，这些历史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跟偏安西南的大理不同，大理跟宋朝的交往都少，想记都不知道记什么好。
有人说可能是因为当年成吉思汗历时二十三年、六次征战，都没有征服西夏，特别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也在西夏溘然长逝。听说还和一位西夏王妃有关。这里有些讳莫如深。在蒙古人征服世界的过程中，凡是主动投降的城镇，成吉思汗都会保证城中军民的生命安全，但是面对西夏中兴府的投降成吉思汗仍然坚持屠城，由此可见成吉思汗对西夏人的仇恨有多深。因此即便西夏投降之后，蒙古人不仅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城，甚至连西夏王陵也被洗劫一空。
也有人说西夏这货跟大理一样，从没人认为他们是正统，原因很简单，实力不够。辽金都能把宋朝吊着打，而西夏则不同，向辽、金、宋、蒙都称过臣，圆滑就是这个政权最强的生存本领。大部分的时间里，西夏不是接受宋朝岁赐，就是接受辽金招抚，纳金称臣，作为一个弹丸小国夹在宋辽和宋金之间苦苦生存。对于深受儒家影响、讲究气节和骨气的史官来说，西夏完全一个墙头草，也难怪元朝史官不把他当回事。
蒙古人其实另有一套历史观念，其秘传的本国史名为《脱卜赤颜》，是不可以给蒙古贵族以外的人看的（包括中国的汉人和波斯的波斯人）。只追溯自己的祖先，并不叙述其它北族及国家等实体。这两种史观是同时存在于元朝统治阶层之中的。
辽史金史，脱脱都能在朝廷找到现成的史官，而且比如斡玉伦徒、泰不华、廉惠山海牙等等，编撰者大多是契丹人和女真人，他们懂得各自民族的语言，口耳相传各自民族的历史，所以较为真实可信，但对于宋史，脱脱着实有些犹豫，需要好好物色一位精通汉学，学识渊博，文绩卓著的人选。这时，脱脱脑海当中冒出了两个人：一位是张起岩，元朝恢复首次科举之后的状元。张起岩博览群书，学问渊博，尤其熟悉金、辽典章故实、宋儒道学源委。一位是欧阳玄，他是欧阳修的后人，他和张起岩同时被录取，进士第三名。在翰林院，欧阳玄常为皇帝起草各种诏书，朝廷高文典册，多出自他的手笔。文章、书法，均极负盛名。海内名山大川、释老之宫、王公墓隧之碑等，都以得其手笔为荣；
“修史这件大事，以后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你来担任主编总裁官，人员你来定，工作你来具体安排。细枝末节你就不用再跟朕商量了，资金的问题朕帮你想办法。”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可没空陪脱脱在扯这么多历史正统，他现在需要在政治上先坐正，这才是最最正经的。历史永远是胜利者书写，真理永远在大炮射程之内。铁锅干脆利落给脱脱戴上了一顶高头帽。这事就这么定了。而且其实修史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通过史官掌握舆论的导向，这才是喉舌的真正价值。



 第26章梦中有梦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自从入主皇宫以来，就感觉到被一股邪气重重包围着，这里似乎游荡着各式各样的牛鬼蛇神和冤魂亡灵，简直就像上天要收取每一个试图接近皇权的灵魂。
这段时间，奇洛腆着个大肚子，举步维艰，感觉就这一两天就快要生了。而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心事反而更重了。他脸色阴沉，迷迷糊糊。这些天对于天子十二天的秘密的探索也在徘徊不前，只感觉到在自已的身上好像生存着两个灵魂，当其中一个静睡时，另一个无所不知的痛苦灵魂就苏醒了。
早春寒冷的空气像一张厚厚毯子般盖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身上，它的重量使得他无法动弹，给他的身上带来安宁。自从从众多支持者的手中接过大笔财富时，他感到熨帖，也感到恐慌。攥住大钱了，也成了众目所瞩了。本来想着与世无争，把雄心隐匿起来过过消停日子。或者干脆退一步海阔天空，潇洒禅位乐不思蜀。可一种力量把他往回拉，让他留下，去继续冒险。这是一种什么力量，他说不清，只感到彷徨、痛苦。他在彷徨中疲惫地睡去。当他刚刚进入梦境，号角声从山脉中升起。奇洛快要生了，儿子的出现犹如一阵轻盈飘渺的号角，使他向往险峻的悬崖峭壁，并在崎岖的山路上追随着号声紧迫的节奏，按照号声的旋律而诚惶诚恐地飘动。
时间扫过荒芜的思想，将尘土顽石堆成一座坟墓。铁锅站在坟头上远望，也不知道自已要寻找什么。远处，天和地仿佛连在了一起，夕阳正慢慢地向地底坠去。海水干枯了，花也无力的凋谢了，心灵失去了活力。只感到脚下这座坟墓，埋葬着自已过去狼藉的青春，心碎了却还执意逞强，为不受伤害，所以假装坚强，为了坚强，伪装出一副坚硬的躯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自己很伟大。其实，从头到尾，只在自己的坟墓里磕头碰壁，伤痕累累。无论在做什么，总要背负着坟墓，重重的压得自已弯了腰，添了岁月的皱纹。像是地牢，冷冷的监视着，锁住了自已的一生。铁锅只感到脑海里一片混乱，都是碎片式的图像。有些自言自语，又有些胡言乱语。
一座坟墓，能否葬送自己的悲伤？一座坟墓，是否隔绝了两个时代？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坟墓的周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低矮灌木，灌木深处若隐若现浮出一团团的鬼火，伴随着嘤呜嘤呜的风声，一晃一晃地迎面飘来。
一个乞丐来步履蹒跚地来到身边。这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没有牙的嘴在喃喃自语，没完没结地哀告着。“给俩钱儿吧，给俩钱儿吧，上天保佑你多子多福。”声音颤抖地从衰老的胸脯里飞出，又滑入阴沉沉的雾气里。这声音有点熟悉，高丽的方言？有点像奇洛沧老之后？紧接着凛冽的寒风卷起沙石，像把尖刀一样割着铁锅的脸，似乎渗出了点点滴滴的鲜血。远处的草丛发出了声响，让人毛骨悚然。接着，血腥的味道，似乎吸引来了远处好多颗绿宝石的照耀。但是这些宝石，铁锅却感受不到平日的珠光宝气，相反，却透出冷幽幽的杀气，伴随着莫名其妙的惶恐。他感到一阵恐怖，连心脏也慢慢的倦缩，慢慢的倦缩，慢慢地滑掉到裤子里，他想躲起来，藏起来。恍恍惚惚，这时似乎那个乞丐的声音又在铁锅耳畔提醒：你呀，别傻了，只有狼的眼睛在黑夜中，才宛如精灵般地闪着绿光。铁锅头皮发麻，毛发一下子惊悚起来，根根竖起，象针，又像刺。全身像具僵尸一样，渐渐变的僵硬了起来，由里到外滋出丝丝冰冰的阴气。铁锅屏住呼吸，时间也好像停止一般。铁锅想闭上眼睛，逃离这个世界。却不料，闭上眼睛的世界更加的可怕。白骨般腐朽的枯树，被斩了首，双手伸向天空，不知是在申诉，还是在申吟。挂在树枝下的麻绳，被风沉重地吹动，绳圈勒紧一具尸体的脖颈。铁锅慢慢地靠近，慢慢地靠近。突然，他发现，这具尸体其实就是自已，正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脸部肌肉向下收缩。而喉咙里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无神地盯着地面，或者更深的地方。耳朵里发着尖音和幽灵之音，面前仿佛站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膝胧鬼影。铁锅身体不自觉地开始不停地抖动。头不停地晃，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的画面。
这时，铁锅感到大地开始晃动，开始陷落，坟墓中央裂开一条深深的缝隙，他惶恐地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努力避开不随碎石一同下落。最终坟墓陷成一个黑洞，洞里传来妖娆柔媚的里拉声。铁锅蹲下，俯视黑洞，却仅能见到无底的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面铜镜，光洁可鉴。只见镜象中晃现一个圆滚滚的肉球，骨碌骨碌地滚来滚去。左边跳三跳，右边跳三跳，砰的一声，从肉球当中崩出来一个小娃儿，满地红光，远远望去，踩着风火轮，戴着乾坤圈，还拿着尖火枪。近处仔细端详，其囟门顶上有一撮头发罩着，头角的两旁用头绳束系着一个双髻丸子头，上身穿着一件小红肚兜，脖子戴着莲花，腰间系着荷叶裙，光着一双脚吖子，有些小可爱。四肢腕上各套一箍环儿。但见金光射目，宛如神圣下世：“吾乃灵珠子是也，奉玉虚符命，应运下世。”
喔，灵珠子不就是传说中的哪吒么，金镯是‘乾坤圈’，红凌名曰‘混天绫’？可是没等铁锅回过神来，这哪吒模样的娃娃就从铜镜鱼贯猛冲而出，照着铁锅张嘴就喷出一股熊熊的烈焰。
铁锅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起气来，怔怔地看着对面，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边拍打前胸，一边喘着粗气，才发现自己早已一身冷汗。“怎么会是哪吒？”铁锅颤抖着声音自问。旧的一切注定要毁去，让新的秩序在灰烬中重生。这火焰喷出的同时，似乎还有着注解。惊魂未定之际，一声婴啼划破长空，门外传来一阵欢呼：“皇上，皇上，奇才人生了，是个带把的。”
一声啼哭，皇子呱呱坠地，挣脱了母亲的身体，来到了爸爸的怀里。天为之骄傲，地为之自豪。地平线上一下子燃起了传说中的希望。
面对着刚刚出生的娃娃，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抱在怀里仔细端详。圆圆的脑袋下一张胖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像一个半熟的桃。而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眼里，却越看越像梦中的哪吒。
两串弯弯的眉毛；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一个小巧的鼻子；一对菩萨耳，一个肉嘟嘟的小嘴巴；在嘴巴下面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双下巴。双手胖乎乎的，十指有短又粗，真可爱。
机灵的朴不花不忘了及时恭维：“恭贺皇上喜得贵子，可爱的脸蛋小巧的嘴，挥挥胳膊蹬蹬腿；明亮的双眼聪慧的耳，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更多的好运气！”
然而，初为人父的喜悦压不住脑海里刚才做过的那个噩梦的恐惧。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嘶哑的声音，又重新给奇洛和朴不花一个场景一个场景复述了这个可怕的梦魇。由于太过可怕，所以讲述起来，铁锅的头皮还一阵阵的发麻。
还是朴不花机灵：“恭喜皇上，这是吉梦啊。”
“怎么说？”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急忙追问。
“梦都是反的，所以这是吉梦。”朴不花毕竟书读的少，碰到这些只能靠花言巧语了。
“宝宝笑一笑，烦恼全忘掉。宝宝闹一闹，富贵全来到。宝宝抖一抖，财神跟着走。宝宝百日到，好运也来到。”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置可否，这个梦真真切切如此可怕，而且梦醒之后，这个儿子就出生了，不安的情绪弥漫着全身，哪吒可是三头六臂的化身。记得苏轼曾经在《洗儿诗》写过这么几句：“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身，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奇洛仿佛也看出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不安，朝铁锅招了招手，让铁锅把耳朵凑近：“皇上，这的确是个吉梦哈，你看，梦中的太阳落山了，那是日落帝星现。山崩地裂，所以山崩地太平。“不愧是奇洛，三言两语就已经把惊魂的氛围弄的满堂生辉。
’‘那海枯和花谢呢，不好吧。”铁锅迫不及待的发问。
“海干龙献宝，花谢子收成。同样是吉梦哈”还是奇洛知书达礼，解出的梦一道一道的，的确有水平。
‘那哪吒从镜子当中鱼贯而出，喷我一嘴烈烈火火焰这又是何解？”铁锅还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镜破两分明，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他就是来这个世界给父母报恩的哈。”奇洛虽然刚生完孩子，但反应还是非常的敏捷。
“还记得当年我在高丽大青岛教你彩绘蛋壳，上面那个哪吒吗，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一直念念不忘吧。”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铁锅不由得头皮一紧，哪吒这个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吉梦哈。”铁锅若有所思。
从“哪吒”的名字中我们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哪”、“吒”二字连用，在汉语中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不符合中国人的命名习惯；且古汉语在翻译外来语尤其是翻译佛经时，往往会在原有汉字的左边加上一个口字旁来表示，如：唵、吽、嘛、叭等。所以哪吒其实是梵文Nalakuvara或Nalakubala，音译作那罗鸠婆、哪吒俱伐罗、哪吒鸠跋罗等，简称为哪吒。
哪吒是印度佛教的护法神，属于夜叉神的系统，如《不空羂索神变真言经》称“哪吒鸠钵罗药(夜)叉大将”。他是四大天王之一毗沙门天王的太子，如《毗沙门仪轨》称“天王第三那吒太子，捧塔常随天王”，职责是辅佐其父护卫佛法，驱除邪祟，守护世人。
唐宋时期，以初唐的事家李靖为崇拜对象的战神信仰也在民间流传着。李靖是唐代杰出的将领，战功显赫，出兵西北讨伐突厥、吐谷浑的几次战役更使他留下了卓越的声名。最迟不过宋代，中国本土的毗沙门天王的信仰就与李靖信仰汇合到了一起，两位神也融合为一，形成了一个新神：“托塔李天王”。自此以后，毗沙门天王就改姓了“李”，其形象已经世俗化、中国化。既然李靖成了毗沙门天王，那么在老百姓心中，哪吒理所当然也就是李靖的儿子了。
北宋文学家苏辙就曾写过一首《哪吒诗》，其中对哪吒的描述就颇为有趣：
北方天王有狂子，只知拜佛不拜父。
佛知其愚难教语，宝塔令父左手举。
儿来见佛头辄俯，且与拜佛略相似。
佛如优昙难值遇，见者闻道出生死。
嗟尔何为独如此，业果已定磨不去。
佛灭到今千万祀，只在江湖挽船处。
其中一个“狂”字，把哪吒内心叛逆、桀骜的性格描绘的一览无余。
对于解梦，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运用六根六识，不难找到潜意识的答案。如果说无父无母、自立山头的孙悟空，让我们联想的总是命运和自由这些宏大悲壮的字眼。那么哪吒天生怪异、父亲不喜的孩童形象，则更多的让我们代入“家庭”、“亲情”等世俗话题。自刎、还父母精血、弑父，哪吒拥有着古代神话人物中最为罕见的叛逆色彩。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隐约记得，他一直被人非议的身世，他到底成吉思汗的嫡传子孙，还是赵宋皇室的遗腹子。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多年。一会儿是驴，一会儿又是马。似是而非，又好像是骡子，因为身世身份，他一出生就颠i沛流离，受人耻笑。铁锅身上这层锅灰，厚厚的，腻腻的。他自已常常傻想，变成哪吒，把肉身还给父母，化成游魂，最后找到了与父母不相干的东西作为肉体时，隐约感到那是他自已最想做的背叛。他不希望有血缘，血缘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最大的负担和束缚。”



 第27章草木皆兵

自古道家多高人，正如汉朝的张天师张道陵，唐朝的吕洞宾，宋朝的陈抟老祖，元朝的铁冠道人张中，还有横跨元明两个朝代的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等等，不胜枚举。上面列举的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关于他们的事迹，大家耳熟能详。
成吉思汗堪为一代圣主，虽然大蒙古帝国有着自己深厚的游牧民族文化，但在入主中原后，对起源于中华大地的道教文化也很是尊重。古老的蒙古索永布上方那个“太极阴阳鱼“，就可以看出，蒙古人对“万物相生、天理循环”的认可，也体现出蒙古帝国统治者明智与爱才。
蒙古人入主中原建立元朝之后，为了取得汉族士人更多的支持，对文化兼收并蓄，特别是对道教表示了尊崇。金朝时期，邱处机率领弟子西游中亚三万五千里，机遇成吉思汗，对以治国安邦要以敬天爱民为本，长生久视要以清心寡欲为要，讲述了“止杀保民”、“以孝治国”等治国之术。成吉思汗十分崇敬邱处机，请其掌管天下道教，诏免道门赋役。邱处机回到燕京后即着手“立观度人”，救济饱受战乱的广大群众，为全真道在元代的大发展奠定了基础。
全真道经过尹志平、李志长相继掌教，进入了鼎盛期：一是道门兴旺，门徒众多，高道辈出；二是以燕京为中心修建了大量宫观，遍及中原大地；三是宋德方主持重修了《玄都宝藏》。大道教在元朝时，分裂为郦希诚和李希安两派，郦希诚得到元室的尊宠成为正宗，改名为“真大道”，传播地区扩展到全国。九祖张庆志逝世后，真大道逐渐融入全真道。
随着元朝统一全国，全真道也南下传教，先来到武当山，再传至江南各省，并与金丹南宗逐渐合流，李道纯、陈致虚等南宗大师都主张并推动金丹南北宗的合并。全真道和金丹南宗都以内丹理论为基础，以东华帝君王玄甫、正阳帝君钟离权、纯阳帝君吕洞宾等为始祖，有共同的理论渊源。元惠宗在位时期，全真道和金丹南宗正式合并，新的全真道形成。
吴全节道长，字成季，号闲闲，又号看云道人。出生于书香门第，祖父、父亲皆闻名乡里的儒士，十三岁就被其父送到龙虎山上清正一宫之达观堂，学习玄学道学。对道教各种方术兼收并蓄。他出身正一教龙虎宗，得其师张留孙秘法，祈祷辄应，熟知符箓斋醮。在京师崇真宫期间，向南宗道士陈可复学雷法，向东华派首领林灵真学道法，又向南宗道士赵淇学内丹。
吴全节道长才气横溢，为人聪颖达悟，贞静文雅，儒道兼修。并且善识为政大体，故受知于朝廷，自此后五十年多间，吴全节历元世祖、元成宗、元武宗、元仁宗、元英宗、元泰定帝、元天顺帝、元文宗先后八位皇帝的重要心腹和政治谋臣。
自从吴全节道长的师傅张留孙被元成宗封为玄教大宗师后，就深感当时全国各地都有祭祀东岳大帝的东岳庙，而身为京城的大都却没有，于是便出资在京师齐化门外购置了土地准备兴建。但未及开工，张留孙即已去世。吴全节继任为大宗师后，继续推动了建庙事宜，最终促使东岳庙落成，被朝廷赐名为“东岳仁圣宫”。
修道就是修天地法则，自身能溶于天地，就必须一颗心能遵循道法自然，毕竟天地的法则就蕴含在自然的意境中，越是接近自然，也就是越是溶于天地，那么也就越是能充当这个开关的作用。自己就是天地，天地的一部分是自己！
“吴道长冒雨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拱手作辑，客客气气的把吴大师奉为上座。
“此事关重大，老道夜观天象，见西方有灵珠子下凡，掐指一算，应该是宫里诞生了皇子。”吴全节道长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亮明主题。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心想，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深夜惊动道长大驾光临吧。上次和伯颜登山专程拜访，结果被暴雨困阻还心有余悸，现在这尊真神却是不请而至。
鬼不可怕，因为看不到。人才可怕，因为猜不透。
“这本来是弄璋之喜，麟趾呈祥，德门生辉。老道本当待百日这后，再来庆贺也不为迟。只是，这事关重大，也不得不深夜造访，惊动圣驾。”
吴全节道长接着娓娓道来：“这灵珠子，本是神话传说中在昆仑山天池处因久遇仙气而成天灵地宝的一块宝石。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形成的。在最早的创世神话中，就是这颗珠子开天辟地，造就了宇宙万物，乃大道本体。《太上无极总真文昌大洞仙经》记载：此珠乃是元始天尊的先天真灵所化，孕育出盘古开创宇宙，地位极为尊贵，和天尊本身也互相视为象征。在道家的传说中，道教始祖玉虚宫掌门元始天尊右手中所拿的那颗红色的法器珠子，就是灵珠子，也叫苍胡颉宝珠，俗称混元宝珠。后来赠给乾元山金光洞，成为阐教仙派的镇教之宝。”
吴全节道长抿了抿嘴，喝了一口茶，望着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再三缄口，继而又四海生风：
“只是，这灵珠此次下凡，生逢擎羊地劫，自带戾气。若不好生管教，日后势必祸国秧民，挑起刀兵战乱，刑克父母。因此老道斗深夜急急忙忙前来，为的就是未雨绸缪，斗胆请皇上请求，收此子为徒，带回深山修炼六六三十六年，也好化解这段孽缘。”
刚刚出生的亲骨肉，就要被一个陌生的老道士带回深山修炼。消息很快就传到隔壁的产房，当妈的奇洛想都不想，紧紧抱住了娃儿。心里第一时间冒出了：“不要。“
时间也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吴全节道长也意识到为人父母的顾虑，接着补充道：“贫道云游四方，与道门外者概无深交。这次实在是为了家国平安着想。”
奇洛东方的女性，多年的职业素养又提醒她，即便是拒绝也是要先微笑表示一下委婉的礼仪，何况面对的是德高望重的吴道人。于是奇洛委托下人，从产房托宫女递出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恭恭敬敬的递给吴道长：“久闻道长，这是一个小孩的八字，请您给指点一二。”
一般而言，推算八字，特别是流年大运，讲究阳男阴女顺行，阴男阳女逆行。奇洛并没有明示乾造坤造，也就是男孩女孩。摆明了要刁难也是考验道长的功力了。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吴全节道长定了定神，掐了掐指，看了看，丙寅年辛丑月甲子日丁卯时，念念有词，沉思了一下，然后说：“晚上求测，天阴有雨。求测虽然没有明示男女，但应当是个女子的八字。命主生在甲子日，天干为甲，甲为阳木，是参天巨木。地干为子，为子为阳水，喜欢流动，喜形于色，善于表现，如果命主是男的话，应当是国家的栋梁，文章必将流芳千古。而命主是女的话，那应当生有杨柳婀娜的身材，而且非常擅于表演，应当是个舞者。整体来说，这个甲子是水上之木，年支是寅，时支是卯，地支有众多木来通根支持。命主是甲子日出生的，因为甲为天干之首，子为地支之首。所以命主不光是个跳舞的，而且还是领舞的，日后在相对应的领域，也是出类拔萃独占鳌头。”
老道长生怕听不懂，进一步做了详细的解释：寅卯作为地支，都是属木的，对命主这个甲木，起到了助力支的作用。天干当中，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一共十个，其中甲为天干中的老大。而地支当中，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一共十二个，子则为地支中的老大。
奇洛大吃一惊，这是她亲生妹妹奇鸾的八字，到今年庚辰年（1340年）的时候才刚满十三岁，但非常有舞蹈天赋，什么蒙古舞，高丽舞，中原舞等一学就会，而且还能在这基础上推陈出新，舞得羽衣蹁跹，翥凤翔鸾，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宫里的领舞。特别是小小年纪就能够别岀新裁，自创一套掌中之舞，宛如当年赵飞燕重生，以纤纤细细的腰腿，踮着脚尖在手掌中翩翩起舞，就象人手持着花枝，颤颤然那个轻盈曼妙，婆娑多姿，让人陶醉其中。舞得兴起之处，还能翻滚腾挪，犹如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心肺的花香令人迷醉。
吴道长见奇洛默不作声，继续娓娓道来：“甲子这个组合是地支子水中的癸水生天干的甲木，是一个有情的生，纯粹的不掺杂其他任何东西的生，所以甲子日生的人内心都是有慈悲心肠的，
只是，子是甲的沐浴之地，也叫败地，所以甲子日生的人就特别容易犯桃花。
甲木生于丑月，是冠带之地，什么叫冠带之地？是指甲木在子水的基础上继续生长，枝叶茂密，远看就象树干上戴个帽子似的。用人来比喻就象一个半大小伙子，懂得穿衣戴帽打扮自己了，这时候的甲木似成熟还没有成熟，没有成熟又接近成熟的那种生龙活虎的状态。当甲木生长到这种状态的时候，就特别能吸水，就像一个半大小伙子特别能吃，所以养甲木就喜欢水大，水越大贵越大，水少则贵小。
虽然是冠带之地，但甲木天寒地冻之时，木为寒气所束缚，生机受阻，不可无火……大寒之后，专用丙丁，更宜支见寅巳。二阳进气，木得火生机将更旺盛。这个八字，年上的天干是丙，时上的天干是丁，南方丙丁火，都是代表了火的属性，能够给大寒之中的甲木带来温暖，带来热量。因此父母和儿女都能给命主带来很大的助力支持。”
吴道长的一番分折，鞭辟入里，道道是道。说得奇洛也开始半信半疑。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在西域喇嘛庙，南疆圆觉寺时，对于命理也略懂一二，听得道长讲的如此神通，不禁也来了兴致：“道长对十二长生的运用炉火纯青，久闻道长深谙天下第一神数——紫薇神算，可否再为这个八字，用紫薇斗算推演，举一反三？”
吴道长也不推辞，命人取来纸墨笔，定好紫薇星：“此盘是木三局，巨门坐命，巨门，代表了喧嚣，热闹。因此命主是在鼓乐钟笙之境成长。而巨门也代表着是非，是隐曜，恐怕命主的这一生及周围都难免离得开大是大非的风波曲折哈。紫薇贪狼在酉宫，兄弟宫，兄弟姐妹必是不凡之人物。只是酉为日落西山，兄弟姐妹恐怕为盛名所累，而致强弩之末啊......”
道长能够从八字和紫薇两种占测试方式，看出鼓乐钟笙之境成长，已经相当不简单了。奇洛心里也暗暗佩服吴道长的功力。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纵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一想到削骨还父，割肉还母的离奇怪梦，又不得陷入沉吟考虑当中。于是换了换思路，另行请教：道长，除了这个方法之外，还有其他的缓冲的方式吗
吴道长沉思半晌，欲言又止，最终吞吞吐吐憋出了另一个方案......，
“除非，除非，除非给孩子找一个命硬的干爹相认，这样或许能够将祸害降低五成。只是即便如此，结果也不尽如人意。而且一样也会刑克父母，也会连累到干爹。”
一听到到能把灾祸降低五成，铁锅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一下。只要不把刚出生的儿子发放至深山老林，就比什么都强。至于干爹嘛，铁锅将朝中的大臣想了一圈，也只有脱脱目前是最适合的人选了。而且，拿自已亲生儿子当砝码和质子，也会让脱脱更加感动，加速向自已这边靠拢。
一晃时光又过了三个多月，皇宫今天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正在给新出生的皇子开办百日喜宴呢。奇洛自从听到吴全节道长指点之后，就请教各大宗派的法师，布局施法帮助化解。给儿子取名也是千思万虑，千挑万选。最终定为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这在梵语里面，有着寿吉度之意。在今天的宴会上，将会正式宣布，让脱脱成为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的干爹。听到这个消息，伯颜家族当然也非常开心了，脱脱作为干爹，那伯颜从辈份上就算是干爷爷了。伯颜这次亲自送来了贺礼，顺便也想借机看看素未谋面的奇洛奇娘子。不光如此，他还听人说，这次高丽新来的一位舞女，名叫奇鸾，是奇洛的亲妹妹。不光颜值不输她的姐姐，而且身材也是一等一的棒，还能在掌中踮着脚尖跳舞。都说一姐不如二姐娇，三寸金莲四寸腰肢，朝中的王公大臣们大家心里都非常期待，迫切地想早点一睹芳容。
情报机关早早就提醒伯颜，脱脱手中的虎贲营禁军有些异动。因此，伯颜自然是十二万分警惕，当年对付燕贴木儿家族发动政变的时候，伯颜可是总指挥，一有风吹草动自然就会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伯颜联想到前些天出城打猎的一些细节，当时就有信息说是要趁伯颜出城打猎的时候动手发难了。不巧，当日伯颜心血来潮，特意挑选了一匹烈马。这匹马啊，说来也奇怪，稍遇刺激，便狂性大发。伯颜在围猎场上骑着这匹烈马，眯着眼睛正要张弓搭箭射杀麋鹿时，烈马忽然就发起狂来，撒腿狂奔，这一路张狂就把伯颜摔下马背，足足甩出了一丈多远，也吃了一个狗啃泥。。不过好在当时伯颜穿戴结实，有护膝护腕，所以只是受到些小皮肉之伤。伯颜的随从免不了恭维一番，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又一次大难不死。
伯颜两眼悻悻然端详眼前的这匹烈马，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是自已亲自挑选的，不知怎么搞的，自从铁锅那个小子入宫以来，就像有一道铁箍紧紧卡住了他的胸口。为防万一，伯颜狩猎回城后就立即下达了命令，架空自已的侄儿脱脱，把虎贲营，一分为二，重新整编。一部调至城东郊的通州，另一部调至城西郊的房山。而且还把自已亲率直属的龙骧营直接换防，守卫皇宫，以备后患。龙骧营也有一万多勇士，装备和战力比脱脱的虎贲营更胜一筹，通过这样的布置，伯颜才稍稍安下心来。即便今天到皇宫上门赴宴，不管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布的是百日宴还是鸿门宴，只要多带几个亲信护卫，就可以放心喝的酊酩大醉。伯颜的如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无形中也把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原来制定的全盘计划乱的一塌糊涂，脱脱手中虎贲营的一万多精兵，也暂时闲置，处于英雄无用武之地。



 第6章春逢洛水

有时铁锅会经常认为：“这世界，太复杂，生活压力巨大，真想脱离现实，一死了之。”然而，生活真是如此让人厌倦吗？看那朝阳夕日，叶落花开，溪淌鱼游，实在是再平凡不过的事了，但细细地品味，又真是妙不可言！学会感受生活，知道花开有声、沙石有语、天地有情，生活有滋有味。
总有那么一些歌，让我们悲伤，让我们哭泣但其实让我们哭泣的并不是那些歌本身，而是藏在回忆里的那些人。空闲的时候居多，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没事就时常练习他的六根六识相通大法。高丽大青岛虽然荒凉，但春天依然美丽。
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眼睛看到的春天：
岸边的小树长出了嫩绿的小芽苞，枯萎的草地上吐出了一点点绿色，湖中的冰也融化了，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风轻悄悄的，吹绿了山川大地。山坡上，桃树、杏树、梨树开满了花，红的、粉的，白的竞相媲美。
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耳朵听到的春天：
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像在说：“春天来了！春天来了！”小溪“叮叮咚咚”地流淌着，那声音真好听。
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鼻子闻到的春天：
微风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还有各种花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生机盈然。
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舌头品尝春天：
春天来了，花中带着一点点甜味，如果闭上眼睛，你会觉得树上仿佛结满了桃儿、杏儿、梨儿。
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身体触碰春天：
小草偷偷地从土地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走在田间小道上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偶尔吹来一阵微风，也不像冬天那样寒冷刺骨了。
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意境感受春天：
春天像一位小姐姐轻轻地向我们走来，她来到小溪边，和溪流唱起了歌；她来到大树旁，和小鸟跳起了舞；她跑向田野，给田野披上了绿装……
如果说生命是一块绿地，那么时间则是一场春雨，滋润着人生。如果说生命是一幅油画，那么时间则是一支画笔，点染着人生。
普通人只能做到一界通一境：眼界通色境，耳界通声境，鼻界通香境，舌界通味境，身界通触境，意界通法境。而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早在高丽大青岛的时候，就能偶尔做到一界通二境了。刚开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太敢相信，能够从鳄鱼的眼泪中听出豺狼的笑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不太习惯，耳朵和眼睛也不知道谁越殂代庖了谁。而且这项神通，也只有在受刺激的时候，才能顺畅的激发出来。如果强行运功，就会恶心难受，甚至眩晕呕吐。每每修炼至此，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都会情不自禁，把通往外界的意识通道全部关闭。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心不念不烦，情不深自忘。
“情不深自忘，情不深自忘，”喃喃之语之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又慢慢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年，他十岁光景在高丽大青岛的那段青涩的芳华岁月。
春天的高丽大青岛，景色非常美丽迷人。早春四月，远处高山上的积雪刚刚开始融化，金达莱就不畏严寒的开放了，满山遍野都是娇艳的迎红杜鹃。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喜欢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晒着暧暧的太阳，用六根六识去观察整个春天。一株野草风情万种；一滴雨滴折射光辉，一只小虫奇趣万分。世俗不再遮蔽了眼睛。意境感受着春天的盛开：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小姐姐的脸也红了起来。她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只是那位小姐姐到底是谁呢？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失眠了，而且是通宵达旦的辗转翻侧。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银铃般的少女声音，用高丽独有的方言，吟着宛转的宋词，与轻风流水应和着，别有一番情趣。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了，嫩嫩的，绿绿的。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在树荫底下，潮气很大的树叶堆中，长着一簇簇的白蘑菇。它们的菌冠略呈黑色，一个紧挤着一个挤成一堆，像一群扎堆的小男孩，又像一群簇拥在母鸡脚下的毛茸茸的小鸡。小姐姐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小心地把蘑菇根部呈灰白色的泥土扒开，坐在蘑菇旁久久地观赏着，像在考察青翠的山中孕育着的勃勃的生机和温情的生命。
这是一名约摸十四五岁，清秀脱俗的高丽少女。瀑布一般的长发，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肤若凝脂一袭浅红淡雅的高丽民族长裙，雅致清丽如同含苞待放的金达莱。也许是在西域呆久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一生之中，还未见过如此标致的高丽小姐姐。更可怜爱的是，从明眸皓牙齿间口吐芬芳，一首宋词，字字珠玑，令人心醉、令人神往。
她姓奇，单名一个洛字。这次随母亲从海的那头乘船回到外婆家省亲。却在大青岛与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不期而遇。
看到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脸红了，心慌意乱地揪下来几个蘑菇。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在岛上无所事事，前些日子不知动了哪根筋，想学绘彩蛋。开心时画，陶冶情操，不开心也画，遗忘忧愁，无奈没有老师指导，总是不得其法，一大堆鸭蛋画了个乱七八糟也没绘成一个。奇洛前些天刚来，或许是看到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在这上犯难了，不知什么时候，挤进来帮了他一把。这不，没多大会儿工夫两个小伙伴就混熟了。“
桌子上放着几个抽空洗净了的鸭蛋壳。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拿起一个来，用粗布裹上轻轻揉搓着。“奇洛姐姐，擦干净后为什么还要打上滑石粉呢？”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边搓揉着边问。
奇洛用细布蘸了桌上的小堆滑石粉，边往一个鸭蛋壳上轻轻擦拭着，边说：“鸭蛋壳上油质太重，不打上滑石粉的话，影响绘图着色。”
“敢情是这么回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央求道，“奇洛姐姐，这些杂八事我来干，你画给我看看。”
奇洛拿起了笔，蘸蘸颜料，托起一个鸭蛋壳专注地看了几眼，看看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说道：
“绘彩蛋的技法大致与画国画相同。但它是在蛋壳上作画，不是在纸上作画，所以不能先勾画草图，而是要先设计好腹稿。往蛋壳上落墨时，要意在笔先。”
“奇洛姐姐，快画给我瞧瞧。”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奋地催促着。
“瞧给你急的。”奇洛笑着说。说话间，她眉头一皱，左手持蛋壳，右手悬腕握笔，边转边画，边画边说：“由于蛋壳的质地油润光滑，不吸水，所以笔锋要尖而劲，锋而挺，含水不宜多，多则容易化污；也不宜过干，过干则画不上去；着色要鲜明纯净，浓淡相宜，有时还要微微露出磁白玉润的蛋壳本色；有时是先渲染而后勾勒，勾勒多用双勾工细绘出，点染皴擦都要做到一丝不苟，小中见大，方寸之间，不板不结。”说话间，她的笔飞快地动着，不时地调换颜料。
画笔握在手，时而目光凝思，时而屏息点绘，获得灵感后，神情专注，慢慢地，静静地，在描描着，在点点着，在描绘着……每个步骤皆认真舒缓，画笔酷似，为树木诊疗的，啄木鸟的细长嘴儿，或起或落，起起落落，反反复复，不曾停歇……
“呀！”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双掌合在胸前惊叹道，“这是什么？！”
“神话当中的哪吒啊”
果真，刚才还白白净净的一个鸭蛋壳，现在上面是一个古灵精怪，叛逆且敢作敢当的哪吒形象。人物头发的浓墨涂鸦，身体轮廓的轻笔细描，都一笔一划地融入其中。特别是那个丸子头调皮捣蛋，脚踩风火轮更是栩栩如生。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画像的旁边还标注了一句旁白：我命由我不由天。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咧嘴看着，心里直发傻。没想到一位在异域他邦的小姐姐，还能有对中国神话如此传神理解。奇洛一边画，一边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讲起了哪吒的神话故事。
“你还会什么？”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盯着奇洛雪白的脖子发问，仿佛这是一块昆仑美玉，“会在石头上画画吗？”
奇洛点了点头，“会。石头画讲究‘三分石相七分画’。根据俏色平涂叠色。设色无定法，这里最见功夫。”
“会做小绢人吗？”
“也会。不过开脸挺不容易的。糊好头壳后在五官处用毛笔绘出眉、眼、口、鼻，要求细腻有神。贴头发也挺有讲究，还要戴上头饰、头花。挺麻烦的呢。”
从镜子中，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看到了奇洛回视的目光。两个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迸发出一个小小的火花，但随即又黯淡去。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把目光从镜中挪开，从背后看去，她的耳根涨得通红。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不不，”她慢慢将手抽出，满面通红，语无伦次
他深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尴尬地坐着，无目的地远眺着。
十年修得同船渡，那年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刚好十岁，一段美丽的邂逅开始了。他时常拉着小姐姐的小手，坐在沙滩上，极目天上云卷云舒，放眼大海潮起潮落。
小姐姐有一双小巧迷人的脚踝，肥瘦匀称，用西域的牛奶只能形容其白，用昆仑玉的美玉也能是比美其润。要说秀气，脚踝关节处系上了根红头绳，绳上轻灵的系上一个蝴蝶结。引得岛上的蝴蝶也常常附在玉足旁边翩翩起舞，比一比谁最妩媚。对于饥肠辘辘的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来说，恨不得这是剥了壳的鸡蛋，一口啃了下去。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小姐姐善解人意，更多的时候，是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用一根细细的草芽苗，轻轻的触抚那玲珑的脚丫子，把身上的矜持一点点给痒痒出来。
最令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感到生气的就是，奇洛姥姥家里的那只公鸡，每天除了打鸣之外，就是欺负母鸡。双脚从背后踩上母鸡背，然后用坚嘴咬住母鸡的鸡冠或头上的羽毛，总是把母鸡们啄得嗷嗷叫，你看它的嘴多硬多尖啊，个子也那么大。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实在看不过去，赶过好几回呢。只是后来奇洛小姐姐就不让赶。
“你看你看，公鸡在欺负母鸡呢。”铁锅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架势。
但奇洛还是不让赶。
“为什么。”铁锅直愣愣地问。
”叫你别赶你就别赶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傻铁锅。“奇洛好像有点生气了，就一个劲的骂铁锅傻。
“那就叫公鸡踩蛋，公鸡屁股和母鸡屁股靠拢，这样生出的蛋才是受精的。”奇洛气乎乎的教育着眼前的这口傻铁锅。
”受惊？我看母鸡们每次见到它的确挺惊的。“铁锅傻呼呼的回答道。
奇洛跑到鸡棚里，把鸡窝里头的蛋都掏了出来，捧到铁锅面前。奇洛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的一颗颗捻起，凑到太阳光底下，眯着眼睛细看，选了一些，弃了一些。
“奇洛小姐姐，你在看什么啊？”铁锅很好奇。
奇洛笑眯眯的把鸡蛋给了铁锅，让铁锅也看看。铁锅有样学样的瞅着，不知道要看哪里看什么。
“你看鸡蛋尖头里头的一个小黑点没，比沙粒小点的。”奇洛有点不太好意思。
铁锅费力的仰着脖子嗡声答道：“真的，小小的一点。”
“那就是受惊了的。”
铁锅说：“哦！这就是受惊了的呀。”
“对，这种受惊的才能孵出小鸡来，没有受惊的就是母鸡孵了也没用。”铁锅拿起他桌上那些奇洛不要的鸡蛋，也举到阳光下看，果然没有小黑点点。
铁锅感觉掌握了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世界上没有别人知道了，除了奇洛小姐姐之外。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神神秘秘地跟奇洛表示：“哟，我被五步蛇咬了一口，现在走了四步，能否借一步说话？”
趁着小姐姐表示着急关切的时候，奇洛凑在小姐姐的耳畔轻言细语起来，把六根六识观察到的神通悄悄告诉奇洛。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散发出来的芳香比缀满枝头的金达莱还要沁人心肺。月光下，蔚蓝色的海水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掀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无边的潮水轻轻的涌来，又轻轻的退却。浪推着浪，浪牵着浪，沙滩娇羞地敞开心扉，美美的期待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意外的发现，大海的潮起潮落居然与他体内流淌的成吉思汗血液息息相关，同步感应。多么神奇，这可是一项惊天动地的秘密啊。而且每当月满与月缺，这种现象就愈加明显。
涨潮的时候，就像十五的望月，月亮又大又圆，光彩又夺目。既有着得陇望蜀的理想，又饱含踌躇满志的能量。浪头滚滚，一泻千里，卷起城墙一样高的巨浪狂涌过来，那阵势真像千匹奔腾的战马向着敌人冲锋陷阵。撞击在岩石上，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岸上高耸的大石，只被它轻轻一拂，就淹没到海底去了……
月圆的这几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体内的血气就会充沛旺盛，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异常。他像草原上驰骋奔跑的狼，饥肠辘辘，恨不得在奇洛粉嫩粉嫩的雪脖上狠狠的撕咬上几道，方才心满意足。他更像一头强健有力的小牛犊，瞪着圆圆的眼睛，欣赏着这独一无二的风光。连绵起伏的山峦，茂密的黑森林，深邃而又神秘的洞穴。这里有着魔一般的魅力，促使他顶着又粗又硬的大角，使劲的拉着犁铧，在奇洛那片没有开垦过的田野上一遍又一遍的耕耘，播下希望的种子。
树叶沙啦啦的落下，河水哗啦啦的流淌，美好的时光能不能不要过的那么快。
退潮的时候，就像初一的晦月，月亮像被谁咬了一口，只露出一丝新牙般的伤痕。曾经澎湃的浪花默默地回到了大海母亲的怀抱之中，蓄积力量等待明天与岩石的搏击。礁石上留下一片片黑色的海贝。就像给礁石镶上了一层黑色珍珠，成为一道别致的景观。海面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恬静，白色的海鸥在盘旋，鱼儿也渐渐的离去……
晦月前后那几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总是无精打采，情绪低落，抑郁沮丧。只喜欢静静的聆听奇洛在那低吟浅唱：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中，水里的月亮在天上......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下意识的加大了对这种力量的控制，不停的向前摸索着头绪和方向。而奇洛不置可否，端详着眼前的这位小皇子：虎头虎脑，圆嘟嘟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但在那些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奇洛只是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小皇子有点可爱和傻瓜，潮起潮落本来就是有迹可循，这跟女孩子每个月来的信水例假，不都是同一个道理吗。
这个世界，除了傻瓜，就是明白人。除了明白人，就是傻瓜。不是吗？
花开花合皆有时，野蔷薇喜欢在凌晨卯时的时候开放，马铃薯则在中午未时的时候闭花，双色紫罗兰则在早上辰时开花，在傍晚酉时闭花。利用花钟，铁锅可以准确的掌握时间。而且更令人感到神奇的是，依靠蜜蜂，小鸟，蝴蝶传粉的花朵，会把开花的时间选在白天。而依靠飞蛾和蝙蝠传粉的花朵，则会选择在夜间开放。通过风为媒介来传粉的花朵，碰到湿度太大的时侯，会延迟开花的时间。另一些植物刚刚正好相反，它们只地在较为干燥的时段开放。
这是什么让这些花一点点孕育花蕾，在某年某月某天每个特定时刻魔术般绽放枝头，迎风招展，令人惊喜不已？
不光花如此，叶子好像也有时间的观念。含羞草的叶子一天内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形态。每天清晨，它随着晨曦向上一点点地舒展开叶子，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夜幕降临，含羞草的叶子又会跟着黯淡的天色默默下垂，一如情绪低落的孩子。刚开始他还怀疑，这都是因为阳光的影响。可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这次把含羞草放到光线较暗的角落里观察，结果大大出乎了意料，含羞草仿佛能够遥感到外面的时光流转，叶子坚定不移地随着昼夜交替进行着伸展和收缩。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把实验放到了个地下的酒窖内室，那里没有一丁点的光线，连空气也不怎么流动，结果，含羞草的叶子还是固执地追随着日升日落的自然规律进行伸展和闭合。



 第22章骑虎难下

而脱脱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坦定了。伯父伯颜早早就有所交待，派出禁军把皇宫围个水泄不通。可惜的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却与铁锅亦师亦友，终日找到更多的兴趣爱好。行迹可疑的神秘马车，拉着药渣慢吞吞的往前推进，这一幕一直是脱脱心头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特别是两道深深的车辙，把泥泞的道路割得遍体鳞伤。已经露出了狐狸的尾巴，要原形毕露了。脱脱当时就嗅出了有些不对劲。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脱脱都在反反复复的思考，两道深深的车辙碾过了时间，碾过了空间，更是深深地碾着脱脱的心口!有如万吨巨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一想到这里，脱脱内心突然豁然开朗，如释重负，那日雨天，装着半车轻飘飘的药渣也运载得如此吃力，在泥泞的路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只有一个理由，说明里面装载有重物，才会举步维艰。
只是，里面装的是冷面杀手？智囊谋士？还是装着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或者装着威大硕大的火炮？
所幸手下的鹰犬个个精明强干，心思缜密。既然有了瞄准的目标当然要逮住不放，严查到底。经过多方面的努力，渗入内部的眼线终于陆续传回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这神秘药车里面的确有蹊有跷。车里面藏着夹层，装满了土泥沙石的重物。这些沙石之所以舍近求远，绕道到河边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淌河的时候倾倒，神不知鬼不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眼皮底下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留下了诸多破绽。皇宫里的挖出来这么多沙石，掩人耳目偷偷摸摸，历时数月，一车接一车的往外搬运。看得见的以为只是做一个地窖藏几桶酒，设几个密室这么简单。看不见的，挖通一条甚至多条地道通出数里之外也是绰绰有余了。毕竟地道的另一端口也在遥相呼应。脱脱一想到这，不禁自鸣得意起来，缜密的逻辑一环扣一环的推理，把前因后果剖析得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这下铁锅该哑囗无言了吧。
“查，一定要查，给我严查到底。”脱脱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杀气腾腾的对随众发号施令：“马上通知，在半路上设立岗哨彻底严查。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只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甚至不惜打草惊蛇，又能奈这口铁锅如何？脱脱突然想到，这些所谓天塌下来的事情，不过只是毛毛雨。大水漫不过鸭背。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令人触目惊心了，通过顺滕摸瓜，脱脱居然从最不可能得到情报的渠道，找到了一份私下向元惠宗表忠的名单。
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据这份情报介绍，围在铁锅的周围成立了一个所谓骷髅党的嘎巴拉组织，每月定时不定时的进行聚会。
这还得了？水落石出指日可待。一切就等着按图索骥，一网打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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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的好，家财万贯，带毛不算。一场瘟疫，就足以让养殖的畜牧一夜之间全部死光光，一贫如洗。所以贵族显富，比的不是谁家的羊多牛壮，铁锅算是大草原上一件昭示身份地位品质的宝贝。当然还有很多，比如琴棋书画，歌伎舞女，宝刀骏马。这一些，都离不开一样东西来助兴，那就是美酒。
最早的蒙古酒是奶制酒，是蒙古民族用五畜（牛、马、驼、山羊、绵羊）的奶通过一定程序的酿造后熬制而成的蒸馏液。制蒙古酒离不开酒醇母，是指一个家庭或一姓家族多年接存下来的酿造制酒的酸奶液或奶干粬。蒙古人很重视和尊重请酒酵母。一般情况下酒酵母在一个家庭和一姓家庭中请送，外姓家族和外嫁的姑娘都不能请送。有点像汉人所谓的传宗接代。
请酒酵母要选择在风和日丽中进行。一般都选寅日上午辰时进行，这天请酒酵母者必须早晨寓时起床备上三、四斤鲜奶和哈达骑马跑到有酒酵母的一姓家里去，进门后要跪拜主人敬献哈达，然后递上装鲜奶的容器说：“请您们的尊贵酒酵母。”被请酒酵母者主家接上奶容器后，放置一边什么也不说，坐着。这时请酒酵母者站起来再说一遍：“请您们的尊贵酒酵母。”这时被请家主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转到酒酵母桷前，往酒酵母桷里倒一点请酒酵母家的鲜奶后，余下的鲜奶倒进其它容器里，再给请酒酵母者的容器里装进一斤左右酒酵母奶液，头都不回地还给请酒酵母者，请酒酵母者接到酵母奶液快步走出家门骑上马，也不回头地往家跑。这时被请酒酵母的家主人从后面赶出来喊：“我们的富贵不给你。”
后来五谷酿制酒从汉地大量进入大草原，人们经过饮用发现该酒把人们醉的很厉害，而且有酒精中毒现象，有的人饮五谷酒过量而导致死亡。这样，蒙古人把五谷酒叫成为“哈日阿日黑”，即黑酒。
至少在八千年前，人们已经开始享用葡萄酒了。成吉思汗建国后，中亚畏兀儿首领亦都护首先归附。畏兀儿就是新疆维吾尔族的祖先，当时生活在以哈剌和州(今新疆吐鲁番)和别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尔)为中心的地区，这里都是盛产葡萄酒的地方。随着蒙古西征，征服了中亚的大片地区，葡萄酒才陆续在达官贵人的宴席上面得到更多的青睐。在早期时主要因为葡萄不易种植，产量少且不易保存，所以葡萄酒产量也少，被上流视为珍品。也因此，民间对葡萄酒知晓甚少。
元代酿造葡萄酒的办法与前代不同。以前中原地区酿造葡萄酒，用的是粮食和葡萄混酿的办法，元代则是把葡萄捣碎入瓮，利用葡萄皮上带着的天然酵母菌，自然发醇成葡萄酒。
酒是一种敏感娇贵，而且很有灵性的东西。温度湿度波动不稳，都会影响到酒的品质和口感。温度过高，会使酒的陈年速度加快，反之，温度过低，就会导致辞酒的陈年速度过于缓慢。适当的空气湿度也能保持木塞保持良好的密封性。过度干燥的环境会让木塞变小，而过度超湿，将会导致木塞发霉。除了控温控湿之外，良好的防震效果，适宜的光线条件，以及良好的通风，都是必须要考虑的。虽然在阴暗湿冷的天然酒窖是储存的最佳选择。但在繁华的大都，要找到这样的空间，还是比较费劲。因此建一个酒窖，贮上几坛名酒，与三五好友开心畅饮，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情。铁锅还有一个奇怪的毛病，不光喜欢存贮美酒，还按照产地和年份逐一存放，作为纵向的比较。当然了，各式各样的普通的劣酒也存上三三两两，喝到尽兴的时候，正好向朋友讲解对比其中的玄机。只是如此这般，高丽国王和奇氏家族支持的革命基金也严重缩水起来了。奇洛还为此耿耿于怀，心痛不已。但铁锅始终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有如此格调，拿什么吸引像吴直方这样的名人雅士投奔？相传在汉代，陕西扶风有一个富人叫孟佗，他拿一斛葡萄酒贿赂“十常侍”之首宦官张让，张让大喜，当即任命孟佗为凉州刺史。后来苏轼对这件事感慨地说：“将军百战竟不侯，伯良一斛得凉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元代葡萄酒的主要产地应是哈刺和山西的平阳、太原。而江南扬州所产的葡萄酒又另是一番滋味。为此铁锅煞费苦心，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需要得到更多江南汉人智囊团的支持。此时此刻，铁锅正与奇洛在酒窖图纸面前精心布置着每一道机关。
葡萄美酒液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是铁锅临摹唐朝诗人王翰所作的一幅字画，不经意掀起轴卷，背后是一个通往密室的通道。拥有一座秘密基地就一直是铁锅童年时期的梦寐已久的愿望，高丽大青岛奇洛的姥姥家里倒是有一个菜窖。那是冬季把白菜，萝卜，红薯全部放进菜窖储存，能一直吃到来年开春。菜窖里的菜，奇洛总是摆放的非常整齐。在地面上垫起一块木板腾空，然后在木板上一层一层把菜摆放好，每一层之间还要垫上几根秸秆，便于通风，存储最多的是白菜，有时摆放一排，有时是前后两排，整整齐齐。萝卜多放在窖的一角，用土培上，防止水分流失；土豆和红薯要分开放，据说两者犯相。铁锅就经常在那和奇洛躲猫猫，当然还贮存着那羞涩的第一次。通霄达旦的做着含羞草的开花实验。三秋风味几时聚，四季菁华一朝中，这地窖贮存了铁锅长大成人之后，铁锅才知道，其实最精彩的密室永远是自已的内心的潜意识，一想到这，铁锅笑容中便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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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硕果的果树其实是一道别样的风景。怀孕是苦乐参半的人生修行，是静待花开的耐心等待！为了起居方便，奇洛把心爱的头发也剪了，衣服还是高丽独有的民族服饰，只是比以前更加宽松舒适。一袭绿色长裙，带着天使的翅膀，挺着高高的肚子，遨游在孕期的美好中。
“大事不好了，脱脱似乎发现了车子里面的秘密，真相快大白了。”朴不花慌慌张张顺着梯子，跑进了铁锅新建的密室里告急。毕竟是个太监，碰到紧要关头便惊慌失措起来。
“别慌，不就是发现点沙石吗，那就大大方方的承认，新建个酒窖藏酒，千金买醉。”铁锅不慌不忙，轻描淡写。
“酒窖再大，也挖不出这么多泥石哈，再说了还费尽周折拉那么远去倾倒，明显有悖常理。”朴不花心里还是有些乱了阵脚。
“每一寸土石都有灵性，皇家的风水当然不能轻易给外人染指，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有灵性的泥土，倾倒到河里回归大自然这也属情非得己。”奇洛斩钉截铁，包袱层出不穷，一针见血让铁锅和朴不花也不得不心悦诚服。都说一孕傻三年，奇洛腆着个大肚子，智商丝毫没有拉下半点。
“都是自己被自己吓大的，你就别咸吃萝卜瞎操心了，他们也就发现一车沙石，随便编个理由还是可以搪塞的过去的。”眼看奇洛临盆在即还如此上心，铁锅有些心疼又有些內疚。
“万一脱脱把这件事报告给伯颜，派兵进来搜查呢？”朴不花还是小心翼翼地替主人考虑着最坏的后果。
“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宋徽宗在皇宫里玩腻了，钻地道出到怡红院，私会李师师，不也是如此吗。”真要逼到墙角无处可躲，铁锅干脆把醋瓶子打翻，满屋子的酸味，薰得奇洛直皱眉头，醋意呛得肚子里翻江倒海。
“这你也得敢。”奇洛杏眼圆睁，使劲扯拉起铁锅的耳朵。
“都说酸男辣女，这么能吃醋，看来肚子里面一定是儿子了。”铁锅笑眯眯的拍着奇洛的大肚子笑道。
铁锅接着想了想，扭过头来对朴不花说：“最大不过芭蕉叶，那就主动给脱脱透露透露多一点信息，送他一份名单，让他骑虎难下，无所适从。”
“什么叫做最大不过芭蕉叶？”来自北方高丽的朴不花打小就没见过芭蕉叶长的啥样。
见着朴不花一脸的愕然，在南方呆过的铁锅连比带划：“就是芭蕉叶很大很大，是叶子里面最大的了，有这么大这么阔，但再大，也就是这么回事了。好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大水再猛也漫不过鸭背，汉人的孔孟之道再怎么讲礼仪亷耻还是敌不过蒙古的金戈铁马。”
朴不花听的一愣一愣的，眼睛吧嗒吧嗒的猛眨，心里却打起了擂槌鼓敲个不停：“小子你就别在这吹牛耍横了，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敢情前两天在伯颜面前，就像是老鼠见猫似的。”
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心里明白，目前支持他的也仅仅是口头上那几个诈诈乎乎，高丽国王算是给了点真金白银，但这次修地道也快折腾光了。弘吉剌部落脚踏两只船，没有实质性的支持，掏心窝子的话还没敢说透，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各地有兵有地盘的头面人物都在观望，心怀鬼胎，各有小算盘，丛林乱战，一不小心，死无葬身之地。说到底他这口铁锅目前还真没有什么可以炖煮的。他迫切需要赢得脱脱的支持，这样才能把伯颜彻底扳倒。
按照常人的思维，当然是要讨好笼络脱脱。但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却反其道而行之，明面里是与脱脱推心置腹谈经论史，暗地里却是敲山镇虎，给脱脱施加压力。
伪造一份名单容易，但鉴別其中的真伪却是难上加难。毕竟人心隔肚皮，这些党同伐异的微妙之处，有时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脱脱对着那份名单陷入了深思。里面盘根错节，基本上与在朝或者下野的各个势力有着密切的关系和联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包括了脫脱老婆娘家的大舅，二舅。一旦深究，脱脱也因此会受到株连，吃不了，兜着走。
脱脱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如果如实向伯父伯颜汇报，自然少不了加官晋爵。但是伯颜家族的底子很潮，目前虽然权势遮天，但论起底蕴根基，那是捉襟见肘。再说了，法不责众，接下来这个烂摊子真的不好收拾。就像面对汉人的反抗，难道要杀绝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以儆效尤不成？再说了，暗中支持铁锅的部落越来越多，张三做得了初一，李四自然就做得了十五。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伯父伯颜的种种倒行逆施本身就引起了公愤，作为众矢之的，垮台自然是迟早的事了。
不是我论黄数黑，怎禁他恶紫夺朱?争奈何人心不古，出落著马牛襟裾。
说曹操，曹操马上就到。脱脱能够看到的，铁锅似乎也想到了。两人最近这段时间形影不离，聊到经世致用那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之余，铁锅再一次邀请脱脱和吴直方入宫聊聊诗情画意。上一次聊到南坡之变的时候嘎然而止，恐怕这一次是要图穷匕首现的了。一想到这，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铁锅，脱脱反而不知所措，陷入了首鼠两端的困境。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师吴直方的一句话道出了脱脱目前的死结。
铁锅的天子十二道章虽然只窥得一鳞半爪，但仅凭换位思考这一招，就足以看透脱脱心事重重后面的无奈。摊牌是迟早的事。
再说了，那份名单是真是假也有待论证，是不是铁锅故意透出的假名单？像三国演义里蒋干盗书那样的反间也未曾可知。妙就妙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脱脱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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