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旅途中》 孤独的爱 很久没有尤尤的消息了。有人说:即是相爱过的人,长不见面,日子久了连思念也就没有了。算算时间,江宁和尤尤分别有两年多了,她也许真的不想他啦!他呢!仍然想着她——晚上常失眠,思想里都是尤尤容颜和举止……寒灯幽暗,伴着孤零的他到月明星稀。 江宁从小就喜欢尤尤。他俩都是学校宣传队的成员,同台演过样板戏。队里有同学说他俩属金童玉女,江宁也知道有人在尤尤面前说了这些话,尤尤显出一副嗔怒的样子,稍后便有一脉淡淡的,甜甜的神色映在绯红而静谧的脸上。 有一天放学,江宁不经意的走在了尤尤的身后,当他看到眼前的她时,心里怯怯的……不敢走的太快,也不想走的太慢离她太远,只好不快不慢地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人哪! 只要心里有爱,日子久了,就滋生一种特别的感应,像敲门砖似的,会突然敲开人的心扉…… 真是的! 他走在她身后,能感觉到她会知道她身后有他……果不其然,她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回眸——看到了不远处的他,霎时脸红了,一直红到皙白的玉颈上……正如皇甫松的《彩莲子》“……无端隔水抛莲子,遙被人知半日羞”。 江宁从少年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吃了不少苦。随着岁月的流失,所经历的坎坷也忘了。只有少年的爱……,孤零的游荡在记忆里…… 人不能”长绳系日”不能“麻姑买沧海”。他在痴恋昔日青涩而淳朴的初恋中,不知不觉,鬓已染霜。然而,就在这年月的一天里,他有了尤尤的消息—— 那是一个暮春的黄昏,他的手机响了一声。说来也怪,平常他懒得看无关紧要的信息,此刻 ,他却急忙拿起手机—— “我是尤尤,老同学,你好吗?” ”天哪!这是尤尤呀!”江宁紧张了…… 只从她被文工团招去,江宁就没见过她。 她走的那天,江宁远远看着满眼泪水的尤尤……心里沉沉的,痛痛的,不敢上前与她告别……他想,此生只能在舞台上或是屏幕上见到她了,好在,她和他曾经在内心深处有过一丝懵懂的爱,他要把这一脉浅红色的爱带到他去的每个地方。 “你在吗?是我弄错了吗?” “你好尤尤,是我,几十年啦!你怎么知道我呢?”江宁不能再忐忑了,怕尤尤走了。 “先是问了老同学,知道你在这家公司,我就上网找到了这家公司,也就找到了你。” “尤尤,我离开公司了,回来了”。 “回家乡了吗?” “是的尤尤”他的嘴唇有点颤抖“我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 两个分别几十年的少年情友,话一开始就跨越了时间和时空。夜不再漫长,一场场,一幕幕孕藏于心中点点滴滴像潺潺溪流,不断的流着,流着…… …… 时间已过子夜。尤尤先是讲了些文工团的趣事……后来,文工团要解散了,几名演员想拉着尤尤这根台柱子去走穴——挣大钱。就在这档,家里为她物色一个高官的儿子。八十年代中叶的尤尤也不算小了,结婚嫁人的事不是没想过,也想找个满意的伴侣过安稳的生活。 然而,眼前的人,她真是看不上。要说这个人让她多讨厌?也不是。人吗! 不算英俊。这不重要,尤尤见过太多的英俊小生,都不是过日子的主。问题是此人性格内向,少言寡语,没唠上几句就沉默了。 尤尤想:人老实固然好,也不能太没情趣。以后朝夕相处,总不能沉默寡言吧?尤尤不止一次提出要结束这庄别扭的恋情,怎奈家人的一再阻扰。再说了,尤尤不是事业型的人,她没把走穴挣钱当回事,更不用说把它当成通往事业之巅的通道了。她对生活有憧憬,却没有规划。加上眼前的中国处于转型期——大批的产业工人下岗,自谋生路。人们的恐慌情绪弥漫整个中国。在此情景下,嫁给高干的儿子,还能捞个在行政机关的工作,多好呀! 结婚吧!人吗!咋过都是一辈子。就这样,尤尤在家人的撺掇下,浑浑噩噩的步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尤尤还没有领味到爱情的滋味就跌入了坟墓—— 这还要从她的他说起。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他起初是学水利工程的,想成为一个工程师。然而,他的父母不愿让儿子风餐露宿,常年奔波于野外。凭着官大,让院里领导把儿子安排到办公室。 一个学理科的,让他写夸夸其谈的简报,真是勉为其难。材料写不好,接人待物一脸懵逼。那咋办?好在能喝酒,那就跟着领导当酒缸吧! 一天到晚,除了跟着领导赴宴没别的事。回到家里看到漂亮的妻子拿着电话有说有笑和同事聊个没完,那气呀!…… “谁呀!说个没完?” 尤尤习惯了他无聊的猜忌,懒得解释。 “洗个热水澡,杀杀酒燥,休息吧!”尤尤冲他说到。 “不洗澡又咋样?” “不洗澡别碰我” “不碰就不碰,反正你也不乐意我碰” 尤尤没再吭声,也不再劝他洗澡啦!她关了电视,打开床头的壁灯,关了大灯,上床休息了。 一觉醒来,见丈夫敞着胸倒在沙发打鼾。不禁心生怜悯——她拿床被子为他盖上。 天蒙蒙亮,尤尤起床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她穿好衣服,轻轻的走出房间,带上门…… 丈夫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能咋样呢?日了还得过…… 婚后的第二年,尤尤生了个男孩儿。有了孩子,就有了乐趣,有了生活的勇气和希望。 女人生的妩媚,有灵性,男人都喜欢。尤尤自然也逃不过有些人的觊觎,有点能耐的人也总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得不到且不说,试试水是肯定的…… 一次聚会上,处长特意为尤尤拿了两瓶xo;尤尤起初并不介意,因为同事们知道尤尤除了红酒不喝别的酒。尤尤有点酒量,喝多了,有点恍惚,但意识还算清楚…… 那天有点反常——大家符合着处长,轮番的向尤尤敬酒。尤尤呢!也没多想,反正是好酒,多喝点也无妨。到了散席之际,处长说要亲自送尤尤回家,尤尤还没多想。 尤尤坐在原位上,等着处长叫她上车。然而处长不见了,尤尤等了一会儿,处长来了。 “尤尤呀!你喝大了,这状态回家不好——要不,找个地方迷瞪一会儿?” 尤尤此刻才明白处长的企图……不过,尤尤在文工团见识过诸如此类的招数。 “处长”尤尤向他伸出中指。 处长尴尬了,有点不知所措…… “送我回家!”尤尤的眉宇间,一道冷峻的光,使得他赶快拿着手机叫了代价…… 尤尤回到家已是深夜了,她喝多了,看到丈夫靠着沙发睨视着她。她也没说话,踉跄着到床前揭开被子倒头就睡……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她连忙拿过睡衣穿身上。 “你把我衣服脱了?”尤尤冲丈夫问到。 “不是我还能是别人?” “你不知道我讨厌裸睡吗?” “留着内衣咋看身上有没有遗留的痕迹?” 尤尤气的一时说不话,这档,她发现床头柜子上有一根筷子,顶端还缠着棉纱。她拿过来问丈夫“这是干啥用的?” “看看里面有没有异物。” “哎——你混蛋,无聊,变态!你不怕把我身体捅坏了?” “反正我不想当冤大头,不想戴绿帽子。” 尤尤气的锤自己的头“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没——” “我看看自己的老婆有没有出轨有错吗?”丈夫问到。 “那你满意啦?” “哏,要是戴着套,鬼也看不出个啥!” 尤尤气的垭口无言。她抱头沉思了一会儿便问到: “咱们结婚几年啦?” “孩子多大了?你不会算吗?”丈夫答到。 “十六年啦!举案齐眉就不说了,夫妻之间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不觉得痛心吗?”尤尤问到。 “信任?你告诉我,谁可信任,你,还是我的父母?”丈夫反问到。 “我怎么做,才算是你理解的信任?”尤尤问到。 丈夫想了一会儿说:“你敢发毒誓吗?” “啥叫毒誓?”尤尤问到。 “要是你背叛的家庭,背叛你的丈夫就从窗口跳下去!你敢吗?” 尤尤无奈的摇摇头:“你真是个诚实的白痴,女人真想出墙,即是发了毒誓——有用吗?” 丈夫也觉得这话有点不靠谱:“我也是说说气话。” “你刚才说父母也不能信任是啥意思?”尤尤问到。 “我从小都听她们的。我想搞水利工程,我学的也是这个专业。她们非要我去什么行政科,结果呢?你也看见了——” “好啦!好啦!心情好一点。我也觉得父母管的多了,你不适应搞行政管理,这里的水太深,你是个朴实的人,应该去技术处,搞你的水利工程。”尤尤劝到。 “晚啦!现在的技术处是啥人?硕士,博士。我——,本科生。要是十几年前去还有用,现在去,只能打杂了!” “哎——,也是。那就过好咱的日子,不要整天阴沉沉的。家吗!是过日子的地方,咱不要把工作中的不愉快带到家里好吗?” “那要看你啦!” “我怎么啦?” “你整天花天酒地——今天陪领导考察,明天陪领导调研,后天又是乱七八糟的聚会,早出晚归就差夜不归宿啦!我的太太!” “这些活动惹你生气的话,我知道咋办。可你也想想自己,在家里,你那天不是阴着脸?不满你说,多少回,多少天,我走到咱家楼下心里就害怕,不知道你今天是砸灯啊!还是摔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那天不是醉醺醺的?孩子为啥住他姥姥家不回来?我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好啦!狗该出门啊!冰箱有妈妈送来的乱七八糟,弄着吃吧!”他说罢,拿过风衣出门了。 “开车注意安全”尤尤嘱咐到。 ………… 尤尤推开窗格。窗外不明又不暗,太阳隐匿在浅灰色的云层里,偶尔从云缝里眨下眼就又阴郁了。空气裹挟着湿气和汽车的尾气,游荡在林立的楼房之间,有点让人有点透不过气…… 尤尤看着楼下灰褐色的路,不禁想到,几年前,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从她对面的十楼纵身一跳——死了。她在想:这女人跳楼之前不会没想过千百遍……然而,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赴死了。人呀!要想死,肯定有充足的理由,所有的理由归结为两个字——绝望! 尤尤在日复一日的烦恼中,也曾有过那个可怕的念头……然而,她一看到儿子,心中的抑郁就慢慢的淡化了…… 岁月追逐着尤尤的容颜到了新的世纪,一天,四十三的尤尤在镜光里发现青丝里有根细细的白发——光阴荏苒,想想少年的她恍如昨天,不由得忧从中来…… “尤尤住任!”徐副局长推门进了尤尤的办公室“我路过你这儿,在窗外看见你在擦眼睛,怎么啦?哭了?” “叫局长担心了。”尤尤起身把徐副局长让到沙发上,端上一杯热茶。然后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说:“我刚才发现这儿——”尤尤指着自己鬓角又说到:“有根白发。不知怎么就伤心了,眼睛也湿了。”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徐副局长叹到:“我们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们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 “时间真的是匆匆了,想想我刚来的时候,才二十六岁,那时候你还是副处长,停英俊的。又是个出过散文集的作家,我很崇拜你,真的。有一点我不理解,当时处里的女孩子也不少,年轻,漂亮。你却格外呵护我这个已婚的大女人?” “相知”徐副局长说:“先说你吧!你知道我风流,多情,好搞女人,但你一点也不忌讳与我接触。我呢!打过你的注意,你文雅的拒绝了。”说到这儿,徐副局长愧疚的摇摇头说:“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心想:尤尤呀!可不要不理我,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只要还能与我有说有笑,我谢天谢地啦!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你冲我笑的比以往还灿烂,而且还朝我臂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啊呀!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畅快。那会儿,我就发了誓——以后我要好好呵护这位好朋友,就像爱护一株将要盛开莲花!远远的看着她,也不让别人打扰她。” “谢谢!二十多年啦!你一直都在帮我……我那个家,你是知道的,总是阴沉沉的,孩子也受了影响,要不是你帮忙,他不能就读好学校。先前,我认为你是个聪明的,有才干的公子哥。接触时间长了,又觉得你是个重情义,帮起人来不遗余力。男人麻!特别是有能耐的男人,怜香惜玉,人之常情。况且与你好过的女人都说你人不错!应了那句话‘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切随缘。” “我说嘛!我们是知心朋友。我把说粗俗点儿,所有与我好过的女人都与你隔着山呢!知我者,唯你也。” 话说到这儿,电话响了,徐副局长看看自己的手机说:“是你的电话。” 尤尤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对方说是她老公单位的,说有点事需要尤尤去。 “他单位人打来的,说是有事需要我去?” 徐副局长不禁邹起眉头“不太好!不像是小事!我去开车,咱们走。” “你叫司机去吧!你年龄大了,开车不好。” “走吧!遇事我还能说说话。” 尤尤和徐副局长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到了水利局。尤尤和徐副局长走进了一个办公室——地上有被摔坏的电脑和座椅,还有满地纸张和书。看上去像是被人洗劫过一般。尤尤家里有过类似情景,只是这里更严重罢了。 一个年轻人走近尤尤,尤尤没等他说话便问到:“我丈夫呢?” 年轻人不敢正视尤尤,低着头怯懦的说:“我给你打完电话,他就晕倒了,送医院了。” 尤尤不由的一个踉跄了,徐副局长赶快上前扶住尤尤。 “赶快带我们去医院——”徐副局长大声吼到。 尤尤和徐副局长到了医院,心血管科的主任领着她们往重症监护室走 “女士呀!有些话我不能不说——”主任说到。 “主任你快说”尤尤的心在极速的跳,走路有点飘了,徐副局长一只手搀扶着她。 “主任,你说吧!我们能顶得住”徐副局长说到。 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主任停下脚步对尤尤和徐副局长说:“我们用尽全力,心脏的功能稍有改变,但其它脏器——”主任说到这儿,无奈的朝尤尤和徐副局长微微摇摇头…… 尤尤急忙进了监护室。她一眼看到丈夫。她走到床前拉住丈夫的手——丈夫的手一抖动——紧抓住尤尤的手,睁开眼睛看着尤尤——苍白的面容上付出一抹甜甜的微笑——这是尤尤第一次看到的,来自丈夫唯一的惠欣的微笑……尤尤连忙擦干眼泪,想看的再清楚一点,然而,笑容却在苍白的脸上阴去了,就像一缕青烟薄雾消散于风中………… 男人是天。不管他多么怯懦,多么沉沦。他只要活着,就是家里的天。现在,天塌了。作为丈夫,他留下了所能留下的一切,带走的是他孤零的自己。 几个月过去了,尤尤一直深沁在冰冷的感觉里……她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总想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他的身影。寻觅他和她往日的龃龉,哪怕是星星点点,片片断断,霎时间,一个隐隐约约的画面萦绕于脑际: “我就是自私,我就是霸道,我就是把你当成我私有财产,怎么啦!” “可我是人,我在工作,我有我生活圈。我不是你养的‘边牧’”尤尤责怪到:“你想带着就带着,不想带就锁家里。” “是‘边牧’该好啦!起码,它知道我是它主人” “那你娶个‘边牧’当老婆,最好娶一公一母,也好让你霸道的心态世世代代与日月共存。” ………… 以往的磕磕绊绊曾使尤尤极度烦恼,甚至有过离婚的打算……而今天想起来,觉得期间的磕磕绊绊无不充斥着缕缕炊香。生活像波浪似的,才能在阳光下闪烁出晶莹的光泽。 最让尤尤感伤的是十三年前的一个周日,她和他回家看望父母,路上堵车,几十分钟不见动。车上人索性出来溜达。尤尤也下车走动…… “这女人长得那儿都美” 尤尤应声看去,——见两个身穿警服的人冲她笑,一脸猥琐。尤尤看他们警服上没有警衔,猜到这俩人是警方雇佣的外勤人员。百姓称这种人为职业流氓。尤尤想回车上,谁知道,她老公从驾驶位上下来,径直走到那俩人面前。 “你俩说啥?再说一遍!” 这俩人先是一愣,再看看面前这位体态微胖,面容敦厚的人不禁相互一笑。其中一个指着尤尤说:“我说她长得哪儿都美。咋啦?”尤尤过来拉住老公上车,这会儿另一个开了口: “咦,咦,咦,我俩一没动她,二没摸她,咋啦!犯法啦?” 尤尤老公使劲甩开尤尤的手,轮起拳头打在方才说话人的脸上,那人踉跄了几步,然后,俩人一起扑向尤尤老公,一阵乱拳,尤尤老公趴在了路边,路边有辆自行车在他头边上,只见他奋力起身,抓住自行车朝俩人抡,车子砸在那俩人的车上,轮子都飞了出去,那俩人被面前像发了疯似的家伙镇住了,他俩左闪右夺,不敢近前…… 尤尤没想到,老公为捍卫她的尊严,竞如此英勇——“好样的老公,我尤尤发誓,你纵有缺点千百万,我也认了,我跟随你一直到花落叶枯黄”。 满床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又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尤尤。她朦朦胧胧,恍恍惚惚走近镜光,见人趋枯黄,心更惆怅…… 尤尤不再是以前的尤尤啦!没了阳关般的笑颜,谢绝一切聚会,呆坐在办公室里,任凭案头如山,依然无动于衷。伊始,同事们还去安慰她,日子长了,没啥改变,也就没人找她谈心了。日子再长一点,上司也不給她工作了,任她在办公室里发呆…… 这天,徐副局长搬了箱XO,来找尤尤。 “天哪!这箱酒可值钱了,你是送我呢?还是留这儿大家喝?”尤尤懒懒的问到。 “当然是送你呀!” “你是股市挣钱了?还是投资发财了?还是有新作发表了?” 徐副局长笑了笑没接尤尤的话。 “好点了吗?” “还那样。”尤尤答到。 “还在想着他?” “我在想”尤尤说到:“他也太不值得啦!为个副科级,气的把命送了。” “这点,你也许不能理解。” “呃——,请兄长明示”尤尤请求到。 “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从不违背父母的意愿,是他致命的缺点。放弃自己的专业,在本不该他干的职业上打了一辈子杂,快五十岁了,同伴们都评上了科级,副科级;唯有他,评了个主办科员。” “我真想杀了他们的院长”尤尤愤愤说到。 “不,你又错了。他不一定恨他们的院长,也不一定在乎科级,副科级的职位。我臆断:他是在抱怨命运对他的不公平;甚至在诅咒他父母套在他身上的层层枷锁;在痛惜蹉跎的岁月。所以,他奋起砸烂了那个地狱,砸烂了一生的桎梏。 “咳——,我真的没在意过他内心的感受。我真的很愧疚,假如时间能倒流,我就叫他离开机关,去民营企业或是我们俩开个小超市,朝夕相处,平安一生。”尤尤说着,流下了眼泪,她抽出纸巾频频擦泪…… “尤尤呀!我今天是来与你道别的” “咋回事?你要离休啦?不能呀!你才六十岁,还有五年呢!”尤尤说到。 “干到六十五岁没问题,问题是下个月,也就是后天,我就不是副局长啦!是顾问。” “咋会这样?”尤尤惊讶的问到。 “我咋知道?”徐副局长说:“尤尤呀!别为我忧心,我想好了:回原籍——贵州临县,当个小学教师。还能写我的散文。比在这儿当个没用的顾问强多了。”说到这儿,徐副局长突然欲语又止…… “大哥——”尤尤看着徐副局长疑惑的问到:“还有事吧?” “他们决定了,叫你提前离休。按副科级待遇……”徐副局长说到。 尤尤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突然平静了。 徐副局长看着异常平静的尤尤,心里忐忑不安! “尤尤,我觉得你不能依着他们,你才四十几岁,不能赋闲在家。你不比我,我六十岁了,老了——” “大哥,两个月前他们就与你提了,对吧?”尤尤看着徐副局长:“而且提了多次,你一直不同意。他们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才对你下手了?” “尤尤呀!你就说你好吗?不要担心大哥!” “大哥呀!临县有三甲医院吗?你的胆结石病犯了咋办?” “尤尤呀!我的尤尤呀!……”徐副局长哭了,哭的很痛心…… 尤尤拿出一瓶XO。 “大哥,你我都不是局里人啦!这儿的制度管不了我们啦!咱们今天在这儿,把这瓶酒喝了”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一杯再一杯……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尤尤走近一颗桂花树下,吟着李清照的词,伸手抓过一根开满桂花的树枝,用她细纤的手,使劲折…… “哎,哎,女士,花是看的,不能折。” 管理员慢了点,尤尤把花枝折断了。 “好香呀!”尤尤冲管理员一笑:“插到我家的花瓶里,肯定是满屋香。” “女士,你有病吧!家人呢?”管理员瞪着眼看尤尤:“好漂亮的女人,就是有点癔症——” “尤尤——”荷花急忙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折花不对,我们认罚。” “咳——,算啦!罚她——”管理员摇摇头“她有病吧?” 荷花拉住尤尤就走,走出几步,荷花回头冲管理员怼到:”你才有病”…… “尤尤呀!你赶快好点吧!阿!农协又催我啦!” “班长,我去农协干啥?” “干啥!干啥!我说了多少遍!去当办公室主任。”荷花急得直跺脚“你这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我敢领你去吗?” “我刚才是不是又犯错了?”尤尤问荷花。 “看看你手里的桂花!” “我记得好像是我折的。” “好啦!好啦!回家吃药睡一觉。明天要好起来,阿,姑奶奶!” “班长,你说咱班里的同学在公园聚会的吗?怎么没见他们呢?” “我把聚会取消了。” “为啥呀?” “不为啥,就是不想让他们见你。” “也好,反正我也老了,丑了,也见不理人。”尤尤瞄了一下班长,显出娇嗔的神态。 “尤尤呀!”荷花伸开手问到:“这是几?” “五”尤尤答到。 “五乘几等于三十六” “五乘——”尤尤抬头看着天,想了一会儿念到:“五六三十,五七三十五,五八四十;班长呀!五乘几都不等于三十六,六乘六等于三十六” “咦——,尤尤这会儿清楚了。”荷花搂过尤尤“尤尤呀!既然你这会儿清楚了,咱们就谈谈这个农业协会” “好吧!你说,我听着”尤尤说到。 “农协呀!就是协调农民的种植结构,帮助农民把收获的东西卖出去——” “我去能干啥?” “听我说完,不要插嘴。”荷花瞪了尤尤一眼又说到:“这是个半官方机构,协会的会长呢!是农民选的,没什么实权,主要是收集一下农民一些想法和要求,反应给**。协会的常设机构就是个办公室,你就是办公室主任。” “都干些啥?”尤尤问到。 “干的事多了,收会费吧,组织农民去参观;学习新知识。这里的事多了,农民来听课,你要租酒店,请老师讲课,安排吃喝拉撒等等。说白了:就是农业局和农民之间的一个办事机构。厉害吧!” “我能胜任吗?”尤尤呶这嘴说:“能人那么多,轮着我吗?” “废话,不是我跑前跑后,谁认你是哪庙里的神!”荷花轻轻拍拍尤尤的脸说:“还别说,这个职位就像给你量身定做似的。” “这又咋说?”尤尤问到 “农业局要求:一,的是党员;二,有大专以上学历;你上过党校,属本科。三,必须是机关的离退休干部 你货真价实。四,有在办公室工作的经验,你本来就是办公室主任。五,最好是个女性。”荷花说到这儿不禁一跳“这不给我家尤尤专门设制的职位吗?” “我已经小半年没工作了,能行吗?” “少说废话,回去好好给我睡一觉,要睡着,睡深,睡瓷实。明天起来化化妆,精神点儿。”说到这儿,荷花指着尤尤又说到:“明天你敢给我癔症——丢了这份工作,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 “好,我记住啦!”尤尤应到。 ……… 山月临窗近,天河入户低。后半夜了尤尤入睡了。荷花走出房间,轻轻的带上门。厅里,坐着尤尤的儿子,他见荷花走出妈妈的房间,起身让荷花坐下。 “孩子呀!这都后半夜了,快去睡吧!”荷花说到。 “你不在,怕她又夜游了。”儿子忧心的说到。 “我回家拿点衣服就来了,她睡得深,一会儿半会儿醒不了。” “我还是看着吧!”儿子说到。 “也好,小心没大错。”荷花说到。 “荷花姨妈,我爸爸生前一提到您就生气,为啥呀?”尤尤儿子问到。 “心眼小唄!”荷花笑着说:“你妈妈领他去见我,我看他个头还行,就是两只肉泡泡眼叫我别扭。结果呢!你妈这个傻瓜蛋,把我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了。”荷花说到这儿,转头看着尤尤儿子说:“你好在没长他那个样,像你妈。” 尤尤儿子低头笑而不说话…… ………… 夜至三更,一束电光滑过窗格,一阵风,吹的树叶颯颯。尤尤儿子听到母亲屋里有轻微的响动,他起身走近母亲房间轻轻推开门—— “妈妈”儿子见尤尤从衣柜拿出冬季穿的睡衣往身上穿“你觉得冷吗?” 儿子摸摸尤尤的头并不烫。 “妈妈”儿子说到:“您把冬季的睡衣穿身上了。” “我知道,”尤尤说到:“外面刮得是秋风,天改凉了,你外公又要给咱家送煤球了。” “妈呀! 我的妈呀!”儿子大声对尤尤说:“我外公死了六年啦!” 儿子无奈的哭了,他看着妈妈一脸茫然的情景,不禁想十几年前的一个晚上—— ……爸爸又是醉酒回家,没多会儿,他开始抱怨妈妈…… 妈妈不理他。妈妈把洗好的黄豆装进豆浆机里,又去切牛排——妈妈身边的儿子知道,这是在为他准备早餐……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爸爸冲妈妈嚷到。 妈妈依旧不搭理他。爸爸踉跄着到酒柜旁拿个高脚杯狠狠地摔在妈妈的脚下,玻璃碴子四溅,妈妈连忙把儿子拉到身后,爸爸见妈妈还是不理他,他就拿来第二个,第三个往妈妈的脚下摔。情急之下,妈妈拉着儿子往外走…… 那天晚上,也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妈妈不愿去外婆家,怕惹外婆伤心。去姨婆家,姨外公拉着脸说:“我们这儿没地方住,回去吧!向人家服个软不就行啦!” 妈妈拉起儿子就走。到了街上,雨下的更大了。妈妈把整个雨伞打在儿子的头顶,妈妈的身体几乎全在雨中。夜深了,路上的车也没了,偶尔一声火车的笛鸣。使得雨夜更加悲凉。儿子抬头看母亲,母亲环顾四周,一脸茫然…… “妈妈,咱们去荷花姨妈家吧!”儿子央求到。 儿子哪里知道,他的荷花姨妈有病住在医院。 尤尤无奈,打电话给荷花。想带着儿子去看她,也好夺过雨夜。荷花接到电话,不顾医生阻拦,强行离开医院,叫来车把她们母子拉到了自己家里…… 儿子想到此,悲痛万分。他跪在地上,抱住妈妈一只腿嚎啕大哭…… 尤尤见儿子如此状态赶快俯下身拉儿子,拉不动,她抱着儿子也哭了…… 奇迹发生了。夜里尤尤和儿子的一场抱头痛哭,一下子冲散了郁积于尤尤神经上的壅隔。尤尤清醒了。第二天,风柔日薄,柳丝挂新翠,牡丹露初红。 这天,农业局的人和荷花带着尤尤一进农协的办公室,正在说笑的种植户们立刻静了——大家瞪大眼睛看着尤尤——“天哪!这女人好漂亮呀!” 这是尤尤的新的开始,她爱这份工作,更爱面前的人,他们是朴实的农民兄弟。由于尤尤的辛勤工作,这群善良而勤劳的农民,获得了不少益处。闲暇之际,她组织他们去唱歌,硕大的歌厅,充斥着南腔北调的歌。 这些人,把尤尤当成了他们的家长,彼此之间有了解不开的疙瘩,只要尤尤出面,准能化解。春夏秋冬,不管哪个季节,都有农民把精挑细选特产送到办公室……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一天,尤尤在书柜的底层,找到了少年时的影集,打开第一页便看到了他——江宁。 几年来,尤尤从老同学那里知道了些江宁的信息……她也从网络里也查到了他的信息,多少次,她想拨通来自网络上的电话,但她的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这个人呀!就是这个人,让她的心里有了爱的懵懂,有过朴实而青涩的爱恋……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她时常想起少年时期的他……三十多年啦!他会是啥样呢?过的好吗?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正直霞光落幕,柳丝摇曳在风中,把落辉碎碎撒在小路上…… “第一次约会为啥不选在这里”尤尤以嗔怪的眼神看着江宁。 “几十年未见,心里有点怯怯。嗨,不对呀!尤尤,第一次约会是你安排的!”江宁说到。 尤尤笑了…… “我也是怯怯的”尤尤说:“所以嘛!就叫上几个同学,就当为你这位游子接风的。” “有句话说‘近乡心更切,未语人先羞。”江宁说:“我到了,你还没来,咱们的老师和几个同学在。过了没多会儿,听见你在包房外说话,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在那短暂的时间内,我的感觉里有了你的大概轮廓——” “是啥样?”尤尤问到。 “虽然岁月追逐着你,但是,你眉眼间仍然有少年蕴意,身材修长,线条分明。消廋而皙白的面容,温情脉脉。” “我不信,你说的都是你当时想到的?我不信,就是不信……” 江宁一把抱过尤尤,深深的吻着她………… 花不尽,月无穷。尤尤和江宁依偎在古色的小亭里——情话绵绵,心有千万结…… 夜深了,江宁紧紧抱着尤尤,用身体温暖着他心爱的尤尤 ,尤尤呀!熬过了半生,才领味到爱的滋味。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夜过也,天的东方,一轮残月凝结在蔚蓝色的天幕里…… “尤尤呀!你不能陷得太深,他有家——”荷花看着尤尤埋怨到:“后半辈子咋过!你可得想好。我觉得他——,就当是个好朋友。阿!可别当真。” 尤尤看着荷花,心里酸酸的,痛痛的。多少年啦!要是没有她的班长,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今天。然而,她让她与江宁保持距离,她不会去想,她也做不到。 记得去年元宵夜:花灯如白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挽着她,走在灯火花海里,慢慢的领味着人世间的美。到了灯火阑珊时,他伸开双臂抱住她,轻轻的吻她。周围几个青年男女在他和她身边打出ok.喊着Iloveyou.那时呀!她没有丝毫的羞怯,尽情的享受着来自他的深爱……。她们的举动,引得男女恋人们纷纷拥抱接吻。天哪!多么美好的元宵之夜…… “尤尤”荷花看着尤尤大声说:“我在给你说话,你可好,一直在出神。” “姐姐说,我听着。” “六点了,咱们该走了吧?”荷花催促到。 “要去吗?我不是没见过,土财主一个。”尤尤说到。 “土财主咋啦!有吃有穿,过日子心里踏实。”荷花说到 “我一不缺吃,二不缺穿。”尤尤呶着嘴说到:“我不想家里有个脏兮兮的男人。” “我的老天爷呀!谁干净?”荷花一跺脚说到:“人吃五谷杂粮,都得屙屎放屁。再干净也不会没有口气吧?” “有人就没有”尤尤脱口而出。 “谁没有?”荷花看着尤尤脸上隐秘的浅笑,想到了一个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荷花又说:“他要讨你欢心,洗个澡,刷个牙,再嚼个口香糖……他再讲究,早上睁开眼睛嘴也有味。” “不见得”尤尤咕哝到。 “你说啥?”荷花停下脚步双手抓住尤尤胳膊问到:“你,上床了?我也天呀!我的天——呀——! 不行,我得把你嫁出去,晚了不定会出啥事!” “花姐姐,我都四十几岁了,嫁啥人呢!” “嫁啥人?当然是嫁个好人呀!你想想,就算你五十岁了,咱不说活百岁,八十岁吧?还有三十年,三十年你孤零零的单着?”荷花像长辈似的说:“没人疼,没人爱。你——” “我又不是没朋友”尤尤又咕哝到。 “你又要说他,我真的不想说他啥!他也是我的同学,可他有家,家里还有个有病的妻子……”荷花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即是爱上了,爱的很深!又能咋样呢? “姐姐”尤尤抱住荷花:“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不哭,不哭,大街上,咱不哭。”荷花拿纸巾轻轻沾去尤尤眼上的泪,然后说:“今天这个老板咱得见,人家約了几回了。权当是交给朋友也行呀!” 尤尤点了点头………… 荷花领着尤尤来到约定的饭店,刚好六点。姓许的老板还没来。 “女士优先,所以得等迟到的男人。”尤尤一脸不乐。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我的大小姐!” “哎——,这年头是男人都紧俏。”尤尤觊觎到。 “唉,唉!来了。”荷花指着窗外一个从车里出来的男人说到:“你好好和人家谈,我在对面的茶社,完事了给我打电话。”…… 许老板进了饭店,尤尤举手向他示意。 “不好意思,赶上下班高峰,堵车。”许老板说。 “没迟到,离約定时间还有一刻钟”尤尤应到。 许老板把桌上的菜单递给尤尤。 “我一般情况下不吃晚餐”尤尤翻到酒水部分看了看说到:“来瓶红酒吧?” “哎——,有。”许老板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瓶红酒说:“XO.你常喝的。” “看来许老板为了我还是做了点功课。”尤尤讥讽到。 “嗨,这个……,你们协会的人都知道。”许老板又把菜单递给尤尤说:“点菜!” 尤尤摇摇头说:“许老板别操心我,我喝红酒不吃菜。” “诶亚——,这个……,我也听你们的人说过”许老板合上菜单“我也不吃菜。” “不,不不”尤尤说:“许老板还是要两个想吃的菜吧!我们到这儿光说话不消费,不好。” “好,听尤尤主任的,要两个菜”许老板在菜单上圈了两个菜。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许老板为这次约会,真是用心良苦,竟然把我荷花姐姐都惊动了。” “没办法,约不动你。”许老板说:“可我一直想在你面前讨个说话的机会。就去求了荷花女士啦!” “既然坐这儿啦!我就听着吧!”尤尤说:“不要说你的履历,说说对我的感觉,再说说你的计划。” 许老板给尤尤倒上酒,把上来的菜放的离尤尤近一点。 “咱们先来一个”许老板端起红酒说:“要不,你随意?” 尤尤拿起红酒一饮而下。许老板也一口见底。之后,许老板再为尤尤斟上酒。 “嗨——,要说你有多好,这用词,我还真没想好,反正吧!我觉得你——,才是我的掌柜,应该坐在我的大办公桌的后面。” 说到这儿,许老板拍拍自己的脑袋又说到:“哎呀!这话又说的俗了。反正吧!我喜欢听你说话,如果能天天天听到你怪我的话,再给我定个什么规矩。真是我的造化。” “许老板,我不得不承认你这番话让人想听。女人嘛!总想在人前有那么点地位。以前吧!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不会把女人太当回事。听你刚才说的,好像很在意与我生活在一起?没有为了一时之欢特意去讨好女人。” “谢谢你对我的批评,不过你以前觉得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我要说说——”许老板以恳求的眼神看着尤尤。 “可能我说话随便了。你说吧!我听着。”尤尤解释到。 “我知道有一次在你的办公室,我与一位药材种植户交易了一批人参,你觉得我占便宜了?” 尤尤微微一笑,没接他的话。 “一亩地的人参苗,农科院买的是三千五百元,国家对贫困山区的补贴是一亩地七百元。他每亩的成本只有二千八百元,不是他说的五千元;”许老板接着说:“苗子拿回来在自家地里长一年再往山上移栽,这个过程很累人,载上山就没事了。” “不是要搭个窝棚撵野猪吗?”尤尤问到。 “窝棚是有,里面住的是狗。主人隔两天送点吃的就回家喝酒打麻将了。再说了,看着人参不让野猪拱也就是下雪天,平时地上都是吃的,野猪不会费力拱几十公分以下的人参吃。” “许老板真是行家里手,连种植的过程也成熟于胸。”尤尤称赞到。 “做药材麻!不去山里看看就收不到好药材。”许老板说到。 “那天,你收的人参咋样?”尤尤问到。 “不怎么样”许老板摇摇头说到:“与纯野生天麻比,只有两成的效果。” “你咋判断?” “啃一口品品味,就再清楚不过了。” “收到过好的药材吗?”尤尤问 “收到过,多是韩国和日本人种的。”许老板接着说:“你们应该组织农民去看看韩国,日本的农民是咋种药材的。” “他们咋种?不同吗?”尤尤问到。 “人家的苗子跟咱们的应该没啥区别。我见过那边过来的苗子。不知道咋会事儿,出来东西没人家的好。为这事儿我问了咱们的专家,他说出了门道。” “有啥门道?” “载到山上了,就不要再管了。五年就五年,八年就八年。不长到时候就不去看它。” “就这么简单?” “就这。咱们的种植户能做到的,十不有一。”许老板说到。 “那是为啥?” “着急用钱唄!该长五年的,三年刨出来了;该长八年的,五年刨出来了;有事没事还上去撒上点化肥。” “咳——”尤尤无奈的叹口气。 “韩国,日本的药材种植户,大多是世袭的。祖宗就是种植药材的。敢算算!百八十年啦!” “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尤尤叹口气说到:“这里面有个对药材的认识问题,也就是药材文化。我觉得韩国,日本的种植户是带着一种信念去种药材的,那种信念是他们的祖宗传下来的。” “尤尤主任是文化人,说的太深奥了,我还真理解不了。”许老板微笑着点点头。 “诶——,许老板。我们说的话跑题了吧?”尤尤笑着问到。 “不算跑题,不算跑题。只要你愿意听,说啥都好。”许老板起身为尤尤斟酒…… “对面的荷花姐姐看着我们说的这么热烈恐怕以为咱们是有成了。” 许老板有点激动,一时没话了。脸上的梢微有点羞…… “许老板”尤尤说到:“咱们在这儿见面之前,你给我的感觉还是平平淡淡,一番谈话下来,我觉得你是个好商人,做事脚踏实地,注重质量。还有点战略思维,难怪你生意做得好。”尤尤说到这儿便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下。 “你还是吃点菜吧!”许老板劝到。 尤尤摇摇头说到:“你明里暗里都在关心着我,送我不少名贵的药。我呢!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就是有些话,很难启齿……”尤尤眼睛有点湿了。 许老板赶快抽出纸巾递给她,尤尤接过纸巾沾去眼中的泪。 “我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以说是‘欢乐时少,烦恼多’。就这么个人,走了。我也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加上我的好朋友为了我被免了官。我也被强制离休了。想想那段时间呀!我就跟一个精神病人无异————每天恍恍惚惚,语无伦次。直到荷花姐姐搬过来……我才好了些。再后来,我就来协会了。”尤尤说到这儿又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下。 “你还是吃点菜吧!”许老板劝到。 尤尤摇摇头又说到:“你叫许褚良,对吧?” “啊呀!谢谢!我的名字让你叫出来,还亭好听呢!”许老板起身为尤尤倒上酒。 “老许呀!我的老公不到四十岁肚子就鼓起来了,口气也大。每天晚上都要看着他的大肚子,听着他的鼾声,闻着他的口气,我好难受。所以,从他死后到今天两年多了,我害怕再看着一个大肚子男人,打着鼾声,吐着口气躺在我的身边。褚良兄,我知道这些话你听着很难受,我也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都有点肚子,也有点口气,睡觉也打鼾声。可我就是受不了……所以我几次拒绝你的邀请……今天,我不能说假话,我也不会说假话。不知道你对我这样的谈话方式怎么看。”尤尤一口气说完了要说的话。 许老板没说话,他看着尤尤,一直看着她……尤尤也没再说话。她低着头。似乎在静候许老板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俩人沉默良久,许老板抬起手招呼服务员——服务员走过来。 “结账” 许老板结了账,起身问一直低着头的尤尤:“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尤尤微微摇摇头说:“不用,你走了,荷花姐姐回过来。她带我回家。” “代我向她问好,谢谢她为你我今天的约好跑前跑后。” 尤尤没有回答,依旧低头不语………… 光阴荏苒,又是一年的春天。 “雨初晴,晓莺声。飞絮落花,时节近清明。”荷花看着屏幕上的诗词问江宁:“好美的诗句呀!说的正是当下,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名家的作品?” “宋,张泌的,‘雨初晴’”江宁答到。 “我听尤尤说起你时就觉得你有儒雅做派,见了,果然不错。”荷花接着夸奖到:“在学校你是小明星,我连和你说话的份都没有。” “其实,我很想和荷花姐姐搭上话。”江宁说到。 “呃——,为啥?”荷花问到。 “因为你和尤尤形影不离,与你说话多了,也许能知道点尤尤的信息。你说我想近水楼台,也可以。”江宁说到。 “还用近水楼台吗?我看着你俩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地上一双。”荷花又说到:“有一回呀!我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你,她立刻就不说话了,等着我往下说,可我就是不说。你猜她怎么着?” “怎么着?”江宁问到。 “她等不及啦!打着我催我快说。” 江宁转过头看着窗外,脸上浮现欣慰的微笑…… “荷花姐姐一大早约我来‘洛浦茶院’,不光是欣赏洛水风景的吧!”江宁微笑着问到。 “为啥不能是?”荷花问到。 “要是一味领略美景,你的身边少了个傻傻的尤尤”江宁又冲荷花微微一笑说到:“说吧!有啥事?” “哎——!事不急,也不会约你来这儿。”荷花摇摇头说“你说,我怎么成了尤尤的闺蜜?” “这是她的幸运,尤尤的生命里可以没有我,可以没有爱过她的,追着她的所有人,就是不能没有你。她要没你这个闺蜜,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江宁说到。 “诶亚,你不敢这么说——”荷花听了江宁的话,心里一阵酸楚……眼睛也湿了…… “荷花姐姐约我来这儿有话要说吧?” 荷花擦干脸上的泪说到:“又有一个人打她的注意啦!” “是那个画家吧?”江宁问到。 “尤尤说啦?”荷花问到。 江宁点点头说:“她把画家送她的四幅画作撂我那儿啦!我呢!也在网上查了此人。” “网上咋说?听说他的画挺值钱?”荷花问到。 “网上说此人是画家,拍过什么作品等等。没有太多的信息。”江宁答到。 “我就见他一次,就是他第一次约尤尤的那天。”荷花叹口气又说到:“看着吧!像个艺术家:留了个长发,跟女人似的。说起话来云天雾地,一会这个人的诗,一会那个人的词。说实在的,我心烦。他不像你,说话风趣,家常,人爱听。” “那天尤尤对他的感觉咋样?”江宁问到。 “和我差不多,心烦。”荷花答到。 “可是——”荷花接着说到:“这人,有点可怕!” “怎么讲?”江宁问到。 “他了解了你……”荷花答到。 “呃——”江宁惊讶的看着荷花…… “我问尤尤了,她没向他说起你,我也没有,可他啥都知道,知道你有个有病的老婆,上海有房贷,还知道你被合伙人逐出了公司。” “他告诉你的?”江宁问到。 荷花点点头说:“他昨天约我了,说他对尤尤势在必得。” “他凭啥?竟然这么狂妄?” “他说他早年做个一个梦,梦见一个侍女,身穿长裙,游走在深邃的花木中,身材修长,肌肤皙白,目光冷峻,气质高雅。还说——”荷花说到这儿,话被江宁打断了。 “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梦中的她,当他见了尤尤,吃惊的发现,这不就是梦中的她吗?”江宁说到。 “对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荷花说到。 “无聊的谎言”江宁说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尤尤听了会咋想?”荷花问到。 “她咋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边有许老板,有画家,有以后的什么人。而我和尤尤,好比乘坐在一个无帆的小船上,船上没有浆,不管漂多久也到不了彼岸。这位轻浮又庸俗的画家有一点猜对了,假如尤尤是个宠物,我与他去争,失败的肯定是我。现在的我呀!就像一只受伤的狗,只能躲在角落里慢慢舔伤口。”江宁说到。 “一想起你们俩,我心里就难过。看着你俩谈的那么投机,又那么风趣,那么犀利。叫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尤尤。我在想啊!有一天你离她而去,她能不能适应以后的生活。” “假如有这么一天,请老同学好好安慰她。尤尤看似成年,实则很单纯,很可爱,就像少年时的她。梁启超说:有三岁之老童,有百岁之少年。尤尤属于后者。再过若干年,你我都老了,但是,我们还能看到尤尤向我们撒娇似的笑容。” “以前呀!我阻止过尤尤和你在一起,害怕你们处久了,会出啥事。现在呢!我害怕你们分开,分开了,尤尤可咋办?”荷花擦着眼泪说到:“听尤尤说,你们要去仙女山看看” “是的,尤尤想去”江宁说到:“我给租车公司说了,想租辆新一点的车。” “别租了,开我的车去吧!多看几个地方 ,也不知道明年的春上是啥情况 ” 荷花看着窗外,泪,止不住的流…… 第一部分完 梦断寒窗 乡 愁 一 梦断寒窗 文婷和文婕是对姐妹花,小学时,我常见她们走在一起。一样的穿着,一样的文雅,看上去甜润而靓丽。不免让男孩子们有点敬畏,不敢搭讪。只好目光追着,从眼前到远处……… 高中的第一年的第一天,我在宣传队排练节目,明天要为新学期的师生们演出。我回到班里,老师向我指指第三排的一个空位,我一看,立刻产生了近乡心怯的感觉:天哪! 我的同桌是她——姐妹花的姐姐文婷。我心里有点发慌,脸上有点发热。可能是我看她看得久了点,文婷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显出几丝羞涩。 自习课上,同学们相互寒暄,因为大家来自初中不同的班,以往不很熟悉。而文婷和我都安静的坐着——文婷一味的看着新发的语文书,我翻看着一本曲谱,装出很文雅的样子。其实是不愿在文婷身边露出以往的俗风…… 此刻,正是春意渐暖的时节,窗外的杨柳吐出了新翠,青青的,嫩嫩的;风,裹挟着春的清馨,略过窗格吹拂着文婷額前的荣发,也把她身上淡淡的芳香,温润地送到了我的心怀。此刻呀!所有的声音都是多余的,只有静静的坐着,感觉着身边的她,同时还要领味着从心底滋生的,又是说不清的,一种青青的,涩涩的,又是甜甜的感觉。 从这天起,穿在我身上的外衣只有一件,就是我哥从部队寄回来的军装,平常我舍不得穿,每逢演出才穿。只从身边有个她,我只能天天穿着:因为她呀!就像水中央一枝粉红色的仙花,即是春风碰上去也会滑落到水里。我只能努力适应她的氛围。 虽然说,我的外衣还算时尚,内衣却让我头疼:因为内衣是我哥参军留下的,我穿上去袖子比外衣的袖子长。时间长了,袖口开始毛边,不雅观,特别是写字时候,破袖口暴露在文婷的眼睛下。我塞进去了,一会儿又露出来了。更难堪的是,我发现文婷在斜睨我塞破袖口的举动。我一气之下回到家把两条袖子剪掉了两寸。然而没几天袖口脱絮了,伊始有一两根线漏出来,我趁着文婷不注意揪断了,可往后露下来的线头越来越多…… 一天下午的自习课上,脱絮的线又出来了,我恼火了——揪住出来的线头猛的一扯——坏了,线不但没被扯断还带出来了一团子乱线。这下丢丑了,我听见文婷“呵呵”笑出声了。我尴尬的低着头,不知所措……然而,就在这个当下,婷婷把一个闪闪发亮的小剪刀放在桌上,用肘推到我这边。 我忐忑了,被女生的突然的关怀弄蒙了——我不敢去动眼前的小剪刀,心里是即羞怯又激动;低着头,红着脸,连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都听得见…… 放学的铃声响了,文婷起身收拾好书本,走了;同学们也走了;而我还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这时我才拿过小剪刀仔细看——天哪?好精致啊!是外国人做的吧?也许是:我听说她爸爸在旧社会是一家德国银行的买办,这个小剪刀有可能来自德国。 我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它,自豪,慰藉和甜蜜的意念萦绕在心间;不问时间,不问时空,任凭春天携我入黄昏,入夜幕…… 人哪! 只要坐下来认真的想一想,你一定会察觉在来的路上,有一个人或一件事的相遇或触及,使得你在短时间里有了质的升华。而这一切都是在没有意识中悄然完成的,就像一场好雨,一夜之间无声的使田园嫩绿,山峦翠微。 真是的! 文婷没在身边之前,我像多数中学生一样:大大咧咧,对个人卫生没有具体感觉,有时也纠结几个同学去澡堂子洗澡,相互在身上搓下来的泥卷子有一寸多长,跟饸络面似的。 只从身边有个洁净无暇的她,我不但每周洗次澡,每天还得漱两次口。连我妈都感到奇怪:这孩子怎么突然知道干净了?——不干净行吗?文婷就像巫山云雨……你不干净敢坐在她身边吗? 一段时间过去了,期间,我和文婷没说过话,目光相撞了,脸上反馈的也只是淡淡的浅笑。但有一件事的发生,改变了我们的状况。 一天的早晨,我刚洗漱完,妈妈叫我搽点雪花膏,说有风,小心脸刮皴。我拿来雪花膏挖了一疙瘩搽在了脸上,香香的。 然而到了学校感觉不对——平常我不搽雪花膏呀!没这么香过?同学闻到了,问我为啥弄的这么香?怎么回答?说为讨文婷的欢心吗?算了,人还是矜持一点好。于是找了个水管,打开水龙头,捧着水往脸上搓,一直搓到闻不见香味了,才进了教室。 然而,我刚坐下发现文婷在偷着笑,还不时的眇过来一眼。她在讥笑我吗?她知道我搽了雪花膏,怕人耻笑又洗掉了?此刻的我呀!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经错乱了,竟然起了怨恨她的念头——还没等下课,我起身抓住桌上的书和本使劲的摔进位斗。文婷被我的举动吓坏了——满脸恐惧的看着我,而我没看她,转身离开了教室。反正今天没有主课,我索性去宣传队练琴了…… 傍晚,回家的路上,我开始内疚:她偷着笑可能是心里有可笑事?她怎么会知道我搽了雪花膏怕别人嘲笑又洗掉了? 我越想越觉得别扭,不知不觉走近了我家门前的大槐树。然而,做梦都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天哪! 文婷就站在大槐树下。她就像一枝独秀的蓝花被深秋的风吹拂着…… 我走近她,她看着我说:“你生气啦?” 我想向她说出我的愧疚。这时,一阵秋风吹来,她粉红色的围巾被风吹起,我忙上前抓住被吹起的一端,等风平稳了,小心地围住她皙白的脖颈项上。也许是被我亲昵的举动所感动 ,伊始嗔怒的神情淡化了些。 “告诉我原因!”她催我说—— 我说我早上搽了点雪花膏,搽多了,香味大了点,怕同学闻到,说我为讨好她才把自己弄得香香的。所以我洗掉了。到座位上见她在笑 ,以为她在笑我,哎呀!我的神经一时错乱,就—— 文婷听我说完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说:“你不用护肤品吗?化妆之前也不用?不怕颜料伤脸上皮肤?”我说化妆前搽凡思林,颜料不接触皮肤,演出完了用棉纸一擦就净了。她说:“其实呢?我看见你在洗脸,以为你在家没洗。又见你把脸搓的跟红薯似的,忍不住就笑了。今天呢!我是来向你道歉呢!” “婷婷呀!——”我刚这么一叫,文婷立刻打断我说:“你叫我婷婷?” 其实我叫她婷婷是脱口而出,不知道咋回事我就这么叫了,叫的很自然—— 文婷说她家人才叫她婷婷,说我是家人之外叫她婷婷的第一人。我说婷婷叫着很亲切,文婷立马把眼一瞪说:“什么叫亲切,你是我家亲戚?”我说:“不是,不是。起码现在还不是。”她抬不动起白白的小拳头打在我的臂上。然后她双手蒙住脸…… 一会儿,她放下双手,长叹了口气“哎——,小学时,看你演杨子荣,演郭建光;中学时,看你演老大爷,演解放军 ,演美国兵。想不到的是,你成了我的同桌”! 我说: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幸运,能与她是同桌。 “你真这么想吗”?文婷撇我一眼,红红的双唇微微一翘 ,显出娇嗔的神态。 我不用向她承诺,她相信我的话,因为,她一直在微笑,笑的很甜美…… 黄昏在滑向夜幕,我真想邀请她一起漫步于秋天的月光下,让月亮的清晖滋润着芳香的她……然而………… 大槐树下的相会。在我们交往的日子里就像南北的分界——昨天是淮北的梨花遍野;今天是淮南的茶花漫山。我和她不像先前拘泥了,彼此敢相视良久,到她莞尔一笑,才把目光移开。 文婷在班里是个很有语言天赋的才女,她的文章长被老师当范本读给大家听。她对数学不在心,不管是平常的作业还是测验或考试,需要我的帮助才过得关。我记得有天下午,我做好了数学题,由于急于赶往宣传队排练,就下意识的把书和本塞进位斗里,正要起身,文婷用笔猛敲了两下桌子——我知道错了,赶快把本子拿出来,翻到她需要的那页放到桌子中间。有点懊恼的她,一把将本子拉倒眼下……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生气和任性的情景。我走到门口回头看看——见她的嗔怒还写在脸上,我的心仿佛被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 光阴荏苒,年终将至。宣传队要准备年终汇演,我逢有主课回班里学习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宣传队里排练。然而,恰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文婷变了,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作业也不好好做,惹得老师多次训斥。我很想找她说说话,想知道究竟怎么啦! 然而,七十年代的中学生,男女界线异常分明。在学校被发现男女有公开交往,就会被视为大逆不道,品德低级。每天,我只能在排练室的门口看着她。她微微低着头,像似有沉重心事不能排解。我急切的盼着汇演结束,回到她的身边,有我在,也许她会好些…… 汇演结束了。我回到班里 。然而让我吃惊是文婷昨天就没来学校,我赶快跑到文婕的班里,结果一样——姐妹俩都没来。 这一天呀!我的思想里全是文婷,老师讲的我一句也没记住,我急切的盼着明天。希望她像往常一样——脸上迎着甜润的微笑走进教室,坐在我的身边。然而,第二天是到了,可文婷仍然没来…… 我记得那一天是个黑色的星期五,天上氤氲如晦,地上雨雪交加。漫长的白天以后是更加漫长的黑夜……子夜时分,寒灯孤影,我伏在桌前默默地叫着:婷婷呀!婷婷,你怎么啦!你知道不知道我在苦苦的想着你,你呀!你…… 我在深沉的忧郁中,恍恍惚惚的睡了……醒来的时候晨光才刚刚映上窗格。我起身洗漱,搽了雪花膏,整理了头发。今天,我要见到文婷,哪怕走进她家里,也要见到她。谁也挡不住,我一定要见到她! 这天,我见到了文婷。她和她的父亲与我们的老师在班门口说话。我进教室时去捉她的目光,可她低下头不看我。同学们坐下了。一会儿,我们的老师走上讲台对大家说:“于文婷同学全家迁往青岛了,她现在就要和大家告别了” 文婷没有讲话,她走到座位上,从位斗里抓住横七竖八的书和本往桌上堆。这时候的她,泪水在眼眶里闪动着,一会儿,一行行,一滴滴落在了课桌上。我强抑制着泪,起身从她手里接过书包,把桌上的书和本整整齐齐的放在书包里。 “这是江宁同学吧?” 文婷的父亲走近了我,他是个英俊的中年男性,很有风度。我想叫他一声叔叔,可我在强忍着流泪,神经在颤抖,说不出话,只好向他点点头。 “学校宣传队的?”他又问到 我又点点头。他从我手里拿过书包,并且端详我片刻。然后,他紧锁眉头看着文婷说:“婷婷,与同桌握个手吧!”说罢,他转过头不看我和文婷。我想:他心里一定在抱怨我和文婷:小小年纪不该涉足感情,可他没有马上领文婷走,给了我与文婷短暂的告别时间。这时的班里呀!很静,很静,静极了。 此刻的文婷呀!又黄又廋,满脸泪痕,她抓着我的手,抓得特别紧,她粉色的指甲刺破了我手上的皮肤,可我丝毫的疼痛也感觉不到,因为,我最疼痛的疼痛,在我的心里…… …… 活着在记忆里 仙女山,好多地方都有。出处也是各说各话,没人在意其原由。洛阳的‘仙女山’位于洛阳的西部,属于伏牛山脉。三十年前,叫‘奇峰山’。由于此山崎峰林立,有红色的,褐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的,阳光照着,蔚为壮观。 然而,这儿一直都是赤贫地区。农民们劳作一年,获得的粮食还是不够吃。到了上世纪末,这儿,来了个县长,他说:“妈的! 人还能拿着金碗要饭吃?看我的!” 果不其然,数年下来,这儿变成5A级景区。农民开商店,建饭店,家家户户有錢转。真应了那句话:“庸者误国,智者兴邦。 尤尤和江宁到了仙女山没看简介,径直走到了景区深处。 “小江同学?”尤尤问到:“讲讲仙女山的来由。” “我没看简介”江宁答到。 0 “权当你是这儿的土地,上知五千年。”尤尤调侃到。 江宁想了一会儿说到:“好,既然当了这儿的土地,那就讲讲此山何为仙女山的来由。” “本姑娘听着呢!”尤尤应到。 “此山是王母的六女儿的修行之地——” “没听说王母六女儿下凡呀!下凡的是七仙女。”尤尤辩解到。 “七仙女下凡到安徽嫁给了佃户,叫董永。她没来洛阳!”江宁说到。 “哎,我觉得七仙女的故事编的不靠谱”尤尤说:“你想呀!玉帝的女儿,富甲一方。下凡人间起码找个高富帅吧?” “尤尤是凡人,不懂我们仙界的好恶。”江宁说到。 “怎么讲?”尤尤问到。 “我先问你个题外话:咱们中午吃啥呢?”江宁为难的说到:“这儿的鲍鱼生蚝不一定新鲜?” “胡闹,到这儿吃海鲜?”尤尤说到:“到这儿要吃土的掉渣儿的土特产! 我的公子哥!” “对呀!七仙女也是这么想的呀!在天宫啥样俊男没见过,她洗澡都是金童搓背。威武英俊的诸神那个不对抛媚眼儿?她烦了,腻味啦!下凡到安徽就是要吃董永这口土醒味。” “你真行,能编。”尤尤笑着说到:“那你再说说这儿的六仙女” 江宁说:“六仙女也想效仿妹妹来人间尝一口土特产。怎奈她到此地,七仙女就被抓回了天宫判了终身监禁。六仙女害怕了,赶快向母亲写个报告,说她不是留恋人间,而是来人间传播天道的。王母一想也罢!省的在天宫无所事事与金童们打情骂俏。于是下令六仙女一心传道不得在人间有觊觎之心志。所以,千百年来六仙女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凡间的男人不知道实情,分分来到此地等着六仙女宠幸,结果都单这儿啦!你没听导游说?过去,这儿的男人大多娶不上老婆?其原因于此。” “嗯,有几分歪歪的情理。”尤尤说:“不过,你作为一方土地,难道没有良策以解众男子抑**之苦吗?” “女士有所不知,此地山林叠嶂,地无三尺平,况多为超泽,毒虫猛兽遍布其中,实属非人之所居也。人若在此繁衍非本土地所为也!” “诶——,江宁呀!我们只顾谈天说地。我们这是到哪儿啦?”尤尤看看脚下的路说到:“开始我们走的是大道,后来是石板路,这会儿成土路了。” 江宁看看两边,一边是石壁。石壁上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另一边是柳树,杏树,柿子树,梨树……一派自然生态。 “我们还是回到大路上吧!景点都在大路上。”江宁提议。 “不,咱们就顺着这条小路走,我正想看看没有雕饰的自然景观。人为的景点留着明天再看。”尤尤说到。 “好,依你” 江宁使劲登登腿,抡了抡拳头。 “这是要干啥?”尤尤问到。 “万一遇到什么……需要出手也利索点”江宁说到。 “至于吗?都是共产党的天下,有那么可怕吗?”尤尤问到。 “我看这地方好像还没被共产过,还是小心点好。所谓:明者远见于未萌,知者避危于无形。”江宁答到。 “好,依君所言。咱们走……”尤尤说到。 小径红稀,芳草遍地。斜阳透过摇摆的柳丝,碎碎的撒在小路上。路向花木深处延伸,弯弯曲曲,几处桃花,几处梨花,只是些红红的和白白的初绽的蓓蕾。几大块石头,散布在花木里,大块的像鳄鱼,像独角兽;小的有点吓人,远远看着就像蹲着的人。走着走着,时不时还能听到山泉的潺缓…… “我们走进‘桃花园’了?”尤尤小声问到。 “NO! ‘桃花园’有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江宁回头看看“你记得来路吗?” “小路太多,记不得哪条是来路。”尤尤答到。 “柳无穷,花无数。清流潺潺,尘缘相误 ,不记来时路。”江宁吟到。 “嗯,好听。”尤尤浅笑着问江宁“相公,你说的‘尘缘相误’是何意?莫非咱们步入仙境了?” “你觉得此地像不像‘太虚仙境’?”江宁问到。 “你说的是贾宝玉梦游的地方,梦见一个小仙女,还抱住她玩……弄得那东西顺腿流?”尤尤说完看着江宁敏这嘴笑…… “我说的是景致,没说——” “啊呀!” 江宁话没说完,尤尤突然一叫吓得江宁赶紧抱住她—— 一个小男孩儿,慢慢地从小女孩儿身上爬起来冲着尤尤和江宁傻笑……… 小女孩儿拽下卷曲到脖颈上的衣服,翻身按着地坐起来,恍然的看着尤尤和江宁……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走……”江宁说罢拉着尤尤快步往前走…… “我的尤尤呀!你喊叫个啥?”江宁埋怨到。 “我正想着‘太虚仙境’里的贾宝玉和小仙女……转眼可给我来了个现实版……”尤尤苦诉到:“开始我还以为是石头,没看清楚是俩人……” “好啦好啦!不怕不怕。再往前走一点坐下来歇歇,不怕啊!”江宁安慰到。 尤尤走着不时回头看看…… “你担心啥?” “我看看小男孩儿跟来了吗!” 江宁笑着安慰到:“小男孩儿一脸顽皮,肯定不是第一次在林子里玩小女孩儿啦!” “女孩儿看着还小诶!”尤尤说到。 “小丫头一脸傻傻的稚嫩,等肚子大了,还以为是吃胖了。” “我有点累了,咱们找个地方歇歇吧?”尤尤说到。 “有个好地方,你看——” 尤尤朝着江宁指的地方看—— 不远处有个小水潭。溪流进来,聚满了再从水潭里溢出形成新的溪流。江宁拉着尤尤走过去。 水潭很小,就像小时候洗澡的木盆。周围是红色的沙石,底部也是红色的沙石。有一块石头,面上平平的,在水潭的边上,坐上去正好可以在水潭里洗脚。 “这儿像不像六仙女洗脚的地方?”江宁问到。 “不对,听导游说仙女溪是仙女洗脚的地方。”尤尤说到。 “仙女溪是仙女洗澡的地方,那里的水深正好洗澡。这儿才是洗脚的地方。”江宁说到。 “我忘了,你还是这儿的土地呢!”尤尤讥讽到。 “那就听本土地的,在这儿洗洗脚,一能解除旅途的疲劳,二能沾一沾六仙女的仙气。”江宁说到。 “你先下去试试水温,太凉我可不下去。” “好的,我先下去……” “呵——” “咋啦!水很凉吗?”尤尤问到。 “NO! 水不很凉,柔柔的,绵绵的。下来吧乖乖!” “不——,我不下去,石块硌脚。我坐石头上,你给我洗脚。”尤尤说到。 “好的,六姐姐” 尤尤脱去鞋袜坐在石头上把脚慢慢伸进水里…… “嗯,是不很凉,不过你说的柔柔的,绵绵的,本仙女姐姐没感觉到”尤尤说到。 江宁蹲下身,握住尤尤的脚沁在水里,轻轻的揉着…… “这会儿有感觉了吗?” “嗯——,有点飘然欲仙的大意。不过呀!我还想麻烦相公给仙女姐姐点枝烟。” 江宁没说话,立刻从水里出来从包里拿一枝烟,尤尤接住擒在嘴里,江宁为她点上…… 尤尤抽一口烟,慢慢吐出烟雾…… “下水里接着过我洗脚呀!”尤尤冲江宁嚷到:“此刻我是仙女姐姐。” “遵命,我亲爱的仙女姐姐” 江宁还没下到水里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嗨! 林子里不能抽烟只抽” 俩人一回头——见一个老头提着两个饭盒在江宁和尤尤的几米处站着。尤尤没有丢掉手里的烟,她看着老头,老头看着她,她抽一口烟朝老头慢慢吐出去…… “老人家”尤尤冲老头说到:“您说话之前也得让我先看见您,您这突然一声吼,吓我一挑。我一看见您还以为是六仙女的管家回来了。您手里拎的是吃的吧?能告诉我都是啥吗?” 江宁没想到尤尤面对老者有如此表现,一时不知说啥好。更没想到的是老者的表现也让他意外—— 老头拎起一个饭盒说:“这里是汤,袋子里是烧饼。”说罢又拎起另一个饭盒说:“这里面是菜。” “啥菜?”尤尤问到。 “萝卜白菜炖粉条”老者答到。 “汤是啥汤?”尤尤又问到。 “玉蜀黍面汤”老者答到。 尤尤嫣然一笑冲江宁说到:“老人家拿的都是我想吃的” “老人家,家里人可好?”江宁向老者问到。 “就我老头一个”老者答到。 “江宁呀!咱们和老人家有缘。”尤尤说到这儿又转过头冲老者说到:“老人家,我俩迷路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饭店,可这肚子饿了。我们呢!带的有酱肉,是洛阳老田家的。不如咱们来个会餐咋样?” 老者一直看着尤尤,满是沟壑的脸上坦然而想和。江宁不知老者咋想,他试着走近老者说:“老人家不喜欢打扰?” 老者看着江宁说到:“我等她穿好鞋子,我住的地方得走一会儿” “好的。相公,快拿纸巾把我脚擦干。去大叔家里会餐” 江宁赶忙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巾…… 小小的院落,一座红砖盖成的两层小房。住着一位九十二岁的老护林员。屋里的陈设简单,但很整洁。老人有个单独洗澡的房间,里面有两个大木桶,盛满清水。老人不用热水洗澡,从二十二岁到九十二岁。家里只有两个小竹椅,老人搬来一个木桩子当座椅。 老者话不多,进了屋就为尤尤和江宁盛饭盛菜。老者胃口好,烧饼夹酱肉,吃了一个;又喝了大半碗玉蜀黍面汤。尤尤和江宁没吃酱肉,每人吃了个烧饼,喝了一碗玉蜀黍面汤,吃了不少萝卜白菜炖粉条,都吃饱了。老人把桌子收拾干净。端来两碗清水—— “我没茶,喝了几十年凉水。” “老人家凉水洗澡,喝凉水。身体又好,像是军人出身?”尤尤试探着问到。 老了看着尤尤,尤尤也看着老者,好像没有多少陌生感。 “老人家”尤尤看着老人说到:“您是不是在啥地方见过我?” 老者摇摇头说:“我想见着,真的” 江宁听老者说话有点怪,看他看尤尤的神态有点特别。尤尤呢!和老者一见如故莫非应了“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老人家如有话或是有啥故事可讲给我们听?”江宁劝到。 “是啊!老人家”尤尤说到:“我呢!是农协的人,经常下乡为农民办事,也见过像您这样的孤老人。其实呀!我一见你,就知道您是位慈祥而健康的好老人,我有好几个像您一样的孤老朋友。今天呢!我是迷路才与你老相遇,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老人点着头……他再看看尤尤又看看江宁,然后说到:“我正想着呢!真的,真的想着……就看见——”老者说到这儿,抬起手指着尤尤…… “您想的人像她,对吧!”江宁看看尤尤又对老者说:“您慢慢说,我们听着” “像她,真的。”老者没头没脑的说着。 “大叔呀!你慢一点,从头说。”江宁劝到。 “我是53年5月入朝的” “天哪! 老人家是志愿军呀!”尤尤惊讶的说到。 江宁向尤尤做了个手势“老人家,您接着说。” “我过去后没几个月就停战了,我们师撤到平壤,修建平壤到元山的铁路,我是巡道兵,还是个小班长,背的是***,腰上插把长扳手,手里拿个长锤子,敲着螺钉往前走。她和婆婆就住在铁道边的两间茅屋里。她丈夫50年死在南部了。开始,她在门口朝我挥手,朝我笑。我也朝她挥手。时间再长一点,她就跟着我一起巡道,边走边比划着和我交流,有一天,我下岗没有回部队,走进她的茅屋,她为我脱去军装,我站在两个大木桶的中间,就站着,她爻水洗我,从上到下,洗的可干净……她特爱干净,就连刷完牙也不许我在缸里涮牙刷,要爻两缸水冲洗。”老者说着忍不住哭了…… 尤尤把纸巾塞到老者手里,老者擦着眼泪又说到: “我是55年回国的,我呀!很想留下,可是军令如山,我没得选择。回国后我给她写了好多信,没有她的回音。也不知道写的那些信她收到没有。到了1958年,朝鲜那边往我的部队发了封公函,上面说她生了个女孩儿,女孩儿的父亲是我。”老者说到这儿沉默了。他看着地出神…… “那她呢?孩子呢?”尤尤问到。 老者摇摇头没说话。 “我听说朝鲜对这些事情处理的很严厉”江宁说到。 “那会怎么样?”尤尤有点焦急 “听到了很多说法”老者若有所思的说到:“有说都把和志愿军有染的女人送到农庄里劳动了,还有的说都让她们干重活累死了;还有的说都枪毙了。反正说啥的都有,没个准信。” “咱这边是咋看待这事呢?”尤尤问到。 “有了这事以后,部队开始没处理,等上面指示。等了半年有了批文:我被取消军籍,下放到这儿啦!” “哎——,国家意志和策略。作为个人真的是无能为力,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但是,留在你个人心里的伤痛有人正视吗?” “我的老指导员生前时不时还来封信,问我生活上有啥困难。他也去过几次朝鲜,也问过她的下落,没消息。” 老者说到这儿问江宁有没有烟,江宁赶紧拿出一整盒,拆开抽出一枝给老者,为他点上。老者深吸一口,吐出烟雾。脸上的神色梢缓和了些。 “大叔呀!”尤尤问到:“你下放到这里成过家吗?” “没有”老者说到:“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来过,说是愿意跟我过,没两天,她说我嫌她脏,也受不了我的干净,就带上孩子走了。以后有人送来一个憨的。憨就憨吧!洗干净没两天,家人来领走了。” “大叔呀!”江宁问到:“你回国快七十年啦!一个男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对女人需求是相当强烈的。除了曾经的三两天,很难想象,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者笑了,他把烟蒂放到碗里说:“前几年,民政局的人来看我,问我需要不需要一个老伴,我说除非你们去朝鲜把她领回来。他们笑了,说我老头倔! 我呀!别的能耐没有,就是能倔。你说我不想女人?也不是,想的时候我就想她——从脚到头……想着她唱的歌和她比划着的话。想着想着天就黑,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大叔活在他自己的记忆里。”江宁看着尤尤说到:“他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很精彩,很完美。而且在日后的思想里不断升华。以致是他在近七十年的所见所闻里都无法超越。这叫我想起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朝鲜那边的她!正如:春如旧,人空廋,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金书难托。莫,莫,莫!” “我听过一首歌,其中唱到:无怨无悔也是人生一种美。”尤尤冲老者说到:“大叔呀!您的经历很让我感动。我家相公能写文章,我叫他把你的事写出来发给很多人看可以吗?” 老者点点头,微微一笑。 “大叔”江宁起身向老者说到:“我们该走了,很高兴遇见您,还有一场难忘的谈话。您是一个很让人尊敬的老人,我一定把您的故事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您。” “大叔,我还问您一个问题”尤尤对老者说到:“我在洗脚的时候,您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我长得像她?” “像她生的女儿”老者答到。 “这孩子您没见过呀!”尤尤问到。 “梦里见过,像你,真的!” 尤尤伸开双臂拥抱住老者,嘴唇贴住老者耳朵说:“外公,多保重!我一定回来看您。” 尤尤和江宁走了,走了一段路,视乎听到身后有幽幽窃窃的哭声………… 路蜿蜒 作为一个名如日中天的画家,有过很多的浪漫经历……。可他没有闲暇去品味,因为每次疯狂之后,心里没有一直想有的幽香的情味。他多年来想有个“天不老,情难绝,情有千丝网,心有千千结”的情节。 这一天,朋友邀他看农产品展销会。他就去了。心想:看看农产品,看看当今的村姑,也许会有新异的灵感。回来画一幅侍女似的村姑采莲图。然而到了展销会上,他失望了,这里除了想来拾便宜的大妈就是些采购商。心里懊恼…… 展销会开始了。尤尤走到灯光下,向来宾做了简短的介绍……。台下的赵磊傻了—— “天哪!”赵磊惊叹了。 他看着尤尤,一直看着……尤尤走下台,他跟在她的身后…… “她不光是漂亮而是美呀!”赵磊心想“我要认识她,与她交往,不然,难了却心愿。” 赵磊默默的跟在尤尤的身后,可能是跟的时间久了,尤尤转过身看着赵磊问到:“我们认识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在看你,惹你生气了。”赵磊说到。 尤尤嫣然一笑。 “先生像个艺术家。” “画家,赵磊。” “我好奇,不知道为啥画家,摄影师,总把头发留的长长的,算是标识吗?”尤尤觊觎到。 赵磊脸上起了点红晕,他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言辞回应尤尤,稍显尴尬。 “先生请便,需要代劳尽管开口” 尤尤说罢正要转身离开,赵磊拿出来名片递给尤尤 “可否赐张名片?” “当然可以,认知画家很荣幸” 尤尤微微一笑,收下赵磊的名片,也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他。然后转身离开…… …… 赵磊坐在他的画室里,心绪不宁。成名以来,他第一次被女士当众觊觎……。但他没有一点点被羞辱的感觉,相反,他很激动……,眼前萦绕着尤尤的颜容,还有她的声音……。啊!这声音,出自丰腴的口唇里……。真美,真好听…… “她,真的是她呀!” 赵磊脑海里又出现好多年前的梦幻,虽说是梦幻,多年以来他一直寻觅着梦幻中的那个她。几十年过去了,他时不时拿出早年的《幽径仕女图》看着…… 他创作这幅图的时候才三十几岁。伊始,他想画一幅图能反应唐朝诗人常建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意境。然而画完后总觉得不尽然——他看着蜿蜒曲折的小径,看着青色的石阶,再看看殷红色的花丛和微微摇曳的柳丝——虽说呈现了几分幽静,但其中的灵性不够,整个画面有点沉闷。 他看着想着,时间长了,他困了…………然而,就在他的困倦中,一个侍女缓缓的走在他画中的石阶上,他看着她的背影——平平的肩,细纤的舞腰,圆圆的臀……他急忙走向前——原来,这个场景只是他短暂的幻觉…… 赵磊去卫生间用凉水冲头,他要赶快清醒,要赶快用画笔绘出了他的幻觉中的她…… 《幽径侍女图》是他早年的杰作。他舍不得出售,在流逝的岁月里,他一直寻寻觅觅,想在某个时间里看见幻觉中的她,他自信,上天不会把她白白送到他的作品里,他一定能见到她。上天不枉苦心人,五十六岁的他,终于见到了她——尤尤 赵磊见到尤尤以来很少安眠,他长想着她,想着她的举止,说话的神态——甜甜的,净净的,朗朗的。当他接过她的名片,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似乎就是走在《仕女图》中的她,他多么想看到一个回眸的她——浅笑的嫣然瞬间。 夜深了,赵磊还在想……… 他想到了他自己:妻子已离婚多年,女儿远在法国。孤零的他,虽说美女,财富都有。但他依然觉得寂寞无助。他想有真爱,真爱真的来了吗?是她吧!是的,也许是吧!不然,我为啥觉得惶恐,为啥恋恋不舍。我要去了解她,了解她的点点滴滴。因为,也许,她就是我后半生的唯一。 ………… 时间到了两个月以后的一个傍晚,尤尤穿上赵磊送到她办公室的“加拿大鹅”应邀赴约…… 一个星级酒店的包间里,大餐桌上,只坐着尤尤和赵磊。菜很丰富,都是稀罕物。而尤尤还是那句话:“我晚上只喝红酒,不吃菜。” “不吃看看也好,慈禧不是还有一观二看三吃吗?”赵磊说到。 “老佛爷晚年胃口不好,再说,当时国事多艰她无心进食。” “尤尤女士是有心人,能关注历史的女人都是有内涵的”赵磊说到。 “坐在‘万径人踪灭’的山上,与他谈天说地,议到了咱们这位**”尤尤说到。 “我也听说江宁读过几本书,也在网上写过一些文章,就是还没拜读过。” “不会吧!你连他的家庭状况都一清二楚,不会不读他的文章。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啊呀!啥都瞒不过尤尤女士”赵磊摇摇头说到:“说实话,文章写的不错,但纯文学性的作品不被当今小年轻欣赏,他应该写一些武侠呀!穿越呀!之类的作品。迎合当下才是。” “他有点像我,抱残守缺,不思进取。”尤尤说到。 “抱残守缺用在你身上不合适。”赵磊微微一笑说到。 “请明示?”尤尤问到。 “尤尤女士很新潮,没有传统美德的桎梏。”赵磊赞扬到。 “何以见得?”尤尤问到。 “江宁的状况你知道,可你在很多场合称他为相公。如此坦诚的表白,要是没有敢冲破现状的勇气恐怕很难成行。”赵磊讥讽到。 尤尤笑了,脸上红红的。她没有马上回答赵磊的问,她端起面前一杯红酒问赵磊 “什么品牌?” “XO,你喜欢的” “这就像他!”尤尤说罢,一饮而下。然后说到:“抱残守缺” 赵磊听了尤尤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江宁在尤尤心中的地位了。但他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尤尤更可敬。要是见了风流倜傥的画家,随口就把自己的前男友说得一无是处,才让他感到乏味呢! “听说他不辞而别了,这也太不顾你的感受了”赵磊说到。 “要说,这也不是他的错,他在按约定行事”尤尤答到。 “什么约定?” “我们曾约定过”尤尤邹起秀眉说到:“他要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就走,不要和我告别” “为啥?” “见面时难别亦难。我怕见与他分别的场面”尤尤邹着眉说到。 “有点悲壮呀!即便如此也得留下几句话吧?”赵磊问到。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尤尤冷漠的答到。 “他要走啦!总会在言行举止有点征兆吧?”赵磊问到。 “有,所以呢!仙女山的头天晚上,我起来撒尿,顺便拿他手机去卫生间看了——他的朋友邀请他去重庆,当他食品厂的厂长。”尤尤说罢抽出纸巾擦眼泪…… “也算是好事”赵磊说到。 “赵先生,我知道你想了解他的离去与你的出现有无关联?请放心,与你没关系。”尤尤说到。 “好的,好的。没关系就好。”赵磊又问到“你知道他要走,心里难受吧?” “是啊!天亮了,我催他回洛阳,他知道我看了手机,他抱住我说:尤尤呀!再玩两天吧?他眼睛湿了,我也哭了……往后的两天里,我们尽情的玩,谁都没有提分别的事,连关联的字也没提过……”尤尤说着,不停的擦眼泪…… “哎——,毕竟相爱一场。我要是他就办个场面,请来好友,歌吟通宵。”赵磊说到。 “喝再多的酒也浇不灭心中情怨。”尤尤若有所思的说到:“不辞而别是无奈的选择。他有个离不开他的家,我有个恋母情结很重的儿子。不怕你耻笑,我和江宁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白天,当然,仙女山的三天除外。我哪天要是回去晚了,我儿子就一直坐着。我和他的相处如一直句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这两句来自唐朝诗人罗隐的《自遣》”赵磊说到。 “赵先生,说说你的打算吧!我们总不能老谈主题以外的事吧?”尤尤说到。 赵磊起身为尤尤斟上酒,回到座位上端起自己的酒说:“尤尤女士” 尤尤也端起自己的酒,俩人一饮而下。 “我一见你就爱上了你——” “不,赵先生,在这儿用‘爱’不合适。用‘喜欢’比较恰当”尤尤说到。 “好,就算是喜欢”赵磊眨眨眼晃晃头,然后笑了“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赵先生,你慢慢说”尤尤劝到。 “我觉得呀!真的,觉得你很特别,真的很特别,像是从天上来的。特别,真的是特别”赵磊看着尤尤,不知说啥好……场面有点尴尬…… “赵先生,就说说我与你喜欢过的女人有啥不同,值得你付出偌大的辛劳来接近我呢?”尤尤问到。 赵磊还想着刚才尤尤一番陈述……那是叫人心碎的挚爱的境界呀!霎时间,他觉得他是浑浑噩噩走过了几十年,他从没有过像尤尤江宁那样的感情交往,心里空空荡荡。尤尤这一问,他一时没有合适的言辞回答,然而又不能空耗着吧! “我嘛!年龄不算小啦!想有个伴侣。真的,想了好久了。”赵磊说到。 “难得你的女友中没有一直想陪伴你的吗?”尤尤问到。 “也许有吧!”赵磊说到:“我要是认真的去找一个我喜欢的人,觉得呀!还真有点茫然。直到见了你,心里有了希望。” “听着挺感人的,女人嘛!最怕男人动情,何况又是一个如日中天的画家向你说他真的喜欢你。我想呀!恐怕没有女人不依你,对吧? “人不能虚伪,也不能没有情。感情是生活的源泉。而情,有的时候是生理的需要。好上一段时间分手了。互不相欠。而感情——” “其实哪!”尤尤打断了赵磊的话:“女人依了你算是吃了多大亏?也不是,起码你会为她点报酬,再送她几幅画,遇急了,还能拿到拍卖会上换点钱。所以,我不想说你们名人的所作所为都不近人情。可是我,真的是不想依赖你们,我不想光芒四射,只想做我自己。” “尤尤呀!你还没听我说呢!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呢!先不对你承诺啥。我先问你:你和江宁相处那么久,想没想过有所不妥?” “说实话,没想过有啥不妥.”尤尤答到。 “诶,你尤尤也太特别了。你们的行为明明是在偷情呀!他有悖于家庭,你有悖于妇道呀!” “是,又怎么样?”尤尤嫣然一笑说到:“这才叫偷情。” “嗨,我不知道该咋定义你啦!”赵磊摇摇头又说到:“没考虑和你那个他结合在一起?” “不可能:他有一个离不开他的家;我儿子恋母。我们只能透着来往。这样呢!他不伤害家庭,我不伤害儿子。” “那么,我也要想一想与尤尤女士怎么偷情了?”赵磊笑着问到。 “荒唐,我们之间有情可偷吗?”尤尤惊讶的问到。 “哎——,这——”赵磊看着尤尤又说不出话…… “赵先生,你是想知道我和江宁为啥要偷情?”尤尤端起眼前的酒一饮而下,然后说到:“我们从小相爱,几十年啦!情,一直在心里。缘分让我们相遇。他一见我就想偷我对他的那份情,我给了他;我也想偷他对我的那份情,他给了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不知道有何不妥?” “尤尤呀!你就像哲学老师在给学生上课。我受益匪浅,谢谢啦!但不管怎么说,他走了。交我这个朋友你不会寂寞。” “赵先生错了,人哪!孤零的时候就想想你爱的人,想着想着,天就黑了;想着想着,天就亮了。”尤尤说着便起身向赵磊别到:”好了,赵先生,路蜿蜒,走起来就不觉得累,真的。” “尤尤女士”赵磊连忙起身拦住要走的尤尤说:“我真的,啊呀!我真心的很,很在乎你,真真切切的。我能给你幸福而富裕的生活,也能天天陪着你,领你出入别样的场合。你会觉得我给你的生活才是配得起你的生活呀!尤尤呀!我知道你爱江宁,他也爱你,那又咋样呢?人生苦短,你要面对现实呀!” “赵先生,尤尤四十几岁了,即是尚存几分姿色我也想留给我自己。不想消耗在你身上。至于你说的别样场合……。我尤尤见识过……。那些处长,局长比你更舍得花钱。可我尤尤扛住了,没有顺从他们,一次也没有。我也知道你在下面订了房间,对吧?”尤尤稳定了情绪又说到:“《楚辞》有几句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用君之心,行君之意。我不会走入你的生活,你也不要打扰我。顺便说一下,你送我的‘加拿大鹅’就不还你啦!我不让别的女人穿着我穿过的衣服进了你的房间。” 赵磊无奈的低下了头…… 尤尤走了,赵磊想抱一抱也被拒绝了。他坐下来,看着尤尤没动筷子的一桌菜,万念俱灰。不知过了多久,他拿起手机说:“我要个姑娘:白净点儿,嘴唇要丰满,鼻子是吊胆型的,脖子长点儿,肩平点儿,腰细点儿,屁股园点儿,腿长点儿。价格随她……”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