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故渊救林》 第一章落难的皇子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南楚建安京城内也是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南楚的繁荣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尤以建安都城为最!仅建安城的人口就有一百二十万,是天下第一大都市! 建安城人来攘往,络绎不绝,每日往来行商之人充斥着京城大街小巷。都城之内,高屋建瓴,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之景随处可见! 而相较于都城的繁荣热闹,京城三皇子的府邸门前,却是另一番凄凉萧瑟景象。 上元节刚过,京城内朝廷官员走动频繁,只有三皇子的府邸门前,可谓是门可罗雀,行人避之不及。 却见府门口连一个值守之人都没有,门前落叶满地,却无人打扫,看起来像是有段时间无人居住一般。 府内,这座五亩之宅的主人刚刚在上元节庆典之上,摔坏了脑袋,出了大丑。皇帝厌烦,责令三皇子回府修养,不准出门。本就风雨飘摇的三皇子,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却不知,此时的三皇子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三皇子了,确切地说,这个平日里忍气吞声的三皇子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地球的夏故渊! 恰好,这位三皇子也叫夏故渊! 从以前那个三皇子的脑海记忆里,夏故渊知道他所处的这个国家乃是大陆四个国家之一的南楚,他的父皇正是南楚第三代皇帝靖元皇帝夏牧野!而他的母妃,乃是早已去世近二十年的宸妃娘娘,雨筱岚!夏故渊只知道自己母亲是自缢身亡,而为何自缢身亡他至今都不清楚。 他还有两个哥哥,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夏仲昶,二皇子,也是当今睿王夏云逸。不过,三兄弟感情并不和睦也就是了。 朝阳从窗台斜射进来,昏迷中醒来的夏故渊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和自己年岁相仿身着普通蓝衫的青年,这青年身材高痩,束发,眉清目秀,眼神中透露着沉稳坚毅,还有一股子难以言明的威武的英气!腰间还挎有一柄长剑,正是南楚军队制式军用长剑!本就是七尺男儿,配着长剑,更显得英姿勃发,勇武刚毅! 夏故渊知道,这个人是府邸管家叶无尘的儿子叶轻翎,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书童玩伴。两人关系虽有主仆之分,但就感情而言,却胜似亲兄弟一般。 叶轻翎从小跟随父亲学武,而今二十六岁学有所成,也就成了跟在夏故渊身边的唯一侍卫,兼随从…… “三皇子,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父亲!”陪在夏故渊身边的叶轻翎本来还为没有保护好夏故渊而自责不已,眼见他醒过来,顿时喜不自胜。 夏故渊想要阻止,可他刚刚灵魂穿越而来,对身体还很不适应,一时间却没有撑起来。 站在旁边的丫鬟灵兰连忙跑过来,把夏故渊扶起来。 “三皇子,让奴婢帮你!”说罢,她把夏故渊旁边的枕头放在夏故渊身后,让他靠着枕头坐起来。 夏故渊看了眼灵兰,脑海中依稀记得,灵兰也是从小跟着伺候,也有近二十年了。在诺大的府邸里,是唯一几个与他同年的家奴! “灵兰,我没事!多谢了!”夏故渊微微一笑,坐直身体,向灵兰说道。 闻言,瘦小的灵兰神色为之一愣,以前的三皇子殿下可没这么好说话,虽然三皇子很少打骂 下人,但却是出了名的闷葫芦。对下人更是难得说几句话。灵兰觉得奇怪,她微微侧头打量了夏故渊一眼,眼前的夏故渊给她的感觉似乎不一样了,没了以前的傻气,似乎多了几分沉稳。但她毕竟是府里的一个丫头而已,主人如何变化,她自然不能多言的。 这时,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提着长衫下摆,一脸焦急地迈步急走进来,他看到夏故渊坐起来,还在和灵兰说话,心里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殿下,您可算是醒过来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如何跟宸妃娘娘交代呀!” 老管家眼神关切,深情焦虑,并不作假。 夏故渊很清楚,当年自己母亲宸妃娘娘自缢身亡后,府里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落寞的皇子府邸最后只有五个,而叶无尘却是一直陪伴他长大的,可以说夏故渊就是老管家一手带大的。 这份主仆情谊,的确不是其他可以比拟! “让叶叔担心了。故渊没事!”夏故渊摇了摇头。 “我看还是请个郎中,给殿下看看。以免留下什么后遗症!”老管家想了一下,说道。 叶轻翎在其父身后,按着剑抱怨:“父亲,殿下受伤,皆因睿王而起。若不是他故意绊倒殿下,殿下如何也不会摔倒的!陛下也不会为此责难……” “不要胡说!”老管家呵斥了一声,不让叶轻翎继续说下去。皇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是臣下可以随意置喙的,况且是一个落难王府的家奴! 夏故渊摆手说道:“这个事儿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就算与陛下言明,难道父皇就会为我责怪二哥吗?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一番话,倒是让旁边的叶无尘愣了一下,若是以前那个三皇子,尽管也一直忍辱负重,可他也断然不会想得如此周到!他定然会如叶轻翎一样,埋怨一番的! 这一夜之间,似乎,三皇子的确沉稳了许多!叶无尘心里为之欣慰不已!同时也在心里有着深深地不解与迷惑。 “请郎中就不必了,府里银钱本就不多,不要浪费了!”夏故渊摇了摇头,说道。 “可不是!宗人府每月就给了咱们一百两银子,府里人虽然不多,但车马花销,衣物添置都花销很大,若不是大管家精心操持,省吃俭用,府里上下还不知道如何过下去呢。前些日子我还听到大管家为此时常叹息呢!”灵兰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 夏故渊也是尴尬不已,宗人府受人唆使,按照最低的皇室宗亲还要低的标准给三皇子发放月俸,若不是老管家操持有度,怕是都难以维持一个皇子府的开销,维持不了皇子应有的颜面! “叶叔,这些年当真是难为你了!”夏故渊歉疚地说道。 “殿下哪里话,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何来辛苦!灵兰口无遮拦,该打!”叶无尘褶皱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淡淡摇摇头,说道。 灵兰听到叶管家的话,吐了吐舌头,退后几步,不敢再多言了。 夏故渊没再说什么,但他脑子里想着,皇后令宗人府如此对付自己,自己也不能任人摆布。他毕竟来自后世,脑子里有的是生财之道! 心念电转,他忽然想起来,当年他母亲宸妃在世时,靖元皇帝曾赐予宸妃一大片茶园,而当今天下,制茶工艺并不纯熟,茶汤苦涩感悟口感,而国家队茶叶的管制尚且并不如后世那般严格,还没有形成由国家专售,其间利润不可想象! 抬头看向叶无尘,说道:“叶叔,我记得小时候母妃带我去过一片很大的茶园。那片茶园是我们的,对吧?” 叶无尘努力想了一会儿,恍然说道:“三皇子说的可是城郊的牧雨茶庄?那里自从宸妃娘娘薨故,便已经废弃至今。无人照看,只怕早已荒芜了!” 皱了皱眉,夏故渊突然盯着叶无尘,坚定的问道:“叶叔,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母妃的死因我从小就问你,可你总说我还小推脱不言。如今我也二十有三,你该告诉我实情了吧?母妃是不是被害死的?” 叶无尘心里大吃一惊,府里上下一直对当年的事只字不提,朝廷上下更是讳莫如深,这是禁忌,无人敢对此置喙。叶无尘一直对夏故渊说宸妃是自缢身亡,这其中缘由,他是断然不敢在夏故渊还那么小就告诉他的。深怕夏故渊性差踏错,被有心人算计,被皇帝责难。若是如此,他哪还有脸面去见已故的宸妃,还有...... 如今,夏故渊已经二十有三,该说的也是时候了。 “轻翎,灵兰,你们先出去,把门带上!” 二人闻言,也都明了,一起出去了。? 第二章宸妃之死 当叶轻翎和灵兰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叶无尘显得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好半响叶无尘才整理好思绪,悠悠说道:“这件事还要从二十二年前说起,南楚北靖王镇守北疆,掌北境十五万兵马抵御北齐。也就是殿下的外公,当时北靖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怜惜郡主,也就是后来的宸妃娘娘,殿下的母亲。怜惜郡主自幼与陛下要好,陛下登基,怜惜郡主便召入宫中,纳为宸妃。北靖王便成为了国舅,又手握重兵,权力之盛,一时无二!” 的确,南楚立国到现在,历经三代帝王,还从没有异性王。北靖王林镇北从十几岁从军,历经太宗皇帝和当代靖元皇帝两朝,大小数实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曾数次抵御北齐南下侵略,不失国土寸许。还为靖元皇帝负过伤,避免皇帝被俘。在太宗皇帝时,北靖王已经是北境豫州的大将军,靖元皇帝念及其功勋卓著,又救过自己性命,更保住了自己没有兵败被俘,维护了南楚皇室的尊严。特下旨此封赐封林镇北为北靖王!而后怜惜公主嫁给靖元皇帝,林镇北又成为了皇亲。对于林镇北来说,或者对于南楚朝廷来说,的确是权利极重了! “那时,陛下信任北靖王,陛下与宸妃娘娘相濡以沫,二人同起同卧,赋诗作画,谈古论今,甚至于陛下还常以国事于闻。有些时候,在大臣的任免之上都听取过宸妃娘娘的意见。” “可就在二十年前,尚书令以兵部兵报的一封信弹劾北靖王通敌卖国,刑部一夜之间将北靖王全家下狱,抄家灭族。北靖王就地正法,并未被押回建安。豫州军被直接分解,重新建立豫州军。” “北靖王死后不久,一天夜里,内廷禁军突然包围宸妃娘娘寝宫,宸妃娘娘自缢身亡!那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宸妃娘娘为何自缢而死,老奴并不在后宫,无从知晓宸妃娘娘的死因!那夜之后,景仁宫上下宫女太监全部身亡,无一幸免。皇后懿旨昭示天下,说宸妃娘娘乃是齐国密探,意图刺杀陛下。宸妃娘娘畏罪自缢身亡!朝廷上下,人人谈之色变,而其中究竟为何,至今也是一个迷!可恨娘娘对陛下一片痴情,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说罢,叶无尘长叹一声,一脸悲切。 不知为何,夏故渊本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知欲,对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也没有丝毫情感可言。可得知宸妃之死,他的内心却不知为何心如刀绞,悲痛万分。眼泪刷的一下就流淌下来,他咬着牙死死盯着叶无尘。 “我相信外公不会通敌卖国!我相信母妃也不可能是什么齐国密探!定是有人嫉妒母妃与外公受尽恩宠,下此毒手陷害!无论如何,我都会查明母妃身亡的真相!查明外公被害的缘由!为外公和母妃报仇!”夏故渊忿忿地说。 “我也不相信!可当年的事,太过久远,老奴私下打听,却毫无头绪。这里面,牵扯到的势力,根本不是殿下您可以撼动的!有可能是朝廷的大臣,也有可能是后宫,甚至有可能......” 叶无尘闻言,也是长叹一声,无可奈何。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甚至有可能是皇帝自己! 夏故渊来自后世,对历史中的变革与勾心斗角也是心里有数。叶无尘没有说完的话,他也知道是什么。功高震主,未必没有可能!深思熟虑之下,叶无尘所言不无道理,以如今他的势力,怕是一个普通官宦之家就能随意招惹,眼下最关键的,还是需要积蓄实力,打定主意后他说道:“不说了,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改善府里的境况!要先站住脚跟!若是永远如此忍气吞声,只怕永无出头之日!” “殿下不可冲动,陛下已经对殿下心生不喜,若是惹怒陛下,降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啊!”叶无尘连忙劝谏道。 “放心,叶叔。我心里有数。我只是想做点生意,改变我们的境遇而已!” 叶无尘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又说道:“不过皇室宗亲可不准从事商贾,被追查下来,可是要受到宗人府责难的,也会惹怒陛下!” “无妨!我去与父皇说!首先,我必须先从父皇手里拿回牧雨茶庄!”打定主意,夏故渊便起床下地。 刚刚穿越,身体还很不适应,他慢慢走出卧室,来到花亭,好好活动起来。 待到日中时分,夏故渊在叶轻翎的陪同下,乘坐马车进了皇城。 进了皇城,今日值守宫禁的是禁军大统领,萧无伤。据说萧无伤武艺高强,他一人赤手空拳能击退十几个人的围攻!护佑陛下多次免受刺杀,是靖元皇帝的心腹肱骨。 虽四国并无战事,但暗地里的小动作还是时有发生。当年齐楚联手,消灭秦国三十万大军,令秦国一蹶不振,秦国人都对南楚恨之入骨! 报复之事也就时有发生,只是各国心照不宣而已。 “三皇子殿下,今日有事要进宫吗?”大统领萧无伤远远的就看到了夏故渊身着皇子蟒袍,头戴金冠,与叶轻翎踏步走来。犹豫了一下,萧无伤还是上前行礼。 萧无伤二十年前,一夜之间从一个负责母妃所在景仁宫的侍卫,升任校尉,又一步步走到禁军大统领的位置上。夏故渊深信,萧无伤必然在当年母妃之死上,有莫大关联。 只是如今萧无伤已经是正三品的禁军大统领,夏故渊只是一个失宠落魄的皇子,大皇子贵为太子,二皇子也已册封睿王,只有夏故渊已经还只是皇子身份,连个爵位都没有,自然没办法能够查出些什么,也不能对萧无伤做出什么事来。 “大统领快快起来,我可承受不起大统领这一跪!就算是宸妃娘娘在时,也对大统领恩遇有加,不曾亏待的!”夏故渊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宸妃,想看看他的反应。 萧无伤正要起身,乍一听到宸妃娘娘,起身的身体为之一顿,片刻。萧无伤拱手,淡然说道:“宸妃娘娘,是好人。可惜……” “好了,大统领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要和我在这里长叙旧事,以免有心人又说大统领闲话!我还有事求见父皇,就不和大统领多说了!”夏故渊摆手止住萧无伤,踏步走了,叶轻翎连忙跟了上去。 眼见夏故渊渐行渐远,萧无伤忽然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他重重的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 太极殿内,内侍总管太监郭春海缓步迈进,恭敬地走到书案上坐着的中年人面前。 那中年人身着金黄龙袍,手持案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奏折。这人正是南楚皇帝,靖元皇帝,夏牧野!虽年不过五十,却已两鬓斑白,老态尽显。不过,那双锐利的眼睛,依然昭示着,他是南楚的雄狮,雄威犹在,无人敢撼动分毫。 在靖元皇帝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紫色,绣仙鹤锦纹朝服的老者。老者年逾古稀,两鬓斑白,不过目光矍铄,精神抖擞,神色间充满睿智,令人敬畏。 发现郭春海来到身边,淡淡的侧过头,问道:“有事?” 郭春海连忙躬身,说道:“三皇子殿下在外求见。” “夏故渊?他来干什么!不好好在府上养伤,进宫来干什么?让他回去吧,没事别瞎折腾!玄奕!开春在即,千头万绪,户部要好好筹划,就按照刚才商议的,下去办吧。”夏牧野奏折扔在书案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 这人正是南楚的户部尚书,杨玄奕! 杨玄奕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已经二十几年了,从靖元皇帝登基便已经做到了户部侍郎,后几年做到尚书位置至今。他太了解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闻言,连忙拿起奏牍,拜别! 郭春海连忙躬身,但他犹犹豫豫,并没有走开。 “怎么?还有何事?”夏牧野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 郭春海连忙跪倒,陪着小心说道:“三皇子说…三皇子说,他来要回宸妃娘娘的东西?” 乍闻宸妃,夏牧野也是为之一愣,神思飘渺,那绝美女子的身影悄然浮现,埋葬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顿时如云海翻涌,涌在心头。 好久好久,夏牧野眼圈微微有些红,起身背对着郭春海,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郭春海连忙叩首,转身离去。 待郭春海离去,夏牧野沉重地喃喃自语:“宸妃呀宸妃,这么多年了……”? 第三章赌约 从太极殿出来,杨玄奕正疑惑,以往的三皇子从来不主动拜见陛下的,今天为何突然来到太极殿见皇帝了?这三皇子可是宸妃娘娘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闪失了。 当年,先帝在位的时候,杨玄奕就曾蒙宸妃提携,只不过那时候的宸妃还只是大将军的女儿罢了。如非宸妃娘娘一饭之恩,世上便没有杨玄奕。若没有宸妃提携,就没有新科状元杨玄奕,更没有后来的户部主事,户部侍郎乃至今日的户部尚书。既然宸妃娘娘已经不在了,这份恩情杨玄奕只能还在夏故渊身上。所以,杨玄奕二十年来一直在暗地里帮衬夏故渊,对他多加照顾。 尚未离开的杨玄奕没走多远就听到了宸妃二字,大惊失色之下,当即被吓得惊掉了手中的案牍! 这两个字,人人谈之色变,就因为这两个字,当年死了数百人。这两个字早就是宫廷内外,人人避讳的禁忌!即便是陛下,在他儿子夏故渊面前,都从来不会提及宸妃! 如今三皇子前来求见陛下,居然再次提起宸妃娘娘,恐怕不是好事。遥想当年,朝廷里受过宸妃恩惠的朝臣未尝没有想过彻查宸妃之死,可但凡提到宸妃,皇帝轻则申饬,重则打罚,甚至有人因此掉了脑袋。二十年来,宸妃二字早就成为了朝廷内外的禁忌,谁都不敢轻易提起。 杨玄奕连忙捡起奏牍,抬头便看到夏故渊跪在殿前。他快走两步,来到夏故渊身前,左右看了看,说道:“殿下,切莫意气用事!宸妃娘娘在天有灵,不希望你如此胡来的!” 夏故渊茫然不知为何尚书大人会阻拦自己,但他却知这位老尚书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正要回话,恰巧,郭春海已经出来,杨玄奕没办法只得长话短说:“切莫在陛下面前过多提起宸妃娘娘!徒惹陛下恼怒!” 言罢,也只能不放心的离开。 夏故渊随郭春海走进太极殿后,跪在夏牧野面前。郭春海知情识趣地退下,关上了大殿。 夏牧野看着下面跪着的夏故渊,他忽然发现,自从夏故渊三岁后,他已经二十年没有这样,好好看看他!一晃已经二十年了,当年那个还在自己身边牙牙学语的幼童,如今已经长大了,成了七尺男儿! 可惜,他太过于软弱,一点也不像朕! 这是靖元皇帝的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起来吧,上元节你摔坏了脑袋,这还没两天,你便又私下走动,怎么?你可痊愈了?”想到上元节时,夏故渊受伤,他便关切地问了一句。 “谢父皇关心!儿臣没事!儿臣今日来,一是向父皇报个平安。其次,也是有求父皇!”夏故渊叩首,然后站起来说道。 夏牧野见夏故渊抬头昂首,神态自若,恍惚间他觉得这孩子不像从前那般软弱,浑身充满自信,眼神里透露着坚毅,像是变了一个人!让他奇怪的很! “嗯。听郭春海说,你要在朕这里,拿回你母妃的东西?笑话!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说,有什么东西是你母亲的?” “母妃在时,有一个茶庄,是父皇赏赐给母妃的。眼下宗人府克扣儿臣月俸,儿臣府上生活举步维艰。所以,儿臣想把牧雨茶庄重新经营起来,做茶叶生意。也好维持府里的吃穿用度!”夏故渊毫不避讳地说道。 “混账!身为皇子,你要去做商贾贱役!自甘堕落!你眼里还有朕,还有国法律条吗?”夏牧野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指着夏故渊大声喝骂! 要知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卑下,甚至连普通的农夫都不如。南楚乃至整个悠悠青史中,历朝历代的皇室宗亲都不允许从事商贾贱役。一个皇子却要去经营茶叶,自然有损天家威严,靖元皇帝如何不怒! “父皇息怒!宗人府克扣儿臣月俸,合府上下衣食无着!儿臣不想得罪皇后娘娘!也不想父皇为难!只想靠着自己,好好支撑起全府上下!况且,母妃一直喜爱茶道,儿臣为母尽孝。愿意把牧雨茶庄重新经营起来!”夏故渊叩首说道。 宗人府专管皇室宗亲,宗人府宗正令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自然沆瀣一气。 皇后和宗人府对夏故渊的打压,夏牧野是看在眼里的。他之所以没有吭声,就是想看看夏故渊究竟如何应对,可二十年来,他竟然忍气吞声,毫无作为,渐渐的,夏牧野也死了心。 如今,这孩子摇身一变,竟然要自食其力!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可他却深知夏故渊娇生惯养,两手不沾阳春水,哪里会什么制茶之道?心下,也颇为好奇! “好啊!你要自食其力,可以!宗人府从今往后,再不会发给你一分俸银!你若是真的能够制茶,让朕满意!朕便把牧雨茶庄赏给你,还让你特旨经营!”夏牧野肃然说道。 “多谢父皇恩准!”夏故渊再拜叩首! 看着夏故渊带着喜色离开太极殿,夏牧野却是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 旁边的郭春海也是难得见主子欢喜,也陪着笑,说道:“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陛下由衷地笑呢!” 夏牧野闻言,转身返回书房,说道:“就你话多!” 郭春海跟着靖元皇帝四十几年,主子心里在想什么,他都心里有数。当年的事,对陛下的打击还是太大,二十年过去了,宸妃娘娘在陛下的心里依旧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三皇子重新获得陛下恩宠,这朝堂之上,怕是又要多事了。 皇城门口,叶轻翎见夏故渊脸带喜色,便知道事情定然有了个好结果。 “父皇已经答应了!咱们回去,叫上叶叔,马叔,刘婶。咱们把牧雨茶庄整理出来!”夏故渊兴奋地说道。 “好嘞!马叔,咱们走!” 马叔是府里唯一的马车夫,也是跟随夏故渊二十几年的老人了,对夏故渊可谓是忠心耿耿! 闻言,连忙坐上车头,待二人上车,一起返回夏府了。 …… 回到府中,老管家叶无尘听夏故渊说了二人的赌约,顿时觉得惊奇,以他二十年来,对夏牧野的了解,他对宸妃娘娘算是愤恨的了,连带三皇子也受到牵连,靖元皇帝对三皇子的感情很是淡薄,二十三年从未到三皇子的府里看望过哪怕一次!甚至于有时候他觉得靖元皇帝已经放弃了夏故渊。 然而,今日看来。靖元皇帝对三皇子依旧还是有感情的。 既然赌约已定,宗人府不在提供月俸,那夏府便没了银钱来源,这次制茶,便成了夏府最后的希望。 从以前的夏故渊的记忆来看,南楚乃至整个大陆四国的制茶水平都还比较低下。以绿茶为主,工艺简单。所制茶叶喝起来味道非常苦涩,根本谈不上口感! 夏故渊来自后世,又非常喜欢茶道,对茶的制作有很深的了解。对他来说,这没什么难的。他可以预见,一旦他制作的茶叶面市,绝对会受到疯狂追捧! 上元节已经过了十来天,再过月余茶树萌芽,就可以采摘了。而牧雨茶庄已经荒废十几年了,千亩茶园需要很长时间来整理。 夏故渊有些迫不及待要去牧雨茶庄看看了!? 第四章牧雨茶庄 从京城驱车来到郊外三十里,武陵山上。武陵山山势挺拔,山间云雾缭绕,苍松翠柏掩映,层峦叠翠,生机动人。此刻夕阳西下,夕阳洒在武陵山上,将武陵山铺上了一层动人的金纱。仿佛是披着金纱的少女,林深树茂,在微风的吹拂下,宛如少女摇曳的舞姿,令人神往。身在武陵山中,仿佛行走在仙境之中,令人流连忘返。 走在牧雨茶庄的山道上,沿途道路居然被清理打扫得很干净整洁,根本不像是一个荒废了二十年的茶庄。毕竟牧雨茶庄曾是宸妃娘娘所喜爱之处,靖元皇帝曾花费巨额银钱,打造的牧雨茶庄,就连通向牧雨茶庄的道路也是用青石板铺就而成,蜿蜒着盘旋着,一路延伸至山腰茶庄内。石径宽阔,即便是马车在道路上行走,也并不觉得狭窄。 来到牧雨茶庄门口,一座写着牧雨茶庄的牌坊立在那里,牌坊端庄大气,字迹气势磅礴,沉稳苍劲,不愧是曾经的皇家茶园! 众人下了车,一向活泼好动的灵兰走在前面,灵动的眼眸左右环顾。对于灵兰来说,沿途的秀色可餐的风景是最吸引她的。 跟在夏故渊身边的叶轻翎一边走一边疑惑的问自己父亲:“爹,不是说这个茶庄早已废弃吗?怎么感觉似乎有人在这里照看!你看这沿途上山的石径,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且道路似乎还有人常来常往,踩出了一道道斑驳的岁月痕迹。绝非荒废二十年的地方才是啊。” “是啊!这个茶园的确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废弃。陛下虽没有明说封禁牧雨茶庄,可自宸妃娘娘仙逝,殿下又还小,夏府受人打压,这里早就再无人照看。这二十年来,府里从未差遣人过来打理,若牧雨茶庄还可使用,咱们府上也不至于那么拮据了。不过看来的确是有人在照看,否则不会这么整洁!”叶无尘也是疑惑不解。 众人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进了牧雨茶庄! 众人越往里走,无法觉得这里有人在此照看。千亩茶园,茶树油绿,长势喜人。 一望无际的茶树,仿佛一条条绿带,为春风的吹拂下,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浪。茶树的清香弥漫着,沁人心脾!又是一番迥然不同的美丽景色!即便是见识过后世茶园的夏故渊,也忽然萌生了在此终老的念头。 就在不远处,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亭台楼阁,仿佛琉璃飞檐,雕龙画栋,仿若是琼楼玉宇一般点缀在一望无际的茶海之中。 不过毕竟二十年了,岁月沧桑,自然在朱漆红瓦之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在那片亭台楼阁前,还有一排房屋,屋前还有几个人在忙碌着,两个小孩子追逐打闹,天真浪漫,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清幽。 远远的看到夏故渊等人驱车而来,两个小孩子像是受到了惊吓,大声呼喊:“娘!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门前忙碌的三个妇人侧过头来,见到人来了,也是连忙放下手中簸箕,屋里又走出来几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穿着朴素,长相老实。 七八个人围过来,一个略显年轻的人站出来,指着夏故渊等人,不客气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皇家茶庄,不可擅入!还不快快离开!” 八个人中,一个老者杵着拐杖走出来,拉了一下说话之人。毕竟他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几位莫不是错投路径的游客?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这侄子也说了,这里是皇家茶园,而且已经封禁,等闲之人的确不能进来的!” 叶无尘从后面迈步走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老者,带着几分兴奋,快步走上来,笑道:“陆老头!怎么,老朽来都来了,不招呼我们进去坐坐?” 老者仔细看看叶无尘,好半响他忽然颤抖着身子,指着叶无尘说道:“你是叶管家?” “哈哈!看来你还没有老眼昏花!” 两个老头儿仰天大笑,抱在一起,振奋不已!久别重逢,自然是欢喜。 一行人在屋里坐下,通过双方介绍,夏故渊了解到那个老者就是当年负责牧雨茶庄制茶的老茶农,陆清泉。当年宸妃薨,朝廷停了庄园的运作,却并没有封禁。 当年来了个太监,让他们几个人留下来照看庄园,还定时给他们送来生活所需。就这样,他们在这里照看茶园,一干就是二十年。 “陆叔,这些年辛苦你们了!若非你们二十年如一日的在此照看茶园,母妃的心血怕是要付之东流了。”夏故渊站出来,躬身致谢。 “殿下,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几个都是落难的苦命人。当年宸妃娘娘把我们召集过来,给了我们一口饭吃对我们非常好。若不是宸妃娘娘,我们早就饿死了!”陆清泉连忙跪下,他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哪里敢承受皇子的礼。 叶轻翎逛了一圈回来,高兴地说道:“殿下!我刚才看到后排有一间大房子里,有好多茶叶储存!满满一屋子!” “哦?去看看!”夏故渊闻言,冲陆清泉说道。 “殿下请!” 这里有点像后世的厂房一样,长方形的屋里,一排排茶缸整齐的摆放着,存满了茶叶。茶叶的味道很浓郁,弥漫在整个房屋之中! 夏故渊打开茶缸,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捻了一撮,尝了一下,味道很苦涩。显然他们在制茶的时候,火候掌握不够,没有留住茶叶的清香味道。而且防潮的措施不到位,以致茶叶霉变。不过看茶叶的成色,应该是去年采摘下来储存的。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环顾了一下这间大厂房,夏故渊转头对陆清泉说道:“我已经请示了父皇,父皇准许我经营牧雨茶庄。所以陆叔,我这次来。是想要重开茶园的。我熟知制茶,咱们一起好好把茶园经营起来!”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让他们把这里收拾出来。”陆清泉果然是闻玄音而知雅乐,况且他也知道这些霉变的茶叶,已经不能饮用,只能丢弃。也要为今年新收的茶叶腾地方。 “趁着天色还没黑,我再去看看茶园吧!陆叔先歇息吧!”说罢,便带着叶轻翎去了茶园。 陆清泉不愧是经营茶园几十年的老茶农,对茶园的管理的确很细致。夏故渊仔细看了附近的茶树,每一棵长势都很好,而且花芽分化到位,今年茶叶应该可以丰收! 回头他又去了后面的茶楼,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过他母亲宸妃娘娘的足迹,这里的每一个陈设,夏故渊都看了一遍。儿时依稀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浮现,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第五章采茶 牧雨茶庄的茶楼布置得非常奢华,看得出来父皇与母妃曾经经常来这里,怕是这里以前也是父皇的一个避暑之地。 值得一提的是,在茶园内他发现了一片茉莉花圃,起码有一亩地之多。想必他的母妃曾是一个非常喜爱茉莉花的人。 茉莉花代表着“忠贞”、“纯洁”。它的花儿呈白色,洁白胜雪,花型秀美而不张扬,具有一种淡雅、高贵的气质。花瓣很小,而花香浓郁。倒是与母妃非常贴切!想必母亲正是看中茉莉花的贞洁与高雅的吧。 既然有茉莉花的存在,那他倒是可以制作茉莉花茶出来。在这片大陆上,还没有花茶的存在,必然能够轰动一时! 不过眼下很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没有储存茶叶的器皿。 以前的牧雨茶庄毕竟是皇家茶园,所制作的茶叶都是专供皇室特别是靖元皇帝使用,不在市面流通,自然没有能够拿到市场售卖的合适储器。 眼下距离采茶还有半个月,他要抓紧时间去定制一批茶桶。茶桶要特别,契合茶叶的古色古香的韵味才好。 返回京城,灵兰平日里经常在京城里走动,还真认识能做竹筒的人。她指引夏故渊去城南一家工艺品作坊。 马车停在一家做手工艺品的铺面门口,掌柜见到马车停在门口,连忙出来招呼。一见居然是皇室的马车,不敢怠慢。 虽然夏故渊在宗室面前或许没有什么地位,但在普通百姓眼里,夏故渊毕竟是三皇子,皇亲国戚,未来的王爷,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的人。 “哟!三殿下,您怎么今天光临小店?有何吩咐?”掌柜眼见夏故渊下了马车,立马认出是三皇子夏故渊,连忙躬身行礼。 夏故渊从怀里掏出一份图纸,递给掌柜,说道:“长话短说,我需要定制五百个这种样式的竹筒,需要多久?” 掌柜接过图纸,看了一眼,说道:“这种竹筒材料普通,工艺也不复杂,半个月一准交货!” “好!这是五十两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结剩下的货款!”夏故渊递给掌柜银两。 “哎呀,竹筒而已。哪里用得了这么多?殿下吩咐就是!”尽管掌柜这么说,可他依旧把五十两银子揣进了腰包! 没有理会掌柜的市侩,夏故渊郑重地说道:“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五十两!不过先说好,半个月不能如期交付,你要双倍返还!” “您瞧好吧!”掌柜郑重答应! 敲定茶桶之后,夏故渊又回到牧雨茶庄。时间紧迫,再过半个月就到了采茶时节,错过就是损失啊。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准备采茶了。他召集所有茶农,教授大家如何采茶。 众人围在一起,夏故渊为大家讲解新的制茶工艺,他说道:“以前咱们制茶,主要步骤分采茶,炒青,揉捻,烘干,储存,便算是完成了制茶过程。但以后,咱们要增添一些步骤。采茶完毕,需要摊晒半个时辰。” 陆清泉不解,他好奇地问道:“殿下,为何咱们要摊晒茶叶呢?” “摊晒的目的,很精准的我说了你们未必知道,但可以这么说,摊晒是为了减少茶叶的水分,增加茶叶的香醇,提高口感。” 夏故渊一番解答,说得很专业,有些话陆清泉似懂非懂,但他也不敢过于追究。 “摊晒完毕,咱们就要进行传统的炒青,这炒青对于明前茶而言,要求很高。每次入锅的份量不能多,二两为准,最多三两!否则极容易破坏茶叶的口感!炒茶过程中,初期炒茶,力度要轻,随着锅温升高,而逐步增加力道。这一点也很重要!” 目前,南楚茶农炒茶,一次性放入锅里的茶叶都很多,主要是为了尽快制茶,提高出产。但过量炒茶,也会破坏茶汤口感。凡事都有利有弊,夏故渊要做精品茶叶,自然要求高很多! “第四步,分筛回潮!这一点咱们皇家茶庄都做了这一步,目的相信也都清楚。就是让茶叶大小均匀,不留茶渣!而回潮目的,是促使茶叶梗茎叶水分均匀,提高口感!” 这一点的确都清楚,牧雨茶庄是皇家特供茶庄,对品质要求非常高,分筛必不可少,陆清泉等人都频频点头。 “第五步,辉锅。实际上与第三步炒青类似,其手法即抖、搭、拓、捺、甩、抓、推、磨、压、荡、扣、扎十二种!诸位都是老茶农,曾经也是吃皇家饭的,这些步骤手法应该都有涉及!而为什么要增加辉锅这一步骤,是因为炒青时,茶叶水分过多,需要进一步处理。同时,是使成品茶达到平、扁、光、直、滑、色泽好、水分保持到最低。” 陆清泉仔细品味着夏故渊的话,觉得很有道理,频频点头。 “第六步,成品分筛,按照上中下三筛,将大叶,茶梗以及茶渣去除,茶叶大小均匀,茶叶也更美观!” “第七步,归堆收灰!将同一天制作的茶叶放一起,利用绸布包裹生石灰,与茶叶一同放置。保持茶叶干燥!” “最后一步,将成品茶装入茶桶,入市分售!” 他们虽然是几十年的老茶农,对如何采茶还是有些经验。可按照夏故渊所说的,却是第一次听到。 陆清泉想了好一会儿,他站起来说道:“按照殿下所说的,老奴觉得必然做出来精品茶。不过,如此繁复的步骤,对茶农制茶手艺的要求必然很高,而且需要很多人手,以我们现有的十几个人,恐怕连采茶抢收都不够!” 这是必然的,千亩茶园,亩产200斤到三百斤,每人采茶一天不过二三十斤,也需要两三年!所以目前只能舍大就小,把握茶楼附近的百亩茶园了。 “眼下,茶树已经开始萌芽,还有不到半月就可以采摘茶叶,我先给大家说一下如何采摘茶叶!茶叶的采摘并不是采得越多越好。而是采养结合,即要把握茶叶的产量,同时还要保证茶树良好的生长,注重茶树来年甚至是长期的萌芽发展。” “我们的茶叶,是以精品茶为标准制作的。所以,我们不用过分注重茶叶的数量。而要注重采摘不可伤及茶树的生长!采摘时以一芽一叶或者两叶,采摘时要注重茶叶的大小,完整,细嫩。” 众人边走边说,来到一颗茶树前,夏故渊又详细地和大家说明了如何采摘茶叶,采摘那类型的茶叶最合适!让大家做到心里有数! 最后,让所有人都按照夏故渊所说的标准尝试一下采茶,确定大家都明白以后才放心。? 第六章制茶 许是天助夏故渊,在三月中旬前,下了一场雨,牧雨茶庄的茶树生长得非常好。花芽萌发,如雨后春笋,一个劲儿的往外冒。非常茂盛。 而三月中旬开始,几乎天天都是晴朗的天气,春风徐来,气候非常适宜茶树生长,也适合茶叶的采摘。 随着采茶日子来临,夏故渊安排灵兰、叶轻翎、刘婶还有茶庄的三个大婶两个大叔共五个人一起采茶,陆清泉、徐良、云山来炒茶。 采茶完毕,茶叶不能长久搁置,所有只能一边采茶一边炒茶。 夏故渊一会儿看一下灵兰等人采茶,看到他们采茶完全按照自己的要求在做,也就放心了。不得不说,灵兰这丫头非常适合采茶,她心灵手巧,采茶是又快又准,绝不拖拉。在五个人中,即便是张婶三个对采茶精熟于心的老茶农,也不及灵兰丫头的速度。可贵的是,她不仅快,采摘还非常适宜! 夏故渊将采摘而来的茶叶用大簸箕摊晒,大概小半个时辰后,交给陆清泉这边炒茶,陆清泉三人不愧是几十年的老茶农,虽然牧雨茶庄被封禁,但这二十年他们从未间断制茶,炒茶的手法是烂熟于心。加之夏故渊从旁指导,这炒茶的手艺火候更是大幅提高。 “殿下,还真别说。按照您说的,炒青完成后,这茶叶的清香已经很浓郁了。比起咱们以往作的成品茶还要清香。茶香浓郁,真不知道这茶叶做出来后,当是一种什么味道!”陆清泉一边炒茶,一边满怀激动的说道。 目前来说,夏故渊对制茶过程还是很满意的。假以时日,他们将做的更好! “放心吧!茶做出来大家想喝多少都可以!但不能带走!哈哈!”夏故渊笑道。 众人也都会心一笑。 陆清泉这边炒茶完成,夏故渊便将炒青完成的茶叶再次装入簸箕,摊薄,利用早就准备好的清洁绸布覆盖,以便回潮! 在巳时前,灵兰等人按照夏故渊的要求,便停止了继续采茶,回来帮夏故渊他们了。 一个半时辰后,陆清泉再次对茶叶进行辉锅处理。这个步骤最为关键,夏故渊基本上是全程跟踪。必须把握好辉锅的每一个动作,力道要稳,火候要均衡,手法要精准。否则茶叶的色泽自己形状得不到保证,味道也会大打折扣! 好在他们三人都是老茶匠了,有几十年的炒茶功底,三人在辉锅时,都把握得很到位。 辉锅结束,刘婶灵兰几人又把茶叶进行分筛,去除茶叶中过大的茶叶和茶渣,处理掉破碎的茶叶。然后将茶叶归堆,用老管家买回来的生石灰包放入茶缸内封存! 新茶刚制成,虽然也可以直接饮用,但新茶火气重,直接饮用容易对胃造成伤害!最好搁置半月,待火气消退后再饮用。 正好,茶桶还有两天就可以交付,到时候也好重新包装! 待到夜幕降临,众人都有些疲累,十几人围坐在茶楼前,燃起篝火,有说有笑的。 新茶虽然火气重,但也不是不能喝。今日制茶,大家都看到了新茶的与众不同,出类拔萃。有了夏故渊的保证,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泡了一壶茶来好好享受! 陆清泉喝了一口新茶,由衷地感慨道:“这茶汤色嫩绿明亮;甘甜清香;滋味清爽;真是回味无穷。想不到,制了一辈子的茶,居然还能喝到这么好的茶!” 云山徐良二人也是击节称好,大声赞赏:“以往茶叶,味道苦涩,而且卖相极差,与之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啊!” 夏故渊微微一笑,说道:“这还只是其中一种茶叶的制作方法,之后我还会带领大家制作花茶,青茶!各种滋味应有尽有,到那时,我牧雨茶庄必将闻名于天下!” “好!”众人一起发大声叫好! 有了第一天的尝试,所有人都有了底,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各忙各的,夏故渊只是偶尔从旁指导。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后面几天,夏故渊已经不再去茶房看他们制茶了。 然而,就在牧雨茶庄紧锣密鼓地制茶之时,却无辜引来不速之客! 陆清泉等人正在炒茶之际,数百人的大队兵马直奔茶坊,将众人围的水泄不通! “是谁让你们在这里聚众制茶的!难道你们不知道,这皇家茶园,早已封禁了吗?你们聚众制茶,违逆圣意,抗旨欺君!来呀,都给我抓起来!”为首的一位官员,指挥着身旁差役,冲上前来拿人! “谁呀?敢到我这里来抓人?哟!是刑部的人?”夏故渊早就在茶楼之上看到了这群官差,这会儿缓步下楼,直接走到管事的官吏面前,淡淡的说道。 在衙役的分类中,各衙差役的役服都不相同。普通差役的胸前有一个役字,捕快则是捕字,刑部差役就是刑字,所以夏故渊很容易分辨出这些差役到底是哪个衙门口的人。 “三皇子殿下!怎么是您?下,下官……”张绍临万万没有想到,在牧雨茶庄里的居然是三皇子!他啪嗒一声就跪在地上,几百个兵卒也都跟着跪倒。 牧雨茶庄是谁的?是宸妃娘娘的!三皇子是谁?是宸妃娘娘的亲生儿子!还是陛下的亲骨肉!本来牧雨茶庄就是是非之地,再惹上这是非之人,我张绍临怕是完了!大统领呀!您真是害死下官了!张绍临如此在心里想着。 张绍临心里叫苦连天,可是他此刻却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好啊!一个五品刑部主事,就敢对皇子指手画脚,我看你就跟我到父皇面前,好好说道说道吧。正好,父皇让我制茶,我已经完成了!你就跟我一起进宫吧!来人,把张大人扶起来,随我一起进宫!你们继续在茶园里好好制茶!”夏故渊说完,叫上叶轻翎,带着一桶茶叶,直接上了马车。 其他众人应诺,目送着夏故渊上了马车。 眼见如此,张绍临在心里把大统领萧无伤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他无可奈何,耷拉着头上了马,跟随夏故渊入宫!? 第七章双喜临门 一路上,张绍临几次三番跑到夏故渊的马车前,追着马车,向夏故渊求情,让夏故渊饶他一命,可夏故渊却连车帘都没有掀开过。 张绍临是死的心都有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现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捞鱼不成反惹一身骚。既然无法求的夏故渊的原谅,张绍临在脑子里拼命想着,到底还有谁能够救自己一命。 一路上张绍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埋头冥思苦想,一会儿又急切的跑到夏故渊马车前求饶。就这般走走停停,一行人奔着建安城,入了皇宫!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又遇到了值守的禁军大统领,萧无伤! 眼见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张绍临连忙跑到萧无伤面前,求情:“大统领,快救救下官吧!” 被张绍临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萧无伤看了一眼夏故渊的马车,拉着张绍临说道:“怎么回事?” “您还说呢!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在牧雨茶庄制茶的,是三皇子啊!您这不是把下官往火坑里推嘛!眼下,三皇子殿下让下官陪他一起入宫面圣,当面指认!您这不是害我吗!”张绍临即焦急又悔恨。 看了眼夏故渊的马车,萧无伤拉着张绍临再次说道:“你见了陛下,你就一口咬定你并不知在牧雨茶庄的人是三皇子。你只是接到举报,才亲自去查看而已。毕竟,牧雨茶庄当初陛下虽未亲口下令封禁,但不让牧雨茶庄在运作的!” 听萧无伤这么一说,张绍临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胆气好歹恢复了几分,连忙称谢。 “二位商量完了没?走吧。”夏故渊下了马车,走到张绍临面前,说道。 萧无伤躬身,说道:“殿下请!” 没有理睬萧无伤与张绍临之间的龌龊举动,直接进了宫。 看着夏故渊的背影,萧无伤暗自想:上次太极殿,陛下居然没有责难夏故渊,二人还定下赌约!这次,正好利用张绍临,探探陛下对夏故渊的态度。 此时的靖元皇帝正在太极殿歇息,年近五十的靖元皇帝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南楚立国以来,三人皇帝都非常勤勉政事,从不会因为私人原因荒戏朝政。长时间批阅奏牍,也让他越来越吃不消了。缓了缓身子,用手支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 郭春海给夏牧野泡了杯茶,放在书案上。小声说道:“陛下,三皇子殿下和刑部主事张绍临,在殿外求见!” 夏牧野端起茶碗,一边喝茶一边笑骂:“哦?嗯。想起来了!那臭小子说要制茶,还要经商!哼!不知所谓!算算日子,怕是他真鼓捣出茶叶来了!可这刑部主事跟着一起来是怎么回事?” 这十几年来,夏故渊处处受人打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说而已。看来,这张绍临也是受人唆使。刑部毕竟与睿王走得甚近,怕是他有意刁难夏故渊。 顿了顿,他放下茶碗,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郭春海领命而去。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张绍临,拜见陛下!” 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两人,夏牧野见夏故渊抱着一个竹筒,猜测便是茶叶,他说道:“怎么?你制茶成功了?这么迫不及待进宫炫耀?” “儿臣幸不辱命!已经成功了!请父皇鉴阅!”夏故渊举起竹筒,说道。 郭春海接过竹筒,转递到靖元皇帝手里。 此时的张绍临闻言,却是大吃一惊。夏故渊制茶,居然是皇帝亲自安排的。这令张绍临大惊失色,原定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心里更是苦不堪言! 坐在书案上的夏牧野,打开竹筒,一股清流直入脑海。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闻之令人心醉!茶叶大小均匀,色泽清秀。的确是上品好茶! 就连跪在远处的张绍临也闻到了,对那桶茶叶也是由衷感佩,暗道好茶! “快!给朕泡一碗!”夏牧野迫不及待的让郭春海泡一杯来尝尝! “等一下,父皇!泡茶不可用刚刚煮沸的水,最好是隔上一个时辰的水最为合适。最好等一下。”夏故渊提醒了一下,但随即又觉得没必要。皇帝富有四海,要什么样的水,只需说一声而已。 旁边的郭春海倒是个贴心人,躬身说道:“殿下放心,老奴明白了!” 片刻后,郭春海给靖元皇帝递上茶水,夏牧野品了一口,顿时觉得与众不同,对夏故渊大加赞赏:“好好好,果然是好茶!茶香四溢,茶水清澈,碧绿透彻,茶水甘甜,回味无穷。茶叶大小均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小精灵在水中跳动。好茶!好茶!这是什么茶?” “我管它叫武陵茶!既然父皇认可了我做的茶!那父皇答应儿臣的事情,可以兑现了吗?”夏故渊希冀地看着夏牧野。 夏牧野哑然失笑,他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脸期盼的样子,心里也是一软。 “好吧!既然答应你了,朕说到做到!从今往后,牧雨茶庄就是你的了!朕特旨你经营牧雨茶庄,行商坐贾!不过,牧雨茶庄乃是皇家茶园,以后牧雨茶庄必须给朕送些好茶来!”夏牧野郑重其事地说道。 给皇帝供茶,那牧雨茶庄岂不就是皇家特供,那他生产的茶叶就是贡茶了!还可以卖给百姓,这地位,这档次瞬间拔高了! “父皇要茶,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呀!您怎么也要掏钱吧?”夏故渊打蛇混棍上,提了意见。 闻言,靖元皇帝大笑失声,好半响,他才对郭春海说道:“这小子,还跟他老子做起生意来了!也罢!你已经二十有三,至今尚无爵位。朕今天便赐封你为闲王!按郡王等级给你月俸!你小子,满意了吧!” 大皇子贵为太子,二哥也封了亲王,而他却只能封个郡王,想来这也是夏故渊二十三岁还未封王,靖元皇帝趁势而为的吧?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 “谢父皇隆恩!”夏故渊他用一桶茶叶,不仅换来了牧雨茶庄,更换来了一个郡王爵位,还有月俸!真是双喜临门呀! 可跪在地上的张绍临却是如遭雷击,心情复杂到味同嚼蜡! “张大人,本皇子现在是郡王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牧雨茶庄随意查看了!”夏故渊看着张绍临,嘲讽地说道。 “下官不敢!下官再也不敢了!”张绍临连连叩首。 “嗯?怎么回事!”夏牧野闻言,神色有些不愉。 “这这这......” 被皇帝询问,张绍临顿时如坠冰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神色紧张。 于是,夏故渊便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牧野。 “哼!张绍临,你好大的胆子呀!”靖元皇帝双手拒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绍临,语气冷淡地说道。 虽然皇帝的语气并不重,可听在张绍临的耳中,却犹如惊雷炸响,令他肝胆俱裂。 “微臣,微臣当时并不知道是三皇子,哦不,是闲王殿下在此制茶呀!微臣罪该万死!望陛下恕罪!”张绍临连连叩首。 夏牧野站起来,走到张绍临面说,居高临下对他说道:“哼!不知情?到底知不知情,你心里最清楚!有些事朕不说,不等于朕不知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去牧雨茶庄,我看你这个刑部主事的官儿就不要干了,给我到茶园里制茶去吧!” “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呀!微臣知错了!微臣知错了!”张绍临连连叩首,把额头都磕破了,血流不止,可他却丝毫不觉。 “滚!”夏牧野雷霆一吼,张绍临彻底心碎了。 “我说张大人,快快退下吧!”郭春海连忙拉起张绍临,把他拖了出去。 待张绍临离开,夏牧野转身背对着夏故渊,心里一叹,挥了挥手,淡淡说道:“故渊,你也下去吧。回去好好制茶,莫生事端。” 这还是二十年来,夏故渊第一次听到靖元皇帝这么称呼,望着自己父亲的背影,他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感动。然而,二十年的不管不顾,他对夏牧野的怨恨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够弥补的?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不论哪个朝代,都向来如此……? 第八章闲王 走在离宫的宽阔青石板大道上,夏故渊神思不属,心不在焉。脑子里都是靖元皇帝对他说的话。靖元皇帝最后对夏故渊说的那句话,让他思来想去想到了很多。 当年,母妃成为父皇的妃子,两人的确很恩爱,那份情谊不是假的!即便是面对皇后和皇贵妃,靖元皇帝都不曾正眼瞧过,他一心一意对待母妃! 靖元皇帝对母妃付出真心,可后来却发生北靖王叛国,宸妃乃是背弃密探,他人生中最信任的两个人都背叛了他。他自然心灰意冷。宸妃以敌国密探身份自缢身亡,因此也牵连了夏故渊。对宸妃的愤恨,导致靖元皇帝本能的排斥夏故渊。 如今大皇子已经是太子,江山正统已定!太子已立,子承父业,长幼有序,夏故渊此时表现得越是耀眼,太子越是忌惮。皇族血脉相争,对江山社稷的安稳不利,靖元皇帝也不安心! 靖元皇帝之所以赐封夏故渊郡王爵位,一是心中对宸妃还念着旧情,第二也是稍微弥补这二十年来对夏故渊的亏欠。毕竟是父子一场,作为一个父亲,他对夏故渊还是心怀愧疚的。给他赐闲王衔,已经说明了靖元皇帝的态度。 他只希望夏故渊行商坐贾,安享太平,做个平凡的富贵王爷而已! 想到这里,夏故渊心里冷笑。他根本无意皇位,但母妃之死,北靖王通敌卖国之罪,他誓要查出真相,还他母亲和外公一个清白!他不相信宸妃真的是什么自缢身亡!也不相信保卫南楚数十年的北靖王会通敌卖国!那些陷害过自己母亲和外公的人,他会一一讨回来!二十年的欺凌,他也会一一讨回来! 这是“夏故渊”心里的执念! “闲王殿下!”离开皇宫,在神武门前,又遇到了萧无伤,而萧无伤似乎是有意的,早在此地等候他。夏故渊才刚出太极殿,还没离开皇宫,萧无伤就已经知道了太极殿里发生的大事。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张绍临肯定是向萧无伤透露了太极殿的事情,包括他被罢官以及自己被封为闲王! “大统领,怎么有什么事吗?”夏故渊淡淡地说道。 “殿下以一桶茶叶换来一个郡王爵位!了不起啊!不过,您终究是宸妃娘娘的儿子,这是你永远也无法抹灭的事实!陛下顾念旧情,给了你一个爵位,但你也只能是一个郡王!不可能超越太子!”萧无伤悄声说道。 “哦?那这么说,你是太子的人?大统领,二十几年前你不过是景仁宫门前的普通侍卫,你究竟如何一夜之间连升十几级,成为五品校尉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受景仁宫恩遇,却在太子身边摇头摆尾。卖主求荣吗?” 萧无伤就是在母妃出事之后,没有任何功绩,却连升十几级。他不相信萧无伤与自己母亲的死毫无关联!他就是要用这番话来试探萧无伤! 果然,萧无伤闻言,脸色为之一变。神色阴晴不定,也不说话,只是默然看着夏故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故渊心道果然如此,萧无伤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猜想,现在只是缺乏证据。那萧无伤就是自己第一个要扳倒的对象! “大统领,本王先走了。”夏故渊冷淡地说了一声,转身钻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留下萧无伤面色铁青地看着夏故渊远去的马车,其内心虽说有了几分波动,但一个小小的郡王,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在心里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 夏故渊刚刚回到府里,内庭司的人就连忙跑来宣旨。 内庭司是皇帝的直属机构,专门负责传唤、宣诏、仪仗等事宜,是皇帝的脸面机构,并无实权。尽管内庭司并无实权,但人人都畏惧内庭司的人。因为内庭司毕竟是皇家卫率,代表着天子的威仪!而且内庭司来了,要不是好消息,要不就是坏消息。 内庭司拥有着两千人的军卒,总管内庭司的是虎威中郎将,官职四品。也算是个不小的官职了! 前来宣旨的是内庭司的副统领,虎豹将军张铁山!内庭司仪仗一字排开,张铁山手持诏书,面带笑容,请夏故渊接旨。 “哎呀,大将军。你看我这里的人都去武陵山制茶去了,府上连个使唤人都没有,你看这个?”夏故渊也是无奈,不好意思地问道。 “嘿嘿。王爷哪里话!跪下接旨就好!”张铁山老于世故,知道如今的三皇子已今非昔比,再沐皇恩,再也不是那个人人皆可欺凌的小子了,虽然只是郡王,却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夏故渊依言跪倒,叩首接旨! “皇帝诏曰:三皇子少有贤才,制茶有功,特赐封三皇子夏故渊为闲王,享郡王待遇,宗人府和礼部备案,以备咨询!牧雨茶庄制茶有功,特进为皇家御供茶庄!闲王督办,允许闲王入市商贾!钦此!” 张铁山念完诏书,最后带着笑容说道:“闲王殿下,快快领旨谢恩吧!” “儿臣谢父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夏故渊山呼万岁,恭敬地接过圣旨。 而后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张铁山,对张铁山说道:“副统领,本王这里实在简陋,没办法招待诸位,一点心意全当兄弟们喝茶用。”” “那如何好意思呢!”张铁山还顾及人言,况且又是第一次登门,连忙推脱。 “副统领,是不是嫌弃本王给的少了?若是不嫌弃,就不要啰嗦,好好拿着就是!”夏故渊故意摆出一副生气模样。 张铁山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脱下去,把银子装入袖口,连连道谢。 恰巧此时,尚服局的管事来了,张铁山借此恭敬离开。 尚服局分司宝、司仪、司饰、司仗四司。分别掌管宫廷内各务! 尚服局有两位尚服,今日前来的尚服是聂文意。他亲自带着司衣女官前来为闲王量体裁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前宫里的人一个个可都是眼高于顶,哪里正眼瞧过夏故渊!如今夏故渊一朝封王,这些人都上门前来巴结,夏故渊一边附和着这位聂文意尚服大人,一面冷眼旁观,看破一切。 但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夏故渊都不会去拆穿,有些事本就是你知我知,大家心知肚明,不必说破。俗话说君子好惹,小鬼难缠。这些宫廷之内的小人物,不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用得上。也有可能在某个不经意间,给你穿小鞋!防不胜防! 给了聂文意二两银子,聂文意欢天喜地,高兴的带着人走了,还说明天必将王袍送到府上,乐呵呵地走了。 陛下还专门给夏故渊安排了二十个仆役,这可算是解了夏故渊的燃眉之急。最近这一段时间,不管是王府的打理,还是牧雨茶庄的制茶,亦或者开商铺贩茶,都非常需要得力的人手。 夏故渊欣然接受,一一安排下去! 打理好了这一切,夏故渊这才有闲暇时间,安排人前去通知老管家叶无尘,这时候夏故渊才发现,王府真是事无巨细,没个管事的,真不行! “王爷,宗人府的宗正令齐郁良登门拜访!说是陛下传旨宗人府备案,宗人府的宗正令齐大人亲自来了。还送来了贺礼!”下人第一次见夏故渊,在一个王爷面前,有些战战兢兢,喘着气跑来禀告! 闻言,夏故渊心想:总算来了个正经角色。欺负本王这么多年,看你又能说些什么话来搪塞! “知道了,让他到正堂来见本王吧!”夏故渊转身向正堂走去,向身后下人说道。 那下人领命,赶紧去迎接了! 要知道,宗人府可不是什么人都惹的起的,即便是皇亲国戚,一品公侯,若是得罪了宗人府,都没有好果子吃。若是落到了宗人府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九章试探 话说这位宗正令来头可不小,他不仅是宗人府的正四品宗正令,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当今国舅爷!也算得上是位极人臣了! 就这样的来头,此时在闲王府门口,却怀着几分忐忑。不为别的,只为克扣了人家二十年来的俸禄,从没好脸色给过人家! 如今山水轮流转,被冷落了二十年的三皇子突然一朝得势,被封了郡王!虽然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郡王,可内侍总管郭春海亲自跟他说了,陛下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只是这么短短一句话,人老成精的齐郁良便已经领会了太多含义。落难皇子,一朝得势,恐怕荣宠加身只在朝夕。这也是他今天为何拉下脸来,亲自登门拜访的重要原因! 可毕竟当年把人家得罪狠了,如今登门求见,只怕是少不得被奚落一番。 就在齐郁良彷徨忐忑之际,下人出来,恭敬地让他去正堂拜见闲王。齐郁良这才舒了一口气,整了整衣冠,带着手下,抬着一口大箱子入了王府! 闲王府建造之前,夏故渊已经被靖元皇帝所抛弃,而闲王府督造时自然是一切从简。这些齐郁良都心知肚明,走进闲王府,府内没有华丽的亭台楼阁,水榭花台。从大门蜿蜒走过两个回廊,便来到正堂。 却见夏故渊早已稳坐大堂之上,眼见齐郁良带着三个手下迈步走进来,夏故渊并未起身迎接,反倒是齐郁良快走了两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迎面带着笑容拱手恭喜道:“闲王殿下,恭喜恭喜啊!下官接到陛下旨意后,便连忙准备了一应物饰,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给您道喜来了!” 见齐郁良居然如此低声下气,姿态放的很低,夏故渊也不好做得太过,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必须做到的。他站起身来,也拱手承礼,谢道:“本王也不过是个区区郡王,怎敢烦劳宗正令大人亲自前来,过意不去,实在是抱歉!宗正令大人大可像往日一般,遣个奴仆前来即可。” “哎呀,闲王殿下,真是折煞下官了!都是下面的奴仆,不知轻重。每次闲王殿下发放俸禄,下官都不知情。回来后,下官也都训斥过的。唉,殿下有所不知,下官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下官必须尽心尽力不是?闲王殿下大人有大量,还望海涵宽宥,原谅一二!这不,下官已经把上个月您这边未能发齐的俸禄还有这个月的月俸都带来了!一共五千九百两!还有您的玉碟、官凭!”齐郁良点头哈腰地说。 他一边指使随从打开箱子,亲自端上玉碟官凭,奉送到夏故渊面前。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他正巧即将开店招人,所需银钱甚巨,齐郁良忽然送来五千九百两银子,可谓是雪中送炭,解了夏故渊的燃眉之急! 心里乐开了花,但脸面上却依旧淡然,回身坐下,指着旁边椅子说道:“齐大人,多谢了。东西本王收下了!既然来了,本王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大人。几位先到后面稍事休息,本王有事与齐大人商谈!” 闻言,齐郁良冲看向自己的三位随从点了点头,三人拱手,恭敬退下了。 齐郁良缓缓坐下,神思转换,拱手恭敬地问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下官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需要效劳的,下官必当尽心戮力!” 夏故渊左右看了看,向前挪了挪,好奇地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就是好奇?宗正令大人二十年前似乎还只是一个闲散的皇亲国戚,靖元三年,你一跃而上,忽然擢升为正四品宗正令!这升官发财,便是不言而喻。本王如今也只是个闲散王爷,这升官发财也是本王心愿,就是不知宗正令大人可否指教一二?”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说的正是此刻齐郁良的心情。骤然听闻夏故渊提到二十年前,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心被揪紧了。又听到夏故渊提到他升任宗正令之事,心里更是有些惶惶然。 当年之事,知晓真相的没有几个人,他断定夏故渊不知内情。但细究下来,其间之事漏洞颇多,经不得掰开揉碎的查验! 不过那件事到底不是他干的,他也不用害怕什么。况且,以区区一个闲散王爷的身份,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有那位在,他自然高枕无忧! 想通了这一层,齐郁良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王爷哪里话!还不是陛下信任,皇后娘娘垂青。不然哪有下官的今天。下官自当尽心戮力,为陛下娘娘肝脑涂地,分忧解难!这不正是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应该做的嘛!”齐郁良拱手指天,说话间充满了对陛下的敬仰。 好个老狐狸,以陛下皇后做挡箭牌。以为我就查不出真相来?有朝一日,必然让尔等血债血偿! “哈哈,说得好!齐大人深谙官场之道,本王敬佩!大人说的是,为陛下娘娘尽心尽力,是我等的职责所在,小王受益匪浅。”夏故渊微微一笑。 坐在旁边的齐郁良顿时心里舒了口气时,夏故渊再次语出惊人:“齐大人如此一心为公,只是不知道,当年宸妃娘娘的冤案,您是否有所耳闻呢?” “啊!” 齐郁良哗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夏故渊,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对方的目的来。可惜,他从夏故渊那略显清澈的眼眸之中,看到的只是一股子淡然。他不知道夏故渊到底得知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他不敢妄下定论,更不敢吐露一丝一毫的话。 好一会儿,齐郁良才平复了心情,缓缓坐下,严肃的说道:“这……您也知道,朝廷早有定论。宸妃娘娘乃是齐国密探,她自缢身亡。无人陷害!其他的,下官也不知道!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在府上过多叨扰了。再次恭喜您!” 随即,齐郁良站起身来,拱手躬身,借故离开。 夏故渊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姿势,目送齐郁良离开。 走到堂外,齐郁良顿住了身体,本来想说点什么,可他又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快步离开了大堂! 片刻,齐郁良带着下人走到闲王府门口,齐郁良后背都直发凉,以前不觉得,今日亲身经历,让他感觉到这个闲散王爷绝非市井传言那边,软弱可欺! 那股子淡定从容,非一般人所能及。轻描淡写间,便能杀人诛心。龙游浅滩,说的只是昔日的夏故渊!如今的闲王,只怕是风从龙,云从虎,即将风云突变了! 齐郁良向王府看了看,说道:“我们走吧!以后闲王府少去招惹!” 三人平日里哪里见过宗正令怕过谁,此刻却从宗正令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惧,三人不明就里,还是依言从命,随着齐郁良离开了!? 第十章恒丰酒楼 站在小小的花亭前,望着花鸟纷飞,万里晴天,夏故渊有些怔怔出神。齐郁良今日前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夏故渊的眼里。从中他看到了很多信息,北靖王通敌卖国,宸妃自缢身亡,这背后只怕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而站在这秘密背后的人,必然身世显赫,非等闲人可以做到。在夏故渊的心里,他想到的更多。 神思飘渺,许久才缓过神来。他心里清楚,如今他也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王爷而已,在那些人眼里,只怕同样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不足为惧。对于夏故渊来说,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他必须利用好制茶这条路,以此为自己谋得一个翻身的机会。 如今武陵茶被父皇认可,牧雨茶庄也已经做好了第一批茶叶,后续只需要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即可。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如何售卖,如何让武陵茶真正走入世家大族,官绅百姓家里。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一趟牧雨茶庄,让茶庄上下守住制茶工艺,不能被他人窃取,否则武陵茶便会很快失去它的优势。 当夏故渊赶到牧雨茶庄时,叶无尘正在茶庄里安排事宜,准备返回京城了。夏故渊便仔细的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还有齐郁良的到来向叶无尘说了一遍,叶无尘得知,也是心里振奋。不仅殿下荣宠加身,还锦上添花,得来数千两银子。的确可喜可贺! 夏故渊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叶无尘,叶无尘也觉得武陵茶的确是难得的好茶,必然将很快被世人所接收。前路广阔,武陵茶的制作工艺,绝对不能被他人知晓。 于是叶轻翎立刻去召集牧雨茶庄的众人。 在茶楼里,陆清泉等人聚集起来,得知武陵茶居然成为了皇室贡茶,无不是心情振奋,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既然武陵茶成为皇室贡茶,以后咱们必然不愁销路,武陵茶必然在南楚甚至是天下扬名,成为天下第一茶。不过,这么好的茶,肯定有人心生觊觎。诸位都是熟知武陵茶制作工艺的人,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要保守秘密。绝对不可以泄露一丝半点,否则我夏故渊可不念旧情!”夏故渊神色肃然,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十来人。 众人也都知道其中利害,纷纷点头,都表示绝不泄露丝毫。 “王爷您就放心吧,我们这些人世代都是王爷的奴仆,绝对不会干有损主人的事情。否则天理难容!”陆清泉指天发誓,徐良,云山也是带着坚定,附和着。 “好。既然如此,从现在起,你们没人每月可以拿五十两银子,以后若是武陵茶大卖,本王还会给你们增加月俸。大家好好干!本王不会亏待大家的。如今武陵茶还没有起步,咱们千头万绪,必须分工合作。明天我会再送十个人过来,帮助你们制茶。以后牧雨茶庄,我就交给陆清泉了。”夏故渊如此说道。 大一棍子,给个甜枣。这种笼络人心的办法从来都屡试不爽。古代人质朴,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尤其是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之下,主仆关系根深蒂固。仆从背叛主人,那可是人人唾弃的下场。走到哪儿都没人瞧得起。 陆清泉等人果然对夏故渊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在心里更加愿意效忠夏故渊了。 “好了,我事情还很多,陆叔这里我就拜托给你们了。你们几人还要多受累。京城里还有很多事,我先走了。”夏故渊拉着陆清泉,诚恳的说道。 这人老了,更容易动感情。被夏故渊拉着手,一番嘱托,陆清泉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种使命感,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但他知道,他必须为闲王殿下撑起牧雨茶庄。 “王爷放心,小的就是死,也要守护好牧雨茶庄。把这里经营得比以前更好!”陆清泉激动地拉着夏故渊,信誓旦旦的说道。 夏故渊点头,把灵兰留在了牧雨茶庄,叫上叶轻翎父子还有马叔刘婶,返回了京城。 翌日,日上三竿,好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的夏故渊也已经起来了。今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叫上叶轻翎,二人直奔城东。 二人走在城东,夏故渊已经不是第一次走进城东闹市,但这一次对如今的夏故渊来说却是第一次。来到南楚,他还没有好好地逛一逛这繁华闹市,如今却是难得有机会。 这城东之地,乃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都以在建安城东有五亩之宅而骄傲。不过,这城东繁华,人口众多,这地租可也不便宜。 “王爷,您看!”就在夏故渊瞎逛之时,倒是叶轻翎眼尖,他指着不远处一座酒楼,高兴地喊道。 夏故渊定睛一看,却是恒丰酒楼,那座酒楼的大门上居然写着“酒楼急售”的字样,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闹市之中,又正是十字档口,人来攘往,正适合武陵茶这样的新秀出场。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轻翎,还是你眼尖。这地方错过了,怕是再也找不到!走走走,咱们赶快去看看。” 走到酒楼旁,正好旁边商铺的老板走了出来,夏故渊给叶轻翎递了个眼色,叶轻翎心领神会,上前两步拉着那老板问道:“老板,这恒丰酒楼我记得以前可是远近闻名的大酒楼,如今怎么要关门歇业了?” 那老板也是会看人的了,见夏故渊锦衣华服,叶轻翎腰配军刀,在京城内敢佩剑而行的人,必然是达官显贵,他可招惹不起。连忙回应: “嗨,别提了!您不知道,这恒丰酒楼老板的儿子,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京兆府的公子。人家告他儿子强占民女,你说咱们老百姓怎么能跟官府斗?这官司不打就已经输了。这不,恒丰酒楼的老板正四处筹钱,捞他儿子出狱呢。有了这档子事,这建安城章家是别想混了。这酒楼自然也就开不下去,只得卖了。” 叶轻翎点头,说:“您受累。” 那老板也识趣,径直走了。 夏故渊来到酒楼门前,酒楼大门已经上了一半的门板,而大堂之中,店小二无精打采的坐在条凳上,手里舞动着汗巾,显得百无聊奈。见有人进来,连头都不抬一下,直接说道:“本店已经歇业,暂不招待客家。” “我是来盘店的,不知道主家可否在?”夏故渊并未以势压人,只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对店小二说道。 乍闻居然是来盘店的,那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东家,店小二连忙爬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在在在。贵客稍坐,小的这就去请东家出来。” 夏故渊摆手,店小二连忙跑开。? 第十一章初遇 在店小二离开这会儿,夏故渊左右打量着这里的布局,大堂很大,非常适合展示茶叶,可以分作四个区,以精品茶,上中下等茶分开展示售卖。二楼可以改成客人饮茶之地。迈步走到后堂,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院,地方非常宽大。小院还有一个小水塘,水塘四周有花草包围,景色很不错。最主要的是,小院的采光很不错,阳光照射下来,更让人感觉到一种舒适感。这里应该是给一些贵客使用,还有几间房屋,应该是留作店小二厨子等人的住房。到时候可以改造成贵客区。夏故渊一边走,一边设想着未来茶楼应该有的模样。 恒丰酒楼无论从临街的位置,还是从酒楼的布局,都非常适合开个茶铺。夏故渊要做的茶铺,可不是简简单单卖茶那么简单,他要把这里打造成卖茶,饮茶的一体式的店面,就像后世的休闲茶吧那般。 夏故渊正畅想着未来发展的大好局面之际,后院缓步走来一个略显佝偻的中年男子,体型略显富态,而面容憔悴,眼神有些飘忽,步履之间也是恍惚。看来他家的官司不小,这位老父亲为儿子的事情,操碎了心。可以想象,曾经在京城酒店行业叱咤风云的老板,如今为儿子的生死奔波劳碌,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只怕不是那么好受。 虽心里泛起几分同情,但眼下毕竟是商人之间的交易,不能被心里的同情耽误正事,这一点夏故渊清楚。 那老板见来人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但衣着华丽,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贵气,那老板也算是阅人无数,知道来者非富即贵,不敢轻慢。小院站着的二人一前一后,佩刀者一直站在那华服青年身后,可见主次。他拱手对夏故渊询问道:“在下恒丰酒楼的掌柜,章怀安。听我家小二说,您要盘下我这酒楼?” 夏故渊暗里佩服老板好眼力,对二人主次分辨清晰。不过也正常,若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他做了几十年的掌柜,怕也是白干了。夏故渊微微拱手,直言道:“正是在下。我也知道掌柜正是多事之秋,用钱之际。索性也不兜圈子,老板直说,您打算怎么卖这酒楼吧。” 一语道破痛处,看来来者对他打探得很清楚了,章怀安立刻便少了几分底气,不过他也是在京城摸爬滚打几十年过来的,什么风浪没见过,心下定了定神,说道:“在下只是一时用钱而已。我这店乃是几十年的老店,名气不错。这城东这片,您可以打听一下,在下这酒楼地段,可以说是最好的。不管您做什么营生,保管稳赚不赔。还有,这酒楼占地颇大,一二楼前后数十丈,后面还有独立小院,精致优雅。另外,我这酒楼出售,是包括房契地契一并出让。这价自然是要高一些。” 夏故渊却打断了章怀安的话,直言道:“这酒楼什么情况,在下了然。掌柜打算卖什么价吧?请直说。” 看了看夏故渊,他估摸着对方必然是个大金主,这京城的普通商铺也就三百两到五百两银子。自己这里是城东,况且地段如此之好,怎么卖个八百两到一千二百两也差不多。 “一千二百两!我要银货两讫!”章怀安狮子大开口,喊了个天价! “大胆!好大的狗胆!居然讹诈起……”叶轻翎闻言,立刻就坐不住了。这城西的商铺多少钱?最好的地段几十间房子的客栈也不过三五百两而已,这章老板开口就要一千二百两,直接提高了三四倍!这简直是吃人!讹诈! 被叶轻翎这么一吓,章怀安惊魂未定,儿子的事情给了章怀安敲响了警钟,在京城七品芝麻官一抓一大把的地方,商人算什么东西?这二人身份如何,他不得而知。可那随从的佩刀他却是知道一二。这种制式佩刀,只有军队才允许持有。再看看面前的青年一身贵气,贵不可言。他实在担心再惹出什么麻烦。于是只得忐忑地看着面前坐在长凳上的青年,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根手指头,面露苦涩地说道:“要,要不您给一千两银子。” 然而夏故渊却并未答话,脸上带着一丝笑容,默默地看着章怀安。 这让站在一旁的章怀安更是心里慌乱,他愁眉苦脸地望着夏故渊,几乎都要哭了。带着几分愁苦地说道:“您说吧?您打算出多少?” 夏故渊站起身来,对章怀安说道:“在建安城里,即便是城西,地段、大小与您这儿相差无几的商铺估价不过三百两。而城东呢?我相信城东的地价不便宜,不能与城西同日而语。但即使翻一倍,不过六百两吧。这个价在城东我想也能买个上好的商铺了。再说说地段,我给您再添一百两。七百两,就这个价!” 从一千二百两讲到七百两,这个落差当真是不小。完全不是章怀安的心理预期,他大失所望。可如今骑虎难下,不卖酒楼吧,他儿子正在牢中受苦,家里一根独苗,不敢有失。可卖了,他章家没了酒楼,返回乡下靠着几十亩田地度日可就清贫了。 正在他两难之际,大门口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店家?您这儿可是要出兑店铺呀?” 这个声音仿佛像天籁一般,将原本如坠冰窟的章怀安解救了出来。他连忙向夏故渊告罪,然后越过夏故渊二人,直奔大门。 被人打断买卖,夏故渊心里一阵火大。他倒要好生看一下,究竟是谁,在即将达成交易的时候,抢自己生意。大好的铺面,不能就这么被人夺了去!夏故渊站起来转过身,向门口望去。 却见酒楼大门翩翩而来的,是两个女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蓝水锦衣,百褶长裙的女子,她身材高挑,宛如鹤立鸡群。三千青丝垂于腰间,乌黑靓丽的发丝好似九天瀑布。那绝美的容颜,就像是绽放的玫瑰,明艳动人,一双明眸,清澈却又透着锐利,仿佛能洞穿世事。高挺的鼻梁,红唇不施朱砂,红而不艳,恰到好处。她像极了九天之上的仙女,谪仙下凡。倾国倾城!真可谓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优雅气质,即便是宫廷妃嫔,与之相比似乎也相去甚远。那种清纯中带着优雅,端庄之中又不失灵巧,当真是令人过目难忘,让人一眼就刻在了骨子里。 对于出身皇室的夏故渊来说,这皇宫之中有的是美艳动人的绝美女子,可此刻在他眼里,似乎就像是过眼云烟,只有这人真切的印刻在了他的心里。心动!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就那么怔怔的望着那女子,两眼直勾勾的,挪不开眼。 那女子似是见惯了如夏故渊这般的人,根本没正眼瞧他,而是直接来到章怀安面前,直接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淡淡的说道:“我看似乎掌柜还未典出这酒楼,奴家正好有意购置,我出一千两银票,购下这酒楼。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第十二章争夺 章怀安四五十岁的人了,虽然对这女子的容貌也十分惊骇,但对他来说,银钱利益才是当下根本。因为就是天仙下凡,此刻也救不回自己的儿子,虽然这女孩儿也堪称貌若天仙。章怀安见这貌美如花清丽无双的女子居然出价一千两银票,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正要伸手接下,却忽然听到身后夏故渊轻喝:“慢!章掌柜,你我二人正在商谈,虽然价格并未谈妥,但交易尚未结束。何故突然终止交易,而转卖他人?如此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只怕不合这买卖的规矩吧?” 正流连于来人绝美容颜的夏故渊,被叶轻翎戳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出声阻止。 说章怀安是朝秦暮楚,这话可不谓不重。可他当下正是用钱之际,脸面之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章怀安愁苦的转身,对夏故渊说道:“非是小人朝秦暮楚,实在是贵客出价太狠。这做买卖,你情我愿,您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这恒丰酒楼可是我多年心血,如今要卖了,自然也希望能卖个好价钱。所谓价高者得,要不您再添点。这位姑娘出价一千两,您看?” “这位公子,既然你们出不起价,何必耽误别人?人家掌柜已经有了主意,您却以行规要挟。掌柜才是这店铺主人,他自然有卖与不卖,卖给谁的权利,难道您还要强买强卖?公子虽身在富贵之家,也不能仗势欺人把?”那女子这时侧过头来,打量了一下夏故渊,见其妆容,知道必然非富即贵。但她见过的达官贵人还少了吗?是以根本没把夏故渊放在眼里。这个铺面的位置很好,正如章怀安所言,作何营生都容易成功,她早看上了这里,只是来迟一步,让人捷足先登了。 “姑娘伶牙俐齿,言辞犀利,也着实令在下佩服。不过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走到哪儿都不失理。在下也并非强买强卖,只是交易并未终止,在下还在与掌柜商讨罢了。若非姑娘的突然出现,只怕我与掌柜之间,已经银货两讫了。姑娘横插一脚,怕也有失礼数吧。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如此抛头露面,也不是姑娘该做的啊。”夏故渊争锋相对。 “你什么人呢?居然敢这么和我家小姐说话,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就敢在此聒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居然说自家姑娘不守妇道,主人还没有说话,站在那女子旁边的侍女见自家小姐被针对,言语之间毫不客气,一项心高气傲的她哪里肯服输,犀利的话张口就来。你不客气,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话给你。 “哦?要与在下斗一斗身份背景吗?轻翎!”夏故渊闻言,也有了几分火气,直接喊了叶轻翎。 闻言,叶轻翎便知道自家主子打算量一量身份了,他先前跨出一步,接下佩刀,不客气地说道:“二位姑娘可认识刀!” 那侍女瞟了一眼叶轻翎手中的佩刀,显然不认识这刀的特别,一脸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一把稍微好看一点的刀而已。我家小姐只要吩咐一声,什么刀没有。还是说你们是想动武了?” 倒是那蓝衣女子看到佩刀之后有了一丝诧异,她忽然认真的看了一眼夏故渊,仔细打量着夏故渊,眉头微频,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淡然屈身,微微低头一礼,说道:“原来是闲王殿下,小女子眼拙,冒犯了。” 这一句话,令夏故渊吃了一惊,仅凭一把刀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这女子看来并不是普通女子。不过夏故渊却并没有避讳,直接承认了。亮了身份,对方认出了自己,到这时避而不答,反倒是让人小觑了自己。他冷哼了一声,淡然的说道:“正是本王!只是不知姑娘如何猜到的?还请姑娘为我解惑。” 蓝衣女子指着叶轻翎腰间佩刀,说道:“此刀名为横刀,刃长两尺一寸六分,柄长两寸五分,刀宽三分余,厚一分。属于横刀中的上品。乃是军中高级将领专配制式军刀。只有内廷司高阶武将以及各军中六品以上军校方可配备。您身边这位侍卫没有军人的杀气,也就是说他并非军人。那必然是宫廷之人,这宫里能配这样的侍卫之人屈指可数,必然是皇亲国戚。那皇室之中,与您年龄相仿之人就更少了。再看看您亲事商贾,再联想最近宫里发生的大事,小女子也就猜出来了。” 能够对朝廷军制如此熟悉,对皇室宗亲如数家珍,对朝廷官制了如指掌,这样的人必然有一个显赫的背景,甚至有一个看不到的庞大组织在窥探朝廷机密。 夏故渊深深地凝视着那女子,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女子丝毫不在意夏故渊对她的凝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静静地回望着夏故渊。便是这微微一笑,却是顾盼间令其熠熠生辉,像是含苞绽放的幽莲,清冷之中更让人多了几分暖意,也多了几分亲近感。 其实,对于夏故渊,那女子同样有些深深地好奇。这个南楚闲王,年纪不过二十三岁,一身深色天蓝锦衣,挺拔而略显显瘦的身材,头戴玉冠,面容清秀不失贵气,沉稳中又带着几分稚嫩。大眼睛,双目深邃有神。透露着睿智! 的确是难得的俊秀,传闻宸妃娘娘艳冠天下,是南楚百年不出的奇女子!不愧是宸妃娘娘之后!怕也只有她才能生出这般后人! 而女子对他的好奇,尚且不仅仅于此。而是她身后的组织对闲王的态度!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对朝廷皇室,南楚官职军制如此了解!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夏故渊拱手,看着女子,躬身询问。 毕竟,在古代擅自询问女子闺名,也是一种冒犯。 “小女子人微言轻,红尘中一微尘,沧海之一粟。不足挂齿!闲王殿下不知道也好,免得玷污了您的贵耳!既然这间酒楼是闲王殿下看中的,那小女子便不敢相争了!絮儿,咱们走吧。”那女子说罢,服了一礼,带着被称为絮儿的侍女转身而去。 临别前,就连那女子身边的絮儿也服了一礼,没有了之前的骄横,举止间多了一份尊敬。夏故渊看得出来,那丫头的尊敬却不是对一个王爷身份的敬畏,而是真切的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反倒是让夏故渊摸不着头脑! 待两人离去,章怀安扑通跪倒,叩首说道:“闲王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只要王爷救得我儿子,小人别无所有,愿将恒丰酒楼无偿奉送给王爷!” 说罢,章怀安再次叩首乞求!眼下已经别无办法,章怀安已经倾尽其财,也未能撼动对方分毫,要好的朋友在这时也都顾不上自己,非是人情淡薄,而是真的不敢出手。他已经是病急乱投医,若是闲王真肯出手,或许自己唯一的儿子尚还有几线生机。 “这……” 虽然利益动人,可这事却不是那么好办。京兆尹是二哥睿王的亲信,若是自己出面调停,必然就会得罪京兆尹,自然也就得罪了睿王。 眼下自己不过是一个闲散之人,无官无职,说话难有份量。况且章怀安的儿子与京兆尹儿子之间,究竟孰是孰非,尚不了解,他也不好贸然插手。? 第十三章打探 恒丰酒楼以前可是建安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三教九流甚至达官显贵都多有前来照顾生意,那时的恒丰酒楼算得上是行业中数一数二的了。如今却因为得罪了京兆尹而日落西山,变成如今这般不得不典兑酒楼的下场。可见,商人之地位,的确是多有不如。民不与官斗,还是有几分道理。 此刻在恒丰酒楼的大堂内,夏故渊站在大堂上正思索着,章怀安是病急乱投医,而自己却是两眼一抹黑,是否对错全无了解。怕就怕帮错了人,助纣为虐。 跪在夏故渊身前的章怀安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连忙拱手说道:“王爷放心,小儿绝没有强占民女,反而是恰恰相反!事情的起因,是小儿与王家闺女自小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却不想京兆尹的公子杜霖悔也看上了王家闺女王玥瑶!王爷也知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能够与官府相争。杜霖诲身为京兆尹之子,京兆府自然帮亲不帮理,他们上下勾连,诬告我儿子强占民女。并将我儿子下狱,就连王家闺女王玥瑶也被京兆府带走,说是要保护人证。” 店小二周代也跟着东家跪下来,祈求道:“王爷,那杜霖诲仗着他父亲是京兆尹,横行霸道。坊间多有传言,您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家公子实在可怜,求您救救公子吧。” 听了章怀安和小二周代的一席话,夏故渊皱着眉头,沉思起来。章怀安也没有催促,跪在地上默默等着夏故渊。 一旁的叶轻翎没有说话,虽然在心里,他是赞同救章怀安的儿子,可对方毕竟是京兆府,实力不可谓不小。这关系着自家王爷的安危,他只是夏故渊的侍卫,不能替主子做主。 思虑了许久,夏故渊才将章怀安扶起来,语气淡淡的说道:“事情究竟如何,我还要打探清楚再说。酒楼就不要出兑了,这几日你暂时不要离开酒楼,方便我找你。另外,你把王员外家的地址给我。其他的,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活动的,去活动你的。不要让人知晓我来过就是了。” “好好好,多谢王爷。小人晓得,小人这就将王员外的地址写给您。”虽然夏故渊并未明言会出面帮助自己,但他却说会去打听,那就代表着这件事他会管一管。只要夏故渊肯出面,比他自己盲目的四处乱撞效果好得多。他在小二周代的搀扶下,站起来,抬笔疾书。 拿着王员外的地址,夏故渊放入袖口,直接离开了恒丰酒楼。 …… 坐在马车里,夏故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叶轻翎也没开口询问什么。 “嘿,轻翎。从酒楼出来,你也没说一句话。你就不问问我?”夏故渊沉默良久,终于睁开了眼睛,见叶轻翎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一声不响。便好奇问道。 “殿下既然答应章怀安帮着打听,就说明王爷并不打算置之不理。王爷匡扶正义,轻翎值得死心塌地效忠追随。”叶轻翎说道。 夏故渊轻笑了笑,拍了叶轻翎一下,叶轻翎也是畅怀一笑。不过夏故渊随即说道:“你学了二十几年的武艺,可会飞檐走壁?” 叶轻翎摇摇头,夏故渊不禁翻了个白眼。 “不过夜潜入府,刺探情报这些东西不在话下。殿下放心,轻翎今夜便深入京兆府,绝对不让任何人察觉。”叶轻翎抱拳说道。 二人相视,心有灵犀的会心一笑。 …… 是夜,夜凉如水。初春的夜晚还透着丝丝凉意,但静谧的夜晚非常宁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再过不久,城里就要宵禁了。 京兆府衙内院,却热闹非凡。叶轻翎轻轻翻墙跃入,悄悄的摸着墙四下探寻。 然而,叶轻翎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离开不久,就在他翻墙的地方,又有一个人翻墙而来。 而这会儿在城里厮混刚刚回来的杜霖诲,却被他父亲京兆府尹杜元鹤叫到了后堂。 杜霖诲虽然在外面横行无忌,可是在家里他却非常害怕他父亲。他父亲是从三品京兆尹,在朝中举足轻重,积威日久。在他的印象中,在他成长的二十几年里,几乎很少看到父亲的笑容。 刻板,教条,严厉甚至带着几分狠辣。京城里对他父亲为官的评价,便是酷吏而已。 到了后堂,丫鬟端着茶水灰头土脸的走出来,杜霖诲心到不好,想要开溜。可丫鬟见到自家公子,连忙行礼,称呼公子。 杜霖诲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只听见他父亲在屋里喊道:“你个臭小子,还不给我滚进来!” 杜霖诲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做了个要打的姿势,丫鬟眼见如此,心里更是害怕,端着茶水连忙下去了。 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亦步亦趋的来到杜元鹤身前,赔着小心,等候父亲发落。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和章明忠的事情那么沸沸扬扬,京兆府里人尽皆知。虽然事情是他和少尹吴作槿瞒着父亲干的,可若是没有自己父亲的默许,府衙捕快是不可能私自捉拿章明忠入狱后一直不放的。 就在这会儿,好巧不巧,叶轻翎一番摸索,正好来到内院,碰到杜霖诲进了内堂。他轻身一跃,脚尖点在梁柱之上,翻越到屋顶上,小心翼翼的来到屋顶中央,掀开了一片瓦偷窥起来。 “瞧你干的好事!如今京城已经谣言四起,事情沸沸扬扬的传遍大街小巷!为了个女人,你就罔顾国法,欺上瞒下,擅动私刑,将那章明忠捉拿下狱!你是不是诚心想要气死我才安心!朝中形势险峻异常,稍有不慎就会被政敌击垮!为父尚且如履薄冰,你倒好,不知为父分忧,反倒是给我惹来一堆麻烦,老子给你擦屁股的事儿干得还少了吗?”杜元鹤指着杜霖诲骂道。 闻言,杜霖诲扑通跪倒,连忙跪行到杜元鹤身前,说道:“爹,是那章明忠太过可恨!他仗着自己父亲有财,不把爹爹放在眼里。明知我喜欢玥瑶久已,却仍旧对玥瑶死缠烂打。还扬言他爹认识京城达官显贵甚多,小小京兆府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不是在打父亲的脸吗?我实在气不过,才给他一点教训。”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杜元鹤心知肚明。不学无术,在京城仗着自己的势力横行霸道。那章明忠什么人,虽然只是举人,却颇有才学,已经入选今年特旨开科的“春围”科举。此人在京城也算颇具才名,为人谦和有礼,怎可能说出如此狂妄之言。必然是杜霖诲添油加醋,为自己的行为张目! 需要说的是,本来南楚只有秋围科考,但靖元元年,皇帝初初登基,根本未稳,没有来得及举办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所以今年特旨开科,选在初春举办! 不管如何,此事已经沸沸扬扬,章明忠已然下狱,事情犹如箭在弦上,此时改弦更张,已经不可能。唯有狠下心肠,将错就错……? 第十四章谋算 在京兆府内院,杜元鹤听了杜霖诲的话,明知自己儿子说谎,但他已经默许衙门逮捕了章明忠,现如今已经无法更改,唯有将错就错!谁能想到当初以为只是个普通人,关起来打一顿,然后放了也就了事了。谁知道会是恒丰酒楼的掌柜的儿子。也许章明忠只是个商人的儿子,可恒丰酒楼却是在京城闻名遐迩的地方。章明忠被抓捕入狱,章怀安举家族之力,为他儿子辩护伸冤,这事儿也就闹得沸沸扬扬,到现在已经不可收拾。 “好哇!区区商贾贱役,居然如此藐视本府!既然章明忠犯法,那一切就按照国法来办吧!杜霖诲,你给我记住,是章明忠强占民女,你看不过眼状告章明忠,你和那个王玥瑶没有一点关系,知道吗?”杜元鹤死死地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语气森然地说道。 看到父亲漏出这么可怕的神色,心里忽然有些惧怕起来,他连忙肯定的说道:“是。孩儿明白。” 杜元鹤听到儿子的回答后,依旧不放心,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虑良久,喃喃的自言自语:“不行。当事人不会就范的,若是临场翻供,那么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决不能有丝毫尾巴。必须以绝后患。那王家父女怕是留不得了!让师爷来见我,我有要事吩咐。” 乍闻父亲居然要杀了王家父女,杜霖悔吓了一大跳。对于王玥瑶并非爱入骨髓,不过是见王玥瑶有几分姿色,被情欲冲昏了头脑罢了。他不在乎王员外的死活,但对王玥瑶却是欢喜已久。现在连手都还没碰到就要香消玉殒,他如何甘心。于是他自告奋勇:“爹,王玥瑶就关在孩儿买的一处别院之内。将她交给孩儿,父亲放心,孩儿不会误事的。明日世上再没有王玥瑶!” 杜元鹤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儿子表现的比自己还狠辣,这让他既欣慰又有几分失望。或许,在杜元鹤心里,并不希望杜霖悔是一个手段残忍,心狠手辣的人吧。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他心里清楚。杜霖诲恐怕还是惦记着人家女孩子的身子,不肯放手。但他也没说什么,只要把尾巴处理干净,只要世上没有了王玥瑶,那么他们就在这个案子上掌握着主动。 屋顶上的叶轻翎心道:好狠的父子。 但此地已不可久留,他翻身离开,准备在衙门之外等候杜霖悔。 却不知,黑暗之中,还有一个人正盯着内堂中的杜氏父子以及屋顶上的叶轻翎。见叶轻翎离开,他自语道:“果然不出所料,闲王真的盯上了这件事。得赶紧回去禀告楼主!” 打定主意,那黑衣人也离开了京兆府…… …… 闲王府内,已经子时,夜已经很深了。夜凉如水,披着薄薄的一层外衣的夏故渊,正在屋里来回徘徊。忽然,沉闷的一声轻响。 一个黑衣人扛着一个麻袋直奔夏故渊的房间之中,而夏故渊丝毫不感到惊诧,而是直接将黑衣人引进房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京兆府守株待兔的叶轻翎 叶轻翎将麻袋放在夏故渊的房间,将麻袋揭开,露出一个女孩子乖巧的脸庞。 “这是怎么回事?这女子是谁?”夏故渊知道叶轻翎不会无缘无故带人回来,而且是女孩子。瞬间,夏故渊想到什么,连忙问道:“是章怀安口中的那王家女孩,王玥瑶?” 叶轻翎喘了口气,点头说道:“正是!” 于是,叶轻翎将京兆府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后来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叶轻翎在府衙门口呆了不到一刻钟,就看到杜霖诲换了一身黑衣,连随从都没有带,直接自行去赶马车到了城南一处偏僻的小院。而后翻入小院,以迷烟迷晕了王玥瑶,准备对其行不轨之事。叶轻翎就知道杜霖诲的计划,早就跟随而来,将杜霖诲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就在杜霖诲将王玥瑶迷晕,准备欲行不轨之际,叶轻翎直接翻入房间,一掌切晕了杜霖诲,救走了王玥瑶,并将其带回了王府。 “好狠的一对父子!居然想要杀人灭口!堂堂京兆府尹,朝廷三品命官居然知法犯法,将错就错,一错再错!有何颜面舔居朝堂!”发了一番怒气,夏故渊又冷静了下来,如今看来,章怀安并未欺瞒自己。杜氏父子才是真正强占民女的罪魁。而眼下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就是王员外。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动身。可已经宵禁,王员外远居郊外,此刻就是想保护他都来不及。只能等明日清晨,城门一开,立刻前往王员外家里,说明情况了。 “眼下王员外最是危险,怕是有性命之忧。”夏故渊忧心忡忡的说道。 叶轻翎咬着牙说道:“只怪我分身乏术……” 夏故渊摆了摆手,劝慰道:“罢了,听天由命吧……” “嗯……”床上的王玥瑶突然出声,夏故渊二人扭头一看,只见王玥瑶竟然七孔流血,显然中毒已深,只怕保不住性命了。 这一幕惊呆了夏故渊二人! “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七窍流血?难道中毒了?”夏故渊有前世记忆,瞬间联想到是中毒。 叶轻翎连忙跑到王玥瑶床边,仔细辨别,甄别认为也是中毒,他缓缓站起身来,沉吟着说道:“应该是那迷烟之中掺杂了合欢断肠散。这种药物半个时辰没有苟合,必然中毒死亡!杜霖诲真是禽兽不如!” 闻言,夏故渊深吸了一口气,一番思索后,说道:“那此案中,唯一的证人便是王员外了。若是王员外也遭遇不测,那这案子最后便是无头公案,任由京兆府揉捏了!” 叶轻翎一巴掌排在床柱上,心中郁闷不已。 事已至此,只能等天亮了。 翌日,夏故渊二人在城门一开就出城直奔郊外王家庄,可当他们赶到王家庄时,王员外府上却已经是血流成河,府中上下三十几口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夏故渊围绕着地上地尸体,正要仔细探查的时候,王家府外四周,突然冲出数十名捕快,将夏故渊与叶轻翎团团围住。 “好啊!本府正愁王家三十几口的性命,究竟是何人所为,没想到你们居然去而复返,自投罗网。让本府看看,究竟是哪路强人,竟然胆敢犯下杀害三十几条人命,还敢去而复返!来呀!给我拿下他们!” 从一众捕快身后,一身绣孔雀图案的紫色官袍的杜元鹤排众而出,气势汹汹的大踏步走来。 “住手!闲王殿下在此,尔等好大的狗胆!”叶轻翎踏出一步,挡在夏故渊面前,怒吼一声。 听到叶轻翎的怒吼,杜元鹤也吓了一跳,可当他定睛一看,还真是闲王夏故渊。居然是皇帝的第三儿子,皇家三皇子,如今的闲王殿下。 “闲王殿下?怎么是您!”杜元鹤瞪大了双眼,他顿时感觉事态已经失控,远远超出了杜元鹤的控制。难道要诬陷闲王?要陷害陛下的儿子?若事情大白于天下,那他杜元鹤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杜元鹤左右为难!?? 第十五章另一伙人 王家门前,被京兆府数十名捕快围在中间的夏故渊丝毫没有惊慌,反而是显得很镇定。因为他不相信杜元鹤胆敢以下犯上,私刑皇室。此刻,他也明白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肯定得知王玥瑶被救走,于是抢先一步带人到了王家庄,而后守株待兔等着自己。只是杜元鹤并不清楚是夏故渊罢了。 “哼!怎么,杜大人是来抓本王的吗?”夏故渊皱着眉,看着杜元鹤,语气淡淡的说道。 “这、这、这……”杜元鹤无言以对,面对这样的结局,杜元鹤只能偃旗息鼓。他哪里会想到,来者会是陛下的三皇子,要是他早知道是夏故渊,他断然不会如此仓促前来的。 带着所有捕快收拾残局,还不得不让闲王跟着一起,查看王家上下,搜罗证据! 看完了所有尸首,叶轻翎凑在夏故渊耳边说道:“府里上下三十六口人,无一幸免。不过,好像没有王员外的尸身。杜元鹤那边的捕快也在四下搜查,他们应该也没找到王员外!” “啊?”夏故渊满脸疑惑的看着叶轻翎。 叶轻翎点头,继续说道:“从府上的打斗痕迹来看,应该有两伙人前后来到王家。这最开始的一伙人入府后大肆屠杀,府上之人毫无抵抗,对方稳准狠的杀了大半,应该就是在这时又冲出来一伙人。这伙人并非杀人,而是救人。他们人数少,力量薄弱,两方拼杀一番。后者救完人后,便快速撤离。前者为不留下后患,杀掉了剩下那些人。这些人的伤口明显不齐整,出手大开大合,伤口众多。必然是为了泄愤。王爷您看!” 远远的,夏故渊的确看到那边陈列的尸体中,有一部分人身上的伤口很多。 “依你之见,这些杀人者应该是什么人?”夏故渊随即问道。 “看不出来,应该是专职杀手。或者是府上豢养的死士也不一定。”叶轻翎猜测道。 夏故渊点点头,心情十分郁闷。本来这个案子可以很简单,只需要招待王家人,当堂作证推翻杜霖诲的供述,章明忠自然而然就得救了。然而一切都并不如夏故渊所料想的那般,他低估了杜元鹤父子的狠辣。王玥瑶中毒死亡,王员外又已失踪,这案子即成了悬案。 此间事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找了个借口,夏故渊便和叶轻翎乘车返回。杜元鹤看着夏故渊远去的马车,心里愤怒不止,咬着牙怒不可遏。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杜霖诲。 “怎么是闲王?难道昨晚救走王玥瑶的人,莫非是闲王的手下?”杜霖诲疑惑不解。 “都怪你!多生事端!如今连皇帝的儿子都卷进来了,你要为父如何收场?”杜元鹤一巴掌打在杜霖诲的脸上,怒吼道。 杜霖诲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敢应答。昨夜,当他醒过来,发现王玥瑶被救走,便立刻返回府衙告知了杜元鹤。杜元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师爷命人直接屠杀了王家。 可事与愿违的是,就在师爷带着人杀上王家时,正要解决王员外,府外突然冲出来十人,王员外也被救走。更可气的是,连他的师爷也被那伙人掳走了! 赵师爷被掳走更加令杜元鹤惴惴不安,难道昨夜来的那伙人是闲王的人?可他已经救走了王员外,又为何来到王家庄?莫非不是他救走的王员外?而是还有一伙人救走的? 到底是谁? 夏故渊和叶轻翎坐着马车正在返程的途中,突然从草丛里射出一只飞镖。叶轻翎眼疾手快,一刀打在飞镖之上,飞镖偏移插在马车柱子上。叶轻翎下马正要去追,夏故渊从马车里出来,看到飞镖上绑着东西,连忙喊道:“别追了。他不是来刺杀我的。” 拔下飞镖,解下那张字条,夏故渊看到纸上的内容后大吃一惊…… …… 建安城外,京畿重地,却无故发生灭门惨案,朝廷震动。靖元皇帝亲自过问,召见了京兆府尹杜元鹤。 杜元鹤跪在太极殿下,额头满是汗水,后背已经湿透。 “反了!真是反了!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居然有人胆敢行此灭门之事!这还是朕治下的建安城吗?这天下,究竟是不是朕的天下!你说!究竟是谁!”靖元皇帝怒不可遏,他觉得有人居然胆敢在天子脚下,京畿皇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是对他这位皇帝尊严的一种挑衅! 杜元鹤这会儿也有几分承受不住皇帝的怒火,他在朝廷任职近三十年,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已经干了十年了,这是他见过的靖元皇帝第二次发这么大的火!上一次便是得知北靖王通敌卖国!而北靖王的下场就是满族被诛灭! 想到此处,杜元鹤身为此间之事的始作俑者,被吓得肝胆欲裂。他诚惶诚恐地说道:“陛,陛下。微臣,微臣今早接到报案,立刻就派人前往王家庄搜查。却查无线索。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到有人匆忙而来。微臣,微臣便命令捕快躲藏起来,准备守株待兔。岂不料,来人竟然是,是……” 靖元皇帝疾走了两步,大声问道:“是谁!你说!是谁!不管是谁,都必须给朕抓起来,一律严惩!” “是是是!微臣见到的人,正是三皇子,闲王殿下!”杜元鹤连忙说道。 “什么?夏故渊!”靖元皇帝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脸色瞬间变换,良久没有说话。好半响他缓缓退后两步,来到龙椅前用手支撑着坐下。 杜元鹤时刻观察着皇帝的一举一动,连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这一刻,杜元鹤心里明白,如今的闲王已经不是当年的三皇子夏故渊,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似乎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辛亏自己并没有抓捕夏故渊,此时也并没有把话说死,否则事情究竟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殊难预料。 郭春海在一旁看着皇帝一瞬间竟然泄了气,像是霜打的茄子,精气神为之一顿。心里也不好受,但作为内事总管的他,很多话实在不好说出口,也只能默默地杵在一旁,静静候着。 坐在龙椅上沉思了好一会儿的夏牧野,忽然指着门外,冲郭春海喊道:“去,让内廷司张铁山,把夏故渊给朕带到这里,朕要亲自询问。” 圣旨已下,郭春海便只能照旨办事。? 第十六章对峙 接到圣旨的张铁山目瞪口呆,这才多少时日啊。刚被赐封闲王的夏故渊又被内廷司请入皇宫。而且又是他自己,张铁山有种无奈的感觉。他接下旨意,走到郭春海身边,打探着道:“郭公公,您给下官透个底,陛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哎哟,我说张将军,天家心思,咱家怎么好随意妄测。不过依老奴看呀,陛下还是很心疼闲王殿下的。否则断然不会在听到闲王出现在王家庄后会那么失望。痛心疾首!而且呀,若是陛下不顾惜闲王的话,若闲王真的犯下此罪,又哪里需要内廷司奉旨呢。直接让刑部捉拿不就可以了嘛。好了好了,你快去吧,陛下还等着呢。耽误久了,将军的屁股怕是保不住才是真!”郭春海白了张铁山一眼,然后便率先走了。 有了郭春海的这番话,张铁山心里就有了底。他连忙召集手下,直奔闲王府。 而对此事毫不知情的夏故渊此刻还在思索着究竟是谁在背后帮衬自己,他反反复复看着那张字条:王员外已经被我等救走,待到合适时机,自然会出现。 这张字条并无奇特之处,对这字条背后之人,毫无头绪,查无可查。夏故渊也是为之奈何! 然而,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考虑杜元鹤会对自己如何?在王家门前,他畏惧自己的皇室身份,不敢抓捕自己。之后肯定会禀告到父皇御前,让父皇来处置自己。这才是杜元鹤的杀招! 若是没有这张字条,夏故渊尚且会觉得有口难辩,而有了这张字条,起码皇帝看到不会直接让自己下狱问斩吧。 他正在思索着如何应对父皇的问责时,叶轻翎押着横刀走了进来,恭敬地拱手说道:“王爷,内廷司张大将军前来传旨,请王爷到大堂接旨。” “来得好快呀!不过也对,京城里这么大的命案发生,就算是杜元鹤有意隐瞒,怕也是瞒不了。该来的迟早要来,该面对的也始终要面对。走吧!”说罢,夏故渊快走了两步,叶轻翎紧随其后,来到了大堂接旨。 与上次前来宣旨时不同,这次张铁山一脸肃然,见夏故渊来了,多少挤出了一丝笑容,夏故渊也不寒暄,直接让张铁山宣旨,随即跪下。 张铁山知道,这次旨意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也没啰嗦,将皇帝的旨意宣读完毕,夏故渊领下旨意。 “陛下正在太极殿等候,请闲王殿下这就随我进宫面圣吧。”张铁山说道。 夏故渊对张铁山说道:“把本王的侍卫叶轻翎也带上,一会儿父皇应该会召见。” 这点小事,张铁山没有阻拦。 随即夏故渊做了个请的姿势,带上叶轻翎直接跟着张铁山走了。 …… 太极殿内,夏牧野正在听着杜元鹤讲述整个案子的经过,按照杜元鹤所说,而章明忠仗着家财万贯,仗势欺人,强霸王家女孩儿。杜霖诲是看不下去章家横行无忌,这才出手阻止,两人随即发生口角。正好被京兆府遇见,于是京兆府捕快便将章明忠捉拿收监。王员外一家三十几口人的覆灭,杜元鹤猜测,是章家为泄私愤所致。而整个案件究竟与夏故渊是什么关系不得而知。 到了最后,夏牧野却感觉到疑点重重。整个事件似乎根本和夏故渊扯不上丝毫关系,可为何偏偏王员外灭门后,夏故渊会出现在王家门口?而这其中,杜元鹤在其中又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哪怕是民事诉讼,也需要京兆府批捕,有了批捕公文,捕快才能够捉拿人犯入狱。那岂不是说,这件事的背后,也有杜元鹤的影子? 那夏故渊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夏故渊才是章家的后台?可夏故渊无权无势,他哪来的胆子去做这样的事? 不明真相的夏牧野脑子烦乱,在太极殿上左右徘徊,来回踱步。直到他实在烦闷,对郭春海喊道:“内廷司的人到底去了没有?怎么还没有回音?” “儿臣夏故渊(微臣张铁山)求见陛下!”也算及时,正巧在陛下等不及时殿外,二人同时向殿内通告。 “进来!”夏牧野闷声说道:“杜爱卿,你先站在一旁,听听夏故渊究竟如何辩驳。以备咨询。” 杜元鹤依言退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夏故渊与张铁山一同迈入太极殿,夏故渊抬起衣摆,与张铁山一同跪下。 “儿臣夏故渊(微臣张铁山)叩见陛下。” 夏牧野让张铁山先退到殿外候旨,张铁山拱手领命出去了。 随即,夏牧野坐在龙椅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夏故渊,沉声说道:“今日,京城发生了一起三十六口的灭门惨案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夏故渊回应。 “杜爱卿说,在王家庄三十六口被灭门时,在其门外,看到你和你的仆从正在那里。你去干什么?王家三十六口是否为你所杀?”夏牧野死死地盯着夏故渊,语气却森然可怕。 “回禀父皇,王员外一家灭门,儿臣的确知道。而且是提前知道王员外会发生意外,所以正在赶往王员外家里。没想到还是被杜大人捷足先登,儿臣去晚了,正好撞上杜大人的天罗地网!”夏故渊说罢,看了一眼杜元鹤。 杜元鹤见夏故渊看向自己,连忙挪开了目光。 这话让夏故渊听出了很多内容,从夏故渊的话里,夏故渊是知道王家灭门惨案发生的,夏故渊之所以会赶到王家门前,是因为他提前得知消息,他之所以会去,是想救王员外,而不是去杀王员外。 话里还提到杜元鹤提前布置了衙役守候,那就是说,杜元鹤也提前得知了凶手的意图。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杜元鹤到底在隐瞒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的仔细说清楚!”夏牧野指着夏故渊说道。 “是!就在昨天,儿臣制茶已经完成一部分,打算找个合适的店铺,边制边售。就在儿臣四下寻找合适店铺时,无意之中撞见章怀安要出兑恒丰酒楼……”夏故渊便将如何遇到了章怀安,又如何得知章明忠被害案,又让叶轻翎夜探京兆府,得知杜氏父子打算灭杀王家父女,叶轻翎在杜霖诲手中救走王玥瑶,王玥瑶中毒身亡,自己带着叶轻翎清晨一开城门便赶往王员外家,然后遇到杜元鹤等人一一详细说清楚。 “整个案件,都是他杜氏父子制造的。而王员外一家三十六口被灭门,我想也是杜大人找人干的。只是他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冥冥之中却有人在暗中阻碍他的脚步。那一伙儿黑衣人救走了王员外,给杜大人留下来最大的隐患。儿臣手里,还有一张那帮黑衣人留给儿臣的字条!”说罢,夏故渊将飞镖和字条一起呈上。? 第十七章三司介入 夏故渊将那黑衣人射向自己的飞镖和字条一起呈递,郭春海连忙从皇帝身边走下来,接过飞镖和纸条,转交到了夏牧野的手中。 夏牧野看着夏故渊,将信将疑的接过飞镖和字条,他先是仔细的来回翻看了一眼左手的飞镖,飞镖只是简单的普通飞镖,上面没有任何纹饰,无从分辨由来,便放下了飞镖,然后很快浏览了字条的内容。 “王员外已经被我等救走,待到合适时机,自然会出现。” 字条的内容很简单,纸张没什么特别之处。夏牧野暗自忖度:若这张字条是真的,那这张字条就很有意思了。这伙解救王员外的人应该认识夏故渊,他们害怕夏故渊不知道内情,还专门送上字条告知实情。可他们又不想直接把人交到夏故渊的手里,应该是担心给夏故渊惹来麻烦。想得倒是周到! 这张字条夏牧野相信应该是真的,杜家父子是睿王夏云逸的人,杜元鹤又是朝廷三品重臣,可谓是位高权重,近些年来在朝廷中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以前的杜元鹤行事专断,刻板,而且认死理。如今的杜元鹤更加专横霸道,目中无人。但毕竟没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夏牧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据说杜元鹤还私下豢养了死士,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这次的事情,正好暴露出了杜元鹤的野心。 夏牧野在心里心思急转,盘算着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就在夏牧野思索之际,夏故渊说:“此间所有的事情,儿臣的侍卫叶轻翎都亲身参与,他人就在殿外,父皇可随时召唤讯问。” 夏牧野拿着字条,看了夏故渊一眼,给郭春海递了个眼色,郭春海得到示意,召叶轻翎进来问话。 进入皇宫后,所有人都不允许在配备利刃,叶轻翎自然也不例外,腰间的横刀已经在皇宫门口解下了。进了太极殿,叶轻翎山呼万岁,匍匐着跪倒在地。夏牧野仔细打量了一番叶轻翎,他目光锐利,一直盯着叶轻翎跪着的身子,将刚才二人叙述的事情,一一询问了叶轻翎,叶轻翎也据实回答。三人成虎,叶轻翎一番回答更加深了夏牧野对杜元鹤的怀疑! “你们一个是朝廷的三品京兆府尹,封疆大吏。一个是朕的亲生儿子,皇室血脉。朕,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不会偏袒任何人。既然此事涉及三十六条人命,那就让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共同审理此案。来人!”夏牧野冲殿外喊道。 张铁山大踏步走进太极殿,跪下候命。 “王家庄三十六人满门被杀,闲王和京兆府尹都有嫌疑。传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命三司协同处理王家庄灭门惨案,由老丞相裴世伦主理此案!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视。让裴世伦和三司尽快查明真相,朕给他们十天时间!”夏牧野站起来,对张铁山说道。 闻言,杜元鹤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喊冤:“陛下,微臣冤枉啊。明明是闲王殿下暗中指使人谋杀王员外,栽赃微臣啊!” “好了!朕现在不想听这些子虚乌有的话!一切等三司会审之后,到时朕自会秉公处理!若你真是被冤枉的,朕自会为你做主,还你清白。”夏牧野制止了杜元鹤继续说下去。 旁边的翰林学士已经按照皇帝的意思草拟好了诏书,夏牧野看了一眼,拿出玉玺盖章。郭春海接过圣旨,交给了张铁山! 杜元鹤眼见圣旨已然下达,木已成舟已经不可改变,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很有可能会因此受到莫大挫折,心中悔恨不已。内廷司的两名侍卫走到杜元鹤身边,杜元鹤长叹一口气,随侍卫走了。 “儿臣告退!”夏故渊没有喊冤,也没有辩驳,而知恭敬地跟着内廷司的人离开了太极殿!叶轻翎自然也随内廷司的人被带走。 …… 建安城外突发三十六口灭门惨案,案件卷入了皇室和朝廷三品大员,震惊朝野!刑部大理寺还有御史台第一时间接到了内廷司的宣旨,很快三司碰面,组成了临时调查部门。 皇宫内立政殿的立政堂,是整个南楚通行六部,执掌全国行政的中枢。皇帝平日里处理国事,随时都会咨询到丞相及六部大臣,为了方便,皇帝专门在皇宫设立了立政堂,丞相及六部首脑在此办公,以备皇帝随时咨询。立政堂内,设立了丞相以及六部尚书处理政事的三间房屋。主大堂是丞相以及六部议事的地方,往里走是六部尚书处理文章奏牍、草拟文案的地方,最里面则是丞相处理公务之所在。老丞相已经八十有三,病体沉重,已经很少过问朝事,多数是六部尚书轮流当值主事。 这样做,实际上等同于削弱了丞相的事权,丞相一人总揽朝政,权柄过重,危及皇权。分权六部,六部尚书轮流当值也可以避免一家独大,使皇权得到进一步加强和巩固。这样的体制得到了皇帝的赞赏,并保留了六部轮值制度。由此,丞相制的君臣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丞相更像是一个闲散的勋贵! 而如今再次请出老丞相,由裴世伦来主理三司,他毕竟是三朝老臣,行事向来不偏不倚。皇帝这么做,实际上也是对夏故渊的一种保护,至少避免了有心人从中徇私,保证了审理过程的公平公正。 此刻,裴世伦身着神鹤展翅紫色官袍,满头白发,拖着沉重的身体,步履蹒跚的走到议事堂,丝毫不介意的做到了主位置上。下首分立着刑部尚书郭孝昌、大理寺卿左少阳以及御史大夫钟世勋。 几位都是朝廷中赫赫有名的三品重臣,此刻却是聚集在一起,为了一个灭门惨案! “老夫已经年迈老弱,不堪重负。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可老夫毕竟已是耄耋之年,精气神大不如从前,就不与诸位大人寒暄客套了。几位大人都深得陛下信重,对这个案件如何看待?又该如何处理?都说说吧。”年迈的裴世伦坐下后,当仁不让的率先发话。 刑部尚书郭孝昌已年近五十,但这位尚书大人做事却向来雷厉风行。接到皇帝的旨意之后,他命人最快时间接管了京兆府的所有卷宗,并将嫌犯章明忠提出,关入了刑部大牢之中。就连夏故渊与杜元鹤都被接管了。案件的过程他已经明了,所以他率先站出来,说道:“这件事的起因,是章明忠与张霖诲之间的私怨。后来卷入了杜大人和闲王殿下。以老夫看,还是应该追本溯源,查清章明忠强占民女案。” 御史大夫钟世勋摇了摇头不同意,他摆了摆手,冲郭孝昌说道:“郭大人避重就轻,陛下催逼甚急,章明忠强占民女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令陛下恼怒的,是王家庄的三十六口灭门案。这才是关键!咱们应该直奔关键之所在,查清王家堡的灭门案才是正理。依照杜大人和闲王殿下的说法,王家庄灭门案很好查清。只需要找来当日值守的城门吏,询问一番便明白了。” 大理寺职责是专门处理朝廷案件的,这京郊发生三十六口灭门案,可谓是穷凶恶极。大理寺卿左少阳对那什么强占民女案不感兴趣,孰是孰非最后也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小案子,真正令左少阳感兴趣的,是灭门案。他直截了当的站在了御史大夫钟世勋的一边,对老丞相裴世伦说道:“下官也觉得应该直接查灭安惨案,以下官的直觉,只要查清了灭门案,那什么强占民女案自然不攻自破。”? 第十八章牢中 仅仅一个问题,裴世伦便看出来很多东西。刑部尚书郭孝昌乃是干了多年的能吏,他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轻重缓急?他恐怕也是存着拖延的心思。郭孝昌与睿王走的亲近,而杜元鹤也是睿王的人,二人之间怕是有些龌蹉。但靖元皇帝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抬出来,为的是什么他哪有不清楚的。该怎么做,如何做,他其实早有定论,只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些人都怀着什么心思罢了。 “既然御史台和大理寺都主张先查灭门案,那这件事就由大理寺牵头,刑部为辅,御史台监督二司处理此事。刑部即行交接,三日之后,诸位大人再与老夫一起理一理案件的进展。就先这样吧……”裴世伦眯着眼,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这……丞相,我刑部已经接收了章明忠,两位嫌犯目前也在刑部大牢之中,一应案件的卷宗都也接手。您看……”郭孝昌连忙拱手,言下之意他并不想把这案子的主审权交给大理寺手中,因为如果由大理寺来主审此案,刑部或者说杜元鹤便失去了主动。郭孝昌想要从中斡旋,怕是很难办到了。 闻言,裴世伦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郭孝昌,淡淡地说道:“怎么?郭大人有异议?那也好,就请郭大人去与陛下说吧,老夫八十几岁的人,实在不敢重负,回家颐养,正和老夫心愿呢。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别看老丞相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三代老臣,百官之首的威严,还是令郭孝昌有些忌惮的。况且他哪里敢置喙陛下的决定! “老丞相哪里话,就依丞相安排。下官即刻与左大人交接。”郭孝昌陪着笑脸,拱手躬身,连忙答应交接。 得到郭孝昌的同意,裴世伦这才满意地点头,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开了立政殿。老丞相只是负责牵头,真正查案子的,还是由大理寺刑部来做,他只需要从中把握大方向即可。 左少阳也是一脸尴尬,他不属于哪一派系,并不想争辩,对裴世伦的安排,也无可奈何。但是案子在这,也不容他左少阳推脱。况且,他对这个案子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开口对郭孝昌歉意地说道:“郭大人您看这……没事。刑部见惯了大案子,这等小事郭大人放心交给本官,本官定然公平公正,绝不徇私。” 怕的就是你绝不徇私!这事儿一听就有猫腻,杜元鹤不管如何,都难脱干系。本来还有意回护一二,如今看来怕是没有机会了。郭孝昌在心里叹息一声,挤了个难看的笑容,算是回应了。 再说夏故渊,他才刚刚进了刑部大牢,还没有一天时间,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杜元鹤见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刑部好歹与睿王相近,多少可以回护一二。可大理寺可不是好地方,全国多少大案要案,都落在大理寺,从来没有出过一次差错。他走在前面,脸色非常难看。 相比杜元鹤的忐忑不安,夏故渊可就放松多了。走到刑部大牢门口,看着叶轻翎说道:“这刑部大牢还可以啊,地方宽敞,伙食也不错。”叶轻翎无言以对。 一旁的狱卒也是一脸尴尬,他们都在心里嘀咕:要不是因为您郡王身份,而且目前案件尚不清晰,会给你安排靠牢门的位置?还好酒好菜招待着?做梦呢!进了刑部大牢,不死都要脱层皮!这话,可不是胡乱吹嘘! 也没难为狱卒,三人被押上大理寺的囚车,很快就进了大理寺的牢门。 毕竟是得到了上面的关照,在大理寺牢狱里,狱卒照样给安排最敞亮的牢房给三个人住下,好酒好菜招待着。就连狱卒都啧啧称奇,这三位大神是来牢狱受苦呀?还是享福的?不能打,还不能骂!连问都让问!这都是什么事啊!几个狱卒相互看了看,都表示非常无奈! 也许是在牢房里呆的太久,夏故渊无聊透顶,他看了看隔壁正紧端坐,正闭目养神的杜元鹤,眼睛一转,盘膝面向杜元鹤,好奇地问道:“杜大人?想你朝廷三品命官,京畿之地对你来说想必是一言九鼎。可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会进这牢狱之中呆上几天?” 听到夏故渊如此戏谑地调侃自己,杜元鹤面露苦涩,他睁开了眼睛,说道:“回禀闲王,老夫执掌京兆府,什么样的牢房没见过?还真第一次亲身享受这牢狱之苦!以前啊,都是老夫把别人关进来,嘿嘿,这一次自己却进来了!” “你是自作自受!好好的三品京兆府尹不好好干,偏偏纵容儿子胡作非为!他是坑了你这京兆府尹的爹!他胡闹,你呢,也跟着他罔顾国法,杀人灭口。本王从来不相信什么第一次!既然你有这次,那以前还不知道有多少次执法枉法呢。”夏故渊瞥了他一眼,说道。 这次,杜元鹤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他反倒是仔细地看了一眼夏故渊,坊间传闻,这闲王软弱无能,优柔寡断,难成大器。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却觉得夏故渊年纪虽小,却深不可测。沉稳大气,临危不乱,机智果决,才气逼人。与坊间传闻是大相径庭!只待时日,他日必然一飞冲天! “人说,不遇巨变,难改一人性情。下官倒是不知,闲王殿下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变故?以致闲王殿下与以往判若两人?”如今同为狱中囚徒,杜元鹤也少了几分顾忌,直言不讳。 说起这话,夏故渊忽然变了脸色。他盯着杜元鹤,目光深邃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经历过从小丧母,二十三年不曾有过父爱的日子吗?你感受过从小被自己父亲嫌弃,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日子吗?你想象得到,一个皇子府中,要依靠全府上下节衣缩食度日的吗?你可知道,二十三年,本王每日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到小人暗算吗?你不知道!杜大人从小有父亲庇佑,二十七岁便进入朝堂,一直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然地位,过着锦衣玉食的悠然生活。你又怎么知道本王的苦闷!” 这番话,令杜元鹤瞬间恍悟。原来,夏故渊一直在隐忍,韬光养晦!外人看到的,不过是他想让人看到的。 杜元鹤看了夏故渊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叹息一声,说道:“昔日龙游浅滩,虎落平阳;如今风云际会,风从龙,云从虎。龙腾九霄,指日可待!看来,世人都小看了闲王。睿王也小看了闲王!” 从杜元鹤的话中,夏故渊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名字。睿王! “哈,说起来。杜大人也是两朝老臣,经历丰富。不知道二十三年前,朝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北靖王为何通敌卖国?我母妃,究竟因何而死?不知杜大人可否为我解惑?” 骤闻北靖王和宸妃,杜元鹤神色忽然不自然起来。许久没有挪动的身体,不自觉的扭动了一下。看着夏故渊盯着自己,杜元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明白了夏故渊的所作所谓为的是什么! “你笑什么!”夏故渊怒道。 “原来,殿下的目的是这个!哈哈!我大可以告诉你,当年的北靖王没有通敌卖国!宸妃也不是自缢而亡!你去查吧!哈哈!”杜元鹤笑了很久,夏故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闲王殿下,你太弱了!根本不足以撼动那件事背后的主谋! 那背后就像是一座山!一座不可逾越的万仞高山!而你!只不过是山下,一粒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杜元鹤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轻视地看着夏故渊,他甚至觉得,夏故渊有点儿可怜。 “你也参与了?是不是?睿王也……不对,睿王当时年幼,根本不可能参与!难道是皇贵妃?”夏故渊大胆猜测道。? 第十九章睿王 对于夏故渊的猜测,杜元鹤没有回答,拍了拍身上的枯草,说道:“你大可猜测。下官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说完,便闭上了双眼,假寐起来。 这老匹夫,定然参与了当年陷害北靖王和宸妃的冤案之中! 夏故渊努力回想着叶无尘告诉自己的事情,当年是兵部率先发起对北靖王的构陷。也就是说,兵部尚书闫安陵也参与其中。可兵部是太子的党羽呀,难道说太子一党,当初也参与了构陷北靖王?制造了宸妃自缢的冤案? 脑子里思绪纷繁,零零散散的一些线索,却没有真凭实据得以佐证。夏故渊长出一口气,也没了继续和杜元鹤说下去的打算,回到牢房安置的木床之上,闭目养神。 叶轻翎心里仍然对那伙黑衣人心存疑惑,特别是送来的那张字条。可以说现在对于闲王来说,王员外的生死存亡关乎着闲王的清白。从刑部再到大理寺,看得出来王员外满门被灭,已经轰动朝野,陛下肯定是把这件案子交给了刑部或者大理寺,又或者两个部门共同审理。可不管哪个衙门受理此案,对闲王来说,当下的关键,都是那个王员外! 叶轻翎挪动了一下身体,向夏故渊靠过来,他小声地对夏故渊问道:“殿下,咱们现在都身在牢狱之中,外边的情形可以说一无所知。那伙黑衣人所说,时机到时,王员外自然会出现。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对于那伙黑衣人,夏故渊的猜测其实与靖元皇帝的想法是一致的。那伙黑衣人必然认识自己,而且他们应该对自己或者说对杜元鹤了如指掌,否则他们不可能在王员外满门被灭之时及时赶到,还成功的救走了王员外。可夏故渊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帮衬自己。难道是户部尚书杨玄奕?不可能啊!他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杨玄奕一生刚正耿直,从不行暗晦之事。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除此之外,夏故渊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字条上所谓的时机,他在心里有很多猜测,对方应该是想等到时态明朗之后再交人。如今自己身在牢狱,也没办法对外面的事情有所了解,只能听天由命了。 夏故渊白了叶轻翎一眼,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就在夏故渊与叶轻翎悄声交谈之时,两个狱卒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蓬头垢面,头发将面庞掩盖住了,看不清这人是谁。那人路过夏故渊的牢门前,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看得出来这人受了很重的伤。这会儿,许是闻到了血腥味,杜元鹤也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了来人,眼神为之一缩,随即隐了下去,又闭上了眼睛。 狱卒轻轻的将这人放在了叶轻翎旁边的牢房里,然后关上牢门,正要离开。 夏故渊抱着好奇,冲狱卒问道:“这人是谁啊?犯了什么事,居然被打成这样?” 要知道大理寺的牢狱,可不是什么人想进都能进的,大理寺是负责审理复核案件的,但直接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牢之内,不是穷凶极恶,便是杀人无数,亦或者所犯之罪罪大恶极。 而且,在这牢狱,左右都没有其他囚犯,只有夏故渊、叶轻翎以及杜元鹤。这突然关了一个人进来,所以,夏故渊才对这人的身份感到好奇,他在心里也有几分猜测,想要印证一下。 “哦,回禀殿下,这人是章明忠……” 狱卒还没说完,夏故渊已经知道了。他转过头,看向杜元鹤,喊道:“杜大人,一个小小的强占民女案件,京兆府却直接将人打成这样,难道是想要屈打成招?还是想要杀人灭口?还是说,你京兆府向来就是这般办案的?滥用私行,屈打成招?” 杜元鹤无言以对,一笑了之。 “去,给章明忠拿点金疮药来,要是人死了,我看你们怎么给你们的上司交代?章明忠可是牵扯到了杜大人,要是章明忠死了,杜大人就是滥用私行,草菅人命!”夏故渊看不下去,对狱卒喊道。 两个狱卒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连忙下去寻找金疮药…… …… 话分两头,得知杜元鹤被捉拿下狱,杜霖诲心神大乱,在府里心乱如麻,还好杜元鹤的老妻杜李氏还算镇定,由于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就指使儿子去睿王府向睿王求情。 “睿王毕竟是老爷的靠山,平日里老爷对睿王是言听计从,这时候也该睿王帮衬一二了。刑部的尚书大人也是睿王的人,如今三司会审,刑部在里面或许可以斡旋一二。”杜李氏一脸憔悴,拉着对自己儿子说道。 杜霖诲犹如醍醐灌顶,连忙答应,就要离去。 杜李氏想了一下,指点儿子说道:“平素睿王都喜欢收藏些古董字画,你不妨把老爷书房挂着的李子玉的《浮山山水图》给睿王送去。” 杜霖诲现在犹如没头的苍蝇,全无主意。得到母亲的指点,火急火燎的又去书房拿画。 从书房出来,杜霖诲正要出门,杜李氏带着一脸疲惫,长叹一声,整理了一下杜霖诲的衣衫,对杜霖诲说道:“从前你父亲位高权重,有你父亲的庇佑,我一直觉得即便是你骄纵一些,在外面蛮横一些,相信不会出什么乱子。然而经此一事,相信你也懂得了一些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后还是要恭谨谦让些。毕竟父亲也不能护佑你一辈子的。” 看着母亲忽然白了几丝的发髻,面庞多了许多皱纹,神色憔悴而疲惫,杜霖诲这才认识到了母亲这段日子的不易。他心里难受,一滴眼泪划过眼眶,哽咽地说道:“是,母亲。孩儿已经知道错了,只要父亲过了这关,儿子一定规规矩矩,在家好好学习,努力科考。” 以前的杜霖诲看不起士林孺子,如今却说要洗心革面,参加科考。听到儿子这么说,杜李氏老怀大慰,给自己擦干眼泪,点了点头,让杜霖诲速去速回。 杜霖诲带着书画,直奔睿王府。 睿王府坐落在城东,府邸宏大,门高府深。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睿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杜霖诲递上拜帖,得到门房的许可,便进了睿王府。 相比杜府的宽阔,睿王府不仅阔大,而且府邸幽深精美。廊腰缦回,蜿蜒曲折,檐牙高啄,各富神采。亭台水榭,与花台楼阁错落有致。杜霖诲在门房的带领下,穿过几道回廊,几座幽深的院落才来到后院。 这里更加宽阔,想一个小型的校场。校场两边摆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可谓是样样俱全。 而在校场上,一个身材略显魁梧,赤着上身,正用棉锦擦拭身体的男子赫然而立。他身高八尺,裸露的背部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高高盘着发髻,面容略显粗狂,却生的剑眉星目,神采飞扬,英武不凡。 睿王不仅是皇帝的儿子,他还是朝廷的大将军。睿王夏云逸精熟武艺,精通兵法,领过兵,打过仗,而且战功赫赫。是朝廷能打大仗的统军领袖!这么多年的精心经营,睿王的根基可以说遍布朝野,不管是在朝廷里还是在军队之中,都有一帮忠心追随他的人。 杜霖诲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从没接触过睿王,还是第一次见到睿王本人。本来就心里心绪烦杂,焦躁不宁。此刻见到睿王,又紧张无比,见睿王正在穿衣服,他连忙跑过去,将手中书画递过去,跪在睿王面前,喊道:“睿王殿下,家父蒙不白之冤,如今被大理寺关入牢狱,小人实在走投无路,求睿王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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