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邪气儿》 第一章怪人怪刀 我爷说我们吴家世代以卖刀为生,到了我爷这里,他把刀卖出了名。出名不是因为我家的刀有多好,而是因为我爷的刀怪得出奇。 我爷从来不在村里卖刀,就算是有人上门来买刀,他都不卖,直接告诉人家大集上卖那刀,比我的强多了。我家刀,你别买,要买按万起价。 村里人都说,我爷那刀肯定卖不出去,我爷还偏偏能赚到钱。 我爷每次出门都带九把刀出去,背刀出去的时候,还特意把刀把子露在外面。让人看见他带着几把刀出去。每次回来都带着一堆东西,好多东西村里人都没用过,只在电视里见过,那些东西价格都不低,村里人都奇怪,我爷是怎么把刀卖出那么多钱? 所以,说什么的人都有了。 我记得有人问过他:你是不是赊刀人? 我爷冷笑了一声:赊刀人算干什么的?懵事儿骗钱的货色,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我爷这话传出去之后,村里人都说他太狂,连赊刀人都看不起。 我却觉得我爷不是太狂,而是真的藏了什么秘密。 卖刀的人都得先给刀开刃,我爷在磨刀先得给祖师爷上三炷香,再去磨刀开刃。 我听人说过,卖刀的祖师爷是青面兽杨志,磨刀的祖师爷是马上皇帝。我爷拜的祖师爷却不是这两个人,他拜的是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头儿。从画像都看不出那老头是哪个朝代的人。 更奇怪的是,我爷磨刀之前都是先把我撵开,就算有事找他也得站在三步之外说话。他说,刀上沾了太多的人气儿不好。可他自己的人气儿就不往刀上沾了?为什么我的人气儿就不行? 我爷每次磨刀都很讲究,什么时辰磨刀,什么地方磨刀,磨是什么刀都带着说道儿。 我观察了几次,大概也能摸到一点他磨刀的规律,他要是坐在井边上磨刀,那把刀肯定镶着一段木头把子;他要是坐在炉子边上磨刀,那把刀的刀把子上肯定镶着玉石; 他白天的时候,一般不磨怪刀,到了晚上磨出来的刀却是五花八门,有两次我亲眼看见他把木头片子给磨开了刃,还有一回我看见他拿着个破碗在那磨。他最奇怪的一回,是把牛腿骨给磨成了斧子形。 我问他,你磨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他自己说,客人就是这么要的,我就得这么磨。 我顺口就来了一句:客人脑子也是有问题。结果,让我爷给骂了一顿。 后来,村里出了一件事儿,我才知道,我爷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十岁那年的夏天,村里开山从山崖子里面开出来一块全是怪字的石碑。 一般的石碑都是立在地上,那块碑却是嵌在山崖子上面,石碑除了贴地的那面是插在土里,其余三面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缝隙。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山壁上掏了一个窟窿,又拿着石碑把开口给堵上了。 谁都弄不明白那石碑是怎么回事儿,更看不明白是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就上报给了县里。 县里派人下来之后,村里好多人都跑过去看热闹。我爷本来是不想去,硬是让我给拽去了。 我跟我爷到了山上,离着老远就听见有人说:“这是颂龙碑啊!传说,山川当中龙脉不稳,就得有官方出面写一篇赞颂龙脉的祭文,刻在石碑上给龙王歌功颂德……这块石碑极具研究价值。” 我正聚精会神听那人说话时候,我爷来了一句:“jb的颂龙碑,想死别拽着别人。” 说话那人的打扮像是个干部,听见我爷骂人马上不高兴了,正要张嘴呵斥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老头,一看说话的是我爷,脸上马上带起了笑容:“吴老哥儿,您在这村里?” 那个老头好像是跟我爷认识,拨开人堆儿紧走了两步,到了我爷跟前:“老哥,你说这石碑有蹊跷哇?您给张张眼。” 我爷看了他一眼:“那是冤魂碑,别乱动。动了肯定要出事儿。” 我爷那话刚说完,刚才说话那个干部就沉着脸说道:“那老头,你这是宣扬封建迷信知道么? 我爷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可我爷那眼神,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那人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你别走,跟我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 那个老头赶紧过去拉那干部,眼看要拉不住了才急得喊了一声:“别惹他,他是挂刀胡子。挂死人刀的胡子。” 那老头看对方没听明白,又来了一句:“就是顶天大梁卷山龙。” “是胡子就更得问个清楚……”那人叫唤的挺欢,却没敢真拦着我爷。? 第二章卷山龙 胡子就是东北的土匪,解放前在东北横行一时。听说我爷是胡子,谁不害怕?村里人看我爷的眼神都变了,我们爷俩儿往外一走,他们就给我们让开了道,也不敢正眼看我爷。 我爷谁也没搭理,直接带着我回了家。 我爷真是顶天大梁,卷山龙?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爷说过?村里有个老头,年轻的时候就当过一个小胡子,还把自己吹上天了,他跟我说过土匪绺子里有四梁八柱,第二梁叫顶天梁,是绺子里武功最高,枪法最准,也最敢玩儿命的悍匪! 卷山龙在黑话里,不是龙的意思,而是指冬天山里刮的大风,风一起来,雪花跟着风走就像是白龙在山上翻腾,风过了,山上只剩下皑皑白雪,寸草不见。敢在身上纹上卷山龙的人,单枪匹马就能镇得住场面, 我爷是卷山龙。他怎么提都不提? 我有好几次想要问我爷,都让他给挡回去了。 我爷刚从山上下来,那个干部就要把嵌山崖子里石碑给启下来,那个老头拦都拦不住,到底是让他把石碑边缘给起开了一道缝。 石碑被起开的那天,在场的人同时听见了一声怪笑,那笑声就像是从石碑后面传出来的一样,听着就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些人吓得赶紧把石碑挪了回去,可那几道缝却给村里捅出来天大的娄子。 他们起碑的第二天,山上淌下来那条小溪就流出了红水,看着就像是有人把血给倒在了水里,水里颜色扎眼的红,死鱼被山上冲下来好几层,白花花在水里漂了一片,鱼眼睛却瞪得通红,就像是死不瞑目一样翻着眼睛往上看。 村里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也没人敢去捡那些鱼,不少人都慌了,那个老头拽着那个起石碑的干部要来给我爷道歉,俩人在村口拉扯了半天,那人也没过来。那老头自己跑我家来,我爷却没让他进门,急得他在外面直跺脚。 那天,我才知道,那老头姓王。 我看得出来,老王头一开始挺含糊那干部,从死鱼飘下来,他就翻脸了,说什么都不让那人走,硬是把他给留在了村里。 当天晚上,更吓人的事儿发生了。 那天子时,村里好几户人家的大门让人敲得山响,他们出去一看差点没吓死,外面敲门的,全都是死人,不是过世的爹回来了,就是死了几年奶奶站在门口敲门。 等他们再往外看,那些人全都没了,门口只放着一双寿鞋,鞋尖向着外面。 这下村里人可吓坏了,死人要是站在门口找你要鞋,那是好事儿,说明祖宗保佑,要把家里邪事儿带走,护着家人。要是,他给你送一双鞋来,那就是往家里送邪,鞋尖向外就说明他们是要带个人走。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大人哭小孩叫的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老王头就跑我家门口哭上了:“老哥,这事儿你得出手啊!你要是不出手,全村人可就全都完了。” 我爷在屋里说了一句:“跪着吧!有事儿,等我吃了晌饭再说。” 这才刚天亮,我爷就说要吃了晌饭再说,他要让人在外面跪一上午? 我爷敢说,可我不敢信啊!我看那干部架子不小,万一他真要是发了火怎么办?我悄悄躲在门口后面往外看了一眼,其实那个干部是蹲在地上,只有老王头是跪着的。 我听见那干部说:“老王,你非把我拉来干什么?自取其辱么,这不是?” “想活命就闭嘴!”老王头真发火了:“我昨天就跟你说,他是卷山龙,是卷山龙,你就是不听。这回好了。” 那干部还是嘴硬:“不就是个胡子,还能怎么地?” 老王头说道:“胡子跟胡子不一样,卷山龙是能从死人手里抢钱的人。” 老王头在外面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卷山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般人都知道卷山龙不出来抢钱,只有在跟官军火拼,跟其他绺子抢地盘的时候,才会带着精锐土匪去冲锋陷阵。顶天梁的意思就是靠他一个人能撑住整个绺子在三山九岭里屹立不倒。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卷山龙其实也抢东西,只不过,他们从来不抢活人的东西。 他们抢的是神仙鬼怪,卷山龙看上哪个大仙的地盘,或者是哪个鬼神的东西。过去就挂一把刀,意思是:挂刀是给你三分面子,识趣的,趁早把东西交出来,然后从地盘上滚蛋。等我来摘刀的时候你没走,我就用那把刀送你走。所以,在山里不管是土匪镖客,还是妖魔鬼怪都怕遇上卷山龙。? 第三章门后的鞋 解放之后,没了土匪,我爷也就干起了挂刀驱邪的生意,江湖上的名号仍旧是卷山龙。 老王头是个阴阳先生,以前跟我爷打过交道,才知道我爷的根底。要不然,他不会那么害怕我爷。 那干部说道:“那他不应该是胡子,因该是阴阳先生啊!” 老王头咬牙道“你还是不懂,顶天梁原先不叫卷山龙,叫巡山狼。跟第四梁顺天梁下山狼一样,都是最能打的人。一直到一个姓吴的人出现了,才被改成了卷山龙。屋里那个老头就姓吴。而且,卷山龙没有别的姓,他家八成世代都是卷山龙。” 老王头正说着话的工夫,那个干部一下子惊了:“老王,你脸怎么了?怎么全都黑了?” 老王头掏出镜子来往脸上一照:“阴气,咱们被鬼缠上了。吴老哥,吴老哥救命啊!” 老王头想往屋里走的时候,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往我家门框上看了一眼:“吴老哥真是神人,知道我们要来,已经在门框上挂了刀了,快点跪下吧!那刀能救命!” 我特意往我家门框上看了一眼,那上面真有一把被火烧得通红的刀子,也不知道我爷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按理说,铁块子刚从炉子里拿出来那会儿肯定带着通红的火光,过上一会儿就该黑了,那把刀都不知道挂了多久了,还在冒着火光,偏偏又烧不着我家的门框,我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老王头说完就规规矩矩的跪在了门口,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老王头鼻子里往出冒黑血。老王头不但没起来,还一个劲儿给我爷“谢谢”。 老王头拽着那干部道:“你还等啥呢?那把烧红的刀子就是给我们两个往出逼阴气用的,你不跪下,阴气逼不出来啊!” 那个干部也不装了,跟着老王头跪在了地上,一直跪倒中午。 说来也怪,正午一到,那把刀就自己从门上掉了下来,刀也不红了。 我爷还是没搭理外面那俩人,一直带着我吃过了饭,喝好了酒,才点上烟喊了一声:“进来吧!” 老王头跟那人互相掺着进了屋,站在门口腿都直突突,我爷不说让他们坐下,他们还真就不敢坐。 “坐下吧!”我爷看了我一眼:“吴问,你先出去,我跟他们唠会儿嗑。” 那俩人在屋里怎么求的我爷,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那个干部差点哭了。 我爷收拾一下东西就带着他俩上了山。 我爷走了之后,把我自己给留在了家里,一直到我睡着了我爷都没回来。 我睡到半夜就觉得自己一只膀子疼得钻心,骨头缝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动一下都能疼的龇牙咧嘴。 “别是让邪风吹了吧?” 老辈人,说的邪风就是阴风。我记得,我爷跟我说过,晚上走路得靠这边儿走,尤其不能横冲直撞,万一对面有鬼跟你走了个顶头,你跑得太快了,他躲不开,顺手推你一把,邪风肯定吹身上,吹哪儿哪就疼! 阴风进屋了?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面冒出来之后,我顿时打了一个冷战。 用手撑着身子往门口看了一眼,我家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敞四开贴在了墙上,门后面好像影影忽忽能看见一只脚尖。 “谁?谁站门后面!”我吓得声儿都变了。 我喊完之后,屋门像是被风吹了一样吱吱嘎嘎的往回关,折页响一声我心里就跟着揪一下。 那门后面能有人么? 我家屋门是往里开的,门要推成大开,门边正好碰着墙,门后面那点空儿,连个小孩都站不下,还能站个大人么?除非那人能跟门板一样扁。 可是,门边上真露着一只脚尖啊!那肯定是有人脸对房门站着才能把脚尖给露出来。 我赶紧从炕上爬了起来,拼了命的往炕梢里挪,我还没贴着墙,我家大门像是被风吹了一样自己在往里关。 门后面,露出来了一双鞋来! 原来是双鞋! 我刚松了口气,就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那鞋不是我们家的,我家里没女人,怎么会冒出一双女人穿的棉布鞋来! 我身上鸡皮疙瘩刚冒出来,就听见门口有个女人说了一声:“告诉你爷,别多管闲事儿。他不动我,我就不动你。” “谁?”我诈着胆子喊了声谁,外面就没了动静。 我仔细听了半天,外面除了呼呼风响,哪还有别的声音,可我怎么都觉得外面有人,那人分明一声不吭的站在我家里面门的外面,既不进来,也不出去,就那么守在门口。? 第四章找上门来 我吓得一晚上没敢睡觉,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大门,缩在炕上坐了一宿,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爷回来了,才看见我像个鬼似的坐在炕上。 我哭着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爷顿时就火了:“我特么真是给她点脸了,不知道进退,我现在就去灭了她!” 我问了我爷才知道,他昨天上山挂了刀,想让那女的知难而退。可那女人不但没走,还找上门了。 那时候,我确实是胆子小,一听我爷说这话就哭了:“要不咱们别去弄她了,万一要是弄不过她。她不得来找我啊?” “看你那德行?”我爷气得直瞪眼睛,也不知道是跟我生气,还是跟那个女的生气:“我挂了一辈子刀,还没遇上弄不过的玩意。你跟我走!” 我爷把我带进西屋里,西屋那是我爷平时给祖师爷上香的地方。里面除了火炕就是祖师爷的神龛,不是逢年过节,我爷从来不让我进西屋。这回却硬是把我塞进了西屋里,还在屋里给我备好了吃喝。 我爷一直陪着我到天黑,才告诉我:“我再上山一趟,你就在屋里待着,我不回来,你就别出去。你放心,你这屋里有祖师爷在,那东西不敢进来。” 我还是不放心,拽着我爷的衣服不让他走,他哄了我半天还是走了。 屋里就剩下了我跟祖师爷的画像,我以前从来没仔细看过祖师爷长什么样,就知道他是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头。 这一回,我算是有机会看清祖师爷长得什么样儿了,可我却发觉我看祖师爷的时候,他也在看我,两只眼睛就像能动一样,在跟着我走。 我往什么地方挪,他眼睛就在往什么地方转,我就像一只被猫盯上的小老鼠,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开对方的目光。 “祖师爷,我平时没对你不敬啊!你别这么看我……”我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脑子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不会是那女的进来了吧? 我听人说过,神像里面未必真就有神,尤其是荒山野岭里的神像,常年没有香火就容易被鬼附上,你觉得庙里是神,其实那是鬼。 死人照片也是,不能总在墙上挂着,挂的时间长了就容易被路过的孤魂野鬼附了,要是看见照片眼睛能动,那照片里肯定藏着个死人。 祖师爷的眼睛就能动,肯定是那个女的进来了。 我转身就想往外面跑,可我一看见窗户外面黑漆漆的院子又不敢动了。 我爷走的时候没点灯,院子里什么都看不见,谁知道黑咕隆咚的地方是不是站着个人,我这么跑出去不是找死么? 我吓得站在屋子中间一动不敢动,可我不动,祖师爷就盯着我看。 我拼命的想怎么才能让他别看我? 把画像给卷起来?我不敢去摘画? 给祖师爷上柱香?对!我给祖师爷上了香,把他给请来,不就能把那女鬼给撵走了么? 我赶紧把香给点上了,香火一起,我才安心了不少,这回那女鬼总算走了。 我刚一上炕就身后就一阵发凉,我怎么都觉得自己背后像是站了一个人。 我刚往后面一转头,就看见炕沿边上站着一个全身是红的女人。对方两只膝盖就贴在炕沿的边上,从她头上垂下来的头发,差点碰着了炕沿,把整个脸都挡住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她头发里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直往外面冒血。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炕上,那女人弯着腰,两只手压着炕沿贴着炕爬了上来。 我吓得连着往后退了几下,伸手就想去开窗户,我连着抓了几下,连窗户把手都没抓着,那女人却已经爬上炕了。 我手脚并用的在炕上爬着绕开了对方,从炕沿上蹦下来,谁知道,我脚一落地就像是被人给绊了一下,平着趴在了地上。 我还没爬起来就被人拽住了脚脖子,我连着蹬了两下都没蹬开对方,人却跟着翻过了身来。 我头一眼看见的就是蹲在地上的红衣女人,她正用手拽着我的脚脖子:“你不该烧香,你烧香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我,不是画像上那人,你的香火能把我招来,却招不来他。” 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门心思的想要跑,那女人却抓着我的两只脚往大梁底下推,一直把我推到梁下才停了下来。一只手按着我的脚不放,一只手伸到我肚子上空晃悠。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她在晃什么,等我眼前闪过两次亮光我才看见,我家西屋的梁上悬着一把刀。? 第五章命中注定 那女人的手每晃一下,我爷挂在房梁上的那把刀就跟着晃一下,她晃的越快,那刀震的就越快。 她那是要把刀给晃下来啊! 那个女的嘿嘿笑道:“你家梁上有刀,我本来进不来门。要不是你的香火给我指了道,我还抓不住你。这梁上刀不下来,我又出不去。你就委屈点,挨上一刀吧!你死了,我就能穿着你的人皮出去了。” 我算是明白了,那把刀不掉下来,她出不去大门;那把刀要是掉了,下来就能劈死我。那女鬼是要拿我垫刀哇! 我吓得没命的乱喊,我头顶上那把刀却是越晃越厉害,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栓刀的绳子断了一根儿,那刀被拴在刀把上的绳子拽着,在空中划出来半道冷光似的弧线,刀尖从我头上扫了过去,砰的一声倒插在了地上。 我明显是感到那把刀贴着了我的头皮,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面想什么了,伸手就把刀给抓了起来,也不管自己抓着的究竟是刀把还是刀刃,扬手一下就往那女人身上砍了过去。 我分明看见那女人用手往刀刃上挡了一下之后,一只手就掉在了我身上,那女人惨叫退出去几步,捂着手没了影儿,我这才觉得自己手上疼,等我一看,我抓着的地方是刀尖,两只手全都让刀割破了,血直往地上淌。 我又惊又怕的,竟然一下子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爷已经回来了,我的两只手也被他给包好了。我爷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真行,我拜了一辈子都没挪过地方的刀,让你小子就这么给弄下来了。” 我没听懂我爷是什么意思。我爷却自顾自的说道:“算了,这是命,也是我们吴家的命。这把刀选了你,你就得跟着我做阴阳两界的买卖了。”、 有一肚子话要问我爷,可我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从哪儿问了,憋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爷,昨晚上那个女鬼呢?让你灭了?” “没灭,我把她留给你了。”我爷道:“那个女鬼道行不算深,却滑的很,一不留神就能让她跑了,要不是你伤了她,我还真不一定能抓住她。她现在被我钉住了,跑不了了,以后,你就上山打她,什么时候把她打死了,你就出师了。” 我让我爷吓得够呛,结结巴巴的问道:“爷,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还让我打鬼了?” “我就是打鬼的!死鬼活鬼一块儿打!”我爷点起一支烟,摸了摸桌子上那把刀道:“我们老吴家几代都是以斩妖驱邪为生的人。这事儿还得从这把刀说起!” “我们吴家本来是将门世家,后来却被那把刀给断了气运。这把刀就藏在咱家的大梁上,刀鞘用两根红绳穿着横挂在梁上,刀刃向下,正对着地面。我怕你看见刀,就用板子把刀给挡起来了,没想到哇!他还是因为你掉下来了。” 我爷告诉我: 我家没悬刀之前祖上出过总兵,出过提督,都是朝廷里一二品的大员。后来,有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头,跑到我家,将那把刀挂在我家大梁上,才变了吴家的命数。 那个老头在我家挂了刀,却没人知道他是什么人? 说他是赊刀人?赊刀人只赊菜刀,剪刀,从来不会留下杀人的刀。我家梁上那把刀却是杀人的家伙。况且赊刀人也不找名门大户,吴家当时却是朝廷大员。 说他是游方道人?道门高人就算习惯游戏人间,也不会脱了道袍,那人却只穿了一身蓝布褂子。那身打扮倒是跟阴阳先生有几分相似。 说他是阴阳先生?他干的又不是阴阳先生该做的事情。阴阳先生铁口断阴阳,却从来不去牵扯雇主的因果,往梁上悬刀的事情,阴阳先生不敢做。 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往你家里悬把刀。正常人肯定不会同意,谁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当时的吴家老祖,却同意了,还特意立了家规,吴家后人不许碰刀。 那个人挂了刀,我家气运一落千丈,短短两年时间,就败了家业,就连族人都要快走光了。只剩下家主这一脉,死守着老宅,也守着这把刀。就在我们老吴家穷得过年连顿饺子都吃不上的时候,那个老头又来了,传给我家悬刀镇邪的本事。从那之后,我们老吴家就靠着帮人斩鬼驱邪过日子了。 那个老头就是我们吴家的祖师爷。 卷山龙是我太爷往上那两辈闯出来的名号,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没股狠劲儿,站不稳脚跟。不当胡子,杀不出活命。我家老太爷,太爷,我爷三辈都是卷山龙,直到解放之后,我爷才又干起来磨刀的买卖。? 第六章临别 我爷说到这儿才停了下来:“我说这些,你听没听出什么道道儿来?” 我想了半天:“爷,咱家是不是被祖师爷给坑了?一二品的大官不要,非要斩鬼驱邪,这也不对劲儿啊!” 我爷点头道:“我第一次听见吴家祖上的事儿,也跟你想的一样。祖师爷悬刀的时候跟吴家老祖密谈了几天,吴家为什么悬刀,为什么不做官,做术士,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可是祖师爷没留下话,老祖在悬刀的第二年就死了。谁也不知道,吴家当时经历了什么变故。” 我爷再次拍了拍那把刀:“不过,祖师爷留下一句话,这把刀掉下来的时候,被谁拿着了,谁就是命中注定的接刀人。说不定就能揭开吴家当年被迫入江湖的秘密。” 我小声道:“要是我不接刀呢?”我真不想接刀,谁愿意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啊? 再说,那把刀也太吓人了,那把用黑铁打出来的弯刀,一看就是杀人的东西,放在那里不动都让人觉得刀上带着股杀气,尤其刀身那九个像是眼睛一样圆孔,从远处看就像是有九只眼睛在盯着你不放,让人从心里往外的直冒寒气。 我爷严肃的道:“吴家人三十岁之前还没接刀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当年我就是因为心疼你爹,没让他接刀,结果他……不说了,这是命。谁也逃不开的命。我本来想让你晚几年再接刀,既然这把刀选择了你,你明天就跟着我学本事吧!” 我爷告诉我: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里符,咒,法,风水,相术,摇签打卦无所不包,唯独就是没传武。武学,刀法是我们老吴家自己的东西,老吴家世代武将,经过几百年十几代人才大成的“无命九刀”不仅能斩鬼更能杀人。我都没把这些东西学全,你要是全都学会了,你就是最厉害的卷山龙。 或许,我天生就是当术士的材料,不管是多难的东西,一学就会。书却念的一塌糊涂,在学校里都要被当成反面教材了。我也为了这事儿郁闷过,可我爷跟说我:一个人能做多大的事儿,不一定在于你学问有多好,但是,肯定在于你的见识有多高。见识高的人,眼界才高,才能办成大事儿。只盯着一亩三分地看的人,能温饱,却永远不能称雄。 那时候,我还不理解我爷什么意思,我踏入江湖之后,才知道他说得真对。 我跟我爷学了十年的本事,也跟山上那个女鬼斗了十年,前五年里,我没能杀得了她,后五年,我开始不想杀她了。不过,我们之间的争斗却从来没有停过,我一直觉得她是狐狸变的,太会骗人,要不是我爷扣着她那只断手,我早就死在她手里了。从某种意义上,我从我爷那里学来的东西,还没有从她那儿学来的多。说我这辈子有两个师父,其实也不为过。 我二十岁那年,我爷把我叫到跟前,跟我说:你可以出师了,我算是教不动了。你出师之后,去城里找一个叫陈绍元的人,他爹跟我是把兄弟,我的生意一直是他爹在照应,你去找他,他能给你安排后面的事儿。 我爷说完就把一个红布包裹推到了我的面前:“你出师之前,去把那个女鬼弄死祭刀。别手软,这是吴家规矩,你不杀她祭刀,就得撞上劫数。为了你自己,你也得下手。去吧!” “出去之后,三年之内别回来,也别跟我联系。三年之后这个时候回来,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知道么?” 我猛然抬头看向了我爷:我爷不会是算到什么了吧? 我爷很少算卦,但是他的卦却非常灵验,我知道,我爷一直对我爸爸的离去耿耿于怀,他也一直在找吴家当初惹下的因果,他不会是算到什么却不告诉我吧? 我爷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该告诉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该告诉你的,你也别多问。记住我的话,这三年,就当我死了。从你脚踏出这个门口开始算,三年时间,去吧!” 我爷这是撵人了,我却赖在屋里说什么不肯走,我算是打定主意了,他不告诉我,他要干什么,我肯定不走。 我爷被我缠得没办法才说道:“你爹走了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揭开吴家悬刀的秘密。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让这把刀再悬在吴家子孙的头上。前些年,我一直都在追查这把刀的来历,多少有了点眉目。这十年,我一直在传你秘术,也就把这事儿耽误了。现在闲了,我得去找这把刀的来历,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第七章三年之约 我爷缓缓说道:“吴家先祖将这把刀传下来的时候,说刀名叫九眼邪。我查到,这把刀真正的名字应该是九星残月。九星残月传到我们吴家的时候,已经不是一把完整的刀了。上面的九颗星不知去向,只剩下九个窟窿。先祖才会叫他九眼邪。我估计,那九颗星的去向,应该就是吴家传刀的关键。我要去查的就是那九颗星。” “三年时间足够我查到很多东西了,这段时间,你不要回来。就算拿到线索,也在三年之后再告诉我。滚吧!别让我多说废话。” 我爷肯定是有话没说,可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肯定是不会再往下说了,我再问也是无济于事。我也只能走了。 我本来想要给我爷磕个头,他却来了一句:“别整那些没用的,回来看我的时候记得带瓶好酒就是孝心了,快滚!” 我收拾了行李,走出家门之后,我爷连送都没送我,直接关了大门。 我知道,我爷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偷着看我。老狼把小狼崽子送出窝的时候头都不回。但是它肯定会找个地方看看狼崽子,我爷就是那头老狼。 我从家里出来就上了山,当年开出冤魂碑的地方早就没有人敢去了,石崖子前面的荒草长得比人还高。我却能找到冤魂碑的地方,那里我太熟了,我跟女鬼斗了十年,这里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 我拨开荒草站在石崖子前面:“小红,出来,我来看你了。我要出师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来看你。” 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有人回应,才从身上拿出一个红布包裹:“你的手还你。十年了,我舍不得杀你。你的手还给你,你把手接上,就不用总在这里了。你死了多少年了?你当年的仇人说不定早就投胎了,那点怨气就散了吧!以后别出来找乡亲们的麻烦,我走了,我爷可没走,你再出来,他想杀你,可没人拦着。” 我爷告诉我,不杀小红祭刀,我将来可能就会遇上劫数。我却不这么认为,卷山龙怕过谁?我不成别人的劫数,他们就得烧香。我又何必跟一个教过我很多东西的人过不去呢? 我等了半天也不见石崖子背后有人说话,就把布包放在了地上,对着石崖子挥了挥手:“有缘再见吧!” 我走出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念梦!”石崖子后面终于有了动静,等我转身的时候那边又没了声音。 有点心痛啊! 我觉得心痛!但是,该走的路总得走,路上的人也无法停留,江湖才是我的归宿。 我按照我爷给我的地址在省城的风水街上找到了“半间风水居。” “半间”这个名字是我爷给起的,说是“半在阳世半在阴间”的意思,后来陈绍元才告诉我,那是当时他爹和我爷都没钱租房子,才租了半间铺子,几场生意下来,半间风水居就成了风水街上最大的门脸。 我见到陈绍元的第一眼就觉得,那是个回了锅的老油条,眼珠子一转都带着精明。我爷这是找个老|江湖带我啊! 陈绍元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口:“小师叔,你可算是来了。我本来要去车站接你,让手头生意耽误了,罪过,罪过。” 陈绍元转头对屋里的客人说了一声:“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就去你家。” 那人差点哭了:“别啊!陈先生,我家那事儿急啊!劳您大驾去给看看,一会儿就能回来。” 陈绍元有点不耐烦了:“说,什么事儿,我看看到底急不急?” 我上下打量了那个人两眼:“不就是你不敢往窗户边上靠么?一到窗边就想往下跳。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总觉得窗户外面有人,不敢开窗户。” 那人脸色顿时变了:“这位小……这位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绍元也是目瞪口呆,那人明显是连自己遇上了什么都没说,我就一句话给他说破了。 我慢悠悠的说道:“你是遇上靠窗邪了。” 老辈人都说:晚上听见窗户响,千万别开窗户往外看,更不能把脑袋伸到窗户外面,要不然就容易被人抓着头发。抓你头发的人,不是窗下,就在窗边儿,那叫靠窗邪。等你看见靠窗邪再想躲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继续说道:“你家那房子以前跳楼死过人,那人就蹲在窗户外面没走。” 那人顿时吓傻了:“先生,你说的都对!你可得救救我啊!” 陈绍元也懵了:“小师叔,你真神了,他连自己家住哪儿都没说,你就能看出来。”? 第八章封卦劫 我撇嘴道:“他头发里混着阴气,谁看不出来?那是他阳气太重,靠窗邪没能抓住他头发,等过几天阴气更重了,压了他头上的阳气,他就该去了。你去给我弄把剁骨头的刀来。” 陈绍元家里就有剁骨刀,很快就把刀送到了我手里,我拿着刀掂了掂份量,从身后抽出九眼邪,一下把剁骨刀砍断小半截,又从身上抽出红绳缠在刀把子上打了个活扣儿,才把刀递给对面那人。 “拿回去挂在你家窗户框上。挂屋里就行。我把剁骨刀削掉一半儿,就是古代专门剁人手指头的刑具剁指刀。你把它挂在窗框上就是告诉外面那东西,你再伸手,我就剁了你手指头。” “挂刀的时候,对着窗户外面说:给你刀的人,让她三天之内滚蛋,不走,就去收她命。” 那人捧着小声道:“这就行了?” 我笑道:“你挂上刀之后,每天往窗台上看一眼。要是,看见窗台上面多出来一个手指头向外的手印,就是说明那东西走了。你按这把刀的市场价格的三十倍,把钱给我送过来。要是不走,我就去收他的命。” 我说完之后笑呵呵的看着那人:“你要是忘了送钱,这把刀我可就不往下摘了。” “不能,不能!”那人拿着刀走了。 陈绍元才挑起了大拇指:“小师叔,你这是尽得吴太爷真传啊!连脾气都一样。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这半间店都要没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陈绍元遇上了难事儿,等他把话说明白,我才知道,我爷带我入门这十年,没出来做过生意。陈绍元只会看风水,而且看得还不精,半间声誉跟着一落千丈,也多亏了他会忽悠,不然风水居早就该破产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陈绍元的嘴却没停下过:“小师叔,你来了就好了。我明天就带你去拜码头,咱们半间风水居这回要高调出山,威震省城,看看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你这套衣服可不行,先生行那些老古董规矩大着呢!要是看见你穿一身战斗服,脑袋上还扎着头巾,手腕上带三串铁珠子。连门都不能让你进,我给你准备一套唐装。” 我穿野战服是为了行动方便,头巾里面一样暗藏玄机,至于说,我手上串子,那是铁打的桃核,能打鬼也能打人,只有不懂行的人才会觉得我身上这是奇装异服。看来这个陈绍元还真不是一般的棒槌。 我正想说话的时候,忽然看见陈绍元脸上带起了几分死人相,等我再仔细看的时候,他的面孔又恢复了正常。 陈绍元跟我说了五六分钟的工夫,脸上的死人相连续出现了三回,我悄悄运用秘术邪狼眼,站在我正面的陈绍元顿时被我吓了一跳:“小师叔,你眼睛里怎么冒出绿光了。” 我沉声道:“你被怨鬼缠上了,你知道么?” 陈绍元的脸都白了:“小师叔,你可别开玩笑,先生行忌讳这种玩笑。” 我伸手把柜台上的风水镜子拿了过来,用手指从随身的酒壶里沾了点酒,在镜子上画了一道符:“你自己看!” 陈绍元拿过镜子一看,那里面映出的人影还是陈绍元,可他的脖子上却多出来一根麻绳,麻绳后面的活扣半垂着一道弧度, 绳头正悬在半空当中,看上去就像是要往天上吊,却还没把人吊起来。 陈绍元手一哆嗦差点把镜子扔地上:“小师叔,我脖子上面怎么多了条绳子?” 我沉声道:“那根绳子是有怨鬼想要你的命,不过,他现在还没动手。你最近去了什么地方?给谁看过风水?还是帮谁挡过灾?” 陈绍元带着哭腔道:“我哪儿也没去啊!风水街也不是天天有生意,我都半年没开张了,帮人挡灾的事情,我就更不敢干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道行?” 我从背包里拿出三个大钱,在桌子上打了一卦,大致也算出了点方向。 可我心里却是一沉:这不对啊!我的卦虽然没有我爷的灵验,但是也不至于只能算出大致的方向,是对方太强,还是说…… 我不动声色的又打了一卦,我双眼却是猛然一凝——我落卦了。这一卦等于是个废卦,什么都没算出来。我是遇上封卦劫了? 算命先生最怕遇上的就是封卦劫,劫数一动,卦卦不灵。封卦劫,是外力也是天机,很难说什么时候会碰上。 我爷说我不杀念梦祭刀,就会遇上劫数,这是劫数来了?? 第九章脖子上的绳子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劫数来了又如何?我吴问不靠卦,一样的可以斩鬼屠神。 我没跟陈绍元提我遇上封卦劫的事情,而是淡淡说道:“你的确没惹上怨鬼,而是受了牵连。你的朋友里最近有没有莫名其妙上吊死的人?就在这三天之内。” “没有啊!”陈绍元摇头道:“我这三天就会过一次朋友。” 陈绍元一拍大腿:“不能是那败家玩意拽上我了吧?我这就去找他。” 陈绍元拿出电话打了过去,没过多久,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老陈,你这急三火四的找我干什么?” 陈绍元一把拽住那人领子,把人拽到了我跟前:“小师叔,他叫王立群,我遇上的人就是他。” 王立群更懵了:“你们说什么呢?他是你师叔?这也太年轻了吧?” “老陈,把酒拿来!”我从陈绍元手里接过白酒,倒在了自己手心上,两手往王立群的脖子底下抹了一下,他脖子下面顿时露出一道像是被绳子给勒过一样的红印。 陈绍元阴沉声音道:“老王,你这是让吊死鬼缠上了。你碰什么东西了?” “我我我……”王立群也吓得脸色发白:“我什么都没碰啊!” 我看向陈绍元道:“他的情况比你还严重,你只是挂了绳,他的脖子都见了血丝了,那个吊死鬼今晚就得来找他。” 王立群更懵了:“老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绍元气得给了对方一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别求我,求我师叔!” 王立群要求我的时候,却被我伸手挡住了:“你今晚住这里。我估计子时左右就能见分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缠你身上了。” 我把王立群单独放在了一个房间里,自己和陈绍元守在了客厅,专等晚上的结果。 墙上挂钟的指针眼看要接近十一点的时候,陈绍元再也忍不住了:“师叔,这么等下去,有结果么?” 我低声道:“房子四面,我都装了镇魂铃,无论吊死鬼从哪个方向进来,镇魂铃都会响。听见铃响上去救人也不晚。” 我正在说话的当口,忽然听见楼梯在响,等我抬头一看,王立群自己从二楼房间里走了出来,脖子上还挂着一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绳子。王立群走到二楼护栏的边上,自己把绳子一头拴在了护栏上,自己按上护栏就要往外跳。 我眼看着王立群的双手要往楼梯扶手上按,赶紧把桌子上的酒瓶子抄起来往嘴里含了口酒,起身跳上桌子,双脚再一用力,从桌子上纵身而起,抓住护栏下沿翻上二楼。抓住王立群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 王立群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吴先生,救命啊!救命……” 我伸手拽住王立群脖子上的麻绳顺势往外一抖,那麻绳不仅没被我抖下来,反倒是往里缩紧了几分。 我抖绳子的手法是从我爷爷那儿学来的,专破各种绳扣,就算绳子绑在我身上,只要让我抓着绳子,也能一下给抖开,我没想到,竟然在王立群面前丢了手艺。 “我拿菜刀去!”陈绍元转身就往屋里跑。 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用打火机隔空对准了王立群的后脖颈,陈绍元以为我要杀人,吓得赶紧喊了一声:“别烧啊!我拿刀……” 陈绍元没等跑过来,我喷出去的一口烈酒就掠过火苗化成烈焰燎过了王立群的头顶,火光还没熄灭,我的右手又是顺势抖了一下,这回才把麻绳从王立群脖子上解了下来。 我拎着麻绳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进屋再说。” 那麻绳上面不仅有阴气,还带着一股子油漆味儿,我要是没弄错,这应该是绑棺材用的绳子。一般抬棺材绳只能用一次,用过之后就得烧了,只有常年给人干抬棺活计的人,才会准备几条结实的绳子备着,那些绳子用完之后也得妥善保管,不然就容易惹祸。 王立群脖子上面这根绳子,带着漆味儿,说明它不止绑过一口棺材,说不定就是从哪儿流出来的棺材绳。 这回有点麻烦了。 王立群坐在沙发上连着喝了两三杯酒才算是回过神来:“吴先生,你可得救我啊!” 陈绍元替我答道:“你惹了什么事儿,这可不是看个风水就能了解的事儿!” “我也不知道……”王立群也是急了:“让我出多少钱都行,只要能保住我这条命,拿多少钱我都愿意。”? 第十章下一个是谁 陈绍元一个劲儿给我打眼色,意思是狠狠宰上一刀,我却摆手道:“这事儿不止牵扯到你,也跟老陈有牵连。我就不会见死不救。价钱的事情,你看着给。我无所谓。你先告诉我,你最近这半个月,都去过什么地方,干过什么?” 王立群把这半个月的行程一说,听得我直皱眉头。 在他那个圈子里问王立群有什么爱好,谁都能把他原话说出来:“生平无所喜,就爱看美女。人生无所好,就好看热闹儿。”他这半个月看过多少美女,凑过多少热闹,自己都记不清了。说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陈绍元拧着眉毛道:“师叔,我看老王去的那些地方,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啊?会不会是有人跟他结怨来寻仇了?” 我看向王立群的眼神有点不对了:“你是最近干了什么缺德事儿,还是祖上有谁沾过血?” “我可没有!”王立群连连摆手:“现在的事儿,十件里面九件能拿钱摆平,我现在也就剩下那俩儿糟钱儿了,还能干什么缺德事儿?就算办点过格子的事儿,我也给足了钱,你情我愿的,没有别的啊!要说,我祖上……” 王立群顿了一下道:“我就知道,我祖宗姓王,往上翻三代全是种地的,连个大地主都没出过,我哪知道他们干过什么?” 王立群不知道祖上的事情也不奇怪。其实,多数人都不会研究自己祖宗干过什么,只有名门望族才能如数家珍的把祖上的事情说个明白,大多数人祖上几代都没出过名人,自然也就不会去打听自己祖上的事情。 这种怨鬼缠身的事情,必须找到怨鬼的来路,才能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或者直击怨鬼本体。否则,事情完不了。现在,我能想到的三条线都没弄出半点眉目,王立群脖子上那条绳子也就说不清来路了。   我正在思忖着对策的时候,我的领子口忽然动了一下,领子就像是被人拽住了一样,猛地往后滑动了一点,咽喉上跟着传来一阵像是被绳索触碰的错觉。 我反手一下拍向自己身后的刀柄,被倒着背在身后的九眼邪,瞬时间脱鞘而出,刀锋紧贴在我的脖子冲天而起,带着一声刀啸飞上半空。我凌空抓住刀柄,猛一转身把刀尖指向了身边的王立群。 陈绍元吓了一跳:“小师叔,你这是干什么?” 被我用刀指着的王立群,忽然咯咯笑了一下,双眼尽是怨毒越过我的刀锋,与我对视在了一处。 我们两人的目光仅仅一触,对方的眼睛就恢复了原状:“吴先生,你怎么拿刀指着我?” 陈绍元的脸色都白了:“小师叔,刚才老王是不是让鬼给附了?” “不是!”我摇头道:“老王只是一个媒介,有人在通过他杀人。” 那东西是想要把我也给缠上,要不是我身上的九眼邪及时断掉了那根绳子,我脖子上也得多出一根麻绳来。 缠上王立群的那个东西不是简单的角色。 先生行里的人都知道,有些生意你接了就是惹祸上身,邪祟想杀雇主就得先杀先生。遇上凶性大的邪物哪怕是雇主死了,他也会反过头来去杀挡过他路的先生。这种邪物少见却异常凶悍,就算是成名先生碰上了也是九死一生。 陈绍元急了:“老王,你究竟惹上了什么了?你仔细想想,想不起来,就问问你司机,你们不是总在一起么?” “对对……”王立群赶紧拿出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铃声一直在响就是没有人接听。 “我知道,他家在哪儿,我带你们去找他。”王立群真也管不了是不是半夜了,开上车就带着我们往司机家里赶。一路上还在不停的给司机打电话。一直到了小区单元楼门口,司机的电话才算接通,王立群拿着电话喊道:“你死啦?怎么这么半天不接电话!” 有人在电话里呵呵笑道:“我是死了啊!就死在你头顶上了,你抬头就能看见我!” 我刚一抬头,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像是绳子被忽然拉紧的动静,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吊在阳台外面的人,对方脖子上缠着一条麻绳,麻绳的另外一头是被拴在阳台栏杆上。那人也不知道从多高的地方掉了下来,脖子都已经被绳子拽断了,脑袋几乎歪到了膀子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就像是侧着脑袋看着我们三个。 “妈呀!”王立群吓得坐在了地上时,尸体缓缓张开了右手,还没挂断的手机从他手里落了下来掉在我们眼前摔得粉碎。手机里却传出一声冷笑:“你猜下一个是谁?”? 第十一章线索 王立群已经站不起来了,我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硬是把人从小区里拖了出来:“除了你的司机,你最近还跟谁在一起了?” 王立群吓得话都说不出来,陈绍元道:“他身边除了司机就是秘书。我带你去找他秘书。” 我一开始还纳闷,王立群的秘书住哪儿,陈绍元怎么会知道,他在路上才告诉我,那个所谓的秘书就是王立群的外室,家里风水都是陈绍元去给看的,陈绍元自然知道她家在什么地方? 陈绍元一直把车开到小区门口,王立群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被我和陈绍元架上了楼。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的秘书竟然是穿着睡衣给我们开的门。看见我和陈绍元顿时一声尖叫,捂着脸往屋里跑,王立群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穿好衣服赶紧出来!”转身就往厕所跑——他那是快要吓尿了。 陈绍元刚一坐下脸色就一沉:“小师叔,那边……” 我顺着陈绍元的目光看过去时,正好看见卧室门缝里悬着一只鞋,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被吊在了卧室棚顶,把脚给悬在了半空。 我一步冲到门口,猛然推开了卧室大门,那里面只有一只挂在门边上的拖鞋,整个卧室都不见人影:“快去洗手间!” 陈绍元距离洗手间最近,他却吓懵在了沙发上,我从卧室门口几步冲进客厅中间时,客厅的吊灯上却甩下了一条带着锁套的绳子,绳套的开口正好奔向了我的下颚。 我要是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动,人就得一头撞进绳套,被麻绳拴住脖子。我向后抽身,倒是能逃过一劫,那样一来,我恐怕就没有时间去救洗手间里的王立群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俯身一个猛扑,头顶擦着绳套下方把陈绍元连带着沙发一块儿扑在了地上。压着陈绍元爬起身来,凌空一脚踹向了洗手间的大门,木质的门板在我脚下应声而碎,我也跟着闯进了洗手间里。 王立群像是傻了一样坐在洗手间的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吊在浴房上的尸体。 那具已发僵的尸体,脸上除了惨白就剩下一双充血的眸子,尸体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生机,可是从她眼里泛出的血光仍旧在冷视着地上的王立群。 我伸手在女尸身上摸了一下:“你俩先出去,我把屋里处理一下。” 我把屋里所有东西恢复了原状之后,才把王立群带回了风水居,王立群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坐在屋里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陈绍元先开了口:“小师叔,你看出什么没有?” 我沉声道:“那具女尸一直在盯着王立群看,我看得出来,她不是不想杀人,而是在等待着一个杀人的时机。或者说,她还需要借助王立群去杀人。另外,我有一种感觉,真正要杀王立群的那具尸体会拘魂。” 我看向陈绍元:“我们刚进屋的时候,是那个秘书的鬼魂,给我们开的门。那时候,她正好利用了我们两个人的心理,我们谁都没敢正眼去看对方,才让她在我们眼皮底下摆了我们一道。” “王立群肯定是看清了对方是谁。不然,他不会进屋。鬼魂虽然也会幻化骗人,但是她动用阴气的话,肯定瞒不过我的感知。所以,我敢肯定开门的就是那个女秘书。” “当时,我没感觉到对方身上有阴气,说明她刚死不久。一个死了没超过一个时辰的鬼魂,就能出来对付王立群,说明在背后操纵她的凶灵,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至少,他可以奴役同类。” 陈绍元脸色有点难看:“小师叔,要不我们把老王藏起来,来个守株待兔?” “不行!”我摇头道:“现在老王自己想不起来,自己触犯了什么东西。我们又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是谁。要是等着对方出现,我估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灵奴役了更多的鬼魂,一起上门跟我们来个你死我活。另一种就是我们不出来,他也不出来。他等得起,我们可等不起。等到我们防卫松懈,她就该出手杀人了。” 我看向王立群道:“老王,这回我们真得冒点险了。千日防贼,必有一失啊!我们不把他找出来,我和老陈总有护不住你的时候。想活命你就得听我安排。” 王立群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我听你的!” 我给陈绍元递了个眼色:“去准备一缸水。我有大用。” 水缸这东西,以前家家都不能少。现在人,家里很少会备水缸,陈绍元家里一样没有,只好放了一浴缸的水:“师叔,我准备好了。下步怎么办?”? 第十二章冒险通灵 “把他带到浴缸边上,我要跟他通灵。”我说得轻松,却把陈绍元吓得直冒冷汗。 通灵是先生行里最基本的东西,只要不是懵事儿的骗子全都知道怎么通灵。只不过,通灵必须是死人和活人之间才能通灵,两个活人绝对做不到这点。 陈绍元虽然本事不行,却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脸色当场就白了,编了个理由把王立群支开,才压低了声音跟我说道:“小师叔,你玩太大了,你是想让我把王立群溺死跟他通灵,那是杀人。” 我也压低了声音:“除了这招,还有别的办法么?我们看着他能看到什么时候?那根绳子不是普通玩意,那上面不是有咒就是有邪,他要是死在我们身边,你我一样跑不了。还不如冒一次险。” “这生意我们不做不行么?”陈绍元还是不敢:“大不了我们关了风水居换个地方另起炉灶,也比冒着风险杀人强啊!” 我把陈绍元推到镜子边上:“你照镜子看看自己脖子,打灯看。” 陈绍元往镜子里一看,脸上就更没了人色——他脖子上的那根绳子越来越明显了,下一个被鬼缠上的人说不定就是他。 我沉声道:“现在救他就是救自己,王立群活着,或许我们还能拖着时间自救。他死了,你就是下一个目标。该怎么办,你自己合计吧!” 陈绍元吓得嘴唇乱颤:“那东西这么大道行?” 我在陈绍元肩膀上拍了一下:“认命吧!” 陈绍元的眼珠子都红了, “小师叔!你得救我啊!半辈子没赚到大钱,好不容易你来了,这下要把命搭上了。小师叔啊,我还得活着,多伺候你几年呢!” “呸!”我差点吐了他一脸:“你有跟我哭的工夫,还不如赶紧下手。快点!” 我说通灵,并不是真要把王立群给淹死,只要把他魂儿给逼出来就行。 我跟王立群说话的时候在他手上扫过几眼,从手相上看他不是早夭之人,起码还有个三十年可活。生死簿上寿数没到,黑白无常不会提前过来等人。要拘魂还得有一段时间,我在黑白无常没过来拘魂之前,再把他魂魄弄回去,王立群就死不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是,这种操作属于兵行险招,弄不好,救人就成了杀人。 可是不这么做,陈绍元就得死,我一个人看不住他们两个人,只能赌一赌我们三个人的运道了。 陈绍元看了我半天,又看了看卫生间里探头探脑往外偷瞄的王立群,猛一咬牙大步闯进了卫生间里,抓住老王的头发就把他人往水里按。 陈绍元也不是普通的先生,论身手,两三个练过武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老板。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浴缸的水泡不冒了,老王也不在水里折腾了。 我赶紧一步走上去,把一块通灵玉符含在嘴里,低头把自己的脑袋给浸在了浴缸里面,伸手抓住王立群把另外一块通灵玉塞进他的嘴里。 通灵的方式五花八门,最常见的就是请神上身。现在王立群还不是死人,我没法请他过来,就只能借着通灵玉让我的神识过去,趁他真魂离体的瞬间,在他躯壳里转上一圈,看看是否能从他的记忆片段里面找到什么线索。 人在临死之前的一刻,一生中所有画面都会在脑中闪现而过。但是,在他真魂出窍之后,所有画面都会消失而去。只能留下零星的几个片段。 我碰上王立群头顶的一刻,无数的画面在我脑中闪动而起。我看到的一切转换成了王立群的视角之后,我很快就看见一面车窗。那时候,我的位置应该是在副驾驶上,我的目光转向司机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开车!” 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王立群的记忆,并不会因为我的意志发生任何改变,即使我看不清司机的脸,也只能顺着画面往后,我说了一声让司机开车时,我分明听见后车门轻轻响了一下。等我回头看时,汽车后座上却是空空如也,可我觉得有人上车了,应该是就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上:“小王,你觉不觉得车里有人啊?” 王立群这句话一冒出来,我就知道,时机差不多找对了。 “车里不就我们两个么?”司机头也不转的发动了汽车。 我再次转头往后座上看了过去,车座上仍旧没人,我却在转头的工夫看见了车外有座石头牌坊。? 第十三章冒险通灵2 这些都是线索,可是王立群却一样都没注意,尤其是在他看到石碑的时候,眼睛连停都没停一下就转回了车前。 我本来以为,他能看看窗外的风景,谁曾想,他直接把眼睛闭上了,看样子是想在车里睡一觉。 我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心里只盼着王立群能赶紧睁下眼睛,或者干脆把眼前这个片段给跳过去,让我看看别的东西。 王立群打盹的时间仅仅持续了几秒,他就忽然觉得脖子上一紧,好像是有被什么东西给勒住了喉咙,王立群本能的把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抓,人也跟着惊醒了过来,却看见手里抓着一根领带。 “原来被领带勒着了。”王立群还没拿这当一回事儿,摘了领带又想睡觉。 王立群的记忆我已经看不着什么了,再等下去说不定黑白无常就得过来。我正想从通灵里退出来,没想肩膀上忽然一沉——有人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想要回头时,背后那人已经阴沉着声音说道:“不再看一会儿了?说不定,过一会儿,你想看的东西就出来了。” 糟了! 缠住王立群的东西一直在跟着他,我跟王立群通灵,他已经跟在我身后了。 对方把我按住之后,再没有其他什么举动:“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行了。一会儿,我就放你出去。” 他让我等什么? 等黑白无常? 我现在是在王立群的躯壳里,黑白无常一来,根本就不会管王立群死没死,马上就会带走他的魂魄。等他上了黄泉路,王立群就真的死了,陈绍元逃不掉一个杀人的罪名,我也得跟着一块儿倒霉。 那人绝不是普通的鬼魂——普通人不会了解地府鬼神的办事方式,一般的鬼魂也不敢利用黑白无常打击对手。他敢压我,说明他做好万全的准备。无常一来他就会撤走,把我留下让无常定罪。 那人用手压着我的肩膀道:“你的胆子不小, 还敢来找我,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缠住那个姓王的么?那我让你看看外面怎么样?你往外看!” 我眼前视线扫向车外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老旧的红砖楼:“看清楚了,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来找我。” 那人声音一落,我就感到肩膀的压力为之一松,我身后那人顿时没了踪影,我也跟着从水里抬起了头来:“老陈……快点过来帮忙。” 我想喊陈绍元的工夫,却看见他和老王并排的躺在洗手间的地上,王立群的魂魄站在了洗手间的一角,脖子上还套着一根麻绳。我看向对方时,王立群也满脸怨毒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眼中也带起了丝丝的血迹。 冤鬼? 冤死的人带着怨气,鬼魂自然面目狰狞,鲜血四溢,人死之前的冤屈越大,鬼魂的怨气越重,性格也就越发凶戾。双眼滴血,戾气横生,正是冤鬼的表象。 这下糟了! 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王立群成鬼了,他救不回来了。 鬼魂这两个字虽然可以连在一起,但是鬼与魂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魂,在古人看来是人精神的分支,也是人体内在的管理者,魂负责管理人的精神,魄则是管理身躯。魂魄虽然也是虚无缥缈,却不是脱离了人体的存在。鬼,则是人死之后魂魄转化成的,类似于精神力量,可以视为人的一种异化。 人的生死,才是判定你看到的东西是鬼,是魂的标准。 王立群只是魂魄出窍,我还能把他给塞回去,可他成鬼了,我就没法起死回生了。 我刚一懵住就听见陈绍元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他没死!” 没死? 王立群确实没死,他的眼睛里只是在渗血,血水还没从眼眶里滴出来,他还有救! 我伸手就往王立群的身上抓了过去,只要我能碰到对方,就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把他塞进躯体。 我的双手还没碰到对方肩头,王立群忽然发狂像是疯狗一样扑了上来,狠狠咬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已经顾不上去考虑王立群为什么会发狂了。当他两排带着凉意的牙齿扎进我手臂的瞬间,我手臂肌肉随之绷紧硬生生的挡住了对方的牙齿,左手扣住对方肩头猛然将人抓了起来,反手砸向了地上的王立群。 我来不及动用秘法的情况之下,只能强行把他的魂魄砸会体内。 被我抡起来的魂魄,平直拍向人体的瞬间,几乎是严丝合缝的砸进了王立群的体内,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 就看见王立群的脑袋扬了起来。? 第十四章魂来 不对,那不是王立群在抬头,而是他的魂魄被拴在脖子上的麻绳挡住了,没能完全入体,还留着一个脑袋在外面。从我的角度看,就像是王立群在仰着脑袋挣命。往侧面看上一眼,看见的就是两颗摞在了一起的脑袋。 魂魄不入体就得重新向外挣脱,王立群不肯归位,谁拿他也没办法。 陈绍元想要过来帮我往下按,却怎么也按不住王立群的魂魄,两只手左一次,右一次在王立群的脸上乱扫,就是碰不到对方。    “别碰他脑袋,拿红绳把他手脚捆上!”我差点被陈绍元给吓死。他不像是我,从小就用符水泡手,手上早就没了活人的阳气,才能徒手去抓鬼魂。他是练过武的人,手上血气比常人重上几倍,这么来回在王立群脸上乱扫,几下就能把对方魂魄打散。 我上去推开陈绍元,从身上抽出红绳在王立群手脚上连着缠了几圈,才把人给放在了地上。 我的红绳就像一副手铐,能把王立群的魂魄给铐在体内,不让他挣脱。可我也一样拆不掉王立群脖子上的那根麻绳。 那根绳子里面带着阴气,我上次是用火烧掉了阴气才把绳子给抖了下来,这次绳子直接套在了王立群脖子上,我再拿火烧就是要把对方魂魄一块打散,那样一来还不如不动手。 “老陈,你给我弄把干净刀来!那刀千万别是见血的东西,得是一点血都没沾过才行,快去!”我只能试试用没杀过生的刀一点点把绳子割开了。 陈绍元连滚带爬的跑出去给我拿了把水果刀过来,我也听见风水居里传来一串脚步声响。 来人的脚步声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每往前一步都让人觉得像将有神明降临,心中除了敬畏丝毫没有其他的念头。 黑白无常来了! 黑白无常是地府当中专门拘拿鬼魂的神明,平日拘魂即使与生人擦肩而过,常人也感觉不到黑白无常的存在。但是,阴阳先生却不一样,阴阳先生对鬼神的气息极为敏感,知道无常临近会提前避开,给黑白无常让路,这是对地府鬼神最基本的尊重。 同样,黑白无常也会对阴阳先生有所警告,意思是告诉他们:世上生死自有天数,想给人讲情续命,那就免开尊口。阻挡地府鬼神公干,必受严惩, 陈绍元住的地方是风水居,我又出身先生行,黑白无常还没看见鬼魂就直接发出了警告。 我头上顿时滚出了汗珠:“黑白无常来了。” 陈绍元当时就吓傻了,两条腿站在地上直突突,就差没跪下了。 我伸手一拽陈绍元:“想活命就听我话,要不我们三个得一块儿玩完。把人扶起来放马桶上,不是坐着……,算了,你别管了,赶紧把地上酒精倒马桶里快点。再去把门关上。” 我伸手一架王立群,让对方跪在地上,脑袋对着马桶心垂了下去,我在旁边架着对方一条胳膊,让他把脑袋伸进马桶一大半,左手抓住套在王立群脖子上的那条麻绳,在手上缠了两圈:“一会儿,我把麻绳抖开,你就往他后背上拍。就像拍醉鬼那么拍,知道没有?” “知……知道……”陈绍元到底也有几分急智,知道我是想要干什么。 我刚把事情交代完,脚步声就到走廊的位置,我紧盯着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握着绳索的手心里却已经渗出了汗来。 我现在没时间去处理绳索上的阴气,更没有时间去慢慢割断绳索,唯一能让我一下抖掉绳索的机会就是在黑白无常推门的一刻。 黑白无常是阴司正神,自然要有正神的排场,绝不会钻进厕所里拘魂,至多把鬼魂从厕所里叫出去。王立群的魂掐在了我的手里,我不撒手他出不去门,黑白无常肯定要看个究竟,等他们身上的神威冲进洗手间时,绳索上的阴气必然会消退——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凝神看向洗手间门口之间,大门的毛玻璃上也透出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两个人是并排的站在门口,各自从玻璃上映出来半边身子。从我的角度看,只能看见两只肩膀却看不到黑白无常的面孔。但是从两条胳膊弯曲的弧度上看,他们应该是背对着大门。 还好,他们没往厕所看,不然,我也就不用再往下演了。 陈绍元看我盯着门口不动,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外面很快响起了一声断喝“魂来!”? 第十五章骗无常 我绑在王立群手脚上的红绳,就在对方那一声魂来当中同时崩断,王立群的魂魄猛然往外一挣,差点从我手里挣脱出去。 我一手按着王立群的魂魄,一手抓着绳索猛地往外一抖…… 成败在此一举! 我手里的绳子往外抖动的刹那,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我那时候,已经考虑不了什么抖不抖得开绳套了,脑袋里只有下一步的动作。 那条绳子在我眼前稍微一晃,我就甩手一下把绳子给扔到了洗手池底下。 按照常理,我要是一下没抖开绳子,被我甩出的绳套就得连带王立群的魂魄一块儿甩到洗手台下面。 我扔出绳子之后,低头往马桶里看了一眼,魂魄的脑袋还在,我没失手。 我都来不及高兴,伸手就把崩断在地上的红绳捡起来扔进了马桶,顺手一按水箱,马桶水胡咙一声浇在王立群脸上。黑白无常第二次喊道:“魂来!” 我跟着喊了一声:“快拍,拍他后背,让他吐干净。” 我嘴里喊着“吐干净!”左手却拽着王立群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右手抡着巴掌往王立群脸上抽:“哥们儿,醒醒,醒醒……” 我啪啪几巴掌甩下去,硬是把王立群的魂儿给抽了回去,那货也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我这是怎么了?” “你喝多了!老陈,你把他扛回去睡会儿!”我把王立群架起来,放在陈绍元的身上,给他打了一个眼色。后者,白着脸,架着人往外走。 他看不见黑白无常在哪儿,却知道两尊鬼神已经来了,走一步都觉得身边有人,那腿就没支起来过,走一步都得晃三晃,脑袋还在往左右两边看,就像是要找人。 我跟在后面差点没被气死,可我又不能提醒对方,只能装着去扶王立群,好让他们两个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没曾想,我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白无常喊了一声:“站住!” 坏了!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可我马上又镇定了下来。我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一慌就得出错,欺骗鬼神的罪名可不算小,弄不好,我没等到岁数就得被黑白无常直接给抓回去。 白无常往前走了两步:“装着没看见我们兄弟是么?”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白无常也没用我说话:“你不用装了,练过邪眼瞳,能开七寸光的人,要是看不见我们兄弟不是成了笑话?” 我赶紧转身道:“我不是装着没看见两位尊神,是怕吓着那两个人,他们不是阴阳先生。” “算你圆过去了!”黑无常面无表情。 白无常指了指卫生间:“那边是怎么回事儿?” “我一个朋友喝多了,自己跑厕所里吐,吐完了爬在马桶上睡着了,差点让水淹死,我和另一个朋友,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 我说的也不全是胡话,我以前真就听说过,醉酒的人趴在马桶上,自己把自己给淹死的事儿。我这么说,就是为了让黑白无常觉得刚才只不过是个意外,这里没有人死,也不需要拘拿魂魄。 白无常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我两眼:“是这样么?” “我骗谁,也不敢骗两位尊神哪!”其实我就是在骗他俩。 白无常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也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白无常说话。我知道,这是一种心理战,谁坚持不足谁就是输家。 白无常身上的神威仅仅散发一丝,就让我头顶冷汗直流,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压制着心跳不让对方感觉到我的心虚。 我在白无常面前足足站了五分钟,他才说道:“你是哪路先生?” 如果按字面上的解释,先生这种称谓,是对人的尊重,也是对职业的称呼。我们自己知道,“先生”这两个字就是用来区别与道士,术士的一种标准。 先生与术士也各有不同,同样是推演天机,知晓过去未来,我们这边就叫算命先生,术士之间则称呼为命数师。至于说,算命先生和命数师之间孰强孰弱,那得看个人修为,但是总体而言,先生要比术士低一个层次。 先生之间除了按修为高低分为大小先生之外,还有职业上的区分:算命先生,风水先生,阴阳先生等等。 白无常问我是哪路先生,就跟问我“师承何派”一个道理。 “我就是个野先生。”我的意思是我没有门派,走的是野路子。 白无常微微一皱眉头之间,脸上浮起了一丝怒意:“你的本事跟谁学的?他叫什么?”? 第十六章引魂问事 “隔辈家传的本事,我爷叫吴正非。”我嘴上说着话,心里却一直都在嘀咕:黑白无常问我这些是要干什么? 白无常还想再问什么,黑无常却开口道:“算了!” “也对!”白无常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两个字之后,才对我说道:“你小子不老实,本座今天心情不错,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犯,别怪地府刑罚无情。” 白无常转身要走,我跟着微微躬身:“恭送两位尊神。” 白无常走出几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你过了几劫了?” “什么?我没听明白……”我说完之后自己都愣住了。 白无常皱了一下眉头:“难道,你爷没跟你说过,你们这一门要历鬼劫?每历一劫,功力会翻一倍?” “没有啊!”我莫名其妙道:“尊神,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既然你不知道,我就不多嘴了。以后,最好别麻烦我们哥俩儿!”白无常说走就走,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等我想喊他的时候,两位无常已经消失在夜色当中。 我有种感觉,黑白无常应该对吴家的传承有所了解。从白无常的反应上看,我家的传承似乎是出了点问题。 我爷让我杀念梦祭刀,是为了避劫;白无常却说:我应该经历鬼劫。这期间出入太大,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我是不是该历劫试试? 我正胡思乱想的工夫,陈绍元已经在客厅里喊我了。 我赶到客厅的时候,陈绍元正急得在客厅里来回转圈,王立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躺在沙发上回魂儿。 我上去把王立群给拽了起来:“别装死了!快起来,好好想想,你去过什么带着牌坊的地方没有?” “没有哇!”王立群差点哭了。 “你先缓缓。”我点了根烟给王立群递了过去:“怨鬼都找上门了,你要是再想不出来什么玩意,谁都救不了你。” 过了好一会儿,王立群才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我们去的是城边的影视基地,对对……那边有个拍戏用的牌坊。我说我怎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牌坊呢?就是影视基地。咱们这片地界也就影视基地里有那么一块牌坊。”   我忍不住跟陈绍元对视了一眼。 牌坊的位置倒是对上了,可是物件不对,拍戏的牌坊都是临时搭起来的道具,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邪性,想要看个究竟还得到近前去看看牌坊。 我站起来收拾了东西:“马上带我们去影视基地。” “现在……”王立群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黑灯瞎火的……要不等天亮再去吧?” “你不怕死就等天亮。”我顺手又把东西给放了回去。 “别……别……”王立群差点懵了,自己动手把我的背包背上,一溜小跑的过去给我开了大门,连夜开车拉着我去了影视城。 城郊的影视基地规模并不算大,不拍戏的时候,勉强算得上是旅游景点,我们这么半夜赶过去,就连门卫都睡了,更别说是有人了。 我站在影视基地外面,远远能看见个牌坊顶,按位置算,应该就是王立群他们当时看过的牌坊。 我往影视城左右看了一眼,才把陈绍元他们放在车上,自己拐进了一家烧烤店。点了几个菜,要了两个空杯,把其中一个杯里倒上酒,在杯子下面压了一百块钱放在我对面。 我拿出来的钱是新的,钱里面夹着的一张纸钱却是旧的。 我这么做,是在找过路的鬼魂买消息。我在杯子底下压着一百块钱,就是我开出去的价码。 在阳世,一百元别说找地头蛇买消息,就连小混混都瞧不上眼。但是,阳世的钱换成冥币可就不一样了,买一百块纸钱,那是一大兜子,再给配上一两叠“大钞”,那就不定换出多少冥币来了。这个价格找游魂野鬼买消息价格可不低。 饭店服务员过来给我上菜,往我脸上看了看,又看了看我杯子下面压的钱,看他表情估计是以为那是我放的小费。 怪不得,我爷爷跟我说,现在的人把规矩都给忘光了。 古时候,跑堂有跑堂的规矩,什么话能说,什么人得躲,你得一清二楚,要不然就容易惹祸。真正跑堂的,看见我杯子下面压钱,得绕开了走,免得撞到过路的朋友。他可到好,一个劲儿在我身边摇晃。 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哥们儿,你去招呼招呼别人不行么?” 这店里,除了我就是那个服务员,哪还有别人,我分明就是在撵人,那服务员却给了我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转身走了。? 第十七章吊人楼 我正纳闷那服务员是不是傻了,就看见店门外面走进来一个打扮时尚年轻的女孩,对方径直走过来坐在我的对面:“帅哥,没人陪啊?” 那个女孩打扮得很时髦,衣服却没什么品牌,长相也算一般却胜在年龄不大,能让人感到一种青春的气息。 我不动声色撩了下桌布,看向了对方脚前。 我是在看对方脚尖沾没沾地,那个女孩却误会了:“大色狼,这么喜欢看别人腿。” “咳咳……”我不由得干咳了两声:“我不是……我在等人。” “拿钱等人?”女孩轻轻往我摆在杯子下面的大钞上敲了一下。 她不是鬼! 先生找游魂买消息,第一条就是不能动法术,这是在表示自己的诚意。要是开着阴阳眼到处看人,没谁会过来跟你做生意。过来跟你搭话的人,会自己表明身份,这个女孩显然不是游魂。 不过,她却让我想到了一种职业。她们的消息也一样灵通。 我点起一根烟道:“我是在拿钱买消息。” 女孩脸色微变:“你是警察?” “我要是警察就不会这么来了。”我淡淡一笑,那个女孩眼珠转了半天:“你准备出多少钱买消息?” 我指了指桌上的钱:“给你加两个零。” 那个女孩明显是心动了,嘴上却说:“一万块是不少,但是也得看看你要什么消息?” “这个钱你不想赚的话,有人想赚。”我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她的身后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来,对方衣着打扮没有特别新奇的地方,可她站的位置却是悬在半空里,膝盖刚好顶在那女孩的后脑勺上。 女孩也觉得身上有点冷,伸手在自己胳膊上摸了几下:“你要问什么快点问吧!我出来穿得太少了。有点冷。” 我问道:“影视城里有吊死过人的地方?” “有!”女孩,女鬼异口同声。 女孩道:“影视城东北角那里有座楼,每年都有人上吊。我听人说,那是因为以前导演总在那地方拍上吊的镜头,镜头拍得多了,就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引着人往那儿上吊。” 我故意不接对方的话,让她觉得我是在想事情,实际上,我是在等她身后的那个女鬼开口。那个女鬼说道:“吊人楼早就有了,没有影视城的时候就有吊人楼。本来修影视城的时候,准备把那栋楼拆了,可是拆了几次都没能拆掉,后来有个导演说:那楼不错,可以取景,影视城就把那栋楼给扩进来了。” 我再次问道:“那栋楼是谁修的,最开始的主人是谁?” 女孩回答道:“肯定是影视城呗!影视城的产权好像是哪个老板吧?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找人给你问问。” 女鬼说道:“吊人楼很早以前就在了,我听人说,应该是清朝时候的建筑,至于主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道:“最近这半年有人吊死在楼里么?” “没有!”一人一鬼回答得一模一样。 我追问道:“再往前呢?往前有没有?” “再往前也没有吧?”女孩说道:“这一年,吊人楼那里挺太平的,没听说出过什么事儿!” “有!”女鬼说道:“快要过年的时候,有人吊死在了那栋楼里。死的是个女孩,年纪不算大。她在楼里没人知道,尸体现在还在楼里。”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过年的时候,是在阳历2月,现在已经是7月份了,五个月时间尸体不腐烂么?怎么会没有人知道那里死过人? “吊人楼多长时间没动了。”我面前坐了一个生人,我没法直接问她背后的女鬼,只能换上一个问法。 那个女孩没听出来我是什么意思,顺嘴说道:“谁知道啊!那栋楼不太起眼,最近也没人拍古装戏,就一直闲在那了。采景的地方闲上个一年半载都正常,也没人去打扫。有时候,导演要的就是自然的效果。” 女鬼说道:“那人的尸体没烂,还挂在楼里,就连眼睛都是睁开的。”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常人看来,尸体暴露在空气当中五个月还不腐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阴阳先生都知道,有一种情况下,尸体可以几年不腐,那就是死者生前怨气冲天,是怨气裹住了尸体才让它不腐不烂。 这样的尸体往往可以化僵。 如果,那只女鬼说的是真的,吊人楼里必然隐藏着一个极为可怕的存在。 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吊人楼里有人出来过么?”? 第十八章找人 女孩被我吓了一跳:“你说胡话呢?吊人楼里连个人都没有怎么出来?” 站在她背后的女鬼却听懂了我的意思:“没谁能从吊人楼里出来,那里也没有人,死在吊人楼里的人,全都不知所踪了。” 女鬼说的人,是死人。 我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行了,我没什么问题了。老王,过来给人拿钱。”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况且,这些钱也应该是雇主付账。 女孩看我对着外面喊,顺势往门口一转头的工夫,站在她背后的女鬼,悄悄把夹在大钞下面的纸钱给抽了出来。 老王赶过来给钱之后,坐到了我旁边:“吴先生,怎么样了?” “王老板?”那个拿了钱的女孩对着我眨了眨眼睛。她虽然好奇老王为什么对我那么恭敬,但也知道我们有事儿要谈,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烧烤店。 那个女孩出门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拿了钱的女鬼就跟在她身后,几乎是紧贴着她在往前走。 女鬼要杀人! 我脑子里刚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女鬼就回过头来对着我笑了一下,她在与我对视之间,一双眼珠也变成了血红。 她是吊死鬼。 不同的鬼有不同的特征,吊死鬼死于窒息,眼珠子自然是红的。 老辈人都讲:走夜路的时候,看见有人站树底把两只眼睛哭得通红,千万别以为你自己走了桃花运,上去发善心,说不定她手里就攥着绳子等你过去。 那个吊死鬼临走往我身上看了一眼,是要引我过去追她。 我不追,那个女孩必死无疑。我追上去就没法看着王立群。他这是在逼我选择。 我站起身对王立群说道:“有点眉目,我晚上要出去办点事儿。你和老陈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我办完事儿出去找你们。老陈,你过来。” 我把陈绍元叫过来之后,往他袖口里塞了两张雷火符:“自己小心点。等我过来找你们。” 我来不及告诉他们两个我要去哪儿,紧跟着那女孩走了出去,等我追到街上时,那个女孩已经没了踪影。 我四下看了几回,才看见那个女孩正站在影视城门口的台阶上在往我身上看。 我离着对方差不多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就算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看见对方的眼睛,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眼睛已经没了神采,好像两只眼睛正在慢慢放空。 我与对方隔空对视之间,那只女鬼也从她身后悠然飘起,一人一鬼用同样的眼神跟我对视片刻之后,同时转身走进了影视城的大门。 我拔腿追上台阶之后,看到的却是大门上的铁锁。 我来不及去想那两人怎么进的门?纵身从原地跳了起来,伸手搭住墙头,双臂较力余跃上墙顶,两只脚蹲在墙上看向院里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正对着大门的石牌坊。 王立群记忆里看到的就是那座牌坊。 刚才在烧烤店里跟我说话的那个女孩,面向下趴在了距离外墙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也看不出她是死是活。 那个吊死鬼把我引到这儿来,是要在这里对我下手了? 可她在什么地方? 我微微仰头看向牌坊的横额时,牌坊边缘忽然垂下来一道被绳子牵着的人影,乍看之下就像是有人把绳子拴在牌坊一角,在上面自缢身亡,临死前眼睛却一直看着牌坊的横额。 她在看牌坊上的字? 我这才注意到影视城里立着的是座贞洁牌坊。 那是拍戏用的东西? 据我所知,影视城里的牌坊横额全是空的,需要什么临时再往上加,他们不可能在拍完戏之后,还竖着一块贞节牌坊在地上。 我记忆里,王立群看牌坊的时候,那上面好像是没有字。 我站在牌坊底下从自己身上腰里抽出裤带,绕成了一个空圈,双手把裤带举在脸前,透过裤带往外看了过去。 我这是在拿裤带看吊死鬼。 我的眼睛可以看见鬼魂,故意拿出裤带放自己眼前,那是为了引对方上钩。 老辈人都跟孩子说:在家玩什么都别玩上吊!尤其是家里没大人,只有小孩的时候,千万别拿绳子绕成圈,往自己脖子底下放。那是在招吊死鬼。 要是你拿着绳子看见屋里多出一个人来,就算你想放都放不下来了,吊死鬼能抓着你的手把绳子送到你脖子底下去。绳子那头随便往哪儿一挂,你小命儿就没了。 老辈人不让孩子往绳子里面看,是怕他们被吊死鬼拽走,我拿着根裤带是找吊死鬼在什么地方。? 第十九章多出来的人 我抓着裤带,在原地转了两圈也没看见附近有什么东西,就举着裤带往前走。 我还没走出几步,就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我走,我手里裤带头明显是在往后飘,就像是有人站在半空中轻轻揪着裤带头在往后拽。 吊死鬼从我背后来了? 我双脚刚一挪动就听见有人在我后面说道:“你想拿裤带看我是么?可惜,我不是吊死鬼啊!你怎么看我啊?” 我举着裤带说道:“你是什么?” 那人细声细气的说道:“我是被人勒死的。你这回明白了吗?” 勒死鬼,吊死鬼虽然只有一字之差,脾性却是天差地别。 吊死鬼会抓替身,勒死鬼却只会寻仇。 这回出现的鬼魂距离我太近,我想要回身出手都有些来不及了。 我镇定道:“你和王立群有仇?” 我身后那人冷笑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本来想要放你一马,你不识抬举就怨不得我了。” 对方说话之间双手压住了我的肩头,顺着我双臂摸向了手腕——她是想去抓我手里的裤带。 我任由对方把手伸到我手肘的位置,对方缓缓说道:“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沉声道:“你是死在了吊人楼里面吧?” 对方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有区别么?” “当然有!”我故意放慢了声音:“野兽有老巢,鬼魂也一样。有时候,鬼窝附近会形成力场,大幅度削弱术士的感知。你能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背后。说明,我离你老巢不远了。或许,我现在就站在这儿。” 那个女鬼笑道:“你说得对,也不对!我来找你,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有人让我来。坏人可恨,助纣为虐的人更可恨。我来找你,自然也有人去找你的雇主。你们很快就能相见了。” 我冷笑道:“没人告诉你,别在先生背后出手么?”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鬼魂从背后袭击先生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阴阳先生知道鬼魂喜欢藏人身后,对背后的防守反而比身前更为严密。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我双手交叉着扣向了对方手腕,猛的把腰往下一弯,将鬼背在了自己的背上。与此同时,灵符特有的红光也在我身后冲上半空,贴在我背上的鬼魂瞬时间被红光连分数段。残肢断臂从我身侧疾飞数米之后,再炸成了遍地磷火。 我的野战服里贴着灵符,鬼魂扑在我身上就跟扑在刀板上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灵符隔着一层布料,不贴近身躯,灵符没法发动罢了。 我炸碎了身后的鬼魂,一刻都没有停留,再次从墙上翻出了影视城,撒腿去追陈绍元。 我没能把那个红衣女鬼引出来,只干掉了只小虾米,这说明,红衣女鬼没把第一个目标放在我身上。她找王立群去了。 这次的生意成败与否,就看陈绍元手里那两张符了。 陈绍元等我追出饭店,他和王立群就傻眼了。我让他俩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街上哪有什么人啊? 王立群站了十多秒钟,才憋出一句话来:“陈先生,要不咱俩去夜场吧?” “那是先生该去的地方吗?”陈绍元的脸色顿时一沉:“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人欲膨胀,浊气横流,去了还不如不去……我告诉你,要不是小师叔非要找个人多的地方,我现在转身就走。” 王立群前面还在频频点头,听到后面就知道有门儿了:“这次你看我面子,务必去一次,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那行吧!”陈绍元不情不愿的被王立群拽进了夜场,先点了瓶洋酒才坐下来:“找人吧!越多越好。” 陈绍元是心虚,王立群可是真的玩了命往里叫人。 王立群一下弄了一屋子人进来,他却紧挨着陈绍元坐在屋子中间,就差没扑在陈绍元身上。 当时屋里那情景都辣眼睛,就像鲜花地里趴着两只老蛤蟆不说,而且还在那勾肩搭背。 王立群把声音压到了最低:“陈哥,你看这人数够不?不行,我再找几个?” “再找几个站桌子上?”陈绍元看着一屋子人都有点眼晕。 陈绍元说这话的工夫,手里酒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把门的那个是你招进来的?” 王立群往门口一看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贴着大门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全身大红的女孩,对方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显得和整个空间格格不入。包厢里的灯光让人看不清那个女孩的面孔,可她藏在红纱下面的皮肤却显得异常白皙,随风而动的红纱就像是有人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泼了一层鲜血。? 第二十章救人 王立群的脸色顿时白了:“陈哥,该不会是那个来了吧?” 陈绍元也懵了:“要不……要不……你叫她一声试试?” “叫过来干啥?”王立群的脑袋都不会转了,陈绍元说一句他就应一句。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遇鬼不能喊的道理。 你不喊,说不定她还不去注意你,等你一喊,她就跟着过来了。那个红衣厉鬼会出现在包厢里就是奔着他们来的,因为屋里的阳气太过杂乱,我又用灵符扰乱两个人的气息,女鬼才没在第一时间发现两个人的存在。 陈绍元还要喊上一声,那不等于是自己在惹祸上门么? “我……我……”陈绍元也一下被对方给问蒙了,他当时本来是想说: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想看看她是人是鬼。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来,门口那个女孩就没了踪影,两个人一齐打了个激灵。王立群放下酒杯起身就想往出跑,谁知道,人还没起来肩膀上就多出一只手来——那个红衣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两个人中间,一手一个按住了他们两个人的肩膀:“让人都出去。”   王立群声音都发颤了:“你们都出去。” 满屋子的人,谁都不知道王立群为什么要撵人,可是客人发话了,她们也不能不走,一个个陆续从屋里出去之后,包厢里就剩下了脸色发白,身体僵直的两个老爷们儿。 王立群颤着声音道:“朋……大仙……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总缠着我啊?想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能拿出来,你想要什么都行。” “我只想要你的命!”红衣女鬼一手搂着王立群的脖子,一手轻轻抽出了他的腰带,缠在对方的脖子上,慢慢收紧了绳套,王立群顿时一片铁青,眼睛慢慢从眶子里突了出来,两只手拼命的想去抓女鬼的手,却怎么也碰不着对方的胳膊。 红衣女鬼手里的裤带越缩越紧,陈绍元的手跟着抬了起来,一前一后的抓在了裤带上, 看上去就像是在帮着女鬼发力,实际上,却是女鬼要用陈绍元顶雷。 等她杀了王立群之后抽身而去,现场就只剩下了陈绍元自己。 唯一在凶杀现场的人,凶器上只有陈绍元的指纹,他有嘴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陈绍元拽着裤带的当口,红衣女鬼把裤带越收越紧,王立群的舌头都快要从嘴里伸出来了,再过几秒,王立群就得命丧当场,陈绍元也得变成杀人凶手。我藏在陈绍元身上的灵符却迟迟没有发动。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一场致命的危机正在悄然接近,还在往他们那边一路飞奔。 我在影视城跟鬼魂交锋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对于陷入险境的王立群他们来说,已经是晚了一步。 等我冲到会所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人从走廊里往外走,有人还说:姓王的老板脑子有问题,一下叫了二十多人进包厢,这会儿又把人给撵出来。 我随手抓住其中一个人问道:“姓王的在哪个包厢?” “302……”那人刚说了一句话,我就冲到包厢门口一脚踹开了大门,我没在屋里看见王立群却惹出了一场鸡飞狗跳——屋里一群人正玩得开心,我上去一脚把门给踹了下来,包厢里的人顿时被吓了个半死。等他们回过神来,就有人拎着酒瓶子冲我走了过来:“你找死啊?” 我第一眼看的不是那人,而是看向走廊的尽头让我找302的那个妹子。 那人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面,冷眼往我身上看过来时,她的脖子上也跟着飘起一截麻绳。半截绳头就像是领带一样从她脖子上垂了下来,吊在空中左右摆动,那人拎起绳子晃动了两下,又比了一个拉紧绳索的姿势,悄然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又有怨鬼在找王立群。她故意让我走错了房间! 王立群那边遇险了! 我心中凛然一惊之间,那个拿着酒瓶的人已经走到了我跟前,抡起酒瓶往我脑袋上砸了下来。对方酒瓶还没碰到我额头就被我拖住了手腕。我压在对方脉门上的拇指猛一发力,对方手里的酒瓶跟着脱手而出,我不等酒瓶落地,就把瓶子抓在了手里,反手拍在对方头上。 玻璃碎片连带着啤酒漫天飞溅之间,那人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上,我拎着半截酒瓶子往前一步,一手抓住另外一个人的衣领,右手酒瓶跟着一下扎进了对方大腿,那人脸色一白捂着腿倒在了地上。包厢里的尖叫声顿时响成了一片,唯独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不改色的坐在沙发上,夹着一根雪茄似笑非笑的看着门口。? 第二十一章千钧一发 我与那人对视之间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正在休息的老虎,不是不能伤人,而是不愿意起身。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笑着对我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追究我动手伤人的意思,我对着那人拱了拱手就从包厢里退了出来。 按道理,我不该对那俩人下死手,可是我现在没时间跟他们纠缠,只能用最快的办法镇住屋里的人,自己赶紧脱身,至于说后面会不会有麻烦,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从包厢出来之后,双手快速掐动了法诀,对着走廊里低喝一声:“爆!” 我话音一落,302对面的包厢里就发出轰然一声巨响,包厢门缝里甚至隐隐透出了几分火光。 我反身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包厢时,陈绍元像是傻了一样端着自己的手看,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的手上怎么会忽然冒出火光。差点被勒死的王立群瘫在了沙发上,一口一口的往外倒气,屋里到处都是跳动的磷火。 我可以在近距离之内引爆自己画的灵符,刚才我一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哪儿,二来也是不想引起恐慌,女鬼引路,逼得我不得不引爆灵符,来确定陈绍元他们的位置。还好,我引爆藏在陈绍元身上的灵符及时奏效了。不然,这屋里就得多出具尸体。 我冲上去把王立群拽了起来:“醒醒……醒醒……” 王立群被勒得实在太狠,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我只能告诉陈绍元:“我在外面把人揍了,你出去看看,能把事儿给平下来不?” 王立群现在这个状态走不出会所,我只能希望陈绍元能说动对方不报警。 我坐在屋里等王立群捯气儿,耳朵却在听着门外的动静,陈绍元好像是跟对面包厢里的人认识,对方也很给陈绍元的面子,只不过,对方拒绝了陈绍元的赔偿,只要了陈绍元的一个人情。 陈绍元没把人情当一回事儿,我却在屋里听得直皱眉头。 先生行里最难还的就是人情, 有些人情债就算是把自己的命给填上都不够。比起人情债,我更希望陈绍元能用钱解决问题,不过,听陈绍元和那个人的对话,那似乎并不是一个缺钱的人。 既然人情已经欠定了,我也就不再去考虑那么多了,只希望这个人情别欠得太大,将来不让我骑虎难下就好。 王立群休息了十多分钟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我给对方倒了杯酒:“你先缓缓,再跟我说话。” 我把陈绍元也给叫了进来,才说道:“事情到了现在,我已经能肯定,你不是撞了邪,而是在被人寻仇。你以前惹了什么祸?我不是说最近,你前半辈子都算上。” “没有啊!”王立群想了好半天:“年轻时候,我倒是闯过点小祸。但是也没出过人命啊!我爷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紧盯着王立群道:“你自己没干过,那帮没帮别人干过?或者说,干没干过挖坟掘墓的事情?” “也没有啊!”王立群一问就是什么都没有。 我倒是不怀疑他说的是假话。通过这几次接触,我看得出来王立群狂是狂,但是没有凶性,让他狐假虎威还行,让他自己动手杀人,他不敢。而且,这个人非常怕死,这么几天时间,他已经在阴阳界上走了两回,如果真能想出什么,不会不说。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的道:“什么都没有啊!这可就麻烦了。” 陈绍元道:“小师叔,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人寻仇?” 我解释道:“我一开始看见他脖子上那条绳子的时候,就觉得他是被厉鬼寻仇。如果是怨鬼缠身的话,怨鬼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以同一种方式去埋伏目标。比如说《贞子缠身》就是怨鬼。” “厉鬼寻仇却不一样,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找机会杀人。甚至可以利用附近的游魂野鬼帮着他杀人。老王遇上的这些鬼魂就是有人在寻仇啊!还有……” 我继续说道:“我们一开始都把注意力放在吊死鬼身上。实际上,老王每次让人套脖儿,都不是在往上吊,而是在往后拽。这不是在吊人,是在勒人。我们一开始就都看错了。” 王立群哭丧着脸道:“可我真没做什么啊!” 陈绍元压低了声音道:“师叔,你说会不会是有哪个先生在玩邪门儿啊?” 陈绍元的意思是,有人在给王立群下咒,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对方。 我微微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我现在还看不出来那些鬼魂有没有主儿。我还是觉得老王沾祸的可能性大一些。”? 第二十二章进楼 “吴先生,陈哥,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王立群已经六神无主了,生怕我们有什么事儿瞒着他。 我看了陈绍元一眼,意思是让他解释:“沾祸的意思跟飞来横祸差不多,本来没你什么事儿的时候,你偏巧不巧的跟人家撞上了,这个祸事也就跟上你了。就你那爱凑热闹的德行,不定凑了什么死人热闹让鬼给缠上了。” “你还别不信这个事儿。要是你去看人跳楼,那死人临闭眼之前,正好看见你了。说不定,他就跟着你要什么?” “没没……”王立群连连摆手:“我最近没凑过那热闹,以前倒是凑过。” 我和陈绍元对视了一眼之后,他再次解释道:“玩邪门儿的先生就好解释了,那就是你把人得罪死了,人家正准备弄死你。你说说,你最近把谁得罪死了?” “我真没得罪谁啊!”王立群差点哭了:“这都什么年月了?谁还能靠打打杀杀做买卖啊?有什么事儿,不能坐着谈啊?大不了就是谈不拢,也不至于到弄死谁的程度啊!” 陈绍元对着我点了点头:“师叔,我估计先生下手的可能性不大。到了老王这个层次,都讲究和气生财了,能找先生走邪门儿的人,也犯不着跟他过不去。” 王立群在省城的地位不上不下,找先生走邪门儿杀人有点大材小用了。 王立群凑过的热闹又太多,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撞了邪,想要破解他身上的劫数,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看来得到吊人楼看看了,老陈,你的同行里有人接触过影视城里那个吊人楼么?” 陈绍元道:“你不用问别人,问我就行。我给那个地方看过风水。要说那地方也不算是个邪地吧!” “吊人楼是个地名,不是楼名,那地方也没有楼,只有几根木头桩子,早些年那就是悬尸示众的地方。那地方后面背山,前面对着大道,说偏不算偏,但也不是车水马龙的所在,那块地正好掐在道边,进出县城都得走那条道。” 陈绍元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时候,山上有土匪,山下有官军。土匪绑谁家的人,要是家里拿不出钱,他们就把肉票吊在那破院子前面吓唬人。因为那地方正好是进山口,土匪不用跑多远,来往的人还都能看见。他们就把撕票的地方选在那儿了。” “后来官军剿匪的时候,抓着土匪一样往那地方吊,让山上的土匪都看看落草为寇都是什么下场。再后来,旧军阀,小日本都往那地方吊人。直到后来解放了,那地方才清净下来。后来那地方盖了座楼,当地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给那儿起了个名叫吊人楼。” 陈绍元摆着手道:“那地方我看过。不算好风水,但是也沉不住阴气,出不了什么事儿。” 如果,陈绍元说的是真的,那昨天晚上那个女鬼和那女孩说的就都是假的? 我问道:“老陈,吊人楼年年吊死人的事情你知道么?” 陈绍元一摆手:“那地方确实吊死过人,可也没外面传的那么邪性。传这话那货,我都知道是谁,一个靠嘴骗饭吃的货色,为了多赚两个钱自己找托儿,编出来那套话儿。影视城想找他驱邪就得多拿钱。” “那货自己还盼着赶紧有人去那儿吊死,他好赚点大钱呢!那货等了两三年总算是让他给蹲着了,影视城找他驱邪,花了两三万。就这,那货还嫌赚的钱少了。” 陈绍元一口一个“那货”,分明就是带着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从他话里,我大概能听出对方是个“谣门”。 谣门骗钱各有各的门道,小骗看话,大骗做局。那个人分明是放出谣言想让人害怕,好给自己创造坐地起价的机会。 所以,那个女孩说的话,在她看来是真的,因为,她是对谣言信以为真了。 那个女鬼又是怎么回事儿?她是想把我引到吊人楼去?还是想让我跟她走,在影视城里找机会收拾我? 我想了一会儿道:“叫上老王,去吊人楼看看。” 王立群地位不算太高,社会上的关系却不少,几个电话过去就让人把吊人楼那边院门给我们打开了。 我推门进去之后,就开始拿步量楼底的宽窄,可我量了半天却怎么也量不对,陈绍元忍不住道:“小师叔,你往左挪一步就是中心位置。这楼有一面墙加厚了,当初是我给看的风水。”? 第二十三章吊尸 我蹲下来往地上敲了几下:“老陈,过来帮我挖一下。” 我背包里有两把工兵铲,正好我俩一人一把。陈绍元一边挖一边问:“你这是找什么?” “这是镇楼!楼底下肯定是镇着东西。”我伸手往外指了指道:“你没注意,这座楼是按官印修的么?印压四方邪,当初有人选择在这里盖楼不会没有深意。快点挖!” 我把地上的砖头给起开两块儿之后,就发觉青砖下面有被人给挖过的痕迹,我和陈绍元又往下挖了三尺左右,我才从土里翻出几块烂掉的木头和一团黄布。 有人把镇在这下面的东西给挖走了,却留下了当初包着东西用的黄布。 陈绍元气得把铲子扔了:“妈的,忙活半天什么都没找着。” 我把那块破布平摊在了地上,沿着布上的针脚把黄布折了两次才说道:“不对,咱们才挖下去三尺,再往下挖,说不定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陈绍元一听跟着蹦到了坑里,拿起铲子就开始往下挖,我俩挖下去不久,工兵铲就碰到一块青石板。 陈绍元眼睛一亮:“真有东西!” 我却拿着工兵铲道:“你先上去,我自己开这石头。” 那块青石板是用来镇压邪物的镇石,一旦被人给挖开,还不知道下面会出现什么东西,我先让陈绍元上去就是不想让他跟我一块儿冒险。 我一直等到陈绍元退出两米开外,才从背包的密封袋里拿出一块浸过白醋的毛巾,缠住了自己口鼻,把工兵铲插进石板边缘的缝隙竖在了坑底,双手运起?内力微微垂在身侧,抬脚踹向了工兵铲。 大概有两尺见方的青石板,当即被工兵铲给掀了起来,一股带着腥味的黑气也从坑底翻涌而出,我在微微退开一步之间,才看见石板下面有一块棺材头。 有人把棺材倒竖着埋在了地里。 那口棺材的做工非常简陋,用的根本就不是棺材木,而是现在常见的压缩板材,要不是棺材上有那么几块楔子,我还看不出那是棺材。 我几下劈开棺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双女人的脚。 那具女尸的小腿还保持完好,唯独脚踝的位置上露出了骨头。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磨掉了脚上的皮肉,才露出了骨头。 “下来帮我个忙!”我招呼了陈绍元一声,他人是蹦下来了,脸色却一片铁青:“师叔,叫警察吧!你可别轻易摆弄这尸首,说不定……说不定得惹上人命官司啊!你自己看那尸首的脚,这脚这么大,肯定是最近几年死的人,咱们把尸体弄了,可不好交待啊!” 建国之前,尤其是民国的时候,裹脚的女人不在少数,但是,从脚上判断尸体死亡时间却有点武断了。民国之后,除了大户人家的女人,哪有几个人裹脚?况且,练武的女人裹脚的就更少。棺材里那具穿着绣花鞋的尸体,脚确实不小。 过去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还特意给女人脚做了定式:三寸为金莲,四寸为银莲,三寸与四寸之间为四照莲,大于四寸者为铁莲,五寸以上为千叶莲。按照他的划分,这个女人的脚连莲都称不上,妥妥的得叫“丈八大脚。” 我没工夫去跟陈绍元争辩女人的脚:“少废话,快点帮我把人拽出来。” 我的话陈绍元不敢不听,只能跟着我一左一右的抓住那女人的脚,把她给提了上来。尸体越往上来,她身上的衣着也就越为清晰,她身上穿的是一套满清贵妇的衣服。原来,这个女人是满清的贵族,难怪她不裹脚。 可是一个贵妇怎么会被倒着埋在地里? 等我把人给完全拽上来,才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具女尸的脖子上套着一节麻绳,眼睛被人用黑布给蒙了起来。两只手一直是倒垂在自己身体两边,完全僵直的手臂已经没法再放下来了。 我拿出手机往棺材下面照了一下,棺材的深度至少接近三米。 这具女尸当初不是被人葬在棺材里,而是被人倒着吊在了棺材里面。 陈绍元看着女尸吓得两腿发软:“小师叔,你赶紧把她弄回去吧!这尸首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啊!一会儿见了阳气就得活过来,这地方人来人往的,你想镇尸都没法下手啊!” 人死之后讲究的是入土为安,吊在半空里的尸首就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样处理过的尸体,魂会被憋在尸体里面出不去,时间一长就得变成厉鬼。当初,埋下这具尸体的人,还特意祭炼过尸首让她常年不腐。 他是在养邪!? 第二十四章张董 我把尸体放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尸体不能放回去,能不能把老王的命救回来,全都得看她了。抗上尸体,咱们回去!” “啥?”陈绍元吓蒙了:“你别……这大白天的,我们三个扛着具尸首出去,走不上几分钟就得被警察抓了。要不……要不我们晚上来吧?” “晚上你敢来么?”我没好气儿的瞪了陈绍元一眼:“不赶紧趁着阳气重的时候把尸体带走,等到晚上阴气上来,我们真得留下镇尸了。” 我往外面看了一眼道:“你放心,这里是影视城,我们扛着尸体出去,外面的人会觉得我们是在扛道具。只要小心点,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要是害怕就扛腿,我扛着脑袋这边,快走!” 陈绍元拗不过我,只能把尸体给扛起来走在了前面,他扛着的是尸体的两只脚,我让尸体侧着脑袋枕在我肩膀上,面孔正好对着我的耳朵。 我不这么做,别人就容易看见尸体的面孔,万一她要是在半路上张了嘴,我们可就解释不清了。 我们把尸体扛出来之后,就像是我一开始想的那样,游客把尸体当成了道具,最多是往我这边看上一眼就没了兴趣。 可我还没走出多远,就觉得贴在我耳朵边上的女尸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 糟了! 我为了不让女尸触碰到我身上的阳气,一直是在憋着呼吸,尽可能的把脸转到另外一边,不让阳气直接进入女尸七窍。 可这影视城里的人太多了,我们还没走出五十米就有十多个人从我们边上擦肩走了过去,女尸没在我身上碰到阳气,在他们身上碰到了。 我侧眼看向女尸时,已经看见对方轻轻扇动着的鼻翼,她的嘴唇也在一点点往我脖子上贴。 她要张嘴! 我心刚往下一沉,女尸就在离我脖子几寸的地方张开了嘴唇,嘴里的獠牙狰狞毕露。 我把手往兜里一伸把手机给拿了出来,趁着女尸往脖子贴过来的当口,抬手就把手机塞进了她的嘴里,对方结结实实的咬在了手机上时,手机屏幕上跟着炸出一层裂纹。 我赶紧把手机拽出来塞进了兜里——我不知道手机会不会在重击之下爆炸。万一要是电池炸了,我的半边耳朵就别想要了。 走在我后面的王立群总算是有点眼力见儿,看见我电话碎了,赶紧从我包里抽出工兵铲塞在了我手里,我倒提着工兵铲,侧眼看向女尸的当口,却听见有人说道:“你们这是要把道具扛到哪儿去?” 是保安! 我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被保安拦下来,女尸不会管我们前面是谁。可我不能当着保安的面往女尸嘴里塞铲子。 要是被保安看见我背着一个能把铁锹给咬变形的女人,就算不吓死,我也不用往出走了。 我赶紧给王立群打了一个眼色,后者上前一步:“你们老板让我搬的。” 保安也认死理儿:“老板没来电话,你们等会儿,我问问。” 保安转头要往保安室走,影视城大门口那却来了一个人:“不用打电话了,我让他们搬的。” 那个人,我昨天晚上见过,他不就是坐在包厢里跟我点头的那个人。 昨天晚上,包厢里的灯光太黑,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这回才算看出了他的全貌。 我一米八的身材在练武的人里很少有人能超过,那人却比我还高出了几分,四十多岁的人,仍旧腰杆挺拔,双臂有力,他必然也练过功夫而且修为不弱。那张略微发黑却浓眉星目的面孔,总让我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对方不见凌厉,反倒带着几分柔和的眼睛,更让我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跟他有过交集。除了昨晚在包厢那儿。   对方笑着向我点了点头,陈绍元却结结巴巴的道:“张……张董……你早啊!” “早!”张董是在跟陈绍元说话,眼睛却一直在看我:“快走吧!别耽误了事情。” “谢谢!”我向对方点头致意之后快步把女尸给抬上了车,扔在汽车后座上。 我自己坐在女尸身上,连下几道灵符压住了躁动的女尸,才说道:“老陈,那个张董是谁啊?” “张文韬,北地先生第一家,张家的当家人。”陈绍元像是中了大奖似的:“没想到啊!平时别人求着要见都见不着的人,让我给见着了。够我吹一年的。” 我的脸色古怪道:“你昨天晚上在包厢里没见着张文韬?我打架的那个包厢就是他的。”? 第二十五章北地第一人 “我的小祖宗哎!”陈绍元的脸都白了:“你还敢跑他包厢里打架?你不要命了,昨天那是张文韬没跟你计较。要是计较起来,他手底下那几个保镖,随便谁出来都能要你命。不行……不行……我得赶紧联系老陆,找机会去给张文韬道个歉。” 我大概听明白,陈绍元昨晚去说和的时候,张文韬根本没出来见他,只是派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来说话。要不然,就凭陈绍元现在这个德行,准能直接把我拉过去给人家负荆请罪。 我伸手按住陈绍元道:“别打了,有跟他打交道的时候。” “那不行……”陈绍元刚说了三个字手里的电话就掉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的看向了王立群:“我想起来了,影视城就是张文韬的产业,他去年才买下来。老王,你不会是得罪张文韬了吧?” 王立群一脚刹车停了下来,结结巴巴的道:“没……没啊!我哪敢得罪那样的人物?” 陈绍元顿时急了:“你没得罪他,他能出手弄你吗?这个影视城是张文韬的,那里面有什么,他那样的大先生看不出来吗?” “还有昨天晚上,我们包厢就在他对面。吊死鬼都进门杀人了,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么?” “你说不是张文韬在弄你?谁特么相信?” “那怎么办?”王立群脸上都没了人色了:“咱们回去找他赔罪?” 我沉声道:“先用不着自己吓唬自己,回去再说。” 我让他们别自己吓自己,王立群却是真的害怕张文韬,一路上开车都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点闯了红灯。 等他好不容易的把车开回风水居,都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我和陈绍元悄悄把那具女尸给弄回楼上,放在床上用绳子捆好,才坐了下来。 陈绍元这个时候才来得及说话:“小师叔,我们还是把这女尸送回去吧?这是张文韬的东西,我可碰不得啊!还有老王,我们带着你过去认个错,再多找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过去说和说和,求他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对对……”王立群忙不迭的点头:“我这就去找找认识的几个大哥,看看能不能说得通。” 陈绍元和王立群的想法,也是一种江湖之道,江湖中到了一定级数人,已经看不起刀光剑影了,他们更习惯不战而屈人之兵。谈何,服软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等一下!”我拦住了王立群:“你们想没想过,万一要是张文韬不同意和解,我们怎么办?” 陈绍元张了张嘴不说话了,王立群脸色惨白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他看了我两回之后,才说道:“你们忙着,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点事儿,需要我处理。” 陈绍元想站起来喊他,他刚抬起手来就犹豫了。 我却平静的说道:“我还没让你走呢!” 王立群脸色难看道:“吴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儿?” 我站起了身来:“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如果,这具女尸真跟张文韬没有关系呢?你们贸然上去找人家和解,会是什么后果?” 王立群干咳了两声:“吴先生,我觉得老陈说的对。我先请了人再说,俗话说,礼多人不怪。我先走了。” 陈绍元顿时一拍桌子:“王立群,你特么办的是人事儿么?我师叔拼死拼活把你的命保住了,还冒着风险把尸首弄回来,你一听说张文韬是大先生,就想过去跟他套近乎,是不是?” 王立群的心思,我也看出来了。 他是觉得:自己没得罪过张文韬。如果,给他下咒的是张文韬,我和陈绍元不可能是张文韬的对手,起码在江湖地位上就差着十万八千里,他只能想办法跟人和解,而不是跟对方硬拼。 如果,不是张文韬在他身上玩邪门儿,搬出江湖大佬,请张文韬出手更稳妥。这就像看病一样,患者更信任老中医,哪怕是一早起来排队也要找老中医诊断。对年轻大夫却不屑一顾,哪怕对方有真才实学,在年龄上就输了一筹。 王立群被陈绍元给戳破了心思,讪讪笑道:“老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 “闭嘴!”陈绍元是真的压不住火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动手抽我脸是不是?我特么……” 我的脸早就沉了下来:“老陈不用拦他。这世上只有求人的雇主,没有求人的先生。” 王立群带着歉意向陈绍元拱手的时候,我又冷声道:“王立群,你给我记住,我的门,出去了,可就不好进了。”? 第二十六章没了雇主 王立群在省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到哪儿都是有人捧着,被一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岁数的人,当年训斥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王立群的脸色一沉道:“姓吴的小兄弟,你有多大的本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没有那金刚钻最好别揽着那瓷器活儿,你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是小事儿,要是牵连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陈绍元勃然大怒:“你说的是人话么?我师叔,为了救你遇上多少危险?你特么的,还能不能做人了?” 我摆手道:“老陈,用不着跟他计较,有他求我的时候。” 王立群冷笑道:“小兄弟,别把话说太满,这是省城,不是乡下地方,太狂的人混不下去。” 王立群说完就转身走了。陈绍元却被气得七窍生烟:“太气人了,太气人了……小师叔,你怎么就让他走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笑道:“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今天就让他知道,戏耍撩血狼的后果。” 我几步走到风水居楼上,用棉被蒙住了窗子,只在屋里点了一盏白蜡之后,又把那具女尸重新给倒着吊在房顶上,才从身上抽出来几根头发轻轻绕在了女尸的手指上。 等我做完这些,才转头向跟进来的陈绍元说道:“你有王立群的照片没有?” “手机里有,我可以打出来!”陈绍元话刚说完,忽然一惊:“小师叔,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想给王立群下咒吧?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这样,吴老一辈子都没玩过邪门儿,到了你这儿,你也不能弄这些啊!” 我冷声道:“我爷不玩邪门儿,那是因为没有人赖过他的账,抽过他的脸,对这样的人决不能轻饶。你拿照片吧!” 别的术士,我不知道,我们吴家却有“过三不过五”的规矩。我们接了生意,就算拼上命也会保雇主周全,可要是遇上了那些耍无赖的雇主,我们也不会手软。我们可以容他三天,三天不来磕头,五天就连他的命一块儿往回收。不管对方多大来头都得如此。撩血狼的名号就这么血淋淋的打出来的。 我从兜里抽出来的三根头发,就是我悄悄从王立群头上拔下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以防万一,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么快用上了。 我把白蜡点起来没有多久,那具女尸就微微颤动了两下,我伸手摘掉女尸眼罩时,后者已经睁开了眼睛。丝丝血光从女尸眼中四溢而出之间,对方的嘴里也跟着发出一声冷笑:“敢用我杀人,你的胆子不小嘛!” 我伸手在女尸脸上拍了两下:“我找不到你的时候,你是爸爸,让我找到你,我就是爸爸!听明白了么?叫声阿玛听听!” 女尸被我拍得愣住了,好半天才算回过神来:“你放肆!” 我笑呵呵的说道:“你是一具咒尸,而且,还是没了主的咒尸,我没看错吧?你想弄死我,先得把手头上这点活儿给办了。我不着急,可以等着你干完活儿,再说。” 咒尸,就跟诅咒人偶一样,是术士下咒的一个媒介。能用尸体给人下咒的术士,必然是咒术一道中的顶尖高手。否则,一旦咒尸失控,先死的人肯定是下咒术士。 这具咒尸,不是一般的东西。 女尸的眼睛瞪得溜圆:“你给我等着,我杀了那个姓王的,下一个就杀你。” 我干脆在女尸面前坐了下来:“王立群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杀他不可?我只是问问,你要杀他,我不拦着。” 女尸沉声道:“他跟我没仇,但是跟别人有仇。十天之前,有个女孩被王立群给下了药,那天他也在场?” 女尸说话之间转了个头,看向了门口的陈绍元。 “我?”陈绍元愣了一下之后,顿时满脸通红。 我脸色一沉:“怎么回事儿?” 陈绍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十多天之前吧?王立群请我去喝酒,那天还有好几个人在,王立群的秘书,司机也都在。还有他的几个朋友。那时候,王立群看上一个小姑娘,后来……后来可能就给她下药了。” 我脸沉似水的道:“这事儿,你参与了?” “没有……没有……”陈绍元连忙道:“我听见他们商量,我就找个了借口走了,没参与。” “可你也没阻止!”我顿时火冒三丈:“老陈,你多大的人了,这种事情,看见了,怎么不拦着?你走的时候,把人带走也行啊!”? 第二十七章我有打算 陈绍元委屈道:“这种事情太多了,再说,人家不跟他,可能就是意思意思,过几天说不定还跟着。我伸手拦着,也未必就能讨好。小师叔,这事儿……” 陈绍元还没说完,女尸就开口道:“所以,你也该杀。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女孩死了,就吊死在了我头顶上。就因为,她怨气太重,才把我引了出来。她把自己的魂给了我,我答应帮她杀人。你明白了么?” “我……”陈绍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眯起了眼睛:“我本来只是想给王立群点教训,现在看来他该杀!” 我说话之间,用九眼邪挑开了我的两根手指,两指合拢按在女尸的眼睛上抹了一下,女尸本就血色外溢的眸子,瞬时间戾气弥生,几步之外都能让人直打寒颤。 女尸冷笑道:“你别以为拿我下了血眼咒来讨好我,我就能放过你身后的那个人,他也得死。” 我淡淡笑道:“我只是杀该杀的人,至于不该死的人,有我在,你也杀不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女尸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吹灭了白蜡从屋里走了出来,反手锁住了房门。 我给女尸加了一道“血眼咒”就等于是在用秘术逼着女尸疯狂索命。 王立群是死定了。过了子时,女尸就会发疯似的找上王立群,除非他身边有一个比我高明两倍的以上的术士,否则,他活不到天亮。 王立群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严格的意义上说,王立群不算是我的雇主,我只是为了帮陈绍元挡灾才接了他的生意。他的死活本就跟我关系不大,就算我中途把他扔了也不算违背了术士的铁律。更何况,他还给了我一个弄死他的理由。 至于,陈绍元身上的问题,只要王立群一死,我有很多办法能让那女尸不再找他麻烦。可我不想就这么结束我第一桩生意。 术士第一桩生意就收不到钱,太不吉利了,起码会让人觉得心里别扭。 再说,我也想要女尸脖子上那根吊人绳。那是邪器,也是法器,要是运用得当绝对是一大助力。 念梦教过我怎么祭炼法器,吊人绳在我手里祭炼几年,我有把握让它成为堪比阴差勾魂锁的存在,到了眼前东西,我不能不要啊! 我本能的回头看了陈绍元一眼,想要弄走吊人绳,我就得先解决掉女尸。想解决女尸,我就得先骗陈绍元帮我挖出女尸的根底儿。要不然,我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去找女尸的根底儿。 陈绍元压低了声音道:“小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拿她下上咒了?你倒是悬刀啊!倒是弄死她啊?她不死,我……我们不就完了?”  我看了陈绍元一眼,对方马上软了:“小师叔,我知道,我这事儿干得不地道,可我罪不至死啊!你看在咱们两家几辈儿的交情上,伸伸手吧?” 我沉声道:“我也知道,你罪不至死。但是,我杀了那个女尸没用,她就是个媒介,真正下咒的是人是鬼,我现在还没弄清楚。找不到对手的根底儿,不能随便挂刀。万一刀挂错了,就不好收场了。” 挂刀,并不是随随便便把刀给放在高处就行,而是得先知道对手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选择性的去挂刀。就像我刚到风水居时碰上的那个人,我看出他撞上了靠窗邪,才给了他半把剁手指头的刀。只有带着针对性的挂刀,才能让生意事半功倍。关键的时候,那把刀还能救命。 一旦要是把刀挂错了,不但镇不住邪,反倒会激发邪物的凶性,引来对方的猛烈反扑,或者,露了自己的根底儿,让对方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自己。 我爷每次挂刀看似随意而已,实际上却是经过了很多次周密的计算,才挂上了本门的标志。 陈绍元急得团团乱转:“小师叔,你倒是想办法啊!不行,咱们进去套套她的话。” “话,我已经套出来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我说道:“好在,她先去找王立群了,王立群没死之前,她不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们,这段时间,正好去找那女尸的来历。” 陈绍元听蒙了:“你需要时间,用血给她开眼睛啊?血眼咒一起,那东西可就凶性大发了。万一她立刻把王立群掐死了,我们哪还有时间去找线索?” 我摇头道:“我给她动血眼咒,那是为了让她专心对付王立群,别来找我们两个的麻烦。如果,他不先杀王立群,选择先杀你。我们还是腾不出手来。现在赶紧想办法找线索。”? 第二十八章白蜡迎宾 我遇上了封卦劫,卦术不灵了,只能去推敲那个女尸的来历,这不得不说是个麻烦。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那具女尸的本主,应该还跟吊人楼有关。你对吊人楼知道多少?” 陈绍元摇头道:“我从来没去过吊人楼,要说了解的话,还真就没有那货了解。我带你去找那货。”   陈绍元说的那货也是个风水先生,名叫李则。一开始在风水街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后来因为做局骗人,撞到了张文韬的手里,对方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在风水街上混不下去了,不得不改行做了小生意,人也跟着搬到了郊区。 陈绍元带着我赶到郊区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我们两个差不多是摸着黑走到了李则家的门口,陈绍元上去就想敲门,却被我伸手给拦了下来:“这地方不对。” 陈绍元吓了一跳:“小师叔,你发现什么了?” “你不是说李则会看风水么?你自己看,那是什么?”我伸手往旁边指了指,李则家大门正好对着路口,门上还没装任何挡煞的法器,这明显是不合常理。 普通人盖房子都知道,不能把大门正对路口,就算非要对着路口不可,也得错开一段距离,正对道口就是煞局,尤其对着十字路口就更不对劲儿,这种开门的方式在术道上叫“迎鬼入门”,李则本身就是风水先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么? 陈绍元赶紧往墙上抓了几下:“他家大门是后来挪的位置,我上回上门讨债的时候,还不在这儿。咱们……” “不走正门!翻墙进去。”我们赶到李则家院子外面的时候,正好接近子时,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开门都得有鬼跟着一块儿进去。李则未必肯出来开门,我也不想去惹这个麻烦,干脆从墙头上翻进了院里。 我刚一落地就听见自己脚下咔嚓响了一声,等我挪开脚时,地上已经被我踩出了一个坑来——那块地方本来就不是实土,有人故意在下面埋了东西,我顺势用脚在地上拨动了一下,土层下面立刻露出了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盒子。 骨灰! 我的脑袋里刚闪过一个念头,一缕阴气就顺着我的脚掌四周蔓延而起。 骨灰里的鬼魂要出来了! 我伸手摸向身后刀柄的瞬间,屋里忽然亮起了灯光:“外面是哪位朋友来了?” 对方说话的时候,我明显看见有一只人手已经摸到了我的脚尖,那人一说话,地上的人手就缩了回去。 跟着我跳进来的陈绍元应了一声:“是我!找你有事儿!” 屋里的人很快就走了出来,对方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休闲装,手里还举着一根点着的白蜡。 我给陈绍元打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开口道:“李则,你弄什么?混到用不起电了么?有灯不点,你点蜡啊!” 李则举着白蜡走到院子中间:“贵客来了,我总得尽尽礼数啊!两位屋里坐。” 白蜡迎宾? 术道上有“白蜡迎宾”的说法,但是迎接的宾客却不是活人,而是死人。见死人,不能点灯,灯光带着三分阳气,用灯迎死人本身就有几分挑衅的意思,该办的事情也就办不成了。迎接死人只能用灵棚里挂的白纸灯笼,或者是灵堂里才用的白蜡。 李则这是在迎接我和陈绍元,还是在迎别人? 陈绍元的脸色也有点不好,他故意慢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小师叔,我怎么觉得有点发冷,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进院子了?李则平时不这样,他是不是没跟我们说话?” 我稍稍侧了侧身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大门,李则家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透过大门正好能看见外面的十字路口。 我和陈绍元对视了一眼之后,向他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跟紧我,别出什么差错。 我跟着李则走进屋里,对方却把白蜡放在桌子上伸手比了一下:“两位请坐吧!寒舍简陋,招呼不周了。” 陈绍元刚要往下坐,就被我给拽了起来:“你看看那是什么?” 陈绍元往墙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墙角那边放着一张纸扎的沙发。 陈绍元指着李则骂道:“姓李的,你让我们坐死人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李则呵呵笑道:“我都已经死了,不坐死人的东西,能坐什么?” 李则抬头看向陈绍元时,一双眼睛已经是血丝满布,李则咽喉的部位,在我们两个眼皮底下飞快向里缩紧,短短片刻之间,就被什么东西给勒小半圈。脖子像是撑不住脑袋的分量慢慢歪到一边儿,整个脑袋都贴在了自己肩膀上。? 第二十九章日记 李则呵呵笑道:“我被关在这儿太久了,想出都出不去。这下好了,总算是有人来陪我了。两位请坐,请坐啊!” 陈绍元刚刚喊了一声“师叔”,我就从兜里掏出了一颗铁桃核,用指头压住桃核边缘,飞快向外弹射而出,我的桃核离手之间便带起了一道红光,从李则胸口上透体而过。 “谢谢!”李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之后,身躯轰然散成了满地磷火。 我抬手往天棚上看了一眼就推开房门,走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李则的尸体果然吊在那里,唯一跟我刚才看见的鬼魂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尸体闭着眼睛。 我在屋里找了一圈才从李则书架上翻出来一本日记,我刚要去拿白蜡,陈绍元就碰了碰我肩膀:“师叔,咱们出去再看吧?你看外面……外面有鬼啊!” 我往外扫了一眼,李则家院门一左一右果然站着四个面无表情的白衣鬼魂,四只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紧盯着窗户,似乎是想看看我们在屋里做些什么? “不用管它!我看完了日记再说。”我点起了白蜡一页页翻起了日记。 很快就翻到几个月之前的位置,李则这样写道: 张文韬害得我如此落魄,我也不能让他好过。 我有什么错?我做局骗人,也是我的本事。他凭什么多管闲事?就凭他是白派先生?什么先生的心正,人正,都是狗屁。我站在他的位置上也一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就是仗着张家在先生行里的地位,才能呼风唤雨么?没了张家,他算什么?连我都不如。 我要毁了张家,毁了张文韬。 某年某月日: 我弄回来的鬼魂不行啊!师父传给我的五鬼封门咒,撼不动张家。除非,我能找到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鬼魂做阵主。可我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鬼魂。那四个骨灰盒算是白偷了。 那四个鬼魂先留着吧!说不定,将来有机会弄到五鬼运财的秘法,她们四个还能派上用场。 我看到这里时,转头看了陈绍元一眼:“李则开门迎鬼,是为了养鬼布阵啊!” 陈绍元的脸色发白道:“小师叔,你稍微快点啊!鬼都到窗户口了。” 我稍一转头就看见玻璃上映出来四张人脸,外面的鬼魂一个个把惨白无血的面孔贴在玻璃上,拼命想要从窗户上挤进来,我甚至能看见,有个鬼魂的眼珠在贴着玻璃乱转。 我淡淡说道:“没事儿,他们不进来不用喊我。” 我继续翻动着日记,很快就到了下一页: 我找到对付张文韬的办法了,没想到,这片山区里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只要我把吊死鬼庙里的东西挖出来,弄到影视城的那座吊人楼里。那边早晚得出事儿,只要死了人,我再找人操作一番,张文韬就算不身败名裂,也得拿出大笔钱财来平息舆论。张文韬死定了。 某年某月某日 我把吊死鬼庙里的东西埋下去了这么多天,怎么还不见动静? 是被张文韬发现了么?不应该啊!我做旧的手法是师父的独门秘术,就算一流先生都看不出来,张文韬有这个本事么? 某年某月某日 影视城里怎么还不出事?是不是我太谨慎了,我怕张文韬发现女尸之后找上我,在棺材上面压了镇魂石板,是不是镇魂石板把女尸挡住了,我要不要去把石板拿下来? 某年某月日 出事啦!终于出事啦!有人在吊人楼里吊死了。张文韬完了,他肯定完了。 某年某月某日 他么的,那个吊死鬼是因为王立群死的,王立群花了大价钱把事情平了,家属都不找了,我还炒作个什么劲儿? 张文韬好惹,王立群可不好惹,白忙活了。 说不定,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场,吊死鬼庙里的棺材被怨气弄开,死的人就会越来越多,那边早晚还得出事。 我有的是时间等着张文韬,我就不信,等不到机会。 我看到这儿时停了下来:原来,吊人楼里的棺材是李则藏进去的,难怪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看来,江湖术士果然没有一个简单角色,哪怕是李则这样靠着做局骗人才能混下去的货色,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我在吊人楼里觉得不对劲,却没看出那边是新挖出来的土坑,李则做旧的本事真的有独到之处。 可是,按照日子上的说法,他弄出来的这具女尸应该是无主咒尸,我怎么一直觉得她是有主的东西?是我看错了么?? 第三十章猜测 不对,我没看错,那具女尸身上,如果是无主咒尸的话,她早就应该自己挣脱棺材出来了,她肯定还是有主的。可她的主人是谁? 我曾经以为她的主人是李则,现在看全然不对!李则,如果有下咒的本事,他就自己动用咒法了。 我正在思忖之间,陈绍元使劲往我身上推了两下:“师叔,师叔……鬼……鬼要进来了。” 我再往窗口看时,却看见窗缝里面伸进来了一根手指头,李则家的窗户没开,窗缝连张纸片都塞不进来,外面的鬼魂却透过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把手伸了进来,从我的位置往前看,那根手指头就像是被截断了一样,一半留在窗外,一半伸在屋里,顺着窗缝的位置一下下的挑动着窗户上的锁鼻,她是想要开窗户? 陈绍元颤着声音道:“师叔,不行咱们先出去吧!我看那外面的东西不是什么好路数啊!” “不急,不急!”我气定神闲的说道:“他们这不是还没把窗户打开么?等他们开了窗户再说。” 我的话刚说完,窗口的位置上就“哗啦”响了一声。 陈绍元差点跳起来:“她把窗户拉开了!” 我转头看向窗口之间,外面的鬼魂已经拉开了窗子,刺骨阴风从窗外暴卷而来,我身上的野战服立刻被风给吹了个通透。 我也眯起眼睛看向了窗口,站在窗外的鬼魂在阴风里抬头向我看过来时,我抽出九星残月,把刀尖钉进桌子,让刀立在桌上,自己再次翻开了日记。 桌上烛火照在九星残月的刀锋上时,一抹血光随着刀身游动而起,刀上的九颗圆孔好似九只泛血的鬼眼,煞气四溢的盯住外面的鬼魂。打头的鬼魂想要破窗而入,却顶不住刀上的凛凛杀机,双手按在窗台上挠得窗台沙沙作响,却不敢再往前半步。 我冷笑了一声,又读了下去: 我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觉得头顶上有东西,有时候,能感到什么东西在头顶上扫我头发;有时候,还能闻到棺材木的味道。还有那几个死妮子,总是偷偷背着我笑,她们以前从来不笑。她们是不是看着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了? 某年某月某日 我这几天怎么总是仰头往房顶上看,总想往房梁上挂绳子?看向带圈的东西,就想放在脖子底下试一试。领带,裤带,衣服挂,健身器,只要是带圈的东西,我就想把脑袋送上去试试大小。 该不会是有人动了那个女尸,她缠上我了吧!我得问问那四个死妮子究竟看着什么了? 某年某月某日 那四个妮子在害我,肯定是在害我,我怎么打她们,她们都不说自己看到了什么?我明天就去拿套木桩子把她们钉起来。 某年某月某日 我是不是要出事儿了,如果,我出了事,肯定是张文韬干的。只有他能干出这种事来。 张文韬,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李则的日记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他说的那四个死妮子应该是窗户外面站的那四个鬼魂。他们没让李则钉起来,李则自己却挂在了房梁上。 我翻看了一下日记上的时间:李则吊死的时候,那具女尸正在追杀王立群,咒术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次只能针对一个目标,只有目标死亡的情况下,才能去杀下一个人,哪怕是诅咒的一个家族,甚至一座城市也是如此。只不过大范围的诅咒,目标死亡的速度太快,才让人觉得那是在成片死人,事实上,诅咒也带着先后的顺序。 当时,我在护着王立群,目标没死,女尸不可能回头杀李则。况且,李则的死法也跟我遇上的几个死者完全不同。难道,杀了李则的凶手还有一具咒尸? 我把手按在桌子上轻轻敲动了两下,又重新翻开了日记。这一次,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则最后几篇日记,虽然在用词和语气上,显得非常恐慌,但是他的字迹却极为工整,甚至比前几篇骂张文韬的日记还要工整。人的情绪,不但能从用词上体现出来,在字迹上也一样可以表现出情绪的变化。从李则的字迹上,可以看出他当时非常冷静,甚至已经做好了要死的准备。 更重要的是,李则不是每天都在写日记,有时会隔上几天再动笔。他临死之前曾经空出了三天没有记录任何东西。那三天,他应该已经确定了自己将来的下场。 从李则的日记上,足能看出李则是个报复心理很强的人。而且,报复起来不择手段。他确定自己会死之后,必然不会甘心,他肯定留下了什么线索,指引别人给他报仇!? 第三十一章动手 想到这儿时,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李则还是想要报复张文韬。 李则敢确定,自己死了之后,日记一定会被发现。无论发现他尸体的人,是警方还是术士,他的死因也会传到张文韬的耳朵里,他是要引着张文韬去跟吊死鬼拼命? 我把手腕上的铁桃核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慢慢盘玩,脑袋也在飞快的转动:李则想要报仇就得让张文韬和吊死鬼碰面,他肯定是留下了去找吊死鬼庙的线索。 可他的日记里却没去记载吊死鬼庙的具体位置,线索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思忖之间陈绍元颤着声音道:“师叔,鬼……鬼进来了……” 我转头看向窗口的时候,窗外的四个鬼魂已经少了一个,剩下三个女鬼却在看着我和陈绍元凄凄冷笑,其中一个女鬼还在不停的翻着眼珠,看样子好像是在看我的头顶。 我下意识的想要抬头的瞬间,又把目光收了回来,跟窗外的一个女鬼对视在一起,本来还在嘻嘻冷笑的女鬼,一瞬之间收起了笑容,身子也跟着往后倒退了两步,满眼惊恐的看着我不动了。 我身边的陈绍元却颤着声音说道:“师叔,李则日记上不是写了么?他临死前那几天,几个女鬼都在看他头顶。咱们头顶上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淡淡说道:“老陈,你说李则炼鬼的禁制会不会把自己给困住?” “什么意思?”陈绍元像是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继续说道:“李则的这个院子,能迎鬼进门,但是鬼魂进来之后却出不去了。这样一来,他就能慢慢炮制鬼魂,最后让她们为己所用。你说,李则会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死在这个院子里,自己的鬼魂也出不去。” “我哪儿知道哇!”陈绍元急得快哭了:“师叔哇!你可就别玩了,那边的鬼都少了一个,咱们赶紧想办法走哇!” 我摇头道:“我这不是正在……” 我的话没说完,悬在空中的尸体忽然摇晃了两下。 我进门之后虽然是在看日记,却没去管房梁上悬着的尸体,尸体晃动,地面就出现了尸首的影子,一双脚影清清楚楚的在地面上来回移动几次,咋看之间就像是有人在空中往我们两个的方向走了过来。 “师叔,死人动了!”陈绍元刚刚惊叫了一声,挂在房上的尸体就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地上的灰尘在尸体拍击之下翻滚而起,把整个屋子弄得乌烟瘴气。 陈绍元捂着眼睛往后倒退的工夫,我悄然把手伸向了刀柄。 李则的尸体掉了下来,挂在房梁上的那根上吊绳就等于空了,空出来的绳子就该往起吊人了。 陈绍元捂着眼睛喊道:“师叔,咱们快走。这里要出事儿啊!” “已经出事儿了!”我举在半空的手掌忽然向下一拍,正好拍在了刀柄的边缘,九星残月在我拍击之下,发出了一声鬼哭似的长啸,一把弯刀瞬时间化作刀轮,向梁上反斩了过去。我却在瞬间起身,出手抓向了陈绍元的脖子。 我右手五指掐住陈绍元咽喉的瞬间,九星残月也劈中了挂在房梁上的绳索,麻绳落地,九星残月却仍旧留在了房梁上。 此时,我已经扣住了陈绍元的脖子,一步向前把他推到了墙上。 “小师叔……”陈绍元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左手里掐着的铁桃核就已经脱手而出,紧贴着房梁打上了屋顶。我只听见房梁的方向传来“砰”的一声绳索绷紧时的怪响,等我再往后看时,我身后的地面上又多出了一双脚影——房梁上又垂下来了一具尸体。 我稍一转头就看清了那具尸体的全貌,对方穿着清朝的官袍却是长发披面,从我的角度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孔,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是一具男尸。 我侧眼看向陈绍元时,后者艰难的说道:“小师叔,你掐我干什么?” 我冷声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李则的阵法会不会把自己困起来?答案是不会。” “李则是个小人,小人做事绝不会不给自己留下后路,他肯定不会把自己困在院子里。李则一直在日记里提醒我,控制了他的人在什么地方。他给我的提示就是,那人在他头顶上。” “李则怕我看不明白,还故意提到了那四个女鬼,说四个女鬼在往他头上看。实际上,他是在告诉我,那四个女鬼也害怕那个人,一旦出现什么情况,四个女鬼还是会做提示。你不觉得,四个女鬼在李则魂飞魄散之后,没有必要再来围屋子找我么?她们过来,无非就是暗示我,那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第三十二章出刀 陈绍元艰难的说道:“那……那你掐我干什么?” 我沉声道:“你不觉得你的话有点太多了么?你从我们进屋之后就一直在催我走,可你从来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你只不过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究竟在哪儿罢了!我要是听了你的话,从大门走出去,就能撞上门口等我的那根衣服挂。” 从我的角度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外屋门边上的衣挂。李则说过,他最后那几天只要看见带圈的东西就想要把脑袋伸进去试试,其中也包括了衣挂。 我沉着声音道:“你不是陈绍元,你故意把门口的女鬼弄走一个就是为了转移我的视线,好在背后给我下绳子。” “冤……冤枉……”陈绍元挣扎着喊道:“小师叔,我冤枉啊!你后面……后面……” 那个时候,身后的尸体已经动了,对方像是一具被绳子牵引的木偶,缓缓飘了起来,悄悄从身后抽出一根铁丝做的衣服挂,双手压在衣挂的两边,微微用力之下把衣挂给压成了方形,用手举着慢慢的往我身后挪动而来。 我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陈绍元,陈绍元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师叔,你……你信我……你后面有鬼……真有鬼啊!” “你最好从陈绍元身体里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说话之间左手伸进腿边兜里,用指缝夹出三根几寸长的钢针,明晃晃的针尖对准了陈绍元的眼睛:“我数到三,你不出来,我宁可废了陈绍元的眸子,也要把你给弄出来。” “师叔……别……”陈绍元眼看着我把钢针往自己眼睛上递,眼里已经露出了绝望。 我手里的钢针贴近陈绍元眼皮的时候,那具吊尸手里的衣挂也靠近了我的头顶,我的头上扎着头巾,除了额前和鬓角上的几缕头发之外,其他头发全被头巾盖住了,就算对方把衣挂放在我头顶上,我也感觉不到。 对方正是看准了这点,才在接近我的瞬间悄然加速。 我忽然放开了掐住陈绍元的手掌,脚下往前挪动了半步,几乎是脸贴脸的站在了陈绍元面前之后,猛地一个回身,夹着钢针的左手紧跟着一拳轰向身外,瞬间与尸体的右手碰撞在了一起,我指尖的三根钢针也在眨眼之间没入了对方的手掌。 对方一声惨叫,身形往后倒飞而起,我脚下连出两步紧追着对方身形到了梁下时,被我掏出来的两颗铁桃核,也随之脱手而出,只不过直奔对方双眼而去。 对方伸手去护自己双眼时,我打出的第三颗铁桃核也已经击中了九星残月的刀柄,弯刀带着一丝冷光从空中坠落的刹那间,我伸手接住了弯刀。 “谁家阴风送纸钱”我怒吼声中,无命九刀第一式应声而出,暴烈的刀风中卷起的刀影,就像是漫天飞舞的纸钱,直奔着那具尸体覆盖而去,我也在瞬间与那具尸体交换了一个位置,等我收刀而起时,那具尸体身上已经多出了十几道刀口,尤其是眉心上那一刀,几乎把尸体的脑袋给劈成了两半。 前一刻间,还挂在梁上的尸体,下一秒时,便落在了地上,梁上就只剩下了一截被我砍开的绳子。 陈绍元直到这个时候才算缓过神来:“师叔,你刀都过去了,尸体才掉下来,你这刀也太快了。” 按理说,我该在这个时候吹嘘两句,可我实在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无命九刀见者无命,确实诡异、霸道,可是,无命九刀消耗功力的速度也同样霸道。我试过,我最多就能用出两刀,第三刀用出来,我不用杀敌自己就得先累吐血。即使只用一刀,我也得调息一会儿,才能恢复过来。 “咱们走!”我不动声色的迈开脚步走出了大门时,外面的女鬼已经吓得没了踪影,直到我走出院子,还能听见她们被埋在地里的骨灰盒在轻轻作响——那四个女鬼在骨灰盒里瑟瑟发抖。 陈绍元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后面:“师叔,你可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要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呢?” 那个时候,我已经恢复过来一些:“那是吊死鬼的地盘,我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如果,让他牵着我们鼻子走,我说不定没法分心去护着你。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陈绍元搓着手道:“师叔,你脑袋后面也没长眼睛,你不用回头就知道死人过来了?” “我知道,那东西肯定得从我后面过来。你没见我一直在盯着你的眼睛看么?我故意把我们俩的位置错开一点,就是为了让你看见我身后的鬼魂,我是看着你眼睛里的影子对他动的手。”? 第三十三章登门 我没用陈绍元再问就解释道:“李则跟我们见面的时候,故意让我们看他脖子,其实是想告诉我们,他不是被人吊死在了大梁上,而是死了之后又被人挂了上去。他真正的死因是被绞死。” 很多人都觉得绞刑就是把人吊死在木架子上,事实上,那是外国的绞刑。古代的绞刑和吊死是两码事,古代绞刑是用弓箭套住犯人的脖子,然后使劲拧动弓背,让弓弦不断绞紧,一点点的把人给勒死。 吊死的人颈骨可能会脱节,但是不会断裂,被绞死的人,脖子上的骨头会被拧断,所以脖子扭曲的程度跟吊死鬼并不一样。 李则故意让我看他脖子,就是为了提醒我们小心身后。他的那本日记才是真正的障眼法。 我解释了之后,陈绍元才恍然大悟:“高明,实在是高明。对了,师叔,你怎么没悬刀啊?” “我悬刀了啊!我的刀不是钉在房梁上又落下来的么?”我实在是没心情去给陈绍元解释悬刀的事情,这事儿本身就有点矛盾,解释起来太费劲。 悬刀是威慑,也是客气,等于是提前通知对方“我来了”,真正要动手的时候,悬起来的刀确实可以帮上不少的忙。但是遇上了突发的情况,谁还有工夫去挂刀啊?拔刀出来,手起刀落就完了。 我在敷衍陈绍元,他却觉得我说的有理:“师叔说得对,说得对。咱们现在去哪儿啊?咱们家里还有一具女尸呢?” 我淡淡说道:“这两具咒尸,不仅是一男一女,而且是一正一反的被吊着,正好代表着阴阳相容的意思。我干掉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也会跟着玩完。不信,你回去看,家里那具女尸肯定已经魂飞魄散了。” 陈绍元半信半疑的带我回了风水居,被我挂在屋里的那具女尸果然已经失去了灵性,眼睛里再也见不到凶光,皮肤也已经失去了光泽,这时候,她才真正像是一具尸体。 陈绍元看了好半天才说道:“这……这就完事了?” “没完!”我摇头道:“咱们还得等着有人上门。” “你是说,两具咒尸的主人。”陈绍元吓得冷汗直流:“小师叔,能用尸体下咒的人怕是不简单吧?咱们惹了他,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我冷声道:“无缘无故折腾我这么长时间,他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给他一个交代。” 我把尸体放平在了地上,出去找了点黄泥封住了尸体七窍,又在尸体身上钉上了三根棺材钉,才退出房间,锁住了房门:“老陈,这间屋子我要是不开,七天之内谁也不能开。你可千万记着,要是谁不小心弄开了门,说不定就得惹祸上身。” 陈绍元赶紧退了两步,远远躲开了大门。 我索性在风水居的客厅里对付了一宿,专门等着有人上门。 第二天一早,陈绍元还没开门,我就听见门外有人喊道:“谁是吴问,给我出来!” 女人?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像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啊!怎么会有一个女人找上门了? 陈绍元过去把门打开之后,一个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女生就闯进了门来,我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对方穿着一身正式的职业装,略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怒意,她的目光却让人觉得非常干净。 这一眼至少可以让我断定两点,一是对方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哪怕是兴师问罪也要先整理好装束;二是对方的心思相对简单,生气就是生气,不会做那种不动声色算计对手的事情。她不适合做咒术师。 我淡淡说道:“我就是吴问,你有事儿?” “我叫张严心,是三眼张家的人。”张严心自报家门之后立刻问道:“王立群为什么会吊死在我家门口?” 我摊手道:“那得问他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张严心气得脸色发红:“你敢做不敢承认是吧?我就是问了王立群,才来找你的。你是不是在那具尸体上动了手脚?” 我微微一扬眉头:看样子咒死王立群的人,并没下死手,否则,王立群的鬼魂也应该灰飞烟灭了。 张严心看我没说话,又继续道:“王立群不用你,你就下手报复,作为先生,你的手段是不是太下作了?” 这个张严心有点意思,我本来以为她会拿张家来压我,没想到,她是来跟我说理的。 我正要开口时,却听见有人在门外低声喝道:“严心,你在干什么?” “爸爸!” “张先生!” 张严心、陈绍元同时迎向了门口的张文韬,我却坐在原地没动。? 第三十四章故人 张文韬缓步走了进来:“严心,你先出去,我想跟这个小兄弟单独谈谈。” “爸爸,我……”张严心正想反对,就被张文韬狠狠瞪了一眼,张严心顿时不敢说话了,乖乖走了出去。 陈绍元也跟着溜出去之后,张文韬才坐了下来:“不请我吃个早饭?” 我看向张文韬道:“我还真没有请陌生人吃饭的习惯。” 张文韬看着我愣了两三秒钟才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跟正非叔一个脾气。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正非叔的后人,实在太像了。” 我眉头微微一挑:“你认识我爷?” 我并没放松警惕,江湖中互相认识,可不代表就是朋友,有时候仇人反倒认识得更深刻一些。 张文韬笑道:“我当然认识正非叔,我的暗器功夫还是他教的。” 张文韬捻起桌上一颗花生米,用手指顶住向外弹射而出,不偏不斜的打进了两米开外的茶杯里。他这一手没有示威的意思,只是为了让我看清他的手法。那确实是我们吴家的暗器手法。 我看向张文韬时,后者已经开口道:“家父张啸风在世时,北六省都认为家父是北方第一先生,实际上,家父却一直觉得自己不如正非叔。家父从不让人在他面前提什么‘南不过江,北不遇张’别人都以为他是自谦。他却跟我说,北方真正别遇上的不是他张啸风,而是卷山龙。” 张文韬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正非叔十年没出江湖,他还好吧?” “我爷很好!”我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一句之后,再次看向了张文韬。 张文韬笑道:“你不说话,是心怀芥蒂吧? 王立群的确是死在了我手里。” “我接手影视城的时候,特意去吊人楼里看过,那里虽然死过几个人却没有外面传得那样可怕,我本来是想做场法事送走那些冤魂,没想到,其中一个女孩却求我给她报仇。” 张文韬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道:“算是天理循环吧!我还没想好怎么替那个女孩讨回公道,李则就把一具无主的咒尸给送了过来。我告诉那个女孩,可以去求那具尸体,尸身有灵肯定会帮她报仇。当然,我也在其中动了点手脚。否则,一具作为媒介的尸体,没法自己去咒人。” 张文韬继续说道:“我怕那具尸体失控胡乱杀人,特意跑到影视城待了几天,算是看着咒尸。这就是你在影视城外面看见我的原因。” 张文韬给我的答案,跟我想的差不多。 我从李则家出来,就猜到真正下咒的人是张文韬。甚至已经做好了跟他火拼一场的准备,没想到,他却成了我爷的故人。 张文韬说道:“你在尸体上下咒,想要反杀王立群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开始怀疑我了。我再不出来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恐怕会越来越深。所以,我才特意赶了过来。” 我平静的说道:“李则也是你杀的?” “当然!”张文韬笑道:“术士嘛!哪有几个善男信女?况且,人家已经找到我的头上了,我还能放着他不管么?本来,我想替那个女孩报了仇之后,再处理掉那两具尸体,没想到,让你抢先了一步。”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以你的地位,也用这种方式行侠仗义?” 我确实有点弄不明白张文韬的路数,按照他的地位,想要碾死王立群,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何必非要动用咒术? 张文韬笑道:“张氏企业确实有些薄名,但是张家归根结底还是术士。用术士的方式做事,才是我喜欢的生活。” 我缓缓道:“据我所知,张先生已经很多年不问江湖是非,一心经营生意了。” “可以这么说吧!”张文韬叹了口气道:“让我不问是非的,并不是这个江湖,而是贱内。算了,不说这些。我只是告诉你,我还向往江湖,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张文韬站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又在那具女尸上动了手脚,打算防备我向你发难对吧?那具女尸交给我吧?算是让我做事有始有终。” “女尸就在楼上!”我把张文韬领到了屋里,张文韬上下打量女尸几眼:“你果然是尽得正非叔的真传,我在你这个年纪都使不出这么好的咒术。” 张文韬见我微微点头,才伸手拔掉了尸体上的棺材钉。我自己不动手,也有几分想要试试张文韬深浅的意思,单凭他能随手破去我的咒术这一点,就足够证明,对方强出我太多,要是我们两个真的动了手,吃亏的人肯定是我。 第三十五章劫不可破 张文韬用床单把女尸卷起来之后,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他笑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发现我拿走了吊着女尸用的那根绳子。那根麻绳确实是一根棺材绳,加上女尸身上的阴气浸染了多年,足够拿来当法器使用了。 女尸被我毁了之后,她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根棺材绳了,我没有不收的道理。 张文韬没把话说破,我自然也不会找他解释,张文韬扛起尸体走到门口才回头说道:“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叔,以后在省城遇上什么麻烦,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号。只要在我能力之内,我一定给你解决。” “那就先谢谢张叔了。”我嘴上说着谢谢,心里却没当成有这么回事儿。我爷说过,人这辈子靠山再多,最后靠的还得是自己。况且,你想找山靠,总得付出点代价,这个世上除了亲爹没谁能无条件的事事替你撑腰。就算有靠山,在没必要的时候也别去找他。 张文韬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态度,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你真是正非叔的孙子,有空的话来家里坐坐,我的茶艺还不错。” 我这才笑了:“有空一定去叨扰张叔。” 当有一个人想要做你靠山的时候,他肯定没把你们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哪怕是父爱,那也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呵护你。现在,张文韬以平等的身份对我,我自然不会再矫情。 张文韬哈哈大笑道:“正非叔后继有人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张文韬的笑声当中带着几分凄凉的味道,是我感觉错了,还是说张文韬真在某种情况下触景生情了? 张文韬走了之后,陈绍元就差点把我喷死在屋里:他说了半个小时的主旨就是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把握住,换成他马上就能磕头叫干爹。 头一天说完也就算了,第二天接着又说,最后实在是把我说烦了,干脆把他扔在风水居里,自己出门遛弯儿去了。 我还没走出多远就觉得附近有人在跟着我,我故意走进了一个没人的胡同之后,果然有几个人跟着我走了进来,打头那三个人打眼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我来省城好像没得罪过谁,怎么会有人过来堵我? 我的目光不由得越过几人看向了胡同口的位置。 我看向胡同时,外面也没有谁在?这几个人是干嘛的? 我看向领头那个人:“朋友,有什么指教?” 那人咧着嘴笑道:“你在风水街落了脚,怎么不拜拜码头,见见前辈?你师父没教过你规矩么?你现在给我听好……” 我没等对方说完,立刻上前一步,左手化掌平按在了对方肚子上,右手忽然抽出匕首,从我左手食中两指的指缝中间一刀扎进了对方肚皮,顺手抽出刀来,猛一转身又给旁边那人一刀。 我两刀捅倒了两个人之后,目光瞬间落在了第三个人的身上。对方吓得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兄弟,误会!” “别误会!一人一刀,不偏不向!”我抓住对方衣领把人拎了起来,上去又是一刀。 三个人全都被我捅倒了之后,守在胡同口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就跑了个赶紧。我也没从胡同出去,直接翻过围墙跳到了胡同另外一边,拿出手机给陈绍元拨了一个电话:“老陈,有仨人在北边胡同里堵我,让我一人改了一刀儿,剩下的事儿,你办吧!” “改刀儿?你做菜哪!那是人……”老陈话没说完,我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从风水街出来钻进了郊区的山里,找了个山洞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这半个月,我也没闲着,一直在那儿摇卦。真正的封卦劫,等于是天道封闭了术士推演天机的能力,术士一旦无法推演天机就等于先输了三分,三分险,对于术士来说已经是致命的危机了。 好在,我遇上的封卦劫,并没完全封死我对天道的感应,只是给我设置了一些屏障而已。能冲开天道的屏障,我就能度过封卦劫,我故意躲起来,断掉了跟陈绍元之间的联系,就是为了验证一下我能不能冲开封卦劫。如果,我能用卦象算出这次伤人之后的吉凶,就说明我冲开了封卦劫。可是我连续冲了几次都没能打开屏障,卦象不是混乱不堪就是失手落卦。怎么也冲不开天道的阻拦。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尝试,或许,我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冲开天道屏障重新起卦。? 第三十六章心动 我放弃了尝试之后,才打开了手机,那里面全是陈绍元的未接来电,等我把电话给他拨回去,陈绍元头一句话就是:“风过了,雪不深,山上没有印子。” 陈绍元还跟我说上黑话了,他是告诉我,事情平下来了,虽然还剩点尾子,但是问题不大。最重要的事情,官方上我没落案。这才是重点。 等我溜达回风水居,陈绍元差点没哭了:“我说小祖宗哎!你可玩死我喽!人家不就是找你放个话么?你犯得着杀人么?” 我看了陈绍元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没杀人,我那是改刀走缝儿,我不是告诉你了么?” “改刀走缝儿”是黑话,也是一种用刀本事。 那一刀看着凶狠,实际上刀是平着进了肚子,刀尖入体绝不超过两寸,刀刃子是从人的肠子缝中间穿过去,伤不着对方内脏,也不会把人扎透。但是挨刀的人不知道,就知道自己肚子被捅了一刀,马上就懵了,身子跟着发软,什么本事都用不出来。这时候,你让他干什么他都能同意。改刀走缝儿,吓唬人的成分更多一些。 这招在东北土匪里不少人都会用,但是真正用得好的人,非下山狼莫属。遇上那些只能吓唬,不能杀的人,就得下山狼出来改刀。我爷年轻的时候跟下山狼学了这招,不过,他没人家用得好。下山狼往人肚子上瞄一眼,就能估计出肠子在什么地方。不管对方肚子里的板油多厚,那一刀都要不了命。 我爷没人家玩得精,只能先摸一下对方肚子再下刀,我学得更不精,遇上个胖子,我就算摸了对方肚子也不敢随便下刀,好在那三个人都练过,肚子上没有油。 陈绍元愣了半天真哭了:“小祖宗,你是我亲祖宗啊!你当现在是走江湖啊!现在讲法啊!警察真把你抓了,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改刀,直接认定你杀人未遂。我为了给你平事儿,棺材本都差点赔进去,要不是张文韬出面,咱们这个风水居,就连半间都剩不下了。” 我惊讶道:“张文韬出面了?” “你这话说得!”陈绍元鼻子都要气歪了:“被你撂倒那三个,在风水街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张文韬不出面,我把自己卖了,人家也不能吐口啊!你有空去找人家道个谢吧!” “还是欠了人家人情了!”我抓了抓脑袋:“等过几天吧,这都要过年了,过了年咱们去串个门。行了,别哭了,多大人了,不就是赔了点钱吗?等过几天接上几笔生意就回来了。” 我这话一说完,陈绍元那眼睛顿时就亮了:“我这儿还真有一笔生意,我跟你说,委托人那是个土财主,家里那钱海了去了,你要是把这笔生意办成了,咱们不但能把本钱弄回来,还有得赚,我跟你说。” 我上了陈绍元的当了,他刚才那一顿哭天抢地,分明就是演戏给我看的。我偏偏还不能生气,谁让我给他找了那么大的一个麻烦呢? 我站起了身来:“行啊!那就走吧!去把生意做了再说。” “不行,不行!”陈绍元那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能跟你瞎折腾去了,上回那一折腾,就差点把我老命搭进去。我不去。” 我眯着眼睛看向陈绍元:“你不去,谁给我打下手?你让我自己来?” “我给你找了个帮手。”陈绍元神秘兮兮的道:“那也是我爹一个朋友的后人,我跟你说,那闺女长得贼漂亮?” “女的?”我顿时一皱眉头。 “女的咋啦?”陈绍元先火了:“我跟你说,光是学历这一块儿,你跟人家就没配。” “咱们能不能不提学历。”学历这块还真是我的硬伤。谁一跟我提学历,我就想揍人。 “行,咱们不提学历。但是,人,你得见见。”陈绍元向门口喊了一声:“进来,进来。” 我并非排斥有一个女孩作为搭档,甚至隐隐有些期待,陈绍元喊人的时候,我就在斜着眼睛往门外看。 我本来打算往外面看上一眼,马上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拿出老板的威严来,可是,当我看见她时,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那个女孩并不惊艳,却像是飞进我世界中的天使,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在变得柔和。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的世界中不只有刀剑和江湖,还有心动。 我正像是陷落在对方纯真的眼眸中无法回神,陈绍元却在后面狠狠给了我一下:“眼珠子要掉了!”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之后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吴问。” “我知道,大名鼎鼎的卷山龙。我叫唐淼,来自唐家。不过,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唐门。你叫我小糖就好。”小糖对着我一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 陈绍元笑道:“以后,就你们两个搭伙儿做生意了。我负责接生意,帮你处理首尾。你们两个好好玩啊!别打架。” 我到现在还记得老陈当时说过的那句话:“好好玩!” 那是我跟小糖第一次见面,后来我们之间经历了好多事,也发生了好多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有我,有她,也有别人。? 第三十七章生意来了 小糖来了,可我也犯愁了! 这眼看着要过年了,我再接不到生意就连年货钱都发不出去了。 小糖刚来第一年,我总不能连个红包都不给人发吧?这样太说不过去了。 我正在暗自上火的时候,陈绍元还真把生意给我找来了。 陈绍元笑眯眯的坐了下来:“昨天,我刚接到一笔生意。现在眼瞅着要过年了,风水街上敢接这生意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剩下没走的,都不敢去接。这才便宜了我们,你俩要是能把生意做好,咱们就算是在风水街上扬了名了。”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从陈绍元的表情上,我就能看得出来,他说的这个生意不会那么简单。 我开口道:“老陈,你先给我说说生意。” 陈绍元道:“这回的雇主叫王长海,是个住在乡下的老板。” 前几天,王长海弄回来了九条红鲤鱼,回家给养在了水缸里,准备过年的时候吃。 王长海自己说:他当时怕鱼憋死,还特意往缸里加了多半桶的水。第二天早上起来往缸里一看,缸里的水全都没了,九条鱼死得一条不剩。 老王家几口人绕着水缸看了好半天,水缸上一点儿缝都没有,水不可能漏出去。 要是有人把水缸里的水都瓢出去的话,水缸周围应该带着水迹,可是水缸边上连一点水星子都没有。再说,哪有谁没事儿干溜进厨房里,不偷鱼瓢水玩的?谁也不知道,多半缸的水怎么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漏得一滴不剩。 老王太太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家二儿子却没当回事儿,往厨房看了一眼就出门了。结果,就在离他家还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被车撞了,车轮子直接从他脑袋上压过去,整个脑袋都扁了,尸体面部全非。 老太太在屋里哭天抢地:“明摆着凶兆,我早就看出来啊!我当时就不该让老|二出去。” 他家大儿子王长海急三火四的带着一个大仙儿回来了,那个大仙进屋看了一眼,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你家遇上大事儿了,这事儿要是不破,你家还得死人。缸里死了九条鱼,你家才五口人,还得有人往里填命啊!你赶紧找人来破吧!” 大仙说完就要走,被王长海死活拉着才多说了一句:“你家,这几天谁都别出门,出门就得死。猫在家里兴许还能多活那么两天。” 大仙说着话,那嘴就歪了,就好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嘴歪到脸边上怎么都回不来。 那大仙捂着脸对着王长海家磕了三个头,把脑门子都磕破了,爬起来撒腿就跑,王长海追都追不上。这下村里人都慌了,谁都知道,王长海家这是出了大事儿了,可是谁也不知道,谁得去给老王家填命。整个村子都要凑钱找高人。 找来找去就找到了风水街,正好让陈绍元接到了这趟活儿。 我听陈绍元说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九条红鲤鱼?他家不会是抓着龙种了吧?应该不能,龙种哪有那么好抓?再说,也不可能一下抓到九条啊!” 自古以来,龙跟鲤鱼就有些联系,尤其是红鲤子,曾经有一段时间被人认为那是龙的一种变化。有些打鱼的人,很可能在无意间成为鱼龙的人劫,一网下去把它打上来,扔进锅里。 可我没听说过谁能一下打上来九条鱼龙,退一步讲,就算那九条鱼都是龙,老王家遭报应的方式也不对。惹上鱼龙的人一般都是死在水里。如果,老王家人掉进了河里,或者山上下来一场大雪把他家房子埋了,倒是一种合理的解释。他家人被车压死,怎么有几分像是恶鬼索命的味道? 我轻轻转动了几下铁桃核:“老陈,对方出了多少钱?我得看他们的价钱值不值得我去玩命。” 上次,我没跟王立群谈钱,那是因为有陈绍元在里面。这回,我要是再不谈钱,那我就不是匪而是侠了。 陈绍元竖起一根手指头:“王长海出了一个数,他们村里七拼八凑的还能弄上十来个。” “凑合吧!”我说道:“先要一半定金,钱到账,我就过去。” “那可不行!”陈绍元摇头道:“这个不合规矩,风水街先生都是先办事儿后拿钱,再说了,谁还能赖你的账么?” 我想了想道:“那我就走一趟,你把我们带到地方再回来。” 陈绍元这才乐了:“行,咱们赶紧走,赶紧把事儿弄了好回来过年。”? 第三十八章镜子 王长海住的三合村离省城不太远,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们过去的时候正好是晌午,陈绍元把我领到王长海家里门口的时候,我脸色就一沉,指着他家门边上一个小圆镜子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镜子,明显是同道中人留下的一个标记。在东北很多行当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先到一步的人,都会留下点东西,告诉别人,我前面在办事儿,别往前走了。各个行当留下的标记也不一样,打猎的,是掀一块树皮下来;土匪就放倒棵小树,横在道上;术士一般都是挂个法器。 王长海家门口的那面镜子,分明就是刚挂上去的东西,他家屋里已经有术士了? 陈绍元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到手的肥肉被人抢了,谁的脸色能好看? 陈绍元没用我说话就推门进了院子,我却隔着大门看见了一个熟人——张严心。 她怎么来了? 张严心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我看张严心的时候,对方也在往我身上打量,他的眼神里没带什么善意。 陈绍元还没开口,那个人就怒声道:“没看见外面挂着镜子么?吴正非就没交过你什么叫规矩?” 我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两颗铁桃核打了过去,暗器出手,我人也跟着拔刀而起,紧追着暗器奔进对方身前。对方抬手打掉了两颗铁桃核时,九星残月的刀光也已经劈向了对方头顶,那人在避无可避之下,下意识的抬手往上一挡,脚下连错两步退出了两米开外。 对方躲得虽快,却被我那一刀给划开了手腕,手筋都跟着露了出来,刀口上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地面。 我斜提着弯刀:“看在张文韬的面子上,我没废了你的手。下回再敢拿我爷说事儿,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对方眼神阴狠的向我看过来时,张严心也大怒道:“吴问,有理说理,你上来就动刀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冷笑道:“我想揍人的时候,从不多说废话。只有狗打架才隔着好几步大声汪汪。” 旧时候,每一类人群都有自己的行事法则,那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就像是大都汇里的混混,虽然也是凶名昭著,却很少会出现分生死的情况。因为他们有产业,所以更多的情况下是在跟对手谈判,只有实在谈不拢的情况下才会动手。东北的土匪一向是靠抢劫,绑票为生,基本上没有什么产业可言,很多时候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刀见血,没有这骨子狠劲,在土匪窝里混不下去。 我爷把自己那股子匪气传到了我的身上。他告诉过我,要打架就别废话,废话多了容易吃亏。你想说话,等把对方打趴下了可以慢慢说。所以,我也没有跟人废话的习惯。 我是实话实说,张严心却以为我是在故意气她,人被气得胸口起伏,却说不出话来。 我对着陈绍元一摆手:“老陈,这里有先生了,咱们走吧!” 这要是换了别人,我肯定要留下争一争这笔生意。我刚欠了张文韬一个人情,又差点废了张家人的一只手,再留下来跟张严心抢生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陈绍元也知道我的意思,二话没说就跟着我往出走。 我们三个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被我砍伤了手腕子那人喊道:“站住!” 我提刀回身,眼带冷意的看向了对方,那人以为我还要动手,赶紧说道:“吴问,我问你,你敢不敢留下来跟我们小姐比一场?” “没兴趣!”我转身就走。 那人却不依不饶的道:“卷山龙也犯怂了吧?” 我猛一回头:“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那人吓得赶紧闭了嘴,张严心却上前一步:“想动手,我陪你。” 我对张严心笑了一下,大步离去,就算她在背后喊我,我也没回头的意思——我没兴趣莫名其妙的跟人较量一场,回头有什么意义?况且,我明知道对方是要给我挖坑,我还能睁着眼睛往里跳么? 一场生意没接着,我没当一回事儿,陈绍元却显得意兴阑珊,路上一声都没吭,直到上了车还板着一张脸。 我坐在车上随手拿起水壶想要喝上一口水,却从壶里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我把水倒出来一点才看见壶里的清水,已经变成了血色。 陈绍元道:“见水化血?咱们惹上恶鬼了?” “不是!”我转头看向王长海家的方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张严心应该不止带了一个手下过来。我们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还有人在屋里破煞。那个傻子破煞找错了方位,把煞气给放出来了。”? 第三十九章破煞 破煞是风水上的一种说法,简单的说,就是破解掉风水上的煞局,或者是煞气。刚才在屋里的那个人,应该是想泄掉王家大宅里的煞气,但是,他找错了方位把煞气给泄到了王家的院子里。我们几个当时就在院里,我身上的水壶触碰到了煞气,才会出现化血的情况。 我沉声道:“王家的事情不在那九条鱼上,那鱼只不过是个征兆,有没有鱼都无所谓。真正能要命的,是引来煞气的东西。那东西怕是不简单,张严心危险了,我们回去。” 陈绍元瞪着眼睛看向我道:“你不会是打算回去救张严心吧?” “是回去跟她打赌。放心,我们就是沾了点煞气,问题不大!”我们立马掉了个头,往王长海家赶了过去。 张文韬的人情,我还没还,总不能看着她女儿死在我面前不管,我回去说,我来救你,以张严心骄傲的性格,肯定会当场翻脸。我只能回去跟她打赌。 我背着背包回到王家,进门就直接说道:“张严心,我跟你赌一场。你拿什么当赌注?” 张严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本来就没有跟我打赌的想法,赌局完全是那个人的意思。 那人站起身来:“你输了,你要为张家服务十年。十年之内,你是属于张家的术士。你赢了,张家给你一千万。” 我冷笑道:“我赢了,张严心给我打工十年。否则,不赌。” 我话刚说完,就听见有人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严心小姐替你打工?” 我转头看过去时,王家屋里已经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他应该是贴近三十的年纪,相貌倒还算是中上,只不过,他的表情却让我看着很不舒服,总让我觉得,他是欠揍。 张严心微怒道:“陶远,给吴问道歉。既然是打赌,就得有同等的赌注,吴问的要求没错。” 那个叫陶远的人道:“我说得也没有错啊!他凭什么跟小姐相提并论?我觉得,他没有那个资格。” 张严心刚要开口,我就强行打断了对方:“张严心,你到底赌不赌,给句痛快话,别在那儿浪费我的时间。” 张严心被我一阵抢白气得小脸发白:“我跟你赌,赌注就按你说的来,我们这边已经看过了王家的情形。现在轮到你出手了。” 术士之间如果用生意打赌,那就是一替一局的往下进行。 如果,张严心是看煞,轮到我的时候,就是破煞。张严心这边是破煞,我就该往下一步走了。 陶远得意洋洋的向我看过来时,我径直走向了王家大门。陶远看我想要进屋,伸手虚拦道:“等一下,我破了煞,你就应该斩邪,你进屋干什么?” “滚一边去!我办事儿的时候,你把嘴给我闭上。”我拨开了对方手掌,带着小糖走进了王家的厨房。 我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厨房里的大缸,那口水缸已经被人用红布封住了缸口,缸口四周也被灵符贴死。只有在水缸下角的位置上,开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孔。那就是陶远释放煞气的地方。他是把煞气放到了灶台下面,以土压水,压制鲤鱼身上带来的煞气。 我绕着水缸转了半圈,不由得一皱眉头。王长海家里的水缸,不是东北常见的细缸,是相对粗矮的荷花缸,难怪能把九条鱼全都放在里面。 我伏下身子在水缸上看了半天没有出声,小糖压低了声音道:“他释放煞气的方位不对吧?破煞没破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陶远便冷声道:“你说什么呢?你以为自己是谁……” 对方话没说完,我起身一拳打了过去,陶远在那个中年人受伤之后就知道,我想动手的时候不会吭声,看我起身马上一个错步躲到了一边,张严心也跟着往我身前拦截了过来。就在这时,他们两个都没注意的小糖,忽然间暴起身形一拳掀在了陶远的嘴上,当场就把陶远打倒在了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的陶远,一张嘴就吐出了几颗门牙,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严心气得脸色发白:“吴问,你们太过分了,我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一直对你们忍让,你们却得寸进尺,一再出手伤人。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转头道:“张严心,我们之间是在对赌。如果,你们不想赌,趁早说话。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我们指手画脚。术士多嘴是什么结果,你要是不知道的话,可以问问你身后那人。问问他,我是不是在手下留情?”? 第四十章第一之争 张严心莫名其妙的转头看向那个中年人:“石叔,他是什么意思?” 老石脸色铁青的道:“术道规矩,别人的局,术士不能说。就算看见他做错了,也得隐晦的提醒,这样直接说出来就是在跟对放结仇。” “那他们……”张严心的话说到了一半就没法再往下说了——刚才小糖是在跟我说话,而且声音压得很低,并没在雇主面前直接开口,没犯术道的规矩。反倒是陶远在一旁挑衅。 张严心也只能强行压住了怒火。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今晚应该会有事发生,我们就在这家等着。” 我们想在这家里过夜总得经过主人的同意,我们跟张严心他们动手的时候,王长海就一直躲在屋里没有出现,直到陈绍元进屋喊人,他才走了过来。 王长海给我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个经过场面的人,我跟对方握了握手:“你那几条鱼是哪儿买的?” “从看水库的老刘头手里弄的。”王长海道:“红鲤子不太好找,我年初的时候,就跟他打过招呼,让他遇上红鲤子就给我养着,等到年底我去找他取,我就是从他手里拿的鱼。至于,他在哪儿抓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转头看了看张严心,后者说道:“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很快就能有消息。” 我再次问道:“你家那口缸是从哪儿弄的?” 王长海道:“这口缸可有些年头了,它岁数跟我差不多大,我早就想把这缸扔了,我妈非得要留着,我怎么说都不行,这缸放在屋里都有些年头不装水了。” 我心里微微一动:“老太太在么?我想问问她水缸的事儿。” 王长海犹豫了一下:“几位这边来吧!我弟死了之后,我妈受了刺|激,现在都有点认不出人了。” 老王太太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严重,躺在炕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棚,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二儿,二儿,我的二儿怎么就没了……” “妈……妈……”王长海在老太太的边上轻轻喊了两声,看她没有什么反应才叹了口气:“几位,我妈现在这情况,实在是……各位多包涵。” 我微微点了点头,从屋里退了出来:“今晚,我们留在这儿,你给安排一下。” 王长海特意把我和张严心分别安排在两间屋里,不到傍晚,张严心那边就又来了两个人,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听见有人在隔壁屋里骂道:“这个吴问也太过分了,差点儿废了四叔的手不说,还把陶远给打成这样,要不是大师伯有话,我现在就过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六,你坐下。”另外一个人道:“现在是小师妹跟人打赌,咱们动了他,显得三眼门没有风度。等这事儿结束了,我过去好好教教他什么是规矩。” 那两个人说话,明显是故意在说给我听,他们想找事儿,我就不能让他们闲着。我拎起九星残月就要往外走,陈绍元吓得扑过来,拦腰把我抱住就往回拽:“我的小祖宗哎,你少惹点事儿吧?你当三眼门是你儿子啊?你想揍一顿就揍一顿?” 我让陈绍元给逗乐了:“老陈,我怎么觉得张家人是故意在针对我?” 陈绍元拉着我坐了下来:“这事儿,还得从老一辈说起。” “要说,张家在北六省的地位这么高,就是因为当年三眼先生张啸风收了不少徒弟。” “三眼先生张啸风,除了自己的一儿一女之外,还教出了十个响当当的阴阳先生,那十个人里,有四个出去自立了门户,还有六个一直在张文韬的公司里帮他做事。你自己想想,十个徒弟又收徒弟,徒弟再收徒弟,三代先生下来,张家得有多少徒子徒孙?” “他们之间相互守望,又有生意上的往来,可以说是铁板一块,惹了其中一个,就等于是惹了十二个。北六省的先生耍单帮的多,有门派的少。那些独门独户的先生,谁敢没事儿去惹张家?张家的地位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不耐烦的道:“我是说,他们为什么针对我?不是要听张家有多大势力。” “你听我说完啊!”陈绍元道:“三眼先生张啸风的那些徒弟,各个都把老爷子当成是北地第一人。可是,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却总在他那些徒弟面前念叨吴老爷子的本事。总是说自己不如吴老爷子。” 我听到这里,大概就把三眼门跟我结怨的缘由猜出了个七八分。? 第四十一章意气之争 陈绍元果然继续说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张啸风是打心眼里佩服吴老爷子,这点我爹和张文韬都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有些个好事儿的人,还传出风来,说是两个老爷子曾经较量过,张啸风败给了吴老爷子,被打得认了吴老爷子当干哥哥。” “这些话,张啸风那些徒弟哪受得了?憋着劲儿的想找吴老爷子的麻烦,但是,吴老爷子的辈份在那儿,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当初有张啸风压着他们,也不敢去找老爷子挑战,就一直憋着想要等老爷子的传人出来。” 陈绍元看了看我的脸色:“当初他们还打听过老爷子有没有徒弟,知道他没收传人,这事儿才算了了。现在,你出来了,他们憋了这么多年的气,能不找你么?” “真特么是无妄之灾。难怪,那个姓石的,上来就找我别扭,还非要跟我打赌不可,原来还有这么个事儿在里面。”我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怪不得,我爷跟我说,这世上最害人的,不是利而是虚名。很多人,为了第一的名头,争来打去,甚至闹出人命,结下世仇。最后,他们得到了什么?无外乎就是一个名号而已。一个名号又能维持多久?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是文坛,谁在江湖中想要独领风|骚数十年都无法做到,江湖的更迭之快,淘汰之残酷,超乎想象。 在我爷眼里,为了挣名,打生打死跟犯傻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张啸风的徒弟们却当成一回事儿了。 陈绍元眼巴巴的看着我道:“小师叔,依我看,要不,你让让他们得了,反正吴老爷子也不在乎这点虚名。你让他们一回,他们有了面子,以后就不找你了,这不是一劳永逸么?” 我冷笑道:“要是没有这出事儿,我还真就不在意输赢。但是,老张家要挣名,我还非赢不可了。” 陈绍元道:“小师叔,你这是何苦呢?” 我扬声道:“张啸风的名是名,我爷的名就不是名了么?想踩我爷的名号,也得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那屋的,你们用不着说什么张文韬不许你们怎么样?都特么老大不小了,谁也不是幼儿园的孩子,打架输了,回去抱着师娘大腿哭鼻子。想怎么样,划下道来。” 那屋里当即传出掀桌子的动静:“小子,你狂!” 我刚要开口,就听见张严心呵道:“都给我坐下。” “小师妹,你……”有人话说到了一半就被张严心打断了:“我爸爸说过,吴老先生对他有传艺之恩,算起来,我爸爸叫他一声师父也不为过。不能为了虚名就伤了感情,你们都没听见么?” 有人道:“小师妹,你还没看出来么?大师伯拿吴问当子侄看待,他拿大师伯当什么?先不说,吴问到了省城这么久,有没有拜望过大师伯?单就是他把四师叔和陶远给打成这样,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我们三眼门给放在眼里。” 张严心这回不说话了,我看得出来,张严心对我连伤两人的事情极为不满,只不过,有张文韬的话在,她没法跟我翻脸就是了。 那人又趁热打铁道:“吴问一开始不跟我们对赌,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肯定是因为知道了我们两家的过往,想要踩着张家的名头上位。小师妹,你怎么就看不出人心险恶呢?”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我也想问你一句,你是江湖人么?想动手痛快点,别跟没带把儿似的。” 对方误会,我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况且,我现在告诉张严心,我回来是为了救她,她也不会相信。做我该做的事情也就行了,没有必要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 张严心的四师叔干咳了一声道:“吴问,在下石惊龙,三眼门的四弟子。家师虽然不在人世,我们这些弟子却要替家师正名,所以,三眼门与卷山龙的北地第一之争必须有一个结果。我们之间的赌约继续进行。每一步都按江湖规矩来,在下会约束门下弟子,你也不要动辄伤人,我们挣名,而不挣命。你看如何?” “记住你的话。”我淡淡回应了一句,就没再去理会对方。 规矩在我眼里就是狗屁,土匪出身的卷山龙什么时候在乎过规矩。看你顺眼跟你讲讲规矩,看你不顺眼千方百计,也要把你弄死。? 第四十二章帮倒忙 陈绍元那脸却差点拉到了地上,他是一心想要抱张家大腿,就算是抱不上,也不打算得罪。我可倒好,一上来就跟张家卯上了,他的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不到一会儿的工夫,陈绍元就站起来走出了门去,我以为他是去上厕所,谁知道,几秒钟之后厨房里却传来咣当一声巨响——有人把缸给砸了? 我出去一看,正好看见陈绍元拎着把劈柴的斧子站在厨房门口,厨房里面弄了一地的碎陶片子。 从另外一间屋里走出来的石惊龙指着老陈喝道:“陈绍元,你干什么?” “斩邪,咋啦?”陈绍元拎着斧子道:“这段时间,我们做主,别说砸缸,就算把房子点了,你们也管不着。” 陈绍元把缸砸了,就等于是毁了对方的破煞局。陶远在缸底下开口,把煞气从缸里放出来,让煞气慢慢流走是在破煞,陈绍元砸缸就等于是把煞气全都给放了出来。凡是在王长海家里的人,这下全都沾上了煞气,晚上真有怨鬼过来寻仇的话,可就未必先找我们了。 石惊龙气得手指乱抖却说不出话来,按照江湖赌斗的规矩,还真是这样。他自己刚说了按照规矩来,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哪怕是陈绍元故意使坏,他也只能忍着。 陈绍元拎着斧子走回了屋里:“小师叔,路,我给你垫了一步。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你可一定得赢啊!不赢,你都对不起我啊!” 我目瞪口呆看了陈绍元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是傻|逼吗?” 陈绍元被我骂得一脸懵逼:“小师叔,你怎么骂我?” 我差点被陈绍元给气死,我知道,他砸缸是什么意思?他帮忙的成分,肯定没有标明立场的成分大。先生的中间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帮着一个先生揽生意,又跟别的先生暧昧不明。 陈绍元几次劝我: 抱紧张家的大腿,我都没去理会。 我不理张家对他来说不是大问题,我跟张家卯上之后,从某种意义上说,他陈绍元就得表明态度了,是去是留应该给我一个准话。 本来,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在考虑怎么应对晚上可能出现的局面,才没再跟陈绍元说话。我估计,他是以为我在用沉默试探他的态度,就干出了这么一出事儿来。 表明态度也不用砸缸啊!那口缸一碎,煞气就失去了控制,缠上王家的邪祟肯定要发狂,我原来可能出三分力就能守住王家,这下出七分力都不见得有用了。 我气得七窍生烟:“小糖,你今晚什么都不用干,给我看好这个老棒槌就行,别让他死了。” 我说完就把陈绍元扔在了一边,自己躺在炕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不睡觉不行,晚上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怎么也得先休息一会儿。 我一直睡到半夜才醒了过来,拿起小糖给我留的饭就吃,饭还没吃到一半,我就觉得屋里的温度开始飞快的下降,没过多久,屋里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湿漉漉的发冷。 “来了!”我一边拿着馒头往嘴里送,一边抬眼看向了门外。 小糖从身上抽出两只匕首拿在手里的时候,我们对面的屋子传来几声敲门的动静:“张严心……张严心……开门……我们回来了。” 我目光微微一凝,那人直呼张严心的名字,而不是叫她小师妹,或者大小姐之类的称呼,这好像是不合常理? 小糖一步窜到门边,用手压住了门把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微微点了点头,小糖才悄悄把门推开了条缝隙。 我分明看见,张严心的门口站着两道全身黑衣的人影,那两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的一样,从头到脚湿漉漉的一片,浑浊的水珠子顺着两人的脚在往地上滴,从他们敲门,到我看见那两个人也就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他们脚下却积出一滩水迹。 死人拍门? 他们两个要往外领人? 我心里的念头刚刚一动,其中一个人就转过了身来,半低着脑袋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珠子,瞬间与我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站在门口的小糖左手的匕首刚刚一动,那人就把一根手指竖在了自己嘴上,轻轻嘘了一声,冲着我连连冷笑。 他是让我别出声? 小糖转头看上我的时候,我跟着轻轻一摆手,意思是:让她别理对方。 小糖刚要收刀,那边门缝里就爆出了一片火光,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瞬时间被逼退了三步,对面房门也跟着豁然敞开。? 第四十三章送帽子 石惊龙开门的一瞬间,那两个人侧着身子溜进厨房,消失了踪影。 石惊龙只看到了我们这边虚掩着的房门,石惊龙冷笑一声:“卷山龙……呵呵……”就关上了房门。 陈绍元压低了声音道:“小师叔,那俩……那俩朋友走了么?” “没走,在上面!”我抬手指了指天棚。 陈绍元吓得连着退了两步:“在我们上面?” 我抬手指向墙沿:“那块水迹,白天没有,说明那俩人上房了。一会儿,要是房上往下滴水,他俩就能顺着水迹进屋。” 我的话说完没多久,就听见张严心的屋里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他们应该是跟谁动了手。双方交手的时间极为短暂,仅仅过了几秒钟的工夫,那边就传来一声窗户被人砸碎的声音,紧接着我就听见有人从窗口跳了出去,直奔着王长海家后山方向飞奔而出。 从脚步声上,我能判断出来,三眼门的人已经全都追着什么东西走了。 我轻轻扶住刀柄:“小心,那些东西引走了三眼门,下一步就是来找我们了。” 我正在说话之间,就见被我摆在桌子上的水杯里泛起了一点殷红,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把血给滴进了杯里。眨眼之后,整杯水不仅变得殷红如血,还在顺着杯口漾漾外溢,不到一会儿的工夫,饭桌上就变得血水横流,成行的血迹顺着桌子边沿不断地落在地上。 陈绍元吓得缩到了墙角上,小糖也托着匕首护在了老陈跟前——我告诉过小糖,晚上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护住老陈就够了,她也正是这样做的。 整个屋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还坐在桌子边上,桌上的血水很快就奔着我的方向流了过来,那行鲜血很快就要流到我身前的时候,我抬起手来拦在了桌子上,任由着血水冲向了我的手掌,刺骨寒意从我掌心冲向手腕的瞬间,我双眼之中也燃起了阵阵血光。 鬼眼通灵! 很多人都觉得,镇邪斩鬼是与对方正面对敌,实际上,术士只有遇上了较为低等的鬼魂时,才会直接出手。当遭遇了强悍的对手,最先做的不是斩鬼,而是要追根溯源,找到邪祟的老巢,或者缠上雇主的原因。否则,简单的处理掉眼前的鬼魂之后,邪祟还是会再次缠上雇主。术士不仅会生意失手,还会惹上相应的因果,给自己招来劫数。 缠上王家的邪祟绝不是水鬼那么简单,我想胜张严心就得找到邪祟的根源。我强行与对方通灵,也是为了摸一摸对方的根底。 我的通灵秘术刚刚发动,眼前的景物就为之一变,我分明看见一座悬在空中的山崖,那座山崖从空中投下来的阴影,就像是横在地上的一把刀,生生把一块黄沙地给切成了两段。 没有水? 缠上王家的邪祟不是从九条鱼开始么?我怎么会看见一片沙子? 这是河沙? 不对!地上的砂砾极为粗糙,如果是河沙应该更细一些,从地势上看,我看见的地方应该是在山上?鲤鱼能上山? 我正想转头的工夫,身上忽然一凛,有什么东西到我附近了。 阴冷的水汽从我脚下氤氲而起之间,远处的黄沙上也出现了一道人影,对方打着一把油纸伞,背对我站在黄沙地上,我除了能看见他身上的蓝布寿衣在往下滴水,就连他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仅仅几秒钟之后,那人脚下的沙地就被水浸湿了一片,我四周的温度也跟着下降了几分。 我沉声道:“你是谁?” 那人缓缓开口道:“你来啦?” 那人在我微微一怔之间,慢慢的转过了身来,油纸伞下渐渐露出了半张被长发掩盖的面孔,等我想要仔细看时,眼前的景物轰然崩碎,我也像是被人推了一下,从通灵的状态当中弹了出来。 我眼中光亮熄灭之间,小糖急声道:“吴问,老王家那边出事儿了。我刚才听见,王长海的母亲非要出门,他在拦着……你看那边。” 刚才,我陷入通灵的时候,原本像是死人一样躺在炕上的老太太,忽然一下坐了起来,翻箱倒柜的往出拿衣服,最后拽着一顶帽子从炕上蹦了下来。 王长海听见有人落地,赶紧开门一看,正好看着老太太光着脚,手里拎着帽子站在地中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外。 王长海颤着声音问了一句:“妈,你干啥呢?” “二儿说他没带帽子,脑袋冷,让我去给他送帽子。” 第四十四章追人 老太太说着要去送帽子,从柜子里翻出一顶死人才带的寿帽子,双手端着往出走。 王长海赶紧过去拽人,老太太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硬是把一个一米八的汉子给拽得东倒西歪,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往出走。 王长海眼看要拽不住老太太了,扯着脖子在屋里喊人,王长海的老婆,孩子吓得猫在屋里不敢出来;三眼门的人全都出去追死人去了;我正在屋里通灵,小糖护着陈绍元不敢走。整个王家就没一个赶去帮王长海,王长海拽了几下没拽住老太太,让她冲进了院子里。 小糖让我看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快要到院门口了。王长海在后面连哭带喊的追人,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个老太太。 我来不及走门,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脚踩着门前台阶一跃而起,扑到了院子中间,伸手往老太太身上抓了过去。 我的速度虽然不慢,却还是晚了一步,我指尖还差几寸就能碰到老太太衣服的当口,老太太忽然一下窜出了门去。对方刚一出门,王家的门前灯就炸成了碎片,门前三尺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老太太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没入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按照老太太出门的方向猛一伸手,想要把人给拽回来,却没想到抓了个空——老太太不见了,就在那么短短几秒钟之间,像是鬼魂一样没了踪影。 我对着王长海喊了一声:“你回屋里,别乱跑!”自己反身跑进了老太太屋里,抬头往墙上看了过去,那屋墙角上果然带着一片人头大小的水迹。水迹的方向正好斜对着老太太躺着的位置。那块颜色深浅不一的水迹,就像是有人从墙角上探出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老太太嘿嘿冷笑。 老太太是让鬼给拽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一闪而过,我眼角的余光就看见王长海一步步的走向了院门。 “别出去!”我想要阻止王长海已经来不及了,对方一步跨出了门外就没了踪影。我不得不再去追王长海:“小糖,看住老陈,你们别乱跑!” 我扔下一句话,人就跟着追出了大门。 我刚出门口就听见王长海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地方传了过来:“妈——,你上哪儿去了?” “妈——,老|二已经死了,他脑袋都没了,不知道脑袋冷啊!你别找,别给他送帽子啊!” “妈,你上哪儿去了?你回来,我帮你把帽子烧了给老|二,你快点回来。” 王长海的动静就在村里来回的转悠,我顺着声音往前追了几步之后,猛地一个反身退回了王长海家门口,顺着大门边缘往墙上摸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手就碰到一张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的人脸,对方的头发像是被水给贴在了脸上,伸手一摸就能抓起来一层,我手势顺着对方额头往下一滑,把手按在了对方脸上,那人的五官大致上跟王长海相似——我找对地方了。 王长海整个人就像是被水给贴在了墙上,身躯笔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鼻子底下却没有气息,可他的声音还在村里来回乱晃,一个劲儿在喊他家的老太太。 我左手抓着王长海的胳膊,五指从他肩头顺势往下一滑,指尖死死的扣住了他的手腕,把对方的手给抓了起来,右手顺势捏住了对方中指,厉声喝道:“回魂!” 王长海人在墙边,声音却在满村子乱晃,只能说明,他已经神魂分离了,没有修炼过秘法的人,神魂非常脆弱,我不赶紧把他的魂给找回来,哪怕是对方撞上了谁家的黑狗,都容易被撕成碎片,那样一来,王长海就彻底死了。当务之急,我只能先救王长海。 我的回魂决刚刚发动,王长海的声音就出现在了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妈,你上哪儿去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我正想伸手去抓对方魂魄的时候,耳朵边上忽然升起了一股水汽,王长海的声音几乎贴在我的耳朵上响了起来:“你把我弄回来干什么?我要找我妈。”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王长海从背后勒住了脖子:“你给我松手,我要去找我妈!你给我松手。” 我双手往自己脖子下面一按,猛的一个回身背对着王长海的身体,往他身上靠了过去,硬生生的把王长海的魂魄给他压回了身躯。 王长海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倒,我伸手把他给扶了起来,拖着人往院子里面拽。小糖也带着陈绍元迎了出来。 小糖从我手里接过王长海:“这边我盯着,你快去找老太太。”? 第四十五章你输了 我微微摇头道:“没用了,那老太太已经死了。你没听见,她找儿子的动静是鬼声么?” 王长海的魂魄被我给拉回来之后,老太太的声音就在村里响了起来:“二儿,二儿……妈给你送帽子来了……你来接帽子啊!” 老太太喊她儿子的声音分明就是鬼哭,离着老远都能让人全身发冷。 “完啦!”老陈脸色一白:“这下完犊子了,雇主死了一个,咱们这是输了啊!都怪我,怎么就那么不中用呢?要是小糖不护着我,跟你一起去追人,咱们也不会失手。” 小糖的脸色也不太好,只不过没有说话罢了。 “先进屋!”我把王长海弄进屋里之后,在窗口的位置站了下来,远远的往老太太喊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陈绍元说过,王家的二儿子是在离家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被车压死,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王家老|二死的地方应该是死在了进村路口的位置上,老太太的声音好像就是在那个位置回荡。 我有一种感觉,老太太是故意让我知道她的位置。 如果,老太太刚死,我现在过去把她的尸体找回来,能不能再把她的魂儿给打回去? 这种机会不是没有。我想要翻身,这是唯一的机会。可我却在犹豫要不要再次出门。 鬼魂进门的时机太巧了,他算准了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步骤的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一个个的引走了王家能打的人,又掐准了时间带走了王家的老太太和王长海。 这不是邪祟寻仇的表象,冤魂恶鬼回来寻仇,一般都是直接出手杀人,而不是在跟人兜圈子。 缠上王家的恶鬼,目的好像并不单纯。 陈绍元说我们输了,是因为我们没有保护好雇主,让王家人死了一个。如果,张严心他们回来在这件事儿上做文章的话,我还真没法反驳。 我真要把我爷的一世英名栽在这么个小村子么? 我越想越觉得烦躁,干脆站起来走到窗边,拿起桌子上的凉水给自己灌了一口,等我把杯子放下时,自己忽然愣住了——这个杯子里是水? 我刚才心思没放在杯子上,才直接把水灌进了嘴里,不然的话,我应该先去看看杯子里究竟是血是水? 我心里微微一动:“小糖,守好屋子,哪儿也别去,不管发生什么天亮了再说。” 我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老太太的哭声从前街传了过来,哭得一声比一声惨:“儿呀!你死得好惨啊!脑袋都扁了啊!妈给你送帽子,你来拿啊!你出来,让我看看啊!” 小糖轻声道:“你不出去看看么?现在动手说不定还能把人救回来。” “不去!”我沉声道:“今天晚上哪儿都不去,就守在屋里。” 小糖好像还要劝我,却被老陈给拦了下来:“别多说,吴问不动手,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紧紧盯着大门的时候,王长海疯了一样的在敲我的门:“吴先生,你救救我妈,救救我妈啊!你听她哭得多惨?她就在前街。” 我只当是没有听见,一直站在屋里没动地方,小糖为难的往门口看了看:“吴问,雇主说话了,我们不去看看么?” 按规矩,雇主有权利要求术士救人,如果不动就等于是失了信义,雇主可以不用这个术士。 我微微摇头道:“不去,今晚就守在王家,哪里也不能去。”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门外说道:“好一个卷山龙,贪生怕死到这种程度,就不怕辱没了吴家的名声。” 我转头看向门口时,石惊龙已经带头推门走了进来,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但也代表了他的意思。 石惊龙面带笑意的看向我道:“吴问,你输了,履行赌约吧?” 陈绍元赶紧道:“三眼门跟吴太爷都是两三辈的交情,何必这样呢?我们……” “少说废话!”石惊龙身后一人抱着肩膀开口道:“输了就是输了,要是你们输不起,可以把吐出来的唾沫再舔回去,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严心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别太过分,士可杀不可辱。” 石惊龙却笑盈盈的道:“严心,这件事儿,你别管,这是道上的规矩。谁也不能坏了规矩,是不是?不过,看在吴老先生的面子上,我们可以放放手,你们随便出一个人就行。不用吴问亲自来。” “我……”陈绍元本来是想说“我来吧!”,话没出口就被我挡了回去。? 第四十六章我没输 石惊龙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把他身后那人让了出来:“怎么?你还想动手么?” 我冷笑回应道:“我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输了!” 石惊龙身后一人说道:“堂堂卷山龙是输不起么?雇主都死了,你还说自己没输,这脸皮倒是能称得上北地第一。” 我看向那人道:“王家是我的雇主么?” “王家……”那人只说了两个字就卡住了。 陈绍元眼睛一亮:“我们几个是跟你们三眼门打赌,可没接过王家的生意,就连定钱都没收。王家好像是你们三眼门的雇主吧?石先生,你看是不是该履行赌约了。” 不要说陈绍元和小糖的思维全都陷在了生意上,就连我刚才都没想清楚,要不是我刚才灵机一动,还想不到怎么反驳。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石惊龙:“三眼门教出来的弟子果然是非同凡响啊!一窝蜂的出去追鬼魂,连雇主都忘了。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连祖师爷的脸都丢光了。” “你……”张严心气得小脸发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石惊龙的脸色也阴沉似水,其实他犯了跟陈绍元一样的错误。那就是,把王长海当成了我的雇主。他们觉得,自己出去追人,肯定不会影响什么事情,因为我们三个全都在王家没动。就算是我守不住王家,输了赌局的人也是我。事实却和他们认为的恰恰相反。 石惊龙沉声道:“吴问,我想……” “我知道你们输得不甘心,但是,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按规矩来。”我指了指石惊龙身后那人:“我也给你们退一步,只要他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做一遍,我们的赌局就重新开始。” 石惊龙转身看向那个人时,对方的眼圈都红了。 张严心上前一步道:“吴问,你别太过分了。” 我扶刀冷笑道:“如果输了的人是我,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么?一报还一报,这就叫因果。” 我的声音忽然一沉:“你们选什么赶紧决定,是自己吐自己舔,还是现在就动手,随你们的便。” 石惊龙红着眼睛看向了身后弟子:“小六,三眼门的名号不能丢。” “别!”张严心拦住了小六:“我来。”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我万万没有想到,逼石惊龙的人退让最后变成了张严心出面。那个叫小六的人,脸色涨红到了极点,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绷了起来:“吴问,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我自己来收。我马上就砍一条胳膊给你,够不够?” 小六抽出钢刀的时候,张严心也拔刀而起:“把刀给我收回去,今天,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想看着我跟你一起断臂,就给我站一边儿去。” “小姐!”小六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张严心上前一步时,我挑了挑拇指:“你张严心有担当,那个小六也带种,这事儿算了!你们回去吧!赌约明天继续。” 石惊龙这才松了口气,跟我说了一声:“多谢”!就带人退回了房间。 老陈嘿嘿笑了一声:“你们坐,你们坐……我出去抽根烟。” 我知道老陈不是出去抽烟,我也没想多问他什么,招呼小糖一声看紧老陈,就坐在屋里开始慢慢捋王家的事情。 我还没把事情全都捋清楚,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等我站起身时,陈绍元已经带着张严心和石惊龙走了进来。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张严心开口道:“吴问,我想来跟你谈谈。”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了陈绍元,后者开口道:“小师叔,你明明就是回来帮张严心的,怎么就不说清楚呢?你那脾气我知道,宁可跟人拔刀,也不愿意跟人解释。可是,话不说透了,就容易让人误会。” “你自己想想,张老先生和吴老太爷,明明就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人。老太爷跟小张先生还有一段师徒情谊,你和张小姐之间要是真闹翻了,将来你怎么跟老太爷交代?再说,你明明就是回来救人,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我没想到陈绍元所谓的出去抽烟,就是为了这个? 在我看来,我跟张家之间无所谓交不交集。大不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回来找张严心,只不过是为了还张文韬一个人情,事情过了,也就不需要再跟张家打什么交道了,张严心怎么看我,张文韬怎么想,我都不在乎。 陈绍元到底是个老油条,很多事情想得比我仔细得多,他是不想看着我和张家交恶,才在我占据上风的时候过去找了张严心。? 第四十七章拒绝 陈绍元都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我再把张严心拒之门外,就有几分不知好歹的意思了。 我伸手虚引了一下:“请坐吧!” 张严心坐了下来:“吴问,你回来真是为了救我?” 我对着石惊龙一扬下巴:“你问他。” 我看得出来,张严心比较单纯,喜怒哀乐全在脸上,这样的人适合交朋友,但是也容易被身边的人影响。起码,张严心过来的时候,还不确定我的真正目的。但是,石惊龙不同,他能过来,说明他已经认可我的目的,或者是,他也对张家的生意产生了怀疑。 张严心看向石惊龙时,后者微微点头道:“吴问去而复返,必然有他的理由,我想,他未必是单纯为了打赌。” 石惊龙不愧是老|江湖,说话都留着余地。 我也没去计较什么,把我的水壶拿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张叔前几天帮了我一次。我发现水壶的水化血之后,就知道,你们肯定是在破煞的时候弄错了什么东西,所以就赶回来了。” 石惊龙拿过水壶嗅了嗅,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确实有煞气。当时陶远破煞的时候,我就在附近,他的做法中规中矩,我还给他把了关,怎么会破煞失手呢?还有,我们当时那么多人在,为什么没感觉到煞气外泄?” 我沉声道:“我站在王家院子里的时候,也没感觉到煞气外泄。哪怕是我回来之后贴近了那口水缸一尺,也同样没感觉到煞气,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还有第二个疑点……”我把张严心他们离开王家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石惊龙的脸色越来越沉:“对方把时机拿捏得太准了。” 张严心也说道:“我明明是在屋里屋外都布置了镇魂铃,可是王强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镇魂铃丝毫没有反应,要不是四师叔感觉到不妥,用灵符试探了一下,我都要直接给人开门了。” 我反问道:“你们追人,追上了没有?” “追上了!”石惊龙道:“我们追出去不到三公里就在一个水坑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那个水坑还没有一米深,我检查过现场,他们两个就像是被人压着脑袋,按在水坑里活活憋死之后又扔在了水里。” 石惊龙道:“按理说,术士就算被杀,鬼魂也不会轻易被邪物奴役,可是他们两个却找了回来,还差点要了同门师兄弟的命。如果,没有鬼魂拍门这码事,我也不会轻易相信陈绍元的话。” 小糖忽然说道:“我怎么觉得,这间院子里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我们做什么,说什么,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张严心和石惊龙猛然抬头看向了小糖时,后者明显被吓了一跳:“我说错了么?” 石惊龙摆手道:“就是因为你没说错,才更可怕!我们全都是术士,却连鬼魂藏在自己身边都不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吴问,你有什么眉目么?” 我微微摇头道:“我有个猜测,可我还没确定。现在说出来为时过早。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都选错了目标。要是我没弄错,你们应该是把目标锁定在了九条鲤鱼的身上。” “我看过,你们破煞局之后,把目标锁定在了水缸上,我们恐怕是把事情给弄错了。鱼和水缸都不是关键。” 石惊龙和张严心同时往我脸上看了过来:“王家的事情出在什么地方?” 我微微摇头道:“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而已,现在还没找到结果。” 石惊龙把眼睛转向了别处:“我看这样吧!我们先不要下结论,等到天亮把王家仔细检查一遍再做计较。” 张严心点头之后又开口道:“吴问,你特意赶回来救我,我非常感激。但是,我也应该表达一下我的立场。” “就像你不愿意弱了吴老的威名一样,我也代表着三眼门。我知道,如果你的推测全部成立跟你离开,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三眼门第三代弟子临阵脱逃,我无向雇主交代,更无法向江湖交代。” 我犹豫了一下道:“除了我们之外,没有谁知道,你临时离开。” 张严心笑了:“如果,你撒手不管王家的事情,会有人知道,你没对我施以援手么?” 张严心严肃道:“我爸爸教过我:术士行走江湖凭的是心。心在的人,名才会在。不立心何以立命。” “我觉得,我爸爸说的很对,可他告诉我,这些话都是吴老教给他的。吴老不仅教了我爸爸怎么做一个术士,也在教他怎么做人。”? 第四十八章再找线索 我从新打量起了张严心,我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那么一丝我爷的神韵,我爷传给张文韬的东西,张文韬又传给了张严心。 这种固执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却让人难以反驳。 我想救张严心就只能帮她做完王家的生意。 我与张严心对视了片刻才对她拱了拱手。 张严心、石惊龙站起身来告辞而去,陈绍元才开口道:“小师叔,你的话说错了。你心里有计较归有计较,可你别说出来啊!你自己都没确定的事情说出来肯定没有人相信,他们还得说你……” 陈绍元的话说了一半,张严心那边就有人替他把话说完了,“吴问分明就是故弄玄虚。什么叫弄错了目标?让他指出来啊!我看他分明就是在大放厥词,哗众取宠。” “我们这么多人,还能看错了么?他吴问算什么东西,这次要不是侥幸占了没有雇主的便宜,跪下的就是他。” “大小姐,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吴问说他回来救你?他有那么好心?依我看,他回来就是别有目的。这种人还是赶紧撵走的好,省得他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小糖被对方气得火冒三丈:“我去找他们。” “不用!”我伸手把小糖给拦下来时,小糖一脸懵圈的看了过来。 别说小糖看不懂我,陈绍元也一脸懵圈:“小师叔,你不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么?这回怎么就把这口气忍下来了?我刚才都想要拽你了。” 我微笑道:“山里有句话叫: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我就是那只夜猫子。等着吧!咱们可以慢慢玩。” 东北人说的夜猫子就是猫头鹰,那句话的意思是:猫头鹰怎么叫都无所谓,那是夜猫子的正常反应;一旦夜猫子落在某个地方,像人一样的咯咯怪笑,那就代表附近有人要大祸临头了。 陈绍元目瞪口呆的看向我时,我|干脆一拉被子躺在了炕上。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我就悄悄起床出了王家,找到了当时王家老|二被车压死的地方,在地上摆了一个从王家拿出来的白瓷碗,往里面倒了一碗阴阳水,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按照术道上的说法,王家老|二死了不到七天,他的鬼魂应该还在被压死的地方没走,等着有人过来接他。我拿个白瓷碗出来就是为了引出他的鬼魂。 现在,太阳还没出来,我应该可以招来鬼魂,我的招魂咒念到了一半,白瓷碗里的清水就泛起殷红的血色,没过多久,碗里的血水就开始慢慢向外溢出,猩红的血水开始顺着地面流动的当口,距离瓷碗两米左右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带血的脚印。 脚印本来是奔着瓷碗而来,当对方脚尖距离瓷碗不到一步的时候,忽然往旁边一转,开始绕着瓷碗走了起来,看脚印的方向,就好像是有一个无形的人,想要靠近瓷碗,却又带着几分胆怯的围着瓷碗一步步游走。 我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是在招魂,按理说王家老|二的鬼魂不应该害怕,可他分明就是不敢接近地上的水碗。 我微微加快了速度的当口,地上的血脚印忽然停了下来,脚尖对着瓷碗的边缘慢慢向地里下沉了几分。王家老|二的鬼魂好像是低着头往碗里看。 我怕惊着鬼魂一直没敢开鬼眼去看鬼魂的本体,这会儿我却不得不开鬼眼看鬼了。 我故意往后退了两步,悄悄用秘术睁开了鬼眼。一道血光从我眼中闪过之后,我果然看见了一个蹲在碗边的人,我虽然看不见对方的面孔,可我却能从他姿势判断出那人,想要去碰碗里的血。 他是想要蘸血留字么? 对方也猛一回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张着嘴拼命的往着自己嘴里指,直到这时,我才看见他嘴里的舌头只剩下了半截。 鬼魂被人给割了舌头? 我脑中刚刚闪过了一个念头,被我放在地上的瓷碗就毫无征兆的炸成碎片,碗里的血水遍地横流时,那个鬼魂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尖叫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后猛退了几步,一跤摔倒在了路边,脑袋刚好压在了一个水坑里。 我刚往前走,那个鬼魂就爬了起来,像是耗子一样钻进了道边的石头堆里。我蹲身瞄向石缝的时候,正好也看见了一只带血的眼睛从石缝当中看向了我的面孔,我们两个隔着几块石头,对视了几秒之后,那双眼睛拼命的对着我眨了几下,又在我眼前一闪而逝。? 第四十九章挤兑 在农村,老辈人都会告诉小孩儿,不要乱翻道边的石头,尤其是刚死人的地方,石头更不能乱翻。横死的人,鬼魂都会心有不甘,留在自己死去的地方不肯里离开。但是,鬼魂又见不得阳光,就只能找个石头缝躲起来。路边的石头底下,说不定就藏着鬼魂,你把石头掀开了,万一惊着鬼魂,让他摸了一下,后果非常严重。 王家老|二被压死的地方,正好有个石头堆,他在那里栖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在拼命的躲着我。 我在街边摆水碗,是要把他接回去,他不肯跟我走,是害怕家里藏着的东西? 我低着头往回走的时候陈绍元急三火四的跑了过来:“小师叔,你可回来了,老王家那边都要吵翻天了。” 我顿时就是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儿?” “王长海埋怨我们没看好王家,让他家老太太死在外面。非要找我们理论。小糖没惯着毛病,把王长海好一顿臭骂。三眼门的人在那儿推波助澜,王长海这回正蹦着高的要把咱们往出撵,说是用不着我们帮他。他家死绝了是他的事儿,用不着我们多管闲事。那边现在正吵着呢!” “嗯!”我微微一点头就迈步往老王家赶。 陈绍元在后面一溜小跑的跟着我:“都怪我,你说我跟着来的什么劲儿呢?一点作用都不起,还就能帮倒忙。小糖要不是为了看着我,我们也不至于弄丢了人家的老太太。哎——,我这个没用的人跟来干什么?” 我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陈绍元,老陈被我忽然的举动弄了一愣:“小师叔,你这是咋啦?”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是没用,你帮了我的大忙。快走!” 我刚到院子门口就听见王长海喊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人救不了,家看不住,啥也不是的玩意,还在这儿嘚瑟什么?趁早哪来儿,哪儿去。” 小糖被气得满脸通红,却没有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三眼门的人站在远处笑盈盈的看戏,只有张严心站了出来:“王先生,吴问他们并没有接受你的雇佣,所以他们也没有义务保护你的家人。” 王长海扯着脖子喊道:“他们不接生意,住我家里干啥?不朋不友,不妻不妾的,有随便往别人家里住的么?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没事儿往别人家里住?” “你说什么?”小糖顿时发作了,直奔着王长海走了过去。 三眼门里有人挡在了小糖眼前:“你干什么?我警告你,他是我的雇主。你敢碰他一根汗毛,别怪我不客气。” 小糖还没说话,我的九星残月就已经带着刀啸声飞到院里,钉在了地上。我倒背着双手从大门走了进去:“你们三眼门的雇主不能碰,我半间堂的人也不许随便侮辱。提刀,见生死。” 三眼门的人脸色顿时全变了。 术士之间的名誉之争,从来都是鲜血淋漓,如果一方不肯服软道歉,结果就只能是拔刀相向,分胜负见生死。 我在地上立刀,就等于是提出了决斗,对方接了就要跟我生死相见,不接就要给我低头道歉,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三眼门众人脸上顿时阵红阵白,一群人谁都没有说话。 我听陈绍元说过,三眼门的传承很有意思,重术而不重武。三眼先生张啸风本身的武学功夫都是传自其他门派,对徒弟的武学修为也不太重视。论武功,绝大多数三眼门弟子虽然强于一般士兵,却别想跟武林高手争锋。称得上一流高手的只有包括了张文韬在内的那么两三个人而已。 石惊龙作为张啸风的四弟子,差点被我一刀剁下只手来,不是我太强,只能说是他太弱。 我倒背着双手一步步逼近那个三眼门弟子的时候,石惊龙干笑道:“吴问,何必呢!一时的意气之争,不至于喊打喊杀。” 我连看都没看石惊龙一眼,双目如狼的紧盯着那个弟子:“拔刀,动手!” 那个弟子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的道:“吴问,你太狂了。王长海是三眼门的雇主,我们护着雇主怎么了?” 我冷声道:“你护着雇主没错,所以,我让你拔刀。” 张严心往前走了一步刚要说话,我就开口道:“朋友,你要是想让你们大小姐替你见血,我也不介意。总之,今天必须有人给我个交代。” 那人被我挤兑到了墙角,脸色通红的喊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真当我不敢拔刀?今天老子就跟你分个生死!”? 第五十章气走 “住手!”张严心脸色发白的说道:“吴问,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还我爸爸的人情,对不对?你把刀收起来,我们张家跟你的人情一笔勾销。” “可以!”我抬脚一挑九星残月的护手,把刀挑上半空接在了手里,转过了身去作势要往外走。 张严心刚刚松了口气,我忽然一个回身,脚下连错两步,瞬间欺进王长海身上。 王长海身边的那个三眼门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一巴掌抽飞了出去,我右手里的弯刀也在眨眼之间劈向了王长海的眉心。 “住手!”张严心大惊失色之下,一掌往我肩膀上拍了过来。她知道自己想救王长海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使出围魏救赵的手段对我出手。 张严心没有想到,我明明听见了背后风响却不躲不闪的硬生生挨了对方一掌。张严心的手掌正好落在了我左肩上时,我的身子随之微微一晃就卸掉了她的力道,张严心顺势变招,五指扣住我的肩膀同时发力,轻轻一下就卸掉了我肩上的关节。 关节被拆,痛可入心,我的人却纹丝未动,右手里的弯刀也在瞬间劈向了王长海的头顶。 “住手!”三眼门几个人同时呼喝,却为时已晚。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我的九星残月的刀锋在贴上了王长海的头皮的刹那之间,猛然收住了刀势,暴烈的刀气虽然割开了对方头皮,却没砍裂王长海的头骨,这一刀,根本要不了对方的命。 我身后的张严心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一道穿着寿衣的人影,从王长海身上脱体而出,脸色阴冷的站在距离对方两米开外的地方。 那是一道附在了王长海身上的鬼魂,原本,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可这时,他却被我那一刀从王长海的身上给吓了出来。 对方身形微微一顿,就向着王家大门飞闪而去。 “站住!”几个三眼门弟子同时出手之间,那道鬼魂在王家大门口转了个弯儿,贴着外墙窜出王家的大院。 我转眼看向石惊龙时,对方已经是满脸羞红,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堂堂三眼门,不仅让鬼魂混在了自己眼皮底下,还玩了命的去保护对方。这要是传出去,足够同道笑掉大牙了。 我看了石惊龙一眼,单手把九星残月收回了刀鞘,吊着一只膀子看向了张严心:“我吴家从来不欠人人情。这回,我欠张叔的人情才算是一笔勾销。小糖,我们走!” 我绕过了张严心走向大门时,张严心在我身后紧追了两步:“吴问,我帮你把手接上吧?我的分筋错骨手是独门手法,你找大夫接不上的。” “不用了!有篱杖就行。” 东北话说的篱杖就是篱笆,农村人都喜欢在房前屋后种些蔬菜瓜果,人人家里都有篱笆。王家自然也不例外,我大步走到王家的篱笆边上,扬起右手往自己左手上一拍,把手臂拍了起来,人也跟着上前一步。我的脚跟刚刚站稳,从空中自然垂落的左手正好落在了两根篱笆中间。 我用篱笆卡住自己胳膊之后,身形猛力一抖,肩头上顿时传出咔擦一声脆响,被张严心卸掉的关节,硬是被我给掰了回去。冷汗也在一瞬间从我头上淌落了下来。 我试着动了动胳膊:“这不就接上了么?不劳三眼门的人费心了。我们走!”   “吴问,你太过分了!”张严心眼里含起了眼泪,要不是在场的人多,她的眼泪都能流出来。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张严心一眼,大步从王家走了出去。 等我上了车,陈绍元才开口道:“我说小师叔啊!你是真不会怜香惜玉,还是情商太低啊!你看你,都差点把张严心给挤兑哭了。人家其实也没把你怎么样?有你这么挤兑人的么?” 我眨了眨眼睛:“我没怎么样啊?” 陈绍元一拍脑门:“你算是没救了。” 我又转头看向小糖。小糖也点头道:“其实,张严心挺好的,你没回来的时候,她还一直帮我说话。三眼门是三眼门,张严心是张严心,你不能把他们混在一起啊!总得有个区别对待。” 陈绍元跟着说道:“就是说啊!你走的时候,张严心说要给你治胳膊,其实就有跟你道歉的意思。你可倒好,直接秀上江湖硬汉了。我知道,你们卷山龙宁折不弯,但是,你也得分谁啊!你跟人家一个小丫头这么直怼,肯定是不好。”? 第五十一章回头 陈绍元看我没回声又继续说道:“再说,张严心要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你这么怼她,我什么话都不说。你怼不过,我帮着你怼,可是人家没招你也没惹你,还总帮着你说话,你这做得有点过了。” 我让陈绍元说得面红耳赤:“咱们回去。” “回去干啥?接着怼人?”陈绍元被我吓了一跳:“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就别给我惹事了。” 我|干咳了两声道:“不是怼人,是回去帮张严心。我估计,她带的那几个人接不住王家那东西。” 陈绍元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家遇上的东西这么厉害?” “可能比我想象的还厉害!”我眯起眼睛道:“那个鬼魂,生前肯定是术士。说不定,还是道鬼,张严心他们要是联系张文韬过来,倒还好说。如果,他们不搬救兵,肯定是要吃亏。” 术士,不是道士,不讲究什么长生不死,死了之后一样会化作鬼魂,归于地府。但是,术士生前都在斩鬼捉妖,积累过功德,也修炼过法术。死后必然会强于一般的鬼魂,如果,他们按照修炼魂魄的秘法,很有可能在死后变成阴兵,或者说,候补阴兵。这种鬼魂就叫道鬼。 有些强悍的道鬼,甚至比阴兵还要可怕,王家那只鬼魂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做手脚,绝不会是普通的恶鬼。 陈绍元道:“小师叔,你该不会又动什么手脚了吧?”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术士遇道鬼,一般都讲三分面子。没有上来就要命的道理,通常都是先谈谈,谈不妥再说别的。我那一刀下去,揭穿了对方身份。三眼门要是不动手就算了,动手就等于是挑衅对方,也就断绝了谈判的可能。”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我当着三眼门把鬼魂逼出来,他们面子上肯定挂不住,不会多想就能出手。不管他伤没伤着对方,都是在让道鬼发狂。所以嘛……” “缺德啊!”陈绍元指着我道:“要是三眼门都被搁在了这里,你就等着张家发疯吧!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我不紧不慢的抬了一下眼皮:“我这不是没走么?再说,我也没打算走,三眼门那些人的死活跟我没关系,张严心我肯定要救,不然,张文韬的人情,我该还不上了。行了,赶紧开车出去兜一圈,回来准备接应张严心吧!” 我说这话,其实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 就在前一分钟,我真不想再管王家的生意,不然,我也不会拔刀惊道鬼。 我是欠了张文韬的人情不假,可是,从我把藏在王长海体内的道鬼给逼出来之后,这个人情就算是还上了。张严心能不能解决掉剩下的事情,就看三眼门自己的本事了。 我不再理会王家的事情是在情理之中,就算张文韬站在这里也说不出个不字。 那时候,我打算回去,主要的原因还是陈绍元的那顿臭骂。 张严心其实没惹到我,我这么对她似乎,大概,也是有那么一点过分。我觉得还是回去一趟往回收一收的好。 我爷教过我,对了,你可以得理不饶人;错了,你就得往回认。 我没打算去找张严心认错,去帮她一把也算是把事儿消了不是么? 陈绍元开着车顺着大道漫无目的的乱晃,小糖却开口道:“吴问,你怎么发现了道鬼。” 我慢慢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只不过是因为我太自信了。才错过了好几个线索。” “我今天早上去引王家老|二的鬼魂时,他一直不肯跟我走。其实,他是想告诉我,他不敢跟我回家。要了他命的东西就在他家里。这点,我一开始也想到了,从你说,觉得王家像是有人在看着我们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可我一直没有找到那人在什么地方。” “王家老|二出来之后,让我看他的嘴,他的舌头没了。他是想要跟我说,有人割了他的舌头,不让他开口。根据老陈的说法,王家老|二出门的时候还说过话,他肯定不是生前就被人割了舌头,而是有人在他死后,割了鬼舌头。能做到这点,只有术士。” 我声音顿了一下:“我一开始是在怀疑,三眼门的人在动手脚。可我想不出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哪怕是为了跟我打赌,也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直到老陈跟我说:他是最没用的人。我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一直捣鬼的人,会不会是我们一直没去注意的人?”? 第五十二章分析 我慢慢分析道:“我把所有人都想了个遍,最后才想到了王长海。” 我顺手点起了一根烟道:“王长海是个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同样,生意场上的人差不多都是八面玲珑。我们刚来的时候,差点在王家院子里闹出人命,那时候,王长海做为主人,难道连看都不看一眼么?” 陈绍元一拍大腿:“对呀!我当时还合计,那个王长海怎么那么不会办事儿。后来呢?” 我再次说道:“第二次就是老太太失踪,王长海在整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就是在捣乱。最明显的就是,王长海在三眼门回来之后,也不张罗去找老太太了。一个跪地求人的孝子,会转变那么快么?我们当时恰恰忽略了这一点。” “今天早上,王长海才想着利用我们和三眼门之间的矛盾把我们逼走,或者,逼着我们跟三眼门动手,才是他最终的目的啊!” 陈绍元道:“小师叔,我有一点想不明白。王长海既然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了,他为什么还张罗着找术士,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王长海被彻底附身是在昨天晚上。”我摇头道:“王长海身上八成是有什么东西能护住他,所以,对方一开始只能影响王长海,却不能完全控制他。我昨晚出去追王长海的时候,曾经把他的魂儿给打回了王长海体内。我怀疑,当时我打进去的,不是王长海的魂儿,而是别人的魂。那东西连我都算计了。” 陈绍元转头道:“小师叔,要是按照你的意思,王长海自己就得是术士,或者是先生啊!先生行里没听说过这一号啊!小糖,术士里面有这号人么?” 陈绍元这下把我给听蒙了,我一直以为先生和术士是一回事儿,听他们的意思怎么好像不一样啊? 陈绍元给我解释了,我才知道,先生和术士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先生在明,术士在暗。像陈绍元那样开门面,挂招牌的人都叫先生。像我爷那样,对外说自己是卖刀的人,实际上干着先生的活儿,才叫术士。 至于说,为什么要这么划分,陈绍元只是告诉我,早几百年就这样,至于怎么分的,谁都说不清楚了。 他说不清楚,我也就没多问。但是,我却回答了陈绍元的问题:“术士断了传承的事情多了去了,说不定王长海祖上有术士。或者说他家里有什么秘宝,才招人惦记了,老陈,你能打听着么?” 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王长海身上的道鬼肯定跟他有某种关联,不是他先祖,就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但是,无论是那种结果,都代表着对方在王长海身上有所图谋。 我没看出王长海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那问题就该出在他家里。不挖出王家的根底儿,王家的事儿完不了。 陈绍元想了想道:“这附近还真有一个地理仙儿,我带你去找他。” 地理仙儿是术士之间的行话,就是专门买消息的人,这样的人消息最灵通。 陈绍元找到那个地理仙儿,看上去至少没有八十也得七十五了,头发都快要掉光了,仅剩下那么稀稀拉拉的几根白头发,让他再扎成一根老鼠尾巴似的辫子拖在脑袋后面,身上还穿着一件马褂,弄得就像是满清的遗老遗少似的。 我一看见对方就是一皱眉头。 陈绍元拉了拉我衣角,意思是:让我别看不起人家,那人可不一般。 老头儿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你是吴正非的孙子吧?卷山龙的大号传给你了?” 我顿时一愣:“晚辈吴问,请问前辈……” 我话没说完,老头就摆了摆手:“别问了,都是老黄历了,看见你爷给我带个好,就说,让他有空来老冯这儿坐坐喝两盅。” 那个老冯估计是个酒鬼,别的老头都是跟你说说话就卷根旱烟,这老头是说两句话就往嘴里灌口酒,酒喝完了,再往嘴里扔颗花生米,一嚼就是半天。 老冯坐在炕上道:“说吧!你们找我什么事儿?老吴的孙子头一次来,按理,我得包个红包。可我手里没闲钱儿,这回我就不收你们钱了。” 陈绍元咳嗽了一声,意思是让我把嘴闭了,别乱说话,他自己开口道:“前几天,下面村子出了九条红鲤鱼的事情您老知道吧?我们来就是打听这事儿。” 老冯拿起了酒壶灌了一口,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闭着眼睛慢慢嚼了起来。看那样儿就像是在等仙儿上身。? 第五十三章老冯 我转头看了看陈绍元,往自己脑门上指了指,我的意思是:他不会是要请大仙儿吧?要是这样,咱们趁早走,跳大神的事儿,我也会,用不着他帮忙。 陈绍元压低了声音道:“老冯一闭眼,鬼神脱层皮。他闭上眼睛,那是合计事儿,等他睁眼睛就是开口找你要钱了,这刀肯定宰得不轻。这事儿,你听我的,等事情结了,我去找张文韬要钱,这钱,我们八成是出不起。” 陈绍元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没逃过老冯的耳朵。对方睁开眼睛道:“别在那儿放屁,我老冯一口唾沫一个钉儿,说了不收钱,就是不收钱。不过……” 老冯一说不过,陈绍元当场就打了个哆嗦。老陈花钱都是算着花,让他拿钱,他真能跳楼。 老冯慢悠悠的说道:“吴家小子,消息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考虑清楚,这趟事儿,你要是沾上说不定就得没命。到时候,你家老爷子来找我,我可不好交代。” 我笑道:“您老放心,我死在外面是我学艺不精,怨不着谁,我爷也不会过来找你。” “行!有你爷身上那股劲儿。”老冯说道:“这趟生意牵扯不小,你要是能活着回来,就到我这里来一趟,我保证,你不白来。有好事儿等着你。我老冯这辈子,还没给过谁什么好处,你是头一个。不过,你得有从我这里拿好处的本事。” 我笑了笑:“您老的好处,我要定了。” “别……”陈绍元赶紧把我拽到了一边儿:“小师叔,老冯这人不说瞎话。他说,王家的事儿不好弄,肯定不是吓唬你。要不……要不……咱们算了吧!你给张文韬打个电话,把他弄来,咱们别管了。” 我指了指外面:“你看看天色,我现在立刻联系张文韬,他也得半夜才能赶过来。万一张严心坚持不到半夜呢?” 陈绍元目瞪口呆的时候,我又补了一句:“其实,你不说,我也没打算走。恩偿三倍,仇还十倍,是吴家的规矩。所以,我不愿意欠人家人情。既然人情已经欠了,我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我心里有数。” 我转头走回屋里时,老冯也乐呵呵往我身上看了过来:“不错,跟老吴真像。再过几年,又是一条能镇得住三山九岭的大龙啊!你们刚才说话,我都听着了。大致上也算有个估摸,要我说,你比老吴差的地方,就是他可刚可柔,你却只会刚,这不好。” 我笑了笑没有吭声,老冯也没在意:“想好了就坐下,我给你慢慢说说老王家的事情。要说,老王家么?还得从王长海往上翻三辈说起。” 我听到这儿时一皱眉头:“冯老,我听你的意思,王家血脉还有点儿不一样的地方么?” “说对了!”老冯道:“王长海跟他弟,不是一个爹。王长海其实应该叫李长海,他家老太太带着他改嫁之后,把他的姓也给改了。你要是打听老王家,往上翻八辈子都没出过一个先生。要是打听老李家,那可是出过一个大师爷的人家。” 陈绍元一愣:“你说王长海是千金师爷李一年的后人,那可是当年跟卷山龙齐名的人物啊!” 老冯点头道:“我说的就是他。” 我看向陈绍元时,后者说道:“当年在东北这边,不少先生都给人做了师爷,专管五行八卦上的事儿,李一年就是最出名的师爷。不管多大官找他当师爷,他都只当一年,一年之后说什么都不留。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外号。” “对!”老冯道:“你只知道李一年大名鼎鼎,却不知道,他做过一件看懵了术道的事儿。” 老冯喝着酒说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要是李一年还活着,吴正非,张啸风见了他都得叫一声前辈啊!我慢慢跟你们说。” 李一年号称“邪眼师爷”,十六岁出道被尊为大师爷,轰动了东北三省;六十岁归隐也看懵了整个江湖。当年在东北称得上大师爷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土匪绺子四梁八柱的第一梁,托天梁。托天梁的身上纹着苍鹰,也叫盘山鹰。盘山鹰必须精通五行八卦,天文地理,真正的盘山鹰放在乱世就是大军师。 另外一种就是大帅,督军的大师爷。大师爷不管文案,也不给雇主出谋划策,他们只管风水、符咒之类的事情,说白了,就是给大帅寻龙脉,或者防着别人给东家下咒、降蛊。 李一年十六岁就成了大师爷,你说他厉不厉害? 第五十四章龙心传说 提起李一年当年在东北的风光,先生行里无人能及啊! 可是,李一年却在自己六十大寿之后,做了一件让整个江湖都瞠目结舌的事情——选了一块绝地当坟茔。 东北这边有个风俗叫:人过六十先圈坟。就是说,过完六十大寿之后,先给自己挑块坟地,用四根木桩子挑着三根麻绳圈起来,意思是:这地方我先侯下了,将来就埋在这儿了。 那时候,想看李一年把坟地圈在什么地方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到六十的时候,就有人有事没事儿往他身边凑合,想看看他把坟地圈在哪儿。那时候,李一年要是在什么地方多站一会儿,只要那是个空地,就得有人把地圈起来。 还有人干脆去问他,把坟地圈在哪儿了。李一年倒也大方,六十之后摆了一桌圈坟酒,请了几个当时有名的大先生,大师爷吃喝过后就带人上山看坟地去了。等他们下来之后,那些个先生的脸色都不好看。 按理说,从山上下来之后,还应该再摆上一桌酒答谢大伙做了见证,那几个先生却连老李家的大门都没进就告辞走了。 江湖上很快就传出话来,说李一年太狂,不想给人看自己把坟圈在什么地方,那就别张罗摆圈坟酒。大张旗鼓的摆了酒却带人去看一块绝地,真当东北就他一个能人?还是看不起道上的同行,骂他们几个眼瞎,看不出那是“三断三绝”的绝地? 挑风水宝地都是为了发势,发财,发权。三断,正好就是断势、断财,断权。三个根本的东西断掉之后,加上绝命,绝后,绝运。 那块地死得不能再死,谁要是跟人有仇,把他先祖的尸骨偷摸埋下去,那家后人三年必衰,五年必败,十年之内肯定绝后,想翻身都翻不了,因为,三绝已经把那家最重要的运气给绝了,运气都没了,还谈什么转运? 李一年把人弄上山看绝地,不是在耍人家又是什么? 这话直接传到了李一年耳朵里,他却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就当什么都没听见。那话传出去没多久,李一年就动手在山上打起了坟。这下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全都消停了。 因为,打坟跟圈坟不一样。 圈坟,就是做个标记,将来看见更好的地方,把原先的木桩子一拔,以前那块坟地就可以不要了。 打坟,说白了就是先把坟茔修上,等人没了棺材往坟茔里一推就是入土为安。打好的坟,将来就得用,要是人没了不往坟里埋,他家肯定得有一个人去填那个坑。 江湖先生都把不准李一年的脉了,纷纷猜测李一年究竟是要做什么?直到有人说漏了嘴,大半江湖人才恍然大悟,李一年的大名再一次震动了江湖。 那个人说:李一年修的坟,看着是块绝地,实际上应该是打在了一条死龙的龙心上。 谁都知道,风水上讲究龙脉,但是,龙脉也有大有小,有强有弱,甚至还有死龙、病龙的区别。绝地,通常都是在死龙的身上,越差的风水也越是贴近死龙的龙心。活龙出帝王,死龙绝九族,李一年选的就是死龙心。 传说,明太祖朱元璋是靠着龙脉开创了大明王朝,他怕将来有人占了龙脉,夺了朱家的江山,就派术士断去了天下龙脉。 当时,东北的三条龙脉,被术士断去了两条。最后一条被埋了努尔哈赤的父亲,这才造就了大清王朝。当然,那是后话了。 传出李一年占了死龙心的那个人,推测说:朱元璋派出来的斩龙术士,可能并没把龙脉彻底断绝,只是伤了它的根基,看着是打死了大龙,却没让它死透。 李一年要是有“活龙心”的秘术,就能把龙脉养回来,那时候,李家子孙后辈虽然不能登基称帝,但是立地称王却不在话下。 这话一传出来,立刻轰动了东北术道,不少人都想问个究竟,可他们都不敢惹李一年。 那个传话的先生,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把话往回圆。说是,想要“活龙心”得有三件宝|贝,那三件宝|贝可遇而不可求,李一年手里肯定也没有。 他说完这话就带着家眷搬去了南方,再也没回来。 那个风水先生走了不久,东北一个大户人家就遭了土匪。土匪跟当地保安团火拼了一场,连死了十几号人,才闯进去那户人家。可土匪没杀人,没放火,就把他家大梁给拆下来三根带走了。 那家大梁据说是雷击木,也正好是活龙心的宝|贝之一, 第五十五章龙心传说2 那时候,江湖上都在传,那是李一年找土匪动的手。可他们谁也没有证据。整个江湖都在等着看李一年怎么活龙心。 李一年当初打坟的时候就说过:“六十圈坟地,六十一立牌位,六十二打棺材,棺材陈三年,六十五就入土。” 李一年本来也是按照这些步骤一步步的走下来的,牌位立了,棺材打了,可是李一年在六十四那年,却越来越焦躁,总是念道着:“差在哪儿呢?差在哪儿呢?” 那一年,李一年的头发全都白了,就像是一下老了十多岁,脾气也越来越大,当年那股天塌不惊的气度全都没了,动不动就跟人发火,就连他儿子都不敢跟他说话。 到了那年冬天,李一年说要出去一趟,那时候,他还差七天就到六十五大寿了,也离他给自己安排的日子不远了,这要是出去之后误了日子,谁能知道李一年怎么安排了后面的事情? 可李一年非走不可,他走那天晚上大雪就封了门,雪积得比门都高,人都出不去门,还上哪儿找李一年? 等到雪化了一些,他家里人就张罗着找李一年,等他们把雪推到大门外面,才发现李一年死在了距离老李家不远的地方。人就坐在雪里,睁着眼睛没了气儿。 那时候,李一年死了,就剩下他老婆主事儿,李老婆子花了重金抬李一年的棺材上山。当时,江湖上不少先生都来了,李老婆子撵都撵不走,只能由着他们跟在后面。百十多号人在山上找了两天,也没找到李一年选的那块坟地在什么地方? 那些人里可有不少鼎鼎大名的先生啊!罗盘、家伙全都带着,漫山遍野的去找那块绝地,可是那块地就像是凭空飞了一样,他们用尽了办法就是找不着李一年定的龙心。 李老婆子只能把人抬回来,葬在了自己家后山上,李一年下葬那天,棺材刚落下,李老婆子就服了毒跟着他一块儿去了。 李家老两口都死了,不少人就打起了李家孩子的主意,土匪、督军全都来了,把李家人全都给抓了,老李家五个儿子,有三个死在了督军大牢里,一个被土匪撕了票,挂在了山口上。只有李家的老五逃过了一劫。那时候,李一年最小的儿子才十一岁。连罗盘都不会看,别说找李一年的坟地了。李一年选的那块坟地就成了秘密,李家也彻底在江湖上除了名。 后来李一年的小儿子也结了婚,生了孩子,不过,那人命短,没过三十就没了。他儿子倒是被媳妇带大了,也有了孙子,就是现在的王长海。不过,王长海他爹也是个短命鬼,死得也挺早。王长海他妈带着他改了嫁,他就改姓王了。 老冯说完,笑盈盈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小子,想出什么头绪没有?” 我沉吟道:“你是说,那九条鱼是守棺鱼?” 很多人都知道守棺灵兽的说法,守棺灵兽近乎于神话,即使有普通的术士都很难见到,除非他们打开了不得了的大墓,才有可能撞上守棺灵兽。对于普通人而言,下葬的时候也会放些类似于灵兽的东西在墓葬里,多数人放的是石兽,风水先生却习惯往墓葬里放鱼,寓意鱼可化龙。 守棺鱼一般都不会太大,数量也有限制,九条红鲤子当成守棺鱼的事情,我还真没听说过。 老冯笑呵呵的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干我这行,只卖消息,不下结论。” 我差点忘了,地理仙儿卖消息,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决不能加上自己的猜测或者判断,免得影响了东家。 我站起身道:“那就谢谢冯老了。对了,李一年的坟是不是也在那个村里。” “在!”老冯点头道:“王家的老太太是带着房子改的嫁,老李家的祖坟,就在他家大院后面,我估计现在应该是被推平了吧?” 我双目猛然圆睁,飞快的向老冯抱了抱拳:“多谢冯老相告。老陈,我们快走!” 陈绍元被我拽到车上,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小师叔,你这是要干什么?” “快回去!”我飞快的说道:“老冯的话如果是真的,那只道鬼就应该是藏在老王家地底下,什么煞气化血,全都是假象。老王家的水打出来就带着阴气,化血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让我们把目标全都放在煞气上。实际上,屋里的水化不化血,不在煞气,而是在水。快回去,万一张严心他们喝了水,我们想救人都救不回来了。”? 第五十六章二救张严心 东北农村直到现在很多地方都习惯自己打水,多数都是在家里打口井接上抽水机,就和用自来水差不多,实际上用的却是井水。道鬼藏在王家地下在水里捣鬼,王家的每滴水都会成为致命毒药。 虽然,术士在做生意的时候习惯于自备饮食,用来防备恶鬼暗下毒手。但是,对方既然选择了下手,就会想办法让张严心他们用水。况且,张严心他们带的饮用水并没多少。 陈绍元驾车一路飞奔之下,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回了李家村。我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闯进了王长海家里,三眼门的人莫名其妙的看向我时,我厉声喊道:“张严心呢?” 石惊龙站起身来:“你找严心有什么事儿?” 陈绍元想要上去解释,我的耳朵就震动了两下——我听见远处传来了淋浴头喷水的声音。 我转身就往浴池方向飞身而去,一脚破开大门,直视浴室中心,张严心的声音也在我的侧后方响了起来:“吴问,你要做什么?” 张严心没事儿,我自然退了出来:“老陈,你说。” 陈绍元把我们去找老冯的事情说了一遍,石惊龙干咳了两声:“多谢各位专程赶来通知我们王家的消息。此后,我们三眼门必有厚报。” 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石惊龙话里的意思就是:我们知道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这下别说是我,就连老陈那样八面玲珑的人都被气得浑身乱颤:“好心当成驴肝肺,特么的什么东西。小师叔,咱们走,这里的事情咱们不管了。让他们三眼门的人死去吧!” 我转头看向了张严心,张严心已经是满脸通红,石惊龙的话显然是让她尴尬到了极点,可她在石惊龙面前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满带歉意的看着我,向我急打眼色。 石惊龙淡淡说道:“吴问,我们之间的赌局已经结束了,我们三眼门两次承了你们半间堂的人情,一定会铭记在心。这点,你就放心吧!至于,王家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大师兄已经带着高手赶来。如果,你想见见大师兄的话,那就多留一天吧!” 石惊龙是想用张文韬把我挤走,他知道,我连着伤了三眼门的几个弟子,肯定不好意思见张文韬,只要把我挤走。三眼门的面子、里子也就全都保住了。 我嘴角上微微泛起了一丝冷笑:“让我走也可以,她得跟我一块儿走!” 我用手指的是张严心,石惊龙和张严心同时一愣之下,我从身后拔出来的九星残月已经压在了张严心的脖子上:“跟我走!” “吴问,你想干什么?”石惊龙勃然大怒。 我却不紧不慢的说道:“石惊龙,你给我听好了,卷山龙从来就没有跟谁商量着做事儿的习惯,我想杀谁,你拦不住。我想救谁,你也管不了。我负责把张严心送回去找她爸爸。保证不会少一根汗毛。至于,你们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但是……” 我话锋一转道:“你们要是不知死活跟着上来,不用王家的道鬼动手,我就先弄死你们。” 我伸手扣住张严心的脉门,五指稍一用力,对方半边身子就使不出力气似的靠在了我的身上,我半脱半拽的把张严心从院子里弄出来,塞进了车里:“老陈,开车快走!” 陈绍元一脚油门下去之后才埋怨道:“小师叔喂,你下回就不能好事好好办么?就你这个作风,把人救出来,人家都得骂你,说不定,张文韬都得登门替闺女讨|说|法。你呀你!” 陈绍元看着是在埋怨我,实际上,他那些话都是在说给张严心听的。 我沉声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三眼门有人死了。” 我急声道:“你没看见石惊龙背后站着的那个人,眼睛里面全是血丝么?被水呛死的人,眼珠子会渗血,你不知道么?” 陈绍元吓了一跳:“小师叔,你看看张严心是不是也……” 我转头看向张严心的时候,她也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没喝王家的水。” 我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陈绍元说道:“她没喝,我喝了啊!” 我坐在后排座上猛一抬头,正好看见汽车反光镜里映出一双带着血的眼睛,陈绍元嘿嘿笑道:“小朋友,你失算了。术士怎么做事,我比谁都清楚。就算你有几分聪明,能算得过我么?” 我声音猛然一沉:“你想怎么样?” 陈绍元阴声说道:“把你身边那个丫头送回去,你们想走想留都随便。”? 第五十七章疑惑 我转头看了看张严心,对方刚想说话,就被我扣住了咽喉,硬生生把她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沉声道:“我不会开车,你开车往回走吧!” 陈绍元控制着汽车慢慢停了下来:“我也不会摆弄这个玩意儿,好在,这里离李家村不远,我们走回去就行。” “行!”我推开车门,拽着张严心从车上跳了下来,小糖随后站在了我的身边。陈绍元下车之后说了一句:“你们走前面!” 我一只手扣住张严心的脖子,一只手把她胳膊反剪在身后,推着张严心往前走了几步:“你是李一年。” 陈绍元在我背后道:“别问那么多。你不知道术士得守住嘴么?问得多了,死得就快。” “说得也是!”我说话之间忽然一个回身,右手化拳猛地往陈绍元的肚子上轰击过去。我的拳头贴在对方肚皮上之后,连颤动了两下,陈绍元也哇的一下,喷出一大口猩红的血水。 小糖上前一步扶住了脸色惨白的陈绍元,我从身上抓出一把朱砂,撒向了地面上的血水。 浓烈的白烟带着滋滋声响从地上掀空而起时,小糖也把一张灵符塞进了陈绍元的嘴里:“咽下去,快!” 陈绍元拼命吞咽着灵符的当口,我看向了张严心道:“你是怎么接了王家的生意的?” 张严心揉着被我掐疼的脖子,白了我一眼:“也是通过中间人介绍的。” “联系你的那个中间人,问问他怎么接到的消息。”我说话带着几分命令的口气,张严心微微撇了撇嘴之后,还是拨通了电话。电话那边没人接听,她又把电话打给了别人:“你去帮我看看刘欣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把电话给打了回来,张严心的脸色瞬时间变得惨白:“我的中间人死了,死在鱼缸里。” “什么?”我没听明白张严心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严心把手机给我递了过来,有人给她发了一张照片,那里面是一具站着死在桌边上的尸体,死者双手垂在身边,身躯弯成了弓形,把脑袋伸进了养着地图鱼的鱼缸里,活活溺死在了里面。鱼缸里面不是鲜血,就是死者飘起来的头发,我只能从发量上判断出,淹死的是个女人。 那人也不知道死了多久,脸上到处都是被鱼给咬出来的伤口,鱼缸里那几条地图,大概也死在泡过尸体的水里,整个画面一片狼藉。 我合上了手机看向张严心:“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我?”张严心被我问得愣了一下之后,才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吴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干咳了两声道:“别误会,我只是在判断一件事儿。” 我解释道:“王家的那个鬼魂,说不定跟李一年没有什么关系。他想要的是李一年当年找到的那块死龙心。” “那个人故意在快要过年的当口,弄出九条红鲤鱼的事情。就是看准了,大部分术士都已经回家过年、祭祖,不会接生意。能接这趟生意的人,大概也只有三眼门。这样一来,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把你引过来,然后杀你。你死在王家,就算张文韬有所怀疑,也会觉得,你是在生意上失了手。不会继续往下深究。这代表什么?” 张严心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我解释道:“这代表着,对方杀你,不是为了寻仇,而是为了图利。而且,对方害怕张家再找他的麻烦。” “对方明知道,你是三眼门大小姐的情况下,还要这样算计。说明他所图非小。我算来算去,往里也只有李一年当年留下的死龙心,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看向张严心道:“当年有人说,李一年想要活龙心,需要三件东西。其中一件是不是在你身上?” “我?”张严心摇头道:“我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小糖走上来说道:“我觉得,有可能是张严心的血和别人不一样?” 小糖解释道:“在风水上说,龙脉以山势为脊,以水为血。只有筋骨、脊梁、血液齐全,才是能成大势的龙脉。少了一样不是残龙就是病龙。斩龙术士破坏龙脉,必须要断龙脊,挑龙筋,放龙血,才能彻底斩断大龙。” “我不知道活龙心秘术具体的内容,可我觉得,想要救活龙脉,必须把这三样被斩龙术士打断的东西补回去。当年,李一年拿走了雷击木,说不定就是为了构架大龙的骨骼。”? 第五十八章买命钱 我听小糖说完,下意识的往自己胸口上摸了摸:动物的肋骨看似无用,其实是在保护重要的脏器,尤其是保护好心脏。雷击木会不会是充当龙肋骨,用来挣开心窝? 可是活龙血的话,也不应该是用人血啊?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就算把血放光了,也只不过一盆罢了,龙脉的血,必须是活动的河流才行,小糖的说法未必成立吧! 我沉吟道:“先别管那么多,把张严心送回家再说。” 王长海的生意属于三眼门,我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生意玩命,把张严心安全送回去,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严心却摇头道:“我不走。四师叔、还有好几个师兄弟都在王家,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讲义气!”我不动声色的往张严心身边挪了一步。 张严心警觉的跳到了一边:“你又想抓我是不是?” 我刚才确实有把张严心抓起来往车里一塞,赶回城里交给张文韬的打算。同样的事情做多了,谁都会有所防备,张严心就是如此。 出其不意不行,我就只能来硬的了。 我上前一步刚要动手,张严心就拿出三枚穿在一起的大钱儿举到了我眼前:“吴问,听我的话。” “嗯?”我看着张严心手里的大钱儿愣住了:“这是什么东西?” 陈绍元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师叔,你栽了。那是你们吴家的吞天买命钱。从你祖上就有了。每一个买命钱都是出自吴家先辈之手,都是他们亲手送给了对自己有大恩的人。一枚大钱,就代表着一条命和一个承诺。只要有人拿着来找吴家,不管多难的事情,吴家后人都得拼命做到。这事儿,你爷没跟你说过?” 这事儿,我爷还真跟我说过,他还跟我说,当初第一代卷山龙之所以会落草为寇,固然有乱世求生的成分,更多的却是那时候大掌柜手里有一枚吞天买命钱。 我爷给我立过遇钱必接的规矩,可他没给我看过吞天卖命钱。 我爷跟我说,吴家的吞天买命钱,不是在无限制的往出发。不然,吴家后人也就不用干别的了,一天到晚还债玩吧!所以,当初先祖一共就铸造了九枚,到他那辈就让他全给折腾出去了。 我爷一下给了张家三枚大钱?这是欠了张啸风多大的人情?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能乖乖的把钱接过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吞天买命钱,那枚纯金打造的大钱,比正常铜币要多出两圈,也厚了几分。外形仍旧像古钱一样保持着外圆内方。只不过上面不是刻着“某某通宝”而是上下刻着“口天”,左右刻着“买命”。 吞天买命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我沉着一张脸道:“说吧!你要干什么?” 张严心笑眯眯的道:“当然是帮我救回同门,再做成王家的生意。”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我实在不想接这趟生意:“这样吧!我帮你看住王家,你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应。” “现在找不到他!”张严心摇头道:“我爸爸在三十之前都会去给我爷爷守灵,包括我的几个师叔也会一起去。直到年二十九那天才会出来。这段时间,他们会关掉所有通讯设备,谁也找不到他们。除非,我们亲自去找。那样一来一回,可就来不及救人了。” 我气得七窍生烟:“这都是什么毛病?” 张严心听见我在编排张文韬,下意识就想要跟我争论两句,话到嘴边却又被她收了回去。她知道,不是跟我斗嘴的时候,救人要紧。 我转头看向张严心道:“让我出手救人可以。但是,丑话我得说在前头。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得听我的,要是有人跟我找事儿,你出面处理。行不行!” 我真希望张严心说“不行”,可她却一口给答应了下来。 我没办法,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去老王家。” 陈绍元吓得两腿发软:“咱们就这么回去了?” “要不怎么办?你还打算准备一张拜帖吗?”我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要是没猜错,现在石惊龙他们肯定都已经让人家攥在手里了。我们只剩下回去跟人谈判这条道儿了。希望他别狮子大开口吧!” 我再次回到王家时,浴室方向的水声还在哗哗直流,看样子,我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再去管过浴室里的事情。 王长海坐在距离浴室不远的地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浴室,像是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第五十九章伤心 我走到浴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王长海的老婆身躯笔直的站在淋浴下面已经没了声息,冒着白烟的热水也不知道在她头上浇了多久,把她的头发都给烫了下来,在浴室的地面上黑漆漆飘了一层。 距离尸体不远处的浴缸里,躺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尸体半浮在浴缸里面,两只眼睛睁得溜圆,眼角上渗出来的血迹染红了大半个浴缸,看样子是被人给活活溺死在了浴缸里。 我往里面看了一眼就顺手关上了浴室的大门,拉起坐在地上的王长海,把他拽进了屋里。 三眼门的弟子,早已经不知去向,空荡荡的屋里泛着湿漉漉的阴冷,看样子,我走了之后不久,三眼门的人就着了别人的道儿,不知道被人弄到哪儿去了。 我把半死不活的王长海扔在炕上,自己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敲着桌子道:“是不是该出来见见了?” 我声落不久,王长海就从炕上坐起来,眼神阴冷的向我看了过来:“我出来了,你要如何?” 我紧盯着对方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多说废话,你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了三眼门的人。” 王长海阴声笑道:“我要找龙心。你们把王长海带到龙心那里,我自然会放人。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大年三十之前,你们还找不到龙心。三眼门的人都得死。” 我微微皱眉道:“如果,我找对了,你不放人,我该找谁去?” “你可以……”王长海刚说三个字,我忽然一伸手从张严心的腰上抽出来一把旧式的单发火铳,隔空指向了王长海,脸色阴冷的说道:“你可以嚣张,但别太过,逼急了,我一枪崩了王长海。大家一拍两散。” 想找龙心,线索必须落在王长海的身上,如果他死了,一切线索都会中断,谁也别想找到龙心的位置。 王长海眼神阴冷的说道:“你敢……” “别问我敢不敢。”我冷声道:“你在王家躲了这么多天,也该知道,我是谁。土匪从来不跟谁讲道理。” 我说话之间压下了火铳的撞机,王长海的气势也为之一息:“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我沉声道:“你应该看得出来,寻找龙心没法一步就位。我每走对一步,你得放一个人。最后一个人,你在龙心那里交给我。” 王长海微微点头道:“可以,但是,你每走错一步。或者,六个小时之内,还没走出下一步。我也要杀一个人。你敢么!” “可以!”我嘴角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你得先放一个人回来。” 张严心却慌了:“吴问,这样的赌不能打啊!万一我们走错了呢?” 我摆手制止了张严心:“你觉得是能救回几个人好,还是全都救不回来好?” 张严心顿时愣住了,事实其实已经很清楚了,龙心虽然不是什么宝藏,但也会有人抢夺。江湖人争夺风水龙脉的手段,往往比夺宝还要血腥。无论是谁得了龙心,都不希望有人知道,我们找到龙心之时,也就是我们与王长海决一死战之日。 王长海似笑非笑的道:“后生可畏啊!行,那我就放一个人回来。你们去后面菜窖里找人吧!那儿有一个人在。” 我看向王长海道:“朋友,事到如今,你不想说说自己的身份么?起码,也得让我知道,我碰到了哪尊大神?” 王长海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我出走几十年,这世上有人记得李一年,可没人记得我了。不说也罢!你们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好了。” 王长海说完仰头栽倒在炕上,小糖上前一步把手按在对方脖子下面试了一下:“人还活着,他身上的东西走了。刚才附在他身上的,会不会是当年说穿了李一年找活龙心的那个先生。” “可能是!”我站起身道:“老陈,你把人弄醒。他缓过来之后估计得哭一场,你看好了,别让人疯了。小糖,过来帮我把尸体处理一下。” 张严心道:“还是我来吧!我处理这些事情还算有些经验。” “有小糖就行!你去菜窖找人。”我伸手拉着小糖把她从屋里给拽了出来。 张严心被我气得直跺脚,我却拉着小糖跑到了浴室。不久,屋里就传来王长海嚎啕大哭的声音。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王长海也哭够了,张严心带着从菜窖里拽出来的陶远等在屋里。 我走到哭得两眼红肿的王长海身前:“你房子后面是不是有坟茔?”? 第六十章计较 王长海把我们领到了他家后院: “有!坟茔就在后面!” 王长海家翻修的时候,并没把两座坟给扩进来,而是沿着坟茔边缘修了一道墙,把两座坟全都挡在了外面。 我用脚在坟茔前面拨动了一下:“你知道这两座坟是谁的么?” “不知道。”王长海摇头之后又说道:“也算是知道吧!我听村里人传过,说坟地是我亲爷,亲太爷。这事儿,我妈从来不认,还张罗过让我把坟挪走。我找人看过,大仙说了,这坟不能随便动。我妈害怕了,就让我把坟圈在了墙外面。” 我再次问道:“你给两座坟烧过纸?” 王长海道:“逢年过节,倒是往外面扔过几次,没正经烧过。” 东北上坟烧纸有个习惯,就是往远处扔两张纸,打点一下过路的游魂野鬼,让他们别来打扰坟地主人。那不算是烧纸。 我点了点头从王长海家的院子里拎出一根铁锹把子,一把铁锤,用刀把锹把削尖了插在坟头上,抡起铁锤生生把锹把钉进了坟里,等我抽出锹把的时候,那上面已经沾上了不少棺材的木屑。 我捏下一点木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不是李一年的坟。坟里的棺材年头不对,而且棺材里面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张严心道:“你得到的消息,不是说李一年就埋在他家后院么?” “你应该是只学过风水,没学过盗墓吧?这是盗墓的手法,叫‘钉棺取木’。”我解释了一句才说道:“按照老冯的消息,李一年当初应该是跟老伴儿合葬在了一起。如果坟里只有男人,说明坟里应该是李一年的儿孙,而不是他本人。” “这怎么办?”张严心顿时慌了,第一条线索就断了,往后我们还怎么去找人。 陶远却撇嘴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过闻闻棺材木就判断出里面是男是女。” 张严心一时间也为难了, 看样子,她也觉得,看坟头草判断男女的事情不太靠谱。 我往后退了一步,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不相信,可以挖开看看。” 陶远脸色一沉:“你自己判断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挖坟。”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陶远:“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了?” “不信你又怎么样?”陶远被打掉了几颗大牙的事情,他一直耿耿在心。找到机会当然要给我上点眼药。 我转头看向张严心:“你也不信?” 陶远被打掉了几颗大牙的事情,他一直耿耿在心。找到机会当然要给我上点眼药,当即喊道:“不信你又怎么样?说不出道理就想动手?我看卷山龙也就这点本事了。” 我转头看向张严心:“你也不信?” 张严心轻轻咬着嘴唇道:“我……我也觉得……其实,我很想相信你。” “不错!”我对着张严心挑了挑大拇指:“你不信我,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结束。老陈,小糖我们走。”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张严心愣了一下:“别走,等一下。” 张严心几步追到我身后:“吴问,你干什么?我只不过……” 我重新看向张严心:“只不过忘了术道规矩是吧?” 张严心顿时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向陶远问道:“他说的是什么规矩?” 陶远脸色也不太好看:“按照规矩,如果雇主不相信术士,术士完全可以放弃生意。不再帮雇主做事。” 我看向张严心道:“你听清了,你自己不信我,怨不了我。” “吴问,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张严心气得直跺脚:“吴问,你站住,我重新把你雇回来。” 我马上停住了脚步,板着脸转过身来,又从张严心手里拿过一枚吞天买命钱:“记住,如果再有一次,你拿什么都别想把我雇回来。” 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可不能像我爷一样,糊里糊涂的把吞天买命钱放出去,让人拿着来找我的麻烦,有机会把钱收回来,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果,换成是张文韬来了,我还得费一番手脚。吞天买命钱在张严心手里,那我就不能客气了,有机会一定要全都骗过来。 我把买命钱收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张严心忽然开口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在骗吴家信物。” 被人当面揭穿,我多少有些尴尬,马上转头看向了陶远:“你不是不信坟里只有男尸么?你把坟挖开看看!” 陶远看见张严心丢了一颗吞天买命钱,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被我一激马上来了脾气:“我现在就去挖坟。要是你判断不准,你怎么从师妹手里拿的东西,就怎么还回去。”? 第六十一章诛心 我冷笑了一声顺着墙头跳上了王长海家的房顶,看向了远处的山坡。憋着一股劲儿的陶远,没用多久就挖开了一座坟茔,他整个人却看着棺材傻在那里,棺材里的尸体虽然已经化成了枯骨,可他身上却穿着一件男装的寿衣。 张严心在房下仰头看向我时,我面无表情的说道:“那边还有一座坟,你们要不要继续挖开看看?” “我就不信了!”坐在坟坑里的陶远疯了一样的抓着铁锹爬了出来,拼了命的挖向另外一座坟茔。 “陶远,你冷静点!”张严心想要去拦陶远,却被他给推到了一边:“别管我,我今天就是要打他的脸。” 陶远连着挖了几锹之后,嘴里忽然喷出了一口血来。瞬时间给雪地上染上了一片猩红。 “陶远!”张严心把陶远扶起来时,后者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指着我道:“师妹,别……别相信他。他会害死你,害死三眼门。” 我从房檐上跳下来,向陶远走过去时,后者指着地上的血迹道:“我刚才动用了血卦。算出,吴问包藏祸心。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我摇头道:“没想到三眼门都是这样的货色,消耗十年寿命,动用一次血卦。不去算自己同门叔伯兄弟的安危,却要算我包藏祸心。这样的汉子当敬。” “你……噗——”陶远在羞恼之下喷出了一口血来,当场气绝。 “吴问!”张严心站起身道:“他已经受了内伤,你为什么还要刺|激他?” 我淡淡说道:“我只是在陈诉事实而已。如果,你连这点事实都接受不了,我们没办法继续合作。” “我不需要跟你合作。”张严心终于忍不住了:“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走!”我挥手之下带着小糖和老陈快步离去,把张严心和一具尸体给扔在了雪地里。 我走的时候,张严心一直仰头看天,我知道,她不是在跟谁故作姿态,而是,要把即将流出来的眼泪收回去。 张严心大概是听不到我们三个踩雪的声音之后,才擦干了眼泪 ,从背包里取出罗盘,学着我的样子跳到了屋顶上。 我刚才上房顶是为了定位李一年的坟地。一般来说,在阳宅附近的祖坟,都会跟宅子错开一个方位,有祖先守宅的意思,也不会跟阳宅形成对冲,造成鬼在背后的结果。 我估计,李一年的坟地应该距离王家不远,张严心大概也是如此认为,才会跳上屋顶用罗盘定位。 张严心的罗盘还没摆正,人就发出了一声惊呼——陶远的尸体没了。原先还站在墙边的王长海也不知去向。 张严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手里的罗盘便飞快的旋动而起。 阴气乱罗盘,证明她附近有鬼。 张严心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下一刻间,她身后就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踩碎了瓦片。 张严心还没来得及回头,陶远的声音就和浓重的血腥味一齐从她背后传了过来:“你为什么要把吴问他们弄走呢?你不想要那些人的命了么?” “是他自己……”张严心大概是想说,是他自己要走。 陶远却冷笑道:“张严心,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是吴问在针对你们三眼门,还是三眼门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敌意?换成是谁,都无法跟一群带着恶意的人合作。吴问不傻,自然不会做出那样愚蠢的选择。你却笨得可以。” “没了吴问,你是能找到龙心,还是能救回三眼门的弟子?都不能。” “那个陶远,是自己气死了自己。你却怪罪在了吴问的头上。换成是谁,都不会跟你合作。三眼门这些年走得太顺了,让你们有些忘乎所以了吧?” 张严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背后的人就伸手摸向了她的脖子,五只带血的手指紧紧扣住了张严心的咽喉。 张严心身后的尸体,扣住她咽喉之后便毫不留情的收拢了五指,张严心一张俏脸被勒得通红,那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短短片刻之后,张严心端着罗盘的双手就无力的垂到了身边,她手里的罗盘也跟着掉落在了地上,张严心即将窒息的时候,陶远忽然放开了手掌:“去把吴问找回来。不然,我让你看着三眼门的人一个个死在你眼前。” 张严心还没开口,我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房顶另外一侧:“不用找,我回来了。”? 第六十二章煞气入体 我刚才故意离开,是带着几分让张严心遇险的意思。 张严心那个丫头太执拗,再加上她更倾向于三眼门,很容易给我帮个倒忙。我不先让她吃点亏,把她制服了,永远别想把她救出来。 陶远猛然抬头之间,我的九星残月已经带着刺耳的风啸脱手而出,半月形的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贴着张严心的鬓角劈进陶远头顶。 钢刀入骨三寸之间,陶远的尸体仰面跌倒,张严心快速离开了原地,往我身边扑了过来,我单手搂在张严心腰间,右脚忙向房顶跺去。数块瓦片瞬时间在我脚下炸碎开来,我也带着张严心穿透房顶落在了屋里。 瓦砾溅起的烟尘还没散去,我已经抬手拍向了一道在烟尘当中晃动的人影。我的掌风虽然快如奔雷,却没能碰到对方的衣角,那人只是在我眼前晃动了一下,就奔着门口跑了过去。我对面的大门一响,那道人影就跟着倒飞而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对方还没等爬起身来,五道穿透了烟尘的寒光就不分先后的打进了那人体内,对方这下不动了。小糖的声音很快从外面传了进来:“吴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进来吧!”我放开张严心,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让我们看看这位朋友是谁?” 等到屋里烟尘散去之后,我才看清地上那人的面孔——王长海。 我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老陈,人救回来没有?” “都在仓房里,我一会儿就把人弄回来。”陈绍元在仓房喊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我走过去把王长海拽起来扔到了沙发上:“说吧!你想怎么死?” 王长海翻了翻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笑道:“我问你是谁的时候,你故意想让我觉得自己是当年说破了李一年活龙心的术士。想要转移我的视线。是你哭的那一场,让我怀疑到了你的头上。” 我声音一沉道:“你不适合当演员,哭得太假了。一个当家做主的人,遇上危险的时候,未必会去顾着自己的老婆,但是肯定要顾着自己的孩子。从我们来了之后,你让我看过你的孩子一眼么?” “还有,你太了解术士的作风,知道我不会开棺浪费时间,肯定要用钉棺取木的办法去判断棺材埋在地里的时间。你特意把铁锤给放在了门口,没让我进仓库。” “我真想不明白了,你一个堂堂老板,家里备着一把铁锤子干什么?” 能用来砸墙的铁锤,不算是农具,就算在农村也非常少见,只有靠采石营生的农家才会有大号的铁锤。王长海家里显然用不着这种东西。 王长海嘿嘿笑道:“还有么?” 我刚要说话,却在王长海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阴冷,心中顿时一颤,几步走到窗边急声喊道:“老陈。” 我声音没落就看见陈绍元从仓房里栽了出来,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 我来不及走门,推开窗子就跳了出去,等我赶到老陈身边时,后者已经双目紧闭,失去了知觉。 我抬头看向站在仓库里的几个三眼门弟子:“怎么回事儿?” 石惊龙道:“老陈把我们放开之后,本来是第一个往外走的,他刚走到门口就倒下了。” 我抬头看向门框时,正好看见那上面挂着几颗要落没落的水珠子。我顺手往老陈的头发里摸了一下,结果摸得满手是水——老陈是被水给浇在了头上才会忽然昏迷。 我目光阴冷的看向了石惊龙:“你很好!” 石惊龙应该是看见老陈昏倒的过程,他却不告诉我老陈昏迷的具体原因,让我耽误了几秒钟时间。别看那只是短短的几秒,却足够让水里的煞气深入老陈体内了。 换做平时,我肯定会手起刀落,这时候,我却没有心思去跟石惊龙计较,不控制住老陈体内的煞气,他活不过今晚。 我把老陈给抱了起来,几步赶回了屋里:“小糖,给老陈点一盏白蜡,快点!” 小糖燃起白蜡送到了老陈眼前,蜡烛的火光却在贴近老陈的瞬间,渐渐熄落了下去。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陈绍元体内的煞气太重了,仅凭手法根本逼不出来,唯一能救老陈的办法就是把他给扔进缸里,用热水蒸煮,让煞气慢慢从毛孔中渗透出来。但是,这种办法至少得有两个跟我同一个级别的人不断给老陈运功活血。 就算是我和小糖一起动手,也还缺一个人。我现在上哪儿找这个人去?? 第六十三章龙心秘图 小糖低声道:“我能用灵符压制煞气,但是最多也只能压制二十四小时。而且……十个小时之后,还不能破煞,老陈体内的机能就会遭到破坏。那时候,就算是把人救回来,恐怕也会造成残疾。” 我额头上顿时渗出了汗珠,王长海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你们救不了人,为什么不找我出手,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是可以作数。只要你们找到龙心,我马上出手救人。” 我转头看向王长海时,站在门口的石惊龙却开口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什么?”张严心像是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石惊龙再次说道:“这里的事情既然有吴问接手,我们三眼门就不便再插手了,况且,吴问和鬼魂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我们留下来,怕是不太好哇!我们还是回去吧。把这里的事情交给吴问处理,这是最起码的江湖规矩。” “哈哈哈……”王长海哈哈笑道:“吴问,你看看你救的这些都是什么人?你们拼了命把人救出来,人家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跑,就连同门之间的仇都不打算报了。你还觉得他们该去救么?” 我也转头看向了石惊龙。 张严心的脸色一沉:“师叔,你带着师兄弟们回去吧!我留下帮吴问。” 石惊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这是吴问的买卖,我们插手真的不合适。况且……” 张严心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师叔,你知道刚才王长海跟我说过什么吗?他说三眼门变了。三眼门确实变了,当年我爷爷在的时候,那些个有血性、讲义气的阴阳先生都到哪儿去了?” “你说这是吴问的买卖,吴问又是为了什么惹上了麻烦?这件事儿,本来跟他无关。他为了还爸爸的人情一头撞了进来。现在,他的朋友危在旦夕,我们却要放手走人,这样做真的对么?” 石惊龙还没说话,他身后一个弟子就开口道:“谁知道吴问安的什么心思?说不定,他是想借着三眼门的生意出名呢?现在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够了!”张严心抬手一个耳光抽在了对方脸上:“你说这种话良心上过得去么?” “张严心!”石惊龙怒吼道:“你打谁?你是在抽你师叔的脸吗?” 张严心看向了石惊龙道:“师叔,我知道,你一直对吴问带着成见。吴问说话不好听,做事也霸道。可他做的事情,却守着江湖义气,守着先生行的信义。” “爷爷生前对吴老推崇备至,就是因为吴老虽然出身草莽,却是当之无愧的绿林豪杰。吴老把他的义气,他的血性传给了吴问。我们三眼门的义气到哪儿去了?难道,我爷爷只教给你们秘法,不教你们怎么做人么?” 张严心的话说重了,她这样质问同门师兄弟,或许没人敢说什么?但石惊龙是她的师叔,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质问石惊龙,对方肯定下不了台。 石惊龙被气得浑身乱抖:“张严心,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师叔!” 张严心冷着脸道:“师叔,就因为你是长辈,才更应该以身作则。” “好好好……”石惊龙连说了几个好字:“教训得好。今天的事情,我去找你爸爸说。” 石惊龙转身要走时,小糖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这是斗嘴输了找家长么?” 石惊龙气得差点吐血,他身边的三眼门弟子转过头来对小糖怒目而视,我冷声道:“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要滚趁早滚,别逼着我杀人。” “走!”石惊龙算是彻底没有脸了,快步走出了王家大宅。 我转头看向张严心的时候,后者低声道:“抱歉,我……” “别说抱歉。”我也不知道该跟张严心说什么。说三眼门敌视我,我又何尝没有敌视过张严心?换做其他的雇主,我可能是另一种态度。至少不会招呼都不打就出手伤人。我也想跟张严心说两句话,往回拉拉关系,可我真不是会哄女生的人,别人光凭一张嘴就能把女孩哄得心花怒放,我张嘴说不定就能把人气个半死。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先别说了。 张严心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去,可又觉得自己笑得不是时候,赶紧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是你的表情。” 我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只能伸手在自己脸上使劲揉了两下,这时坐在椅子上的王长海忽然冷声开口道:“你们两个想要打情骂俏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等陈绍元死了,再办正经事?”? 第六十四章崩溃 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王长海对面:“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王长海冷笑道:“你不认识我么?” 我紧盯着王长海道:“我认识你,可我不认识你背后的术士,或者鬼魂。” 王长海明显微微一愣,我继续说道:“你想找龙心,无非是想把自己父亲,或者祖父葬下去,好让你立地封王。但你不是术士,省城先生行里也没有你这么一号人。李家秘辛,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王长海嘴硬道:“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只要按我说的办就行了。” 我沉声道:“王长海,你是个生意人,能把生意作大的人都很精明。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王长海不以为然的道:“你要是想跟我说这些,就免开尊口吧!” 我也不着急:“龙心那东西,可不是你找到就是你的。换做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找到了龙心,只要抬手一刀,别说你得不着龙心,就连能不能投胎都是问题。况且,三眼门的大小姐,是那么好算计的么?” 我一指张严心:“她是跟石惊龙闹翻了,但她没跟自己亲爹翻脸,她要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儿,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张文韬也得把你抓出来挫骨扬灰,那时候,你能得到什么?” “相反,只要你死了,就没人知道谁得了龙心。张文韬自然不会找正主报仇。人家的后辈能成王成侯,你就只能做孤魂野鬼。我说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说错了吗?” 王长海的脸色顿时变了,我趁热打铁道:“这个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无论你想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给你好处的人,没向你要什么东西么?他要的东西,值不值得你拼死得罪张文韬?” 我一再提及张文韬就是为了给王长海施压,让他去权衡利弊。 王长海毕竟不是江湖亡命,作为生意人,他更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头上的冷汗很快就流了下来:“有烟么?” 我点起一根烟递了过去:“王长海,有一件事儿,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能活到现在,并不是对方还没利用完你,而是你可能是激活龙心的另外一个关键。” 王长海猛然看向我时,我冷声说道:“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世上只有你想象不到的邪术,没有术士不敢做的事情。你们老李家系的扣儿,大概也只有你们能解得开。说不定,你的血,或者你的尸体就是激活龙心的关键。” 我这番话就像是给了王长海狠狠一击,对方夹着烟的手指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王长海手里的烟很快就掉在了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一次,王长海哭得情真意切,就好像是要把自己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直到哭哑了嗓子,才渐渐收住了哭声:“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又给对方点上了一支烟:“据我所知,你很小的时候就随娘改嫁,我看你把坟地圈在墙外,你应该是不知道坟里究竟埋得是谁吧?你后来,怎么得到了龙心的消息?” 王长海说道:“是一个算命先生告诉我的。他说……他说……” 王长海好像有些话难以启齿,我就沉声说道:“要是我没弄错的话,你家老太太对你并不好吧?他喜欢的是二儿子,不是你。” “对!”王长海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我辛辛苦苦赚钱回来,供着他们吃喝,供着他们享受。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对我有过半句好话。在我妈眼里,老|二才是她亲生儿子,我就像是捡来的。从小到大都让我让着他,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我多喜欢,都会毫不犹豫的从我手里抢走,交给老|二。” “我们家里最穷的时候,我妈一直追到车站,拿走了我身上的棉衣给老|二穿,我穿着一件单衣含着眼泪去了城里打工。就算这样我也没怨过他们,还在给他们当牛做马!” 我听到这儿时,不由得开口道:“后来,他们做了更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才想到了杀人对么?其实,你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对么?还有,你故意把你老婆放在开水底下是嫌她脏,想要给她洗干净对么?” “对!”王长海再次崩溃了:“他不是人,我对他这么好,他竟然……,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我不想说了,该杀的人,我都杀了。我没让他们活下来。” 我微微点了点头:“你母亲也是死在了你手里?”? 第六十五章怀疑 “不是!”王长海摇头道:“我妈那天跑出去之后,我确实是在找我妈。我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死的。我没想杀她。虽然我明知道,她帮着老|二瞒着他们做的那些恶心事,可她终究是我妈,我没法杀她。” 我转头看向了张严心,我没看见老太太的尸体,只有三眼门的人知道老太太的死因。 张严心道:“老太太死在后面那座山坡上,她死的时候,面对山坡趴在地上,看样子好像是在上山的时候摔死了。” “面向山坡?摔死?”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顺山摔死的人,怎么也不应该是脑袋对着山坡。 我暂时没有心思去管老太太的死因,又向王长海说道:“你是怎么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 王长海道:“那个先生,我早些年就认识。你也知道,我们生意人很多都信这个。我以前就常找那个先生算算风水。前几年,我的生意做得不顺,想让先生帮我改改风水,他来我家祖坟看过之后,就说,那不是我家祖坟,改了风水也护不住你。当时还闹得老|二不愉快。” “后来,因为工钱的事儿,我跟村里的人闹翻了,他当面骂我,我才听说,自己是随娘改嫁,改姓了王。” 王长海说到这里狠狠吸了一口烟:“人就怕好奇,一好奇就想打听。我打听出来的那些事儿,越听越是想杀人,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真相。后来,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打听出来了。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算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让自己心里痛快痛快吧!我就又找到了那个先生,把我打听出来的事情跟他说了。” “那个先生说:你把自己的祖坟圈在了外面,等于是叛了祖宗。祖宗不仅不会保佑你,还得找你麻烦。”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说了一句:我妈不让我认祖归宗,我有什么办法?” “那个先生说:你家老太太不让你认祖归宗,归根结底是你地位太低。别看你是个小老板,但是在省城这儿,还真就不算什么?你要是能达到张文韬那个级数,想要认祖归宗,谁能拦着。你出身低,不是你自己不行,是没有风水气运加持,你要是能找到你太爷当年藏的那颗龙心,把你爸葬下去,我保证,你不出十年就能威压省城。你信不信?” 王长海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那时候,我真的动心了。我当时就想,反正是找块坟地,还能怎么着?可是,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样啊!那个先生说,我这么多年没去祭拜过我的先人,他们对我都有怨气。就算我找到了龙心,他们也不会保佑我,强压下去,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王长海说到这儿时,狠狠掐灭了烟头:“那个先生说,想让太爷原谅我,就得弄死那些不让我拜祖先的人。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他的话。把他给我的红鲤鱼给带回来了。他说,那叫九龙催命煞,只要我把鱼带回来,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几个人全都咒死,就算是警察来了都查不出线索。” 我眼睛微微一缩:“你就没想过,那个先生是故意把你拖下水,让你翻不了身,只能听他的话么?” “那时候,我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就是一门心思的想把他们几个全都弄死。”王长海眼红似血,哪怕是他弟弟死了,提起那个人时,他还是恨意满心。 我沉声道:“那个先生给你提了什么条件?” 王长海道:“他说,他可以帮着我改命。等我将来称王成雄了,我得养他家三辈子。三辈子之后,我家风水大概也用得差不多了。那时候的事儿,我们谁都不用管了。” 风水龙脉的地气总有用尽的时候,哪怕是王朝龙脉也是如此,那个先生提出来的要求,从正常的角度看并不过分。很多帮人寻龙点穴的先生也会提出类似的要求。他能骗过王长海也在情理之中。 我心里微微一动道:“你想杀的人里,没有你家老太太是吧?” “对!”王长海哭道:“那毕竟是我妈,我连她都杀还是人么?我原先觉着,我妈肯定是让老|二给拽走了,我妈没他活不下去。可你提醒我之后,我才觉得我妈可能是死在了那个先生手里。” 我盯住王长海道:“那个先生叫什么名字?” 王长海道:“那个先生叫白静,在风水街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沉声道:“你回来之后,就没见过他是么?”? 第六十六章辩解 王长海点头道:“是的,我把红鲤子带回家之后,就在按他的安排行事,他一直电话跟我联系。” 张严心道:“我这就去查。” “不用了!”我摆手道:“要是我没猜错,那个先生早就死了,你找不到他。” 张严心不肯死心,到底还是把电话打了出去,结果和我猜的一样,那个白先生已经在王长海带鲤鱼回家的时候溺水身亡了。 我向王长海沉声问道:“你不会法术,是用什么办法杀人?” 王长海说道:“我是按照白先生的指示做的,我临走的时候,他给了我几道符,让我扔在哪里,我就扔在哪里。剩下的事情就看他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姓白的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王长海道:“我早就觉得白先生死了,那个跟我联系的人,说话的方式跟白先生不太像,我也怀疑过他。可我那时候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什么都不考虑了。” “嗯!”我再次点头之后才说道:“小糖,你能护住老陈多久?我是说极限。” 小糖想了想道:“如果把老陈扔到地窖里,我能护住他三十六个小时。” 我站起身来摘下腕子上的铁桃核,慢慢盘动了起来,仅仅是在几分钟之后,我忽然一收铁桃核,站起身来抽出一把匕首挂在门上。 小糖惊声道:“你在约谁过来谈判?吴问,你是不是知道对老陈下手的人是谁了?” 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在别人门前留刀,是要寻仇。在自己门前留刀,是警告对手,不要越界。但也可以理解为,不想动武,想要找对方谈判。 我转头说道:“我不仅知道那个人是谁,还知道,我们的对手不止一个。” “对老陈下手的人想要龙心,那只道鬼却不让人找到李一年的坟地在哪儿?他们两个曾经在王家较量过几次,那个术士不是道鬼的对手。所以,他才把我们弄了过来。我们想找龙心,就只能先去找道鬼。” 张严心站在远处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那个术士和道鬼较量过,他们什么时候……师叔!” 张严心惊声道:“你说的那个术士是我四师叔对不对?” “对!”我点头道:“三眼门一门十二人杰,石惊龙排名第四,可他的表现,像是威震一方的阴阳先生么?” 张严心辩解道:“四师叔那个人,虽然做事有些……有些世故,但是他不是坏人。” 我摇头道:“一个做事圆滑世故的人,通常不会上来就得罪人。他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做了什么?他不只是想要激怒我,他还需要故意受伤,让你觉得,他的法术发挥不出来。” “可是……”张严心道:“你不能仅凭这点就说我师叔有问题啊!” 我继续说道:“石惊龙是法术高手,这点,你不否认吧?” 我见张严心点头,才继续说道:“陶远破煞出了问题,就连我都能看得出来,石惊龙为什么看不出来?其实,他看得比我更明白,他早就发现王家地下躺着一只道鬼,他是要用煞气去惊醒对方。所以,他的计划更加不容有失。” 我看向张严心道:“你没发觉,我每一次要接近线索的时候,都会被石惊龙打断么?” 我不等张严心说话就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你们派出去找鲤鱼的那两个弟子。按照常理,九条鲤鱼的来源是王家遇祸的关键,你应该亲自去查。你刚来的时候,想到过这点没有?又是谁阻止了你?” 张严心小声道:“是四师叔。” “那就对了!”我再次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眼门的那两个弟子,应该不是去找鲤鱼,而是在找李一年的墓地。你们在什么地方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是不是后山?” 我伸手往后山的方向指了指:“你们发现两人尸体的地方,是不是正好可以看见王长海的房子?” “对!”张严心这才点了头。 我说道:“这就对了,房后埋祖坟,有祖先看护后背的意思。道鬼杀了两个人,让他们跪在水坑里溺死就是在警告你们,不要找什么龙心,赶紧从他家撤走。那只道鬼不在乎王长海之外的人是死是活。如果,你们及时撤离,他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我想,那两具尸体边上应该有什么提示吧?” 张严心摇头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只顾着难过,是四师叔检查的现场。” 我继续说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石惊龙是不是做事张扬不带脑子的人?”? 第六十七章震惊 “不是!”张严心道:“四师叔做事一向很周全,不然,我爸爸也不会把三眼门大管家的位置交给他。” “那就对了!”我再次说道:“老陈过去给他们松绑的时候,石惊龙既然看见了老陈头上有水,他为什么不去提醒?他还是想要跟我闹翻,让我去找道鬼拼命,他自己好坐收渔利。” 我说到这里才深吸了一口气道:“难怪,我一直觉得王家的事情好像处处带着矛盾,原来是两个揣着明白的人在暗中斗法,反倒让我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可是……”张严心连说了两个“可是”之后才说道:“师叔他们不也是被对方算计了?” 我伸手一指王长海:“你别忘了,石惊龙他们失踪之后,是谁在跟我谈判。是王长海,也等于是石惊龙。” “从始至终,石惊龙都是想把我往道鬼的身上引,而我一直都觉得王家的秘密让我有些别扭,每个情节都很合理,又好像每个细节都很生硬,所以,我也一直是采取半进半退的态度。石惊龙看出,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把你弄走,所以他不得不下手,逼着我去找道鬼。” 张严心还是在摇头:“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沉声道:“我们说个最简单的事情吧!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是尽人皆知的么?恐怕只有你爸爸他们之间的几个师兄弟知道吧?” 张严心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她是不相信,自己的师叔会把自己骗过来。 小糖的注意力却不在石惊龙的身上:“吴问,你的意思是说,老陈身上的问题是石惊龙出手?” “不是!”我摇头道:“老陈还是栽在了道鬼的手里。道鬼的能力很特殊,他能控水杀人,这一点石惊龙模仿不来。如果,是他出手的话,就会换成另外一种方式。那不是摆明了把疑点送到我们眼皮底下么?” 小糖道:“那你在门上挂刀是要找道鬼谈判?” “不是!”我再次摇头:“我是在找石惊龙。” 我忽然扬头看向了门口:“石朋友,你在外面听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进门谈谈了?” “果然是后生可畏啊!”石惊龙迈步走了进来:“吴家后继有人,说来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师叔!你真的……”张严心的眼睛里不由得蒙上了雾气。 石惊龙看都没看张严心一眼,迈步走到了我的面前坐了下来,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弟子,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剩下了两个。另外的那名弟子,估计是不肯与石惊龙同流合污,已经遭了对方的毒手。 张严心没等我开口就颤声道:“师叔,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封侯拜相,这点还不够么?”石惊龙摆手道:“好了,你站在一边去吧!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不要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张严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小糖给拽到了一边儿。 石惊龙笑道:“吴问,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看出来,我们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不如,我们合作去找龙心如何?” 石惊龙的话说对了一半,从我们到王家之后发生的情况上看,那只道鬼,除了不会伤害王长海之外,不想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着离开王家,龙心的秘密,或许就不再是秘密了。 当年觊觎龙心的人就差点让王家灭族,而今虽然不是乱世,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再打龙心的主意,出手掐断李家最后的一根香火独苗。 所以说,道鬼肯定要缠上所有来过王家的人,如果,我与石惊龙联手,说不定还能杀出一线生机。这就是石惊龙说的分则两害。 至于说,合则两利,只不过是他在捡好听的说罢了。等我找到龙心,我们两伙人肯定会当场翻脸,拼个你死我活。 我没去说破这点,反而看向石惊龙道:“你能给我什么?” 石惊龙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陈绍元:“我能保住他三天三夜,这点,你们没人能做到吧?不过,他必须在我的手里才行,离我太远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还能护住他。” 石惊龙摆明了是要用陈绍元来威胁我,我也想干掉他! 王家红鲤催命的事情算是结束了,但是龙心秘葬的事情还没解开。石惊龙不会善罢甘休,我也想知道龙心秘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和石惊龙时间的明争暗斗还得继续。 我不止要救老陈,要杀石惊龙,我还想看看龙心秘葬,入宝山空手而归,可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第六十八章哪里是坟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老陈交给你了,找到龙心之前,他要是少了半根汗毛,我就拿你的脑袋来补。” “可以!”石惊龙似笑非笑的向身后弟子招了招手道:“你们两个弄一副担架,把人抬上,这一路上,你们什么都不用管,照顾好陈兄弟就行了。” 石惊龙安排好了人手才看向我道:“吴问,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不是引出道鬼,跟他决一死战?” 石惊龙说话之间,有意无意的往王长海身上看了一眼。他的意思是:让我拿王长海做人质,把道鬼逼出来相见。 我摇头道:“用王长海威胁道鬼,第一个死的就是老陈。这种事情,你敢说,我可不敢听。再说,万一你把王长海逼急了,他给你来个咬舌自尽。你可就连屁都捞不着了。” 我看着脸色渐渐发青的石惊龙又来了一句:“也不能说是连屁都捞不着,至少,你还捞着一个三眼门叛徒的大号。” 这些话,本来只能意会,我却直接给捅了出来,不仅落了石惊龙的面子,还等于是在告诉无所不在的道鬼:最坏的就是石惊龙,你要弄也该先弄他。 石惊龙的脸色变了几次才强压怒火道:“既然,你不同意我的办法,那剩下的事情就由你主持吧!我全力配合就是。” 石惊龙又把球踢回来,让我站到了前面。 我起身道:“叫你的徒弟把铁锹、镐头全都拿上,跟着我去挖坟。” 石惊龙跟在我身后道:“你这是在往后山走?我勘察过那两名弟子遇害的地方,那里没有坟地。” 我说道:“我找的不是那个地方。你带我去老太太摔死的地方。” 石惊龙把我领到一处山坡前面:“老太太死在这里,头朝山坡,就是这个位置。” 我从石惊龙比划的地方往前走了几步,用脚拨开地上的积雪:“就是这里,从这儿开始挖!” 石惊龙一个弟子往雪里看了一眼,顿时怒吼道:“这下面明明就是石头,有人拿石头往坟头上面压的么?”  东北有压坟头纸的说法,就是用小石块在坟上稍稍压几张黄纸。但是没有往坟茔上面压大石的事情,压坟的石头一旦超过了半尺,就等于是要压着地气不起,再大点的石头压在坟上,那不就是等于要压得死人永世不得翻身么? 我冷声道:“让你挖,你就挖,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陶远是什么结果,我估计,你也看到了吧?还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石惊龙也冷着脸道:“去挖!挖不开就想办法炸开。” 两个弟子没有办法只能抡起镐头往地上刨了下去,石惊龙看着挖土的两个人,转头向我说道:“我也怀疑过,李一年的坟在这座山上,可我没找到线索,你怎么就敢断定坟是在石头下面?” 我说道:“王家老|二的舌头,不是你割下来的吧?” “不是?”石惊龙下意识回应了一句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解释道:“王家老太太改嫁,让儿子把前任老公的坟圈在院子外面,帮着二儿子欺负王长海。都没能把李家先祖的鬼魂给引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李家先祖肯定有某种原因回不来。你一开始,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石惊龙点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最后我还是不太放心,才试探了一下。果然,是被我试出来了。” “对!”我点头道:“李家先祖其实并不会管后辈的事情。他们只要王长海能活下去就足够了。但是,当术士向王长海伸手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来杀人。这么看,他们是不想让人找到龙心。” “嗯!我也这么想!”石惊龙再次点头。 我又说道:“我跟你打个赌,等他们把坟挖开,你就能发现坟里只有女尸,没有李一年,你信不信?” 石惊龙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我抱着膀子说道:“李一年连自己四个儿子全都被人活活逼死的事情都不管,会去管孙媳妇改嫁,重孙媳妇偷人的事情么?肯定不会。” “可我们遇上的情况是什么,王家老|二的鬼魂被人割了舌头,吓得不敢回家。王家老太太死在山坡上,像是跪着给李家磕头赔罪,这明显就是有人在给李家后人出气,你猜这个人是男是女?” 我说完之后,又往山上一指:“你再看我选的位置,是不是跟老太太尸体倒地的位置偏了不少?” 石惊龙竖起拇指瞄了一下:“确实偏了!你是说,老太太磕头的方向才是李一年坟地所在?”? 第六十九章值得么 我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至于,对与不对,挖开坟地就能见分晓了。” 石惊龙高声道:“你们两个快点挖!” 石惊龙的两个弟子又加快了速度,我也转头问道:“你要的东西大概都有些眉目了,没有必要再帮着王长海杀他老婆孩子吧?你后来出手是为了什么?” 石惊龙深吸了一口气道:“做了一辈子先生,有些毛病还是改不了哇!我是在算计王长海,却又想帮他做点事儿,至少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我再次问道:“白先生是你什么人?” “算是半个徒弟吧!”石惊龙道:“白静其实就是当年那个说破龙心先生的后人,白家当年确实是举家南下了,可他的后人又回来了。按照白静的话说,他先祖很好奇,李一年到底有没有激活龙心。” “白家人回来之后,发现李家后人并没发迹。但是,白家并没像其他人一样放弃对李家的监视,他们一直在暗中盯着李家。白静故意接近王长海,就是为了找机会得到龙心。” “白家的机会来了,可是白静的后人却不是术士了。你也知道,术士的传承也讲究机缘,命里注定成不了术士的人,非要往江湖上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龙心可不比别的风水宝地,想要在龙心葬人,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得功亏一篑。白静的后人不是术士,他总不能去自己埋自己。所以他想到了我。” 我听到这儿时,冷眼看向了石惊龙:“结果,你杀了他?” 石惊龙没看我,嘴上回答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转过身去不再言语,张严心却忍不住道:“师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该……” “我不该如何?”石惊龙怒声道:“我在三眼门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我得到了什么,只不过是个管家?放在古代,就是高级点的奴才。” 张严心控制不住情绪道:“我爸爸从来没把你当什么奴才?张家几乎所有的生意都有你的股份。我爸爸是把你当成兄弟啊!” “如果,他把我当成兄弟,就不会一次次的侮辱我?”石惊龙冷笑道:“我每次去找他商量合股做些生意,张文韬是怎么答复我的?生意的事情,不用找我说,找你嫂子说。哈哈……找你嫂子说!难道,我石惊龙没有资格跟他张文韬平等对话么?” 张严心道:“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妈管着……” “可当家的人是张文韬!”石惊龙厉声道:“我老婆每到逢年过节,都像是拜亲妈一样去张家找你母亲。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一点生意,可她每次回来都是强颜欢笑。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你们都看不起我石惊龙,看不起我的家人。” “你自己看看,你爸爸和那些师兄弟在做什么?我又在做什么?他们在老院子里陪师父,我呢?我在外面给他们筹备年夜饭!因为,他们出来就要吃饭。我石惊龙连去陪陪师父的资格都没有么?” “不是……”张严心想要解释,石惊龙却不给他机会:“你不用解释什么,就像刚刚发生的事情,我是你师叔,你的长辈,你却能像训斥晚辈弟子一样训斥我。是谁给你的底气?是谁让你乱了规矩?是张文韬,是你们张家。” 石惊龙越说越激动:“我石惊龙不配有名有姓么?我石惊龙不配自立门户么?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我石惊龙也能立地封王,我要让你们张家反过头来求我。我要龙心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石惊龙跟张严心说话的时候,我也在给小糖急打眼色,意思是:让她赶快把张严心拉走! 小糖拽走了张严心,石惊龙的情绪才算是平复了一些,人却还站在雪地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我觉得,张文韬也未必是在侮辱石惊龙。我看得出来,石惊龙这个人圆滑有余,魄力不足。如果,他能自立门户,早就该像他的师兄弟一样出去另成一家了。 张文韬并非是看不起石惊龙,不然,他不会把管家的位置交给他做。这就好像是一群从小到大长起来的兄弟,他们习惯了某个人去做固定的事情,也就是一直让他去做那件事。这种惯性,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一种快乐,对某些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种折磨。石惊龙恰恰就是后者。 石惊龙是一个被师兄弟无心伤了自尊的人,他想在师兄弟面前找回自己的尊严,可他本身又没有这样的条件,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最为擅长的事情上,为了龙心,也为了找回尊严不惜杀人。 这样做值得么?? 第七十章坟开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却听见石惊龙的徒弟喊道:“棺材,见棺材了。” 我快步走到坟坑跟前低头往里看了下去,那里面并排的放着两口棺材。靠左那口棺材上的铁钉已经脱落在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启掉棺材钉,又把棺盖合在了原处。 “开棺!”石惊龙挥手之下,两个弟子在鼻子下面抹了点白醋,接连跳进坟坑当中推开了那口没有钉子的棺材。 棺木当中只有一张刻着字的石板:“勿寻我尸,寻者必死!” 石惊龙惊声道:“真让你猜对了,李一年不在棺材里。当初,他没死?” 我转头看向了另外一口棺材:“开那口棺材。” 石惊龙脸色微微一怔之下,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让我和石惊龙换个位置,他会选择跟棺材里的李氏讲和,求李氏放过老陈,自己带人抽身而退,不再蹚这趟浑水。像我这样强行开棺,等于是放弃了谈判的机会,非要跟棺材里的人见个生死不可。 石惊龙大概是觉得,我年少轻狂,不知道深浅,才打算硬拼道鬼。事实上,从我看见棺中留字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跟李氏之间没有调和的余地了。 当年,李一年宁可看着李家被抄家灭族,也不愿意暴露龙心所在。多年之后,我们找上门来,李氏能不杀人灭口? 我从身后抽出九星残月,持刀而立,石惊龙沉声道:“开棺,都小心些。” 三眼门的两个弟子,把铁钎插|进棺材缝隙,压住铁钎慢慢向上翘动,棺材盖在阵阵吱嘎声响当中缓缓离开棺材之间,棺盖下面涌出了大片水迹。从我的角度看,那口棺材就像是坐在泉眼上一样,大片的浊水压制不住的从棺木当中汹涌而出。 石惊龙急声道:“退后,别让水沾在身上。” 石惊龙的两个徒弟就像是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着四下蔓延的水迹没过了自己的脚面。 “你们……”石惊龙刚刚喊出两个字来,他的两个弟子忽然猛一回头,双目血红的向我们几个看了过来。 煞气入体! 糟了! 我刚刚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那两名弟子蓦然抽出了铁钎,飞身而起,往我们身前扑了过来。 我挥刀而起之间,向其中一人急迎而上,带起鬼哭声的九星残月,仅与铁钎稍稍一触,便将铁钎斩成了两段,刀锋长驱直入,凶猛扫向了对手咽喉,对方人头瞬间抛空而起,我同时收刀转身看向了小糖的方向。 我转身的刹那间,正好看见张严心上前一步把石惊龙给拽到了身后,右手抽出火枪指向扑来的对手。张严心的火枪顶住对手的当口,对方铁钎也直奔着张严心的头顶砸落而下。 “不好!”以对方一棍砸落的力道,张严心绝对顶不住这一记重击,就算不被当场打死,也得昏迷不醒。 我救援不急之下只能将九星残月投掷而出,希望用这一刀稍稍阻挡对方攻势,飞旋而动的刀光劈向那人背心之间,弯刀上的锋尖顿时从那人胸前透体而出,可是我那一刀却没能让对方稍慢半分,对方的铁钎仍旧去势不减的砸向了张严心头顶。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看见小糖出现在张严心身侧,抬手往铁钎上迎了过去。 “小心!”我声音没落,就听见铁钎与小糖手心之间爆出了一声闷响,那根铁钎不仅被小糖托在了半空,甚至在手里变了形状。 内家高手! 这四个字在我脑中飞闪而过之间,张严心的火铳上也跟着爆出了一声巨响,带血的弹丸从那人咽喉上穿透而过,落在了远处,对方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张严心手中的火枪也跟着掉落在地,两眼发直的看向了地上的尸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严心应该是第一次“杀人”,哪怕对方已经是一具会动的尸体,她也难以接受有人倒在自己的火铳之下。倒是小糖神色不改的把张严心带到一边,轻声安慰。 我本来以为小糖的身手只是比普通人好上一些,她却在几天之后就让我刮目相看了。 小糖不仅能单手震弯铁钎,而且在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面前神态自若,可见她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术士。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时间去研究小糖,思维仅仅是在小糖身上转了一圈,就听见棺材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等我回过头时,坟坑里的棺木已经四分五裂,像是被血染红的水流,短短片刻之间就已经蔓延到了坟坑边缘。 第七十一章坟里的人 血水向上蔓延之间,我下意识的向后连退两步,坟坑当中随即传来一阵像是抽水般的声响,原本已经快要满溢而出的血水,又在片刻之后迅速回落,等我赶到坟坑边缘时,那下面只剩下了一堆炸开的棺木和一个水井大小的窟窿。 血水渗回地里了? 我脑中念头飞快一转,马上转身正对王家大院的方向打开了鬼眼,我眼中血光刚起就看见滚滚煞气从王家大院当中翻腾而起。 下一刻间,本来向外扩散的煞气就像是被凭空切断了源头,再次熄落了下去。 石惊龙松了口气道:“煞气散了?我们是不是已经破煞成功了?” “没有!”我摇头道:“这下事情更麻烦了。王长海……” 我把王长海叫了过来:“这座山上是不是有一条河,带我过去。” 王长海带着我们往山坡偏西的方向走出了几步,指着一条过米宽的河沟道:“这里就这么一条河,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 我低头往河里看了一眼,河水虽然不深却是山上流下来的活水,既然是在冬天也没被完全冰封,河道中间仍旧能看见水流,只有沿河的地方留着几寸厚的冰层。 我沉声道:“煞气进到这条河里了。” “怎么会……”石惊龙说话之间取出一张灵符抛向了水面,从空中飘落的灵符还没与河水接触就燃起火光,原本还能见底的河水立刻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带起刺眼的血红。 石惊龙顿时变了脸色:“这……刚才那棺材底下连着河,李氏的鬼魂藏进水里了?她这是要……” 石惊龙的话没说完就被我给接了过来:“她是要跟我们玩命了。” 我目视着源源不断的河水:“李氏杀了你的两个徒弟却没碰老陈,不是她手下留情,而是要我们过去找她。这条河就是她给我们指出来的路,我们顺着河道往上走,她肯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石惊龙的眼睛一亮:“那个地方会是龙心么?” “不会!”我摇头道:“李氏的目的是杀人灭口,可不是带着我们去找龙心。” 我说话之间目光微微一寒:“你最好别打老陈的主意,不然,我让你先死。” 救老陈,是我唯一按着李氏的计划顺河道上行的理由。石惊龙的目的却是龙心,我们的目的不同,要走的方向也不会相同。只有老陈死了,我才会直扑龙心,把李氏引过来决一死战。我怕石惊龙再想出什么对老陈不利的歪点子,才提前警告了对方。 石惊龙干笑了两声道:“我们是在合作,我当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李氏想要杀人,我们就陪她走一朝。” 石惊龙转头看向王长海:“你去把老陈背上,别耍什么花招。” 王长海无奈之下,只能背着老陈跟着我们几个往山上走。我是一直在沿着河道上行,我们越往上去山上的积雪越深,等走到山岭深处,山上的大雪已经到了可以没过膝盖的程度,那条河已经被雪完全覆盖,只能看见有水从雪窟窿里在往出淌,想找河道只能拨开大雪继续前行了。 我站在最后一段河道边上看了看天色:“今晚不走了,在这儿休息一晚上。” “在这儿?你疯了?”石惊龙惊声道:“我们从下面上来,什么装备都没带,你就想在雪地里过夜,你就不怕冻死么?” 东北山里可不是谁想睡就睡,想住就住的地方,先不说山里的大风能不能一夜之间就把人埋了,仅是滴水成冰的气温就能让人一睡不醒。 我们要是带着帐篷、睡袋或许还能好些,我们几乎是仓促上山,除了身上的棉衣,没有任何可以御寒的东西,贸然在山里过夜,的确极为危险。 我沉声道:“现在想要下山,我们还回得去么?” 石惊龙转头往山下看了看,才咬牙道:“想过夜,也得找个山洞吧?” “用不着!”我从背包里抽出工兵铲来,在雪后的地方挖出来一个雪窝子,用锹把里面拍实:“进来吧!在这儿凑合一晚上。放心,这是土匪的手段,土匪要是在山里冻死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在雪窟窿里升起一堆火,守着火堆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王长海就颤着声音道:“吴……吴先生,我好冷。我有点儿扛不住了。” “往前点儿!冻不死你!”石惊龙骂了一声之后,又往外面看了看。山上已经起风了,被风吹起来的雪粒子,漫天飞扬着往洞口堆积,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洞口就会被雪封死。? 第七十二章骗你出来 石惊龙虽然是在呵斥王长海,可他心里一样害怕,骂过了王长海之后才小声向我道:“吴问,你是不是选错地方了,这么下去咱们就得被雪给埋了啊!” 石惊龙见我没有说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的表情是想要发作,又害怕我站起来给他一刀,只能讪讪的把嘴闭了。 小糖却在这时惊呼道:“吴问,你看老陈,他好像快要……吴问……吴问……” 小糖连喊了我两声,都没见我答应,赶紧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吴问,你怎么了?” 张严心起身往我鼻子下面试了一下:“他好像是离魂了?不对,他在通灵,你看他的手。” 张严心第一个发现我垂在身边的左手悄悄掐着法诀。马上判断出我在通灵。 石惊龙一下站了起来:“这个时候通灵,他疯了么?他通灵要干什么?我叫醒他!” 石惊龙刚一起身,小糖的匕首就到了石惊龙的脖子底下:“别以为只有吴问会杀人,你敢打扰吴问,我马上让你死。” 术士通灵,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处于一种类似离魂的状态当中,最忌被人打扰,一旦通灵被强行中断,术士必然会被秘法反噬,轻则重伤不起,重则彻底离魂,变成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小糖当然不敢冒险。 石惊龙强压怒火:“陈绍元已经要死了,你还不唤醒吴问?” 小糖目不转睛的盯着石惊龙:“你最好别说话,否则,我不敢保证杀不杀你。” 那时的小糖就像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土匪,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张严心飞快说道:“师叔,吴问在这里通灵,会不会是为了找龙心?你看他指尖上有血,但是没有伤口,那血会不会是王长海的?” 石惊龙神色一动,伸手把王长海给拽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几次才在他后脖颈上找到了一道像是刀尖点上去的伤口:“我明白了,吴问用的是已经失传了的‘追血寻祖’,那种秘法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可以通过血脉追踪到别人先祖所在。这是盗墓本事啊!” 石惊龙再次看向我时,眼中的光芒已经变得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才沉声向小糖说道:“你不想打扰吴问,是你的事情。但是,你得考虑好,万一吴问醒过来的时候,陈绍元死了,你怎么跟吴问交代?” 小糖冷笑道:“要交代也是你交代,你和吴问之间的协议,是你保老陈不死,而不是我保着老陈不死。我也劝你考虑好,万一老陈死了,被埋在这山上的人,说不定不是你的先祖,而是你了。” 石惊龙被气得咬牙切齿之间,一阵冷风从洞口呼啸而来,洞中的篝火在风力之下陡然间偏移了半尺,火苗直奔着我额前燎了过来。 小糖一个援救不及,我露在头巾外面的几缕头发就被带起了火苗,就连额头都被烧黑了一块儿,小糖他们眼看着水泡从我额头上鼓起来时,石惊龙飞快抓出两把灵符,指着洞外喊道:“外面……外面有鬼来了。” 小糖、张严心同时转身之间,洞外已经多出了一道身穿着寿衣的人影,对方穿着尖头布鞋的小脚,脚尖向地的点在雪面上却没落下一丝脚印,除了鬼魂,没有哪个高手能做到这点。 站在外面的鬼魂紧盯着洞口看了几秒,山上的风雪便呼啸而起,围绕人影尖啸盘旋,乍看之下就像是我们几个惹怒了山神,才让她卷积着风雪,降下神罚。 滚滚风雪仅在几秒之间,就向前推进了数米,生生把洞口给封死了一半。 小糖转头往我身上看了一眼之后,她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出面阻止对方的程度了,可她却不敢把我自己留在这里面对石惊龙。 石惊龙却在这时急声喊道:“小糖,你还在等什么?怎么不出去?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么?” 小糖紧紧咬着嘴唇,目光阴冷的看向石惊龙,一言不发,对方却被急得团团乱转:“你出去啊!你的武功好能挡住她,我用秘法增援,我们联手才有胜算啊!” 石惊龙开始急了,他本身的修为不强,也不善于近战,外面的形式凶险万分,他出去就只能是送死。石惊龙又不想让张严心出去冒险,就只能一再的催促小糖。 小糖仍旧是一动不动,张严心却在这时抽出火铳,喊了一声:“守好吴问!”飞身跳出洞口枪指人影,扣动了扳机。? 第七十三章人来了 我后来才知道,张严心用的火枪名叫“破魔铳”,据说是传自于一个无法修炼武功的术士之手。从破魔铳里打出去的弹丸,相当于术士的雷火符,甚至某种意义上,破魔铳的威力还要强于符箓。当年发明了破魔铳的术士就是靠着几把火枪震惊了江湖。 可惜的是,那位术道前辈没有想通“怀璧其罪”的道理,因破魔铳成名,也因为破魔铳殒命。锻造破魔铳的秘法随他成为千古绝响,世上留下的“破魔铳”不超过五把,其中两把就在张家手里。 后来,张严心的破魔铳差点引出一场血案。不过,那是以后的故事,我还没讲到那里。 那时,张严心的枪口火光暴起的刹那之间,漫天风雪为之一歇,风雪当中的人影却不见了踪迹。 张严心正打算给火枪装弹的瞬间,她身后的雪花忽然飞扬而起,那道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张严心身后时,地上的积雪像是被水浸透了一样,蓦然塌陷,将张严心给困在了其中。 张严心也在转身之下抽出了第二只火铳,枪口直指对方眉心,她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对方握住了枪管,猛的将枪口扬上了半空。 破魔铳属于最老式的火枪,每次装弹只能打出一发,一旦打空了子|弹,她就只能任人宰割。 谁都没有想到,张严心会在对方握住枪管的刹那之间放开了火铳,单手向对方胸前平推了过去,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在贴近对方胸口时,忽然炸出了闷雷似的轰鸣,烁烁雷光在轰然爆开之间,对面的人影四分五裂。 张严心也随之坐在了雪地当中。 “掌-心-雷!” 小糖被张严心的掌-心-雷惊得目瞪口呆,在她的印象当中张严心并不出色,没想到,她竟然能发出道门正宗秘法“掌-心-雷”。 张严心在地上坐了片刻,才站起身来走进雪窝子坐在了我的对面。 石惊龙跟着松了口气,安安心心的坐在张严心旁边,带着几分得意的看了小糖一眼。从三眼门跟我碰面一来,他们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石惊龙怎么能不得意? 小糖没去理会石惊龙,而是不动声色的把我护在了身后,双眼紧盯着张严心不放。后者却若无其事的把手伸向火堆烤起了火来。 小糖眉头微微皱起之间,躺在远处的老陈忽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小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正巧看见老陈七窍当中流出了血迹。眼珠像是要从眶子里瞪出来一样睁得滚圆。 “煞气发作了,石惊龙……”小糖刚刚喊出声来,坐在火堆旁边的张严心忽然出手抓住王长海,把人从雪窝子里扔了出去。 我挖开的雪窝子地势本来就在高处,百十多斤的人从空中砸落的力道自然会高出不少,王长海刚一落地就被雪给淹没了身形。小糖还没反应过来,洞外已是狂风乍起,被风卷动的雪粒顺山平推而去,眨眼间便填平了王长海砸出的痕迹。这下,就算是小糖追出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了。 反应过来的石惊龙还没抽出灵符,就被张严心用枪顶住了脑门儿,石惊龙颤声道:“你是谁?” “李王氏!”张严心嘴里发出的声音分明就是个老太太的动静。 李王氏看向小糖道:“你很聪明,可惜不够心狠手辣,你怀疑我附身在她身上就该立即动手杀人,宁可杀错,也别放过。你出手晚了,死的只能是你。” 小糖刚才一直盯着张严心,就是怀疑道鬼不会这么轻易死在张严心的手里,她的判断没错,道鬼给他们制造了被张严心一击而溃的假象之后,选择附在了张严心的身上。 李王氏紧盯着小糖道:“去把那个叫吴问的人叫醒。不叫,我就先杀了姓陈的。” 举着火铳的李王氏就连防御动作都没有,小糖想要杀人,只不过是一刀罢了,可是她现在出手却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她把匕首刺进了对方咽喉,死的也只是张严心而已。 李王氏见小糖不动,不由得冷笑道:“你是怕吴问回不了魂对么?你不碰吴问,我就杀陈绍元,他们两个总得有一个人先死,你想好选谁了没有?” 小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身躯却丝毫没有挪动。 李王氏的声音顿时一沉:“看来,你是选择让陈绍元先死,我成全你。” 李王氏的话还没说完,我忽然开口道:“我选择让王长海先死!”? 第七十四章火签子 李王氏猛然看向我时,我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根一寸宽窄,半尺多长的木头签子,签子通体发黑,只有两头被朱砂染成了血红。 我晃了晃签子道:“你也是术士,应该认识这是什么吧?如果,你不认识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这叫火签,也叫断头签。正经是从刑场上拿下来的玩意。” 我手里的东西正是古装剧里经常出现的玩意,古时候,处斩人犯时,监斩官桌案上放着一筒这样的签子,午时三刻一到,监斩官抽出一根签子扔到台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人犯人头落地。 那根签子,官名叫火签,在老百姓里把它叫做断头签,或者是催命签。 李王氏厉声道:“你刚才不是通灵,是在给我重孙下咒?” 我冷眼看向李王氏:“你以为呢?别把我当成什么善男信女,我是土匪,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你对我的人下手,我就能让你们李家断子绝孙。” 李王氏厉声道:“你敢碰我重孙,我就让你们走不出山区。” “不然呢?”我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王氏:“我不动王长海,你就能放过我们?李王氏,大家都是江湖人,说话别那么天真。我这个人讲究的就是一命换一命,老陈要是死在山上,我保证王长海马上跟着他走。” 李王氏气得双目圆睁:“你找死!” 我微微摇头道:“找死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李家。” 我声音微沉道:“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前辈。或者说,对李一年前辈有所敬重……”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李王氏强行打断:“你不是土匪么?怎么想要跟我服软了?” 我哈哈笑道:“卷山龙怕过谁了?我不怕死,但是不想糊里糊涂的跟人玩命,我想问的是,这座山上真有龙心么?” 李王氏冷笑道:“没有龙心,你们来干什么?” 我抬眼看向对方:“其实,我并不想来。只不过是被逼上了这座荒山。我觉得,你们李家并不是亡于龙心,而是亡于传说。” “如果真有龙心,李一年会把自己埋进还没激活的龙心里么?如果,龙心被人激活,李家的后辈为什么会如此惨淡?” 我沉声道:“在我看来,李一年当年确实找到了一块绝地,但他不是为了葬人,而是要在绝地上镇压某种东西。可惜的是,江湖只知龙心,不知李一年的苦心。” 李王氏愣了半晌才像是低声自语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放下手中的火签子:“是真是假,我可以慢慢跟你辩证。现在,你是不是该把王长海给放回来了,你再不把他从雪地里弄出来,他就真死了。” 李王氏的神色一变,飞快跑了出去,小糖想要阻止时,我却微微向她摆了摆手。 李王氏把王长海从雪地里拽出来之后,脸色阴沉着说道:“你没在他身上下咒?” 我抬手把火签子扔到了火堆里:“我没学过咒术,这点小小手段,不过是为了引前辈现身一见。让前辈见笑了。” 李王氏干脆从张严心的身体里飘了出来,悬在了王长海的上空,全力护着王长海:“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提醒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你没用咒术,我的煞气还在陈绍元身上。” 我抬头道:“在我说话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我见李王氏点头,才把自己从老冯那里听来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这些消息都是真的吧?” 李王氏面带悲色的点头道:“都是真的。” 我也跟着微微点头:“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我怀疑山上没有龙心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在李一年的名号上。师爷这行最忌讳的是什么?是随便更换东家。师爷这行接触的都是东家最为隐秘的事物,往往跟了一个东家之后就是一跟到底。李一年,只给东家服务一年,这是师爷的大忌,尤其是风水师爷更是大忌。” 我声音一顿道:“乱世中的师爷,如果跟对了主子,说不定能弄个从龙之功。从李一年一年就换东家的事情上,我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李一年并没有封妻荫子的打算。” “既然不想封妻荫子,那他还要龙心做什么?那就只有立地封王这一个解释。当时,李一年带人上山看绝地,很可能是想告诉别人,自己没有野心。可是,有人却传出了他能激活龙心的消息。这才是最为致命的事情。一个传说,相信的人多了,无论你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李一年也就不解释了。”? 第七十五章让我想想 我再次说道:“当年,李一年也想到过,自己死后李家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所以,他故意留下一个不会术数的儿子。为的就是给李家留下香火。事实上呢?李家的香火留下了,后人的日子却不见有什么起色,甚至没出过像样的人才。” 我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如果,龙心已经激活,李家三代之内的后人就算没能封侯拜相,至少也不会英年早逝。如果,龙心没有激活,李家不会有香火传到王长海这一代上。所以,我更相信山上没有所谓的龙心。” 我说到这儿时,石惊龙不由得站了起来:“胡说八道!如果,要是山上没有龙心,李一年把自己埋在什么地方了?李王氏又为什么非要守着山道不让我们上山。” 我看向石惊龙:“所以我说,李一年当初所做的事情,是用自己的尸体去镇压某种东西,而不是占据龙心荫泽后辈。留下李王氏,一是为了守着香火独苗,别让他死在术士的手里。二是为了阻止有人打开龙心。放出他所镇压的东西。” 我说完看向了李王氏:“我说得对么?” “不对!”石惊龙怒吼道:“不可能没有龙心,不然,李一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去弄什么雷击木?术士,不为了子孙后辈考虑,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有龙心,李家后人没有发迹,只不过是时机未到。时机到了,他们肯定能封侯拜相。” 石惊龙双眼血红的看向李王氏:“你告诉我,李一年是不是还差点东西,才没能激活龙心?” 石惊龙的执念太深,对他而言,龙心是改变处境的唯一希望,龙心不在,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笑话,所有的幻象都会成为泡影,别说没有封侯拜相的机会,就连三眼门都回不去了。对石惊龙而言,龙心必须存在,哪怕仅仅是传说也必须存在,否则,他很快就会陷入崩溃。 李王氏看都没看石惊龙一眼:“当家的没跟我说过他要做什么?可我知道,当家的确实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说不定他的死是为了镇邪。” “不可能!”石惊龙跳脚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上不可能有那样的人。” 我们几个同时看向石惊龙时,张严心想要说话,却被我挥手制止。有些人,你没法跟他争辩什么,话说多了只能是自己头疼。 我看向李王氏道:“我现在说,我对龙心没有兴趣,你大概也不会相信吧?可我确实不想跟你拼死相见。这没有任何意义。” 我说的是实话,作为土匪来说,重视的就是一个利字,没有利益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玩命? 李王氏的目光直接落在石惊龙的脸上,李王氏并非是旧时候的妇道人家,她的见识不弱于任何一个江湖中人,她看向石惊龙的目光隐含杀机,足见李王氏并非已与之辈。 石惊龙急忙道:“前辈,你不要听吴问胡言乱语,就算他对龙心不感兴趣,你能保证他不会把龙心的秘密泄露出去么?万一他们走漏了风声,王长海就得麻烦不断。” 李王氏的脸色瞬时间阴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吴问,你是匪,但是你有义气。我本该相信你,可我不敢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直视着李王氏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觉得,比起我们两个拼命,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我们去找龙心。你觉得呢?” 李王氏的目光一沉:“你还是想找龙心?” 我笑道:“想要救你们李家,唯一可以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找到当年李一年选择的绝地。到了那里,只要帮他压住绝地之下的东西,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不是么?”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李王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浮在火堆上面不言不语了。 我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可我不用王长海换一个我跟李王氏平等对话的机会,我就没办法去救老陈。 这个险,我必须要冒,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李王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眼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当家的,但是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我沉声道:“找不到算我们学艺不精!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出发,你没有意见吧?” “我替你们守夜!”李王氏说完便在我们眼前消失而去。 我明显可以感到李王氏并没离开雪窟多远,一直藏在茫茫白雪当中在看着我们。? 第七十六章谁能配合 石惊龙和张严心一直紧张的盯着洞口,我却倒在火堆边上闭上了眼睛,张严心小声道:“吴问,你睡得着么?你就不害怕么?” 我连眼睛都没睁:“你肯定没在死人身边睡过觉。要不然,就不会这么问了。死人吓唬你的时候,你得该吃吃,该睡睡,刀没架在脖子上,不用想太多。否则,鬼魂就算是硬耗也能耗死你。赶紧睡吧!” 我说完就转过了身去,把后背对向了火堆。我看似在睡觉,脑袋里的思维一直都没停止过转动。我几乎是在一刻不停的梳理我到达王家之后发生的一切。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顺理成章,可是有两个地方,我却一直都没想明白。 我到了王家之后,用手挡过一次血水,打开了鬼眼通灵,那时,我看见一个打着伞站在沙子上的人。我没看清对方是男是女,但是我看清了他的脚,那不是李王氏的小脚。而是正常人的大小。那个打伞的鬼魂不是李王氏。 第二个让我想不通的地方就是,李王氏的棺材上为什么会被人压上了石板?棺材上落石,是为了镇压鬼魂。如果说,当初想要谋夺龙心的人,故意把李一年夫妻全都压起来,不让他们出来捣乱,倒也能说得通。 我总觉得,那块石板似乎有些问题,却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什么地方? 我躺在地上的时候,却听见张严心在和小糖说话:“小糖,你说,我们真能找到李一年的坟地么?” 小糖道:“吴问说可以,应该就可以吧?我接触吴问的时间也不长,我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好说大话的人。” 张严心道:“如果我们找到了龙心,得怎么帮着李一年镇压邪祟?吴问说他佩服李一年,我也觉得李一年是位可敬的术士。这个世上从来不缺术士,缺的只有愿意舍己为人的英雄。李一年为了镇压邪祟牺牲得太多,就连自己的后人都放弃了。” “嗯嗯!”小糖好像也在考虑什么,只是顺口的答应了两声,便没再去接张严心的话。 张严心再次说道:“吴问怎么会想到用王长海反制李王氏?你们事先商量好了吗?” “没有!”小糖回答道:“吴问在动手之前并没通知我。其实,我早该想到他会用王长海反制李王氏。李一年那个时代的人非常重视家族的香火,王长海是李一年唯一的血脉。当年,李王氏没能保住李一年的其他子女,本来就心有愧疚。如果,再保不住王长海的话,她哪还有面目去见李一年?” 石惊龙在这个时候插话道:“吴问早就该这么做了,如果,他早点动手,我们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小糖冷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自私自利么?” 石惊龙不以为然的笑道:“土匪还讲良心么?” “你想死么?”我明显感觉到小糖动了,从她身体晃动的幅度上看,她已经拔刀了。 “够了……”张严心控制不住的喊道:“四师叔,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没去听他们在吵些什么——原先一直在困扰我的问题,我忽然想通了。 我没有证据去证明自己的判断,可我觉得,我的想法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天亮之后,就是我去验证自己想法的时候,无论我成功与否,我都有可能与李王氏当场翻脸,剩下的事情,我没有完全的准备,老陈很可能因为我的一个判断命丧当场。 明天必须有人配合我才行,而且,那个人需要出其不意的对李王氏出手,才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在我没有挑明的情况下,谁能来配合我? 小糖? 张严心? 她们跟我相处的时间太短了,隐晦的暗示,她们未必看得懂,明显的提示,说不定李王氏也能看懂,事情有点难办了! 我还没想出谁能帮我动手,张严心却有些压不住石惊龙和小糖了,我只能坐了起来:“姓石的,你没完了是不是?想死,我成全你。” 石惊龙被我气得半死却不敢跟我争锋,连说了几个“你”字才讪讪坐了回去。 张严心低声道:“吴问,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总针对四师叔?其实,四师叔是个好人。” 我笑了笑:“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是坏人。” 张严心听出了我话里的讽刺,只能无奈道:“我知道四师叔做错了,可我保证他平时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被利益蒙蔽了,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第七十七章我说了 我摆手制止了张严心:“我不喜欢跟谁争论对错。江湖就是为了利益,你死我活的地方。虽然,正有正道,邪有邪道。但是,江湖人最后看的不是对错,而是胜败。所以,我从来不关心别人跟我为敌的缘由,只关心怎么克敌制胜。” “现在,我和石惊龙之间,算是没有根本上的冲突。只要他不找我的麻烦,我也懒得理他,言尽于此吧!” 张严心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却直接躺了回去没让她把话说出来。 我们几个人沉默了整整一晚,李王氏才在天亮的时候返回了雪窟:“吴问,我昨天也在回忆当家的究竟把墓地选在了什么地方?当家的选好了坟地之后,再没找人上山,都是自己上去打坟。我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我根据他来回的时间估算过,他选的坟地应该是往山上走二十里左右的地方。” 我沉吟道:“二十里就是十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按照我们现在走的路程看,我们应该已经超过了坟地的位置。” 我在说话之间不经意的看向了王长海。李王氏的脸色顿时一变:“你别打他的主意,当家的防着这一手呢?当初,有人用过类似的秘法,不仅没找到当家的,还把我儿子害死了。你别乱用秘法。” 我微微点了点头:“我看这样吧!我先回王长海家,试试能不能找到点别的线索,慢慢去推敲李一年墓地的位置。” “也只能这样了!”李王氏其实早就想让我把王长海带下去,这种风雪交加的地方,我们能坚持得住,王长海可不行,当即点头同意了我的办法。 我们又开始顺着河道往回走,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仅仅走出一两里地,那条把我们引上山来的河道就消失了踪影,从山坡上放眼望去,除了皑皑白雪就是被雪埋了一半的红松,怎么也找不到那条河了。 我转头向李王氏问道:“你昨天晚上把河给填上了?” “我填河干什么?我还想把重孙送下去呢!”李王氏也慌了。 我飞快的问道:“李一年除了你之外,还留下其他什么后手没有?” “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吧!”李王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却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夫妻?李一年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 “我们不是夫妻还能是什么?”李王氏厉声道:“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我马上乖乖闭了嘴,远处的石惊龙见我被人当面呵斥,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得意,就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很快脸色就又苍白了下来,就连走路都带着几分虚浮。 石惊龙好几次想跟我说话,我都装作没看着他,低头在雪地里面找路。 我找了半天才转过头向李王氏问道:“前辈,我想问一下,李一年最擅长什么?是风水,还是推算,还是符箓、布阵什么的?” 李王氏犹犹豫豫的道:“我也不知道当家的擅长什么,他没跟我说过。那个时候,当家的在外面做事儿,屋里的不能问,问多就是多嘴。” 我自言自语的道:“前辈,我看这样吧!我们分开走,你带着王长海在这里等一个时辰,我们四个先走。李一年是想杀人,我们走了之后,李一年会去追我们。你带王长海先回家,我们这边甩掉了李一年再去找你会合?” 我话一说完,王长海的脸色顿时变了:“吴……吴先生……这样不好吧?” 我摆手道:“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李一年是你太爷,李王氏是你太奶,他们总不能对自己重孙动手,你肯定能顺利回家。我们跟李一年见面,能谈就谈,谈不拢就跑,你跟着我们太危险,还是跟着你太奶的好。对了……” 我刚想跟李王氏说“你看是不是可以先把老陈的煞气解开?”张严心就开口道:“吴问,你说得好像不对吧?你不是说,李一年在镇压邪祟么?怎么又成了他在杀人了?你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张严心到底还有几分天真,不过,正是因为她的天真,才让我能找到由头把后面不便开口的话给说出来。 李王氏果然脸色阴沉如水的问道:“小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给我说实话!”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道:“肯定没有。” 李王氏暴怒道:“姓吴的,你用不着跟我阴阳怪气。惹急了,我现在就让姓陈的死。给我说。” 我|干咳了两声:“那我说了。我错了,前辈可不能生气。”? 第十七八章说实话 李王氏怒吼道:“说!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沉声说道:“前辈,你有没有想过,李一年所选的龙心根本就不存在。他把人带上山就是为了做局杀人。” 李王氏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倒背着双手道:“活龙心最大的漏洞就是在于李一年故意引起了别人的好奇。你不觉得是这样么?李一年身逢乱世,又懂得明哲保身,每个东家都只服务一年。像他这样懂得趋吉避凶的人,会轻易把龙心的秘密暴露给别人么?要知道,乱世当中觊觎龙脉的草头王有兵有枪,就算李一年神通广大,他斗得过千军万马么?他为什么要故意引起整个江湖的好奇心?” 李王氏颤声道:“你是说……可是当家的领着人去看过龙心啊!” “看过,不等于就是。”我轻轻摆手道:“我可以带你看一样东西,但是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我问你李一年擅长什么?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精通幻阵的术士?” 李王氏颤声说道:“当家的,不会幻术。” 我反问道:“既然他不会幻术,那你怎么解释一块绝地凭空消失的事情?要知道风水绝地,可不是单单几平米,几百平米的问题。隔着三五里路的一座山都能影响风水大势。龙心绝地,少说也得占据一座山头,往大处说,甚至能占据山脉。不用幻术,谁能把山藏起来?” 张严心也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当初李一年是用幻术迷惑了那些风水先生,让他们误以为,这座山上藏着龙心绝地?” “不然呢?”我反问道:“如果,李一年用幻阵封山,迷阵封路,他得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做到这点?况且,李一年死后,抬棺上山的那些人里,难道都比李一年差?谁也看不穿李一年的幻阵?” 我转头看向茫茫雪地:“幻阵这种东西,只要你能摸到阵法的边缘,就算破不开,至少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一群先生在山上连着转上几天都找不到龙心,是因为他们修为太低,还是因为李一年的本事太高?” 无论是什么领域都很难出现独尊一人的情况,名声不相上下的人,实力大概也相差无几,李一年当年在东北虽然风头无两,但也不代表,先生行里没有跟他差不多修为的人在。说没人能看破他的迷阵,我第一个不信,起码当初威震绿林的匪盗四大梁,就不见得压不住李一年。 我转头看向李王氏时再次说道:“前辈,你自己想。用幻术骗人的话,是把山藏起来更容易,还是骗人的眼睛更容易?” 李王氏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张严心却说道:“你的意思是,当初根本就没有什么龙心绝地,李一年带人上山时,看的只是个假象?” “对!”我沉声道:“凡是有头有脸的人,也都有点脾气和傲性。当时,李一年把人带到了绝地上看坟。气得那些先生连第二桌酒都没吃,他们会在山上仔细看坟地么?大概也就是打了一眼就调头走人了吧?所以说,那块绝地未必存在。” 石惊龙颤声道:“李一年最后不也去找雷击木了么?那不是用来活龙心的东西么?” 我摇头道:“抢雷击木的土匪或许是李一年安排的人,但是他抢雷击木,就一定是要活龙心么?未必吧!” 石惊龙的脸色比李王氏更白:“李一年抢雷击木不为了活龙心是为了什么?” “为了骗人!”我看向李王氏:“李一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骗人,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有激活龙心让后辈立地称王的办法。甚至那个风水先生所说的活龙心,都是李一年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放屁……放屁……”石惊龙跳脚骂道:“你就是在放屁,李一年骗人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把所有人都骗过来是为了弄死自己的后代子孙么?” 我看向了李王氏道:“这个就得问她了。” “问……问我……”李王氏结结巴巴的道:“问我什么?”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王氏道:“问你,李一年的那几个儿子是不是他亲生的?” 我话一出口,两个丫头全都往我身上看了过来,这种事情放在旧时候是足以能闹出人命的丑闻,哪怕是玩笑都不能去开,我直接问出这样的话来,说不定李王氏就会发疯。 李王氏却脸色惨白的往后连退了几步:“不对!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做得那么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第七十九章说实话2 我摇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李一年还是术士。他虽然没把事情说破,可他的报复却更为可怕。” 张严心结结巴巴的道:“传说……传说李王氏不是自|杀殉夫么?”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王氏:“是不是,还得问她。” “我不是……”李王氏说了一句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对!”石惊龙厉声道:“你说得不对,既然李一年想要报仇,他怎么还会留下一个儿子。难道只有最后一个儿子是他亲生的么?” 我笑道:“你觉得活下来的那个人过得好么?” “李家两代人都是英年早逝,你觉得这是巧合?你就能保证,王长海身上发生的事情,没在他父辈,祖父的身上发生过?” “更重要的是,当年李一年的尸体哪儿去了?李王氏棺材上的石板又是谁扣上去的?” “要我说,用石板压住李王氏的人就是李一年,他不让李王氏出来就是为了让她看看,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和将来的长孙会落得什么下场?” 李王氏颤声道:“姓李的,太狠了。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石惊龙的声音比李王氏颤抖得还要厉害:“吴问,你别胡说八道。李王氏不是已经出来了么?没人放她出来吧?再说,当初李一年怎么能瞒过那么多人的眼睛,让自己金蝉脱壳?” 我摇头道:“把李王氏放出来的不是李一年,而是你自己。你用九条红鲤鱼下的是什么咒,你自己不清楚么?” “当初李王氏化鬼之后一直被镇在棺材里,跟她一起被镇压的还有阴煞之气。几十年过去了,地下的阴气早就已经到了饱和的状态。如果,煞气得不到释放,煞气就会爆发,那时候,李王氏不仅能脱困而出。还会变成更为高级的道鬼。李一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李一年肯定用了某种比较柔和的办法在释放煞气,结果,你弄来的鲤鱼,无意中引动了坟里的煞气,也把李王氏给惹了出来。” “李王氏刚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本事,这才是你们三眼门没有全军覆没的原因。当然,李王氏可能也想找龙心,她想让自己的后人占了龙心。我说得对么?” 我说话之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李王氏,后者已经说不出话了。 如果,没有小糖和张严心的那翻对话,我可能还想不出这样的结果。张严心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人多数都会护子如命,李一年就算是大仁大义,愿意舍己镇邪,也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的儿子送走,他没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是不知道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还是太相信自己的威名? 作为一生混迹江湖的大师爷,他不该犯这样的错误,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他想杀妻灭子。 石惊龙的眼睛瞪得血红:“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摇头道:“我不需要你相信什么?你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石惊龙像是不肯死心的指着我喊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李王氏当年自|杀殉夫是为了什么?” 我呵呵笑道:“她当年确实是自|杀身亡,但是她不是为了殉夫,而是要诈死。你别忘了,她也是术士,想在土里待上几个时辰,很困难么?只不过,她自|杀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身边那口棺材里躺着的不是个死人,而是活人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李王氏应该是用了龟息秘术一类的功夫,让自己陷入了假死的状态。可惜,李一年让她的假死成了真死。” 石惊龙厉声道:“放屁!当初李一年死在自己家门口,你怎么解释?” 我淡淡说道:“那是李一年给李王氏最后的一次机会……” 我的话没说完,李王氏便厉声喝道:“闭嘴!不准再说了!” 李王氏的反应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测,当初,李一年是死在了她的手里。李一年一步步的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掌握了激活龙心的秘术,差的只是临门一脚就可以让后人乘龙升天。他在最后那段时间里,一直念叨着“差在哪儿,差在哪儿……” 并不是因为他在焦虑,而是为了给李王氏造成一种假象——激活龙心最关键的东西掌握在李王氏的手里。 李王氏不动其他的心思,或许他们之间的结局还有可能改变。可惜,李王氏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李一年。李一年的死,把他的计划推向了最高|潮。? 第八十章说实话3 李一年神秘身死,龙心绝地凭空消失,会给江湖造成无数的猜测。所有人的思路都会围绕着龙心旋转,也就不会有人想到龙心绝地是一个骗局了。 李一年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李王氏懵了,石惊龙却疯了:“你告诉我,当年鼎鼎大名的大师爷李一年,想要报仇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么?他直接出手灭了李王氏,灭了那几个野种不行么?” 我摇头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说,李一年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仅仅是为了保住脸面,确实有些说不通。如果说,李一年不是李王氏的对手,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我转身向李王氏问道:“李一年能打过你么?” 李王氏下意识的回答道:“打不过,他是我爹教出来的徒弟,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他成名之后一直在外闯荡。又陆续学了很多秘法。但是,他的根基还是跟我同门,我也有办法控制他。” 我紧盯着李王氏道:“就因为你的本事比李一年更高,所以,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李一年。甚至肆无忌惮的消耗着他的容忍。有的时候,你为了让李一年有点自知之明,还有意的露出蛛丝马迹,让他发觉你有外心,是不是?” “不是!”李王氏厉声道:“我是跟师兄在一起了,可我没挑衅过李一年。更没看不起他的意思。” 我继续道:“那他为什么不敢把你们的事公布于众。我想你师兄,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你们的事情一旦爆出来,你师兄肯定要身败名裂,李一年为什么不这样做?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把握而已。” “一个人压制得越久,他的报复也就越为猛烈。他不止要报复你,报复你的师兄,他还要报复你们的后代。如果,我们不是无意间撞破了龙心的秘密。王长海最后也会死在他老婆的手里,就像是李一年当年的结局一样。” 李王氏颤抖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石惊龙却怒吼道:“这些都是你编出来的,你说,李一年会让李王氏的后人永世不得安宁,王长海死了,李一年还去折腾谁?” 我转头看向王长海:“你在外面也有孩子吧?你的亲生儿子。” 王长海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是养了一个女人。我们有孩子。”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王氏:“我说得没错吧?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师兄在什么地方?” “我师兄……我……”李王氏的眼中露出了恐惧:“你是说,姓李的,杀了我师兄。” 我反问道:“你觉得,李一年会放过他么?李一年最擅长的应该是风水吧?王长海往上两代人,是受到风水的影响,还是被人下咒,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你的坟除了被石头压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影响不到后人什么。李家三代人都步上了同一命运,是受了谁的影响?肯定是你师兄,你猜猜他被埋在了什么地方,才会让后人如此倒霉?” “李……李一年!”李王氏终于控制不了:“别让我看见李一年,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我淡淡回应道:“其实,李一年也没打算放过你。” 李王氏惊声道:“李一年还在?” “还在,而且就在王家的院子里。”我说道:“我在王家的时候,曾经用鬼眼通灵的秘术看到过一个打着伞,背对着我,踩在沙地上的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想清楚了,那个人就是李一年。” “他背对我,是人在背后,鬼在前。意思是让我往前找你。这个前,是追诉前人,而不是前方。” “他踩沙地,是告诉我‘煞’在脚下,沙中无水可以破煞。想杀你,就必须要把你弄到一个没有水的地方。” “他背对我,还打着伞挡脸,是说自己没脸见人。或者说,有人做了让他丢人的事情,他更不想见那个人。” “他不跟我说话,是因为李一年知道自己的秘密保不住了,只是希望我能守口如瓶,不要把他的事情说出去。” 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李一年还是不想亲自动手杀你啊!他对你……” 李王氏尖声打断我道:“闭嘴,别说什么他对我有情的话。他如果对我有情,也不会干出这些事来。” 我摇头道:“他对你有没有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对他无情。你刚才也叫他李一年。你是不是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李王氏再看我时,脸上的杀机顿涌而起。? 第八十一章步步紧逼 李王氏毫无掩饰的杀意,并没能引起我的畏惧,我平视着对方说道:“难道,眼前的事实还不够清楚么?李一年来了,他不想让你们走出山区。” 李王氏呵呵冷笑道:“我还怕他不来呢!我爹教给我克制李一年的秘法,我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没机会用,死了之后,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他敢对我师兄下手,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怎么杀李一年。” “李一年,你给我出来!”李王氏的尖啸声蓦然间拔地而起,犹如哨箭直上云霄,李一年的名字在山野当中四处激荡,却没人去回应李王氏一声。 “李一年,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王八蛋,你出来。你活着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怂包,死了连我的面都不敢见。我爹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怎么会把我嫁给你?” 李王氏痛骂之间已经忘了我们几个人的存在,把李家当初的事情全都给骂了出来。 我抱着肩膀微微摇头道:“看来,李一年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小师妹啊!不然,也不会如此放纵她。可惜,他把李王氏看得高了,要我看李王氏也不过尔尔。李一年那双眼睛,能看得清山川龙脉,却看不清一个女人啊!” 小糖眨了眨眼睛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小声道:“咱们先抛开女人个人能力不谈。只谈感情世界的话,只有男人把女人当成是王,她才能称王。如果,男人不在意她,她就什么都不是。” “比如说,女人哭的时候,男人心如刀割,她的眼泪就是最大的利器;反之,就算女人哭瞎了眼睛,也毫无作用。” “女人可以去折磨一个男人,但前提是,那个男人不会调头就走。如果,一个男人对女人连半分眷恋都没有的话。那个女人就算有计谋百出的本事,也伤不到他分毫。因为,男人根本不接招。” “谁是王,谁是仆,就在于谁的心里有谁。可惜,好多人都想不明白这一点。包括男人也一样。错把对方的好,当成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资本。实际上,他就等于是坐在泡沫上一样。一旦那个人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就会走得头都不回。” “就像李王氏,她不懂什么是知足。李一年退一步,她就进一步。最后把李一年逼到了不得不杀人的程度。要我说,她就是自己作死,他那五个孩子哪怕有一个是李一年亲生的,现在的东北,大概就得是李家的天下了。” 小糖惊声道:“你什么意思啊?龙心不是假的吗?” 我笑道:“龙心是假的,可不代表东北没有其他的龙脉啊!” “李一年为什么只给别人当一年的师爷?这里面大有讲究。” 我故意压低声音道:“师爷,终身为一个人服务的话,就等于是把命运跟对方绑在了一起。你听说过,军师保着主公称王,可你听说过军师自己称王的么?没有吧?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就是,主公对军师有大恩,大恩难还,他只能保主称王。” “李一年在乱世当中闯出了那么大的名号,却不愿意保着别人一统天下。就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心思。要我说,他手里肯定握着一条龙脉。一直不找谋主,就是为了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埋自己。” “你想想,李一年最后那几年,为什么一直说,六十选坟地,六十一立牌位……六十五埋自己?其实,他是在说给李王氏和他师兄听的,他们师出同门,自然知道一些秘密。怎么占龙脉,什么时候埋自己都大有讲究。只有把假的事情,当成真的办才能骗住人。” 我说到这里再次故意的压低了声音:“还有一点,你可能没注意到。那就是,李王氏他爹为什么选择把李王氏嫁给李一年,而不是她师兄。难道,他看不出来李王氏跟她师兄情投意合么?难道,李王氏就没反对过这样的安排么?肯定都不是。” “那老头,非要把李王氏嫁给李一年。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他看出李一年的命格。皇帝有皇帝命,皇帝的亲生爹妈也会有相应的命格。一个术士怎么能生出个皇帝?最后靠的不还是风水么?我跟你说……” 我正和小糖说话的工夫,石惊龙已经悄无声息的绕到了李王氏的背后,双手各抓着一道灵符,毫无征兆的往李王氏身上拍了过去。 石惊龙终于被我一步步的逼得动手了。? 第八十二章相信我 石惊龙的手掌还没贴近李王氏的后背,如同火|药爆炸似的巨响,已经在不到半尺的空间当中蓦然而起,滚滚雷火以石惊龙的手掌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怒卷而去,李王氏的背影都被火光掩去了轮廓,从我的角度去看,只剩下漫天的飞火和满脸赤红的石惊龙。 下一刻间,翻滚而起的煞气就穿透了烈火,向石惊龙反击而至,石惊龙瞬时在煞气的暴击之下倒飞而起,狠狠摔落在了雪地上。 小糖和张严心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拔刀出鞘,合身扑向了还没散去的雷光火影:“谁家阴风送纸钱”。 九星残月的刀光漫天飘舞之下,生生撕开了空中的火光,可我却没看见李王氏的影子,等我再想退回原位找人时,李王氏已经鬼气森森的出现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原来是你?你找死!” 如同潮水般涌动而起的煞气,向我扑来的瞬间,小糖和张严心同时踏雪攻来,想要击退李王氏救我脱身。 李王氏的鬼影却像是认准了我一样,毫不在意身后飞舞的雷光剑影,一步步往我这边疯狂冲进。我想起第二刀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刀抵挡着煞气,连连挪动双脚不住的向后倒退。 李王氏疯狂笑道:“你不是在意那个姓陈的生死么?你再敢退,我就让他死!” 我一言不发的连续退出几米开外,远处却忽然传来砰的闷响,我随之冷笑道:“老陈没死,你重孙死了?” “什么?”李王氏回头之间,正好看见了拎着一只工兵铲站在雪地当中的石惊龙,他脚下趴着的却是满脸是血的王长海。 刚才,我在跟李王氏缠斗的时候,石惊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背后用工兵铲狠狠给了王长海一下。 李王氏是背对着王长海,自然什么都没看清,我却把石惊龙行凶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看样子,石惊龙是不会杀人,换成是我动手,一下就能让王长海再也醒不过来,他那一铲子却只是把王长海给打趴在了地上,王长海脑袋上虽然鲜血直流,人却挣扎着抬起了头来。 李王氏回头的当口,石惊龙已经眼带凶光的双手扬起了工兵铲,把铲子边对准王长海的后脑,这一铲子要是劈中了王长海的脑袋,无异于是在他头上砍了一刀,王长海不可能不死。 “你敢……”李王氏尖叫之中,身形爆闪直奔石惊龙飞去。 李王氏为了救人,就连冲上来的小糖和张严心都顾不上了,连挨了小糖两记重掌,张严心一次掌|心|雷之后,瞬间出现在了石惊龙面前。 两个丫头虽然没能打死李王氏,但是也稍稍阻挡了一下对方的攻势。李王氏仅仅是慢了一步,石惊龙的工兵铲就狠狠劈在了王长海的头顶,温热的鲜血迸在李王氏脸上的时候,后者瞬时发疯的抬手抓向了石惊龙的胸口。 李王氏的两只鬼爪形同利箭般的扎进石惊龙心口时,我的刀势也瞬间发动:“阎王宴客鬼抬棺” 我扬刀暴起之间,身形一分为四,从不同角度扑向了目标。 无命九刀第二式“阎王宴客鬼抬棺”人影的数量暗合抬棺的人数,初学只能炼成四道人影,就是最简单的四杠抬棺,练到极致可以分出三十二道人影,我只能练到了分出八道人影的程度。如果,我刚才没动用第一式,还能做到八道人影连斩对手,现在就只能用四刀碰碰运气了。 我吼声乍起之下,人影已经到了对手身前,李王氏背对着我,看不见身后的情形,却能听见四道劲风从不同角度向她飞袭而至。 李王氏显然不是什么江湖高手,面对搏杀几乎没有经验可言,风声一起她就慌了手脚,竟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手中的九星残月便劈落而下,四道刀风瞬时间将李王氏生生撕成了几片。 随后赶来的小糖和张严心同时举掌劈向了分散开来的鬼影,李王氏再也承受不住这种连番攻杀,当即炸成了漫天磷火。 我拎着九星残月坐在了地上,张严心却冲上去抱住奄奄一息的石惊龙:“师叔,师叔……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下山。” “我……我……没用了!”石惊龙挣扎着道:“告诉大师兄,别把我逐出师门……我没想背叛三眼门……我把你骗来,没想杀你,只是想要一点你的血……你相信我……” “我信……我信……”张严心的眼泪止不住的在流。 石惊龙抬手指向我:“你……你……”? 第八十三章土匪开棺 石惊龙没把话说出来,人就咽了气。我自然不会去理会一个死人,坐在雪地运功调息。 张严心哭了许久之后,才擦干眼泪道:“那李一年呢?他是不是不在这儿?” “应该不在!”我如实回答道:“昨晚有风,那条河是被风卷雪给盖上了,不是人为的东西。我故意说李一年拦路就是为了引李王氏决战。这里已经偏离了河道的方向,应该没有水可用,李王氏的战力会大打折扣。” 别人没法在雪地里分辨方向,并不代表我也不行。土匪四梁八柱的本事大半在山里,我进了山就是狐狸,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未必做不到。 张严心声音沙哑道:“吴问,你刚才跟小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为了引我师叔出手偷袭李王氏?” “是!”我一口承认了下来。 石惊龙的行为等于是背叛了师门,找到龙心就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他才是所有人里最不能接受龙心是骗局的人。这个时候,哪怕给他一点希望,他都要去试一下。 李王氏不死,李一年不敢出来,只有见到李一年,石惊龙才能找到希望。 我故意说,李一年手里还掌握着一条龙脉,是在不断的扩大石惊龙的希望。 龙脉对于李一年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只要石惊龙能见到对方,说不定就能用条件打动李一年拿到那条龙脉。 我和李王氏联手的表现太过明显,所以他必须偷袭李王氏,重创对方才能让李王氏跟我们翻脸,也就能讨好李一年了。 张严心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需要有人出手,可以跟我说啊!我的本事比师叔好,肯定能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你为什么非要引着师叔送死?” 我平静的回答道:“因为你不该死。” 我说的是实话。我爷教过我,你在江湖里什么阴谋诡计都可以用,什么手段都可以使,你不是名门正派,更不是什么王侯世子,没有势力,也没有背景。一直走正道,早晚会被人玩死。只有邪道才能让你活得久一些。 你可以害人,但是不能害好人。祸害坏人,你就是他的报应,不沾因果。祸害好人,虽然也能占到一时的便宜,但是等到报应来时,你就知道报应的厉害了。 张严心不明白我什么意思:“我不该死?我师叔该死?谁给你的权力,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谁给你的标准,去判定谁该死?你当自己是大侠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见王长海厉声喊道:“他们都不该死,我就该死么?吴问,你不骗石惊龙,他就不会杀我,你该不该死?” 我抬眼看向王长海,连话都懒得多说,抬手一个铁桃核打了过去,带着红光的暗器瞬时间从王长海的脑门上穿射而过,对方只是一个刚死的鬼魂,哪里能承受得住法器之威,当场就炸成了磷火飘散在地。 张严心看着崩散的魂魄,怒吼道:“这次呢?王长海也该死?也该魂飞魄散?” 我淡淡回答道:“我没心思去考虑王长海冤不冤枉,或者值不值得同情。我只知道,不能让一个怨鬼跟着我。我的回答,你还满意么?” “你……”张严心被我气得脸色发白。 其实,我也不想跟张严心争执,问题是,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委婉,好话不会好好说,就只能这么怼过去。看着张严心被我气得连掉眼泪,我自己也有点过意不去,只能求助似的看向了小糖。 小糖走上去道:“严心,吴问想要表达的不是他说的那种意思。他在这种情况下,总得选择放弃谁,或者保护谁。他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去冒险?” 张严心道:“他选择保护谁也该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我觉得有点脑仁疼,干脆点起来一支烟走到旁边。我的烟还没抽上两口,就听见不远处的山坡上轰隆响了一声,等我转头看时,远处的山坡就像是被人用刀给切下去了一样,整整齐齐的塌陷了半边。 塌掉的山坡底下也露出来一口棺材,竖在棺材前面的木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土匪开棺!” “李一年!”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 这口棺材里肯定是李一年,他真的来了,只不过,李王氏没死之前,他一直都没出来而已。 我抬手示意小糖和张严心退后,自己拔出九星残月往棺材前面走了过去,轻轻拔掉棺材前面的木牌,单手推开了棺盖。 第八十四章隔空留字 让我没想到的是,棺材里只有一个黄布包裹。 我小心翼翼的把包裹从棺材里拽了出来,连着退出几米,站到了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才用刀挑开了包裹。 那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和木头匣子,纸条上用毛笔写着:“某年二十九,有匪吴氏,于此地为我清理门户。特留解煞丹相谢。李毅,留字。” 李一年的本名叫李毅? 我打开了匣子往里看了一眼,那里面果然整整齐齐的放着四颗暗红色的丹药,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厉害的李一年,他不仅算到了我们会在这里帮他清理门户,还算到了我们有几个人。” 李一年留下了四颗解煞丹的意思,就是给我们一人一颗。严格来说,我们几个人全都碰上了煞气,只不过,老陈的情况最为严重而已。 小糖低声道:“李一年能把后世的事情算得那么准,他怎么会算不到,自己会被人害死?” 我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李一年搞得什么鬼?” 我说话之间,眼角余光看见装解煞丹的盒子里还藏着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俗话说:贼不走空,小匪到此,敢开棺寻宝么?” 我眼睛微微一眯,抬脚就往棺材那儿走,小糖赶紧把我拉了回来:“别去,万一有诈呢?” 我轻轻挣脱了小糖:“李一年是在笑话我,不敢把棺材盖全都推开。他连我推棺多少都能算准,真是算计我的话,我碰不碰棺材都跑不掉。没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往后点。” 我走到棺材旁边用手压住棺盖,犹豫了一下,才把棺材盖子推开了一半,那里果然放着一个包裹。 我伸手把包裹拿出来,快步退回了原位。这回包裹里面只有一封信:你在猜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清理门户对么?报仇嘛!不急于一时,生死轮回都有定数,术士怕沾因果,我也害怕。所以,我让每个人都活到因果该来的时候再杀人。 我看到这儿时心头就是一震:术道中人非常不喜欢管活人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管活人最容易沾上因果。报应没来之前,术士出手杀人,必然会沾上因果。就算是术士懂得秘法,因果不了结,早晚也得给自己惹来麻烦。 但是,术士杀人的时候,恰好就遇上因果的节点,术士就能变成那人的报应,就算是杀了人,也不沾因果。只不过,能算准因果的术士太少了,有些人就算能算准,也不愿意去等因果了结。有本事在身,他们更喜欢快意恩仇。 李一年真是个异类。 我继续往下看时,差点被李一年气死。他在纸条后面写了一句话:“推棺只推一半,你是没胆子推开棺材,还是不想看最后的结果?匪无胆,不成大盗,所谓蟊贼是也!” “特么的!”我扔下纸条就往棺材那边去,小糖伸手拽着我道:“吴问别过去,他是在激你!” “我今天非要看看他搞什么鬼!”我再次松开小糖,几步冲到棺材跟前,抬腿一脚扫在了棺材盖上,几寸厚的棺盖顿时被我给扫落在地。 我这才看见有人把一个包裹给贴在了棺材头的内里,难怪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我伸手把包裹给拽了下来,连退都没退就站在棺材边上打开了包裹。那里面留着一封信,和一张奇怪的地图。 信上这样写道:“年轻人应该制怒,土匪性情如火,可令人畏惧,终归难成大器。吴天磊求我给后辈留下一线天机,我才留书三封。三封书信其实就是三道天机,你不受我激将,转身离去,必然不沾因果。你打开了最后的地图,势必要因果缠身。这是天意,但也是人为。” “那张地图,你收好。将来某一天,你走到这样的地方时,这张地图可以救你一命。如果有缘,你我会在地图上某个地方相遇。李毅,留字。” 我拿着那封信愣住了:吴天磊那不是我家老太爷么?我记得他应该是第一代卷山龙吧?他求李一年办事,李一年比我家老太爷还要厉害?不对,李一年应该只是精于推算而已。 我放下信笺,看向地图时,不由得又是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那张地图上只画着一条像是卧龙一样伏在群山之间的谷地。 这道山谷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奇怪的是山谷横着画了九条线,山谷靠前的位置还画着一个红点。 如果,真的把山谷看成一条大龙的话,那九条线就像是在龙的身上砍了九刀,硬生生的把龙给分成了几段!? 第八十五章龙形秘图 这是地图么?从总体上看,这应该是一张地图,可是单看山谷的话,我怎么都觉得这不是地图,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龙,身上还有刀伤?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拿着地图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在第三条横杠的位置上看到半个圆点。那颗圆点像是被压在了横杠下面,又像是有人想要故意把圆点划掉。 如果把整个峡谷比作一条龙的话,那个圆点应该是龙心,这是一张风水图? 我猜对了?李一年手里真的掌握着龙脉?可他把龙脉给我|干什么?他还说这张图能救我一命?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忽然听见小糖轻声说道:“吴问,你仔细看这条龙,像不像你的九星残月?” 我心里不由得猛然一震——如果用手把地图其他的地方掩住,峡谷的主体不就和九星残月一个形状么? 我很快比对一下,龙身上的那九道横杠的位置大概也跟九星相似。 我抽出九星残月压在了地图上,刀身刚巧与峡谷吻合在了一起,九道横杠正好从九星当中透了出来。 我不由得愣住了:李一年知道我吴家刀的来历不成?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去验证! 如果,李一年死了,我没有翻遍地府的本事,就别想把他找出来。 如果,李一年还活着,想找他更是大海捞针。他经历的年代人口极为混乱,等到人口普查的时候,他随便换个名字就能瞒天过海。 我找不到李一年,也没法回去找我爷,就只能强行压住心里的疑问。等到三年之后,再带着地图找我爷,看看能不能给他带来什么线索。 我从山下走下来时,村里已经有人点起了烟花,我抬头看向满天烟火时,不由得叹了口气。 换做以前,我现在应该跟我爷坐在一起吃饺子了。 我爷不会包饺子,要么去买速冻水饺,要么求着别人给包。做菜也永远都是那么几样,好多年连花样都没换过。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 别人家大人都不让孩子喝酒,我爷却总是能给我倒上一两盅:老爷们儿哪有不喝酒的?当年,我们在山上虽然不一定能大块吃肉,肯定是大口喝酒。当年我们那些老兄弟…… 我爷只有喝多了的时候,才给我讲他当土匪的事情。 四大梁就是除了大掌柜之外,地位最高,最为传奇的人,每一梁都有他们独特的标志。 托天梁:身上纹鹰,也叫盘山鹰,是绺子里的军师,必须知天文,懂地理,精通五行八卦。 顶天梁:身上纹龙,也叫卷山龙,必须是绺子里武功最高,枪法最准的人。一般情况下不参与抢劫。只有,跟官府打硬仗,跟别人抢地盘的时候,顶天梁才带着精锐土匪冲锋陷阵。 应天梁:身上纹虎,也叫坐山虎。坐山虎同样不下山,主要负责看守山寨,必须能带着最少的人挡得住千军万马,看得住山寨的人,才有资格叫坐山虎。 顺天梁:身上纹狼,也叫下山狼。带头出去“做大买卖”的人就是下山狼。 一般的绺子根本凑不齐四梁八柱,就算是上千人的大绺子都可能是有八柱,没四梁。因为,八柱可以凑合着用,四梁绝不能凑合。没有合适的人,宁可少一梁,也不能往不顶硬的人身上纹虎狼。这是土匪的死规矩,没人敢改。 我问过我爷:你是卷山龙,你们绺子里那三道梁是不是跟你一样厉害? 我爷笑了:我们绺子里只有我一道梁,那三道没凑齐。真正的四大梁都是传奇,那些个没事儿顶着四大梁名头的人,身上不敢纹东西。不然真正的四梁来了,能活扒了他们的皮。 我倒是认识一个盘山鹰,那个人是老北风的师爷,外号叫老核桃。那可不是一般人,据说,他的徒弟前几年出山了,搅得半个术道天翻地覆。这些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将来遇上他可得小心点。最好别起什么冲突,老核桃的鹰爪功能撕虎裂豹,他的徒弟也不差哪儿去? 至于那一虎一狼,我听说过却没见过。那只虎是正牌的术士,那匹狼么?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死了,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传人。 我听我爷说盘山鹰厉害,还挺不高兴,在我心里我爷才是最厉害的。 我想起当时自己缠着我爷的情景,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小糖侧着脸看着我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老陈,你都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蹭顿饭了?”我搓着手道:“都这时候了,咱们回家就只能泡方便面,我看不如去找老冯好好吃他一顿。”? 第八十六章你又没说 陈绍元那脸差点红了:“大过年的,你空俩爪子跑人家蹭饭吃?你土匪啊?” 我笑嘻嘻的把陈绍元给推进了车里:“这个你说着了,我可不就是土匪么?再说咱们也不白吃他的,咱们刚才不还抓了两只兔子么?” 陈绍元差点把脸捂上,我刚才是顺道抓了两只兔子不假,可是兔子也太小了,两只兔子三个人去蹭饭,他俩都不好意思。 他们不好意思,我可不这么想,坐上车还招呼张严心:“要不要一起蹭饭去?你这会儿回城里,年都得过完了。” 张严心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发动了汽车往城里方向开了过去。 我却硬是拖着陈绍元去了老冯家里,我进门的时候,老冯刚把酒菜摆上,他做菜那手艺,比我爷可强多了,四冷四热,加上一锅酸菜炖血肠,尚好的散白隔着三四米都能闻见香味。我这还客气什么,直接拖鞋坐到了炕上:“冯爷,我陪您过年来了。” 老冯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哈哈笑道:“你个小兔崽子,当年,你爷找我蹭饭的时候也这样,说什么陪我,实际上就是自己不爱做饭。都坐,使劲吃,别剩了。”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散白喝上一口:“这酒是您老自己酿的吧?” “嘿嘿……”老冯道:“酿得怎样?” “比我爷酿的差点儿。”我话一说完,小糖就呛着了,她看我那眼神就跟看傻子差不多,我估计她是想骂我,不会说点好话么? 老冯听完却哈哈笑了:“我这酒确实跟你爷的酒比不了,他酿酒那手法,是把一个清风仙揍得哭爹喊娘,硬从人家手里抢来的。我比不了哇!” 老冯说到这里忽然道:“你说,李一年的事儿,算不算完?” 我当即就是一愣:我连提都没提李一年的事儿,老冯怎么知道,我的生意还留了一个尾子下来? 老冯乐呵呵的道:“我是地理仙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儿?” 就算是地理仙儿也不对啊! 我出去做生意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老冯却像是把人安排在了我身边一样,什么事情都知道。 老冯喝了口酒道:“别多想,这是我的本事,我能招鬼给我办事。你干什么,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我们这行也有规矩,知道归知道,不能马上就把那边的事情告诉你。不然的话,我们说出去的话,可就跟泄露天机是一个罪名了。” 老冯说得也没错,术士得来的情报都是通过秘法,这就等于是触及了天道规则的边缘。如果,提前说出了某种关键性的东西,让身在劫数中的人逃过一劫,那就等于是帮人避劫,劫数自然会落在他的身上。 我听明白了之后,才点头道:“我觉着,这件事儿不算完。至少,我还不知道李一年是死是活?” 老冯摇头道:“你别想套我的话儿,不该说的,我肯定不会说。你觉得没完,那就是没完,来喝酒,喝酒。” 老冯是话里有话,但是他又不肯明说,我大概可以估计出,李一年没死,而且跟我手里的秘图有些关系。 他现在不说,估计是在提醒我,将来可能会另有机缘。 我暂时不去想那么多,我陪着老冯一直喝到后半夜才在他家住下了。 等我一觉醒过来,才发现老冯已经断气了,人就死在了我边上,走得也很安详。甚至给自己换了一套新衣服,还把存折跟密码都留下了,估计那意思是让我给他处理身后事。 陈绍元在老冯鼻子下面试了一下:“让你没事儿过来蹭饭,这回好了,你给人家送终吧!一顿吃成人家孝子贤孙了。” “滚一边去!”我气得骂了陈绍元一顿。 骂人归骂人,老冯的后事我还得处理,谁让我吃人家饭了呢? 我张罗着给老冯办了丧事,葬礼办得很风光,我也是按照干孙子的身份给老冯下了葬。老冯没留下什么遗嘱,我给他办完丧事,他存折里还剩下不少钱,都让我捐给了老冯的村里。老冯在这儿过了一辈子,能给乡亲留下点什么也好,起码多少年以后,还有人能记得老冯。 术士五弊三缺,很多人都没有子嗣,能留下个名儿也是好的。 我本来想给老冯烧了头七再走,谁知道,头七那天晚上老冯回来了,悄无声息的坐在他家炕上找酒喝:“我说,小兔崽子,你怎么把我酒壶给埋了,那酒壶跟了我多半辈子了。我找不着酒壶,酒都喝得不舒坦。” 我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你又没说不许埋。”? 第八十七章单独谈谈 老冯一挑拇指:“这几天的事儿,我都看着了,办得仁义,跟你爷一样。以后,我跟着你了,这就是我说送你的东西。” “我不供保家仙!”我一下没理解老冯的意思。 “谁给你当保家仙。术士还请个保家仙,你能丢得起那个人,我可还要脸呢!”老冯道:“我给你带情报。” 我眼睛顿时一亮:不少术士都养着专门打听消息的灵体。有些时候,鬼魂的消息真能救命。不过,想要跟鬼魂长期达成协议,并不容易。术士买消息多数时候都是一次一算钱,有时有钱还买不到消息。 老冯生前就是地理仙儿,死了之后更容易找消息,我这不是捡到宝了么?“冯爷,从今儿个起,我就好好供着您,您老要什么?我拿头拱地也给您弄来。” “有酒就行!”老冯笑呵呵的道:“你去把我的酒壶挖出来拎上,我就跟你走了。” 我二话没说就去挖了老冯的坟,又把酒壶给拿了出来。 这趟生意虽然没赚到钱,可我得了老冯,那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比赚钱好多了,就连陈绍元都乐得合不拢嘴,我俩一路傻呵呵的笑回了风水居。结果,一进门就笑不出来了——张文韬,张严心都来了。张严心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来履行赌约。” “开玩笑,开玩笑,哪有什么赌约!”陈绍元吓得一个劲儿跟我打眼色。 我|干咳了一声:“老陈说得对,我们就是开玩笑,哪有赌约?” “我认真的!”张严心没有半点爽约的意思。 “我是闹着玩的!”我可不敢让张严心留下,她留下给我打工,三眼门的弟子全得发疯,我哪有那心思天天跟他们闹着玩? 再说,半间风水居就这么屁大个地方,我和老陈好不容易才给小糖腾出个房间来,就这,小糖上厕所的时候,我们俩还都得在外面憋着。再来一个张严心,我俩就得睡柜台上,还得跑公厕洗漱去。绝对不行。 张文韬笑道:“小吴,我们张家一向是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赌约就得认下来。严心以后就给你打工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文韬就再次说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其实,我让严心过来,也有我的私心在里面。三眼门这些年走得太顺了,已经有点忘乎所以的味道了,没个人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早晚得吃大亏。” 我和老陈对视了一眼才说道:“张叔的意思是,让我收拾三眼门的后辈弟子?你就不怕,我们之间人脑子打狗脑子么?” “不怕!”张文韬道:“有严心在,我相信你们之间不会出现太大的冲突。就算有,我也不怨你。” 张文韬脸色一沉道:“严心,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半间堂的人,不管遇上什么事情,你都要先站在半间堂的角度考虑问题。哪怕是损害了三眼门的利益,也不能愧对半间堂。知道么?” “嗯!”张严心虽然是在点头,却点得很不情愿。 陈绍元在背后捅了我两下,意思是:让我赶紧回绝。哪怕是翻脸也不能答应对方。 可我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我转头看向了张文韬时,后者也在与我对视。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们出去,我跟张叔单独谈谈。” 陈绍元他们走了之后,我坐到了张文韬的面前:“张家遇上什么麻烦了么?需要我帮忙么?” 张文韬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当年,我爹收了那么多徒弟,除了想要壮大张家之外,也有几分早做打算的意思。” “张家的劫数,大概要来了,虽然,我还算不到劫数在什么地方。但是,我总有一种预感,张家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我把严心送进半间堂,也有让她避祸的意思。如果,张家的事情连累了你,你可以把严心送出来。如果,劫数只是针对张家,还请你看好严心,不要让她回来。” 我微微点了点头:“你放心,张严心进了半间堂就是我的人,谁想动她,得先问我答不答应。” 张文韬冲着我抱了抱拳:“张叔先谢谢你。” “虽说张家已经开始步入了某种劫数,但是张家没垮之前,在省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张文韬还站得住脚。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直接推给我。张家最后的这点资源,不用白不用。” 张文韬的表情风淡云轻,我却觉得,张家的危机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不然,张文韬也不会如此大包大揽。宁可拼上张家的底蕴也要让我留下张严心。 我沉声道:“张家的事情需要帮忙么?我还能起点作用。”? 第八十八章愁生意 张文韬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张家的事情,你最好别掺进来。如果,有一天,我真顶不住了,再找你出手相救。” 我知道张文韬是在跟我客套,在他看来:凭他的本事都搞不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收得住? 我没想跟他争辩什么,聊了几句就送张文韬出了门。等我转头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告诉陈绍元:“找房子吧!半间风水居不够住了。” “我倒是想找房子。”陈绍元呸了一声道:“你看看你,来我这儿都干了什么,总共做了三件生意,就特么赚了一千多块钱。还让我赔了十好几万进去。别说找房子,能维持风水居运转就不错了。我把房间让出来,咱俩凑合挤挤得了?” “咱俩?”我是真不想跟陈绍元挤在一个屋里。 陈绍元当场就喷上了:“你跟俩妹子挤也行,你问人家同意不?” 我下意识的看向了小糖,结果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张严心,我没敢看,被人瞪一眼还不够,再挨一下,我还有脸见人不? 我|干咳了两声道:“行,那就先凑合着,你赶快想办法接生意。什么生意赚钱接什么?我不在乎了。” “牛郎赚钱,你去不?”陈绍元起身就走了,连话都懒得跟我多说。 我知道,他是接生意去了。可那时候,连正月十五都没出,哪儿来的生意啊?陈绍元没几天就差点被生意逼疯了,那眼睛绿得就跟狼一样,看过路的人眼神都不对,像是恨不得赶紧把人拽进来,问他:“你撞鬼没有?” 后来,张严心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了陈绍元,让他把风水居给抵押了出去贷了十几万现款出来,自己和小糖拿着钱一头扎进了股市。那两个丫头,赚钱的本事还真不是吹的,没多久,就让风水居继续运转了。 陈绍元是乐了,这回改成我眼睛放绿光了。 我不放绿光不行啊!我感觉自己已经毫无存在感了,赚钱都靠两个丫头来,我成了在家吃闲饭的了。这怎么行?不说别的,单就脸上也挂不住啊! 我越想生意,生意越不来,逼得我连盗墓的心思都生出来了。那几天,我天天都合计着要不要像我爷一样去深山老林里挂把刀,抢他娘的一票。 我这么想的,也打算要这么干!趁着陈绍元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把老冯给叫了出来:“老冯,你地头子熟,你帮我看看东三省这片地界上,有没有什么可以抢一票的地方。” 现在这个年头,想当土匪肯定是不行了,别说占山为王,就是拦路抢劫都不行。二十四小时告破抢劫案的报道有的是,土匪这行早就没有生存的空间了。 但是,抢死人不同啊!死人肯定不会找地方告状去,唯一难办的就是抢来的东西怎么脱手,不过,我觉得这事儿陈绍元能弄明白。 老冯一听眼珠差点没瞪出来:“我说小土匪啊!你怎么比你爷还生猛啊?你爷当年都没敢动抢鬼神的主意。” “我跟你说,乱世过了,动荡过了,那些能从乱世里活到太平盛世的神仙鬼怪都不是什么善茬子。要不然,他们那坟啊,庙啊,早就在乱世被人掏空了。” “乱世里的土匪,军阀,小鬼子,哪个不想从坟里抠出点金银财宝来?你可别瞧不起那些人,那些个玩意想要挖坟掘墓,就算一般的厉鬼都得瞪眼瞅着,连手都不敢伸。当年,在乱世里能保住自己家底儿的鬼神,能没有点儿本事么?你去抢他们?你不要命了?” 我摆手道:“你别说那些,那些玩意儿抢不了鬼神,那是他们本事不济。换我过去,说不定鬼神的裤衩都能抢过来。你赶紧帮我找地方。” 老冯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土匪啊!你可省点儿心吧!你现在的本事肯定是不行!你再等等,再等等……等你能镇住山,掀开河的时候,我给你找地方。我知道的那几个地方,都不是一般去处。” “我等不急啊!”我都差点要哭了:“老冯,你自己不看看,我现在穷得都要要饭吃了。你不帮我,这日子还能过么?” 老冯一挽袖子:“我这就去把陈绍元打死。小兔崽子,让他联系个生意都弄不好,肯定没尽心。你等着,看我去把他皮扒了。” 老冯说干就干,去把陈绍元好一顿臭揍。 别说,这顿揍还真有效果,没几天陈绍元就把生意给我接回来了。 那货是属懒驴的,不揍不走道儿哇!? 第八十九章一刀 陈绍元挨揍不久,就带着三个人回了风水居。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人,一看就是个久经商场的人物,做惯了生意的人,身上的精明掩不住。 他身后除了一个低着头的女孩,还有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年轻人,对方从进门,眼睛就没往我身上看,一看就知道是被逼着来的。不然,他脸上也没那么多晦气。 那人犹豫了半天才把一枚大钱放在了桌子上:“鄙人白景武,来求先生救命。” 又是吞天买命钱?这钱是我爷放出去的? 我拿起买命钱道:“白先生,要做什么生意?” 白景武指了指身后的年轻人道:“这是犬子白塑,这两年时间,我给他办了三次婚礼都没办成,每次婚礼之前新娘都会离奇死亡,喜事全都办成了丧事。这次,我又打算给他办婚礼,可我实在……实在叫不准会不会出丧事,还请先生救命。” 我笑了一声:“两年娶四个媳妇,这婚礼办得够频的啊!” 白塑冷笑着嘟囔一声:“谁稀罕?” 白景武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才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么着急给他办婚礼,是因为有个大师说过,他二十五岁之前不结婚就得死于非命。” “他再有两个月就二十五了,白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我不能眼看着白家断了香火啊!” 我再次看向白景武时,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善:“要不是你拿着‘吞天买命钱’过来,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你们白家的宝|贝是香火,人家的姑娘就不是命了么?死了三个人了,还要给你儿子娶媳妇?你就不怕缺德事儿干多了,真断了你家香火。” 白塑见我骂他爹,顿时翻了脸:“你说什么?小|逼崽子,我告诉你……” “住口!”白景武站起来就给了他儿子一个耳光:“你懂什么,不要命了么?” 白景武教训完儿子转身向我鞠躬道:“小吴先生,犬子不知深浅……” 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家的生意我接不了,你们另请高明。” 白景武脸色不好看了:“小吴先生,你已经见了买命钱。要是不接我家生意,怕是要坏了规矩啊!” 我的眼神更冷了几分:“你连这钱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拿着来找我?你的买命钱是哪儿来的?” 白景武道:“是一位朋友给我的,他说……他说只有你能帮我!” 这钱八成是来自三眼门,他们把自己不想接的生意给我踢过来了? 我的脸色顿时又冷了几分:“他们还说什么了?” 白景武自然能看出我的脸色不对,可是事到临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他们说,我拿出买命钱你必须得接生意,要不然,你就得……就得还我一刀。” 我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我爷没跟我说过,怎么在不接生意的情况下抵消“吞天买命钱”的人情。倒是张严心跟我说了实话。她说,我爷当年跟三眼先生张啸风提过,吴家的规矩是:见买命钱不接生意,就得受钱主一刀,了去吴家欠下的人情。无论对方这一刀刺在什么地方,吴家后人都不能躲。这就叫一刀了人情。 我爷大概是觉得张家不能跟我来真的,所以也没跟我提过“一刀了人情”,张严心跟我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差点没让我祖宗气吐血: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别扭么?你欠了人家的恩,欠了人家的情,你找机会还上不就完了吗?非得发什么买命钱。行,你发钱也行。可也不该定下,看钱不看人的规矩啊?要是买命钱落在仇人手里,我还得瞪着眼睛挨一刀么? 这下好了,让人给我找上门了。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不就是一刀了人情么?你来!” 我说话之间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匕首拍在了桌子上:“一刀扎完,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白景武当时就愣住了:“这这……” 陈绍元也差点疯了:“我的小祖宗哎!你这是想要砸咱家招牌是不是?这要是把客人给逼走了,咱们半间堂在风水街上还混不混了?” 我一手压着刀说道:“混不混,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良心安不安?动手吧!这一刀,我接着。” 白景武吓得脸色煞白,白塑却一下把刀抢了过去:“我来!” “住手!” “谁都别管!” 白景武和我一前一后的喊出了声来。 白景武到底只是个生意人,根本拦不住白塑,小糖他们想要动手,却被我一声喝退。白塑手里的刀直奔着我的眼睛刺了过来,我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刀光向我眼前逼近,身躯纹丝未动。? 第九十章试胆 白塑的刀一直扎到快要贴近我眼皮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双手握着刀像是傻了一样盯着我一直看:“你就不害怕么?” 我冷笑道:“是你害怕了吧?没见过人眼珠子蹦地上?我让你缓缓,等你回过神来再动手。” 白塑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是土匪!”陈绍元估计是想要吓唬白塑:“他家祖上三代都是土匪,土匪里的顶天梁,你弄完他,他就得弄你。” 白塑颤着声音道:“您真是卷山龙?” 我伸手撕开了自己的衬衣,从我肩头披落下来,停在我胸口的黑龙,立刻张牙舞爪的呈现在了众人眼前。白塑愣了几秒钟之后,忽然问道:“大哥,你姓吴?” 我莫名其妙的道:“你进门的时候,老陈没告诉你,我姓什么么?我叫吴问!” 白塑拿起刀来扔在了外面:“一刀的人情,还清了,以后咱们互不相欠。” 白塑的表情很严肃,可我觉得这货的脑子肯定有瑕疵。跟我一个土匪装江湖,你也得装得像才行。二十多岁的人了,你跟我装江湖耍义气,你身上哪有点儿江湖气? 说没有,还真有点冤枉他,仔细看还算是有点小流氓的气度。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白塑走上来一抱拳:“三当家在上,我来入伙。” 我搓了搓脑袋:“扔出去。” 白塑一听高兴了:“三当家放心,我肯定顶硬。” 这货疯了,我是想把他扔出去,他是觉得,我在给他过堂子。 “停停停……”我摆手道:“白塑,我告诉你,我是卷山龙不假,但是这里不是绺子,你该干嘛干嘛去,再不走……” 我话没说完就有点上头,白塑那表情怎么有点儿视死如归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爷以前跟我说的事情:土匪入伙分两种,一种是有人介绍,有人介绍入伙的土匪,肯定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用不着怎么考验,上阵敢动手就行了。另外一种是自己要来入伙的人,那可就不一样了。大当家肯定不能见面就收人,三撵三回三过堂,那是必然有的节目。试过了胆色,看过了成色,才决定能不能让你入伙。要是有人能把这些都挺过去,这人就算将来不成八柱也得是个人物。 不过,那种事情都是发生在大绺子里,小绺子巴不得有人来,谁跟你扯那些个儿。 我有点诧异的看向了白景武,对方就像是什么都没看着似的,把头给扭了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绍元眼珠子一转:“大当家,我看小白子不错,这个保人我当了,以后小白子跟着我趟山过河,生死有命。” 我差点被陈绍元给气死,他这是给我下套啊! 白塑如果是来做生意的,我可以把他给撵走。陈绍元把他拉进半间堂,那就等于是成了自己人,绺子里的大龙头要是护不住兄弟,没人跟你混。更重要的是,四梁八柱都有权收人,这是大柜给的权利。陈绍元这是逼着我接下买卖。 白景武一直不吭声,他虽然知道这是胡闹,但是胡闹要是能保命的话,怎么胡闹还不行? 最关键的是,我现在不能当着外人卷了陈绍元的面子,老陈虽然说叫我小师叔,但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对我就像是叔伯长辈,我能当场打他的脸么? 我眼珠子一转道:“上酒,上猪手子!” 陈绍元让我吓傻了。 我挑衅似的看向了陈绍元,心想:你这老小子,不是跟我玩土匪那一套么?行,我就跟你玩,等会儿我把白塑吓尿了,直接把人扔外面去,我看你还怎么张嘴。 进门三碗酒,刀尖一块肉! 那是土匪入伙过堂子的一种方式,就是为了试试新来的有没有胆色。只有真正的亡命之徒,才能面不改色的喝酒吃肉,胆子稍小点就能瘫在地上。 最关键的是,三碗酒陈绍元得跟着陪一碗。 陈绍元跟我玩阴的,我也不能饶了这老小子。 我故意不说话,看着陈绍元,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只要他赶紧改口,我省事,他也省事。那不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陈绍元那货沉默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陪一碗,就这么定了。”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陈绍元这货是赚钱不要命了? 陈绍元也没管我怎么想,转头就进了厨房,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拿出了三个白瓷大碗和一盘子切好的猪肉。 白塑他们来得仓促,家里也没有做熟的猪肉,不过,生肉也并不影响什么。? 第九十一章入伙 那三碗酒不是给人喝,而是往人脑袋上顶,酒碗放好,大当家抬手一枪把酒碗打碎,碗里的酒从头顶上下来,顶碗的人不仅得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不能眨上一下。这才是真正的好汉。 至于那块肉,是拿“猪手子”也就是七寸长短的尖刀挑起来,对着入伙的人,那人得张开嘴等着,对方往嘴里喂肉。这一刀要是下得浅了还行,下得深了,就算不从人脑袋后面穿出来,刀尖也得钻人喉咙眼儿里。 这种事情,可千万别相信大掌柜的手法,不管是谁都有拿不好火候的时候,要是赶上大掌柜喝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手只要一抖,山上就得多出一具尸体。 陈绍元把酒碗放在白塑脑袋上之后,白景武的脸都吓白了,好几次想要出声阻止,都被他强行的忍了回去。单看白景武的反应,我也能判断出来,这笔生意并不好接。 我缓缓抽出九星残月,向天扬起了弯刀,我的刀锋停顿半空的刹那间,身上的杀气也暴烈而起,如刀似火的卷向了白塑。 杀气这种东西虽然无法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能在短时间内摧毁对手的意志,就像有些人,明知道对方要杀自己了,却吓得匍匐在地。连对方的刀都不敢看上一眼,就是被对方杀气所震慑的结果。 我身上杀气一动,白景武第一个承受不住了,脸色煞白的从椅子上滑落了下来。我对面的白塑却丝毫没有什么反应,白塑的表现不由得让我高看了几分。 可这几分高看,却不代表我不会出手,我身形稍一停顿,手中的弯刀便以雷霆之速劈向了白塑的头顶,我弯刀没到,刀风已经震碎了酒碗。白瓷大碗四分五裂之间,我的弯刀也压在了白塑的头顶,鲜血合着酒水一齐从白塑的脑袋上流了下来,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那一刀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主要还是想吓唬白塑,刀锋割开他头皮之后,我就及时收住了弯刀,被鲜血染红的酒水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等我再看向白塑的时候,他已经张开了嘴,等我去给他喂一块猪肉。 “师叔,别玩了!”陈绍元第一个承受不住了:“再玩下去,白老板就得被你吓死了。” 我像是没有听见陈绍元在说什么,一刀挑起了盘子里的肥肉,回手扫向了白塑。九星残月立刻带着一块猪肉脱手而出,在空中连续盘旋几圈,带着鬼哭声往白塑的嘴里飞了过去。 我拿刀挑肉时,故意背对着白塑,出手时也一样没有转身,为的就是增加白塑的心里压力。 我出刀之后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怪响,那明明就是人的牙齿咬住了生铁片子的动静。这个游戏我和我爷之间也玩过,我第一次咬猪手子的时候,也是肉块一进嘴里就咬住了刀尖。 等我回头一看,白塑已经把刀给叼在了嘴里。两只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等着我往下拔刀。 我伸手过去拔刀的时候还故意压了一下刀柄,白塑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等我把刀拔出来,白塑竟然把生猪肉吞进嘴里使劲嚼了起来。 这小子,比我还懂土匪的规矩,猪手子进嘴,就算嘴被刀给豁开了,也不能往出吐,吐出来那刀就等于白挨了。 我看着白塑把肉吃下去才挑了一下大拇指:“你小子有种,留下吧!” 白塑没吓着,老陈吓得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吓死我了,你们先聊着,我缓缓。” 白景武连着吃了两次救心丹,才算缓过一口气来:“犬子就拜托吴先生……不是,吴当家了。至于谢意,白家必定让您满意。” 我刚要说话,就看见陈绍元在那给我打眼色,他是怕我一激动,跟人家讲江湖义气,张嘴就把谢意免了。 把谢意免了,我就是疯了! 这都什么状态了,谁还装大尾巴蛆啊! 我看向白景武道:“谢就算了,入了半间堂就是兄弟,兄弟之间得通命。除非,我们不做兄弟,小白子就住在我这里了,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兄弟之间有通命之情,其实还有下一句话:朋友之间有通财之谊。 白景武要是连这个都听不懂,那我真得想办法再点他一下了。 白景武道:“吴当家的半间堂虽然精致,但是不够轩敞,又是在闹市里,怕是有些不太方便。我在郊区,正好有间别墅,吴当家要是不嫌弃,我马上派人过到你的名下。”? 第九十二章算命 我听完不由得一皱眉头:我只是想要点佣金,可没打算要人家房子。 要钱归要钱,可不能玩命下刀,就算土匪抢东西还讲究给人留三分呢!我不能这么玩! 白景武看我皱眉不由得懵了:“吴当家觉得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 “爸,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吴当家的心思?”白塑的话把我都给说愣了,我有什么心思啊? 白塑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吴当家要住也得住绺子,易守难攻,四通八达的所在,你弄个别墅人家能看上眼么?” 我真想抽他,白塑这脑袋算是装大粪了。 白景武却还当真了:“别说,我还真有那么个地方。我以前,买下过一所工读学校,原先打算是翻新建厂,后来给耽搁了。学校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宽敞,里面设施都还齐全。这样,吴当家,你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找人给你翻修。保证你满意。” 我刚要说话的时候,耳朵边就传来了老冯的声音:“要了!要了!那地方保证你满意。” 我淡淡点头道:“那就这么着吧!” 我不等白景武道谢就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小白子的事情我接了。但是,那丫头,你得带走。婚约取消。” “我不……”那女孩儿马上哭了:“我爱白塑,我想跟他一辈子……” 我看了白塑一眼:“你自己的媳妇,你自己哄,她肯定不能留在这儿。至少,在我们把你身上的事情处理完之前都不能留在这儿。快去!” 白塑不情不愿的拉着女孩儿出了门,白景武谢过我以后也走了,可是陈绍元却疯了:“小师叔,你脑袋有雷吧?好好的别墅,你不要,你要什么工读学校呢?那能卖钱啊!” 我摊手道:“你问老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工读学校,我倒是知道,那是以前一种特殊的学校,专门收容13—17岁,有严重不良行为,但并未达到违法犯罪程度的少年。 我上学的时候就差点被送进去。那种学校总共也没有多少学生,有的学校老师比学生还多。规模肯定不大,位置比较偏僻,一般都是修在半山腰上。或者,其他人不经常去的地方,倒是很僻静。如果算上操场的话,占地面积绝对比别墅大得多。 陈绍元伸手在酒壶上拍了两下:“老冯,你要那地方干什么?” 老冯的酒壶轻轻一晃:“那地方好哇!那地方适合布阵,交到小土匪手里,用不上几年就是龙潭虎穴。” 陈绍元这才不反对了:“装修的事儿,我来,我去找白景武。赶紧把学校弄好,怎么也得保证我们过得舒坦。生意的事儿,你们三个来。小师叔,你这回可别出岔子了,赚钱,赚钱,赚钱,你懂么?” 陈绍元好一阵耳提面命之后,才不放心的走了,我转头看向张严心道:“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算算小白子出什么事儿了吧?” 我的封卦劫过了年都没破开,算卦这事儿算是跟我绝缘了,我们三个里面只有张严心的卦最准,我只能找她。 张严心等到小白子把那个哭哭啼啼的女生弄走之后,才给他起了一卦:“从卦象上看,小白子是桃花缠身的命格。墙里桃花,墙外桃花,都让他给占全了。就算他不去沾花惹草,桃花也会自己送上门。不过……” 张严心的话锋一转道:“他的桃花运里带着劫数,每开一朵桃花都得带上一场劫数。从卦象上看,他确实应该要在二十五岁之前结婚。结婚之后可以避开一次桃花劫。其余的,我看不出来。”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又是一皱眉头:“按理说,不应该啊!桃花劫来了,死的人是他。怎么会死媳妇?” 我看向小白子:“你以前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女生,后来因为意外故去了?” 我现在只能从小白子自己身上找线索,如果,有个因爱成疯的女人死后缠上了小白子,出手杀了他的新娘倒也能说得通。不过,这种生意三眼门不应该接不下来啊! 我犹豫之间轻轻往酒壶上敲了两下,意思是让老冯帮我打听下消息。 我这边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小白子却犯病了:“大当家,你给我讲讲绺子里的事儿呗!你们是不是像梁山好汉一样杀富济贫?” “滚犊子!你小子脑袋里装了大粪吗?”我差点儿没让他给气死,喷了他一脸:“我现在是要救你的命,你在这儿跟我说土匪?你还能看出点儿火候不了?命都不想要了吗?”? 第九十三章白塑的过往 小白子是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都不是事儿。你快给我讲讲……我一直弄不明白,土匪拜达摩是怎么回事儿?”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给我闭嘴,等我把你救下来,我就带你去劫道,让你过足了瘾,现在,你先保证自己能活到这个时候再说。” “行行……”小白子乐得嘴都合不上。我估计这孩子算是彪了。 我强压着心烦道:“你给我说说,你那两个媳妇儿是怎么死的?” “说那些干什么?”小白子一脸不耐烦:“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提起来就烦。咱们……” “啪——”小白子话没说完,就被小糖一个嘴巴抽翻在了地上。 小白子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小糖给拎了起来,一顿嘴巴抽了下去:“我让你心烦!那是要嫁给你的女孩,她们因为你死了,你提起她们就心烦?你还是个人么?我打死你!” 我看见小糖揍人却没管她,说实话,要不是小糖先动手了,现在拽着小白子开抽的人就是我,他特么说的是人话么? 张严心想上去拦着小糖,走了一步之后就又退了回来。要不是陈绍元忽然从外面赶回来,小糖能把白塑的脸给抽歪,陈绍元进门就懵了:“别打了,别打了……你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刚走出门就觉得眼皮子跳,回来一看,你们就给我来这么一出。” 陈绍元赶紧上来拽走了白塑,把人带到了楼上。小糖却还在生气,气得腮帮子都要圆了:“吴问,这生意,你自己接吧!我才不管那人渣的死活。” 我本来是想劝上两句,张严心这时开口道:“吴问,小糖,你们不觉得白塑有点奇怪么?” “他彪!”这是我对白塑唯一的印象。 张严心摇头道:“我对白景武还算有些了解,白家在商界的地位不低,白景武为人虽然低调,但是论财力,白景武却可以碾压张家。” 我有些好奇的看向张严心:“你想说什么?” 张严心道:“白塑是白景武的独子,叫他一声白大少也不为过。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痴迷土匪虽然有些奇怪,但也能说得通。可你不觉得,他不怕死,让人觉得很奇怪么?” 我一下愣住了: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天生的亡命之徒,看淡生死的人都是经历过太多的生死,或者无数次的游走在生死边缘,才觉得生死无畏。可就算是那样,有些人还是会怕死。白塑为什么不怕? 张严心道:“不怕的人,要么是亡命徒,要么就是早就不想活了。你觉得,白塑属于哪种人?” “属于第二种!”我沉声道:“亡命徒,不怕死,但也不受气,谁想对付他,他肯定要反打回去。白塑的表现是不想让我们救他。这个白塑,有点儿意思。” 张严心道:“我怀疑白塑患有心理疾病,如果,我们没法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就很难找到线索。” 我想了想道:“你能联系上白景武么?问问白景武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以,张家与白景武有生意上的往来,我有他的联系方式。”张严心很快联系上了白景武,对方却要求在外面见面。 白景武跟我们约定的地方就是风水街街口的饭店,看样子白景武也没走多远。白景武请我们坐下之后就开口道:“吴当家,你是第一个看出白塑有心理疾病的人,凭这点我也能放心把白塑交给你了。” 我沉声道:“我想知道,白塑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白景武道:“我也不知道,白塑的身上发生过什么?白塑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上学,升学,虽然不是什么尖子生,但学习也不算太差。” 白景武说到这儿时,嘴角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看来,他很爱白塑。说白塑不算太差是在谦虚,白塑本身必然有让他这个父亲感到骄傲的地方。不过,这不是我想知道的话题。 白景武继续说道:“白塑那孩子很听话,上高中的时候也没早恋。直到大学才有了第一个女朋友,那时候,我还很高兴,还催着他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看看。那时候的白塑很快乐。谁知道,他的女朋友只跟他相处了一年就离奇身亡了。” “那时候,我还在担心白塑无法走出心理的阴影。可我不久之后,就听说白塑又有了新的女朋友。说实话,我也觉得,白塑在感情上有些轻浮了,但也没太在意。谁知道,后来不久那个女孩也死了。”? 第九十四章计划 白景武叹息道: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白塑开始痴迷于土匪,对自己的生死不再在意。我带着白塑去看过心理医生,每个心理医生都说白塑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却没办法给他确诊。有个心理学教授跟我说,白塑的意志力非常强,他没办法对白塑进行催眠,也就难以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白景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我有朋友建议我用玄学的办法试试,我先后找到了几个有名的阴阳先生,他们都一致推算出白塑必须在二十五岁之前结婚,否则,难逃大劫。” “为了救白塑,我给他办理了休学手续。前后也有女孩要嫁给他。白塑似乎对娶谁过门并不在意。女孩说嫁给他,他就同意,也不管那个女孩是美是丑,性格如何?我先后给他办过两次婚礼,结果婚礼还没进行筹备,那些女孩就离奇死亡。”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打断了对方:“你的意思是,白塑本人并没做结婚的打算,都是那些女孩主动要嫁给他?” “对!”白景武点头道:“白塑自己从来不带女孩回家,都是她们自己找上门来,要求跟白塑结婚。”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那些女孩都是怎么死的?” 白景武道:“死法都不一样,但都是死于意外。”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白塑是从小就跟你生活在一起么?” “不是!”白景武道:“我年轻的时候忙着生意,没有时间照顾白塑,那时候,他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我沉吟了一下才问道:“白塑的事情,你有没有找过张文韬?” 张严心听见我提她爸爸的名字,隔着小糖狠狠瞪了我一眼。 白景武道:“找过,但是张文韬说,已经有先生接手的生意,他不方便插手。” 我微微点了点头:张文韬是在守着术道的规矩。按规矩,有先生接手的生意,别人不能随便插手。除非雇主决定换人,或者那个先生自己找上门请你帮一把手,术士才能出手。否则,就是在抢人生意,断人财路,那是江湖大忌。 看来,白景武找过的那个先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然,张文韬也不会给他几分面子。 我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我知道了,先这样,我去想想办法。”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我想问一下,你找过的那个先生,有没有给白塑的事情下过什么结论?” “没有!”白景武摇头道:“他给其中一个女孩带过护身符,也给白塑加持过,但是都没有效果。” 白景武说到这里眼睛里不由得带起了泪花:“吴当家,白塑还有七天就要过二十五岁生日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白塑。只要能救白塑,我可以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白塑平安!” 我摆手道:“你的财产留着吧!该收的钱,我不会少收,不该收的钱,我也不想多要。你先回去吧!” 我从饭店出来往风水居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等我坐进半间堂的屋里就盘起了铁桃核,小糖他们知道,我盘桃核就是在考虑问题,谁也没有过来打扰我。 不久之后,老冯的酒壶微微晃动了两下:“小土匪,事情有点麻烦了。我派出去的鬼崽子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往白塑老家去的那些鬼崽子全都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道儿。他家那边怕是有事儿?” “不能往白塑老家去。”我沉声道:“白塑的劫数还剩下七天,我们往他老家走,万一找不到线索,白塑的劫数来了,我们可就挡不住了。现在能救白塑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延劫数到来的时间。” 我说话之间看向了小糖和张严心:“我需要你们两个跟白塑走一趟婚礼的程序,你们谁敢?” 按理说,让小糖跟白塑走上一趟是最好的选择,小糖擅长近身搏杀,张严心的灵符正好能跟小糖互补,把张严心安排在婚礼策划的位置上策应小糖是最好的选择。 可让我直接安排小糖,我的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小糖开口道:“我来吧!不问缘由的揍了白塑一顿,总觉得欠了他点儿什么,救他一命就算给他还上了。况且,严心跟白塑举行婚礼影响太大了。” 张家,白家在省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张严心和白塑“结婚”的消息传出去,肯定要引来很多麻烦,小糖考虑得比我周到。? 第九十五章第一次遭遇 我这边刚安排好了人手,白塑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我不跟她演戏,我看见她就烦。” “老娘看见你还嫌烦呢!”小糖又火了,一脚把白塑踹倒在了地上:“老娘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白塑脖子一拧就要反抗,我却把脸一沉:“白塑,听话。” 白塑这下蔫了,乖乖的站到了一边。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按结婚的顺序来,咱们第一步是合八字。老陈,你来!” “不……”陈绍元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要是合八字,把什么东西招出来,你们还得多个累赘。这肯定不行。再说,万一他俩八字不合,你还继续吗?” 我差点被他气死:“狗屁!你不知道合八字怎么回事儿么?” 合八字这个事儿,就是个心理安慰,合不合全看算命的一张嘴。找人合八字,除非雇主得罪了算命先生,不然全是般配。命数高手,不给人合八字。挡了命里该有的姻缘,就跟泄露天机没区别,算命先生不敢拆人家姻缘。低阶的算命先生为了赚钱,怎么算都是合。 “你知道你来,我不来!”陈绍元是铁了心不想沾生意。 我阴沉着脸道:“那就不合八字,从吃订婚饭开始。白塑联系你家老爷子,让他摆桌订婚酒。” 白塑电话没打完,我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把陈绍元从屋里拎出去塞进了车里——订婚饭必须是双方家长见面商谈结婚事宜。让我去给小糖当家长,我才不干呢!陈绍元这货数岁刚好合适。 那顿饭,是我活了二十年吃的最难受的一顿饭,一桌子菜摆在那儿,在座的人全都是如临大敌,一个个的绷着脸,谁都不动筷子。陈绍元倒是端了两次酒杯,可他那脸却直抽抽,连话都不会说了。我看着他都觉得难受。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了陈绍元一脚:“说话!” 陈绍元这才反应过来:“亲家,你看俩个孩子什么时候结婚合适?你要多少彩礼钱?” 我气得直翻白眼,有女方问男方要多少彩礼的吗?闺女嫁不出去要倒贴啊? 白景武还真把话接上了:“随便给点儿意思意思就行。反正你家条件也一般。房子,车,五金一彩,我家都出了,人过来就行。日子嘛……日子让吴先生定。” 我脸色顿时一变:白景武懵了? 白景武跟陈绍元不同,老陈虽然有小聪明却上不了大场面,被我拉出来招鬼,有点懵圈也在情理之中。白景武是成名的大商,怎么会当场说出卷了亲家面子的话来?哪怕是演戏,也不该如此。 我悄悄从桌子下面拿出罗盘看了一眼,罗盘海底上的指针正在飞快旋转,这就代表附近有阴气聚集,影响了罗盘的指向。 鬼魂进来了? 我怎么没感觉到阴气? 我抬头看向小糖的当口,目光忽然落在了桌子上:“这菜是谁点了?” 陈绍元被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抬手挪掉了几个盘子之后,只留下了五个同样大小的盘子,桌子上的菜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五个盘子两个在前,三个在后。前面两个盘子左边是五条炸鱼,右边是一块白水煮肉。后面的三个盘子里各有五个水果。这分明就是上坟的拜祭。 陈绍元懵了:“菜,是套菜,我没看。” 我推开陈绍元再往小糖身前看时,她桌上竟然摆着三个酒杯,每个酒杯里都是斟满了白酒。这是死人祭酒。 鬼魂要动手了! 我猛然看向包厢门口的时候,饭店包厢的大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半,走廊里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可是空旷的走廊却让我觉得有人刚刚就站在走廊上,在看着包厢。 对方已经走了,我想追也追不上了。 我转身看向了白景武:“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白景武咽了咽口水道:“刚才那个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正好跟我打了个对面,那人眼珠子里全是黑的。那是死人的眼睛啊!” “她上菜的时候,一直都在盯着我看,我亲眼看见她把祭品摆在了桌子上,还给小糖倒了酒。她刚才还跟我说话来着。” 我沉声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让我把酒洒在地上。”白景武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我没敢,她就站在小糖后面一直盯着我看。我以为,你们早发现她了才没出声。” 我当时是背对着大门,包厢服务员应该是在包厢边角的位置上负责往上传菜。那不就等于是对方站在我背后了。? 第九十六章尾随而来 我看向陈绍元道:“老陈,你刚才看见那人没有?” “没……没……”陈绍元结结巴巴的道:“你后面是空的。小糖身后就一个衣架。” 小糖背后只有用来挂我们外套的衣架,小糖的衣服就挂在最外面。 白景武也颤着声音道:“刚才那个服务员,好像穿的是小糖的外套。” 我马上站起身来走到衣架前面,拿起小糖的外套闻了一下,那上面确实沾着淡淡的阴气。 我回想了一下进入饭店的经过,忍不住咬牙道:“狡猾的家伙!” 我们进了包厢之后,饭店服务员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小糖身上,小糖并没计较什么,只是告诉对方把衣服给吹干就行。服务员拿着衣服出门之后,回来的人就不是她了。那只给小糖摆祭品的鬼魂是穿着小糖的衣服站在我们身边,难怪我们没人感觉到鬼魂的气息。 陈绍元忽然道:“小师叔,你还拿着衣服干什么?赶紧给衣服扫净啊!死人穿了活人的衣服,是给活人带灾啊!你还是赶紧把衣服烧了吧!” 我沉声道:“原来鬼魂是用衣服杀人啊!” 老辈人都说在屋子外面晾衣服不能过夜,谁的衣服要是忘了收,在外面挂了一夜,都得拿到太阳底下好好晒晒才能往屋里拿,要不然衣服上容易沾上阴气。 游魂野鬼晚上过路的时候,看见衣服好看,很可能会穿上试试。不是烧过去的衣服,鬼魂拿不走,但是能在晾衣绳子上面穿,晚上看见晒在外面的衣服上有人影,那就是鬼在穿着衣服玩。被鬼魂穿了的衣服,活人再穿上就容易招灾。 那个鬼魂穿小糖的衣服,就是想要她的命。 小鬼穿衣? 我怎么总觉得,这事儿不像是小鬼穿衣这么简单! 我稍一思忖之后,快步走出包间找服务员要了几个方便袋,把小糖的外套死死密封了起来:“今晚先不动,明天走一下步。快走!” 按照婚礼下一步就该是下聘,也就是把双方谈好的彩礼给女方家送过来,这事儿,至少要到第二天进行,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我回到半间堂就把那包衣服放在了桌子上,一直盯着衣服在看:衣服上留着鬼魂的气息,如果我动用咒术循着鬼魂的气息,大概可以把她给逼出来。可是衣服上还有小糖的气息,我一旦动用咒术,伤鬼五分也得伤人五分。 我的咒术,还没到分离气息准确找到目标的程度,想找鬼魂除非让这件衣服多沾上几分鬼气。 我正在琢磨着怎么把鬼魂引出来的时候,装着衣服的方便袋,瞬间炸得四分五裂,装在里面的衣服平摊在了桌子上。 我双脚猛一点地,连人带着椅子瞬间退后数米,后背紧贴着房间大门停了下来。 那时候,我本意是想出刀,等我触碰到刀柄的时候又变了主意,手握着刀柄停了下来。 桌子上那件空荡荡的衣服,忽然间像人一样立了起来,缓缓飘上了半空悬在了桌子上面,慢慢抬起了双臂,原本还是空着的两只衣袖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蠕动,乍看之下,就像是一个无形的人正站在桌子上穿衣服。 我紧盯着衣服的当口,身后大门忽然响了两下:“当家的,吃饭了!” “知道了!”我不想让人知道屋里的事情,随口答应了一句之后,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谁喊我吃饭?” 外面那人的声音,我没听出毛病,她对我的称呼却有问题。半间堂里除了白塑没人用“当家”这两个字来称呼我。“大当家”和“当家的”在东北话里区别不小。大当家,是称呼大柜。当家的,却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白塑不会把称呼弄混。小糖和张严心不会开这种玩笑。 外面那人回答道:“当然是我叫你吃饭?要不谁能喊你啊?” 我心头猛然一颤,外面是个女人,声音里带着几分媚气的女人。 我双眼仍旧在紧紧盯着空中的衣服,手上却慢慢抽出了弯刀:“你是谁?” 外面那人轻声笑道:“没人告诉过你,衣服自己晃的时候,别盯着它看么?万一你从衣服上看着自己的脸,就是你的魂儿跑过去穿衣服了。你想叫都叫不回来啊!不信的话,一会儿你仔细看,穿着衣服站在你眼前的是谁。她走出这个门,可就找不回来了。” 那人话音刚落,悬在空中的衣服已经穿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我还没看见那人的样子,她就忽然间猛地一个转身,背对着我站在了桌子上——那人的背影分明就是小糖。? 第九十七章百行术士 对方根本没给我考虑的时间,脚踩着虚空一步迈向了窗口,拉开窗户就要出去。 那人脚尖刚一碰上窗台,我忽然暴起一刀刺向了我身后的大门,九星残月从门里透出半尺之间,我连刀都来不及去拔就飞身扑向了窗口的小糖:“别走!” 我双手同时抓住了小糖的肩头时,她也猛地一下回过身来,那时,我看见的却是一张没有面孔的脸。对方的脸就像是被白布给缝出来的东西一样,只有一个圆形的平面,除了脸中间那一道用针缝起来的缝隙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可她的背影却跟小糖一模一样。 我仅仅一愣的工夫,就被那人狠狠推了一下,对方力道之大,哪怕是我练过马步功夫,也一样没法立足,两脚接连着往后退出了几步,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好在,我双手并没松开过小糖的衣服,哪怕身上着地,也拽着衣服没放,被我拔掉了衣服的人影却趁我立足未稳,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我几下把小糖的衣服给卷在了手里,紧跟着对方的身形跳出窗口落在了街上。 那时,风水街早就已经打烊,除了半间堂这样门面就是住宅的铺子,都不会再有人在,我从窗户上跳下来时,除了我们半间堂的之外并没引起谁的注意。 我这边刚刚站稳,张严心和小糖就一块儿从屋里冲了出来:“吴问,怎么回事儿,你在屋里跟谁动手了?” “回去说!”我转头之间正好看见白塑在门口瑟瑟发抖,他是真的被吓着了,要不是用手扶着门框,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站稳。 我把陈绍元叫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才带人返回了屋里。等我重新把小糖的衣服铺在桌子上时,衣服上已经没了阴气。 我一边翻动着衣服,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小糖说道:“刚才我们一直在楼下,没感觉有什么东西上楼哇!那东西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又是一只道鬼?” 我摇头道:“应该不是。” 这也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如果说,那只鬼魂在饭店里能无声无息的接近我,是因为她用小糖的衣服掩盖了自己的气息。这回,她忽然出现在半间堂里又是怎么回事儿? 半间堂虽然不是铜墙铁壁,却住着三个术士,一只老鬼。就算我们三个活人感觉不到鬼魂存在,老冯也一样没有感觉么? 张严心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吴问,你听说过祖师爷的鬼魂么?” “什么意思?”我还真没听懂张严心是什么意思。 张严心道:“你知道,百行有祖师吧?” 这个我倒是知道,很多人都常说一句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其实,这句话还有一个说法:“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祖师。” 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百行百业都有自己的祖师爷,尤其是一些守着规矩的人,还保留着拜祖师爷的习惯。 张严心道:“俗话说:百行拜祖师。天下百行的祖师都留下过秘法,这些秘法,有的被人沿用驱邪祈福,有些却被人篡改了用来害人。‘鬼穿衣’其实是裁缝行的秘法。”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来了兴趣:小糖也接了一句:“裁缝里面,不是只有补天姥姥算是术士么?再说,那行当早就断了啊!” 补天姥姥可以算是半个术士,干的是专门为死囚缝脑袋的活儿。古汉语里的“天”也可以代表人的头部,补天姥姥就是缝人头的裁缝。自从死刑改为枪决之后,补天姥姥的传承就算是断了。现在殡仪馆里的遗体美容师,勉强能算上补天姥姥的传人。但是手法也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严心解释道:“补天姥姥只不过是做的事情比较特殊,并没得到什么传承。裁缝真正传承的秘法叫做鬼穿衣。” 张严心怕我不明白继续说道:“你知道鲁班书吧?” “知道!”我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裁缝当中也有类似于《鲁班书》一类的传承?” “对!”张严心点头道:“其实,每行每业都有类似《鲁班书》一类的传承,只不过,《鲁班书》的名头传得最广而已。裁缝当中也有可以用来杀人的秘法。当初各派祖师把秘法传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徒子徒孙。” “古时候,很多行当的地位都不高,甚至有些行当还被称之为贱业。各行祖师爷怕徒子徒孙被人欺负,却没有还手之力就传下来一些秘法。这些秘法也有一定限制,如果拿来害人,也会遭到报应。”? 第九十八章捆起来 张严心继续解释道:“因为这些传承极为隐秘,有些人学过之后,甚至一辈子都用不上,很多秘法都不为人知。我爸爸以前跟我提到过百行秘法,但是他知道的也只有几种。裁缝行里的‘鬼穿衣’就是其中一种。如果裁缝想要害人的话,会在衣服上动些手脚,穿上衣服的人必遭横祸。甚至被鬼缠身。” 张严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反问道:“裁缝的祖师爷很厉害?” “对!”张严心点头道:“裁缝的祖师爷是轩辕黄帝。传说,黄帝用兽皮做成了衣服给古人掩体,他就被尊为裁缝的祖师爷。据说,百行的祖师爷地位越高,传下来的秘法就越为神奇,祖师爷行事越是高深莫测,秘法也就越为诡异。”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我爷当初也跟我说过,磨刀匠的祖师爷是马上皇帝。真正的磨刀匠掌握着秘法,他在不同的地方磨刀也跟磨刀匠有点关联,只不过不是同出一脉罢了! 张严心道:“我爸爸跟我说起百行秘法的时候,特意提醒过我两件事。一件事是,想知道一个人会不会秘法,先得看他拜不拜祖师爷。不拜祖师爷的人,多数都是从师学艺,从几代之前就不知道秘法是怎么回事儿了,只要严守行规的人,才有可能传下秘法。” “第二件事就是,拥有秘法的人,都有祖师爷护佑。他们活着的时候,可能逃不开天道命数,等他们死了之后,鬼魂会归位到祖师爷的神位之下,被祖师爷洗去阴气变成更为高等的鬼魂。那些鬼魂虽然仍旧没有脱离鬼的范畴,身上却没有阴气,即使术士撞见也会误以为对方是土地、城隍一类的小神,会对他们恭敬三分。” 张文韬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山神、土地、城隍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神,但是术士却对他们保持着尊敬。一般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而且,真要是动起手来,大多数的先生都不是土地的对手。 这么说来,那种有祖师的鬼魂,起码也应该是土地的实力。 张严心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对我说道:“我爸爸说:有百行传承的鬼魂,因为掌握着秘法,所以很难对付。不到逼不得已,最好不要跟他们斗法。” 我微微点头之间,看向了白塑:“小白子,你以前那些女友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记不清了,记不清了!”白塑摆着手往屋里走,连跟我们多说几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小糖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站起来就想揍人,我赶紧把小糖给拉了回来:“先别管他,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让他独处一会儿,说不定我们还得从他身上挖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 我正在劝小糖的时候,陈绍元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师叔,我查到了,白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死于坠楼。根据她家里人的说法,那个丫头是在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从阳台上栽了下去,当场身亡。” “那个女孩死的时候,穿戴非常整齐,就像是知道自己会死一样,不仅穿着平时最喜欢的衣服,而且还化了妆。” 我轻轻敲着桌子道:“尸体落地的时候是什么姿势?” 陈绍元回答道:“面向下落地,刚落地的时候,她没断气。还在地上翻了个身,面向阳台躺在了地上。” “她临死前那几天有没有买过衣服,或者是做过衣服?”我话刚问完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问老陈没有用啊!这些事儿得问白塑。 陈绍元却说道:“肯定是买过啊!她和白塑还有三天就要结婚了,谁结婚之前,还不买几件新衣服?新娘敬酒还能随便穿件衣服啊?” 东北这边新娘敬酒这个环节上,新娘子就算不穿喜服,也得穿一件红衣服。新娘子肯定要在结婚之前把衣服备好。 我站起身来往白塑的房间走了过去:“白塑,出来谈谈?” “我累了,不想谈,有事儿等明天再说吧!”白塑一点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抬腿一脚踹开了大门,把躺在床上的白塑给拽了出来:“妈的,老子是在救你的命,你特么的,跟我装什么大尾巴蛆?给我滚出来!” 我一不是白塑亲爹,二不是政委、领导,哪有那闲工夫给白塑做思想工作。 白塑低声道:“我又没让你救我。” “行!你想死,我成全你!”我拽着白塑就往外走。 陈绍元吓得赶紧过来拦我:“小师叔,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嘛?” 我头都没回:“小糖,把那老东西给我捆起来。”? 第九十九章生死间的醒悟 小糖是真没惯着陈绍元的毛病,两下把他掀翻在地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把白塑从屋里拽到了大厅里,又从自己房间翻出了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抢来的那根上吊绳子,挂在吊灯上面打了个绳套:“想死是不是?那有根绳子,你自己往上吊。” “小师叔,你疯啦!白公子,别去看那个绳子,千万别看!”陈绍元是被小糖捆住了,可是小糖没把他嘴给堵上,他一看我拿出绳子就差点被吓疯了。 吊人楼那件事,我把尸体还给了张文韬,却没还他吊人绳子。为的就是把这根绳子占为己有。那根绳子放在别人手里绝对是不吉利的东西,但是在我手里却能变成杀人的利器。 我爷传给我的秘法里面就有咒术这么一项,这根绳子刚好可以用来给人下咒,我拿到绳子之后秘密炼制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我没法像张文韬一样,用吊人绳驱使鬼魂,但是我却能让人自己把脖子伸进绳子里。 白塑根本没拿我的话当回事儿:“我不怕死,可我也没有自杀的习惯,你那根绳子……” 白塑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往绳子上看了一眼。仅仅是这一眼,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我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的表情却在告诉我,他对绳子心动了。 陈绍元声嘶力竭的喊道:“白塑,你傻了啊?别看绳子,快点往别处看,别盯着绳子啊!” 白塑拼命的扭了几下身子,似乎是要把自己的目光从绳子上挪开,可他的身子明明在动,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出来了。 下一刻,白塑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在往绳子边上走,自己还特意搬了把椅子放在了绳子底下。 等到白塑踩着椅子把手伸向了绳套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恐惧。 我慢慢悠悠的说道:“绝望么?害怕么?想想你那些女朋友吧!她们都是这么一步步的走上死路,就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陈绍元嗓子都要喊哑了:“严心,小糖,你们别跟吴问一起疯,救人啊!快点救人啊!” 张严心想要说什么却被小糖给拦了回去,我眼看着白塑双手抓住绳子,一点点的往自己脖子底下送:“白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怕死。但是,我知道你特么是个窝囊废。自己老婆都被鬼弄死了,连报仇都不敢,算什么英雄好汉?就凭这点,你连做土匪的资格都没有。” “土匪大字不识几个,也讲不出道理,但是他们知道,谁动我家人,我就让谁血溅五步。就算是打不过对手,我也得迸你一身血。你可以说他们是莽夫。可我看你连莽夫都不如。” 我声音一顿道:“所以,你死了吧!你死之后,我肯定把你的鬼魂拘出来,问问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你放心,看在你入伙一场的份儿上,你老婆的仇,我给你报了。不过,你下去之后,千万别说你是半间堂的人,也别说你认识我吴问。我跟你丢不起那个人。吊吧!” 我在说话之间,白塑已经把绳子弄到了自己脖子下面,两只脚也踩着凳子踮起了脚尖。吊人绳接近白塑脖子的一刹那间,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人在临死之前的瞬间,一生经历的事情都像电影一样在自己眼前回放,是笑是悔,是对是错,只有临死前才会明白。 我要的就是让白塑经历一次真正的生死,白塑把绳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双脚猛的一蹬椅子,整个人就被悬在了半空当中。 白塑一吊起来,陈绍元就被吓疯了:“小师叔,你要干什么?快点救人啊!再不救人,他就真死了。” 短短几十秒之后,白塑凌空乱蹬的双脚就渐渐慢了下来,张严心的脸色也跟着白了:“吴问,是不是该放人了?” “再等等!”我知道自缢身亡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是肯定不会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死亡,我要等一个结果。 张严心急得团团乱转,白塑的双脚很快就垂了下来,脸色由红变青,眼珠从框子里慢慢瞪了出来,半间堂当中却没有任何的异常。 张严心急道:“吴问,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白塑真要死了。” 我也不敢再等了,扬手一刀向空中抛去,九星残月紧贴着棚顶飞旋而去,一刀断去吊灯,小糖和张严心快步上前,接住了摔落下来的白塑。 白塑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希望他能感悟出什么来吧! 不然,我这番工夫可就白费了。? 第一百章白塑的说法 我等白塑醒了才说道:“白塑,我看得出来,你并非真心想当土匪,崇拜土匪,似乎是你自己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我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有恩得还,有仇得报。你经历了一次生死。如果想通了某些事情,你可以跟我说。如果,你还是觉得现在的状态对你最好,那你就继续什么都不说。” 白塑满眼迷茫的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扔给他一根烟道:“你都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 白塑狠狠吸了口烟:“我在追墨墨,也就是我的初恋女友的时候,也有人在追她。墨墨不喜欢他,却很怕他。那个人无论家世,背景,还是个人的能力,他都比不过我,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墨墨却总让我躲着他。为了墨墨,我没跟那个人有过什么交集。墨墨却一直在担心我们发生什么冲突。我实在受不了他总是纠缠墨墨。就派人去教训了他一顿。那人再没在我们面前出现过。” 白塑说到这里,小糖打断了对方道:“你怎么教训的那人,致残了,还是杀人了?” “都没有?”白塑摇头道:“我就是找人打了他一顿。” 白塑继续说道:“那个人消失了之后,墨墨才算安下了心来,也决定嫁给我了,我们约定好一毕业就结婚。还在假期的时候见了双方家长,也订了婚。就在我订婚的第二天,我忽然收到一封信,是那个人写来的,信上说,要让我的婚事变成丧事。” “我当时以为那是对方泄愤的无聊行为,就把信给扔了。没想到,墨墨真的出事了。本来,我们约好了要去照婚纱照。可她……” 白塑含着泪说道:“墨墨走了之后,我又收到了那个人的来信,他说:墨墨只是第一个,他要让我孤独终老,只要是出现在我身边的女人,他一个都不放过。” “我报了警,警察却找不到他任何杀人的证据。最后我在警察局里大闹了一场,差点被拘留。吴当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在无助中想要疯狂的感觉。” “无助,愤怒,屈辱,让我只想发疯。只有发疯才能让我觉得不那么卑微。我……我没法形容自己那时候的感觉。”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有了土匪情节,我觉得只有土匪才能快意恩仇,才能无视这世上的一切。其实,那是掩饰我的痛苦。我想死,想去追墨墨。可我还得活着,我要给墨墨报仇。” 小糖沉声道:“以你白家的实力,想杀一个人并不困难吧?” 这个世上从来就不缺少亡命之徒,有时候,钱真能买到人命,白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白塑道:“我做过,我雇佣地痞,也找过杀手。可他们找不到那个人了,那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可我知道,他肯定还在什么地方盯着我。” 小糖冷声道:“所以,你开始不断交女友,想把那个人引出来?你不知道这样做会死人么?” 白塑道:“我接近第二个女友,确实带着这样的目的。她遇害之后,我就再不敢接近女生了。后面那几个女生都是自己来找我的。” 小糖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他们来找你,你就不会拒绝么?” “我想拒绝,可我也想报仇。”白塑道:“其实,我也想试试,有没有人能找到那个人……” “你闭嘴吧!我听着烦!”小糖丝毫没给白塑面子。 我向白塑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他叫陈玉龙,是我们学校……东升大学艺术系的学生。”白塑道:“我雇私|家|侦|探查过他的根底,什么都没查到。” 我微微点了点头:“老陈,你陪白塑休息一会儿,我们商量点事儿。” 陈绍元把白塑领进房间之后,我在老冯的酒壶上敲了两下:“冯老,帮我查查大学档案处里有没有陈玉龙的档案。” 老冯轻轻晃了一下酒壶就没了动静。 小糖往楼上看了看才说道:“吴问,你觉得白塑的话可信么?”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白塑的话看似合情合理,可是中间却有几个地方让人觉得想不明白。 小糖继续说道:“白塑说对自己的初恋一往情深,想要给她报仇,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再次接近一个女孩,想要把陈玉龙引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后面那几个女孩又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零一章小糖的直觉 小糖还是不相信白塑:“白塑说她们故意接近他,白塑对她们又是什么态度?白塑明明就是来者不拒。白塑就算是人没问题,人品也有问题。” 小糖就差没说出让我推掉任务的话了。 我也觉得白塑这人做事不地道,我正要开口的时候,白塑也不知道怎么听到了我们说话,大步从屋里走了出来:“小糖,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我也得告诉你,那几个女孩接近我,难道就是为了爱情?起码,我没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爱情。她们想要找死,我为什么要拦着她们?” 小糖竟然被白塑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白塑的话是难听,可未必说错了什么?有时候,男女之间真的只是所谓的爱情而已? 小糖干脆扭过头不看白塑,我却在微微沉吟之后对着张严心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后者说了一声“明白”,就快步走出了半间堂。 我在屋里坐了没有多久,就听见老冯说道:“看手机。”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视频通话,电话屏幕很快就出现了档案室里的画面,拿着手机的人很快把摄像头挪向了一本档案,那上面写着“陈玉龙!” 那人打开档案袋之后,里面飘出了一张写着字的白布条:“终于想起来找我了么?你们找不到我,我却能让你们痛苦终生。我等你。” 我刚刚看完布条上的字,手机屏幕里就爆出一片火光,紧接着手机里的画面变得一片混乱,等到画面稳定下来时,我能看见的就只剩下漫天的火点了。 看样子老冯派去找消息的鬼魂,已经被布条炸死了。 我拿着手机沉声说道:“我等你!七天之内,我必斩你于刀下。” 我收回手机道:“老陈,你过来跟我研究一下婚礼流程。” 陈绍元道:“按照流程的话,明天应该是去买五金一彩。这个过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正常的有很多事情都让我们给略过去。我估计,婚礼当天才是最危险的时候,我们要不要把所有流程都省了,直接在婚礼当天动手?” “不行!”我摇头道:“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白塑是假结婚。以白景武的身份,就算是不发请柬,也得有人过来道贺。宾客太多,不适合动手。我想想,该怎么办?” 我思忖了片刻才说道:“老陈,你马上按我的话去安排一下。” “明天,去买首饰。” “后天,拍婚纱照。” “第三天,去民政局登记。” “第四天,新人各自回家等着婚礼。” “第五天,应该是正式举行婚礼。” “五天时间,我们至少要跟对方斗法三次。前两次拿不下他,就只能把婚礼取消掉。决不能在婚礼上动手。我今晚做些准备。明天就按流程走。” 陈绍元频频点头的工夫,小糖却低声说道:“吴问,要是……要是两天之内没法拿下对手,我真的要跟白塑登记?” 登记,可不分什么真假,到时候两个人名往上一签,民政局章往下一落,小糖和白塑在法律上就成了夫妻了,哪怕是事后再离了,俩人也都成了二婚。除了我们在场的几个人,谁知道小糖和白塑是假结婚。 我总不能为了救白塑,把小糖给搭进去吧? 有的时候,报应这种事情,你不信不行! 我前一分钟还在鄙视白塑,前一天还在痛骂白景武。这才过了多久就轮到我了。 我不想让小糖和白塑登记,就得把那天跟着白塑的那个女孩给找来,不然谁跟白塑登记?可是,把人家找来,就等于是让她跟着我们玩命。 在白塑对别的女孩的态度上,我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也等于自己抽自己的脸。 我的脸顿时红了。 小糖咬牙道:“如果,你两天之内拿不下对手,我就跟白塑登记吧!反正也是走个形式。” 陈绍元道:“你们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办!不就是登记么?我去做个假的身份证、户口本。等生意过了,再去离一下。二婚的只有白塑,肯定没小糖的事儿。” 我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就快点去办,办不好,我先弄死你。” 我大半夜的把陈绍元给撵了出去,我伸手关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一件衣服。 我猛然回头之下正好看见,街对面四楼的阳台上凉着一件男装。我的目光落在那件衣服上时,晾衣架子就像是被风吹动了一样慢慢转了过去,只给我看到一个“背影”。 下一刻间,那件衣服就慢慢鼓了起来,头部和四肢分别从衣服当中伸了出来,那分明就是陈绍元的背影。? 第一百零二章初次交锋 “老陈!”我的目光稍稍往下一挪就看见陈绍元从街口的位置拐了出去。 那栋楼的楼口在街背面,老陈是往楼口的方向去了? “小糖,看好白塑!”我向小糖交代了一声,飞身往街对面跑了过去。老陈已经从街口转了过去,我的速度再快也别想追上老陈,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就是先上去拦着他。 我前脚踏上路基之后,就在不断加速,等我冲到楼下时,双脚发出的力道已经达到了极致,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借助自己的冲进力道双脚在墙面上连续踩动了几次,身形顺着墙面直上数米,双手抓住二楼阳台的护栏,猛一发力跳上了阳台,又向三楼攀爬而去。 我连续几次纵身之后,终于站在了四楼的阳台上。我隔着那户人家阳台的玻璃门往里看时,却看见有人穿着一件睡衣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的看着刚才在阳台上的那件男装从他眼前飘了过去——那人已经被鬼迷住了。 已经飘到了门口的衣服,一只手按着门锁慢慢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你上当了!” 我背后! 我心中猛然一凛之间,就从玻璃门的倒影上看见一件衣服从衣架上落了下来。 我没上来的时候,应该是被搭在了晾衣架顶上,等我上了阳台,它才从背后落了下来。 我眼看着一件空荡荡的衣服,像人一样从我背后展开双臂,往我肩上搭过来时,我左手猛的一拉大门,右手铁桃核瞬间打出,被我穿成一串的铁桃核,凌空飞动之间,串绳猛然崩散,十四颗桃核犹如星罗满布向那件外套上覆盖而去。 我却在两只衣袖搭上肩头的瞬间,双脚点地往外倒飞而起,顶着背后的衣服落向阳台之外。 我在下落之间,伸手抓住被我别在腰后面的吊人绳,甩手一下抛向了阳台护栏,吊人绳在护栏上连缠了两圈之后,瞬间绷成了一条直线,我也抓着绳索下滑了三尺之后,才算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没有这根吊人绳,我就算有功夫在身,从四楼平摔下来也得筋断骨折,好在我一时机警才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我随着绳子在空中晃动的当口,却忽然觉得后背传来了一阵好像是虫子爬动感觉——那件衣服还贴在我背上? 我脑中念头刚起,就见两只衣襟向我的腰上缠了过来,那情景就像是有人站在我身后给我更衣一样,扯着衣襟想要帮我系上扣子。 我一只手抓着吊人绳,背后的九星残月又被那件衣服死死缠住,根本无从拔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件衣服往我身上套了过来。 我连续几次回头都没看见背后有人,只看见了从我肩上绕过来的领口,就在那两只领子缠到我脖子上时,我开口问道:“你是陈玉龙。” “要死的人何必知道我是谁呢?”我身后的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女人:“好好活着不好么?世上的闲事那么多,干嘛非要管我这一件呢?” 我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轻声笑道:“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你接近白塑的时候就注定要死,安心的去吧!” 那女人说话之间,衣服的两只领子已经绕到了我下巴底下,在我咽喉上系在了一起。 我飞快说道:“你是白塑的女友墨墨?” 我背后那件衣服明显震动了一下,马上又加快了速度往我身前缠绕了过来。 那件衣服即将绷紧的瞬间,我抓着绳子的左手忽然一震,缠在阳台护栏上的吊人绳啪的一声解开了绳扣,我连人带着绳子一块儿往地面上掉落了下来。 那时候,我距离地面的高度也就在二楼左右,从空中坠落虽然不能要命,却也把我摔得头昏眼花。 我人还没爬起来,空中的吊人绳就跟着我掉在了地上。 我当即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向了绳索:“给我锁!” 吊人绳本来就被我用咒术加持过,一旦沾上我的舌尖血,威力会更强几分。足能把人给牵扯过来。 我喷出去的鲜血染红了绳子不久,吊人绳就自己从地上立了起来,绳头自动卷成了一个圈套竖在了空中。 “鬼眼,开!”我双目爆睁之下,眼中血芒翻滚而起,鬼眼秘法随之看见了一个蹲在地上的年轻女孩,对方正拿着绳子在往自己的脖子上套——她就是刚才给我穿衣服的那只鬼魂? 终于让我抓住她了。 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然拉紧了绳子,像是无常拘魂一样拴住对方,一点点的把她给拽向了自己身边。? 第一百零三章晾衣杆 我一只手挽着绳子往手臂上缠,一只手伸进兜里去拿灵符,只要对方接近到我一米之内,她就跑不了。 我凝神注视着那只女鬼的当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衣角抖动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披着一件斗篷站在风口,身上的衣服正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我回头之间,却看见陈绍元穿着一件别人的衣服站在了四楼的阳台上。 居高临下的陈绍元微微开口道:“放开她!不然,他死!” 那不是陈绍元的声音,陈绍元嘴里发出了男声,至少也比他本人年轻了二十岁。 陈玉龙来了? 我一只手挽着绳子道:“你放了老陈,我放了这个女鬼。不然,就一命换一命吧!” 我不等对方开口就说道:“你最好别拿老陈威胁我。我宁可给老陈报仇,也不会去做吃亏的买卖。” “很好,我们来日方长。”陈绍元说话之间,直接从楼上蹦了下来。 我猛然一惊之下,想要伸手去接陈绍元,却没想到他身上那件衣服竟然会像羽翼一样分作左右飞扬开来,几秒之间便减慢了老陈下落的速度。 是鬼魂在拖着老陈不让他摔死? 我用鬼眼看向老陈背后时,他却忽然一下落在了地上,身体往前一倾,趴在了我的脚前。 我手里的吊人绳上也随之微微一震,等我回头看时,那只被拴住的女鬼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站在远处恶狠狠的盯着我不放。 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从屋顶传来:“现在该你放人了。” 我攥着吊人绳道:“你就不怕我食言么?” “我相信……”那人话说到一半就改了口:“你可以试试不放的后果。” 我冷笑了一声抖开了绳子:“我能让你吊进来一次,就能让你吊进来第二次。早晚还得像是牵狗一样牵着你。” 那只女鬼气得尖啸一声作势要往前扑,我刚想抽刀,女鬼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一步步往后退了回去,直到跟我拉开了一段距离才怒啸一声隐没在了黑夜当中。 我拽起陈绍元快步赶回半间堂时,小糖也迎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抢先问道:“白塑怎么样了?” “没事,还在房间里。你刚才跟人动手了?”小糖从我手里接过陈绍元,把他放在了沙发,直到这个时候陈绍元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小师叔,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掺和了,要了老命了。” “不掺和更要命!”我笑骂了一句才问道:“你刚才出去看见什么了?” 陈绍元说道:“我出去之后,就看见张严心背对着我站在街口,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风衣。我喊了她两声,她也没答应。我赶紧招呼你,等我看见你回头,张严心就往街口走了,我怕她出事儿,就在后面追。” 陈绍元说他喊过我,可我明明没听见任何声音。当时有鬼魂封闭了我的六识? 我当时是推开了大门,把陈绍元给推了出去,他走之后,我就拉着门把想要关门,那个时候,鬼魂应该就站在大门背后。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对方当时正悄无声息的看着我和陈绍元出门。 那时候,我跟鬼魂只有一门之隔,却仍旧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那些鬼魂真的像是张严心说的那样有祖师爷护佑? 我思维正在飞快转动时,陈绍元再次说道:“我一直追着张严心的背影到了楼口,看见她在门口那儿停了一下就进了门。我也跟了进去。”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速度不慢了,可我不管怎么追,都追不上她。我是扬着头追张严心,可我就能看见一件风衣在往楼上走,怎么也看不着张严心的脸。” 我听到这儿时,忍不住打断了对方:“你光看见一件风衣往楼上飘,你还敢继续追啊?” 陈绍元苦着脸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一门心思的往前追,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绍元道:“我一直追着她到了楼顶上。结果,只看见一副晾衣杆子。” 我们这边住顶楼的人,有时候会利用住在顶层的优势,在楼盖上支几根晾衣杆子,中间拉上铁丝,平时晾晾衣服,晒晒棉被,这不算稀奇。 陈绍元说到这儿时脸上露出了恐惧:“张严心穿的那件风衣就挂在晾衣杆子上,两只袖子横着抻在杆子两边,衣摆下面空荡荡的在那儿晃。我刚往衣服上看了一眼,就听见那衣服里面嘿嘿笑了一声。我当时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转身就想往回跑。结果,楼顶大门砰的一下关了,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零四章步步紧追 “原来是这样!”我沉吟道:“看来,对方的目标不是老陈,是我啊!” 我继续问道:“你听见那声笑,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肯定是女的。”陈绍元道:“男的声音不会那么尖。” 我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么看,陈玉龙还有帮手?那个女鬼是白塑的初恋女友?” 小糖也说道:“那个女的会不会是鬼奴?” 鬼奴的叫法跟各地术士当中不太一样,但是意思都相同,他们明明就是被厉鬼或者精怪害死的人,鬼魂却被对方收复,成了他们的帮手。最常见的鬼奴就是死于虎口,又反过头来帮着老虎吃人的伥鬼。 “鬼奴!”我沉吟道:“有这种可能性。这事儿得问问白塑。” 我把白塑叫了起来,大致给他描述了一遍女鬼的模样,对方摇头道:“那不是墨墨。倒有点像是我们学校的另外一个女生,我上学的时候,听说她在追陈玉龙。至于她叫什么,我给忘了。” 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墨墨。原名叫什么?你有她的照片么?” “她叫沈依墨……”白塑说到这儿时,眼圈已经有些微微发红:“我没有她的照片,墨墨走了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看她的照片了,我最希望……留下的婚纱照都没有拍成,我……” 我拍了拍白塑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你先缓解一下情绪,我们明天出去办事。老陈,你给我挑一个合适的商场,不用在什么繁华地段,能让我施展手脚就行。” “你找白景武啊!”陈绍元道:“他名下四家商场,你去哪个不行?” 我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那就让他马上给我清空一个商场,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我的目的是提前做好准备,把整个商场变成战场,只要对方一头撞进来,就是我瓮中捉鳖的时候。 我当晚在商场里待了整整一夜,把服装部给弄成铜墙铁壁,才在商场的保安室里睡了一觉,等我醒来的时候,陈绍元已经带着白塑他们赶到了商场。 按照采购的步骤,应该是先买首饰,白塑带着小糖试戒指的时候,我就站在他们后面,当白塑把钻戒带在小糖的手上的时候,我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发酸。虽然,明知道他们在演戏,还是把脸给扭到了一边儿不想去看。 就在我装着东张西望的时候,忽然听见柜台里的售货员说了一声:“戒指带上去可就摘不下来了,哪怕是一生一死,戒指也会跟着你。”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售货员的鼻子里冒出了丝丝的白气。 商场里面开着空调,除非对方鼻子里面呼出来的是阴气,否则绝不会形成白雾,那个售货员是个死人? 我把所有的地方都布置了防御,唯独没在人身上动手脚,问题偏偏出现在了活人的身上。 等我反应过来时,那个售货员已经抓着小糖的一只手,把戒指推向小糖的指根。我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名堂,但也知道不能让她把戒指给小糖带上,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我飞快的抽出匕首,横起一刀用刀尖贴着小糖的手指,用刀刃推向了售货员的方向。以这种合金匕首的锋利程度,加上我出手的速度,足够我一刀割断钻戒的铂金。 刀锋向前划过之间,却被纤细的戒指给挡住了,我的刀尖只在戒指上留下了一道白印,便推向售货员的手掌,刀锋毫不留情的割开了对方虎口,要不是我及时收刀,那人的手指肯定会被我当场斩落在地。 我的匕首刚一停顿,那人就把戒指推到了小糖的手指上。 售货员和小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转头向我看了过来,两个人的面孔同样都是惨白无血,眼眶都在微微发红,又同时向我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猛然一怔之下,抬手往两个人手掌上拍了过去,生生拍开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掌。 小糖猛地一下醒了过来,那个售货员却捂着手发出一声惨叫,整个商场顿时乱成了一团。商场经理马上带着几个保安冲了过来:“你们干什么?” 白塑起身道:“我是白塑!这边没事儿,让你的人安抚一下顾客,把人送出去。” “白少!”经理看清了白塑,赶紧带着保安把柜台给围了起来。 我用手压住玻璃跳进柜台,一步抢进了后面的库房,那里面除了监控之外只有一件挂在墙上的衣服。 我的目光与那件衣服稍稍一触,墙上的挂钩就像是承受不住衣服的重量,啪的一声折成两段,衣服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五章暴怒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从墙上掉下来的衣服竟然一下子立在了地上,两只袖子同时平举在了半空时,袖口上也落下一张白布条,上面写着:我说过,来日方长。 陈玉龙!他在这儿等着我! 我心中念头刚起,那张布条上便爆出了一片火光,原本立在地上的大衣也跟着烧成了火团,我连续往后倒退了两步,商场保安也拿着灭火器冲了上来。他们这边忙着救火的当口,我又从柜台上跳了出来:“先回去。” 我护着白塑往外走时,小糖也一直在往下摘那枚戒指,戒指虽然是让她给摘下来了,小糖的手指上却留下了一道乌黑的印记。 如果仔细去看,从戒面的位置上还能看见一个像是咒文一样的符号。 陈玉龙这是在告诉我,他要把目标锁定在小糖的身上? 陈绍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糖:“小师叔,小糖,我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赶紧放!”我正在心烦的当口,哪儿还有心思跟陈绍元客套。 陈绍元脸色一沉:“师叔,你这要是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就算我比你矮一辈,岁数也比你大,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么?” 我的火气顿时被陈绍元给撩了起来:“陈绍元,你特么故意找别扭是不是?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没事找事么?” “吴问!”小糖拽了我一下:“老陈说得也没错,你别动不动就发火。老陈毕竟四十多岁的人了,你怎么也得给他留点面子。” 我强压着怒火道:“你说!” 陈绍元这才说道:“我觉得,你引蛇出洞的想法是对的,可你的做法太保守了。你想想,从我们接了生意开始,一直都是陈玉龙在打断你的节奏,不是你在打断陈玉龙的节奏。所以,你总是被陈玉龙牵着鼻子走。你收拾陈玉龙就是打断他的节奏。” 我微微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陈绍元解释道:“陈玉龙一直杀人,不就是为了让白塑结不了婚吗?要是白塑结了婚,破了他身上的桃花劫,陈玉龙的计划就乱了。要我说,咱们前期那些什么订婚、下聘、买首饰都没用。全套做完了也不代表白塑结婚了。” “登记才叫结婚!只要白塑一登记,你前面那些全都不做,不仅等于把白塑的桃花劫破了,而且,还狠狠抽了陈玉龙的脸,不怕他不出来。你说是这么个理儿不?” 我顿时愣住了:我一开始的思维都是在婚礼、下聘这些事情上转悠。这些事情在古代是婚礼必走的过程。 古代结婚分为官媒和私约两种,古代官府有专门给人颁发婚书的官员,婚姻也一样受到法律的保护。但是古时候更为盛行私约,也就是结婚双方在媒人的见证之下签署婚书。 我走的流程完全是按照私约进行,放在现代就算是办了婚礼,生儿育女也不算有婚姻关系的存在。在法律的意义上白塑并没结婚,也就破不了他的劫数。登记的确是破解劫数最快的办法。 如果,我现在立刻把白塑和小糖拉到民政局去,肯定能把陈玉龙引出来,这种做事极端的人,往往接受不了失败。 可我这样做不是等于坑了小糖? 我点起一根烟狠狠抽了几口:“联系白塑的那个女朋友,让她过来登记。” “啥?”陈绍元懵了:“小师叔,你可得想明白,那是个普通人,你把人弄来,我们就得多一个保护对象。万一那丫头死了,我们可是要沾上因果了。” 我转头道:“我怕因果么?” “那是人命!”陈绍元怒道:“你这是牵连无辜。” 我伸手抓住了陈绍元的衣领,把他给提了起来:“姓陈的,你特么给我听清楚,我是卷山龙吴家的人,是土匪,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办事的时候,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 陈绍元向我怒目而视之间,小糖走过来按住了我的手:“吴问,我去跟白塑登记。” “你……”我看向小糖时,小糖也直视着我的双目道:“吴问,我们是术士。保护好雇主,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既然已经接了生意,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 我怒声道:“半间堂是谁当家?是我说了算。” “这不是谁说了算的问题。”小糖也生气了:“而是,我们怎么做完生意?你别忘了,卷山龙也是术士。” “这生意我不接了!”我一指白塑:“你给我走!生意作废。” 我从心里接受不了小糖跟白塑登记,我宁可不接生意,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第一百零六章相信我 “吴问!”小糖怒吼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你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你撵走了白塑,将来你吴问就得寸步难行。没有人再敢跟你做生意,卷山龙只会成为江湖的笑柄。” 陈绍元也说道:“吴问,不就是登个记么?你哪儿来的这么大反应?小糖不是你媳妇,也不是你女朋友,再说,现在这年头,结婚离婚的人有的是,你怕什么?” “我……”我被陈绍元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糖一拽白塑:“走,跟我去登记!” 白塑一声不吭的跟着小糖上了车,陈绍元一脚油门带着两个人扬长而去,把我自己给扔在了商场外面。 我站在原地抽了一根烟才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我赶到民政局时,小糖和白塑还没办理手续,工作人员正在跟他们讲解登记表怎么填写,我刚想上去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张严心在电话那头道:“吴问,你让我查的事情查到了。事情大概是……” 我听张严心把话说完,脸色猛地向下一沉:“在公园后面的那座凉亭那儿等我。马上就去,记得带上……” 我飞快的嘱咐了张严心几句,大步往小糖他们那边走了过去,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正好说道:“如果登记表填写无误,请签字,按手印。” “不许签!”我那一声把整个办事大厅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我就一步抢到小糖身边,扣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吴问,你干什么?”小糖顿时懵了。 “不许跟他结婚,跟我走!”我的五指稍一用力,就扣住小糖的脉门,她的半边身子顿时不听使唤了。整个人被我拽了起来。 陈绍元赶紧过来拦我:“吴问,你这是破坏别人婚姻知道么?你赶紧放手!” “放你|麻|痹!”我抬手一个嘴巴扇了过去,陈绍元当场被我给扇倒在了地上。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马上围了过来:“保安,快点报警!” 小糖另外一只手拽着大门把手道:“吴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快点放手!” 我猛一回头,紧盯着小糖的双眼:“相信我,你不能登记。” “我……”小糖本来是打算反驳,我却怒吼道:“相信我!” 小糖这下被我镇住了,两只眼睛带着几分惊恐几分委屈的眨了几下,乖乖站了起来,任由我牵着她的手,把她给拽到了一边。 小糖走出几步忽然说道:“你们不用报警,我不想登记了。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他……” 小糖手指的人是我,民政局的人在我们几个人身上看了好半天,才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看不懂。不用报警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那些工作人员估计是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当成爱情剧看了,好多爱情戏里,不都是婚礼的时候,男女双方肯定跑一个。登记算什么?该跑一样跑,拦着的人还不多。 我过去把陈绍元给拽了起来:“上车,走!” 陈绍元被我弄上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师叔,你究竟是要干什么?” “去公园后面的那个凉亭,就是我们上回帮人送过鬼的地方! ”我沉着脸道:“别跟我说废话,赶紧过去。” 我们在半间堂这段时间,大生意没接到,小生意还是零星有那么两个,帮人送过几次鬼。但是也不是什么怨鬼,就是一些在下面没有吃穿的远亲回来想要点钱,要点东西,烧点纸钱也就送走了。 那座凉亭位置比较偏僻,平时没有什么人过去,我才把烧纸的地方选在了那里。 陈绍元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地头,最后还是我给他指了路,他才找到那座凉亭的位置。 我们四个人刚一迈进凉亭,成串的灵符就像是门帘一样从亭子四面垂落下来,死死的封住了凉亭四周。 张严心从凉亭的对面一侧走了过来:“吴问,我都按你的意思准备好了。” “嗯!”我刚刚点了点头,陈绍元就惊呼道:“小师叔,你这是要干什么?” “抓鬼而已!”我倒背着双手看向了白塑:“小白子,事到如今,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么?” 白塑的脸色微变道:“你……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我倒背着双手一步步走向白塑:“既然,你听不懂,我给你提个醒吧!” “你在大学念的专业是服装设计,由于成绩优异,你提前两年完成了学业,又师从服装设计大师。我说得对么?” “这不是谁都知道么?”白塑的额角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第一百零七章看我做什么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塑道:“你身上还有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据说,你的师父姓黄,家里是九代裁缝,直到他爷爷那辈,还是个给人量身定衣的大裁缝。直到他这代,才成了服装设计师。” “你在跟他学习的那段时间,曾经去他的老家住了半个学期。那段时间,你给学校的理由是要写一篇关于传统服装的论文,实际上,你一直在陪着那位教授的父亲,也是黄家最后一个大裁缝。我说得没错吧?” 白塑颤声道:“是又怎么样?我的确是在写论文。” 我微笑到:“既然,你还想不起来,那我就再给你提个醒。你从姓黄的那里回来不久,你的女友沈依墨就坠楼身亡了。不过,她并不是像你说的一样,在晾衣服的时候无缘无故坠楼。” 我的声音一沉道:“当时,她穿的衣服很正式,那件衣服的设计者就是你本人。那件衣服还有一个名字,叫‘黑魅红殇’。我就真不明白了,一件结婚时穿的喜服,为什么要用‘殇’字命名,你是想让你的女友赶紧死么?” 白塑急声道:“起个名字怎么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在乎这些么?” 我笑盈盈的看着白塑道:“你给我解释一下,你的几个女友为什么死亡之后血都少了一半?” 我的声音猛然一沉:“你别告诉我,她们死的时候血都流光了。” 我根本不给白塑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退一步讲,就算是他们死亡的时候失血过多,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们每个人心脏的位置上,都有一个针孔么?” “我……我怎么知道……”白塑顿时慌了。 我脸上的笑意更冷了几分:“如果,你还没想起什么的话,我还可以再给你提个醒。你白塑有一个爱好,就是从来不要送上门的女孩,只喜欢抢别人的女友。所以,你在大学里有一个外号,叫土匪。” “当年沈依墨就是你从陈玉龙手里抢过来的女孩。沈依墨死了之后,你又从别人手里抢到了第二任女友。我很纳闷,既然你抢了沈依墨,她又怎么会害怕陈玉龙呢?”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你说你当年报警找过陈玉龙,警察就没去查过陈玉龙的档案?他档案里的那布条是你放进去的吧?” “不是……我没有……”白塑在步步倒退,我倒背着双手向白塑步步紧逼:“你等我?你胆子不小嘛!敢跟土匪放话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行,你跟我放了话,我也来了。小子,你知道耍我是什么后果么?” “不是……”白塑被我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没耍过你。我真的……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有误会么?”我一指小糖:“你小子不是一直抗拒她么?这回怎么就想通了,要跟她登记了?我看你是旧病复发了吧?” “不是……”白塑强辩道:“我都是按照你的安排!” 我的声音渐渐发冷:“是么?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鬼魂总能未卜先知,次次都抢在我前面布置好陷阱,等着我往里面跳?他们能有那个耳目?还是说,有人在我边上帮他掩饰?” 我一步上前:“你不会不知道,敢耍土匪的人都不得好死吧!” 白塑连续倒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刀!”我往后一伸手,张严心立刻将一把匕首交到了我的手里。 “吴问,你……”小糖看见我眼露杀机,顿时被吓了一跳:“你有话慢慢说。” 小糖话没说完,我的左手已经按在了白塑的肚子上,右手往前一刀直接捅进白塑的肚子。 白塑双目圆睁着趴在了我身上时,我抓着白塑的右手,用他的手握住了刀柄,把人扶到凉亭边上让他倚着凉亭的柱子坐了下来,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小子,便宜你了,这要是在山里,我非活剥了你的皮不可。” 白塑想要仰头看我,脑袋还没抬起来就断了气。 我擦掉手上的血迹,把沾血的纸巾给揣到了兜里:“我们走!” 陈绍元上去摸了一下白塑的鼻息:“小师叔,你怎么把人给杀了?” “不杀他,留着过年么?”我冷眼看了陈绍元一下,伸手把他拽过来扔进了车里:“开车,回家。” 小糖一路上没跟我说话,回家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我莫名其妙的道:“小糖,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要收拾行李了?”? 第一百零八章人来了 小糖怒吼道:“吴问,你让我相信你。可你干了什么?无故杀人?你杀了白塑,就算做完生意了?” “不然呢?”我反问道:“事情都这么清楚了,不算做完生意算什么?” “什么就清楚了?”小糖跺脚道:“你连问都不问就杀人?就凭你那些主观臆断,就能叫事情清楚?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也生气了:“我没问么?我该问的全都问了,白塑也没反驳。我还要问什么?我是术士,不是警察,还要去收集证据,才能给人定罪么?” 小糖差点被我气出了眼泪,眼圈发红的看了我半天:“我真希望,自己从来不认识你。” 小糖把话说完,连行李都不要了,直接摔门而去。张严心去追小糖,我和陈绍元坐在屋里时,陈绍元说道:“吴问啊!你走吧!我这半间堂的池子太小,容不下你这条大龙。你在半间堂,早晚得把我们都连累死。你快走吧!我这里还有一点钱……” “滚!”我一巴掌拍碎了茶几,起身就往外走。陈绍元却连喊都没喊我一声。 我从半间堂出来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干脆走进了一家饭店,随便点了个肉段,酸菜锅,要了一瓶白酒,自己喝了起来。 我坐在饭店里连着喝了两瓶白酒之后,趴在了桌子上,一直到有人叫我,我才睁开了眼睛,天色已经黑了,从饭店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沿着大街走进了一条胡同,原本还在晃荡的脚步忽然稳了下来,眼中随之闪过了一丝血光。 我从身上拿出沾着白塑鲜血的白纸往空中一抖,那张纸上顿时冒出盈盈绿光,像是鬼火一样的光点,仅仅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就往远处飞舞而去。 我撒腿往那光点的方向追了过去,一直追到郊区的别墅里才停了下来,那间别墅的客厅当中已经搭起了灵棚,白塑的尸体就在客厅当中。棺材旁边却站着另外一个人——陈绍元。 我缓步走进了客厅:“我是应该叫你陈绍元呢?还是应该叫你陈玉龙呢?” 陈绍元的脸色微变道:“吴问,你在说什么?” 我缓步走到棺材旁边,伸手往白塑的脸上拍了几下:“醒醒。” 白塑很快就睁开了眼睛:“我怎么了?”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陈绍元:“现在,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了么?” 陈绍元道:“吴问,就算你没杀白塑又怎么样?半间堂照样容不下你。” 我淡淡说道:“这话要是老陈说出来,我或许还能难过几分,换成你,我只觉得可笑。你假冒陈绍元的时候,大概没了解过老陈吧?老陈从来不在网上购物,可他偏偏收到了一个快递,还是保暖衬衣。” “老陈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嘚瑟。如果,保暖衬衣是熟人送给他的,他肯定会拿出来跟我们显摆。他得了个衬衣不吱声,就代表他也不知道那衬衣是哪儿来的,怕真正的买家找上门来,他自己偷摸拿着穿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陈绍元:“你就是在那件衣服上做了手脚,才控制了老陈。我说得对么?” 陈绍元不说话了,我又继续说道:“陈玉龙,你出身不高,但是自尊很强。从不许别人看不起你。你伪装老陈的时候,错就错在,不该跟我翻脸。” “我和老陈之间没大没小得说话早就习惯了,你忽然跟我翻脸,说不尊重你。其实,是暴露了你的身份。所以说,有的时候别把自己看得太高,要不然卡了,容易扯着蛋。” 陈玉龙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对白塑动刀?” 我笑道:“你没看见我是从张严心手里接的刀么?张严心的刀上抹着一种特制的麻|药,能让人进入假死的状态。况且,我那一刀下得并不深,所以要不了白塑的命。但是,那一刀能要你的命。” 我冷笑着看向陈玉龙:“你这不就自己来了么?” 我敢下刀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张严心的身上,我在民政局外面虽然只站了五六分钟的时间,却安排好了张严心的下一步行动。 陈玉龙就在我身边,我没办法当着他的面去跟白景武解释什么,只能把计划的核心交给张严心。张严心找到张文韬出面给我担保,白景武才没报警,否则,以现今的侦查手段和白景武的地位,用不上天黑警察就能找上门来。 兵行险招,我自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好在,张文韬帮我压住了白景武,不然,这回真就麻烦了。? 第一百零九章半间堂遇险 我淡淡的笑道:“说起来,我对白塑下手,还多亏了你的提醒。要不是你提醒我,不能让对手牵着鼻子走,我还想不出怎么破局。” “你想让我把注意力放在白塑的女人身上,忽视掉最关键的人物——白塑。我偏不如你所愿,我反过头来干掉白塑,你肯定要出来见我。所以,我们见面了。” 我好整以暇的说道:“陈玉龙,其实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杀白塑。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陈玉龙森然冷笑道:“你是审问我?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如你所愿。另外,我也得告诉你,半间堂那两个女人已经快要死了。你是留下来救白塑,还是赶紧回去救那两个女人?” 我倒背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陈玉龙,你太小看那两个丫头,就凭你的那点本事,还要不了她们的命。要不然,你联系一下你手下的鬼魂试试?” 我从酒馆出来之后,特意往半间堂的方向走了几步才拐进了胡同,那时候,我看见半间堂的灯还亮着。那就是,我和张严心约定好的信号。灯亮,就是张严心在告诉我,她已经回了半间堂,我们的计划开始了。 我跟陈玉龙说话的那段时间,他手下的鬼魂确实找上了门去。 小糖当时被气得双目圆睁:“吴问这个混蛋,做好了计划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气死我了!” 张严心劝道:“吴问的计划不能走漏风声,要不然就不灵了。你说,我们得怎么抓那个墨墨?我怕她不会那么轻易上钩。” 张严心正在说话之间,她的电话响了起来:“请问是张严心么?你的快递到了。” “你放在超市吧!”张严心刚把话说完就改口道:“你到半间堂门口吧!我在这儿等你。” 张严心放下电话道:“可能是她来了,我没买东西,怎么会有快递上门?” 张严心话一说完就有人喊道:“张严心在么?你的快递到了。” 张严心给小糖打了一个眼色,自己走到门口,把大门拉开了一半,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快递小哥:“你是张严心?你的快递。” 张严心手上在接快递,眼睛却一直在盯着那个小哥的面孔不放。快递小哥儿被她给看毛了:“小姐,你这么看我有什么事儿么?” “没事儿!”张严心一只手接过快递:“这都已经晚上八点了,你不下班么?” “这是同城快递!发件人要求必须送到!”快递小哥拿着签收单道:“麻烦你签个字。” 张严心道:“快递从哪儿邮来的?” “不知道,货站那边没说!”快递小哥由始至终都表现得极为正常。 张严心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能把包裹给接了过来。可是张严心刚把门关好,就听见那个送快递的人隔着大门说道:“小姐,你穿的那件红衣服真好看!” 张严心猛然一愣,她穿的明明就是一件白衣服! 张严心再想开门的时候,却听见那个人在外面说道:“你没听说过,灯下不穿白,夜里不穿红么?” “你穿一身白衣服在灯下站着,要是被灯光在你身上晃出红来,就说明,你有血光之灾了。你自己低下头看看,你身上的衣服是红是白?看仔细啦!” 张严心下意识的想要低头往自己身上看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看见穿着一身大红衣坐在沙发上的小糖。 她刚才跟小糖说话的时候,小糖明明还穿着一件绿色的上衣,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就变成红色了? 张严心猛然回头之间,她手里的快递包裹猛然间炸得四分五裂,一件大红色的衣服当即掉落在了地上。 从包裹里面掉出来的衣服刚一落地,就像人一样张开了双臂,从下往上的抱住了张严心的双腿。张严心猝不及防之下,身形一个踉跄靠在了门上。 张严心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背后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一半,有人在门边上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张严心的手腕:“你不是想看我是谁么?我现在可以给你看了。” 那人说话之间,从门缝里探出了头来,从张严心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半张人脸慢慢向门里靠近。 “小……小糖……”张严心颤声喊道:“小糖,快走!” “别喊了,再喊也没有用!”那人冷笑道:“我在半间堂里待了两天,半间堂里每一件衣服都被我动了手脚,除非,你们不换衣服,不然没人能逃出我的手心。”? 第一百一十章挂剪子 那人嘿嘿笑道:“人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穿衣吃饭,你们再怎么防备,还能防备到自己的衣服上么?嘿嘿……” 那人说话之间,天空中忽然传来两声钢丝崩断的声响,张严心第一个抬起头来往空中望去,她还没看清头顶落下来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一股冰冷的寒意就紧贴着她的鼻尖簌然掠过,刀刃撕裂绵布的声响随之在她脚下骤然而起。 原本还缠在张严心脚上的衣服,在那声怪响之后就失去了力道,像是两块破布一样堆在了地上,等到张严心的目光落地,她才看见地上多出一把倒立着的黑铁剪刀——刚才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就是这把剪子。 半尺多长的剪子划开了缠住张严心的衣服之后,仍旧去势不减的落向了地面,扎进地板半寸左右才倒竖在了地上。 在同一时间落下来的剪刀,并不止张严心眼前这一把,小糖的方向同样落下来一把剪子,那把剪刀不偏不斜钉进了小糖脚前,对方猛然惊醒了过来。 小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接应张严心,而是侧身撞向了窗户。街边的窗子哪里承受得住小糖的力道,眨眼之间就被小糖给撞了个粉碎,小糖也跟着四下纷飞的玻璃跳到了街上。 张严心不等门外那人反应过来,便反手扣住了对方手腕,猛力往门里一拽,对方跟着扑进了门中。 被张严心拽进来的还是那个快递小哥,可他人却双目紧闭,失去了意识。 张严心第一个反应就是附体在快递小哥身上的鬼魂不见了,等她再抬头时,小糖已经站在了门口,她的匕首正压在了一只女鬼的脖子上。 小糖端着匕首步步向前,逼着对方往半间堂里退了过去。 张严心拿出灵符想要收鬼时,女鬼却忽然用脖子蹭向了小糖的匕首。小糖和张严心谁都没有想到,女鬼会忽然寻死,还没来得及制止对方,那只女鬼就在匕首上割开了自己的脖子,当场炸成了磷火。 “自|杀了!”张严心顿时愣在了当场,作为术士,她很清楚,鬼魂不被逼到最后一步不会选择自尽,自尽对他们而言就是魂飞魄散,就连进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小糖收起了匕首道:“咱们遇上对手了,陈玉龙肯定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否则,他的御鬼也不会宁死不降,也不知道吴问那边怎么样了?” 张严心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吴问。在我看来,吴问才不是易与之辈,他在半间堂里挂剪子。就连我们都不知道。那个陈玉龙斗不过吴问。” 张严心和小糖说话的时候,跟我对峙的陈玉龙也变了脸色——他没能联系到自己的御鬼。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陈玉龙:“怎么样?是不是喊不着人了?” 陈玉龙厉声道:“我在半间堂的衣服上做了手脚,那两个女人不可能发觉,你等着吧!她们的人头很快就能摆在你眼前。” 我冷笑道:“你会暗地里动手,我就不会么?我明知道你是裁缝,还不想办法治你,我就真是十足的白痴了。你真以为,我每天检查一遍半间堂的预警法器,仅仅是检查那么简单?我还动了手脚。” “你们裁缝有祖师爷,卖剪子的人一样有祖师爷,张小泉虽然没有轩辕黄帝的名头响亮,但是,他的剪子却能克你的衣服。我在半间堂布置灵符的时候,才在房顶上挂了几把剪子。” “门口一把,小糖她们经常坐的地方挂了四把,沙发和厨房门口各一把。你的手下想要动手,绝对跑不出这四个地方。你说,要是剪子忽然掉下来,你那点把戏能不能不攻自破?” 我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挂剪子就跟撒网捞鱼一个道理,网下得大了,总能打上来那么一两条鱼来。小糖和张严心平时总喜欢坐在固定的地方,我在那儿挂四把剪子就等于是布置了一个陷阱,专门等着有人上钩。 陈玉龙颤声道:“你挂了剪子又怎么样?你还是动不了我,我想杀陈绍元……” 我不等陈玉龙把话说完,就趁着对方心神失守的一瞬之间拔刀而起:“谁家阴风送纸钱” 漫天刀影,犹如被风卷动的纸钱向陈玉龙身上覆盖而去,对方大惊失色之下回手抓向了自己的脖子——他是想在我的刀锋临身之前挖开老陈的喉管,先一步将他置于死地。 我又岂能给他这种机会? 近在眼前,我还救不了老陈,我也就白混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师兄弟 仅仅是一瞬之间,九星残月的刀影就数十次的落在了老陈的身上,九星残月虽然刀势暴烈,刀风刺耳,却只划碎了老陈的衣服,并没伤到他半分。等我收刀时,老陈赤条条的站在棺材旁边,满眼茫然的看着四周,说不出话来。 我收刀之后,陈玉龙的声音也从远处森然传来:“吴问,今天的事情不算完,咱们来日再会。” 我脱下外套扔给了老陈:“把衣服穿上。把小糖和张严心叫过来。” 我蹲在地上把所有碎布收集在了一起,一片片的翻找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陈玉龙是怎么在我们的衣服上做了手脚。 等到小糖她们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连续把衣服翻了两遍也没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我只能放弃了在衣服上寻找线索的想法:“张严心把白塑弄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我把白塑从棺材里弄出来,带到了白景武面前。 白景武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虽然是给了张文韬几分面子,没有追究我在白塑身上动刀的事情,但是对我的做法也非常不满,从我进门就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 我看向白景武道:“白先生,事到如今,我觉得最应该向你解释一切的人应该是白塑。” 白景武沉声道:“你们说的话,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淡淡道:“白先生,你觉得,你真的了解白塑么?” 白景武微怒道:“我当然了解他,知子莫若父。” 我冷笑道:“知子莫若父。并不是说,因为你是他父亲就一定了解他。而是,你接近过他,理解过他,你才会了解他。” 我不等白景武说话就摆手制止了对方:“我来,并不是要跟你讨论怎么教育子女,怎么为人之父。我是想让你知道白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看向白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塑也接触过裁缝秘法吧?” 白塑紧紧的搅动着手指道:“吴当家,我很佩服你的智慧。你真的能帮我么?” 我点起一根烟:“你不说出真相,我永远不知道怎么帮你。只有让真相浮出水面,我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帮上你。你可以考虑一会儿,我不着急。” 我倚在沙发上抽烟的时候,白塑已经汗如雨下,白景武心疼万分:“秘书,去把大夫找来,看看小塑的伤势。” 其实,我有些羡慕白塑,白景武帮他撑起了一片天,而我却从没有过被人庇护的感觉。我爷总说:卷山龙不用靠谁撑腰,一把刀就能走遍天下。 卷山龙的确铮铮铁骨,可是再硬的骨头也有发酸的时候哇!有人能给你遮风挡雨的江湖,对我而言或许是种奢望吧? 我的一根烟还没抽完,小糖和张严心就赶了过来。 我故意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白塑,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你的那些事情,自己不说,也会有人替你说。还不如自己说出来,大家的面子上都好看一些。” 我是在诈白塑。 我派张严心和老冯去查白塑的过往,虽然查到了一些东西,却没掌握关键的线索。我只是让白塑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情,白景武也一样会去追查,因为白景武是他的父亲。 白塑拿起我扔在桌子上的烟点上了一根:“让我想想,这话应该从哪儿说起。” 白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在大学主修服装设计,因为,我在服装设计方面稍有些天赋,很快就修完了大学的课程。本来,我的目标是成为世界顶尖设计师,当我跟随导师黄岳学习服装设计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白塑继续说道:“黄岳很快就发现了我在服装设计上的天分,他对我说,让我去找他的父亲,一位传承七代的宫廷裁缝学习传统服装,我信以为真就以写论文的名义赶到了黄岳的老家。见到了他的父亲黄昊。” 黄岳分明是在骗白塑,古时最不可能出现术士的地方就是宫廷,历代帝王都对秘术极为忌讳,不然历史上也不会连续出现“巫蛊案”,御用物品必须都经过严格的审核,才能送到皇帝面前。黄家真有秘术传承的话,不可能进入宫廷。 白塑说道:“一开始,黄昊确实给我讲解了很多古代服饰的事情,那些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我也相信了他家九代裁缝的说法,自然对他放松了警惕。” 我追问了一句:“他家不是九代裁缝?” “不是!”白塑摇头道:“黄昊什么时候成了裁缝,我没仔细打听过,但他家肯定不是九代裁缝。”? 第一百一十二章梅花映雪 白塑继续说道:“我在黄昊家里住了大概有一个多月吧!陈玉龙就回来了。陈玉龙是黄昊的徒弟,从小就跟他学做裁缝。那时候,黄昊对陈玉龙的态度非常冷淡,陈玉龙也对我带有敌意。我知道,我在黄家住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没在意这些事情。” “陈玉龙却忽然找到了我,跟我说:黄昊是想要害你。他要是拿你做衣服。我把陈玉龙给骂了一顿……” 我打断了白塑道:“等一下,陈玉龙不是你的同学么?怎么又成了黄昊的徒弟?” 白塑道:“陈玉龙确实是我的同学,他是我上一届的师兄,也学习服装设计。我在导师那里也见过他几次。我得知陈玉龙也是黄昊徒弟的时候也很惊讶。” 这么看来,白塑的导师黄岳是有意隐瞒了他跟陈玉龙之间的关系,陈玉龙忽然出现,应该是得知黄岳让白塑回了自己老家之后,特意追了过去。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白塑道:“我骂了陈玉龙之后,他却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冷笑着跟我说:你不相信,你仔细看看黄昊在做什么吧?你看看,他是不是把你的头发拿走了。” “陈玉龙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我知道黄昊经常帮我整理房间,尤其是我的梳子,他几乎每天都要拿出去清理一次。我一开始还很不好意思,黄昊却说,他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从梳子上往下挑头发。我以为黄昊有强迫症,也就由着他去了。” “陈玉龙还说:你有空的时候去翻翻黄昊的那本旧书,那里面有三件不能碰的衣服,其中一件叫梅花映雪衫。梅花映雪上一共有五朵梅花,每一朵梅花都是用人血点出来的东西。你是泛桃花的命格。黄昊把你弄过来就是为了做那件衣服,你不走,将来你身边的女人一个都活不了。” 白塑道:“我没有相信陈玉龙的话。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那本书却出现在了我的枕头边上,那里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梅花映雪。” “那件衣服太漂亮了,哪怕是顶级设计大师看见梅花映雪的时候也会觉得自愧不如。哪怕他能设计出近似的服装,也没法带出梅花映雪的灵性,那件衣服不该出现在人间,它应该属于仙界。” 白塑说话的时候,眼中露出了痴迷的神采,也带起了几分疯狂的意思。 我回头看了张严心一眼,后者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小糖低声道:“他被人下了迷心咒,要我帮他解开么?” 我听说过迷心咒,中咒的人不会死,却会像是鬼迷心窍一样,不计后果的去做某件事情,那件事,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我微微摇头道:“先不用,现在解咒,他容易精神崩溃,等他把话说完。” 白塑继续说道:“我看到梅花映雪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一定要把它做出来。要让它的美在人间绽放,我要带它上国际舞台,让全世界都为之叹服。” 白塑道:“我拿着那本书找到了黄昊,问他怎么才能做出梅花映雪。黄昊却告诉我,那是裁缝的秘术,只有最古老的传承当中记载的秘法,才能做出梅花映雪。我要梅花映雪,就得拜他为师。” “我当时就像是发疯一样的想要把梅花映雪做出来,几乎没有考虑就拜入了黄昊的门下。黄昊这才拿出了剩下的秘籍。原来……原来……” 白塑连着说了几个“原来”却说不下去了。 我脸色猛然一沉:“你是想说,想做出梅花映雪,需要杀人对么?” “对!”白塑把头低了下去:“梅花映雪上,每一朵梅花都由五滴处子血点染而成。一朵花就相当于五条人命。” 白塑话一说完,小糖和张严心身上就同时爆出了杀机——一朵梅花五条人命,一件衣服上肯定不止一朵梅花,要死多少人才能成衣? 我大致算了一下,从沈依墨开始,白塑身边的女孩已经死了四个。他在凑梅花血滴。 白景武颤声道:“小塑,你杀人了?” “我……”白塑道:“我……我只是被骗了而已。我以为……以为处子血,不需要杀人,只要从她们手指尖上拿一滴血就行了。直到,我给墨墨穿上了黑魅红殇,我才知道,梅花血必须要有人死。” 小糖怒吼道:“你闭嘴吧!别把自己装成无辜。就算沈依墨的死,是因为你受到了蒙骗。后来那几个女孩呢?也是因为你被人骗了?” 白塑的理由的确是解释不通。? 第一百一十三章盗亦有道 我摆手制止了小糖:“白塑,你和陈玉龙之间的恩怨又是怎么回事儿?” 张严心冷声道:“他跟沈依墨谈男女朋友,是他从黄家回来之后的事情。他是故意抢了陈玉龙的女友。” 白塑辩解道:“我不是……我是真的喜欢墨墨……” “你闭嘴!”小糖怒声道:“我听见你说话就觉得恶心。” “让他把话说完!”我沉声道:“白塑,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陈玉龙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我要听实话。” 白塑低声道:“陈玉龙是黄家的弃徒。黄昊,想要除掉陈玉龙。陈玉龙跑出来之后就缠上了我。” 小糖冷声道:“你追求沈依墨是为了把陈玉龙逼出来吧?” 白塑不说话了,显然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我淡淡说道:“白塑,你是一个占有欲、控制欲非常强的人,而且做事也带着掠夺性。你怎么会屈服于黄昊?” 张严心得到的资料里,白塑喜欢抢人女友,如果说,几个人同时追求一个异性的事情并不奇怪,但是次次都去抢人女友,就只能说明对方是故意而为。 “那是你没看见过梅花映雪,那件衣服太漂亮了,那是你想象不出的美。那不是一件衣服,那叫珍宝,你懂么?” 我沉声道:“白先生,事情你已经看到了,是你的儿子在杀人,不是别人想杀他。你觉得,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有必要进行么?” 白景武这时也是脸色惨白:“吴当家,工读学校的地契,我已经带来了,请你务必……” “务必什么?”我目光阴沉道:“你最好别说出,我不想听的话来,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白景武怒道:“吴当家,我毕竟是一个父亲。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死。” 小糖起身道:“你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就能看着别的人死么?白塑为了一件衣服杀了多少人?那是四条人命。” 白景武没看小糖,而是紧盯着我道:“你不是土匪么?” 白景武的言下之意是“土匪”只讲钱,有钱就可以办事儿,甚至帮人干绑票杀人的事情。 我冷笑道:“我祖上是土匪,我不是。就算是,也有句叫‘盗亦有道’,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你另请高明吧!” 我起身要走的时候,白景武几步赶上来道:“吴当家,你再考虑一下吧?小塑会痴迷土匪,也是因为他心里痛苦。他杀了人,只有把自己当成土匪,他才不会惶恐不安啊!求你再考虑一下吧?” “走开!”我实在跟他没什么道理可讲了,抓着白景武的胳膊把人给扔到了一边,带着小糖他们大步走出了白家别墅。 小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家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再没出来。 我知道,小糖是在生气,这个时候我也没法劝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刚刚睡到半夜就觉得屋里刮起了一阵冷风,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白塑面无表情的站在了我屋里,对方距离床还有两三步的距离,身上带起的寒气却足够让人瑟瑟发抖。 白塑脸上毫无血色,眼圈却微微发红:“吴问,我已经后悔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伸手摸向九星残月:“你后不后悔,关我什么事?” 白塑脸色阴冷道:“你以为杀了我就万事大吉了么?你错了,我死之后,你们这里还会死人,死更多的人。我杀女人是为了梅花映雪。陈玉龙也在杀人,他是为了另外一件衣服。等着吧!你还得死!” 我试探着问道:“陈玉龙是怎么回事儿?”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白塑说话之间脖子上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像是流水一样从他脖子上淌了下来。短短片刻之间就染红了白塑的衣服。 站在远处的白塑就像是被人披上了一件红袍,他脸上仅剩的那点血色也在瞬间褪尽,可他看我的眼神却在微微闪动。 白塑过来不是为了寻仇,而是为了提醒我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想明白白塑到底要干什么?小糖就踹开房门冲了进来。 小糖看见屋里的鬼影,起手一道灵符打了过来,我想阻止都来不及,灵符爆出的雷火轰然闪过之后,白塑消失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了一块沾着血的布条。 “冲动啊!”我捂着脑袋道:“我还有话没问完呢!” 白塑的鬼魂来得太突然,我敢肯定白塑是真的死了。可我不敢确定是谁干掉了白塑,小糖动手太快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师门之争 “你又没早说!”小糖反咬一口:“你说,你跟一个男鬼在屋里苟苟且且的干什么呢?” “我说不过你!”我赶紧投降了,我把白塑过来找我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忽然反问道:“哎,小糖,白塑不会是你干掉的吧?” “我……我……”小糖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跺脚道:“我是想干掉白塑,可我还没把咒下完,他就死了。” “杀人的是陈玉龙?”我眯着眼睛道:“我们是卷进白塑和陈玉龙的同门之争里去了?” 古老行业当中,师父可能会收很多徒弟,但是能继承师父衣钵的人却只有一个。同门间的竞争,有时显得极为残酷,同门成仇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从我接下白家的生意开始,就卷入了白塑与陈玉龙的同门之争。 白塑,想要借着我的手去杀陈玉龙;陈玉龙以为我是白塑找来的帮手,接连不断的对我下手。如果,不是我及时从这个圈子里跳了出来,我就得跟陈玉龙分个生死。 现在,白塑死了,按理说,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应该结束了,白塑又来找我做什么? 他想要把我的目光转向陈玉龙,让我杀陈玉龙帮他报仇? 张严心走上来说道:“我觉得白景武在我们临走前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白塑在感情问题上的确不太正常,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他未必能承受得住杀人后的心理压力。或许,他内心里也一直在挣扎。所以,他才会痴迷于土匪,他只有觉得自己是土匪的时候,才能排解掉一部分压力。” 张严心微微一顿道:“我并不是想替白塑辩解什么,而是就事论事。尤其是吴问引着白塑上吊,让他审视自己的一生之后,他的内疚就显得尤为明显了。那段时间,他虽然没有直接倒向我们这一边,但也在犹豫。我觉得白塑过来提醒你的可能性很大。” 小糖撇了撇嘴没有吭声,我知道,她心里肯定对张严心的推测不以为然,他对白塑就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也不会相信白塑有内疚之心。 我沉吟道:“就事论事的话,我也觉得白塑的内心里有所挣扎。你们想,白塑得到传承大概是在两年之前。如果,他想要杀人制衣的话,两年时间,够他杀多少人?秘法杀人,哪怕是警察来了也得束手无策。白塑在两年的时间里,连一朵梅花都没凑齐。只能说明他一直处在矛盾当中。” 我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算出白塑二十五岁之前必须结婚的先生,应该也是白塑自己安排的人。” 小糖听到这里忽然反问道:“他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个人?” 我回答道:“我想大概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只杀愿意上钩的女孩。他把自己扮成另类,就是为了不让人接近自己。一个女孩明知道某个人有心里疾病,还要接近他的话,要么是真爱,要么就是另有所图。白塑不相信真爱。” “对!”张严心微微点头道:“如果白塑是相信真爱的人,他就不会总去做抢人女友的事情了。他是在玩愿者上钩的游戏。” 我继续说道:“白塑找人给自己算命的第二个原因,大概是想要补偿对方的家属。你仔细想想,白塑的女友都是在跟他谈婚论嫁之后才死于意外,这段时间里,女孩家很可能已经收到了彩礼。以白家的地位,不会做出不结婚就往回要彩礼的事情,那些钱,就是白塑的补偿。” “呸!”小糖冷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去杀人?” “不一样!”我摇头道:“现在看,整件事应该是裁缝行里两个亲传弟子争夺传承,引发出来的血案。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严心,黄昊他们父子俩的事儿,你查了么?” “没有!”张严心摇头道:“我当时没注意过白塑的导师,我现在安排人去查?” 我摆手道:“等等,你让我想想。” 白塑这边的生意,已经结束了,没有雇主的买卖再做下去,那就纯属是个人意愿了。我对裁缝行的传承并不好奇,也没有行侠仗义的打算。再往下查,就等于是在找老黄家那边的麻烦,我到底要不要蹚这个浑水? 这件事上,我也很犹豫,其实仔细算算,我从出道以来,每次去蹚浑水好像都没什么好结果。 不是白忙活一场,就是差点把自己折进去。 况且,这次的生意还是人家师门之争。? 第一百一十五章寻仇 一直没说话的陈绍元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小师叔,你听我句话,这事儿就让他翻篇算了,再往下查,不值啊!咱们被百行对上没啥好处。要是真把他们惹毛了,说不定更要命。” “三眼门为什么不接白家的生意?就是因为他们不想跟百行对着干,这你还看不出来么?” 我转头看向了陈绍元:“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陈绍元道:“小师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百行之间看着各做各的买卖,实际上人家是同气连枝啊!你把裁缝行弄了,连带着就得得罪布行,剪刀行,印染行,这些行当可是各个都有祖师爷,你知道,他们能不能来弄你么?万一人家真动手了。咱们躲都没地方躲去!” “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六十行,样样都跟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一个裁缝行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要是再把别的行当得罪了,那可就是真要命了。 张严心低声道:“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怎么不严重?”陈绍元敲着手道:“这个江湖,哪像是你看的那么简单呐?你知道世上有多少不显山不露水的隐士高人?你知道百行在私底下有没有联系?是不是成立了什么组织?万一真要是有这么个事儿,咱们不是自己给自己招灾惹祸么?” 陈绍元道:“小师叔,你可得想好了,千万别冲动啊!脑袋一热容易要人命啊!” 陈绍元的话确实有他的道理,江湖永远不能只看表面是否平静,真正可怕的是藏在静水之下的暗流,一旦被卷入其中很可能就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百行之间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万一我真的是捅上了马蜂窝…… 我正在权衡之间,半间堂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屋里有人吗?我们是警察。” “警察?”我和陈绍元对视了一眼,同时迎向了门口。 门外真的停着两辆警车,把警察带来的人正是白景武。 白景武指着我道:“他就是吴问。” 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吴问,我们怀疑你跟一场凶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警察一开口,我就明白了大半——白塑死了,有人把白塑的死归结到了我的头上。 “等我穿件外套就跟你们回去。”我转身之间给小糖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在我离开半间堂之后把东西收拾一下,全都藏好。 半间堂里的灵符、法器不算是违禁物品,我的九星残月,张严心的破魔铳却决不能露出来,一旦被警察发现我们藏着兵器火枪,就算没拿枪打人,也够我们坐牢了。 小糖心领神会的悄悄退走之后,我也跟着警察去了刑警队。 警察大概问了我半小时之后,也调取了半间堂附近的监控,确实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我也从警察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白塑在家里被人一刀封喉,当场死亡。他临死之前在桌子上写了“吴问,陈绍元”这两个名字。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一沉——凶手是要把我和老陈从半间堂里弄出去,他的目标是小糖和张严心。 这下糟了! 我表面上平静如水,手指却微微敲动着桌子:我那是在给老冯的手下发信号,让他们想办法进来。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审讯室的大门就轻轻动了一下,墙角的位置上也出现了一道朦朦胧胧的人影:“吴当家,有什么吩咐!” 我用秘术传音道:“让老冯马上派人去半间堂附近拦截一个叫陈玉龙的人。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百行术者最好不要找死,他不动半间堂,我或许还能权衡利弊,不去管什么裁缝传承。碰到了我半间堂的一根草,我拿他脑袋来补上!” 我说话之间身上杀机暴烈而起,那只鬼魂本来就受到了官府正气的压制,又被我身上的杀气一冲,差点魂飞魄散。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吴当家息怒,不是,吴当家饶命。” 我收敛了身上的杀气:“赶快去办事儿!” 那只鬼魂飞快溜出门外赶往了半间堂,他赶到风水街时,半间堂对面的楼顶上已经挂起了一件雪白的衣服。随风抖动的衣摆正在渐渐上扬,他的目标正是半间堂的外窗。 被我派出去的那只鬼魂飞身站在了楼顶:“你是陈玉龙?吴当家让我带句话给你……” 鬼魂刚刚把话说完,那件白衣忽然一甩左袖缠住了鬼魂的脖子,陈玉龙的声音随之响起:“你现在就回去告诉吴问。半间堂,我想动就动。半间堂的人,我想杀就杀,你有本事现在就从刑警队出来杀我啊!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六章挑衅 鬼魂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件白衣就猛的一甩衣袖把鬼魂摔出了几米之外,自己从衣架上飘了起来,借助风势往半间堂的方向俯冲而去,那只鬼魂眼看着白衣撞碎了半间堂的玻璃,飞进了屋里,丝毫不敢停留,反身跑回了刑警队里。 我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看见那只鬼魂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心里顿时就是一沉,连传音都忘了:“怎么回事儿?” 鬼魂哭喊道:“陈玉龙说了,半间堂,他想动就动,半间堂的人,他想杀就杀。我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闯进半间堂屋里了。” “什么?”我猛然起身之间,鬼魂忽然毫无征兆的炸了个粉碎,盈盈绿火飘散漫天。监控室里的警察看不见鬼魂,却能看见磷火。屋里绿火一起,外面就有人冲了进来:“吴问,你在屋里干什么了?” 我看向警察的当口,右手微微一抬又放了回去——我想冲出去不难,难的是,我脱身之后怎么逃过追捕。 我摊手道:“我什么都没干啊!你们这儿不会是闹鬼了吧?你看地上还有鬼火。” “胡说八道!好好坐着!”警察估计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呵斥了我一句就关上了房门。 我正想说话的时候,警察带着白景武走了进来,后者看见我时,眼中已经泛起血丝:“吴问!” 我看向白景武:“白老板,是不是我杀了白塑,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不是你又怎么样?”白景武怒吼道:“我说了,小塑早就有悔过的心,你为什么不肯给他一次机会?我那么求你,你还无动于衷?如果,你肯留下来,小塑就不会死。你也是害死了小塑的凶手。” 我淡淡笑道:“所以呢?你让警察来抓我?” 白景武冷笑道:“你不用套我的话,这里的监控只能看见人,听不见声音。我们说的话,一句都传不出去。你等着吧!就算这次警察找不到证据抓你,我也会想尽办法对付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好过。” 白景武把话说完摔门而去。我坐在屋里,双眼微微露出了杀机:白景武明明知道,杀人的不是我,还带着警察过来抓我,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我悄悄从袖口里抽出来两根头发夹在了指尖——我从白家出来的时候,曾经把白景武给拽到了一边儿,那时候,我趁着他不注意拔掉了他的几根头发。 我拔白景武的头发,就是为了要以防万一,他不找我的麻烦,那两根头发,我肯定会拿去烧掉;他一旦找我的麻烦,这两根头发就是他白景武的催命符。 我在家门口看见白景武的时候,说是要进屋穿件外套,实际上就是要带走那两根头发。 我不动声色把头发缠在自己手指上之后,对着摄像头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用血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冤”字,那两根头发顺带着沾上了我的血。 警察在监控室看见我用血写冤,飞快的跑了进来:“吴问,你又干什么?” 我沉着声音道:“我被白白抓进来,还不许我喊冤么?” 那人微微愣了一下:“你的问题还没调查清楚,等到我们查清了,才能决定你的去留。你好好待着,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你也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那对你没好处。” 那人见我没有说话又关上了大门。他不知道的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用指尖血在桌上写一个咒符,那个咒符就藏在了“冤”字的下面。 那人一走,我就悄悄在桌子下面掐动了法诀。 我很快顺着白景武头发上留下的气息锁定了目标,那时,白景武正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做笔录,白景武对面的警察问道:“白先生,我们已经调取了吴问住所附近的全部监控,监控显示,吴问在案发时,并没离开住所。你为什么一口咬定吴问是杀害白塑的凶手。” 白景武红着眼睛道:“你们不能只相信监控,吴问有功夫在身,他可以躲过监控。” 警察再次说道:“案发现场并未留下吴问的脚印或者指纹,我们无法断定吴问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从案发现场情况上看,白塑应该是死于自|杀。至于,他为什么会留下吴问的名字,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白景武怒吼道:“我说了,吴问不是普通人,他祖上是土匪,干得全都是杀人越货的买卖,那都是惯犯,还不知道怎么反刑侦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当机立断 警察无奈道:“白先生,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出身。单凭出身,我们是没法定案的。” 白景武拍案而起:“你怎么还不明白……” 我听到这儿时,知道不能再让白景武说下去了,不然的话,他不一定会说出什么话来。白景武把我术士的身份揭出来,警方不一定会相信,但是对我来说也未必不是一种麻烦。 我轻轻一碰手里白景武的头发,白景武陡然间停了下来,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在白景武正面的话,肯定能看见他正在双眼翻白,身躯微颤,那就是人被巫咒控制的表象。 坐在白景武对面的警察也觉得白景武不太对劲儿,站起身来伸手在白景武眼前晃动了两下:“白先生……白先生……你怎么了?” 白景武忽然双眼一睁,恶狠狠的看向了对方。 与此同时,我的嘴唇也在微微颤动,我所说的话很快从白景武的嘴里冒了出来:“你们怎么还不明白,我要吴问死。我要看着他被枪毙。我有的是钱,你们要多少我可以给你们多少,只要你们能让吴问坐牢就行了。” 对面的警察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白先生,我知道,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是请你不要侮辱我们的职业。” “什么职业不职业,我再说一遍,我要吴问死。”白景武怒吼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口咬死吴问是杀人凶手么?我告诉你,吴问是我请来保护白塑的保镖。他没保护好白塑,让白塑自|杀了。他就该死。吴问必须死。” 警察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你知道白塑是自|杀?” “白塑是自|杀又怎么样?”白景武怒吼道:“白塑本来就有心里疾病。吴问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跟白塑大吵一架,辞职离去,才刺|激白塑,让他自|杀了。要不然,白塑也不会留下吴问的名字。白塑的死,吴问应该负全责。” 警察慢慢站起身来:“白先生,你在明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刻意隐瞒事实,等于是在浪费我们的警力。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不行!我要看着吴问死。”白景武咆哮之间扑向了对面的警察。 对方显然是没想到,白景武会忽然发疯,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白景武扑倒在了地上,旁边的警察一边喊人,一边帮助同伴拉扯白景武,等他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分开,才发现白景武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警察的配枪拿在了手里。 “把枪放下!”从外面冲进来的警察怒吼之间,举枪对准了白景武。走廊里顿时乱成了一团,有人拿着防爆盾牌封锁了走廊,也有人从窗口的方向包围而来。 一个警官模样的人站出来道:“白先生,你冷静点,先把枪放下。” “不行!”白景武怒吼道:“你们马上去枪毙吴问,否则,我就开枪。” 警官脸色阴沉道:“你的要求,我无法满足。你马上放下武器投降,我们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从轻处理?”白景武哈哈笑道:“我儿子都死了,我还怕什么? 我现在只想看着吴问死。” 警官沉声道:“白先生,我最后再说一次,马上放下武器,否则,我有权进行强制措施。” 白景武其实早就失去了意识,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我的操控之下。 我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控制着白景武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我要杀吴问,你们去杀吴问。” 白景武对面的警官假意说道:“你先别冲动,我这就去把吴问找来。” 那个警官说话之间,悄悄向背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白景武厉声喊道:“你的手在身后干什么?给我拿出来!” “好好……”警官刚要举手之间,白景武的手指头忽然在扳机上带了一下,他手里的枪顿时响了,白景武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我收回咒术之前,最后听见的是那个警官在叫人喊“救护车!” 我用咒术杀人,自己也在瞬间遭到了反噬,一口鲜血立刻从喉咙里涌了上来,我死死闭着嘴,硬是把血给咽了回去——这口血绝对不能喷出来,一旦喷血,我马上就减十年的寿命,所以我只能拼命往下咽血。 我确实可以控制白景武给我脱罪,用平和的方式走出刑警队。 但是,我也考虑过那样的结果,白景武一门心思的认为白塑之死我应该负责,我今天放过他,来日他不会放过我。以白景武的身份和地位,想要找我的麻烦易如反掌。等到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再考虑出手杀人,说不定就已经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张狂 仇,既然已经结下了,我就得先下手为强。 哪怕拼上重伤,我也得先了结了白景武。 我强压着心口翻涌的气血之间,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吴问,你可以走了。保证电话开机,随时准备跟我联系。” 我站起来向警察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刑警队。 我从刑警队出来后,走到马路边上都没敢张嘴,那口血还是没压住,一直往上翻。那时候,我着急半间堂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压制自己的内伤。 好在陈绍元跟我一块儿被带到了刑警队,我出来不久,他也跟了出来:“小师叔,你怎么了,你脸色……” 我对着陈绍元摆了摆手,又往半间堂的方向指了指,意思是:让他赶紧找车回去。 陈绍元看明白了我的意思:“小师叔,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找车。” 陈绍元急三火四的跑出去不久,就带着一辆车回来了,陈绍元一路小跑回到我身边,扶住了我一只胳膊:“小师叔,我扶你上车。” 那时候,我确实有几分站不稳脚的意思了,把半边身子靠在陈绍元身上,让他扶着我走到了车边,我刚要开门的时候,车窗自己落了下来。我借着灯光看见了车里人的一张侧脸。 陈玉龙! 我见过陈玉龙的照片,虽然对方只是从车里露出了一张侧脸,但是我仍旧能认出他的模样。 我刚刚反应过来,就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陈绍元有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陈绍元扣住了右手的脉门,半边身子顿时使不出半点力气,人也跟着靠在了陈绍元的身上。 那时候,如果有人从我们后面看的话,只能看见陈绍元是在扶着我上车,实际上,他是在让我的身子向前倾斜。 我身躯在陈绍元的压制之下,就像是一个待斩的死囚,伸着脖子探向车窗的方向。车里的陈玉龙冷笑之间,拿出了一把剪刀,张开了两只刀刃,慢慢的往我脖子底下伸了过来:“你挂剪子杀了我的御鬼,我就用剪子杀你。” 陈玉龙手中那把冷森森的剪刀,往我脖子底下慢慢推进之间,对方再次冷笑道:“我还没拿术士当过御鬼,你死之后,我会把你练成御鬼,让你亲手弄死半间堂的人,也好让你们在我身边早早团聚。” 陈玉龙说话之间,他手里的剪子已经贴到了距离我脖子不足一寸的位置上,我狠狠一收小腹,硬是把我咽了几次的血给喷了出来,带着热气的鲜血瞬间洒在了车窗上,也染红了陈玉龙的半边脸孔。 用心头血施法是术士的大忌,心头血催动秘法虽然可以让法术威力翻倍,但也能让术士元气大伤,一击之下不能杀敌就只能等死。 我那口心头血虽然已经被我压制了许久,我却来不及去施法,只能去赌一下,心头血上的阳气能不能逼退陈玉龙。 能将对手逼退,我还有一线生机,一旦失手,我就得像白塑一样血染衣袍。 我那一口热血喷出之后,人也跟着睁大了眼睛。 我先是看见陈玉龙的脸上一红,下一刻间,从他头顶开始直至前胸,凡是被血覆盖的位置上就都带起暗红色的火苗,陈玉龙的五官瞬间被火覆盖,半个身子都被烧成了火球。 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心头血上阳气会如此之重,不仅克制对方身上的阴气,甚至带起了火苗。 我微微发愣之间,陈玉龙便惨叫着倒在了车厢里,顺着车座滚倒在地。陈绍元跟着一个哆嗦放开了我的胳膊。 我来不及去管陈绍元如何,赶紧把头往下一探,直奔车厢里看了过去,车里除了我刚留下的血迹,就剩下黑漆漆的一片阴影。 前后车座之间的阴影里像是藏着人,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这时,车里的司机也像是惊醒了过来:“你们两个上不上车?窗户上的血,谁弄的?”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嘴里就又涌出了血来。 司机愣了一下赶紧一脚油门,把车给开了出去。 “等……”我本来是想要叫住司机,可我刚喊了一声就看见陈玉龙的面孔出现在了汽车后窗上,他刚才真的藏在了车座底下? 陈玉龙顶着一张被火烧得半黑的面孔,对我阴冷一笑,转头把手伸向了前面的司机。 我还没看清陈玉龙的动作,就眼睁睁的看着那辆出租车撞上了道边的路灯,路灯被车撞得当场倾斜,汽车前脸也是面目全非。 “师叔……”陈绍元已经被吓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怒不可遏 我把一只手压在陈绍元身上:“扶我过去!” 等到陈绍元把我给扶到车边时,刚才那个司机已经死在了车座上,他脖子底下嵌进去了巴掌大小的一块玻璃,从他咽喉上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乍看之间就像是被人披上了一件红袍。 我还没看仔细,就有警察赶了过来:“不要围观,往后退,那边,快点把警戒线拉起来……” 陈绍元扶着我退回路边时,我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马路对面一红一白两道人影。等我转过头去,才看见陈玉龙和刚才那个司机并肩站在了马路边上,陈玉龙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那个司机却是满身血水,脸色惨白。 陈玉龙微笑道:“吴问,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算完。我出手一次就要杀一个人。你不让我杀,我就杀别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土匪的心有多硬。” 我脸色瞬时间阴沉到了极点,陈玉龙是想要逼我留在半间堂里。 只要我不出去,就不会接触到别人,他自然也就不会滥杀无辜。只会针对我们半间堂。如果,我继续去追查他的下落,那么,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可能变成陈玉龙击杀的目标。 我看向陈玉龙时,眼中杀机暴烈而起。 陈玉龙却呵呵笑道:“你不用这么看我,你再恨也杀不掉我。除非,你能让所有人都光着身子,只要有一个人穿衣服,我就能出手杀人。你能光着身子追杀我么?就算你能,张严心和小糖也能么?” “要不然,你回去问问她们?试试她们同不同意,说不定,你还能借着大义的名分饱饱眼福呢!哈哈哈……” 陈玉龙大笑之间掐着司机的脖子,一步步退向路灯背后的阴影当中消失了踪迹。 陈绍元被气得浑身乱抖:“太狂了,太装逼了,小师叔,你要是不弄死他,我心里都过不去。” 我目视着陈玉龙消失的方向,冷声道:“先回家。陈玉龙的命,我要定了。” 我虽然放了狠话,可我心里也很清楚,陈玉龙不那么好对付。我跟陈玉龙前前后后交手了三次,却没弄清他到底是人是鬼。 知己不知彼,我等于是先输了一半! 想弄死陈玉龙,还得好好谋划一下。 我一路上都在琢磨对策,陈绍元却在不停的给半间堂打电话,他电话从没停过,半间堂那边就是没人接听,直把陈绍元给急得团团乱转:“小师叔,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我这都打了十多个电话了。那俩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摇头道:“你不用太担心,我从陈玉龙的话里大概能听出来,他没把那俩丫头怎么样?我现在担心的,不是陈玉龙,而是白塑。” 我正在说话之间,司机把车给开到了半间堂的门口。 半间堂这个时候已经弄得一片狼藉,门里门外到处都是玻璃,屋里的摆设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我回去的时候,张严心和小糖就坐在客厅里,她们两个附近的地面还落着六七把剪子。看样子,应该是她们两个扔出来的东西。 张严心看见我时,就扬着一把剪子道:“吴问,我学你的样子把剪子挂房子顶上,怎么不好使?” “你不会《挂刀决》”,我说的是实话,挂刀,不是你随便把东西挂上去就一定能起作用。想要挂刀得先满足两个条件,一是你的刀正好可以克制对手。二是你得会用《挂刀决》。 我走到张严心身边的时候,后者轻声道:“你是怎么回来的?我听说,白景武死了。” “对,被我弄死了。”我轻描淡写的说道:“白景武死咬着我不放,我就给他下了个咒。” 张严心道:“就因为,他要让你坐牢,你就杀了他?他没有证据,告不了你啊!” 我回应道:“官面上,他的确告不了我。江湖呢?我不能时时刻刻提防一个人,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就因为你的臆测,你就能杀人么?”张严心的话里明显带着激怒。 “是又如何?”我说话之间忽然回身一指点向张严心的眉心,与此同时,张严心手里的剪刀也直奔着我胸口刺来。 我们两个人之间只不过相距不到一米,她的手里还拿着剪刀,按照臂长来算,我不占优势,可我出手的速度却在张严心之上,她的剪子还没碰到我的衣襟,我就把指尖按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我一指之下,张严心的身形虽然是微微一震,人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小糖!? 第一百二十章问题在哪儿 我从进屋之后,一直是面对小糖,侧身对着张严心。等我回身出手之后,就成了我背对小糖了。 我从摆在柜台上的镜子里清清楚楚的看见,小糖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来,在我背后扬起了匕首,刀尖正好对准了我的后心。 “老陈!”我急声怒吼之间,陈绍元猛然抛出了吊人绳,带着血腥气的绳套,飞上半空的瞬间,小糖的目光明显一凝,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半分。 我双脚猛一错步,从两个丫头中间滑出半尺,回手一指点向了小糖的脑门儿。 我的指尖刚与小糖的皮肤一触,她背后就跌出了一道人影。 白塑! 我伸手把小糖拉向身后,自己直面白塑,对方咬牙道:“吴问,是我帮你挡住了陈玉龙,才救下了她们两个人。你却动手杀了我爸爸!” 我把视线转向小糖她们两个人时,小糖微微点了点头。 难怪陈玉龙有备而来却没有得手,原来是白塑在这里起了作用。 我沉声道:“你救了她们两个,我谢谢你。但是,杀白景武,我并不后悔!” 白塑双目血红:“好一个不后悔,你……” 我不等白塑把话说完,九星残月忽然出鞘,刀卷寒光向对方当头劈落。我虽然来不及发动无命九刀,出手之间却同样是封死了对方退路。 九星残月眼看着要压向对手之间,小糖忽然一个旋身挡在了我的眼前,我虽然在急收刀势,九星残月的刀刃却仍旧压在了小糖头上,那一刀虽说没有割开小糖头皮,可她额前的发髻却接连不断的掉落在了地上。 冷汗瞬间遍布了我的额头,小糖的脸上也滚下了一串汗珠。 等我再想去找白塑时,他已经站在窗口:“吴问,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你死!” 我扬刀指向窗口:“我等着你!” 我知道,现在想追白塑为时已晚,与其做那些无用功,不如腾出手来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对付陈玉龙和白塑这俩师兄弟。 白塑含恨离去之后,小糖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了神来:“吴问,我刚才好像不受控制了……” “我明白!”我看了看小糖,又看了看张严心:“我们赶紧换个地方,这里不能待了。” 我说换个地方,却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好在张严心还有一套四居室的房子闲在距离风水街不远的小区里,我们连夜赶去了张严心那里。 我在路上才知道,张严心没来半间堂之前,并不和张文韬住在一起,那套四居室就是她自己的房子。她来半间堂之后那里也就闲下来了。 “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啊!”老陈差点捂脸,我的感觉也差不多。 我不知道陈玉龙和白塑在半间堂里动了什么手脚,那里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去了,甚至连屋里的东西都不能随便动,我们只能先住在张严心家里。 老板又得占员工便宜,我真有点不知道这脸该往哪儿搁。 感叹归感叹,没脸归没脸,事情还得继续进行啊! 我进门之后就开始动手往门窗上贴灵符,等我觉得把该防备的地方全都封死之后,才说道:“小糖,张严心,你们去换套衣服,把你们的衣服全都脱下来给我!” 小糖像是防贼一样的看着我道:“你要做什么?” 我赶紧解释道:“我怀疑,白塑是在你们的衣服上做了手脚,我得检查一下。” 小糖指着陈绍元道:“你检查他的衣服不行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我被小糖气得七窍生烟:“老陈有问题的那套衣服,已经被我割碎了,现在只能查你们的衣服。” 张严心红着脸不吭声,小糖瞪了我半天:“行,老娘脱衣服去,你得当着我们面检查。” “快点去吧!”我真不知道说她们两个什么好了。 没过一会儿,两个丫头就把衣服摆在我的面前,我找张严心要了一面放大镜,从头到尾把衣服翻了三遍,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我扔下衣服,自言自语的说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呢?难道是出在她们两个身上了?” 我转头看向两个丫头时,小糖先站了起来:“你还想检查我们俩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有那个想法也不能往外说啊!这种事儿,只能想不能说,说出来容易被当场打死。 陈绍元也说道:“陈玉龙跟我们叫板的时候说,除非你们能不穿衣服,否则,他就能要我们的命。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衣服上,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注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对手嚣张 我摇头道:“我连鬼眼都开了,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啊!” 小糖道:“要不,我和严心试试吧! ” “也行!”我把放大镜递给她们两个之后,自己坐在窗口的位置点起了一根烟来。 我无意间看向对面住宅的阳台时,却看见那家衣架上挂着个人影。那人平伸着两条胳膊,以肩膀为点,悬在晾衣架上,慢慢的转过了身来,前后晃动着身子跟我对视在了一起。 换成常人,看见的或许就是一件随风摆动的衣服,可我看见的却是陈玉龙的面孔。 我和陈玉龙远隔二三百米的距离,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在说话:“吴问,下来走一圈如何?你我在这里活动活动筋骨,你看怎么样?” 我冷眼看向了陈玉龙,人却稳稳当当的坐在窗台上没动地方,陈玉龙嘿嘿笑道:“看来,你是不想给面子了?我陈玉龙的面子可不是那么好卷的,你不下来,那我就找别人陪我玩玩,你可别后悔啊!” 陈玉龙说话之间,对面房间的灯忽然亮了起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穿着睡衣走到了阳台上。 我双目猛然一缩,陈玉龙再次冷笑开口道:“你可以把张严心叫出来,问问她认不认识这个女孩。她们两个是好朋友。” “如果,你不想陪我玩的话。可以让张严心陪我玩,我想,她肯定不会让她的朋友死于非命。” 陈玉龙在说话之间,那个女孩已经抬起脚来爬到了阳台护栏上,两只脚就像是踩着平衡木一样站在护栏顶端,随风前后晃动。 陈玉龙笑道:“吴问,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以看着无辜死于非命。我想张严心和小糖应该不会如此吧?要不,我把张严心叫出来。问问她会怎么处理?” 我的嘴唇微微颤动之间,用内力把声音凝成一线,从屋里传了出去。陈玉龙能听见我说话,坐在客厅里的张严心却不知道,我正在跟人谈判。 我沉声说道:“陈玉龙,你要是个爷们儿。就把那丫头放了,咱们两个真刀真枪的来。” 陈玉龙冷笑道:“我是不是爷们儿,我可以用小糖和张严心向你证明,你完全可以等着她们两个告诉你,我有多爷们儿。” “吴问,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我最喜欢逗弄对手。看着他们恨你恨到咬牙切齿,却对你无可奈何的感觉,是一种女人都给不了的高|潮。” “生气吗?痛苦吗?哈哈哈……” “张严心——”陈玉龙忽然高声喊道:“你不出来,你的朋友可就要死了。” 坐在屋里的张严心,猛然听见陈玉龙的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抢到窗边,推窗向外看了过去。 陈玉龙抢先一步道:“别喊!你千万别喊,你一喊,你的朋友马上就能清醒过来,到时候,她一个立足不稳就会,啪——,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张严心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陈玉龙呵呵笑道:“别问我,去问吴问。问吴问,他会告诉你。” “我没喊你之前,吴问跟我相谈甚欢啊!他没告诉你,我把你的朋友弄到阳台上了吧?你可以问问吴问,他为什么不喊你一声?” 张严心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沉声道:“放了小娜!” “凭什么?”陈玉龙翻着眼皮道:“你是大小姐当习惯了,觉得谁都得听你的么?” 张严心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 陈玉龙笑道:“刚才吴问说我不是爷们儿,我得做点爷们儿的事儿,向他证明一下啊!把你的衣服脱了,用你的身材证明一下我的喜好。” 张严心紧咬着牙关没有做声,陈玉龙忽然一甩袖子抽在了小娜身上,站在阳台护栏上的小娜身躯猛然往前一倾,差点就从阳台上掉了下来。 “不……”张严心本来是想喊“不要”,可她刚喊了一个字就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与此同时,陈玉龙反甩了一下衣袖,抽向了小娜前胸,把她本来已经倾斜的身子给扳回了原位:“不错嘛!还记得我说的话。我就喜欢听话的女人。” 张严心跟陈玉龙对峙之间,小糖也走到了窗边。 陈玉龙看向小糖道:“小糖,我知道,你是半间堂里最讲义气的人。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脱吧!” “吴问,看在你我刚才聊天愉快的份儿上,我让你也饱饱眼福,好东西,我们一起看。看女人嘛!就得跟好朋友一起品头论足才有趣味。你说是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无耻 小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无耻!” 陈玉龙笑着回应道:“男人都很无耻。所谓的正人君子,要么是没有无耻的机会,要么是在背地里更为无耻。好了,我现在不是跟你们开讨论会,而是要跟吴问开鉴赏会。你们还不动手么?看来真想等到红白遍地的时候才去后悔。” 陈玉龙作势要推小娜时,张严心沉声道:“住手!我脱!” 张严心羞怒之间眼圈里已经含起了泪水,陈玉龙狞笑道:“你还脱么?我这个人不喜欢重复说一件事,你让我问第三次的时候,真就要出人命了。” 张严心咬着牙抬起手来,我却漫不经心的开口道:“陈玉龙,我们应该再谈谈。” 陈玉龙不耐烦道:“别打扰我看美女,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 我拿起手机打开了免提:“一只耳朵。” 手机里顿时传来了一声惨叫,很快就有人在手机那头哭天喊地:“玉龙,救命啊玉龙,有鬼,有鬼啊!有鬼割我耳朵……” 陈玉龙的脸色顿时狂变:“吴问,你干什么?” “绑票!”我冷笑道:“你不知道土匪的老本行就是干绑票么?有个叫陈兴宾的人,你应该不太陌生吧?我的人就在他家里。按照土匪的规矩,先割耳朵再剁手……” “够了!”陈玉龙怒吼道:“吴问,你想怎么样?” 我斜眼看向陈玉龙:“你的态度,让我非常不爽。来人,把他手给我剁了。” 我并非是在吓唬陈玉龙,我一直在让老冯调查陈玉龙的根底。那家伙虽然消掉了自己的档案,但是他瞒不过各地鬼神,老冯想要找他易如反掌。 我从刑警队出来的路上就在联系老冯,让他帮我找恶鬼登门去堵陈玉龙的老家。他不出别的幺蛾子,我或许不会碰他家人,他敢继续用别人威胁我,就怨不得我辣手杀人了。 “住手!”陈玉龙厉声道:“你敢碰我家人,我……” “剁!”我声音猛然一沉,电话那头惨叫声戛然而止,听上去就像是有人被活活疼昏了过去。 我目光阴沉的看向陈玉龙:“你给我记着,永远别跟土匪争凶斗狠。你狠不过我。” 陈玉龙气得浑身乱抖:“吴问,你别忘了祸不及家人的江湖规矩。” 我冷笑道:“你旁边那人是怎么回事儿?” “我……”陈玉龙强辩道:“这不是你的家人。” “别跟我废话!”我冷声道:“我从来就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说实话,我还没玩过逗弄对手的把戏,你有这个雅兴,我们不妨也来玩玩。” 我的声音里带着戏谑道:“陈玉龙,你的老爹老妈都在我手上,你说,我让你学狗爬上一圈,你会不会照做?” 陈玉龙声音阴沉道:“吴问,你放开我的家人,我就放了这个丫头。不然,那就一命换一命吧!” “给我杀!”我声音忽然一沉。 “住手!”陈玉龙、张严心异口同声。 陈玉龙不敢拿他的家人冒险,张严心也同样不想搭进小娜的性命。 张严心还是沉不住气,要是再坚持一下,我或许还能多掌握一些主动权,不过,这个时候,火候应该也差不多了。 陈玉龙一甩衣袖缠住了小娜的脚腕:“吴问,你放人。” “还敢张狂?”我冷眼看着陈玉龙:“你手里只有一个人,我手里有三个人,要不要比一下谁能坚持到最后?” 陈玉龙厉声道:“张严心的亲朋好友肯定比我多,你不怕他们死可以试试。” “我很佩服你单枪匹马挑战三眼门的勇气。”我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玉龙道:“除了你的勇气之外,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无比重要的人,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哪怕屠尽天下,也不愿意伤害她半分的人?” 陈玉龙脸色再变:“你想要干什么?” 其实,我并不知道陈玉龙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只不过是在用谁都知道的常理去诈对方,没想到陈玉龙信以为真了。 我眼色阴沉的看向陈玉龙:“你可以试试把小娜推下来,咱们一命换一命。” “不行!”张严心想要阻止,小糖趁机拽了她一下,她们两个人的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陈玉龙的眼睛。 陈玉龙当即冷笑道:“吴问,我赌你不敢杀人,下次再见。” 陈玉龙话音一落,站在护栏上的小娜就和那件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一块儿摔在了阳台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白塑寻仇 清醒过来的小娜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半个小区的灯光相继亮了起来。 我伸手一拽张严心,硬是把她拽离了窗边:“别往下看,你越是担心小娜,她就越容易成为陈玉龙的目标。” 张严心心有余悸的道:“陈玉龙还会不会找小娜?” “应该不会了,陈玉龙心有顾忌,大概不会出手!”我心里也不确定陈玉龙究竟会如何。 如果说,白塑还有一些底线的话,陈玉龙就是一个毫无底线可言的人,他现在退走,应该是返回家里回护家人,顺便也确定一下“那个人”是否安全。等他回来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我沉声道:“你们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那……那个找到了!”小糖的脸色通红:“我们内衣里面有几条线是反着缝上去的。” 我刚才没去找她们的内衣,听到这话,我也觉得有点尴尬:“什么样的线?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照片拍不到!”小糖红着脸把内衣握成了一团,只留下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片空白:“在这儿!” 我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下,那上面果然有几条线的纹路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些纹路很像是某种符号。 我看了两眼才说道:“白塑是怎么动的手脚?” “应该是在我们晾衣服的时候吧!”小糖的眼睛里冒出了怒火,“除了那个时候,我想不出他还有什么时候能接触到我们的衣服。” “不对!白塑是裁缝,从你们衣服上抽出几根线来再缝回去,对他来说肯定不难,难的是,他怎么让你们把衣服穿上。”我微微摇头道:“你们晾衣服的时候,对白塑而言肯定有可乘之机。但是,他怎么会确定,你们下一次换衣服一定会穿他动了手脚的那件?” 我虽然不太了解女孩,但也知道,那两个丫头衣服不少,尤其是张严心搬家的时候,衣服弄了好几大箱子,白塑凭什么断定她们下一件衣服穿什么? 我转头看向小糖时,后者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就是觉得,特别喜欢那件衣服,一定要把它穿上。大概就是这样。” 张严心也说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感觉非得穿那件衣服不可。不穿就觉得很难受。” “我明白了!”我点头道:“衣服的作用是用来掩体,却又不仅仅是为了掩体。裁缝也好,服装设计师也罢!他们最终的目的,都希望自己做出来的衣服能让人怦然心动。白塑的秘术,大概就是如此,他能让你们从心里想要穿上某件衣服。” 陈绍元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不是等于防不胜防了?” “防守永远都是被动的行为,我们要的是进攻!”我沉声道:“老陈,你来帮我安排一下……” 我把老陈叫到桌边,拿出笔来要去给他画图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我和陈绍元对视之间,伸手挡开了两个丫头,自己提刀站到了门口:“谁啊!” 门外有个女生回应道:“严心,你在家么?我看见你家灯亮着。” “是小娜!”张严心想要开门却被我给挡了回去,我趴在门镜上往外看时,却看见只穿着睡衣的小娜。 小娜带着哭声道:“严心,你在家吗?我刚才……刚才好像撞邪了,你让我进去啊!” 我没看出小娜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向张严心点了点头,后者刚刚打开房门,小娜就扑进了她的怀里:“严心,刚才吓死我了……” 小娜身上就穿了一件睡衣,看样子是清醒之后就直接跑了过来,可我却总觉得她身上有点不对劲儿。 我正在盯着小娜看时,小糖在我身边轻轻碰了我一下:“你看她肩膀……从我这个方向看……” 我稍稍往旁边挪动了一下,顺着小娜敞开的领口往她肩膀上看过去时,心头顿时一沉:梅花! 小娜的肩膀有一朵梅花! 那是刺青,还是“梅花映雪”的印记? 我双目微微缩紧之间,小娜忽然扣住了张严心的脖子,自己也转头向我看了过来:“吴问,我来了!” 白塑! 小娜嘴里发出的正是白塑的声音! 白塑的声音一起,我早已经扣在手里的铁桃核便脱手而出,直奔对方手腕打了过去。 一声像是钢珠嵌入肉里的闷响隔空而起之间,小娜手腕鲜血迸流,她扣在张严心脖子上的手指却丝毫没有放松。 小娜眼带阴毒的看向我道:“吴问,我本不想这样。但是,为了杀你,我不得不伤害无辜。梅花映雪还差一点了。有了这点血,你必死无疑。”? 第一百二十四章坐地起价 白塑说话之间,我已经抽出了九星残月,张严心虽然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我的刀锋,她是让我放过小娜。 白塑的五指渐渐收紧之间,张严心的眼睛泛起了白肚儿,我手中的九星残月也已经对准了小娜的眉心。 我不是侠,让我在张严心和一个陌生人之间选择,我必然会选择自己的朋友。 我亮出刀锋的一刻,陈绍元却淡淡的说道:“白塑,你这才有点像土匪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了陈绍元,他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陈绍元向我猛打眼色之间,我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白塑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挣扎。白塑的眼神还没开始变换,我飞起一脚踹在了沙发背面,屋里的沙发连带了两个人一块儿被扣在了地上。 我和小糖同时抢身上前,分别拽住一个人各自往后退开之间,又一齐出刀压在了两个人的脖子上:“别动!” 我用刀压住了张严心的脖子,她鼻子里却没了呼吸,我心刚往下一沉,就看见白塑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白塑看向我道:“吴问,这是我最后一次把自己当成好人。下次,我一定不折手段的杀你。” 我还没开口去接对方的话,白塑就仰身落向了楼下。 我快步走到窗前,站在窗口边上说道:“白塑,我从你家出来的时候,拔掉了白景武两根头发,我杀他只用了一根。另外一根,足够我再下一次毒咒。你想让我杀谁?” 我是故意在诈白塑,我杀白景武的时候,已经把两根头发全都用掉了。就算我手上还有白景武的毛发,也一样没法下咒。巫门顶尖高手的确可以利用血缘咒杀目标九族,我却做不到这一点。 我诈白塑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回来,就地斩杀对方,也好一劳永逸。 “吴问,你在逼我杀人!”白塑的声音从我窗口下面传了过来,他一直贴在墙上没走。 我目光刚一下移,就看见了蹲在空调机箱上的白塑,对方双目当中泛起的盈盈绿光里,已经带起了几分血色——他成恶鬼了。 我与白塑的目光稍稍一触,手中刀就已经飞旋而出,卷动刀光带着呼啸声响从白塑头顶劈落之间,他的身上随之暴起了一道白光,足以一刀断金的九星残月竟然像是承受不住白光爆出的力道,在光影的反震之下倒飞回来。 我双手举上半空猛然一合,硬是把寒光给夹在了两掌中间,我本以为白塑会趁势而进,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放弃了机会,起身从空调上跳了下去,我手扶着窗口向下看时,白塑也站在楼口的位置抬起了头来,与我对视在了一起。 “吴问,你在逼我做土匪了。”白塑说话之间就在单元门前隐没了身形。 白塑回来了? 不对! 白塑是要杀人! 他说过,梅花映雪还差最后一朵梅花,他要在这栋楼里找处子之血。 “看好张严心!”我拉开门就往走廊里跑。可我站在走廊里时,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这栋楼高达二十余层,几乎每层楼都有人家,我去哪儿找白塑? 我情急之下,抽刀往自己手指上划了过去,一刀过后,我左手四根手指顿时鲜血直流。 我看都没往自己手上多看一眼,抬手在墙上画出了一道咒符,右手上斜提着九星残月厉声喝道:“四方鬼神,听我号令!” 事到如今,除了冒险御鬼,我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去阻止白塑了。 吴家秘法当中没有御鬼之法,我想找鬼神办事,只能把对方招出来之后跟他商量。双方满意自然一切好说,谈不拢价钱,就只能一拍两散。 九星残月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泛起的寒芒。还没来得及向远处蔓延,被我画在墙上的血符,就化成了朦胧血雾飘散在了空中。与此同时,走廊里也掀起了阵阵鬼哭。室内的温度在一瞬之间凭空下降了几分, 我在墙上画符,是以血敬神,附近鬼神吃了我的血,就得出来跟我见面,这是术道与鬼神之间的协议,双方必须遵守。 短短几秒钟之后,走廊里就出现了五六道鬼魂,为首的鬼魂生着一头赤发,脸色微微发青,从他外形上来看,他不是修炼过的野鬼,就是被人供过香火的厉鬼。 我沉声道:“术士吴问,求各位朋友仗义出手,帮我找一只鬼魂出来。” 赤发冷笑道:“你求人就只动嘴求吗?” 我沉声道:“诸位有什么条件,大可以说出来,我赶时间。”? 第一百二十五章开导 赤发道:“我要你给我修一座庙,你能做到么?” “可以!”我点头应了下来。这种野鬼要的庙,不需要多大,最多也就是在路边上修个几尺高矮的红砖庙,再给他立个牌位也就算了。 赤发阴沉道:“我要的是大庙,还得有香火。”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也可以。” 赤发嘿嘿笑道:“我觉得,你的血气挺足,我要你三滴心头血。” 我脸色稍稍阴沉了几分:心头血是术士元气所在,一旦吐出心头血,术士必然元气大伤,甚至因此减寿。三滴心头血,就等于是要我十年的寿命。 我沉声道:“事成之后,我给你三滴心头血。” 赤发似笑非笑的道:“事成之后,谁知道你会不会赖账,我现在就要你的心头血。” 我眯起眼睛看向赤发时,后者阴森冷笑道:“我知道,你想要救人,也着急要救人。你越是着急,我就越得加点价码。不然,也对不起我跑上这一趟。别废话,快点把心头血交出来,我还有条件没提呢!” 赤发分明把我当成了一块肥肉,剩下的那些鬼魂也在看着我嘿嘿冷笑,他们是在等着从赤发那里分口汤喝。 赤发看我没动,再次说道:“小伙子,你还是快点吧!再晚一步,你可就得给谁收尸了。” “去你|妈|的!”我暴怒之下九星残月脱手而出,飞转如轮的刀光向对方逼近的当口,赤发往旁边稍一侧身就躲过了致命的一刀。 我没等对方回过身来,就扯断了带在手上的铁桃核,双手抓住散开的桃核同时暴扬而起,十四颗同时向走廊当中的鬼影飞射而去。 铁桃核上红光刚起,那些鬼魂就慌了手脚:“别,我愿意……” 对方还没喊出愿意什么,就被桃核打得魂飞魄散,十四颗桃核接连落地之间,走廊上也跟着飘起了阵阵绿火。 赤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掐住了脖子:“给我去找人。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杀!” 赤发这下慌了:“你敢灭魂?你就不怕……” “老子什么都不怕!”我冷声道:“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我去……我去……”赤发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飞向了走廊尽头。 我倒背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你最好别耍花样,我找不着他,能找着你。别逼我把你骨头挖出来晒太阳。” 一般来说,盘踞在某个地方不走的鬼魂,要么是尸骨还在那附近,要么就是那里有他的香火牌位。 高档小区里不可能留着小庙一类的东西不拆,那就是赤发的尸骨应该还埋在某个隐秘的位置,凭我的鬼眼想把他找出来,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赤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他很快就又爬了起来,从安全门里飞出了走廊。 我站在走廊点起了一根烟来:今夜肯定有人要死,要么是白塑,要么是我,要么是某个无辜。 我究竟是斩妖除魔,还是在逼鬼杀人? 我能说得清楚么? 大概能吧? 我叼着烟却忘了去吸,陈绍元不知道怎么从屋里走了出来:“小师叔,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陈绍元看我点头才说道:“我问你个问题?江湖是个讲理的地方么?鬼神是说理的存在么?”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陈绍元继续说道:“人为什么怕鬼?就是因为有些鬼可以肆无忌惮的去骚扰活人,多数的活人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这就像是不怕法律约束的人一样,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事情都能做!” “就像陈玉龙,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对手,难道他就不杀人了么?不会。他们杀人是为了做衣服,就算你不去惹他们,他们还是要杀人。陈玉龙一再挑衅,无非就是想让你觉得,那些无辜是因你而死,让你背上负担,打垮你的精神。我想,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看明白这点吧?” 陈绍元声音微微一顿道:“还有白塑,他说,他不再做好人了,可他原先是好人么?为了梅花映雪,他杀了四个人。” “我敢跟你打赌,等他完成了一朵梅花之后,他就会肆无忌惮的去收集梅花血了。因为,忍受不了自己只做出了一件半成品。那时候,他不仅会杀人,还会疯狂的杀人。” “你们觉得白塑的土匪情节是在麻痹自己,这没错。可他麻痹自己的初衷是什么?是不杀人?不是,他是要继续杀人,让自己没有心理负担的杀人。这才是他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六章开导2 陈绍元再次说道:“你在白家没杀白塑,其实,我知道,你是不打算当着白景武的面杀他。过几天,白塑就得成为你的刀下亡魂。因为,你要替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你杀了白塑之后,还是要杀白景武。因为,白景武不会放过你。早杀晚杀,怎么杀,有什么区别吗?” “小师叔,这点上,你没有吴爷洒脱。吴爷才是真正笑傲江湖的绿林好汉,你还差一点。”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陈绍元:“你……” 我话没问出来,就听见赤发传音道:“吴爷,快点下来,在九楼!” 我从安全通道冲到九楼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蹲在走廊角落里哭泣的女孩。 我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见她睡衣上的血迹,殷红的血珠从她衣角不断滑落在地上,就像一朵朵映在雪地上的梅花。 我阴沉着脸色一步步走到对方身边时,赤发小声道:“吴爷,我的事儿办完了吧?你看……” “我看你活够了!”我扬手一刀往赤发身上劈了过去,对方本来就在防备我,见我忽然出手转身扑向了墙面。 鬼能穿墙,赤发以为自己穿墙而过,就能躲开我致命的一击,我手中的九星残月却一刻没停的劈向了面前,刀身像是切菜一样没入墙体三寸多深,丝丝绿火顺着弯刀劈出的墙缝四溢而出,赤发却没立刻魂飞魄散:“姓吴的,你敢挑衅术道契约,你死定了……死定了!” 我手中真气猛然向外一吐,弯刀附近的墙皮被我崩落三尺,大量绿火从墙里狂涌而出。 从上面跟下来的陈绍元被吓得脸色发白:“小师叔,你这是干什么?那个红头发的是该死,可是,你不能杀啊!你把他弄死了,就等于撕毁了术道契约。以后,这一方鬼神,谁还能跟你做生意了?” 我也知道自己斩杀赤发会出现什么后果,可是不杀他,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提着刀站在走廊里看了那个女孩半天,才干涩的说道:“别哭了,你的仇,我替你报。” 我说完之后便落荒而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女孩。 我回到了张严心家里之后,在窗口上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上午,九楼那里才传来了哭声,我站在窗口上看见殡仪馆的人把那个女孩的尸体抬了出去,司仪送尸体上车的时候,那个女孩的鬼魂就浮在担架上空掩面痛哭。 陈绍元来到我身后:“小师叔,别看了,你将来能替她报仇就算是对得起她了。这种事……这种事避免不了。鬼神不会跟你讲理,恶鬼更不会对谁手软。” 我沉声道:“老冯那边怎么样了?” 陈绍元压低了声音道:“我刚联系过老冯,他正带着人找陈玉龙和白塑家人的麻烦,老冯人老成精,出不了事儿。” “我不是担心老冯出事,我是在担心老冯能帮我们拖延多久?”我沉声道:“我们马上要去黄家村,要是让陈玉龙他们追上来,我们就得步步小心,老冯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路上的事情安排好了没有?” 陈绍元点头道:“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现在就走,天黑之前必须赶到黄家村!” 我上车之后才开始翻看张严心找来的资料:“这些资料不全啊!” “不可能吧?”张严心把资料接了过去:“姓黄的导师,还有他父亲黄昊的生平全都在这了。” 我摇头道:“我要看的不是他们的生平,一个术士不可能让人把自己的一切都记录在纸面上,我要的是家乡里的东西?你这里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姓黄的导师在白塑离校之后离奇死亡,其他东西没什么大用。” 张严心的脸红了:“对不起,我没……没想到他们会骗我。” 张严心说的“他们”应该是三眼门的弟子,我让张严心去找资料,是觉得她在省城的关系比较多,能找到相应的资料。事实上,张严心还是通过三眼门在拿资料,结果三眼门的人给张严心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绊子。 其实,仔细想想,还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张严心作为三眼门的小师妹,小公主,家学渊源,但是她本人却没有行走江湖的经历。有些事情自然想不到,同样也不会驾驭手下,三眼门的弟子想糊弄她易如反掌。况且,三眼门也知道,张严心是在帮我找资料,当然不会全力而为。 张严心咬着嘴唇:“我现在再去找人……” “来不及了!”我摆手道:“老陈,老冯那边有消息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宝刀未老 陈绍元放下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他让我等一会儿!” 陈绍元道:“小师叔,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我觉得,你不能太依赖老冯,尤其是你杀了那个红头发之后,更不能太依赖老冯。” “我不是说,老冯有问题。而是说,老冯现在也是鬼,他帮你是想积累功德,将来成就鬼神之位。在某种意义上,他近鬼不近人啊!这次,你杀了红头发,可能还没传到老冯耳朵里,等传到他那儿,他可就未必会跟你一条心了。” “就算老冯跟你一条心走到底,他自己也在鬼神那边怕是也混不开,很多东西都拿不着了。”陈绍元说到这里扬了扬手机:“老冯的人前天就开始找资料,按理说,早该把资料找回来了,他让我等可未必是什么好的意思。” 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陈绍元的话未必没有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可以用在人鬼之间,毕竟老冯的世界不在阳世。 陈绍元再次说道:“我们原先的计划是,让老冯拖住陈玉龙和白塑,要是他把人给放了,咱们可就麻烦了。” 我听到这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在阳世中的鬼神是一个群体,有着自己的活动范围,也有着自己的规则。与术士合作,但也可以对立。术士与鬼神之间曾经建立过很多密约,这些密约有的早已流失,有的被人遗忘。但是,涉及到鬼神与术士根本利益的密约却一直存在。一旦有术士违反,必然会受到鬼神的刁难,甚至群起围攻。 我触犯了鬼神的禁忌,必然要受到那个群体的排斥。 我估计这几个小时当中,我毁约斩鬼的事情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地。鬼神没有立刻动手,未必是他们不想找我的麻烦,说不定是正在谋划着怎么把我挫骨扬灰,好警告其他的术士。 老冯肯定得到了消息,他会如何选择? 我轻轻盘动着铁桃核的时候,陈绍元的电话忽然响了一声:“小师叔,老冯给我发了视频。你看……” 我沉声道:“直接打开!” 是祸躲不过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再怎么担心也得看个究竟。 陈绍元打开视频之后竟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声:“牛逼啊!” 我转头道:“你看见什么了?” 陈绍元道:“你自己看看!” 我拿过手机之后,竟然看见了我爷。 视频拍摄的地点应该是在一座古庙里,具体是什么位置我却看不出来,庙里神龛上没有鬼神像,却放着三个蒲团,我爷倒背着手站在神龛前面,他脚边上还扔着一只大号的行李箱, 录制视频的人特意把镜头给转了一下,我这才看见庙门口上挂着一把刽子手用的鬼头大刀。 挂刀封门!我爷这是要杀人啊! 我爷不紧不慢的说道:“听说,你们有人想要弄我孙子?” 神龛上不见鬼神踪影,却能听见有人说话:“吴问撕毁术道密约,理应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我爷一脚踢在行李箱上,箱子里立刻飞出一把砍刀。我爷不等砍刀落地,伸手抓住了刀柄,反手一刀扔向神龛,当空而落的砍刀,一刀将左边的蒲团砍成了两半,成片绿火顺着刀身两侧迸射而起,又像是流水般洒落在地。 我爷阴沉着面孔道:“再给我说一遍。” 古庙当中又传出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吴正非,就算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不能不讲道理。术道密约是鬼神和术士共同定下的规矩,就算吴问是你孙子……” 那人话没说完,我爷脚步再起,又一把砍刀从箱子里飞了出来,我爷接刀在手,反手一刀甩向了神龛,神龛上又是绿火飞溅。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手法,同样的结果。 我爷甚至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就连斩了两个鬼神。 那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神龛上的不是鬼神,而是跪在断头台上待斩的死囚,我爷就是持刀的刽子手。 我爷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吴正非从来就不是说理的人,你们有本事可以连我一块儿弄。没那个本事,就给我重新说话。” 古庙当中好半天都没传出声音来,我爷却不耐烦道:“让你们说话,你们都哑巴了吗?再不说话,就都特么的不用说了。” “吴兄息怒!”这回说话的鬼神,又换成了另外一人,对方的说辞看似不卑不亢,语气里却带起了几分颤音。 “说!”我爷稍稍挪脚,那边蒲团就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雄风犹在 那个鬼神赶忙说道:“吴问撕毁密约的事情……” “嗯?”我爷脸带杀意的看向了神龛时,对方赶紧说道:“肯定是事出有因。我们已经在查了,马上就有结果。还请吴兄给我点时间。” 我爷一言不发的叼起烟袋点上了火,他不说话,但是意思却很明显:我只给你们一袋烟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要动手杀人。 我爷那袋烟还没抽完,那个鬼神便开口道:“吴兄,事情我们已经查明了。赤发……” 那人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丝毫没有添油加醋的地方,更不敢有什么偏颇! 我爷点头道:“这事儿怨谁?” “全怨赤发!”鬼神回答道:“赤发趁人之危,而且造成了严重后果,死有余辜。” 我爷冷眼看向神龛:“老子杀你们的人,冤么?” 我爷一句话把对方给问住了。那人说冤,我爷肯定饶不了他。要说不冤,他以后也就不用在鬼神界里混了。 我爷也没再去逼问对方,拎起箱子就往庙门的方向走:“既然,赤发死得不冤,那片儿的游魂野鬼就都灭了吧!乱嚼舌根子得付出点儿代价。” “这个……”那个鬼神还想再说什么,我爷却一脚踹在了庙门上,木质的庙门当场塌了一半,被他挂在门框上的鬼头刀也落了下来,我爷单手接住鬼头大刀,拄刀站在了门口。 庙中鬼神赶紧说道:“这件事儿,我一定给吴兄一个交代。” 我爷连话都没说,提着刀大步走向了山野,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站了下来:“老伙计,跟了我这么久,你是不是该出来了?” 视频里的画面没动,老冯的声音却传了出来:“我说老吴啊!以你的名头,过来说一声就行了,何必动那么大的肝火?连杀两人,你这不是等着跟他们闹翻脸么?” 我爷摇头道:“有些事情,你不懂。你一直跟着我是有话要说?” 老冯道:“我跟着吴问,本来是想要积点功德,成就鬼神之位。现在……现在怕是没法帮他了,我还得在鬼神界里混日子不是?” “我理解!”我爷说道:“让你帮完他这一次再走,不算过分吧?” “应该的!”老冯道:“你放心,我走之后,肯定给吴问再安排个人。那人比我强,但是能不能降住他,就得看吴问的本事了。” 我爷点头道:“行,有本事吃肉,没本事吃草。江湖就是这个道道儿,让他自己折腾去吧!对了,给那小兔崽子带个话,别特么总给我惹事,我不是次次都能给他兜住。这回,他惹草头神我能压得住人,他要是惹上了两界鬼神,老子肯定把他扔下自己撒丫子跑路。” 我差点让我爷给逗笑了。 我爷虎着脸拖着刀走了,就好像不知道老冯在录像。 我爷说得也没错,草头神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有些神力,严格意义上并不能列入鬼神的范围。真正的鬼神能来往两界,遍行天下。术士召唤出两界鬼神降临,就不是在跟他做交易,而是在求鬼神赐予神力,稍有不敬就可能惹得对方杀人。术士轻易不会跟两界鬼神打交道。 老冯的计划,应该就是先成草头神,再成四方神,最后试试有没有机会成为两界鬼神。至于说,能上天入地的三界鬼神,他想都不敢去想,那已经是受到天地册封的阴司正神了。绝不是普通术士能觊觎的位置。 陈绍元见我看完了视频才说道:“小师叔,吴爷说得对啊!你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真要是惹上了三界鬼神,咱们想死都难啊!” “知道了,一天屁事儿就是多!”我笑着要把手机还给了陈绍元。 陈绍元却瞪着眼睛道:“你不看资料啦?资料在后面。” 我光顾着笑去了,把正事儿都给忘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我爷不怎么护着我,尤其是我学艺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种地瓜一样,往地里一扔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都没想到,我爷能为了我拆了草头神的庙。 有人护着的感觉真不错! 我又把手机拿了过来,往后翻动了几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把手机递给了小糖:“你说,这个老黄家是裁缝么?” 小糖拿着手机轻轻念道:“黄家往上没出过裁缝,后来到了黄昊这辈才开始做衣服。而且,黄昊没有师父,他是年轻的时候忽然学会了裁缝的手艺?这不合理啊!” 我也点头道:“我一开始就怀疑黄昊。按照常理,秘法应该先是父传子,而后才是师传徒。黄昊本身就有儿子,他为什么非要白塑继承秘法?”? 第一百二十九章推测 张严心回头说道:“会不会是黄昊的儿子不适合继承秘法?”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性。”我话锋一转道:“但是,这种可能性非常低。而且,黄昊的裁缝手艺来源也不太明确。按照资料显示,黄昊年轻的时候是个赶山人,一直到了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后来出去打工,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远近闻名的裁缝。甚至还亮出了御用大匠的招牌,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正常来说,一个能在某种领域取得极高成就的人,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之外,必须专心于某件事情。百行当中能成状元的人,无一不是从小勤学苦练,有些人甚至都没怎么上过学,把精力都投在了家传的行当当中,才能出类拔萃。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半路出家的人,但是,那些人一样需要勤学苦练,往往都是成名较晚。 一个前半辈子连衣服都不怎么缝的人,出门两年就能变成裁缝高手?这可能么? 我正在疑惑之间,老冯又发来了一段信息,小糖拿着手机道:“老冯说,黄昊号称一宿成衣,都是白天量尺寸,晚上做活。不管多难的衣服,一晚上肯定做好。而且,一天只做一件衣服。你说他会不会是拜鬼立业?” 拜鬼立业,是术道上的一种说法,意思是,有人在家里养着某个有技能的鬼魂,那些鬼可以替人做事,比如制衣、拉磨这一类的事情。鬼魂支持着业主成了开了买卖,业主也得给鬼魂一定的好处,属于双方互惠互利。 但是,鬼魂毕竟是鬼魂,拜鬼立业的人,虽然能名噪一时,但是长期与鬼生活在一起,必定会阴气入体,寿命不长。 拜鬼立业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干什么,都是在晚上,白天的时候肯定看不见对方干活。 我微微摇头道:“拜鬼立业,没有必要收徒弟。况且,黄昊已经七老八十了,他拜鬼的可能性不大。我究竟是算漏了什么事情呢?” 我一直在琢磨着自己算错了什么,一直到了黄家村,我也没想出个眉目,只好先把心里的疑惑强压了下去。 张严心一直着急赶路,我们赶到黄家村的时候,刚过了饭点,村里还能看见灯火。 现在的农村,不像以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色虽然是晚了点,但也能找到人。我直接找到了黄家村的村长:“村长,我们听说,你们村里有个大裁缝,我特意从省城过来,想找他定几件衣服。” 村长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你们来得不巧啊!黄老头上他儿子家串门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给村长递了根烟:“麻烦你给联系一下呗!我们从省城过来也不容易。” 村长倒是挺热心:“我试试,黄老头平时连电话都不用,不进城手机从来不拿出来,就差没供着了。我试试能不能联系上他……” 我本来是随口一说,村长说要联系黄昊,我要是阻止,那不就露馅了么? 我正琢磨着怎么让村长把我领到黄昊家里的时候,却听见他对着电话说道:“黄小子,有人找你爹做衣服,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立刻坐直了身子——黄昊只有一个独子,而且那人已经死了。村长这是在跟谁通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问问他是不是姓吴,是不是白塑介绍过去的?” 村长拿着电话问了我一句,才继续说道:“对!是姓吴。他是你徒弟的亲戚啊!这事儿闹得,行,我把他们领你家去,让他们先住着。钥匙在我这儿,你爹走的时候留给我了……” 村长放下电话道:“你们跟老黄家的徒弟有亲戚怎么不早说?老黄头临走让我帮着他看院子,我带你们上他家住去。烧炕什么的,你们都会吧?” 我微笑道:“我打小儿就跟我爷住农村,农活儿我都会。” 村长一开始还不信,跟我聊了几句之后,见我把农活儿说得头头是道,立刻跟我亲近了不少。我也是不动声色的把话往黄昊身上引:“大叔,我听说,黄老那是宫廷手艺,他家祖上就是裁缝。” “不是!”村长摇头道:“老黄家祖上是看山的,好像是叫什么镇山候,还是什么红顶子,……反正说得玄乎。老黄头一会儿说,皇上给他祖上封过山。一会儿又说不清哪座山是他家的了。” 我心里顿时微微一震:镇山候,这个事儿我还真听我爷说过,那不是什么爵位,却真正受到过朝廷的册封,封地就是一座山。? 第一百三十章镇山候 据我爷说,从明代开始就有了奉皇命守山的“镇山候”,被封镇山候的人,世代都守着那么一座山,至于他们守的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按理说,前朝爵位到了新朝都得废止,清朝的皇上不但没有废掉那些人,还另外加封了几个满族人为镇山候。 据说,四梁八柱里的坐山虎,就是某个镇山候的亲传弟子,他学了镇山候的本事,却没法继承镇山候的位置,只能另谋出路。也不知道怎么成了土匪,这才打出了土匪绺子里的第三道大梁坐山虎。 黄家会是镇山候? 真是那样的话,他们怎么做上衣服了? 我假装惊讶道:“大叔,镇山候是多大的官儿?” “什么官不官的,都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呗!”村长笑道:“我爹还说,我家以前出过状元呢!这话儿没处听去。” 我没问出镇山候的事情,小糖却开口道:“大叔,我听说,黄老除了白塑还有一个徒弟,他那徒弟在什么地方?” “你说陈玉龙啊!”村长说道:“陈玉龙那小子,早几年就不干了。黄老头教|徒弟也挺有意思,教了陈玉龙好几年就让他做一样衣服,我们都看不过眼儿,黄老头自己也没学做一样衣服学五六年吧?” 村长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找黄老头做衣服,应该是知道他的规矩吧?”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知道!白塑没跟我们说过。” 村长道:“白塑这小子办事毛楞得,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老黄头做衣服有个规矩,就是不做大红、全白的衣服。想要找他做这两样衣服,都得找他徒弟做。陈玉龙做大红,白塑做素衣。其他的衣服都是老黄头自己来。” 村长这下说到点子上了。 陈玉龙每次杀人都是割人喉咙,被害者全身是血,把半边身子都给染得通红,不就像是一件大红的衣服? 白塑一直痴迷的梅花映雪,就是全白的底色,只有梅花是用人血点缀而成。 这么看,黄昊让他们两个做的衣服肯定带着什么深意? 我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道:“黄老怎么还有这么个规矩?按说,大红和全白的衣服挺流行的啊!那不是逮着生意还往外推么?” 村长神秘兮兮的道:“我跟你说,这事儿,换成一般人还真就不知道。我跟老黄头关系好,没事儿就在一起喝酒。有一次,他喝多了,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做红白衣服?” “他大着舌头跟我说,那两样衣服不能做。一般人都不爱穿大红全白的衣服,只有鬼才没事穿这两样。那两件衣服做得好了,说不定得穿在谁身上,做不得,做不得。”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黄老头这是什么意思?他传下来的秘法还能是替鬼神制衣不成? 我微微眯起眼睛时,陈绍元噗呲笑了一声:“净特么胡扯,老黄头还给鬼做过衣服咋地?这话让你说得都没边儿了!” 村长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懂个啥?我还告诉你了,我们村以前真有给鬼做衣服的人?” 陈绍元道:“你们村以前是做寿衣的啊?” 村长道:“我告诉你,我们村以前年年都得往山上送衣服,不送衣服就得出事儿。从我们村往北走翻两座山头有个挂衣林子,我们把衣服送到那儿挂在树上,有一年不去村里就得出事儿。你说,那不是给鬼送衣服是干啥?” 我赶紧接了一句:“你们送的大红全白的衣服啊?” “那倒不是!什么衣服都有,只要是新衣服就行。”村长摇头道:“我爷说,他小时候,还跟我太爷去过挂衣林子。解放以后,就不让扯这个了。再没有人往挂衣林子里送过东西。” 我不动声色道:“你们不送衣服,村里出事了没有?” “好像是出过一次事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事儿了。”村长抓着脑袋道:“那都是老话儿里的事儿了。谁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张严心给村长点了一根烟:“大叔,你再想想呗?” 村长抽着烟道:“我想想啊!那回出事儿,好像是老黄家出的事儿,老黄头,他爷他奶一块儿没了。我好像是听说,那时候,他爷他奶一个穿红一个穿白的上了山,再就没回来。不少人一直往山上搜,都没搜出个结果来。好像就这么回事儿。” 我看得出来,村长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我这才又跟他聊起了别的事情。我主要是跟他聊黄昊的两个徒弟。? 第一百三十一章登门 村长对白塑的印象不错:“白塑有礼貌,跟谁都笑,村里不少大姑娘都喜欢,可惜,人家是家里有本事,看不上村里的丫头。要不,找这么个女婿也挺好。” 我接了一句道:“我听白塑说,陈玉龙比他学得好哇!” 村长一撇嘴:“陈玉龙,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不太爱说话。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犯了魔障一样,看谁都往人脖子上盯。一边看,还一边砸吧嘴。那眼神让人心里直发毛。” “他在的那阵子,村里总是丢鸡、丢鸭子。村里人还以为是闹大仙了,特意上山去拜了狐仙。拜狐仙那人回来的时候,看见陈玉龙坐在一块石头上,啃什么东西。他过去一看,陈玉龙把鸡脖子给咬开了,抓着鸡在那儿喝血。那只鸡当时还没咽气,在手里直扑腾。” “那人都被吓懵了,过来这么一说。村里人怕陈玉龙是让大仙给附了,就去找了老黄头打听。谁知道,老黄头把陈玉龙揍了一顿之后就撵走了。陈玉龙走了两三年吧!白塑过来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那时候,村里人总看见他俩吵吵,也不知道吵吵什么?大伙儿听着,好像是谁当老黄头关门弟子的事儿。白塑在村里人缘好,村里人那时候都向着白塑说话,又把陈玉龙给气走了。” “我听说,陈玉龙和白塑还是同学来着,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要我说,就是陈玉龙小心眼,一个裁缝,谁当关门弟子还不一样?老黄头又没什么独门绝技,就是衣服做得好,白塑都不爱搭理他……” 村长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一点:陈玉龙和白塑能争得你死我活,肯定不是只为了一件衣服那么简单。黄昊掌握的秘密才是这件事儿的关键。 村长说这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要十点了。这嗑唠儿得,我都忘了送你们了,要不,你们今晚住我家得了,去老黄头家还得现烧炕。” “不了!我们去那边住方便!”我可不敢住村长家里,万一要是白塑他们找来,我怎么跟他们两个动手。 村长拗不过我们几个,才起身带着往黄昊家里走,我这一路上也在梳理黄家的秘辛。 如果,村长的话是真的。那么,我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黄昊祖上应该是在镇守附近某座山峰。 山无邪,水无祸,镇山不现,寻海不出。 按照村长的说法,山里的邪事八成就是出自黄昊祖父母失踪的那座挂衣林子。 从黄昊的年龄和出身上推断,他年轻的时候刚好是赶山人最难混日子的时代。那个时代商品都讲究过硬,就连摆摊做生意的人都少得可怜,赶山人弄到了人参、皮子也不好往出卖。黄昊穷困潦倒倒也在情理之中。 那年月,三十岁还打光棍的人,也实在是穷得不能再穷了。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黄昊在穷困潦倒之际打起了先祖的主意,古时候的镇山候还有些家底,这些东西随着镇山候入土倒也不算稀奇。 黄昊肯定是在山里找到了什么,才会摇身一变从赶山人变成了裁缝。 黄昊发现了山里的秘密,他本身就无法驾驭那个秘辛,所以他需要帮手。这个帮手是陈玉龙和白塑? 不对! 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黄昊要的只怕不是帮手那么简单。 陈玉龙和白塑学做的那两件衣服,很可能就是秘辛所在。 我还在不断思忖之间,村长已经把我领到了老黄家门口:“就是这儿了。你们自己进去吧!屋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 黄昊家的院子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倒像是一间小型的洗衣厂,整个院子里横向摆放着三拍晾衣架子,乍看之间就像是在门口和房子中间拦上了三道墙。 如果换做平时,我会毫不在乎的直走过去,可是现在我们四个人看着空荡荡的衣架,都有几分望而却步的意思。 天知道,我们走过去之后,那上面会不会忽然多出几件衣服,会不会挂起几张鬼脸。 我转头看了看走远了的村长,从背后拔出九星残月:“跟着我走,先进门再说。” 对方既然约我过来,必然要有所准备,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和小糖、张严心呈品字形把陈绍元护在中间,慢慢往房门的方向走了过去,衣架上的铁丝擦过我的头巾之间,我仿佛感觉到像是有人用手指在我头顶悄然滑过,麻酥的寒意从我头顶直透脊梁,我差点挥刀上扬时,小糖在我背后说道:“你头顶没人,先别动!”? 第一百三十二章猜对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再次往房门的方向走了过去,可我没走几步就听见陈绍元说道:“小师叔,你是不是觉得越来越冷了?” 我这次反应过来,我每经过一道衣架,就觉得周围的温度骤降几分,等我接近大门时,人已经像是站在了地窖里,浑身上下都觉得冷意刺骨。 “小心些!”我慢慢跨进大门点亮了门灯,被灯光照亮的院子忽然传来一声冷笑:“久违了!” 我猛然回头之间,三道衣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衣服,上百件衣服同时颤动之间,像训练有素的军旅,往我这边转了过来。 “小师叔……”陈绍元吓得两腿发软,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不放。 “进屋再说!”我慢步走进屋里,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老话说,有客夜来茶代酒。我拿主人的茶,请你喝一杯如何?严心,泡茶。”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这算什么?准备求饶么?” 我点起一根烟来:“你是陈玉龙吧?” 门外那人恢复了陈玉龙的声音:“是又如何?” 我轻轻的敲着桌子:“我来不是跟你动手,而是想要找你聊聊。” 陈玉龙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继续说道:“在我们没动手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我们有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 “第二,你真正的对手,是我还是白塑?” “第三,你杀了我之后,真有把握单独对抗白塑和黄昊么?” “第四,你想要的东西,黄昊会不会给你?” 我想找陈玉龙谈判的关键,就在第一个问题上。 我杀了陈玉龙的一个御鬼,也砍了他亲属的一只手,所以我们之间并不算是没仇。但是,陈玉龙是个重利,而又睚眦必报的人。这样的人,未必没有拉过来的可能性。 陈玉龙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淡淡笑道:“我和你没有生死之仇,但是我和白塑却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和白塑没法联起手来打你,但是,我们可以联手打白塑,甚至打黄昊。” “黄昊是我师父!”陈玉龙的话里明显带着几分干涩的意思。 我笑道:“他是你师父不假,他把衣钵传给你了吗?没有吧!我听说,黄昊是镇山候的后人,他的东西,我也想要。” 我话一说完,外面的衣架明显颤动了一下,陈玉龙生气了。 我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说道:“激动什么?江湖中人,刀口舔血,无非就是为了钱财二字,不为了钱,我为什么要去保护白塑?不为了钱,我为什么跟你斗个你死我活?说实话,要不是我杀了白景武,你不得不把白塑斩草除根,我还真不想来什么黄家村。” 陈玉龙嘿嘿笑道:“既然你想跟白塑玩命,那就动手好了。何必把我拽上。” 我说道:“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走江湖,用不着玩那些虚的,如果有机会,我很乐意把别人的钱变成我自己的钱。镇山候那里刚好有钱。而且,抢了他的钱,不犯法。你说对么?” 我爷跟我说过:抢活人的钱,足够我坐牢,抢死人的钱,警察也管不着这一段。做生意归做生意,要是遇上趁手的生意,不抢他一把,咱们还叫土匪么? 陈玉龙低声道:“你只要钱?” 我心里微微一动:机会来了。黄昊那边果然是藏着别的秘密。 我回应道:“我不要钱要什么?要裁缝的秘法么?朋友,你把那秘法当宝|贝,我可不这么想。我从小没学过裁缝,等我学成做衣服,还不得活活饿死。我只要钱。” 百行秘法,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得先入行。就像是陈玉龙和白塑,如果他们两个没学过裁缝的手艺,就算把秘法给他们,他们也使不出来。 陈玉龙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怎么知道黄昊藏了东西?” 陈玉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决定成败的时候来了。 陈玉龙这是在考验我的本事,我能不能说服对方,就看我先前的分析对了几成。如果,我能踩到陈玉龙的心坎子,我的计划就成功了。 我慢慢把吸进去的烟给吐了出来:“这还不简单么?黄昊……” 我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之后才说道:“黄昊教你做红衣,教白塑做素衣。肯定不只是授徒那么简单。如果,我没猜错,那两件衣服成衣之日,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死期。黄昊自己却能拿着那两件衣服去做一件大事。我说得对么?” 陈玉龙没有说话,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看样子,我这是猜对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拉拢一个 我继续说道:“你帮我杀白塑,我帮你干掉黄昊。镇山候密藏里的东西,秘法我肯定不要。但是其他的东西,我要七成。” 陈玉龙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我嗤笑了一声:“你不信我,我还不信你呢?要不,你我签个术道契约怎么样?” “我不信那种东西!”陈玉龙断然拒绝。他不是不知道术道契约的约束力,那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协议,只要双方当事人在术道契约上落了大名。就等于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一道解不了的毒咒。不能完成契约上的约定,就只有死路一条。 术道契约是对术士最大的约束,陈玉龙不敢签约,八成是抱着毁约的打算。 我也没去说破:“那你说,怎么办?” 陈玉龙想了想道:“除非,你穿上我做的衣服。” “不行!”小糖上前道:“吴问穿了你的衣服,他拿什么限制你?” 陈玉龙笑道:“你也可以给我下咒啊!我不介意!” “爽快!”我拿出一把剪子拍在了桌子上:“我穿你的衣服,你把这把剪子挂在脖子上,咱们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陈玉龙道:“你把贴心的衣服扔出来吧!把剪子也扔出来。” 我脱下外套,用穿在里面的背心包住了剪子,一块儿给扔到了窗外。没过多久,我的背心就被人扔了回来,衣服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痕迹。但我知道,陈玉龙肯定是在上面做了手脚。 我拿起衣服穿在身上:“衣服我穿上了,茶也泡好了,你不进来喝杯茶么?” 陈玉龙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脖子上确实挂着一把剪子:“我不习惯喝茶,我喜欢喝酒。” 陈玉龙说话之间从屋里翻出了几瓶酒来,又走进厨房拿了些油炸果子和花生米进来:“一起喝?” 陈玉龙看似热情,实际上处处小心,就连酒碗都是他自己带进来的东西。 我拎过一只碗来,自己给自己倒上酒:“请!” 陈玉龙一口喝下去半碗酒,才长舒了一口气:“好久没喝酒了。痛快!你准备怎么对付白塑?” 我拿着酒碗往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陈玉龙马上说道:“你放心,外面有我的御鬼在,白塑进不来。” 我这才说道:“我们得拖白塑一下。白塑杀了人之后,应该是做那件梅花映雪裳去了。我们必须等他成衣才行。他不成衣的话,我下了手也是什么都得不着。” 陈玉龙微微点了头:“你继续说!” 我再次说道:“你跟白塑是师兄弟,对他应该非常了解。从你们前两次交手,我就能看得出来,要是没有我在中间挡着,他早就死在你手里了。我杀不了白塑,是因为我找不到他在哪儿。你要是能把他引出来,我一定能让他魂飞魄散。” “嗯嗯!”陈玉龙点了点头。 我继续道:“现在不好办的是黄昊。你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了么?” “就在挂衣林子!”陈玉龙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我冷笑道:“陈玉龙,我们两个是在合作,你要是连这点事情都不说,我们还能合作下去么?有话直说。” 陈玉龙道:“你刚才分析的那些事情,其实已经对了九成,唯一弄错的地方就是黄昊的本事不是来自于他们黄家。” 我双目猛然一凝:“什么意思?” 陈玉龙骂道:“白塑那个傻|逼就知道做衣服,其他什么都不知道。黄昊把他卖了,他还当黄昊要传他衣钵,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傻|逼。” “我一早就看出黄昊没安好心,处处都留着心眼儿。我故意跟着他儿子走,就是想知道他打什么主意。黄昊那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当服装设计师就是为了给黄昊找个合适的裁缝。白塑来了之后,我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我跟白塑闹翻了之后就回了学校。我知道,黄昊想要培养一个合适的裁缝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都这个岁数了,除了白塑这样极其有天赋的人,根本培养不出第二个人来。所以他们黄家人还得来找我。我回学校就是为了等他。” 陈玉龙说到这儿时,眼睛不由得泛起了杀气:“我没想到,黄家人没来找我,来的竟然是白塑。他特么的,还是来抢我对象。沈依墨那贱|人,竟然跟白塑好上了。我后来跟白塑打了一个赌,就赌沈依墨会穿谁的衣服。” “我故意跟白塑换着名字设计了衣服,我设计出了黑魅红殇,他设计出来白璧无瑕。结果,沈依墨穿上了黑魅红殇。然后,她就死在了我的手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挂衣林 陈玉龙得意道:“我不仅赢了白塑,也证明自己是无可代替的人。黄家人真的来找我了。” 原来是这样! 陈玉龙和白塑之间的恩怨终于是理清了,难怪,沈依墨会成为陈玉龙的御鬼。原来,她是死在了陈玉龙的手里。 沈依墨之死,大概也刺|激到了白塑,这才让他下定了决心要做出“梅花映雪”,看来张严心的判断是对的,白塑杀人制衣,但是心里存在着挣扎。 我正在沉默之间,小糖忽然说道:“这么说,白塑并没拿沈依墨的血点梅花?他是不是还得再杀一个人?” 我顿时愣住了! 小糖说得没错,白塑还会再去杀人! 我正在愣神的当口,陈玉龙却冷笑道:“你不是土匪么?还怕死人?” 我脸色微变之间,陈玉龙却说道:“你放心,白塑不会再杀人,他的梅花血已经够了,他抽走了沈依墨那个贱|人的血,点在他那件衣服上。他觉得,那是他纪念沈依墨的方式,其实,那是他的催命符。要不是你们把沈依墨打得魂飞魄散,我自己就能收拾了白塑。” 我面无表情的说道:“行,密藏里的东西再多分你一成。” 陈玉龙笑了一下没有去接我的话,而是带着几分得意道:“沈依墨死了之后,我也没饶了她。她活着的时候,我把她当宝|贝,她还跟了别人。她死了之后,就只配给我当奴隶。你知道,我是怎么玩她的么?我跟你说……” 小糖不等对方把话说出来,就冷声打断道:“你最好别说,我听着恶心!” 正在兴头上的陈玉龙,忽然被人打断,脸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看向小糖的目光里也带起了几分不善。小糖却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在了一处。 陈玉龙看了小糖半天才露出一丝邪笑:“够辣!我喜欢!” 我在陈玉龙说话的时候,便挪动了一下手掌:他要是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我马上就能把他抽得满地找牙。 陈玉龙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我赢了白塑之后,黄家人就找到了我。我跟你说,姓黄的那小子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真的知道了‘花言巧语’这个词该怎么解释。听他说话,真是一种享受。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说会道的人。要不是,我早知道黄昊肚子里有鬼,我还真能相信他的话。” “我假意是答应了那小子要回黄家继续学艺,跟白塑分出高下,争那个关门弟子。暗地里,我却一直在想办法弄那小子。你们出手保护白塑的时候,我的机会终于是来了。” 陈玉龙伸手往张严心身上一指:“她出手查白塑的底子,自然查到了姓黄的那人身上。那小子是属鸡的,胆子小。被张严心一查就坐不住了,连夜就想往家跑。有我在,他跑得了么?” “那小子还没跑出城就被我抓住了,我折腾了他整整一夜,才算是弄死他。能从他嘴里扣出来的东西,都让我给扣出来了。” 陈玉龙说到这里拿起酒碗喝了一口:“我特么这才知道,黄昊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当年,黄家被封镇山候时,封地叫做三坟岭,那座山上一共藏着三座坟。其中两座坟就在挂衣林子里面。” “村长大概跟你说了挂衣林子的事儿吧?他是不是说,那边游魂野鬼因为缺衣少穿,才总下山来要衣服?山下人不给,他们就闹事儿?” 陈玉龙的说法和村长讲的传说,在起因上有些出入,但是结果肯定是一样。看来,我猜对了前半段。 陈玉龙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挂衣林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往那挂衣服,不是为了祭鬼神,而是专门为了恶心人用的。” “挂衣林里的两座坟,埋着两个女人,一个喜欢穿红,一个喜欢穿白。除了这两种颜色的衣服,她们不穿别的。你想,村民往林子里挂衣服,能挂什么好东西?都是破得不能再破,穿得不能再穿的衣服了,那两个女人看见这衣服,还能出来么?” “想让她们两个出来,就必须做出可以展示她们绝代风华的衣服。白塑的梅花映雪,我的日照霞光,就是能把她们引出来的东西。”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沉声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只要制作两件极品女装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呵……”陈玉龙笑道:“别人做出来的衣服再好,那也是阳世的衣服。你觉得鬼神能看得上眼么?想让她们出来,就得用人间没有的东西。用人血作为染料制成的衣服才是人间绝无仅有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五连蒙带唬 陈绍元震惊道:“你是说,那两个女人是鬼神?” “不是!”陈玉龙一摆手:“那就是两个歌姬,只不过长得漂亮点而已,她们要是鬼神,就没那么麻烦了。” 我继续问道:“把那两个女人引出来之后呢?” 陈玉龙道:“只有那两个女人出来了,第三座坟才能开。那座坟里藏着一个了不得的鬼神。那个鬼神出来之后,就必须魂归地府,他的坟空了,里面的东西还不都是我们的了?” 我本能的觉得,陈玉龙没说实话。前两座坟里的事情可能是真的,最后一座坟的事情,肯定是假的。坟中鬼神会无聊到专门等着看美女穿衣服么?就算是,也应该有一个缘由。陈玉龙不说,是怕我抢了先机。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这样说的话,黄昊他家应该是不让鬼神出世才对。他怎么又弄衣服了?” “这话我也问过!”陈玉龙道:“姓黄的那小子说,当年黄昊穷到要啃墙皮的时候,打起了老祖宗的主意,想要上山摸宝。他在挂衣林子那边摸到了一口棺材,是棺材里的人教会了黄昊怎么做衣服,要不然,你觉得黄昊那做衣服的手艺是从哪儿来的?” 我急声道:“那个教会了黄昊裁缝手艺的是什么人?后来哪儿去了?” “那是个鬼!”陈玉龙道:“他当初也想把三座坟弄来,结果还没弄到一半就不行了,死人裁不了衣服。他就把手艺传给了黄昊,想让黄昊开坟。黄昊不敢去碰那两件衣服,就开始收徒弟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我用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陈玉龙,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陈玉龙喝着酒道:“问吧!” 我紧盯着陈玉龙道:“你开始做日照霞光之后,身体就没什么变化么?” 陈玉龙微微一愣之间,我继续说道:“我觉得黄昊不是因为害怕鬼神才不敢做那两件衣服,而是因为那两件衣服上带着邪气儿,他怕自己也跟他师父一样,只把衣服做到一半儿就没命了。” 陈玉龙听到我的话,手里的酒碗一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目光阴沉的看向陈玉龙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么?你自己想想,你从做日照霞光之后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陈玉龙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我却步步紧逼道:“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黄昊教过你怎么避因果么?” “什么叫避因果?”陈玉龙一脸茫然。 我解释道:“这么说吧!你杀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心理负担?就是因为,你知道人世间的法律制裁不了你。你没有留下证据,警察就算明知道你杀了人,也不会抓你。但是,地府会替你记着这笔账,等到了下面都得给你找回来。” “不是我想杀人!”陈玉龙怒吼道:“都是黄昊逼我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摇头道:“你一开始避过因果么?我杀人都会祭鬼神,避因果。就像是刽子手一样,刽子手杀错了人,因果也算不到他头上,他只是个执行人罢了。” 陈玉龙死死的盯着我道:“你真避得开么?” “是真是假,只有等我下去之后才能知道。”我摊手道:“不过,有一点,你应该是很清楚,那就是杀人的时候肯定要沾上怨气。因为,人死之前肯定要产生极大的怨念,死得越惨的人,怨念也就越深。怨气会不分方向的往四周扩散,遇到活物就会沾上去。刽子手穿红袍就是为了躲避怨气。不过,没什么作用。所以,刽子手死的时候都会很惨。” 我看向陈玉龙道:“你杀人的时候,离死者最近,这股怨念肯定要沾到你的身上,你给自己洗过怨么?” 陈玉龙脸色惨白道:“我洗过澡……” 我冷笑道:“洗澡有个屁用!怨气又不是土,洗洗就掉。我们术士,每次杀人都会花上几天时间,去洗清怨气。要不然,怨气入骨,术士想不死都不行。” 我沉声道:“黄昊没教过你怎么洗怨气吧?” “没有……”陈玉龙微微摇头道:“要是不洗能怎么样?” 我看向陈玉龙道:“你是不是经常感到骨缝疼,就像是针扎一样的疼?你是不是有时候还会内脏莫名其妙的疼痛,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拉扯你的心肝脾胃?到了医院又查不出任何毛病。要是中医给你把脉,大概会告诉你少点熬夜?” “对……对……”陈玉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连蒙带唬2 我又继续说道:“我说的只是你身躯上的表象。还有一种表象是在你的精神上。你是不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或者眼前忽然出现自己惨死的情景。有些时候,还会觉得自己身边有人,觉得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会回来找你?” “是……”陈玉龙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这就对了!”我继续说道:“其实,怨气就跟病毒差不多,会在人身体里潜伏不动,或者积少成多。直到某天忽然的爆发出来,要了你的命。” 我看向陈玉龙道:“你戏弄对手这个毛病,是来自你本身,还是黄昊有意纵容的结果?” “是……是黄昊吧?”陈玉龙就像说话心虚一样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沉声说道:“我猜就是。术士从来不会戏弄对手。那会增加对方临死之前的怨气。打个比方说,你本来是放鞭炮,可你非得把鞭炮攒成炸|药再放。那能不伤人么?” “陈玉龙,我不得不说,你上了黄昊的当了。他故意不教你避因果洗怨气的办法,就是为了将来更容易收拾你。” “黄昊!”陈玉龙眼中杀意闪烁如刀:“我要活剥了他的皮!” 陈玉龙像是想起了什么:“吴问,我身上的怨气还能洗下去么?” “难说!”我摇头道:“最稳当的办法就是你出家为僧,后半辈子诵经念佛,化解怨气。” “还有别的办法么?”陈玉龙当场否定了这个办法。 我沉声道:“有,那就是活捉黄昊。让他把你的罪全都认下来,然后强行把你身上的怨气转移到他身上。我觉得,这个办法……” “这个办法好!”陈玉龙站了起来:“吴问,只要你能帮我化解身上的怨气。秘葬里的东西,除了秘术之外,我什么都不要,你全都拿走。” “成交!”我笑道:“你想怎么找黄昊?要是,按我的意思,就是先弄死白塑。把梅花映雪抢过来。然后去引黄昊。” “对对……说得对!”陈玉龙频频点头:“想把白塑弄出来很容易,只要她们两个有一个人出来就行了。” 陈玉龙看向了我身后的两个丫头:“白塑身上有个毛病,就是喜欢抢别人女友,尤其是得罪过他的人,不管对方的女朋友有多丑,他都得把人抢过来。白塑肯定会对她们两个人之一下手,用的肯定还是梅花映雪。” 陈玉龙怕我听不明白:“不管是梅花映雪也好,还是日照万霞也罢?都有一种能够诱惑他人的魔力,你是裁缝,看见那两件衣服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把它做出来;你是女人,看见那两件衣服就疯狂的想要拥有。” “白塑没有时间去追你身边的女人,他肯定要把梅花映雪拿出来诱惑她们两个人穿上。所以,他肯定会回来找你,你们等着就行。” 我紧盯着陈玉龙道:“陈玉龙,有些话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是在合作,如果,你敢算计我,我拼上什么都不要,也要你的命。” 陈玉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强行的压制着怒火:“红白两件衣服会引起女人的厮杀,换句话说,你不让她们穿梅花映雪的话,她们会杀人,也包括你在内。” “丝——”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不好办了。 小糖和张严心一旦打起来,我自己怕是没法分开她们两个。 小糖沉声道:“你的日照万霞呢?是不是也做好了?” 我猛然看向了小糖:她是要用红衣对抗素衣?如果,两件衣服一齐出现的话,确实可以解决她们之间的问题。可是那样也太冒险了! 陈玉龙抬头看向小糖:“我把衣服拿出来,你们谁敢穿?” 小糖沉声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只要把衣服拿出来就行了。” “小糖!别胡闹!”我板着脸道:“还没到那个程度!让我想想怎么才能把白塑引出来?” 我摘下铁桃核慢慢盘玩之间,脑子里也开始飞快盘算着对策,我思忖良久之后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白塑让我们看到的真是他自己么?” “我觉得不像!”张严心道:“我们从认识白塑开始,对他的看法就出现了分歧,小糖讨厌白塑,我却对白塑带着同情。你看白塑时,似乎觉得他是个公子哥。陈玉龙眼里的白塑又是个卑鄙小人。” 张严心声音微顿之后继续说道:“白塑给所有人看到的似乎都是他性格中的假象,他真正的性格好像从没有表现出来。你们想,白塑的父亲是成功的大商,白塑即便是纨绔,也不会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可他给人的印象像是个精明人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连蒙带唬3 张严心继续说道:“实际上呢?白塑却非常精明。如果不是吴问换了一个思路,让我去密查白塑,说不定,我们永远都不会往他身上怀疑。所以,我觉得白塑并不容易上钩。” 我看向陈玉龙道:“陈玉龙,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确定自己已经把白塑杀了么?” 陈玉龙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我杀没杀人,自己还不知道么?” 我摇头道:“我觉得白塑没死!” 我沉声道:“我在张严心家里的时候,曾经把白塑给堵在空调上。那时候,他身上爆出来的一层白光挡住了我的刀。要是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祖师护佑的结果。祖师爷会护着鬼魂么?” “祖师护佑通常是庇护活着的弟子,同时也是为了保证秘法的传承。但是,弟子死了之后,也就不会再有祖师护佑的说法。白塑身上的那道白光,肯定不是鬼气。那就只能证明他受到了祖师爷的护佑。” 我知道祖师爷也会保护弟子的魂魄,我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刺|激陈玉龙。 刚才陈玉龙所说的对付白塑的办法,听上去合情合理,可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事情。至少,他没尽全力。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学白塑,让我对付他的宿敌,自己保存实力。 不过,陈玉龙可没有白塑的城府,他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人。一旦挑起了对方的嫉妒心理,他就会不择手段的报复对方。 老话说:只有自己人收拾自己人下手才最狠。我就是要让陈玉龙收拾白塑。 陈玉龙果然上钩了:“你是不是看错了?” 陈玉龙站起身来:“我明明已经杀了他。再说,他不是鬼魂,怎么能蹲在空调上?” 我看向陈玉龙:“你也不是鬼魂,你怎么能神出鬼没?” “那是我事先藏好了衣服!”陈玉龙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停了下来,他仅仅停了那么两三秒钟就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白塑也藏了衣服?” 我点头道:“张严心家又不是住在顶楼,谁知道,从那道窗口往上有没有人晾衣服?再说,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过白塑的尸体,谁敢说,他一定死了。” 陈玉龙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陈绍元又在这个时候狠狠给他补上了一刀:“嘿嘿……这么看,白塑真是黄昊的关门弟子。 要不然,他怎么受了祖师爷的庇护?还有……” “还有……”陈绍元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没发觉,白塑杀人从来不是连着杀么?他每次间隔那么长时间再杀人,是不是在洗怨气?直到把身上的怨气都洗干净了,再进行下一场?” 陈玉龙吃亏就吃亏在不是真正的术士,百行传承虽然诡异,但是百行之人干的却不是斩妖捉鬼的买卖。很多事情,他们只是一知半解,甚至完全都不知道,我刚才吓唬陈玉龙的时候就摸清了这点。陈绍元这么鬼精的人怎么能看不出来,他这是在给我打助攻啊! 陈玉龙顿时被气得脸色发青:“好你个黄昊,好你个白塑!我要扒了他们的皮做衣服!吴问……” 陈玉龙猛一回头:“我知道白塑藏在什么地方。他不回黄家村就算了,要是回来,肯定得去草屋那边。他以前就喜欢去那边构思服装,我带你过去。” 陈玉龙说走就走,我跟在陈玉龙身后往山上走时,不动声色的问道:“那草屋是谁盖的?是白塑?” “不是!是黄昊,他以前没事儿也往……”陈玉龙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好哇!好哇!他们两个一直都在耍我,我说黄昊怎么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三天两头的往草屋那边跑。他是把秘密藏在草屋里了。快走,我带你们过去弄死他!” 我跟在陈玉龙身后给张严心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看好陈绍元,过一会儿说不定真能动手。 黄昊说的草屋就在半山腰上,从那里正好能把黄家村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修建这座草屋的人,必然有几分山水情怀。 黄昊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我接近草屋的时候就加上了几分小心,陈玉龙往前走了几步,在草屋附近来回看了几次:“我做的标记都在,白塑没回来。咱们在这里蹲他?” “不急!”我绕着草屋转了几圈,在草屋里面放下了一些东西,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堆剪子,用红绳挂在附近的树林里面,才带着人走进了树林中心:“你们藏在这儿,一会儿要是白塑出来了,你们只管藏着别动,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草屋 我紧盯着陈玉龙道:“要是白塑把梅花映雪拿出来的话,严心和小糖不被衣服迷惑就算了,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陈玉龙,你就得把日照霞光给拿出来,你能做到么?” 陈玉龙点头道:“我能!” 我最后看向了陈绍元:“老陈,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就行,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站在圈里别出去。我让小糖给你几张灵符,你攥在手里,不行就往出扔。别管别的,保命最要紧。” 陈绍元死死攥着灵符:“你放心,我肯定没事儿。” “那就行!”我转身走到了草屋边上,用石头子绕着草屋布了一座迷踪阵之后,扬手把打火机扔到草屋顶上。 我去黄家村的时候,虽然是刚开春,草屋上面的蒿草还带着冬天积下来的雪水,但也不影响我点火,没过多久草屋上就变得火光冲天。 草屋上的火光一起,我就拔出九星残月,插刀在地,自己坐到了弯刀旁边抽起烟来。 我一根烟还没抽完,白塑的怒吼已经随风而至:“吴问,你好狠!” 我冷眼看向阵法之外时,白塑已经被迷踪阵给挡在了外面,他知道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我的阵法,站在远处死死的盯着我道:“吴问,我究竟跟你有什么仇?你先杀了我爸爸!又烧掉了我的回忆,你为什么下手这么狠?” 我似笑非笑的道:“你会对敌人手下留情么?白塑,我不想跟你讨论谁对谁错,那是废话,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竖起一根大拇指往后指了指着火的草屋:“你的回忆在那个屋里,你救还是不救?” 白塑紧盯着我的面孔一言不发,眼中的杀意却如火狂燃。 我微笑着看向对方道:“白塑,你这个人很会演戏。你每次演戏也都很入戏,而且每一场戏也都有自己的目的?” “你对沈依墨一往情深么?我敢打赌,你对沈依墨半点感情都没有。她只不过是你的战利品而已。你装作深爱沈依墨,是为了刺|激陈玉龙。也是为了让剩下的几个女孩觉得有机可乘。可以趁虚而入的让你爱上她。可惜,她们也都成了你的染料哇!” “你装出有土匪情节,其实是在骗张严心。你不了解我,但是很了解张严心的性格。你骗她,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好能潜藏在我们身边,让我跟陈玉龙拼命。” 我说到这里夹着烟卷指向了白塑:“你现在摆出这幅模样,其实还是在演戏,你要让我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忽视掉我身后的草屋。” 白塑咬牙道:“你太有想象力了!” 我冷然一笑:“这里有你狗屁的回忆,那座草屋里大概只有黄昊的尸体和他从山上搬下来的棺材吧?” 我说到这儿时故意停了下来,白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玉龙却惊了:“你说什么?什么黄昊?什么棺材?黄昊在那屋里?” 陈玉龙关心的不是黄昊的死活,而是黄昊藏着的秘密。 陈玉龙见我没有说话,顿时急了:“你知道黄昊在里面还放火?快点救火……” 陈玉龙看我没动就想要往外跑,结果刚一抬脚就被小糖用刀架住了脖子:“别动!再动,要你命!” 我对陈玉龙那边的事情看都没看一眼:“白塑,其实你和陈玉龙是同一类人,他为了黄家的秘密弄死了黄昊的儿子。而你,却把手伸向了黄昊。只不过,你做得比较高明。谁都不知道,你把黄昊弄死在这间草屋里对么?” 我声音一沉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陈玉龙的衣服能控制鬼魂。为什么你不能?其实,你的衣服可以控尸对么?黄昊之死,之所以一直都没被人发觉,是因为你给他的尸体穿上了一件白衣。那件衣服能控制他的尸体自由活动。所以,谁都觉得,黄昊没死。” 我把手按在刀柄上轻轻敲动着九星残月:“红妆白衣啊!其实就是魂魄与身躯的关系。红为魂,白为身。梅花映雪里带着几点血红,要是我没猜错,日照霞光里大概也带着几道白色吧?” 白塑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冷笑道:“我想说的是,你和陈玉龙都是笨蛋。你们全都被黄昊给耍了。你们的两件衣服是不是都没成衣?” “你们知道成衣最后的关键是什么么?是你们两个的命。但凡神物出世,必须要有匠人血祭,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我跟白塑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直停在刀上没动,为的就是观察身后的动静。? 第一百三十九章事实如此 事实上,我所说的话,有一大半是在凭空捏造。因为,我身后的那座茅屋给我的感觉极为诡异,我必须制造机会验证我的想法。 黄昊的出身不会作假,他必然是赶山人无疑。 过去东北的赶山人,绝大多数都没念过书,也没有文人墨客的那种闲情逸致去结庐而居。就算黄昊有那么几分素养,一个见惯了山,住惯了农村的人能对田园风光有多大兴趣?非要俯视田园不可么? 更重要的是,草屋在南方比较多见,东北人几乎不住草屋,东北的冬天滴水成冰,稻草根本挡不住严寒,所以东北人即使盖不起瓦房,也只会造能挡住寒气的土坯房。而且,东北最不缺的就是木头和土,黄昊建一座草屋有什么意义么? 我这才怀疑,草屋的真正主人是一个南方人。 有了这个判断之后,我就在回忆白塑他们设计过的服装,张严心找到的资料里就有“黑魅红殇”的照片。那件衣服看不出满清服饰的风格,反倒有几分江南风韵。 按陈玉龙的说法,黄昊的裁缝手艺来自于一口棺材。我也就产生了那口棺材被藏在草屋里的怀疑。 我点火去烧草屋,既是为了引出白塑,也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所以,我在说“神物需要血祭”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为的就是看看屋中人有什么反应。 我看见白塑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立刻扬声说道:“你的梅花映雪是不是少了几分灵性?远远达不到跟你看到的绘图上的效果?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没死。一个大匠只有把自己全部的心血倾注在他的作品上,才能让作品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你不行!你没给梅花映雪启灵,它能成为灵装么?” 白塑目瞪口呆的时候,我也开始频频关注刀身上映照出来的景象,我身后的烈火开始有变化了。 我快速说道:“你不信的话,现在就把梅花映雪拿出来看看,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启灵!” 白塑伸手一招,一件白衣就从远处飞过来,白塑仔仔细细的端详手中的白衣时,不自觉的说道:“真的没有灵性,可我杀了好多人啊!” 我冷笑道:“我没说错吧!那就是件半成品,把我换成是你,肯定会烧了那件衣服,因为我怕自己被人拿去给衣服开灵……” 我话没说完,我身后的草屋当中忽然间劲风乍起,几捆带着烈火的稻草好似火雨流星直奔我身后砸落而下。  草屋里的人果然是动了,燃烧的稻草望空掉落之间, 我手中的九星残月也跟着呼啸而起,调转刀锋往空中迎了过去,刀光撕裂了天上的火焰之后,带着几分赤红往我手中回落而来。 我接刀在手的瞬间, 身上衣服忽然一紧,死死勒住了我的上半截身子,不但双臂抬不起来,就连领口也在不断缩紧,短短几秒之间强烈的窒息感便从我颈下猛然袭来。我右手猛然一松,弯刀瞬间落地,我跟着抬脚踢向了刀柄之后,九星残月几乎是贴着我的衣服往上翻滚而起。我感觉刀尖贴近自己领口的瞬间,猛地往上一扬脑袋,九星残月的刀刃立刻崩掉了我领子上的钮扣,我跟着猛一转头,让刀从我耳边飞掠而出,我自己却失去平衡栽倒在了地上。 我侧着身子往树林那边喊道:“陈玉龙,快把你的日照霞光烧了,那东西找过来了。” “我……我……不……”陈玉龙虽然已经慌了手脚,可他却不愿意放弃日照霞光。 “快……”我急声呼喊对方之间,草屋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爆响,五六道连体黑衣从火光当中飞射而出,好似武林高手,半曲腰身,斜扬右臂,双脚踏住山间积雪向树林方向飞奔而去。 唯一跟活人不同的是,那五件黑衣当中完全看不见人影,就只有空荡荡的衣服在奔袭林间,对方贴近树林的一刻,五条衣袖当中忽然寒光急闪,五把二尺多长的狭锋短刀,被五件衣服同时扬上半空,刀上寒芒齐齐指向了林间的陈玉龙。 “去把衣服烧了!”小糖抓住陈玉龙的肩膀把他扔向身后,自己拔出两只匕首,双手持刀迎向了五件黑衣。他们双方还没来得及交手,我就大声喊道:“小糖,别跟他打,往后退,退进阵里。” 小糖微微一愣之后,连续向后倒退而去,五件黑衣紧跟着小糖追进了树林,五件衣服刚入林地,树上的剪子就接二连三的掉落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章威胁 我眼看着其中一件黑衣扬刀劈向了其中一把剪子,黑铁打造的剪子被对方一刀两段之后,数把剪刀也随着对方刀势纷纷落地,剪刀带起的劲风好似利刃临身,瞬间在那件黑衣上划出了几道口子,无数磷火也在裂开的衣服里飘散而出,刚才还在飞快冲进的黑衣就好像是失去了支撑,散落在地。 剩下的黑衣却绕过同伴直扑陈玉龙的方向,小糖转向陈玉龙厉声喊道:“放开吴问!” “不是我……不是我……吴问的衣服不受我控制了。”陈玉龙已经懵了,他的本事全都在衣服上,不让他掌控衣服,他连跟小糖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地上拼命的挪动着身子:“毁了日照霞光,不然你死定了。快点动手啊!” “我……我……”陈玉龙吓得脸色发白,人却死死的搂着背包怎么也不肯放手。 小糖伸手抓住了陈玉龙的脖子:“你特么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动手啊!” 张严心也急声喊道:“陈玉龙,黄昊没死,有他在,你的法术都不顶用,快点放手。” “不……”陈玉龙拼命摇头道:“我想试试,不是……不是还有吴问么?他能挡住……” 他们三个人说话之间,五件黑衣已经被剪刀全数剪断,地上满是跳动的磷火。陈玉龙叫道:“你看,你看……吴问挡住了吧?我就说没事儿!” 小糖刚往我这边转了一下脑袋就变了脸色:“吴问,小心你后面!” 我躺在地上用腿撑着地面飞快调转了一下身形,正好看见了迷踪阵外的情景,原先被我困在阵法里面的白塑,已经被人掐着脖子提在了手里。 从我的角度看不见掐着白塑那人的面孔,陈玉龙却尖叫道:“黄昊?吴问,你不是说黄昊已经死了吗?” 我一言不发的盯着黄昊时,他已经把白塑手里的梅花映雪拿了过去,一手提着衣服,一手慢慢收拢了五指,白塑的魂魄就像是被人抓在手里的气球,急剧的变形之后嘭的一声炸成了漫天的磷光。 黄昊猛地一抖手中的梅花映雪,将空中飘舞的磷光全部卷入其中,等他再次展开那件衣服的时候,梅花映雪已经带起几分空灵的雪白,白裳上的梅花更如北方佳人,绝世独立。 我看向梅花映雪时竟然一阵恍惚,那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把它抢过来的冲动——在那件绝世灵装面前,没人不会心动,女人会狂热的想要将它据为己有,男人也一样想要把它抢来,穿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这就是它的魅力,一种用人血染出的诡异之美。 我的目光仅仅在梅花映雪上停留了几秒钟,人就跟着清醒了过来。 怎么去挣脱魅惑,不是我爷传给我的东西,而是念梦交给我的本事。如果说,我们吴家的传承是七分邪气,三分正气。念梦交给我的秘术就是九分邪异。以邪对邪,往往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清醒过来之后,猛然发出了一声怒吼:“陈玉龙!” 我用真气送出去的吼声,好似平地惊雷,震得四周树木上的积雪都簌簌落地,陈玉龙也醒了过来,我飞快的喊道:“陈玉龙,白塑已经死了,下一个用来祭灵的人就是你。你想活命就得烧了日照霞光,快点动手。” 陈玉龙到了生死关头还是死死的抱着背包:“你……你不是能挡住黄昊么?你……你……” “动手!”我猛然低喝之间,一直站在后面的张严心毫无征兆的往陈玉龙的方向撒出了一把药粉,对方的面孔一瞬之间就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人也抱着肚子缩成了一团。 我跟陈玉龙的谈判属于各怀鬼胎,他一直在提防着我和小糖,却忘了张严心。 任谁都觉得张严心这样出身正派名门的人,不会用什么鬼蜮伎俩,可是张严心恰恰就会下毒的本事,她把一半的毒药放在我的烟里。我跟陈玉龙喝酒的时候一直在抽烟,我们两个人都中了一半的毒,另外一半的毒在张严心手里,她一动手,陈玉龙就没了招架之力。 陈玉龙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却怎么也不肯放开手上那件日照霞光。 小糖上前一步一刀卸下了陈玉龙的一只手来,伸手扯过他的背包扔在地上:“严心点火!” 张严心上前一步踩住了地上的背包,拿出火机正要点火的当口,我忽然觉得身子像是被人给凭空拽了起来。 我脚步还没站稳,就觉得身后有人,抓着我的衣服把我给举上了半空,我双脚渐渐脱离地面的当口,我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敢烧衣服,我就杀了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算漏的一点 张严心举着火机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小糖。 小糖脸色阴沉的说道:“手里的火别灭,他敢碰吴问,马上把衣服烧了!” 已经奄奄一息的陈玉龙,忽然回光返照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吴问,你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在了黄昊的手里?你……” 陈玉龙还没笑完,就忽然双眼圆睁:“吴问,你笑什么?” “我笑黄昊比你还笨!”我说话之间身上罡气狂震而起,我身上的战斗服瞬时间被罡气撕成了碎片,我不等自己完全落地,便一脚向后踢在了黄昊的膝盖上,自己借力滚出五米多远,在雪地当中挺身而起,右手向外一番:“刀来!” 九星残月如有灵性,从几步之外飞跃而起,稳稳落在了我的手中。 我斜提着九星残月看向被我踢碎了膝盖,半跪在地上的黄昊时,身上也崩开了十多道的血口子,殷红的鲜血瞬间给我身上那条披肩而过的狂龙,挂上了一层“红鳞”。 陈玉龙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怎么能挣脱衣服?我连下了三道符文啊!” 我冷声道:“那是你傻!” 念梦教过我:有时候想要击败你强劲的对手,就要从他最擅长的事情上下手。他觉得,没人能在自己最得意的领域里耍花招,反而容易忽视掉眼前的危机。 陈玉龙的秘术看似可怕,可是离开了衣服,他就是一个废材。我在出门之前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摆脱对方的秘术。他们既然能把秘术作用在衣服上,就肯定会有让人没法把衣服脱下来的办法。 我在出门的时候,就悄悄用胶带往野战服里贴上了几把刀,我刚才躺在地上的时候,看似在拼命挣扎,实际上自己在往刀刃上蹭,薄刀割开了我的衣服,也就等于把我从对方的秘术里放了出来。 我之所以满身是血,就是因为那几把刀连带着把我身上割出了口子。 我跟陈玉龙一问一答的时候,双眼始终盯着黄昊没放,被我踢断了一条腿的黄昊,一直单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就算被我杀机锁定,身形也没挪动半分。 黄昊手里不是应该有梅花映雪么? 那件衣服哪儿去了? 不好! 我心中猛然一惊:“快烧了……” 我还没把衣服两个字喊出来,就听见噗的一声闷响。等我回头再去看时,小糖已经把陈玉龙的脑袋给砍了下来,从尸体腔子里喷出来的血,正好灌入了包裹当中。 她在给日照霞光启灵! “张严心……”我去喊张严心时却看见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在了地上,那件梅花映雪已经披落在了张严心的肩头。 糟了! 我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之间,小糖从陈玉龙背包里拿出了一件殷红如血的长裙——那就是日照霞光? 我距离她们两个只有二十多米,可我却来不及去阻止她们换上两件鬼装。 穿上了日照霞光的小糖,把手跟张严心挽在了一起,并肩走向树林深处时,我猛然发出了一声长啸:“刀落!” 被我挂在树上的剪刀,随着我的那声怒吼,如同暴雨连天而落,从四面八方封住了两个丫头的去路。 可我没有想到,一向无往不利的挂刀却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失手,漫天飞落的剪刀还没贴近两人一尺之内就纷纷失去了力道,接二连三的掉落在了地上。 换上了红白灵装的两个丫头就像精灵般踩过满地铁剪, 双脚轻轻点着雪地,飞向雪山深处。 她们要去挂衣林? “老陈!你快回去!我没空看着你了!”我交代了老陈一句,拖刀循着小糖她们的踪迹追进了山里。 我还是差了一招! 我先前一再给陈玉龙施压,就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把他弄进陷阱。只要他乖乖走进我挂满了剪刀的地方,剪刀就会压制住他的秘术,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任我宰割。等我看见草屋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我发现茅屋暗藏玄机之后,是在非常仓促的情况下布置了陷阱,这个陷阱难免要有些漏洞。 那时候,我猜到了两件鬼装需要有人启灵,也猜到陈玉龙、白塑必死无疑。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蛊惑陈玉龙烧掉日照霞光,不是为了救他的命,而是为了逼黄昊对我动手。 我用剪刀围住了树林,是为了挡住黄昊,他进不去林子就抢不着日照霞光,唯一能救下那件衣服的办法,就是用我来威胁小糖进行交换。 黄昊抓我,我再适时反击,都是在我的计划当中。 可我还是算漏一点,那就是没能限制住黄昊,也低估了那两件衣服的威力。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失了手。? 第一百四十二章凛然一惊 我一路飞奔冲进深山时,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座挂满了衣服的树林,也出现在了我视线当中,那座树林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更无法估计那面究竟挂了多少件衣服,放眼往里看去,满眼都是没撑开是衣服,乍见之下,就像地府拦路,阴气森森,鬼影重重。 我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之后,心里渐渐发沉。 黄家村的传说里,建国之后已经几十年没有人来往林子里面挂衣了,什么衣服不可能经得住几十年风吹日晒不腐不烂,可我看到的衣服大多数衣色如新,又是被铁质的衣挂给挂在了树上。这只能说明,黄昊一直在悄悄往林子里送衣服。他已经把这里封成禁地了。 我斜提弯刀步步上前之间,黄昊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你挂剪子,我挂衣服,我能破了你的剪子阵,你能闯过我的千衣阵么?” 黄昊带着戏虐之意的在林中回荡不息:“千衣阵,顾名思义就是一千间衣服组成的大阵,你进来就等于是跟一千人交手。你敢进来么?” 我一言不发停在了千衣阵前之间,黄昊再次说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挂衣林的背后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那边的两个女孩正在跳舞。以衣成仙子,以舞邀鬼神!” 黄昊说道:“当年的镇山候黄氏受封解甲岭,就是要在这里看守一尊鬼神。但是,黄氏的存在似乎有些多余了。因为那尊鬼神从来就没想过要出来。” “不过,鬼神也好,俗人也罢!都有难以放下的东西,那尊鬼神放不下的人就是一对姐妹,只要她们出现,鬼神必然要出来与他们相见。” “如果,那尊鬼神还想看看尘世,我有一千种办法能模仿出当初那对姐妹。可惜,他把自己封印的太深了。除了以鬼神之力传音,他听不见外面任何事情。我只能制造一双鬼神出来。”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凛然一惊。 人不可能成为鬼神,那两件衣服相当于是两件法器,小糖,张严心穿上两件衣服固然能在短时间内拥有鬼神之力,但也会透支她们两人的生命。他们两人一舞之后,恐怕就会变成两具尸体。 我已经来不及去观察什么千衣阵了,提刀冲向了眼前树林,我脚步刚一踏入阵法当中,阵中衣衫便像如同鬼影,从四面八方向我围拢而来。 “谁家阴风送纸钱!”我怒吼声中刀卷如风,直奔阵中冲杀而去,被刀锋扫中衣服片片撕裂,如同蝶影漫天飞舞,我人在碎衣之间踏雪前行,转眼便向前冲出三十多米,直接站在了阵心当中。 我脚步刚停,就看见数以百计的衣服从树林深处闪现而出,往我这边围拢而至,转眼便将我团团包围。刚才那短短一次交锋,我大概可以估算出,那些千衣阵中的衣服单独的力量并不算强,充其量可以比得上普通厉鬼,可是胜在数量太多,这样消耗下去,累也能活活把我给累死! 更糟糕的是,千衣阵里还套着一座迷踪阵,我一旦在冲杀当中转错了方向,就容易陷在阵中不得脱身,只能跟不断涌进的对手拼个你死我活。 我双眼平时前方,寻找出路的时候,树林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婉转凄切的歌声,唱歌的人是小糖,他开始召唤鬼神了? 我心底猛沉之间,张严心的声音随之而来。两个人的歌声高低错落着在林中飘荡,即使我看不见她们的影子,也能想象得到那凄美,绝美,却又足以领我绝望的画面。 黄昊笑道:“你听到歌声没有?鬼神很快就会出来了。不枉我浪费了几十年啊!当初,我强忍着恶心附在一个莽夫的身上,又花了两年的时间跟他融合,就是为了等今天啊!能够召唤出鬼神一切都值了。” 黄昊,果然不是黄昊。他能掌握裁缝的手艺,只不过是被人附体了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裁缝也是通过一件衣服附在了黄昊的身上,而后在几十年里不断物色着能够做出两件衣服的弟子,这之后,就有了陈玉龙和白塑矛盾。 陈玉龙和白塑之间结仇,说不定也是黄昊在推波助澜,人只有在某种执念的驱使下才会发挥出更深的潜力,两个人之间的仇怨能让他们更快做出两件鬼装。至于,他们两个死活,从来不在黄昊考虑的范围之内。 黄昊唯一考虑的就是怎么让他们死前能给鬼装启灵。? 第一百四十三章苏醒 黄昊森然笑道:“吴问,你是准备停下来,陪我听一段绝唱,还是准备拼死闯阵呢?其实,我希望你能闯阵,歌声柔情万种,武者浴血冲杀,两者结合在一处更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美感,也更符合鬼神的心境。” 黄昊不断蛊动道:“冲吧!你不冲,怎么有机会救人呢?你冲杀进去试试,说不定博出一线生机呢?” 黄昊说话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要舍命冲阵。 我一直没有开口实际上是在积累力量做拼死一击,每一个门派都是自己拼命的绝招,我们吴家也不例外。 各门各派敌我皆亡的拼命绝技,本质上完全相同,就是激发武者或者术者所有的潜能,让他战力在短时间内翻倍增长。唯一不同的就是出手之前蓄力的时长。 黄昊见我不动,以为我是在准备逃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没动作么?你——” “杀——”我狂吼声中头顶头巾被掀落在地,满头黑发当中飞扬,纹在我胸口上龙头双目当中泛起了阵阵血红,就像是有人凭空给龙点睛,狂龙的杀气从他眼中流动而出。 怒发冲冠,扬巾搏命! 狂龙睁眼,神惊鬼惧! 这是吴家无命刀总决中最后两句,一旦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在吴家后人的身上,就代表着他已经向鬼门关中踏步而行了,跟着他一块儿走的,还有对手! “脚踏黄泉月在天!” 我再次怒吼之间,无命九刀中搏命一式疯狂出手,九星残月从我手中呼啸入空,我仰头一口鲜血喷在刀身上时,旋动的弯刀瞬间化成了一轮妖异的血月,在空中不断盘旋,阵阵刀气向四面飞斩而下时,不计其数的布片也在我身边狂舞而起。 我却连一刀造成的结果都不敢看上一眼,拼尽全力向树林对面狂奔而出,九星残月也在随着我一路向前飞斩。 这一式“脚踏黄泉月在天!”一旦用出,就代表着出刀的人已经踩上了黄泉路,你在路上走得越快,人就死的越快,黄泉通地府,等你走到这条路的尽头,直入鬼门关,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道,是吴家先祖创出这一刀时,想要给后世子孙一个反悔的机会,还是我因为严重透支了力量而出现了幻觉,从我发出那一刀之后,眼前的景物也就全都变了。我真的像是踩在的黄泉路上,无数鬼魂跟我擦肩而过,甚至有鬼想要拦我下来,让我回头。 可我停不下来了! 我不走,谁去帮我救人? 我不杀,谁能帮我卸甲? 我疯狂冲进之间,九星残月盘旋如风,四周鬼影纷纷开裂,我脚下却开始渐渐虚浮,人就像是踩在虚空当中,虽然还在不断冲进,却觉得自己开始脱离了地面。 我快要死了,我听说过,人在临死之前会像是在天上飘着一样,等到双脚再也无法沾地的时候,也就是那人离开阳世魂归地府之时。 我死之前一定要救回那丫头! 我疯狂冲进之间,大地开裂,鬼神狂啸的声音也从远处遥遥传来。 鬼神苏醒,万山齐鸣。 放眼望去,山谷当中暴雪狂卷,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风雪之中翩翩起舞,风雪之后的金甲鬼影盘膝而坐,像是在欣赏歌舞,又像是在回忆当初。 原先在追在身后鬼影一瞬间全部退回了林中,只有我自己还在向飞奔。 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就像是冲进了神明大殿的厉鬼,不仅蓦然打乱了歌舞的节奏,也引来了鬼神的震怒。 金甲鬼神猛然回头之间,眼中寒光如刀而至,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重重一拳打在了胸口,人也跟着飞出两米之外摔在了地上。 金甲鬼神将我振飞之后就没再看我一眼,仿佛就像是随手赶走了一只在他耳边嗡嗡的苍蝇。至于,那只苍蝇会飞到哪儿去?结果如何都不在他考虑之中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再一次将九星残月抛向天空,不等弯刀落地便回手一掌拍在了自己心口,仰头一口鲜血喷上了从空中掉落下来弯刀,本已经快要落地九星残月在漫天血雾当中爆出一声鬼啸,血光妖异的浮在了半空。 我目视鬼神之间,双脚蓄力做好了最后一次向鬼神冲击的准备。 这时,金甲鬼神再次回过头来,当他目光落在我的弯刀上时,九星残月如遭雷亟般的发出了一声炸响,从我头顶崩飞到了几米之外。我的脚步也随着停了下来。 刀没了!我还怎么跟人动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血衣加身 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间,金甲鬼神却歪着脑袋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左右端详了我好一阵子,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脚踏黄泉月在天?” 我不由得愣住了,他知道无命九刀! 我还没弄清对方要干什么,金甲鬼神忽然站起身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件血红色衣服,隔空向我抛来,我本能的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那间从天而降的血衣,眼睁睁的看着那间血衣像是披风一样盖在了我的身上。 “修罗血衣!”黄昊的声音里除了畏惧之外,分明带着几分贪婪。 我敢肯定要不是有鬼神在场,黄昊肯定会冲上来抢这件衣服。 金甲鬼神沉声怒喝道:“穿上它,杀光你身后的人。” 鬼神在跟我说话? 我心中剧颤之间,金甲鬼神声音再起:“你也可以抢他的衣服,抢到了就是你的。” 鬼神在跟黄昊说话? 我心中念头刚起,就听见黄昊喊道:“上,都给我上,去把修罗血衣给我抢过来。”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来不及考虑穿上修罗血衣会有什么后果了,双臂一展便把血衣给穿在了身上。 血红色衣裳在我身上飞扬而起时,我只觉得身上热血蓦然沸腾,心中杀气在节节攀升,落在远处的九星残月陡然一声狂啸,掠空而起直接落在了我手里。 “杀——”我举刀冲进了敌群,烁烁刀光遮天蔽日的压向敌群,无数人影被纷纷撕裂,如果雪花飘舞漫天,鬼魂崩碎的磷火遍地流动,我踩在磷火当中狂舞弯刀,人越杀越疯,眼中放出的血光鬼气森然。如果有人站在这里,一定会把我当成地狱中的修罗恶鬼,只知杀戮,不知他物。 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边敌人还有多少,只要看到人影立刻一刀劈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掉多少对手之后。忽然被一股鲜血喷在了脸上。 我砍着活人了! 我猛然一惊之下,周身冷汗乍起,眼中也恢复了清明! 黄昊!我已经杀疯了,连对手当中还有一个黄昊都给忘了。 等我发现自己弯刀已经从黄昊斜向砍到了对方胸口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砍在那两个丫头身上。 黄昊的身躯在我那一记怒斩追下已经变了形状,却一时没能咽气,满身鲜血的拼命伸出手来:“修罗血衣……修罗血衣……给我……给我摸一下。” “死!”我暴怒之下手上劲气暴涨,九星残月的刀锋瞬时将切开了对方的肋骨,从他腋下一刀划出,生生把黄昊给劈成了两半。 等我收刀之间,黄昊身上飘出了另外一道鬼魂,对方年纪与黄昊大致相同,五官气质却截然相反,他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视感,而不像黄昊乍看上去就有几分粗犷。 鬼魂看向我时,咬牙切齿厉声道:“吴问,我为了这件修罗血衣,筹备了半生。为了能得到血衣,我跟一个粗鄙之人合为一体。我付出了这么多,你就连摸都不让我摸上一下,你好狠!” “滚——”我冷喝弯刀飞旋贴着对方的脖子横扫而过,那人也在瞬间炸成了磷火。 我却漫天绿火当中提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鬼神,对方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道:“你怎么不多跟他说两句?” 我淡淡的回应道:“没有必要!” 我的确没有必要跟黄昊多说什么?也没心思听他说什么自己付出多少辛苦去找修罗血衣,因为那些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金价鬼神再次笑道:“那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么?” “也没有必要!”我看向对方的目光仍旧平静如水。 我和金甲鬼神之间只杀与被杀的关系而已,还有必要多说什么么? 我不会看着两个丫头死在我面前,肯定要跟对方拼死一搏。 我现在的力量来自于身上这件修罗血衣,血衣又出自鬼神之手,他随时都可以将其收回。而我就只能等死而已。 杀人者,不会因为对方的求饶就手软。 被杀者,再怎么苦苦哀求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何必那么麻烦,挺直脊梁看着结束我生命的那一刀,不行么? 金甲鬼神看了我半天忽然露出了笑容。 那一瞬间,我好像产生了错觉,我怎么会觉得鬼神的笑容里带着和蔼? 鬼神笑过之后才说道:“你刚才穿着修罗血衣出手,有没有悟出什么?”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刚才那场厮杀我似有所悟,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人说,武者术者都有顿悟的可能,可我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一瞬间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五章变化 鬼神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怒意:“笨啊!无命九刀怎么能传到你的手里?这么差的悟性……算了,我不多说了。那件修罗血衣送给你了。那是真正用修罗恶鬼的血染成的衣服,杀性奇重无比。以你现在的功力驾驭不了这件修罗血衣,反倒容易被它迷失心智,堕落魔道。等你能驾驭它的时候,你就可以穿着它行走江湖了。” 鬼神微微一顿之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我看你的悟性,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我……”我想反驳两句却又找不到理由,鬼神说得没错,我刚才的确没有抓住顿悟的机会,否则,我的无命九刀可能会更上一层楼。 鬼神站起身来稍一挥手,还在起舞的小糖和张严心便停了下来,就像是两只力竭的蝴蝶,双双跌落在了雪地上。 鬼神轻声道:“等她们醒了,帮我说声谢谢。很久没有看见这么美的舞了,可惜,不是她们。” 鬼神望向远处的群山峻岭:“好美啊!人间还是那么美,可惜,我不属于人间。” 鬼神转身想要离去时,却又停了下来:“小子,我把血衣送给你,也有我的私心。这个世上有人在觊觎鬼神之力,他们不敢惹我,却敢打修罗血衣的主意。那个被你斩了的鬼神,其实就是想用那两个丫头献上一舞,换走我的血衣。我不得不说,他是个蠢货。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一样要杀他。” “我把血衣送给你,就是不想再有人来打扰我,更不想再回忆当初。血衣到了你的手里,将来说不定就会有人找上你。血衣,你还要么?” “要!”我反问道:“为什么不要?有人想抢我,我也想抢别人。” “说得好!有点样子了!”鬼神微笑道:“既然,你想抢那就去抢。这世上有一张鬼神图,记载了大小鬼神的藏身之处,你拿到了鬼神图就去想办法抢他们的东西,能抢多少就抢多少。能斩鬼神,绝不要让他们还活着,那对你有好处。” 金甲鬼神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连他的身份都没告诉我就消失在了黎明的晨光当中。 那时候,我的心思都在两个丫头身上,哪有闲心去问鬼神别的事情,直到他走了,我都没想起来,自己想问什么?事后才差点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还好,那两个丫头只是脱力而已,没过多久就陆续醒了过来。 这两个丫头醒过来之后,不问我怎么冲千衣阵里救人,反倒问我占了她们多大便宜? 我差点被她们气疯了:“我能占什么便宜?你们衣服薄,我最多就是看了两眼,没摸,没脱的,也叫占便宜?再说了,要不是我及时把你们俩弄出来,你们俩早就在雪地里冻硬了。不感谢救命恩人就算了,还说我占便宜?” 我是小小的占了点便宜,不过这事儿打死都不能承认,承认下来后果很严重! 小糖和张严心被我气得满脸通红,就是找不到理由反驳。陈绍元自然得帮着我说话:“我说,你俩真该谢谢师叔啊!他为了救你们,连着喷了两口心头血啊!一口血,十年命,两口心头血下来,他没死就不错啦!” 张严心的眼圈顿时红了:“吴问,你……” “别信他!”小糖板着脸道:“两口心头血喷出来,他还能生龙活虎?早该奄奄一息了。” “我……”我想解释,可我解释不了啊!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披上修罗血衣之后恢复了元气,可我不解释实在是太憋屈了。 我眼珠一转道:“严心,我有个事儿,想问你一下。你说,人的心头血能不能补回来?” 我不等张严心说话,就把自己在千衣阵里的遭遇说了一遍,张严心皱起了眉头:“我还真没听说有什么秘法能把心头血补回来。” 小糖脸色一变道:“你把真气外放试试?” 我抬手劈空打出了一掌,一道暗红色的真气顿时从我手中奔涌而出。 我自己都愣住了,我修炼的真气没有颜色啊!况且,也没有现在这么精纯。 多数武者没法让真气凝聚成形,能做到这点的必须是先天高手,而且多数先天武者的罡气都没有颜色,只有修炼过特殊内功的人才会如此,可我吴家内功偏向自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血煞罡气!”小糖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修罗血衣上的血渗进你的体内了,虽然修罗血没能改变你的体质,却跟你的罡气融合在一起,使他产生了质变。你现在的罡气已经偏向了邪修。本身就带着煞气,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对手的心神。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实力碾压 我看着小糖:“这回你们相信我吐了心头血了吧?我终于是沉冤得雪了……” “呸!”小糖昂头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还说不定怎么被换了血呢?对吧严心?” 张严心搓着手道:“其实,我觉得……” “觉得吴问不可信对吧?”小糖上去就捂住了张严心的嘴:“我们走,别理他!” 小糖不由分说的把张严心拽走了,这可把我给气坏了:“小糖,你给我等着,欠了我的,我早晚给你找回来!” 我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报复小糖,等我一回家就傻眼了——半间堂遭贼了,除了几件旧家具,什么都没留下。 小偷倒是抓住了,可是钱没追回来。 更糟糕的是,半间堂的房租到期了,陈绍元没钱续租,房主把房子租给别人了。我们唯一能拿走的,就剩下了半间堂的招牌。 陈绍元摘招牌的时候,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却没当一回事儿,帮陈绍元扛着招牌去了张严心家里,进门之前还特意在她家门框上比了一下,试试能不能把招牌挂上去。 就因为我这一个动作,给自己惹来一堆麻烦。 陈绍元看见我试招牌第一个火了:“吴问,你干什么呢?” 我猛一回头:“反了你了?敢大名小号的叫我?是不是打得轻了?” 术士之间非常重视辈分,年龄反倒是差了一下,在心里面我没把陈绍元当师侄,但是称呼上决不能乱。 陈绍元一愣,小糖就火了:“吴问,你够了!老陈生气有错吗?有你这样直接在人家门框上试招牌的吗?你当这是你家啊?” “我……”我被噎了个半死之后,想想是有点不对劲儿,可我不能承认:“我又没打算往上挂,就是看看她家门框多宽。行了,进屋吧!” 我夹着招牌进了屋,陈绍元跟着我坐在沙发上:“师叔啊!你这趟生意又没赚到钱啊!” 我顿时愣了:对啊!我是弄来一件修罗血衣,可那玩意儿不顶饭吃啊! 我的气势顿时短了半截。 陈绍元絮絮叨叨的道:“小师叔,咱们已经不能再做亏本的生意了。三次生意都没赚钱,半间堂这么人吃马喂的,早就揭不开锅了。这段时间都是靠两个小丫头,我们才能把日子过下去。我这老脸早就挂不住了。这回直接就住到张严心家里了,人家小丫头没说啥,可我……哎——” 我差点把脑袋低到了茶几上,陈绍元不提,我还想不来,他这么一提,我就觉得脸上发烫。 陈绍元点起一根烟来:“我说小师叔,实在不行,咱俩明天去街边摆个摊先算算卦吧?怎么也得赚个房租钱出来啊!要不,我住着也不自在啊!” “以前在家里,我想抽烟就点根烟,想脱鞋就把鞋一扔,可这在人家家里不行啊!要不,咱们去阳台抽烟去?” “不行!”我一拍茶几:“算卦是肯定不行。现在,这天还没开冻,街上哪有人啊?再说了,咱俩要是蹲到地下街那儿算卦,这要是过来个熟人,不是更丢人么?” 我搓着手道:“你认识什么有钱人不?” 陈绍元脸色顿时变了:“你要干啥?抢钱去啊?” “抢你的狗屁!”我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还会看风水。去给人做个风水阵什么的,弄俩钱先对付着。” 看风水,那是算命先生的活儿,术士一般不干这个。虽说,我们去看风水有点抢人家买卖的意思,总比一分钱不赚好哇! 陈绍元苦着脸道:“我的小师叔喂!有三眼门在,谁认你啊?就你这个岁数,人家都不相信你有看风水的本事。大钱肯定挣不着,小钱儿能不能挣都两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可咋弄哇!”我也没主意了。 别人走江湖是烧钱,我这是烧脸啊! 我正难受的时候,张严心和小糖坐到了我的对面:“老板,我把白景武答应的那家工读学校买下来了!” “啥?”我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张严心说道:“白景武死了之后,白家人就闹起了分家,有些产业都被贱卖了。他们谁也不看好那间工读学校,也不知道白景武买来要做什么?我用非常低的价格给买下来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非常低的价格,是多低?” “四百万!”张严心的回答差点让我从沙发上滑下来。 真是有钱人啊!四百万叫非常低的价格?我兜里现在想掏四百块出来都费劲,她把四百万说得跟四十块钱差不多。 这算是眼界上的差距,还算是实力碾压?? 第一百四十七章唯一员工 张严心笑眯眯的道:“这回我们有地方重新开张了,我明天就找人装修。再过两个月我估计就能住进去了。” 陈绍元小声问道:“严心,装修得多少钱?” “初步预算是五百万左右。这还不是大规模的装修。”张严心轻描淡写的道:“工读学校,占地太大了。而且,地点偏僻。五百万还是初步预算,如果全部精装的话,价格还会更高。” 陈绍元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滴乖乖,装修费比房子都贵啊!这……” 陈绍元在看我,我|干咳两声道:“半间堂是我的,这钱我不能让你出,我给你写个借条,将来有钱了就还你。” 我说着话的时候,心里都在突突,快要一千万了,我得赚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上啊!这还不能算利息,算了利息,还得更多。 小糖坏笑道:“这钱是我和严心一人一半,所以,你的债主是两个人。” 我把心一横:“那就一起打欠条吧!” 小糖故意扳着脸道:“老板,你还欠着我们俩半年的工资没给呢!” “一起写上!”我也想开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大不了,我就找把铁锹盗墓去。 小糖拿出纸笔几下写好了欠条:“签字画押吧!” 我拿起笔来签上了我的名字,小糖轻轻一翻欠条:“这里还有一张!” 欠条这东西一式两份也正常,我连看都没看就把字签上了。 我刚一落笔,那张纸上就闪过了一道红光,我顿时傻了:“术士契约,你让我签的是什么?” “卖身契!”小糖拿着欠条一抖,我顿时打了一个哆嗦——那后面藏着好几页纸呢! 小糖得意道:“今有术士吴问,欠下同道唐淼、张严心千万巨款。愿以打工偿还……除非两人同意,否则,吴问不得辞职。” 小糖念完之后昂起了下巴:“现在,你是我和严心的员工了。月工资三千,十年不给加薪,十年不给奖金,十年没有假期。先叫声老板听听。” “老板。”我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之后,差点把笔扔出去:“你们合伙坑我是吧?” 陈绍元也嘿嘿笑了起来:“我们是在维护你的尊严。小师叔,其实给人打工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是每个月还有三千生活费么?不少了,已经超过最低工资标准了。” “你……你……”我这下傻了,连老陈都参与进来啦! 陈绍元道:“小师叔,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让你做主接生意,你能把买卖给赔到姥姥家去。你这脾气一上来,就不要钱直接开买卖了,这不行!所以,我们一致觉得,谈生意的事情,你别插手了,我们来。你负责出任务就行。” 陈绍元又补充了一句:“出任务的时候,我们都听你的!谈生意的时候,你就是个员工!”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们仨却开始分配职务了,小糖和张严心是董事长,陈绍元是总经理。 我不知道他们为啥弄俩董事长出来,我只知道,自己是唯一的员工,必须得听他们的。 这日子还能过么? 我签了卖身契之后,七八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我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我连鬼都能骗,就这么让两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 我想死的心都有。 小糖和张严心并没有因为我的郁闷放过我,第二天早上还让我念上一段员工宣言,还得站在阳台上大声念。 “好,我念!”我咬牙切齿的站到了阳台上,嗷的一声:“员工宣言。” 我那一下用上了内功,半个小区都听见了,早上起来遛狗的业主,被我吓得手一哆嗦,狗都跑了。小区里到处都能看见撵狗跑的业主。 我就没管那些,站在阳台上就开始念宣言,小糖和张严心也炸毛了,一个上来捂我嘴,一个抱着我腰往屋里拽,我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一只手抓着护栏:“别拉我,我要念宣言,我要给公司鞠躬尽瘁,我要死而后已……” “丢死人了!”小糖都快哭了。 “别喊了!我跟你解约!”张严心也快疯了! “不行!”我还说死都不走了:“我欠你们的钱还没还上,我要为公司尽忠!” “啪!”小糖实在是受不了了,出手点了我的穴道,跟张严心像是拖死狗一样的把我拽进了屋里。 小糖和张严心好不容易把我拽进屋里,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警察就上门了,怀疑我们这里是传销窝点,我故意不说话,硬是让警察把我们三个全都带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偶遇 我们三个在警察局待了几个小时,等警察把事情问明白了之后,天都快黑了,两个丫头大步在前面走,我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我说小糖啊!严心啊!我请你们撸串子啊?我兜里还有三百块钱,撸个串子还够。去不去?” “去你个大头鬼!”小糖当场炸毛了:“我就应该告诉警察,你是精神病,让他们抓你鉴定去。” “行!”我煞有介事的点头道:“到时候,监护人写你。” “你……”小糖的腮帮子刚鼓起来,张严心就说道:“要不,我们去吃西餐吧?我请你!” “请他……”小糖话说到一半也跟着笑了:“对,就吃西餐!” 这俩丫头太坏了,这是想让我露怯啊! 我长这么大真就没进过西餐厅,这是要丢人了…… 不去更丢人,去! 我一看张严心找的餐厅,脑袋就嗡的一声。这也太高档了吧!就我这一身战斗服,这么走进去还不得让人当猴儿看了? 我还在懵圈的工夫,服务生已经给我开门了,他没说话,我先来了一句:“衣冠不整,不得入内是吧?” 服务生礼貌的回答道:“对别人是,对您不是!” 什么? 我一转眼就看见张严心在那偷着笑。不用问,这肯定是她安排的。 我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先进去,我抽根烟!” 小糖故意笑道:“我们等你哦!” 我站在门口点烟的工夫,悄悄掐动了招魂诀,没过一会儿,我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鬼魂,对方的气质上看,这鬼生前必然是极有品位,单看他的西装就知道。这鬼落魄了么? 那鬼魂带着几分谦卑的说道:“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用下巴往餐厅大门的方向扬了一下,嘴唇轻颤的传音道:“我以前没吃过西餐,但是我不想丢人,你明白的我意思么?” 鬼魂点头道:“如果,先生能护住我的话,我可以帮您解决麻烦。” “没问题!事后,我多给你点好处!”我说话之间装着去弹烟灰,用身子挡住了服务生的视线,悄悄给那鬼魂加了一道灵符。 那鬼魂开始一步步领着我往西餐厅里走,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反正他动作也不快,我这连武术招式看一遍都能记住的人,要是模仿不出来他那几个动作就丢死人了。 至于说气质?我身上只有天生的匪气,这个改不了,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等我走到两个丫头面前,她俩都懵了,张严心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接受过专业训练?” 我在她俩脸上来回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道:“我见过猪跑!” 小糖刚要发火,我先来了一句:“素质,淑女!”把小糖气得腮帮子直鼓。 那俩丫头跟我不一样,她们两个不动符水或者法器,看不见鬼魂,我有鬼眼秘术,想看什么扫一眼就行。 我看向张严心:“咱们吃啥?” 我旁边的鬼魂差点捂脸,看他那表情,应该是:你怎么一说话就露馅了。 张严心还没说话,我就听见有人说道:“严心,你怎么来了?” 我转头之间正好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方气质确实出众,看向我的眼神却极为不善。 张严心淡淡回应道:“我们已经吃完了。再见!” 张严心话没说完,服务生就把菜给端了过来,张严心的脸上不由得带起了几分尴尬。那人面带着微笑向我说道:“你是严心的朋友吧?自我介绍一下……” 我抬眼道:“不用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认识你。” 张严心都没给他好脸色,我|干嘛跟他称兄道弟? 那人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这时那人的女伴也走了过来:“子豪,不要跟这样没素质的人生气。看他穿着一身野战服进来吃饭,不是土鳖也是个暴发户,我真怀疑你前女友的眼光。” 我看向女的道:“你男朋友眼光是不错,知道点名菜,走到哪儿都带只鸡。” 那女人脸色顿时变了,可是当着那个什么子豪的面也不好发作。我却慢悠悠的说道:“你别急着跟你家爷们儿哭诉,你先跟他解释一下,你昨晚上在往东边两公里的地方做什么?” “你胡说……”那女人终于是绷不住了,差点就没跳起来跟我理论。 什么子豪也是脸色铁青:“这位先生,我不认为在公众场合中出言侮辱一个女士是文明人的表现!” 我拿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摇动着道:“你其实也不怎么样。你们两个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你们是在互相守望,还是在比赛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三大堂主 那个人猛然看向张严心,后者不屑的笑了笑,连话都懒得多说。对方头上的冷汗却流了下来,他显然是知道张严心的身份,能跟张严心坐在一起的人,他惹不起。 那人赶紧说了一声“对不起”,拉起女伴匆匆溜了。 我遇上封卦劫,卦象是不灵了,但是不耽误我对面那个鬼魂告诉我一些秘辛,我只是把他的话重复了一下而已。 我刚要放下酒杯就听见有人说道:“这位先生,打扰一下。” 我转头时正好看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对方向我致意道:“这位先生,冒昧打扰你。我刚才看见你摇酒的手法十分特别,能否再让我欣赏一下。” 我差点笑了。 我以前听人说过,喝红酒的时候应该先摇一下,一是为了醒酒,二是为了让红酒的香气散发出来。摇酒看似简单,却不能乱摇,不然的话,不仅体现不出饮用者的身份、素养,还会贻笑大方。 我从来不喝红酒,更不知道怎么摇酒,刚才我是想要揍人,才把酒杯拿起来。我晃动酒杯的时候,不自觉的用上了内功,才让酒杯里的红酒产生了独特的旋涡。 我估计那个什么自豪,会被我吓走,多数也是看见我杯里的红酒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再让我摇一次,未必有刚才的效果。不摇?不摇不让那俩丫头看笑话了吗? 我轻轻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这位先生,你听说过气功么?” “气功?”老外震惊道:“气功可以摇酒?” 我用指尖在杯口上触碰了一下,杯中的红酒马上像是苏醒精灵般在杯中跳动起舞,一卷卷的涟漪在杯中扩散开来,红酒独特的香气飘逸而出。 那个老外看得目瞪口呆:“这是魔法么?这太神奇了。” 我淡然一笑之间,耳边却传来一声手指与杯沿触碰的声响,我下意识循声看去,离我不远的那张桌上坐了三个女孩。 从年龄上看她们大概没有人会超过三十,三个人带给我的感觉极为不同,坐在正中间那个人应该是他们当中的大姐,身上自然的散发着魅惑,吸引了无数目光,我只是转头那一瞬间,就发现至少有一半的男士在偷偷瞄对方。 左边全身黑衣长发及腰的女孩,从始至终都没多看旁边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牛排上。她的人很安静,却让我觉得极度的危险——我也是用刀的人,自然能看出另外一个刀客的深浅,从那个女孩切牛排的手法上,我感觉到了道韵,以刀入刀的道韵。 我最后注意的那个女孩,面前摆着一杯红酒,对方杯中的红酒杯放在桌上没动,杯中红酒却在贴着杯壁缓缓旋动。旋涡上沿紧贴着杯边,却没有一滴酒水溢出杯口。先不论那人功力如何,仅仅是对真气的控制力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对方这是有点跟我一较高下的意思啊! 我嘴角掀起了一丝冷笑之间,为首的女孩略带着几分无奈的看了她的伙伴一眼,拿起酒杯隔空向我致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对方意思很明显,是在为自己的伙伴争强好胜向我致歉。 既然,她让步了,我就没必要再做纠缠,同样的隔空向对方致意之后,才转过了身去。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插曲,可我没想到张严心竟然站起身来,向那一桌上微微施礼。 我疑惑道:“你们认识啊?” “那是女人堂的三位堂主!”张严心话音一落,小糖也站了起来。 我再次看了看那边,却看见中间那人在给小糖回礼,我忍不住问道:“女人堂?那是什么?” “棒槌啊!”张严心头一次说我是棒槌:“女人堂是术道上赫赫有名的堂口,全部都是由女人组成。年龄都没超过三十岁。但是,她们的名号却已经响彻了江湖。大小生意从来没有失手的记录。” “据说当初组建女人堂的时候,她们想了很多名字,最后还是堂主直接拍板叫了女人堂。她的意思很简单,女人堂简单明了,也在告诉江湖,我们就是女人组成的堂口,不需要依附别人,更不需要什么靠山,名花堂,巾帼社这些东西给自己的定位就弱了一成。我们凭什么要自贬身价?我们就叫女人堂!” 张严心说完,我忍不住又往那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那边的三个女孩已经专心享受她们的晚餐了,中间的这段插曲丝毫没有对她们造成任何影响。 这就是江湖霸才的气度,尤其,她们还是女人!? 第一百五十章拆庙生意 我看向张严心道:“女人堂忽然出现在省城,你不觉得有点奇怪?” “是有点奇怪!”张严心若有所思的道:“那个摇酒的人是女人堂的二号人物,沐秋北。我爸爸以前跟她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她们不会是找三眼门的吧?” 我好奇道:“中间那个是她们老大?” “应该是,我只见过沐秋北。”张严心道:“沐秋北从来不跟人同桌,哪怕是女人也不行。如果,那个人不是女人堂的堂主,沐秋北不会允许她坐在自己上首。” 小糖补充道:“女人堂的堂主和老三,她们从来都不拍照,就算有人偷拍她们,照片上也是一团模糊。所以,很少有人见过她们的真面目。” “我只知道女人堂的老大,绰号千机狐,名叫池墨白。被她盯上的对手,从没有人逃出她的手心。有人把她跟术道四军师相提并论,她却对此不屑一顾。” “老三的外号叫小刀,本名小舟。精通阵法,符箓。善于翻译古籍。传说,小舟最可怕的还是她的刀。” 我微微点头之间,目光再次落在小舟的刀上,那是用刀的高手,有机会应该找她较量一下。 小糖继续道:“女人堂的三大堂主一齐到了省城,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 张严心有点急了:“我得回家一趟,去找我爸爸问问。” 我也隐隐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从上次张文韬与我密谈的情形上看,三眼门应该已经面临了重大危机。 这次女人堂出现在了省城,让我觉得三眼门已经有了危机迫近的味道。 张严心匆匆走了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她还没付账呢! 我往小糖身上瞟了一眼:“你带钱了么?” “没带啊!”小糖一点都不着急。 这丫头不会是打算把我扔在这里刷盘子吧?那也太丢人了。 我眼看着小糖吃得差不多了,悄悄给那个鬼魂传音道:“把灯弄灭!” 那个鬼魂飘出去没多久,我就听见走廊那边传来碰的一声,好像是保险丝炸了,整个餐厅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我伸手一抓小糖,双脚点地,连续几个起跃到了门口,先是一指点昏了门口的服务生,接着就把小糖给扔了出去。 我自己闪身冲到小糖身边,拽起小糖撒丫子就跑,一连跑了两条街才停下:“完美!头一次跑桌,感觉如何?” 小糖差点被气疯了:“你是傻子吗?那是张严心家里开的餐厅,你跑什么?丢死人了!” 我也傻了。 仔细想想也对啊!不是张严心家开的餐厅,服务生是怎么把我放进去的? 我的妈呀!丢人啊! 我差点把脸给捂上,这也太丢人了:“你先走!我回去!” 小糖咬牙切齿的道:“你回去干什么?” “去刷盘子!”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刷个屁!给我回家!”小糖怕我再出什么幺蛾子,直接把我弄回家了。  小糖一回家就不理我了,张严心也没回来,直到两天之后张严心才回来,她说,女人堂的三个堂主跟张文韬碰了一次面之后就匆匆离去,双方见面的时间前后还没超过十分钟。 张文韬的解释是,她们只是过来取些东西。 张严心信了,可我没信! 我总觉得张文韬是早就跟女人堂有过什么约定,她们赶过来,无非就是要带走某样任务。 从心里讲,如果可能,我真的想要帮上张文韬一把,但是,我却没法去追查女人堂赶来的秘密,那是别人门派的秘辛,我贸然插手就等于是犯了江湖大忌,也就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儿给含糊过去了。 这回被我一折腾,小糖和张严心也不再提我是唯一员工的事情了,可我自己坐不住啊! 这都开春了,我连钱都没赚着,还欠了人家将近一千万,我得赚钱啊! 那段时间,我天天催着陈绍元出去接生意。差点把那货逼疯了。可是,生意也不是说来就来的东西,陈绍元找不到生意,我也只能干瞪眼儿。 我闲着的这段时间,也没忘了老冯当初许的愿。要是没有联络四方鬼、八方神的人在身边,我这买卖还真就不怎么好做。 老冯说了,再给我找一个鬼魂过来。可是他许完了愿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就是让我等着。 两头都等着,也真是有点要命。我足足等了半个多月,陈绍元才找来了生意:“小师叔,有个拆庙的生意,你敢接不?” “拆庙?”我当时就是一愣。? 第一百五十一章山神传说 一般人都是觉得,拆庙就跟拆房子一样,各种机器上去乒乓几下,房一倒,人工再上就能把庙拆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庙,不是什么人都能拆,更不是什么人都敢拆。越老的庙就越是不能随便碰。没个高人指点,你去拆庙,那就等于去赴生死局。 赶上运气好,拆了座空庙,那就算祖上积德了。万一要是庙里有什么东西,拆了庙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来得痛快,起码不牵连别人。 头些年房地产热的时候,开放商为了赚钱什么地方都敢起楼盘,难免就得碰上些大院小庙儿,拆庙多了怪事儿就跟着来了。 有人拆了山神庙之后,天天晚上有人到他家拍门,一开门外面还什么都没有。反反复复直到把人折磨得精神崩溃了才算了事。 拆庙让鬼拍门还算是轻的。要是在庙里挖出什么东西来,那就更了不得了。 我听我爷说:有人拆庙的时候,从庙里挖出来一口石头棺材,本来以为里面有好东西,结果砸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只被钉死的狐狸。 老板不知道怎么处理,干脆一把火给烧了。结果,拆迁队的房子不知道怎么起了火,没参与拆庙的人全都跑出来了,碰过庙,碰过棺材的那几个人,就像是被钉在了火场里一样,连哭带喊的就是跑不出来,五六个人全都被烧死在了屋里。 有人说,拆庙的时候,请个大仙儿,找个先生过来不就行了么? 那就更错了!东北这边是出马仙的天下,有些庙里住的就是出马仙,出马弟子去请大仙儿搬家?他们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阴阳先生可以给人看相、算卦、看风水,却轻易不去惹鬼神。拆庙这种事情就是跟鬼神过招,绝大多数的先生不愿意玩这个命。 有些开发商宁可把庙给绕开也不去拆庙,对于开发商来说,少一块地那就是少一车钱那!况且,你开发完一个小区,结果小区里还带着一个破庙。谁敢去买? 所以说,拆庙对于先生行来说是大买卖,但是,一般的先生却轻易不敢去接。 我想了想道:“那边给了多少钱?” 陈绍元道:“这事儿,你别操心了,你只要说能不能动手就行了。剩下的事儿,我去谈,价钱这事儿,我要是不让你把嘴咧到耳根子上,就算是我白活。” 我听完这个气啊! 我唯一员工的命运是跑不了了。可是,钱来了,我得接啊! “这活儿,我能接。你跟我说说,拆的是谁的庙,庙主原先是什么来路?” 陈绍元道:“这庙挺邪性,按理说,跟你可能还有点儿渊源,那庙的庙主,好像是个坐山虎。” “嗯?”我一下坐直了身子。 我爷跟我说四大梁的时候,我心里就没服过。要我看,卷山龙应该排名第一,什么时候轮到盘山鹰压我们一头了?坐山虎,下山狼,排名虽然在我们后面,却被我爷说得神乎其神。我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儿,一门心思的想要跟那三大梁较量较量,没想到,这就有买卖来了。 陈绍元说道:“以前有个悍匪叫山老爷,你听说过这人没有?” 我好像是听我爷说过这个人:这个山老爷传说是东北横行过一时的悍匪,论辈分,跟我太爷是同时期的人物。据说没有人见过山老爷的真面目,他每次做买卖都不留活口。而且,他也不下山,一直在山里躲着,谁要是踏进他的地盘里,就别想活着出来。 单轮作风,他有点像是坐山虎,要是说身份,他好像又跟坐山虎不挨边儿,坐山虎守的是山寨,他守的是什么?一座山,那不跟镇山候一样了? 所以说,我爷也弄不清山老爷的身份。 我想了想道:“大致听过一些,我爷说,山老爷后来被人骗下山给杀了。他成鬼神了?” 陈绍元道:“成没成鬼神我不知道,但是雇主要拆的那座庙肯定跟山老爷有关系。据说,他最后升天的时候就在那个地方。这事儿嘛!要是仔细说的话,那还真是一段儿女情长的故事。当年山老爷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也不会失手。” 陈绍元说话的时候,小糖和张严心也都凑了过来。 陈绍元点起一根烟来,给我讲起了山老爷的故事。 陈绍元抽着烟道:“要说,没人见过山老爷的真面目,那话也不对。当初,山老爷曾经在一个村里住了三年。他是被村里一个叫李红花的人给捡回去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山神传说2 李红花把一个哑巴捡回家三年,他都没说话,后来一张嘴就差点吓死了一村子人。 李红花十多岁的时候,从山里捡回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郎中看了那人都直摇头:“伤得太重了,这身上的伤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弄的,别是在山上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让什么东西缠住了吧?你还是赶紧把他扔了吧!免得惹祸上身。” 那时候,好多人都劝李红花把人扔了,从山里往下捡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那人死在家里就更忌讳。 李红花说什么都不同意,硬是把那人留了下来,自己抓草药给他治伤,那人也是命大,换成别人在兵荒马乱的年月,浑身开上十多道口子,伤得见了骨头,早就没命了,可他养了一年之后活过来了。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伤了嗓子,还是原本就是个哑巴,伤好了之后就一直没说话。直到那年土匪围村,哑巴才说了话。 那年冬天,好几个绺子的土匪也不知道怎么就聚在了一起,从山上下来几百号人把村子给围了,土匪把人全都聚在打谷场上,不拿钱拿粮就要杀人。 有个土匪当家一眼就在人群里看着了李红花,说什么都要把李红花带回去当压寨夫人,还跟李红花的爹拍上了胸脯子:“老头,从今儿个开始,你就是我老丈杆子,以后谁欺负你报我王大青的号。” 王大青耀武扬威的时候,人群里传出来一句话:“jb的王大青,老子怎么没听过!” “谁?”不用王大青喊,周围的人就全都退一边去了,谁都不敢跟说话的那人站一起,生怕土匪的枪打过来,跟着那愣头青见阎王。 说话的那人就是哑巴。 哑巴那一句话把全村人的脸都吓白了,胆儿小的吓得坐在地上起都起不来。有人一边哭一边骂:“你没来就躲着呗,出来害什么人啊?” 哑巴一开始的确没出来。土匪拽人的时候,哑巴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这会儿才晃着根马鞭子,敞着衣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妈了巴子的,你活腻了?”王大青手下的人看见哑巴就要动刀杀人。他还没往前走,就让王大青一个嘴巴抽在了地上。 王大青自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山爷,您老怎么在这儿?” 哑巴走到李红花跟前:“回家做饭去。 ” 李红花那时候也傻了,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两声,转身就往家里走。 哑巴看都没看王大青一眼,晃着马鞭子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哑巴走远了,王大青才站了起来,不仅没抢东西,还带着五六个绺子的当家,给李红花他爹磕了头,一人留下十个光洋才带着人走了。 土匪一走,村里人就都在猜哑巴是谁? 大部分人说,哑巴肯定是山老爷。 山老爷是八寨十六岭上出了名的悍匪。这个人,除了谁都敢抢之外,还有两件犯忌的事儿最出名。 一件是山老爷敢拆庙。别看东北土匪横行无忌,但是他们从来不敢去碰山里的庙。有时候,遇上山神庙还会去上几炷香。生怕得罪了山神,没让官兵剿了,先让山神收了。可山老爷还就爱犯这个忌讳,看见庙就拆,绝不留手,按他的话说,我自己就是山神,用不着拜别人。 第二件事儿,就是山老爷胸前纹着一头下山虎。俗话说得好“纹身不纹下山虎,猛虎下山反噬主。”山上的土匪再厉害,也不敢纹下山虎,山老爷却偏偏这么干了。 山老爷犯了这么多忌讳,不仅没死,还在八寨十六岭上打出了名号。山里山外的人都在传说,山老爷不是人,是白老虎修成的清风仙。 要说他是清风仙的话是怎么来的,还得从他重伤的那年冬天说起。 那年冬天大雪封山之后,小鬼子对山老爷彻底动了杀心,调了一个联队的小鬼子,加上伪军一个团,小两千的人马就是为了抓他一个人,围着山老爷藏身的那座山搜了七天,硬是让山老爷杀出一条血路,从山上跑了。 山老爷杀出来之后,没往山里跑却进了县城,小鬼子一路追下来,眼看着山老爷钻进了一座庙里,等他们进去一看全都傻了。 庙里面哪有人在啊?就那么一个站在神龛上面的大仙像,那泥塑的大仙就跟山老爷一模一样,就连个头都不差。 小鬼子以为那是山老爷在装神弄鬼,上去一刀劈了神像,这才知道,那神像就是座泥坯子。再往灵位上看,那顶上分明写着山老爷。? 第一百五十三章山神传说3 小鬼子也懵了,没敢再去碰那个庙,直接带着人撤了,当地的二狗子估计是害怕山老爷出来算账,连夜把神像给修了回去,再没敢提捉拿山老爷的事儿。谁曾想,山老爷跑到李红花的村里去了。 当然,也有人说,哑巴不是山老爷,山老爷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哑巴那时候最多也就是三十冒头儿,这岁数对不上。 相信的人却非说哑巴是返老还童了,他就是山老爷。 后来,村长找人好不容易筹了五十块光洋,找到了哑巴,跪在地上双手把光洋举在脑瓜子顶上,求他换个地方。 村里人怕受牵连啊!那时候,二狗子、小鬼子都在找山老爷,山老爷能镇住土匪,可镇不住小鬼子,万一小鬼子来了,全村都得跟着遭殃。 哑巴看这架势,也没多说什么,收下光洋之后问了李红花一句:“你跟我走不?” 李红花点了点头,可也摇了摇头。 她想跟哑巴走,可是哑巴毕竟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就算他真是山老爷,那也是个土匪,好人家的女子谁会跟土匪上山?况且,李红花还有爸有妈得养老送终,她也不能舍了爸妈跟哑巴走啊! 哑巴把光洋留给了李红花自己一个人走了。 可是哑巴在村里住过的事情,到底还是让小鬼子知道了,小鬼子烧了村子,抓了李红花,逼着哑巴出来。 陈绍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跟着接了一句:“哑巴没能救出李红花他们,跟着一块儿死了?” 陈绍元道:“说不准,反正是比死还蹊跷。” 陈绍元吸了一口烟道:“哑巴被小鬼子围住了之后,本来已经成功突围了,结果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包围圈。这回哑巴冲不出去了,就又往庙里跑。” “哑巴以为冲进庙里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小鬼子在庙里安排了伏兵。小鬼子是真特么的狠,在庙门里面放了三挺机枪,哑巴刚冲到庙门口,就被机枪打成了筛子。” “小鬼子以为哑巴完了,谁知道,哑巴竟然一下爬了起来,推着想要收尸的那个小鬼子冲进了庙里。也不知道,是哑巴身上带着炸|药,还是小鬼子事先埋了炸|药,他们冲进庙里,那庙就炸了。那座小庙当时炸得火光冲天,四分五裂。庙里的人全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事后,小鬼子把尸体收集起来拼凑了一下。那些小鬼子的尸体虽然炸得支离破碎,但终归还是能找到几块。唯独哑巴的尸体一块儿都没有。” 陈绍元声音一顿:“一开始小鬼子以为是哑巴炸得太碎了,就让人单找左脚。他们一共从庙里弄出来八只左脚,这才发觉,真的是少了一个人。” 我沉声道:“这么说,哑巴没死?” 陈绍元摇头道:“不知道,小鬼子没找到哑巴的尸体。那之后,山老爷再没出现过。所有人都传言山老爷已经死了,可我觉得未必是死了。” “有点儿意思!”我敲着桌子道:“按照你的说法,山老爷庙应该已经炸没了啊!你让我去拆的什么庙?” 陈绍元用手指头点着桌面:“怪就怪在这儿。” “哑巴连人带庙炸了之后,那片大庙小庙里的神像全都变了,随便找出一个来都跟山老爷有几分相似的地方。据说,那地方一夜之间连着多出来十多座庙来。里面真真的供着山老爷。谁也不知道,那庙是谁盖的,更不知道,山老爷怎么会出现在庙里。” “那时候,小鬼子也害怕了。见着山老爷的庙就拿手|雷炸,要不就是开炮轰。差不多把那些庙都给拆干净了。小鬼子被打跑了之后,山老爷庙还有过一段香火。后来动荡了,就又开始拆庙,仅剩的那几座庙就被掀了。世上渐渐也就没人知道山老爷。”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山老爷最活跃的时间是在三几年。如果,哑巴是山老爷的话,也是二十几岁的人,跟他同时期的人要是活到现在也得是百十来岁了。况且,那个时期的人,寿命都短,一茬人走了,传说自然也就断了。没人再记得那时候还有个山老爷,也不算奇怪。 我把铁桃核摘下来盘了两下:“按照你的说法,山老爷庙应该都不在了。就算还有,也应该是在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那个雇主巴巴地跑那么远的地方拆庙?他跟山老爷有仇啊?” 陈绍元愣住了:“是啊!我怎么忘了问这个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早有预谋 我再次问道:“雇主多大岁数?他怎么知道,庙里的人是山老爷?” “也就二十来岁……”陈绍元更懵了:“不对啊!要不是我爹以前给我讲过山老爷的事儿,我特么都不知道山老爷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知道的?” 小糖开口道:“老陈,这事儿,你可得问清楚了。咱们前两次任务,可以说都是被雇主给坑了,这回可别再来这么一下。要是江湖上传出,半间堂的雇主个个都不得好死的说法,咱们以后真不用做生意了。” “对!你说得对!我这就打听去。你们等着。”陈绍元急三火四的跑了之后,我无意间往张严心脸上扫了一眼:“你脸怎么了?” “我?”张严心伸手在脸上擦了两下:“吴问,你找打是不是?一早上就戏弄我。” “打他,我帮你!”小糖站起来就要抄家伙。 “鬼眼,开——”我怒喝之间双目爆睁,眼中红光涌起直视张严心,张严心的脸上果然是带起黑气。 小糖也觉得不对劲儿,快速掏出灵符塞进了嘴里,等她再看张严心时,不由得惊呼道:“严心,你身上怎么有鬼气?你碰过什么?” 我下意识的伸手想要算卦,手伸出一半才想起来,我身上还有封卦劫。 小糖抬起手飞快的掐动了两下:“烂桃花!严心,你身上的鬼气是桃花带来的,你不会是……” 张严心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混蛋!我知道是谁了。” “那个什么子豪?”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人。 张严心还没来得及开口,陈绍元就跑了回来:“师叔,这回不用问了。那小子是特么自己捅了野猪屁|股,找死呢!那个雇主叫万子豪,张严心认识。” 我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张严心:“你俩是两口子?” “别特么恶心人!”小糖狠狠踩了我一脚:“严心连男朋友都没有,什么两口子?” 我指着张严心道:“万子豪惹事,牵连到张严心,她俩要是没有个密切的关系,能被拐带到一块儿么?你说,她俩什么关系?” 小糖这下也愣住了。 厉鬼寻仇只会找跟对头有关的人,被牵连进去的人,要么是对头的亲族,要么是对方的家仆。最大也只是扩散到对头九族。 张严心怎么算也不该是万子豪的九族吧?除非万子豪的亲爹是张严心的舅舅。但是,从昨天晚上两个人的表现上看,他们不应该是表兄妹的关系。那就只能是夫妻关系。 张严心委屈道:“按照古法算的话,我是万子豪的未婚妻。从小定下的娃娃亲。” 按照古代的算法,定了婚,张严心就是万家的人了,真要是万子豪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张严心也得跟着上法场。小糖说,张严心身上的鬼气是烂桃花带来的劫数,并没算错。 “这……”小糖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我没管那么多,张嘴就来了一句:“张文韬脑袋让驴踢了吧?都什么年月了还娃娃亲。”   “就是!”小糖说道:“那个万子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昨天还带着个女人跟你打招呼。看着都恶心。严心,你赶紧跟他退婚吧!退了婚!你身上的劫数自然就解开了。” 从昨天张严心对万子豪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她对万子豪不仅没有感情,而且非常厌恶。小糖劝张严心退婚并不是感情用事。 我却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我觉得张严心并非不想退婚,而是退不了婚。 张严心低声道:“婚事,是我姑姑定下来的。就连我爸爸都左右不了我姑姑的想法。我姑姑跟万子豪的母亲是手帕交,非要让我嫁给万子豪不可。我抗争过几次都没有结果。” “这次呢?”小糖惊声道:“就连你遇上了危险,你姑姑也不让你退婚?” 张严心摇头道:“我姑姑非常强势。对我的婚事,有一种……” 张严心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有一种病态的执着。我爸爸不想逼死我姑姑,就只能一再拖延。可我姑姑……” 小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淡淡说道:“既然不能退婚,那就选择丧夫吧!小糖帮我准备咒法,今晚开战。” “没问题!”小糖立刻笑了。 “吴问……”张严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她的电话忽然响了,张严心顿时间脸色惨白:“是我姑姑。” “接!”我向张严心点了点头,她才把电话给接起来。 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大致上也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是说万子豪撞邪了,让张严心回去一趟,帮着万子豪驱邪。 对方是早就预谋好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反抗 张严心左右为难的看向我时,我微微点头道:“答应她!” 张严心答应对方要回去一趟,那边才挂断了电话。张严心道:“吴问,我去姑姑那儿一趟,有些话,我得跟她说清楚。” “这事儿我去!”我看张严心满脸惊讶才补上了一句:“你的家事,我不跟着掺和。但是,你是我半间堂的人,接什么生意得我说了算。下楼开车,我们过去一趟。” 我也不管张严心同不同意,带上装备就往外走,小糖拽着张严心追了上来:“严心,快走!吴问要替你出头了,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出头没问题就怪了!”陈绍元都要哭了:“小师叔啊!张家二姑奶奶可不好惹啊!强势得很哪!你可悠着点,真把她惹火了,咱们可就出不了三眼门了。” 我根本没把陈绍元的话当一回事儿:“一个老娘们儿,还能吃人啊?” “能!”陈绍元真要疯了:“张家二姑奶奶张文鸢,在三眼门里能占了大半边的天啊!你……算了,我给你好好说说这个张文鸢。” 陈绍元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也知道,张文韬是英雄好汉,但是他身上有个英雄好汉的通病,就是太讲义气,太重感情,而且,为人刚正。要不然,吴爷也不会那么喜欢他。重义气是张文韬的优点,也是缺点。要是没有张文鸢在,光是张文韬仗义疏财这一点,就能把三眼门败光了。” 张文韬身上的江湖气确实很重,我跟他接触的两次,完全能够感觉出来。这种人适合当朋友,却不适合做一方魁首。我大概明白张文鸢在三眼门里的作用了。 陈绍元继续说道:“三眼门里生意也好,规矩也好,都是张文鸢一个人主导,三眼门能在逐渐壮大,张文鸢功不可没。” “张文鸢是个强势的女人,三眼门的人都害怕她,包括张文韬在内。所以,她到了现在还是单身也不是没有原因。小师叔,你要是跟她杠上,你可得小心了,女人心眼儿都小,找到机会就得找你报仇。” 我随意回了一句“知道了!”陈绍元就懵了。 我越是平静,陈绍元就越是发毛,他跟我出去这几次,给我下了一个结论,我真正想要杀人的时候从来不发火。更要命的是,我发火的时候,或许还能收住,不言不笑盯着别人看的时候,那就是打算干掉对手了。 陈绍元冒着冷汗把我送到了张文鸢的别墅门口:“小师叔,你千万要绷住,要绷住啊!” “知道了!”我刚一下车就被门口的保镖拦住了:“除了大小姐之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张严心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已经一拳把那个保镖给放倒在了地上,那人还没爬起来,我就抬脚踩在了对方的脸上:“当狗的时候,你得客气点。不是谁都怕狗叫。严心,我们进去。” 我刚要往里走,四五个保镖就围了上来:“站住!” “啪——”张严心不等我说话就抬手一巴掌抽在领头那人的脸上:“你有什么资格拦我的客人?” 那人盯着几根手指头印,平静的说道:“总经理的吩咐,我必须执行。小姐,请你尊重一下总经理的命令。” “你……”张严心厉声道:“你给我让开,我要去见姑姑!” 保镖仍旧一动不动:“你可以进去,他们几个不行。” 我看了对方一眼:“严心,我们走。张家已经变天了,你回去怕是有生命危险,赶紧处理好张家的事情远离张家吧!” 张严心一下没反应过来,小糖马上抄起了电话:“喂,卫助理吗?马上抛售张严心名下全部张氏股份,对,全抛,一点不留。” 张严心都没想到,我们会来上这么一手,小糖不等张严心反应过来,拉起张严心就往车里走。 那几个保镖全都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拦张严心,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糖已经发动汽车扬长而去了。 张严心在车里慌了:“吴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你们事先是不是商量好了啊?” 小糖道:“刚才吴问一直在给我传音,是你的心太乱了,才没发觉。” 我笑了:“严心,你之所以会受制张文鸢,是因为你从来没反抗过,或者说,你反抗过,但是没表现出应有的决心。我在没通知你的前提下帮你做了安排,就是要让张文鸢看到你的决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反抗2 我郑重其事的对张严心说道:“如果,你想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就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们帮你帮到底,哪怕是跟三眼门翻脸也在所不惜。如果,你还是下不了决心,那就下车,去见张文鸢,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我身上。我肯定不让你为难。” 小糖把车停了下来:“严心,你一定要想好。” 张严心咬着嘴唇思忖了半晌才说道:“我同意。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我笑了:“那好,从现在开始,你不接电话,一直等到张文韬来电话你再接。他会让你去找你姑姑,你千万别去……” 张严心摇头道:“我……我不敢……我不敢跟我爸爸那样说话。” “电话来了我接!”小糖一开口,我就愣住了,她发出来的声音竟然跟张严心一模一样。 这是口技? 小糖笑呵呵的看了我一眼,仰身靠在了车座上:“先让我想想,一会儿怎么对付他们。” 小糖在闭目养神,张严心的电话却要炸开了,铃声一响起来就没停过,张严心看着手机,汗珠都要冒出来了。好不容易盼到了张文韬打来电话,张严心却像是被手机烫着了一样,扬手就扔给了小糖。 小糖按下免提键不久,张文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严心,你要干什么?还把张氏的股份给卖了,你要离开张家么?” “爸爸!”小糖刚一开口,我就把电话接了过来:“张叔,是我卖了张严心的股份。” “吴问?”张文韬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小糖也傻了:“这跟剧本不一样啊!” 我摆手制止了小糖:“张叔,作为晚辈,我不敢掺和你的家事。但是,作为张严心的老板,我得开口说话。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自己的女儿,你护不护着?你护着,我吴问给你赔罪。你不护着,那就我来。你看可以么?” 张文韬沉默了片刻道:“严心,在你身边么?你告诉她回家来。我自己的女儿,自己必须护着。” 张严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把手机交给了张严心道:“小糖开车,去张文韬家里作个客。” 按照东北这边的风俗,第一次登门拜访,一定要准备些礼物。至于说,礼物轻重就得看实际情况了。 我让小糖把车开到菜市场,买了一只烧鸡,一包猪头肉,拎上两瓶酒就回了车里。 车里三个人全都傻了,陈绍元指着我手里的烧鸡结结巴巴的道:“你去看张文韬就拎这个?” “这怎么了?”我理直气壮的道:“又不是去看老丈人,还得备多大礼?再说了,张文韬什么没见过?就差我们这点礼?我们走的时候,张文韬要是回礼,或者客气说不要,咱们就真当他客气,直接把东西拿走。还能省下一顿午饭钱。” 这回就连陈绍元都把脸给捂上了:“小师叔,你这脸皮怎么比我还厚?我真是……真是替你丢人。”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我无奈道:“谁让我欠着巨额债务?走吧!” “要不……我们……”张严心话没说完。小糖一个急刹车,转身就过来捂张严心的嘴:“别说!千万别说不用他还了,他等的就是这个。” 我看小糖的时候,眼睛都眯起来了:多好的机会,让她给我搅合了,要不然,我不就名正言顺的把债赖掉了么? 这下全让小糖给搅合黄了! 小糖笑眯眯的说道:“吴问,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脸皮这么厚?” “那是你跟我不熟!”我斜着眼睛看着小糖:“我只跟熟人脸皮厚。跟陌生人厚脸皮容易被人瞧不起,跟敌人,脸皮这东西要不要无所谓,能弄死他就行。” 小糖一本正经的道:“所以,你以前没找到厚脸皮的机会?” “对!”我也保持了严肃。 我们两个各自板着脸到了张家,这回没人来拦我们了,我们几个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屋里激烈争吵:“大哥,你让严心跟着吴问就是个错误。你看看,她把严心带成什么样了?越来越没有规矩。” 张文韬沉声道:“这不是有没有规矩的事情!严心不想嫁给万子豪,你早就知道。何必总是逼着严心去接触万子豪?” “万子豪有什么不好?我看那孩子就不错!再说,我算过他们的八字,严心只有嫁给他才最合适。” 张文韬的声音也高了几分:“跟严心八字合的人有的是,我还算过吴问的八字呢!他跟严心更合!” 我在外面都听蒙了,张文韬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不可能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对峙 小糖和陈绍元眼神怪异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烧鸡,小糖压低了声音道:“看老丈人,这礼物不行啊!” 陈绍元接了一句:“俗话说,老丈人不算亲戚。意思意思就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张文鸢喊道:“万家能帮三眼门渡过难关,难道这个理由也不够么?”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张文韬怒吼道:“我张文韬立身于世,还没到靠着卖儿卖女求生的地步。你别忘了严心是你的侄女,亲生侄女。” 张文鸢的声音里顿时带起了几分委屈:“大哥,我为三眼门付出了这么多,你就这么看我么?” “你……”张文韬像是接不下去了。 我在门口干咳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张叔,我来看你了。” “吴问啊!”张文韬勉强笑了一下。 “你就是吴问?”张文鸢拍案而起:“来人,给我拿下他!” 两个三眼门弟子同时向我扑过来时,我冷笑一声连续踢出两脚,客厅里也跟着响起了两个胫骨断裂的声响——那两个人当场被我踹断了腿。 三眼门的弟子到底有几分硬气,被我踹倒在了地上却死死咬着牙关一声没出。 我放倒了两个人之后,才正式看向了张文鸢:“我说,张文鸢,你最好别把我当成是张叔那样好脾气的人。惹毛了我,你三眼门里这些臭鱼烂虾,还不够看。” 张文鸢被气得两眼发红:“把他拿下,生死不论!” “住手!”张文韬喊了一声之后,冲上来的三眼门弟子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向我快速逼近。 张文韬抓起桌子上的烟缸,一步上前连续几下把那几个弟子的脑袋打得鲜血迸流,才提着烟缸站在了客厅中间:“这几个人,赶出三眼门。限他们一天之内离开省城,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张文韬:这才是江湖豪杰的风范。他不来这么一手,我还以为他是邻家大叔呢! 张文鸢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大哥,他们……” 张文鸢小声道:“他们是跟着我的人。” 张文韬沉声道:“所以,他们都不认识我张文韬了是么?” 张文鸢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张文韬的话已经开始诛心了,她再僵持下去的结果,可能就是让三眼们分崩离析。 张文韬摆手道:“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拖出去。吴问,你们坐。秘书,去联系一下金玉,就说我有事儿要跟她面谈,让她把她儿子万子豪也给带过来。” 我估计,那个金玉应该是万子豪的母亲,张文鸢的手帕交。张文韬做事倒有几分雷厉风行嘛! 我和张文韬说话等了没多久,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就带着万子豪走进了张家,那个女人从进门开始,除了跟张文鸢打过一个招呼,对旁人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过去坐在了张文韬的对面——她这是把自己放在跟张文韬一样的位置上了。 金玉先开口道:“张哥找我过来的意思,我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我们万家未必非张严心不娶,但是,我也得知道,你想退婚的理由。” 张文韬目光阴沉的说道:“严心不喜欢万子豪,这个理由不够么?” “可我喜欢张严心!”万子豪站在金玉背后小声开口道:“我要娶她!”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个万子豪不会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这种火候都看不出来么? 金玉回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说道:“张哥,我觉得你的理由不够。” 张文韬干脆说道:“我张文韬不想让女儿嫁给万子豪,这个理由够么?” 张文韬已经带起了几分火气,再说下去怕要动手了。 金玉仍旧摇头道:“还是不够!你别忘了,张严心和子豪之间的婚事,可是用上了术道契约,我不解除契约,你就没办法退婚,除非你想让张严心死。” 张文韬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眼中带着几分不善的看向了张文鸢,后者被吓得赶紧缩了缩脑袋。 我不由得跟着皱起了眉头:难怪万子豪惹上的事情,会直接拐上张严心。原来他们之间的婚事还有术道契约。法律上虽然不承认那一纸契约,但是鬼神却对他们的婚事做了见证,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更麻烦的是,这种契约也叫“同生共死”,契约成立,张严心和万子豪之间就会被契约绑定,其中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就会随他而去。让张严心丧夫这条路走不通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争辩 如果,金玉坚持不肯让步,除非张文韬有屠神的本事,否则,没人可以解开契约。 我皱眉看向张文韬时,却听见张文韬冷笑道:“金玉,你请回吧!严心的婚事,我张文韬退定了。” 金玉的脸色顿时一变:“张哥,你可要想清楚自己有没有屠神的本事?” 张文韬冷声道:“那是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 “爸爸!”张严心的眼泪顿时涌出了眼眶。 张文鸢彻底变了脸色:“大哥……我……我错了么?我……” 我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来回看了一圈,才平静开口道:“金女士,我想……” 我话没说完,金玉就把一腔怒火撒在了我的头上:“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我淡淡说道:“我是张严心的老板,她的事情,我能做一半的主。” 金玉不屑道:“你名下有上市公司么?如果没有,就不用跟我说什么了。” 我慢悠悠的道:“我的确没有上市公司,但是我能救你儿子的命。如果,你想让他死的话,可以什么都不听。” 金玉眼里顿时涌起了杀意:“你想威胁我?” 我抬手指了指万子豪:“你问问他做了什么?今天上午,他还想要雇佣我给他拆庙驱邪。” 金玉眼睛一立:“你做了什么?” 万子豪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畏畏缩缩的,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我去砸了一座庙里的神像,还……还对着神像小便了……” “你……”金玉气得双眼冒火:“你在找死么?” 万子豪下意识的往后躲闪时,我又接了一句:“你不止做了这么多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让人找我去拆庙呢?” 金玉一下站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在庙里……” 万子豪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我做了!” “你……”金玉的巴掌举起来之后,终归是没舍得下手:“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万子豪低声道:“我听说严心,自己开了风水堂,就想……就想雇她来保护我。我想……我想……我只有把事情惹大了,严心才能多保护我几天。” 金玉一开始还被气得浑身乱抖,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张哥,子豪遇上被鬼神缠身的起因是为了张严心,你们三眼门应该负全责。” 张文韬顿时被对方气笑了,张文鸢却不失时机的说道:“子豪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负责。” 张文韬脸色一冷:“文鸢,你记住,严心是我的底线。我不允许任何人越过线。” 张文鸢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可她看我的眼神里却带起了几分怨毒。 我根本没拿张文鸢当一回事儿,转头对金玉说道:“金女士,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你儿子撞上的鬼神,全省城只有两个人接得下来,一个是张叔,一个是我。我们两家想要什么,我想我不用多说了吧?” 我不等对方开口就抢先道:“你可以先打听一下你儿子碰上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再判断一下,我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不着急,可以等你回来之后,再谈买卖。” 金玉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出了大门,不过,她并没走远,显然是在门外找人打听消息。 金玉刚走,张文鸢就厉声说道:“吴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全当没有听见,起身从张文韬面前拿了根烟:“张叔,这生意你接,还是我接?” 张文韬自己也点了根烟:“你接!我带着人打金家,要是我放了话,省城术道只有你敢不听,别人都没这个胆子。我不担心,省城的先生敢帮金玉。金玉要是想从外面找人,谁来我就打谁。” 我对着张文韬挑起拇指的时候,张文鸢再也忍不住了:“大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张文鸢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大哥,万家虽然不是术道世家,可他们的财力却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术道家族啊!你能在江湖上打败他们,在商场上,他们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三眼门灰飞烟灭啊!” “三眼门是我们张家两代人的心血啊!你就让它这样完了么?我想把严心嫁给万子豪,也是从家族的角度考虑啊!” “万子豪虽然有些纨绔,可他本性不坏。严心嫁给他不会吃亏。况且,以严心的聪明,到了万家还会有……” “够了!”张文韬再也听不下去了:“文鸢,我知道你一心为了三眼门。可我不得不说,你是要亲手打断三眼门的脊梁。”? 第一百五十九章万家妥协 张文韬正色道:“爹生前为什么一直推崇吴叔?就是因为吴叔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出身草莽却顶天立地。爹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过:你吴叔能做的事情,我做不到,并不是因为我不能做,而是不可做。张家、三眼门对我来说是荣耀,但也是束缚。如果可能,我也想像你吴叔一样笑傲江湖。” 张文韬长叹一声道:“爹把我交给吴叔教导,就是不想让我走他的老路。吴叔当年说什么也不肯收你,是因为他看得出来,你不适合铁血江湖。” 张文鸢反驳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问你,你对抗万家痛快是痛快了,三眼门就不要了么?” 张文韬笑道:“我是三眼门主,也是张家的当家人,我还是严心的父亲。现在,我要履行一个父亲的职责,不可以么?” “你……”张文鸢气得眼泪直流。 屋里的人却没谁过去安慰她,张文韬之下的人这个时候不敢说话。那两个丫头,一个是小辈,一个是当事人,不方便说话。我是唯一敢说话的人,但我觉得张文韬做得没错。 大丈夫立身于世,就得有所取舍,富贵如云,能奈我何? 我看向张文韬道:“张叔,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师兄,才算是论对了辈分?” 张文韬微微一愣之后,哈哈笑道:“叫得对!你还真得叫我师兄,严心过来,给你师叔点烟,倒茶。” 我斜着眼睛看了张严心一眼,才带着笑意道:“今天咱们先不走这些场面,等事情消停了,再给补上。” “那也行!”张文韬点头道:“不走场面可以,但是得先改口,严心,叫师叔。” 张文韬知道,我是故意如此。 我这次接了万家的生意,就等于是得罪了张文鸢,如果,她给我使点什么绊子,我还真不好收手。但是,我跟张文韬成了师兄弟就不一样了。定下了我们之间的名分,辈分。三眼门的人再对付我,就等于是同门相残,张文韬有权对他们处以门规。 我用一个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名分,推掉了三眼门这边的麻烦,也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处理万家的事情。 张严心不会想不到这点,但她被我那一脸坏笑给气得脸色通红,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喊道:“师叔!” “乖!”我笑嘻嘻的拍了拍张严心的肩膀,又看向了小糖:“你是不是也该改口了?你和张严心情同姐妹的嗷?” 小糖气得腮帮子直鼓,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反驳,如果她不认账的话,张严心那声师叔就白叫了。 小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吴叔叔,好!” “好,好……乖乖……”我正得意的时候,陈绍元在边上憋出一句话来:“恭喜小师叔,你该给见面礼了。” 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当场掐死陈绍元的心都有了:这个败家玩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我现在钱包比脸还干净吗? 小糖眼睛一亮,对我露出了坏笑。不过,她并没有其他什么举动,只是笑笑而已。 可我这心里却是一阵发毛啊!现在是在张文韬家里,周围都是三眼门的人,小糖肯定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我面子,等回到家…… 奶奶的,回家又怎么样? 我兜里是没钱,那边不是还有个万子豪么?等万子豪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不把他裤衩讹下来,就算他拽得紧。 我正盘算着怎么敲万子豪的时候。金玉已经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张哥,子豪和严心的婚事,我万家认退了。你得救子豪。” 张文韬淡淡道:“这件事,你得找严心的老板,也就是这位吴问先生。他已经接手的生意,我不方便再接。” 金玉转头看向我道:“你把生意让出来给张哥,我给你补偿两百万。” 我仰身靠在了沙发上:“我给你两百块,你陪我这姓陈的哥们儿一晚上怎么样?” “放肆!”金玉拍案而起之间,她身后的保镖上前一步就要对我动手。 那人还没等走到沙发边上,小糖就出现在了保镖身后,一刀刺进了对方腿里,那人也跟着应声倒地。 我带着笑意看向金玉:“金夫人,我半间堂论财力,论地位都比不上你万家,但是,论到玩命,你们这些金枝玉叶比得上我这个亡命之徒么?所以,你说话还是靠点谱的比较好,江湖上一言不合就让人血溅五步的事情,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金玉不仅没有当场发作,反而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吴先生,我不认为亡命之徒就有斩鬼除妖的本事。想要亡命徒,以我万家的财力短时间集结千百人不成问题,但他们只配亡命。”? 第一百六十章万家妥协2 我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厉害! 这个金玉果然是场面上的女人,仅凭她这幅气度,就足够让多数男人自愧不如了。 我平视着金玉道:“金女士,你听说过四大梁么?我是卷山龙。” 金玉微微一皱眉头,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听说过卷山龙,似乎又对卷山龙不太熟悉。 张文韬开口道:“金家妹子,你可以给你们家老爷子打个电话,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用一把刀救了他命的人,那个人的孙子出江湖了,就在我们对面。” 金玉再次走出去之后,很快就转了回来,看她样子是想要给我赔个笑脸,却怎么都笑不出来,那表情看得我都替她难受。 我笑道:“金女士,如果你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没有感情|色彩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笑起来不痛快,我看着也不舒服。” 金玉很快恢复了贵妇的气质:“吴当家果然是快人快语,很有吴老先生的风格。” 金玉弄得像是认识我爷爷一样,无非就是想套个近乎,这之后很快就把话题拉了回来:“吴当家,虽然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仍然不太放心。子豪是万家唯一的香火,一旦出了什么事儿,我没法跟老太爷交代。” 我眨了眨眼睛道:“除了我,你没有其他的选择。张文韬不会接你的生意。你想从别的地方调术道高手过来,最快也得三天时间。你儿子挺不过三天。” 金玉脸色微微有些发青:“吴当家,我希望你能保护子豪到万家高手到来。” 金玉还是不相信我,甚至也不相信张文韬,他只相信自己认定的高手。 我无所谓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只要是雇我,不管我|干什么,价码都是一样,那就是解除婚约。” 金玉刚要点头,张文鸢喊道:“等一下,如果只是保护万子豪的话,我也可以。” “姑姑!”张严心震惊道:“你是要干什么啊?” 张文鸢沉声道:“你必须嫁给万子豪,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这回,就连金玉都皱起了眉头,好像连她都不明白,张文鸢为什么一定要让张严心嫁入万家。 张文韬脸色铁青道:“文鸢,你是魔障了么?” 张文鸢根本没去理会他的哥哥:“玉姐,严心的婚事你不也一直赞同么?你真想张家退婚?” 金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我的脑袋里顿时画起了一个问号:张严心和万子豪之间的婚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单从金玉的表现上看,她不仅不喜欢张严心,甚至在心里还有几分看不起张严心,看不起三眼门的意思。 以金玉的强势,绝不会允许万子豪娶一个让自己讨厌的儿媳妇回来,万子豪非张严心不娶的理由不会成立。金玉死守着那份契约不放,只怕是另有原因吧? 张文韬低吼道:“文鸢,你给我出去。回家好好想想。” 张文鸢摇头道:“我不需要想什么。即使你把我逐出家门,我也要护着万子豪,就这样。” 张文鸢说完之后,便昂着头站在了远处,这个态度分明就是要跟张文韬划清界限。 金玉微笑道:“既然如此,文鸢妹妹就跟我走吧!张哥、吴当家,我们先告辞了。” “等一下!”我沉声道:“我刚才说了,张严心的婚事我管了,你们这是准备抽我的脸么?” 张文鸢冷声道:“吴问,你飘了!在省城,没有我哥哥护着你,你什么都不是。我打你的脸又能如何?” 我没有理会张文鸢:“金玉,你给我听好,你今天敢带万子豪走,我就带着恶鬼跟山老爷一块儿打你们。不把万子豪留在省城,我就跟你的姓。” “你敢?”金玉明显是色厉内荏的喊道:“你敢碰子豪,我万家跟你没完。” 我冷笑之间抽出九星残月,一刀削掉了我左手小指指甲,用刀尖把连皮带肉的指甲给钉在了桌上,左手搭在自己膝头,小指向下垂落,任由着鲜血接连不断的滴在地上,自己面带冷笑的看向了金玉。 金玉还没反应过来,张文鸢厉声喊道:“吴问,你要干什么?” 张文鸢的声音刚落,光天化日之下,张家别墅当中陡然爆出了一声凄厉的鬼啸,大厅四周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隐隐之间像是要有鬼神降临。 我冷声道:“张文鸢,金玉看不懂我想干什么,你还看不懂么?” 金玉看向张文鸢时,后者脸色惨白道:“他在召唤鬼神,要对子豪下毒咒。他……他用的是千刀咒。”? 第一百六十一章再定契约 千刀咒,是一种先伤己再伤人的咒术,说白了就是割自己的肉喂给鬼神,然后让他杀敌,施术的人割肉越多,鬼神也就越发凶猛。要是术士能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未必能救下被他诅咒的目标。 金玉颤声道:“吴问,你别乱来。你杀了子豪,张严心也得死。” “那就试试呗!”我似笑非笑的看向金玉,一句狠话都没往下撂,对方却慌了。世上秘术千变万化,没有什么绝对无敌的秘术,只有不敢玩命的术士,谁也不能保证术道契约无人能破,只不过,迄今为止,没有谁会舍了性命尝试罢了。 金玉这下真的慌了:“吴问,你先别乱来,我们谈谈。” 张严心也跟着站了起来:“吴问,你别做傻事,千刀咒下去就收不回来了!” 小糖伸手把张严心给拦了下来:“严心,别拦着他。没人能欺负我们半间堂的人,拼上了半间堂不要,我和吴问也要让万家人一个都走不出省城。” “说得好!”陈绍元也站了起来:“我陈绍元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我有敢玩命的朋友。我也不过了,今天就跟他们死磕到底。” 张文鸢这下也被我们给撩起了火气:“去,把三眼门的十大弟子都叫来。我们今天就评评理!” 没过一会儿,三眼门的十大弟子就全都来了。 我一直听说,三眼门的十大弟子分布全省,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聚集到张家,看来,张家还是遇到了什么危机。 张文鸢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怎么做,你们都表态吧!愿意支持三眼门的人,就都把吞天买命钱拿出来,买了吴问的命。不愿意的人,现在就退出去。” 三眼门的弟子还没开口,张文韬就把刀给拍在了桌子上:“今天谁碰吴问,就是跟我张文韬过不去,拿出吞天买命钱的人,一律逐出师门。你们选吧!” 一个三眼门弟子开口道:“大师兄,何必为了一个吴问弄得兄妹不合呢?我看,就让吴问走了吧!这事儿,只要你开口,我马上……” 张文韬二话没说,一刀割断了自己的衣襟扔在地上:“我张文韬今天跟你割袍断义,你给我滚!” 那人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 有人劝道:“大师兄,你这是何必呢?有话我们慢慢说!” “没什么可说的!”张文韬怒吼道:“我以张家家主的身份宣布:张文鸢从此不是我张家人,愿意跟她走的,立刻把吞天买命钱交出来,然后给我滚。谁动吴问,我就杀谁,这事儿,没有任何商量。马上给我选。” 三眼门十大弟子,老四石惊龙死在了我的手里。剩下的九个弟子,只有四个站到了张文韬这一边,他也跟着连割了四次衣襟,两只眼睛都泛起了血丝。 张文鸢也是双眼通红:“吴问,这下你满意了!” 我都没看张文鸢一眼:“金玉,他们都选完了,现在该你了。” 金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同意,解除婚约。但是,你得出面保护子豪。而且,我们必须签订术道契约,血契!” 我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准备契约。” 张文鸢脸色有些发白:“玉姐,你这是要……你这么做,我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我自有计较,你准备好契约就行。”金玉打断张文鸢道:“你按照我说的写。” 比起张文韬,张文鸢更听金玉的话,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张术道血契。 血契,比起术道契约更重一层。只要我落笔就无可接触。 我随便往血契上扫了一眼,抬起小指在上面按上了手印,金玉也割破手指在血契上画了押:“契约成立,子豪交给你了。文鸢,我们走!” 金玉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淡淡说道:“金玉,张文鸢,你们别当我是傻瓜。卷山龙,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金玉,张文鸢的脚步同时一顿之后,就带着五个三眼门弟子快步离开了张家。 张严心转头道:“吴问,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吓唬他们。”我笑嘻嘻的道:“我,你们还不知道么?吓唬人最有一套。张叔,我渴了,你有茶么?” “走,咱们去喝杯茶!”张文韬把我带到花园里才说了声:“谢谢!” 我淡淡笑道:“要是我杀了张文鸢,你还能说谢谢么?” 我签血契的时候。故意挡住了两个丫头的视线,那张契约的内容,只有我和张文韬两个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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