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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街诡异录》


 少年

“喂，你那死鬼老爹又去哪里浪了？”几个小鬼站的远远的向着树下的少年大喊着。
“不清楚。”躺在牛背上的少年不耐烦的朝着远处的几个小鬼头摆了摆手。
少年名叫白桦，有一个混账的老爹，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职业，不是去场子里赌博就是去青楼干那种事情。除了每天正午还想起有一个在田里干活的儿子给他送送饭之外，其他时间是不会理白桦的。
现在正是正午，太阳烈得很，白桦的眼睛微眯着望着那群孩子，牛也懒的动了，偷偷的躲在了树底下乘凉，自己卧在牛的身上，却也讨个清凉。
“听说他在红楼调戏花魁，被打断了手脚扔在大街上了。”一个小鬼头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然后另一个小鬼也紧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声从老远传到白桦的耳朵里，只听见他们笑成一团。
“我才不管那死鬼老爹呢。”白桦翻身坐起嘴里嘟囔着，心里把那群小鬼的话当成了玩笑。
他从腰间取下一壶小酒，匆匆的灌了一口，嘴里说着不管，眼睛却是望着大街的方向。
没多久，却是见一个老人慌慌张张的向着白桦跑了过来。他没有从田埂间穿过，而是直接踩上刚翻好的泥土，顾不得裤脚上粘染的泥水。
白桦细细一看，看到来的人是他三叔，瞧他那慌张的模样，便是觉得坏事了。
还没到白桦的跟前，就听见三叔站在稻田里喘着粗气，一只手撑着腰对着白桦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白桦只觉得心里一咯噔，翻身从牛身上跳了下来。
“三叔，发生什么事了。”
“你爹……你爹……”三叔从家里一路跑来，路上一下都没有歇过，等到这时，一急，却是迟迟的说不出话来。
这让白桦的心里更加的焦虑了。
“你爹被打死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白桦，就想被敲进泥土里的木头一般，突然间定住了。
他紧抿着嘴唇，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白桦清楚，自己三叔是个老实巴交的糙汉子，在平时的生活里就很少骗人，更不会开这种大玩笑。
他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自己……怕是成孤儿了。
半晌过后，白桦才堪堪接受了这个现实。
白桦转身捡起地上的牛绳，准备把绳子捆在一旁树上，然后去给自己的爹料理后事。
“牛你就别管了，去给你爹收尸吧。”三叔急得直蹬脚，他大声的对着白桦叫到。
白桦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绳子，向着家中的方向跑去。
直到看到白桦走远，三叔扯着嗓子对着白桦喊到，“不要想不开啊。”
“这孩子……可怜啊。”望着白桦渐渐消失的身影三叔忍不住站在田里叹起了气。
离开了三叔的白桦先是来到了家中，在家里翻箱倒柜了一番之后，在箱子的一角摸出了一捆结实的绳子，紧紧的攥在手中跑出了家门。
然后来到了邻居李婶家门口，疯了一般的敲李婶家的门。
“谁啊…………”
李婶的声音从木制的门框里传出来，随后紧跟着门吱呀的嚎叫。
李婶慢慢的推开了门，先是透过开着不大的门缝里伸出了头来，看见立在自己门前的人是白桦之后，转身就想缩回去把门带紧。
但是转眼间又看见了白桦通红的双眼，心中又有点过意不去。
后面又伸出一只藕臂转身把白桦拉了进来。
白桦一阵踉跄的被拉进了李婶的家，屋子里面黑的很，只有几道白的可怕的光从破旧的房梁上打下来。
过了好一阵子白桦才适应了这个环境。
李婶家大厅的布置比较简陋，正厅里面只摆了一张木制的桌子，桌子旁摆了一张吃饭坐的凳子。
墙上挂着一本老黄历，从撕下来的厚度看，老黄历挂在墙上有一段时间了。
在这一群破旧的家具里唯一新一点的东西只有一把用藤条扎起来的躺椅。
白桦一眼看出来这藤椅是原来自己家的，自己小的时候还经常叫老爹把它搬到院子里，然后躺在上面晒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椅子突然就在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椅子丢了，自己还伤心了一阵子，问老爹的时候老爹还支支吾吾，和他说是怕是被那个毛贼偷了去。
现在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椅子跑到李婶家来了。
那把躺椅斜靠在墙角，李婶慢步走到椅子旁躺了上去，一条腿斜靠在另一条腿上。
李婶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虽然已经过了少女的那个年龄，但是她的身材却是保持得非常好。她慵懒的躺在椅子上，白花花的大腿照得白桦老是不自觉的望向那个位置，白桦盯着李婶瞧了一阵子，只觉得李婶的穿搭和这房间里的布置却是一点都不搭。
李婶拿着烟杆在椅子上敲了敲。
“和你老爹一个德行，再看挖了你的眼睛。”李婶言语里带着一丝的微怒。
“说吧，什么事。”
“我想借你家的板车。”白桦有一丝丝的尴尬。
“借板车做什么？”
“我爹死了。”
“怎么死的。”
“…………”白桦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嘴里想说却是说不出话来。
“活该。”李婶看着白桦的窘样，嘴里蹦出这两个字。
虽然白桦没有亲口告诉她，她的心里却是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板车在外面的牛棚旁边，自己去拿。出去别忘了把门带上。”李婶拿着烟枪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白桦双手抱拳鞠了个躬，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看着白桦出了门，李婶给烟枪点上了烟，烟云缭绕，黑暗中的她不知道想些什么，沉默了一阵子，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白桦一阵好找，在牛栏旁找到了那辆木板车，板车很久没有用过了，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白桦弯腰捡起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秸秆在板车上抹了几下，这让这板车看上去干净了一点。
他用力抬起板车前方的两个杆，板车的轮子在他的拖动下转了起来。
白桦看着前方，拖着板车向着大街上走去。



 花魁

白桦的家门离红楼挺远，当他拖着板车到达镇上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的斜了过来。
行走在白桦周围多是衣着华丽的商贾和贵客，拖着板车走在大街上的他在这里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街道上的行人止步盯着他看着，这让白桦把头低得更低了。
白桦闷着头快步的向前走着。
走过长长的街道，到了红楼前，白桦把板车一停，顺势就坐在了上面。
“把我爹还我。”白桦对着红楼大喊。
几个嫖客伸长了头从窗口上探出来，看着热闹。
也有几个嫖客朝着窗口骂了几句，嫌白桦的叫喊声打扰到了他们的兴致。
“吵什么吵。”一会老鸨从红楼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紫色的拖地裙子，一只手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白桦，恶狠狠的就恨不得把白桦吃掉一般。
“把我爹还我。”白桦从板车上站起，对着老鸨喊到。
“你爹被我们打死了，那血流了一地，脏了我们红楼这块地，被阿福丢到悬崖下去了。”
白桦一听脸涨得通红，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就向着老鸨砸去。
站在老鸨一旁的阿福见状挡在老鸨面前，伸手抓住白桦出拳的拳头。
才十来岁的白桦在身高一米九的阿福面前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猫，瞬间就被钳制住了。
“哟，这么有骨气啊，我和你说，你爹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身上没几个钱眼还想见我们的花魁，你是不知道你爹还欠了隔壁的赌场多少钱。”
老鸨对着白桦冷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这番言论让白桦彻底的暴怒了，他跳起来猛的一口咬在了阿福的手上，阿福手吃痛一下放开了白桦。
白桦趁机从阿福的腋下钻过，握紧拳头对着老鸨的肚子上来了一拳。
老鸨肚子上挨了一拳，顿时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哀嚎了起来。
“哎哟，痛死我了，阿福，给我揍死他。”老鸨用颤抖的手指着白桦对着阿福发号施令。
阿福听令，一只手抓住白桦的领子猛的扯了过来，然后砂锅般的拳头落在了白桦的身上。
狠狠的挨了几拳的白桦嘴角带着血，却是咬着牙狠狠的盯着老鸨。
阿福看见白桦那不服气的样子又给白桦来了几拳。
“好了，别打了，放他回去吧，怪可怜的。”
楼上传来轻飘飘的少女的声音。
“要不是看在我们花魁大人的面子上，今天必当让你和你爹一个下场。”“阿福，我们走。”
老鸨转身的时候瞟了一眼楼上的那个隔间，眼神闪过了一丝的恐惧。
明面上老鸨掌控者红楼，但实际上花魁才是这红楼真正的掌控者，老鸨只是一个处理日常繁琐事物的替代人。
从花魁创立红楼开始，老鸨从来没有见过她接过客，很多人都想亲自瞧瞧花魁的面貌，但是都被拒绝了。
客没见着，倒是经常见花魁夜晚披着风衣独自出门。
老鸨听很多人谈起过，说花魁阳间事不管，出门管的都是一些阴间的事。
白桦眼睁睁的看着老鸨和阿福走进了红楼。
他再次的回到了板车旁握紧了那两个板，慢慢的拖动着板车。
阿福后面两拳落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眼角被砸得乌青，费好大的劲才能眯成一条小小的缝，找寻着前方的路。他知道要去找他爹了。
快到悬崖边的时候，白桦看见一条血迹蜿蜒着一直爬到尽头，将绿色的草地染成鲜红色。
白桦放下板车，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疯狂的跑着。
白桦循着血迹在悬崖下找到了他爹。
他爹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
之见乱石堆上一野狗疯狂的撕咬着他爹破损的大腿。
白桦紧抿着嘴唇，手里搬起一块石头，慢慢的举高靠近野狗。
见白桦靠近，野狗呲牙咧嘴，把白桦当成了是和它来抢食的。
在白桦距野狗一米左右的时候，野狗发出警告的叫声。
白桦跳起举起石头往狗头上砸去，石头正中狗头，野狗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后瘫倒在地。
白桦咬牙，再次的举高，再次握紧石头砸下，一下，两下，直到野狗的头被砸的稀烂，直到白桦的手已经麻了，虎口流出血才感觉到疼痛。
白桦喘着粗气，坐到他爹身边，沉默了许久，突然就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他爬起，然后弯下腰来，抓住他爹的两只手，用力起身，把他爹的尸体背了起来，缓缓的挪动着。
白桦相比于他爹的体型太小了，他爹的身体趴在他的身上，他爹的腿却拖在地上。
白桦走了一路，眼泪掉了一路，他爹腿上流下来的血就紧跟着淌了一路。
直到后面血流干了，石头把脚踝上的肉一点点的磨了下来，白桦才到了那借来的板车前。
他把他爹放在板车上，拿绳子牢牢的捆住，绑在车上。
“爹，回家哩。”轮子一抬起，车轱辘开始转动了起来。
“混账老爹，你放心，我会把你埋在娘旁边的，下去见了娘，告诉她不要为我担心啊。”
风吹动他的发梢，夕阳带着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本来多么美好的一天啊，却是发生了这种事情。许久，当白桦拖着板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时，夜已经渐渐的深了。
白桦轻轻的推开家中的木门，吱呀一声，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屋中传来让人作呕的腐烂味。
大厅里不知被谁点满了烛火，烛火摇晃，把白桦的影子拉的忽长忽短。
白桦刚准备进去瞧瞧，这时却是听见了一声猫叫声。
李婶家养的黑猫卧在了他家的屋顶上，悠闲的舔着爪子，绿油油的眼睛瞟着白桦。
动作竟生出一丝人的感觉。
“还好没踏进屋内，要不然躺在那板车上的又要多一个了。”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如同流过的泉水一般清澈。
白桦转身，一位披着风衣的女子缓步向着白桦走来。
她丟出了一张纸，纸缓缓的漂入白桦的手中，上面写着一些白桦看不懂的文字。
“有人要害你，签了这契约，跟我走吧。”
“去哪？”
“夜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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