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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牌效应》
出场人物的一句话
北条和美(28)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职员,是大家都很倚重的重要员工。“膝盖的疼痛,会告诉我许多事情。我的膝盖可比拟天气预报,比算命师都还要准确。”
额贺义人(48)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营业部长,体型肥胖且总是满头是汗,有三个孩子。“你可倚赖的人生规划师就是我,请找关东人寿。”
森川安雄(23)到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任职第一年,有点上班恐惧症。“听恰克与飞鸟的歌来自我勉励,星期天则会看‘世界遗产’来帮助入眠。”
田上优子(22)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职员,是一名见义勇为的柔道少女,酷爱甜食。“在电车里,请让座给老年人,不要一副假装睡着的样子。”
加藤惠理子(23)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职员,个性十分沉着、冷静,因为她曾经是……“适时退出是很重要的,如果只紧抓着眼前的东西不放,就真的太丢脸了。”
东山胜彦(53)千叶县的警察部长,长年和健儿交手。“为了让市民有宁静的睡眠,日日夜夜努力守护。”
市桥健儿(24)“披萨屋”习志野店的店长,惠理子的朋友。“请指名配送速度最快的披萨屋,本店现正推出优惠活动,包含烧卖和可乐都有优惠折扣。”
鲇川麻里花(14)大田区的小学生,参加“艾咪”一戏的试镜。“是近畿小子光一的歌迷,希望自己可以像松嶋菜菜子。”
鲇川明子(36)麻里花的妈妈,曾是旅行社的职员。“希望麻里花可以把演戏当成是自我表现的管道之一,并且愈做愈好。”
都筑玲菜(11)柏市的小学生,参加“艾咪”一戏的试镜。“喜欢有专业意识的人,目标是成为大竹忍。”
浅田佳代子(29)在大型银行上班,担任行政工作,父母亲都是老师。“认为观前不顾后的想法并不正确。我们现在所遵奉的年金制度是怎么了?”
结城正博(34)经营好几间餐饮店,是青年实业家。“人比较容易被具有自己所欠缺特质的人所吸引。”
落合美江(31)正博的表妹,在画廊工作,外表看起来很华丽,但可别以为她没有内涵。平常喜欢Calvin Klein的衣服。
江崎春奈(20)K大二年级的学生,东日本推理联合会成员。“虽也喜欢作正式的打扮,但最近却迷上了较年轻的装扮。像ARLEY、JAPRISOT带刺激的机智,唯有具教养的才算得上是推理。”
蒲谷真一(23)W大三年级学生,东日本推理联合会总干事。“开始接触的是少年侦探团,对最近会员的喜好分得太细,不太愿意接触古典推理的状况感到不满,只要和推理有关的事都喜欢。”
森永忠司(2九九藏书1)W大二年级学生,东日本推理联合会成员。“很喜欢推理,认为推理的魅力无限,希望将推理的吸引人之处拓展到每个角落。”
菲利浦·卡文(37)恐怖片导演,“恶梦”系列电影拥有绝佳的好评,为宣传第四部的系列电影上映来日。“尊敬的导演有希区考克、约翰·卡本特、达里欧·阿建多。”
安倍久美子(27)在电影公司上班,是关西地区某神社神官的女儿。“喜欢的电影明星是市川雷藏,他所散发出的特殊气氛难以抗拒。”
达利欧(?)菲利浦的宠物。“……”
宫越信一郎(49)朝田电视台颇具人气的主持人。“希望自己是站在第一线的记者,喜欢看书,梦想可以写一本有关‘菁英传记’之类的书。”
吾妻俊策(71)在筑波山麓经营农业,第一次到东京,是为了与俳句的同好碰面。“喜欢的俳句家为正冈子规,对于八木重吉优美的诗句也很欣赏。”
雫石贯三(66)警视厅搜查四课九九藏书的退休刑警,和其他三名退休刑警是在警视厅内的俳句社结识的。“喜欢的俳句家为种田山头火,对石川啄木的作品也很有感觉。”
山本丰彦(68)警视厅搜查二课的退休刑警。“喜欢的俳句家为小林一茶,因为他总是别出心裁。”
白鸟健吉(67)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退休刑警。“喜欢的诗人为室生犀星,与谢野晶子的诗也不错,真正最想尝试的是短歌。”
妹尾甚一(44)激进派“花绳子”的一员。“要清除世界上腐败的一切,我们的任务永远不会结束。”
养老秀朝(67)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退休刑警。“喜欢.99lib?的俳句家是与谢芜村,此外也被三好达治那种对内心的记忆描述吸引。”
川添健太郎(36)激进派“花绳子”的一员,专门制作炸弹。“我的炸弹是一种艺术,所以我的活动就是艺术活动。”
水沼昭文(45)激进派“花绳子”的一员。“企业家和政治家,已经慢慢吞食了日本,最近那些当官的和外资企业也很让人看不下去。”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一)
01
开往关东人寿相模原总社的最后一个班次,在六点十五分就从东京总社发车了。
在这之前,也有从八重洲分社前往东京总社的班次,但发车时间是在四点半。
营业部长不停叨念着,最迟一定要在三点以前把合约全部拿回来,不然麻烦就大了,而且款项也会在同一个时间送进,所以让人觉得很头痛。虽然是庞大的一笔金额,但还是得请他们把现金直接送到分社。分社的金库在三点钟就会关闭。会计事先就先警告过了,可能也是怕款项万一真的太晚进来,不知道会造成如何混乱的状况吧。他们最讨厌这种不正常的现金进出,但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在连线时间内把款项处理好,并且赶上将合约送往总社的时间。
这个月在开始的时候还蛮顺利,但在后半段就出现停滞的状况,原本是属于这个月业绩的法人合约,却临时取消了两个,保险金合计就有二亿三千万,造成现在离目标金额还差九千万。分社社长以下的干部人人惊慌失措,在不断奔走之下,原本预定下个月才会进账的款项,经再三央求提前在这个月进账,要是少了这一亿,八重洲分社就无法达成目标,而且今天还是受理七月份合约的最后一天呢。
关东人寿把七月、十一月、二月定为“纪念月”,也是在业绩方面要格外冲刺的几个月份。因为七月是今年度头一个纪念月,营业方面也就特别带劲。因目标设定在至少要比前年业绩高出三成,所以非得尽快累积某个程度的数字。为什么十一月也被视为“人寿保险月”,这是因为全国同业共同决定的,所以十一月的这场仗也就显得更加重要。依照传统关东人寿会在纪念月时,将公司内部作一番装饰,那种感觉……,你可以把它想像成小学的游园会或庆生会。现在,分社办公室的天花板上,就垂吊着许多色彩鲜艳的海星、翻车鱼塑胶制品,这次布置是由新进男职员来负责,原本想要强调出“季节性”,但整体感觉却过于写实,反而落得“让人怕怕的”、“到了分社便无心于业绩的冲刺”之类负面的评价。
北条和美焦躁地看着分社社长座位后面,那个挂在墙上的时钟。分社社长以下的负责人,都已前往各营业部,确认最后的业绩状况了。
墙上时钟的指针,正指着下午一点二十分,时钟下面则贴着一张红色海报,那是由关东人寿出资,每年暑假在大剧场上演的儿童歌舞剧海报。
‘艾咪’这出儿童歌舞剧,好像是翻译的歌舞剧作品,那些面带笑容的演员,戴着不太搭调的金色假发。故事里的主角虽是孤儿,却勇敢开朗地生活着,也因此融化大人们顽固的心灵。“这部戏好看吗?”当我问去年拿到公关票,带着四个孩子去看戏的分社社长时,他给我的答案竟然是,“哎呀!大剧场的座位睡起来真舒服。”海报都是在七月份,战事正如火如荼展开的节骨眼贴出来的,明知道错不在‘艾咪’,但只要一看到海报免不了还是会生气。
因为这个月的合约大都已经处理完了,现在也只剩下等待了。同组负责处理新合约的女孩们,好像身处大战结束后的骤然静默气氛中,用一双凹陷的眼睛,默默地核对着即将送到总社的合约文件,至于最后要进来的那份合约,则由组员和美负责。光是等待合约送来就让和美十分地疲惫,因为在这之前什么事都没办法做,但当合约被送进来之后,却又会不断地被催赶,就好像在和时间赛跑一样。
因为这幢办公大楼非常的老旧,空调效果也就不够强,在闷热的七月午后,冷气原本应该是会调降温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办公室里的空气却让人觉得很闷,疲劳感不减反增。
我看见衬衫袖口上面,沾到了红色印泥,心想早应该把制服拿到洗衣店送洗,一边用手拍掉中午吃饭时掉在口袋皱褶处的面包层,一边想着这种设计款式的制服真让人不敢恭维,想让十八岁到六十岁的人,都穿着同款设计的制服就没什么道理。不过,要是依年龄来改变制服的设计,那些女职员们恐怕又会认为这是差别待遇,抗议声或许会不绝于耳吧。
“优子。”
“什么事?”
和美叫住正从旁边经过的田上优子,她来公司已经两年了,一听到和美叫她,立刻用那又圆又亮的眼睛望向她。个子娇小、剪着短发的优子非常可爱,你很难从外表看出来,她是个从小就对柔道相当投入的少女。优子向来都很活泼且很有精神,老实说是个不错的女孩,要说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太过单纯与直率了。
“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帮大家买些冰凉的甜点?”
“哇,太棒了,真的可以吗?”
当和美从皮夹里抽出五千元的时候,优子雀跃不已。
“嗯,买我们这组的,另外,还有会计那边的藏书网女孩也帮她们买一份。”
“哦,原来是要贿赂她们呀!”
“应该说我比较善解人意吧!”
优子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就把和美拿给她的钱放进口袋。
突然,窗外闪过一道白光。
“打雷了吗?”
职员们耸了耸肩,望向窗外。不知道从哪时开始,天色逐渐地暗下来,难怪总是觉得很闷热。不久之后,雷声在远处响起,距离好像还很远。
“大概快下雨了吧!”
和美跟优子透过分社社长座位后面的窗户向外看,那些在人行道快步穿梭的人们,就好像水黾一样在眼前上下跳动着。
“刚好我现在手头上没事,趁还没有下雨之前,我赶快去买。”
优子双手握拳,拼命的点头。
“哦?那就拜托你了,路上小心点。”
“好的,北条小姐,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甜点吗?”
“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
“包在我身上。”
优子在写着自己名字的白板下面,贴好‘外出’磁性板后,就小跑步离开办公室。
目送她离去的身影,这时天空划下一道闪电,和美双手交叉在胸前,以锐利的眼神往窗外瞧,像是在寻找传来轰隆雷声的地点。
02
“‘艾咪’并没有错。但‘艾咪’还是让人讨厌。”鲇川麻里花咬着手指头,坐在冰冷的不锈钢椅子上面等待叫唤。
虽然已经比集合时间提早三十分钟到场,但休息室里却早已挤满了人。
“麻里花,不是告诉过你别咬手指头吗?这样不但难看,又好像内心有哪里不满足似的。”
坐在隔壁的妈妈明子,并没有正视她,只是低声的叮咛。
“我知道啦,在评审面前我绝不会咬手指头的。”
“是吗?虽然你这么说,但还是会无意识的把手放进嘴里。上次试镜的时候,你不就在评审面前咬起手指头来。”
“是试镜结束的时候吧,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麻里花焦躁且细声嘟嚷着。明子或许是考虑到,再说下去可能会让麻里花的神经质更严重,所以也就停止不说了,而将视线移回到杂志上。
休息室又回复平静。不过,只要看到三十位左右的小女生,挨着妈妈或经纪人而坐的画面,那种紧张的气氛又会再度浮现。
这次要挑选的角色,是艾咪孤儿院时期的朋友——莎莉。麻里花在甄选艾咪一角时,就过了前两关,而在第三关时才被刷下来。去年则在第一关就不行了,所以,可说是相当有进步了。说不定明年就会有机会吧!虽然明子这么安慰她,但其实麻里花知道妈妈比自己还沮丧。
已经快放暑假了,‘艾咪’的歌舞剧也早该开始排练,但饰演莎莉的小孩子却突然生病,所以才会临时举办这次的试镜。莎莉的台词不多,而且是不太起眼的角色,但即便是如此,因为会在关东剧场连续上演两个星期,所以竞争还是非常激烈。这次来试镜的,好像都是在甄选‘艾咪’时在第三关或第三关被刷下来的候补人员。老实说,麻里花早就不认为,自己还会和‘艾咪’这部剧有什么交集,但因为明子太过热心了,勉勉强强拐了好几个弯才能参加这次的试镜。
不知不觉中,明子已完全沉浸在杂志报导里,虽然她看起来像是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是认真的。明子经常看这本杂志,虽然封面好像是本很有内容的杂志,其实里面有很多“读者手记”之类的篇幅,照麻里花爸爸的说法,那根本是本不入流的杂志。最显著的证明就是,上次当麻里花打开杂志,念着‘我的丈夫已经二十年没碰过我了’的文章时,明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麻里花手中的杂志给抢下来。
休息室这种地方,总带给人一种快要窒息,无言的压迫感。特别是关东剧场的大休息室,老旧又厚实的石造墙壁,就像是会将所有东西吸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真想快点离开这里,到有着浓密绿意的皇居护城河畔走一走。
麻里花轻叹了一口气。等试镜结束后,要去帝国饭店喝下午茶,这是先前就跟明子约定好的。
试镜会让人有种想逃出去的冲动,而且在内心里,总是有希望能早点轮到自己,又或者是最好永远都不要轮到自己,这两种复杂的情绪在纠缠着。
麻里花是四年级的小学生,就读大田区的公立小学,今年六月刚满十岁,从幼稚园开始就很喜欢唱歌、跳舞,但和明子频繁的参加各种试镜,则是两年前才开始的,明子甚至让麻里花加进颇负盛名的儿童剧团,而这只是为了获得试镜的讯息。麻里花断断续续的拍了几个广告,明子也因此更热衷于此道,有一段时间麻里花也很勤奋的上这些课程,但最近却出现了疲态。
的确,和学校的班上小朋友们相比,麻里花是一个醒目又可爱的女孩。她有着修长的手脚、小巧的脸蛋、漂亮的眼睛和鼻子,以及一头柔软的褐色长发;在音感、运动神经方面也都很出色。但这些都是必须的,因为能够坐在这个休息室里的女孩们,这些基本要件都是必备的,但如果只有这些条件还是不够的,如果没有特别一点的才能,或是比别人再亮眼,那也是选不上的。麻里花在最近,开始怀疑自己还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在小朋友的试镜会上,常会碰到一些熟面孔,当中就有那种经常雀屏中选的人,玲菜就是个例子。玲菜虽然只比麻里花大一岁,但最近的表现真的很棒。参加演出的机会虽不多,但在这个圈子里她还算是有名,试镜会里只要看见她,其他的竞争者都会相形失色。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就算是几十个女孩并排站在一起,玲菜就是那么的显眼。即使是同年代的麻里花,也会被她深深吸引。在个性上,玲菜不但不出色,甚至可说是有的呆板,但她就是有‘不同之处’,所以玲菜是会被选上的小孩。
麻里花心想‘应该差不多了’。至于是什么‘应该差不多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总觉得必须决定什么的时刻已经来临。
大门被推开,是另一组参加试镜的人进来了,麻里花心里想着,她们还真是悠悠哉哉的呢。顺势的抬起头,但心里也跟着揪起来。
一个有着黑色短发、眼睛大大的女孩子,和她母亲一起走进来。
是都筑玲菜!
她也来参加这次的试镜?
瞬间,休息室变得人声吵嘈,其他来参加试镜的人,似乎也因为玲菜的到来而动摇。明子抬起头来,显然也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玲菜看到了麻里花,一副高兴的模样向她挥手,麻里花则是以看似痉挛的笑容来回应,然后无奈的挥挥手。
玲菜在这方面就跟别人不太一样。她总是表现得自然得体,不像其他小孩一副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模样。常听大人说,不管再怎么可爱,太‘世故’的小孩最惹人讨厌,玲菜在这方面就深具魅力,总是那么不做作,不太爱说话,但却也因此让大人觉得‘像个小孩子’、‘带点神秘’。
麻里花觉得自己膝盖以下失去力气,而明子则是坐在她旁边,有点神经质的翻阅杂志。明子可能也因为强敌出现,而感到焦躁吧!
为什么?为什么玲菜会在莎莉一角的试镜出现?她不是要去参加电视单元剧的演出,而电视剧和舞台剧‘艾咪’在时间上有冲突,所以应该不会来参加试镜!
“麻里花,好久不见了。”
玲菜妈妈向麻里花问好,她看起来胖嘟嘟的,和玲菜一点儿也不像。
“你好。”
麻里花点了点头,明子则是应酬似的笑了笑。
“怎么,玲菜也来试镜吗?她不是要去演单元剧吗?”
从明子的声音透露出些微的焦虑,连麻里花都听出来了,看来,妈妈也想到相同的事。
“哦,她的戏份不多,有她出现的镜头都已经拍完了。”
玲菜的妈妈以从容不迫的声音回答。
“我想试试舞台剧也不错,再加上朋友也一直劝我带玲菜来试试。”
“哦,那你们没有来参加艾咪的选角试镜啰!”
一想到对方那句,试试舞台剧也不错,明子不由怒火中烧,声音也变得很僵硬。
“是啊,本来我以为在时间上没有办法配合。但是我认识的导演和‘艾咪’的工作人员很熟,他们一定要玲菜过来试试看。”
可以感觉到四周的气氛变得怪怪的。和导演认识。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稳胜不败的要件,其他来参加试镜的人,也都清楚听到玲菜妈妈所说的话。
门被打开,一位穿着橘色衬衫、黑短裤的年轻女性走进来。
原本沉寂不安的气氛被打破,等待试镜和陪伴的人,又重新调整坐姿面向前方。
“各位,谢谢你们今天来参加关东人寿家庭歌舞剧‘艾咪’里面,莎莉一角的试镜。首先,请试镜的小朋友跟着指导人员跳一小段舞,然后再一个个唱首歌和念段台词。为了不耽误时间现在马上开始,请一号到十号的试镜者先就舞台位置。”
休息室顿时变得很嘈杂,有挪动椅子的声音,也有人们站起来的声响。
麻里花突然感到下腹部开始绞痛。
“麻里花,你是几号?”
明子认真地看麻里花胸前的名牌,名牌上面写着大大的号码。
“二十七号。”
“啊,我是二十九号,麻里花和我是同一组呢。”
坐在旁边的玲菜,腼腆地指着自己胸前的牌子。
“请多多指教,麻里花。”
玲菜的妈妈笑着说,那种笑容就像玲菜已经被选上了。
明子和麻里花瞬间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盯着玲菜胸前的牌子看,两个人的脸色都有点苍白。
03
我没有错,不对的是那个家伙。
我会不会那样做,完全看那个家伙的态度。
圆拱形老旧窗户的那一侧,是阴沉沉满布乌云的丸之内商店街。那片黑蒙蒙的天空,就像是反映着自己现在的心境。
东京车站前的饭店,已经变成以红砖打造的东京车站一部分。
东京车站靠近丸之内这边,有北口、中央出口、南口三个剪票处,在中央出口与南口之间就是饭店的入口,顺着柜台左手边的阶梯往上,二楼有酒吧和餐厅。在走廊有一扇大大的窗户,可以听到车站的广播。饭店中央刚好可以俯视丸之内南口的剪票处,它是挑高的设计,并被长廊所环绕,走廊上紧邻意大利餐厅的是个小吧台,坐在吧台,可以俯看丸之内的商业街。站起身,回头往后看,可以望尽交错于南口剪票处的人群。在吧台这个地方,中午可以喝咖啡,傍晚则开始供应酒类饮料。
有个女人坐在吧台最边边的位子,旁边并没有其他客人。
浅田佳代子显得有点焦急不安,将手肘跨在吧台上。
她有贴神经质地玩弄着太阳眼镜,凝视着窗外正在重建的大楼。
虽然想抽根烟,但又不想留下烟蒂。
佳代子没有伸手去拿刚送来的咖啡,甚至还特别小心,尽量不让手碰触到吧台。你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在手指做了些小工夫,将OK绊的肤色黏胶部分剪成小块,就像是要遮盖指纹般地贴在指尖处,如果从旁边看,实在很难注意到她在十指贴了东西!只是,天气这么闷热,人类多少还是需要皮肤发挥呼吸功能吧!当指尖被贴住时,就像是一种会窒息的感觉,从刚才开始,焦虑不安的情绪似乎愈来愈强烈,真想早点把这些胶带撕掉。
佳代子突然打了个哆嗦,深深的叹口气。
中午休息时间已快要结束,紧邻吧台的意大利餐馆几乎看不到有客人。年轻的服务生,或许是因为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过了,所以轻松地聚集在那里谈笑。任谁也不会注意到,在吧台角落有个点了咖啡的女人吧!
今天刻意的穿了俏丽的套装。虽然是颜色鲜艳的粉红套装,但脱掉上衣后,就只是白色T恤,而及膝裙下面则穿了件黑色短裤,之所以挑大一号的套装穿,就是为了能再穿下这些。
在服务人员的记忆中,应该只会记得有个穿了鲜艳套装、年龄不详、戴着太阳眼镜的女人吧。老早就确认过,在这个细长吧台的通道旁边,有能够通往外面的楼梯。只要假装要去求救,迅速地开门跑下楼,下面就是人多拥挤的车站了。下楼梯的时候还可以边把外套脱掉,将它塞进纸袋,太阳眼镜也可以一起拿掉,然后再把头发绑起来,这样绝不会有人认为,我和坐在吧台的那位女人是同一个人了吧!丸之内南口的剪票处就在前面。只要拿出月票就能立刻通过剪票口,搭上任何一辆已到站的电车,任谁也不可能追得上我。另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跑进前面的东京中央邮局。在离开吧台的那个时刻开始,身穿粉红色套装的女人,就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人类的眼睛是不可信的。在每天有数十万人次进出的东京车站,想要找一名女人谈何容易。就看我如何消失在人群中吧!
在完全没有安排的周末,为了打发时间而闲晃到东京车站,但在看到这个场所的同时,我的计划也就具体成形了。复杂的计划并不好,不着痕迹、简单的计划反而愈容易成功。
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套装口袋上面。
它还在这里。照事情发展,应该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让那个男人,明白自己的罪过了吧!
04
“感谢您长途搭乘,旅途劳累了。不久,我们即将抵达终点——东京,巴士将会停在东京车站八重洲南口的地方,请再确认您随身的行李。东京到了,感谢您的搭乘。”
巴士转了个大弯后,整个视野也变得不一样。东京车站的茶色巨大建筑物,愈来愈靠近。
车内传出骚动声,像是松了口气般,乘客们伸展着四肢,开始为下车做准备。可能是利用周末假期,到东京来购物,或者是要去迪士尼乐园吧!年轻女性的小团体,不自觉发出高亢的谈话声。
鳞次栉比的大楼,马路上壅塞的车阵,虽然大家嘴里喊着不景气,但看到这些燃烧消费欲望的女性,以及路上的行人,人手一袋的光景,东京果真会让人觉得,整年都像在过周年庆般的热闹。
从巴士的窗户往外眺望,吾妻俊策显得有一点点的紧张。他是个很适合戴呢帽,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让人感觉很有风度的老人。他嘴里不停反复叨念着,“动轮广场、动轮广场”。因为山本那些俳句同好们就在那里等他,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巴士停下来了,门也跟着打开。喧嚣的空气立刻窜进车内,乘客们纷纷起身往前移动,车门附近一下子就挤满了人,连通道也都是如鱼贯般乘客。
俊策看了眼自己的行李。一个小小的皮制手提袋,和‘DORAYA’的黑纸袋,里面装的是折叠整齐的上衣,以及要送给俳句同好的土产,但其实这是老婆希望他能买纸袋上那家店的栗子羊羹回家,而给他的标记。
“好像快下雨了。”
“好暗哦!”
“讨厌啦,人家没带伞。”
个子很高的女孩们在那里胡乱大叫,原本以为她们长得很高,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穿了厚底鞋的缘故。实在很难想像,她们也是日本人,或许她们真的不是日本人吧?于是俊策竖起耳朵仔细听,虽然不是很容易辨认,但没错她们说的肯定是日本话。
“哇!”突然,眼前的女孩发出惨叫,然后就在俊策面前消失。
“不会吧?见鬼了。”
“好痛哦!”
“真惨。”
因为踢到巴士的台阶,女孩连走在她前面的乘客也一并给推下去。
俊策提心吊胆地走下巴士,看到摔在地上,有着褐色头发的女孩,及同样也是褐色长发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就像是被压女孩底下的肉垫。
“对不起!”
女孩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因可以清楚看到女孩的内裤,俊策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马上撇开眼光。是粉红色的呢!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年轻男子还是没有爬起来。在他的四周散乱着些纸袋,没错,这些是被刚刚那一脚给踢翻的。俊策将自己的行李放在地上,和因担心而下车查看的司机,一起将年轻人扶起来。
“啊,好痛…痛。”
太阳眼镜的镜架断掉了。那是位十分削瘦,脸色不太好的男子,看起来虽然年轻,但却给人一种有点上了年纪的错觉。他应该比我的孙子信一大吧?没有剃且杂乱丛生的胡子,让他的脸色更不好。
终于,男子像是松了口气般,开始四处张望着。
“啊、啊!”
男子捡起掉落的纸袋,像逃走般地迅速离开现场。
俊策那些人则是看傻了眼。
“至少可以知道他没有受伤吧!”
“应该吧!”
司机和俊策边苦笑着边喃喃自语。
“对不起啦!老爷爷。”
咖啡色的脸蛋,涂着白色系口红的女孩向俊策点了点头。外表虽然看起来不太像日本人,但其实是个感觉还不错的女孩。
俊策要对方别放在心上,弯下腰,拿起了自己的行李。
忽然,他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因为放‘DORAYA’纸袋的位置,似乎和他放下去时的位置不太一样。
05
“依我的判断,这次的犯人应该是他。”
“我则认为是他。不过,最近好像都会避开单一犯人的模式,而意外地朝向共犯关系路线发展。PART1不就是这样吗?上次和上上次是单一犯人,那这次说不定又是共犯。”
“已经是PART4了,差不多该轮到主角成为犯人了。”
“如果这次主角是犯人,那PART5的犯人又该是谁?”
“一定会从那些出场过的配角当中,以问卷调查的方式,知道谁最受欢迎,再用他来当主角。”
有乐町的老旧电影院里,大约有六成的观众是年轻情侣档和大学生。
在座位最后一排,有两名年轻男女隔着走道而坐。
森永忠司和江崎春奈边看着在入口处所买的,‘恶梦4’简介中的出场人物表,边压抑着兴奋的情绪交谈着。简介的封面上用大大的字清楚地写着,“你绝对猜不到犯人是谁?”
‘恶梦’是以年轻人为主要诉求,感觉像是坐云霄飞车般,属于B级的好莱坞式电影。电影里动员了刚窜红的年轻演员们,由他们戴着诡异的面具上场,与谜样的杀人魔缠斗,靠着这样的手法,竟获得相当不错的卖座成绩,而续集也一一的推出。PART1锁定在高中校园,PART2是夏日的露营地,PART3的舞台则是雪地的山庄,每次真正的犯人,都是身旁的成员,亲自参与脚本的导演,好像是对恐怖电影和推理电影有着无比狂热似的,每次结局都是颠覆思考模式的,因此广受日本推理剧迷的热烈支持。
而这次PART4,好像是以甫完工的主题游乐园为舞台,主角当然是魅力十足的美女啰。每年她都会有一位朋友被杀,现在已经失去三位朋友了,但她难过的情绪却恢复的很快。
忠司偷偷瞧了坐在旁边的春奈一眼。戴着流行平光眼镜的她,看起来很沉稳。
哼!这家伙还真悠哉。
忠司对自己会感到紧张,显得有点烦躁。因为不停地翻看简介,纸张被汗水弄得潮潮的。
他告诉自己,我绝不可能会输的。
春奈就是春奈,她只是故作镇静,其实她正集中全身的神经,偷偷地观察忠司的模样,感觉上,在帽子下的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平稳又充满自信。
讨厌,他可真是从容不迫啊!难道他以为我会输给他吗?这未免太失礼了。
握着简介的手,不自觉地使了点劲。
“喂,要不要喝点可乐什么的?”
春奈用轻快的语调问忠司,并且微笑地看着他。
“嗯,也好,我去买吧!”
忠司的表情不但一派从容,且面带微笑的回看春奈。
“没关系,我去就行了,要买大杯的吗?”
“小杯的就可以。”
“OK。”春奈点点头并站起来,在起身站起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比想像中的紧张。她的身体异常的僵硬,踏在电影院里红色地毯的双脚,似乎很难顺利的往前踏出。
真是的,我在干什么,放轻松点吧!如果现在就开始紧张的话,等会儿还得了,况且又不是光靠这部电影就能够决定的。
在挤满了人的商店里,买了两杯小可乐后,春奈就晃到卖着周边产品的大厅,她看到了两个人。当她靠近抽着烟,谈笑风生的年轻男子身边时,那两个人也同时发现春奈。身材瘦高,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微微一笑并挥了挥手,他是现在的总干事蒲谷。
“嗨,春奈,有没有自信?”
“马马虎虎啦!不过你们可要公平点。”
“没问题。”
“蒲谷你已经看过这部片子了吗?”
“在试映会时已经看过了。”
“怎么样?”
“不行、不行,春奈的直觉很敏锐,我发表任何感想都有可能造成泄题。”
“才没这种事呢!快告诉我吧!”
“无可奉告,待一会儿见了。”
蒲谷笑着摇摇头。春奈则耸了耸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哼!防卫可做得真彻底。我以为可以探听到什么消息,才特地到大厅去找蒲谷他们的。
春奈回到座位后,把可乐递给忠司。
“谢啦!多少钱?”
“三百五十。”
“给你。”
忠司把零钱递给春奈,而春奈则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两个人不发一语地喝着可乐,这使得吸可乐的声音变得很大。
片子开演的时间愈来愈近。既期待又兴奋的观众们,一边笑着一边鱼贯进入。他扪两个人则是一脸焦急的表情,发呆似的盯着萤幕看。
清脆的铃声响起,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身体也同时颤动了一下,原本在大厅的观众慢慢地走进来,蒲谷和副干事龟田也跟着出现。彼此点过头,打过招呼后,就好像要把他们俩包围似的,分别在忠司和春奈的身旁坐下。
“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蒲谷分别看了看两人,他们各自轻轻点头后,蒲谷就看向正前方。
“第一回合快要开始了。”
铃声又再度响起来。
06
出了东京车站丸之内南口穿过人行道后,在拐角处有一幢贴着白色瓷砖的大型旧建筑物,这就是东京中央邮局。如果将拐角处看成是正面,朝左手边有乐町方向前进,在右侧会看到邮局东边的侧门,往里瞧,就会发现一辆辆并排的红色专门载送邮件的卡车,在映照得通红的作业区,不断地把邮件包裹搬运到卡车上,然后一辆接着一辆,以杀气腾腾的速度开走。在东侧门附近的人潮极为罕见,实在很难让人想像,它是位于一天有数十万人次进出的东京车站旁。这里的人行道少有行人走动,就连马路也是空空荡荡。而在红色斜线内,整齐停放了好几辆供团体使用的双层黄色巴士,或许是还没有到集合的时间,所以,四周还是相当的安静,巴士里的司机,有的打着哈欠,有的则干脆打着盹等客人归来。
不过,值得注意的并不是巴士也不是邮局的卡车。请将眼光倒回刚才的转角,并朝右手边丸之内方向看去。那里有一排好像要把邮局这栋建筑环绕起来似的矮树丛,当中有座小石雕。说得更明确一点,是石头座台上有一座石雕,仔细看是一位天使坐在地球上吹喇叭。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地球跟天使石雕?再靠近点看,座台的旁边贴着一个告示牌,是收取邮件的时间。原来,它是个邮筒。石头制的座台部分就是邮筒,而在信件投递口上方则刻了一行字。
“‘邮件让你与世界联结’”
原来如此,所以天使才会坐在地球上。为世界各地的人们寄送邮件的天使,大声地吹着喇叭,或许是因为酸雨和废气的缘故,让天使雕像变成暗绿色且覆盖上一层污垢,但祂还是坐在地球上,让邮件与世界各地联结,这不是太棒了吗?即使现在天空闪着反复无常的夏日午后雷电,天使也正淋着雨,但他却一动也不动,将喇叭高高地举向天空。邮件让你和世界联结,邮筒才会如此坚信自己的使命,静静等待着信件的到来。
07
随着“唰”的一声,帷幕跟着被拉开,场内随即变暗。银幕上出现了广告片,有情人们在海边互赠的钻石戒指;人气女星涂抹在肌肤上,适合夏季使用的液状粉底。用大音量刺激购买欲的美国制休闲服。
只是,忠司眼睛虽直盯着那些广告,但完全没有看进去。脑袋里拼命地、快速地转动着,盘算着究竟有几种可能性。
到电影院的时候,曾不着痕迹询问已看过电影的总干事蒲谷,有什么感想。但对方只是一个劲地笑着,什么话也没说。原本以为听听他的感想,或许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算只是像‘打破成规’或‘太惊讶’之类的回应都好。如果是‘打破成规’,就可预想犯人的安排绝对是有违常理的。如果是‘太惊讶’的话,表示结果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但是,他似乎很清楚自己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变成像忠司这种推理剧狂热者的暗示,所以很有技巧的规避关键性的问题,真不愧是总干事。
忠司再次回想简介里的出场人物表。所有的成员大致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除了之前常出现的几个人物之外,新角色占了三分之二。如果自己是导演的话,会找谁当犯人呢?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思考谁是犯人了,想必春奈现在也是绞尽脑汁,想要解读出哪一个才是犯人吧!
想一想,彼此还真是有缘的竞争对手。开学后没多久,在推理联合会上,两个人就坐在同一张桌子,就算彼此不是在那里结识的,日后必然还是会出现冲突吧。已经过了两年,但却感觉好像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要争夺总干事的位置了。
现在不是暗自感伤的时刻,忠司深吸了口气,提振起精神。
不行、不行,现在不该去想这件事。
杜比音响开始电影预告篇的声音,‘特报’的战栗声还带着回音。
他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突然想起简介封面的那句话。
“你绝对猜不到谁是犯人!”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绝对不是日本电影公司所写的宣传文句,比较像是在国外上映时的宣传语句,听说‘恶梦’导演本身就是个推理剧狂热份子。导演在这方面的经历十分丰富,如果没有相当的自信,想必不敢用这样的广告词。这么说来,难道真是推理剧迷的思考范围以外,‘打破成规’的结果吗?
忠司在黑暗中,凝视着主角和美女从爆炸场面逃出的预告画面。
另一方面,坐在旁边的春奈也想到简介封面的那句话。
“你绝对猜不到谁是犯人!”
这是什么意思呢?在今天,单纯地去认定犯人为意料之外的人物,已变得越来越困难,即使是推理小说,在这个手法及‘意料之外的犯人’都被量产及研究的现代,想让读者能打从心底认同,也变得愈来愈不容易,这点也是我跟忠司对立的其中一个原因。到底是想追求创意新颖的手法,还是只要整体组合和演出够棒,就可得到新的认可?这个男的,可真是死脑筋。全新的手法根本不可能存在,更何况以前也有好几部的旧作品,本身的手法再怎么创新,最后整体仍无法发挥预想的效果。即使有独特的想法,要是无法成为一本好的小说,最后还是会被归类为失败商品。但是漂亮的演出,如能把平庸的手法运用得宜,反而会成为优良商品。即使是电影,就算是相似情节的故事,还是可以不断翻新上演,每次也都可以吸引相当多的观众。关于这个观念,从大学入学开始,我和忠司就像是二条平行线似的,完全没有交集。春奈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慌慌张张的将意识拉回到‘恶梦4’上面。
虽然推理剧迷也有各种不同的层次,但本身就热衷于推理的导演,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实,由此推断,“你绝对猜不到谁是犯人!”或许另有含意。该不会是表示着,很难以“物理性”的论调来猜测谁是犯人吧!——就像‘星际大战’,是以“下回待续”的这种暧昧方式来结束。在这种情形下,当然就难以猜到犯人是谁了。要是真的如此,那这次的对决又该如何评判呢?
春奈在黑暗中,瞄了坐在身旁的蒲谷一眼,蒲谷正静静地看着画面。
不对,不可能是这样的。春奈又重新整理思绪。
如果是这样,那已经看过这部电影的蒲谷,就不可能用猜测谁是犯人,来当作这次的题目了。何况他是那么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们,“把犯人写在纸上交出来”。
嗯?
一想到这里,春奈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似的。
等等,蒲谷真的是那么说吗?他真的说“把犯人写在纸上交出来”吗?春奈拼命地在记忆里搜寻。
“真相。”对了,“把真相写在纸上交出来”——蒲谷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肾上腺素在她全身窜流。
对了,他是说“真相”而不是说“犯人”。蒲谷希望推理小说也要有“公平、光明的比赛”,所以他对自己的发言也就特别在意“公平”,之所以会说“真相”,一定是有这样特别的意思。没错!
看来这次的‘恶梦’,就严密的意义而言是没有犯人的。这个方向绝对是正确的。
春奈在黑暗里显得很兴奋。
这件事忠司有注意到吗?春奈隔着走道望着坐在一旁的忠司,他把帽缘压得低低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大银幕。
画面变暗了,银幕又往左右两边再拉宽了些。
春奈调整身体坐正了些,片子就快开始了,场内各处传出清嗓子的声音。
08
这天——是七月下旬的某个星期五,夏天已正式来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膻且不稳定的感觉。这阵子的气候相当的不稳定,梅雨季虽然已经结束,但接连着好几天,天空还是一片阴阴暗暗的,过了午后,首都圈就会遭到雷鸣和倾盆大雨的袭击。
离‘恶梦4’的上映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这里距离东京车站很远,是沿着千叶县佐原市的一条干线道路。
住在附近的五十二岁主妇,宫本洋子正为感冒所苦。
最近这阵子,她的关节非常疼痛,每当清晨来临便咳个不停。自几年前的那次严重感冒之后,现在只要有些微感冒,呼吸器官就会觉得很不舒服。
因为早上的天空看起来还蛮晴朗的,趁着空当把堆了许久的衣服洗净晒干,现在又觉得天空怪怪的,只好赶紧把衣服收进来,不舒服的感觉逐渐涌现。
闷热的天气明明让她身体发热,但肌肤却觉得有点寒冷。再加上湿气的侵袭,让原本不舒服的身体更严重了。她把因流汗而湿黏的T恤换下来,坐在椅子上喝了些冰绿茶之后,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一些。
趁孩子们回家前,先去拿点药吧。
洋子支撑起沉重的身躯,在葱田走了约十五分钟,到了干线道路上,前往那家一直照顾全家人身体健康的私人诊所。
打了一针,拿好药走到外面,迎面吹来让人很不舒服的风。在大马路交错奔驰的卡车或自用车的噪音,让她的神经更是紧绷。
洋子蹒跚地走在罕有人烟的街道上,因为要买牛奶和吐司,所以得绕到大型便利商店,可能是离附近学校的放学时间还早,整个店里才显得冷冷清清的。
买好东西走出商店后,只不过是一下下的时间,整个天空已完全暗下来了。
混着雨水的强风,不断地打在她的脸颊。
她尽可能的避免被雨淋湿。根据以前的经验,要是就这样淋雨走回家,明天铁定会卧床不起,已经快放暑假了,而孩子也因快要考试而变得有些神经质,这个重要关头,自己绝对不能生病。
她觉得头很重,低下了头,注意到伞架上有一把旧旧的透明塑胶伞。从雨伞的外观来看,放在这里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不太像是店里客人带来的。
洋子回头往店内瞧了一眼,拿起雨伞。肮脏的伞面有一个地方已经脱落,伞骨也有点弯曲,但应该还是可以挡挡雨。
洋子决定借用这把雨伞。
要穿过葱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风朝不同的方向乱吹,中途有好几次都被迫停下脚步,好不容易回到家,伞面脱落的地方又多了两处。
洋子勉强弯下疼痛的身躯,将伞打开晾在门口前。家里已经有一堆没晒干而让人感到很湿闷的衣物,她很不想再把任何湿淋淋的东西带进屋里,更何况这把伞如此破旧不堪,更不想拿进屋里。
当洋子正吃着这顿有点迟的午餐时,风逐渐增强起来。
门庭前虽然有道围墙,但反复无常的风却毫不留情的增强,撑开的塑胶伞立刻被吹出庭院,好像雀跃的小鸟般跳动着,雨伞往上窜飞,并被风带往更远更远的地方。
不一会儿,雨伞已经飞舞到葱田上,就好像是被什么牵引着,雨伞离洋子家愈来愈远。
雨伞在葱田上方翻转,随着旋风忽上忽上,展开一段惊异的旅程。
它前进的方向,是被白色混凝土墙所包围的高架电线杆。
09
田上优子坐升降梯来到公司外头之后,一时感到很迷惘。
到底该往银座方向,还是东京比较好呢?
往银座的话是有不少百货公司,在松屋或三越地下楼就有许多卖甜点的店铺,但是现在她最喜欢的甜点,是在东京车站内的大丸东京地下楼贩售的。而且是当今正要开始流行的甜点。这个时间去的话,队伍应该还不会排太长吧!最近,优子有好几次想去买来试吃,但如果在公司下班后再绕过去的话,不是队伍排得很长,就是已经卖完,优子是个超爱甜食的人,对于最近市面上出现的控制甜味的高级甜点,总觉得难以满足欲望。但这次推出的浓艳紫色丹尼酥,可说完全发挥了甜食的特色,对她而言是心目中最佳的甜点。如果能买到这种最近在电视、杂志上不断被提及的甜点,除具相当的话题性外,这么漂亮的甜点,肯定会得到那些讲究美食的前辈们喜欢。不过,前辈们都很注重热量,如果全部都是这种高热量的甜点也不行,应该道要买些口味较清淡的,丹尼酥只要让他们尝尝味道就好,这样应该就可顺和摆平前辈们挑剔的嘴!
还有也不能太摆阔,北条小姐拿出来的五千元,也不可以全部花光光,最多只能贾个三千元,必须把买剩的两千元还给她。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丹尼酥的价钱就会太高,其他搭配购买东西的价格可不能太贵。不过,在分给同事吃的时候,>..又不能让他们觉得两种东西的单价差距太高。啊,我忘了会计课的十和田课长了,那个人也是超级的甜食爱好者,只要有女同事吃人家送的甜点时,他总是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如果拿甜点给会计课的那些女孩吃,却又没有给课长,铁定会被记上一笔的,所以课长还是拿丹尼酥给他好了。等等、等等。这样我们部门的课长也得给才行。如果给十和田课长比较昂贵的丹尼酥,却给我们课长较便宜的甜点,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不过,要是分社社长他们已经回公司的话,那该怎么办呢?我们课长的座位,就在分社社长的前面,甜点摆在桌子上可是一目了然的。在七月战事的最后一天,只给小职员们甜点,却不给上头的人,可能不太好吧!——那这样子,到底应该准备几个呢?
优子的心头真是千头万绪。
太难了。职场里的人际关系真是太复杂了。
优子双手抱胸,一副很认真的表情思考着。不管是到银座或东京车站,两边的距离都差不多。
可是,真的好想吃啊!
结果,食欲最后还是战胜了理智。
从来没有吃过,真的很想吃吃看。
优子双手紧握住拳头。这是她在做出什么决定时,都会有的一个习惯动作。
嗯,还是去东京车站吧。
优子摆出慢跑的态势,往东京车站前进。
10
吾妻俊策显得很困惑。
他好像是迷路了。虽然说是迷路——其实他人根本就还在东京车站内。
东京车站真的是太大了。假使他打开一万六千分之一的缩小比例地图,就会知道东京车站的占地面积,其实相当于丸之内一丁目和二丁目加起来的大小。但是,他所拿的时刻表地图,东京车站只不过是一个车站的据点罢了,对于在筑波山麓勤奋经营着农业的俊策而言,所谓的车站顶多就是只有两个剪票口,一眼就可以望穿的地方。他原本就不喜欢到人多嘈杂的地方,再加上对自己的职业和生活都感到满足,根本很少也不想出远门,这一次之所以特别搭高速巴士来到这里,全是因为几年前开始接触俳句的关系。
原本他就对诗歌相当感兴趣,但在孩子独立之前,完全没想过要自己去创作。一直是上班族的老二,突然辞去工作带着全家人回到故乡后,出现意料之外的圆满结果。他们继承了农业,让俊策多出了许多的时间,再加上现在是国语老师的小时玩伴不断地鼓吹下,就一起开始俳句的创作。随着日积月累,和朋友的朋友们透过网路,加入了研究俳句的团体。虽然每天仍不忘农作,但也养成了每天一句的习惯。一直很想跟那些素未谋面,但借由网路认识的俳句同好们见面切磋,这次终于要实现了。当他告诉孙子们自己的众会活动时,他们并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俊策现在的心情就跟年轻人一样,满怀兴奋地站在东京车站,但他的前方却是如迷宫般,整个大小就像一个行政区的东京车站。
约好的集合地点是“动轮广场”,但很不幸的,从筑波搭乘高速巴士到东京的下车位置,是在东京车站的八重洲南口,而“动轮广场”却在相反方向的丸之内那侧。从他下车的地点到“动轮广场”,必须走一大段的路,几乎要绕东京车站外侧一圈。
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回事,开始朝着目标“动轮广场”迈开步伐。虽然也查看过招牌和所在位置的说明地图,但字体实在太小根本看不清楚,而且又很复杂,使他完全弄不清楚到底身在何方。
俊策是个很害羞的人,虽然他老婆认为,俊策带点腼腆的笑容不错,但在这个地方,优雅却一点也派不上用场。虽然他也很想问别人“动轮广场”在哪里,但却又因畏缩而打消了念头,再加上身旁走动的人,以他认知的人类走路的三倍以上速度,神情紧张的往前走。虽不是极为困难,但真的不太容易插口询问。
俊策开始感到焦躁,汗水顺着背部滑下,心脏也噗咚噗咚的跳动着,心跳声似乎连旁人都听得到。
他的脑海开始不断浮现,那些正等待着他的人的姓名。
山本先生、白乌先生、养老先生、雫石先生。养老先生真是个好名字,一定可以创作出如其名的带有福气的句子。他决定在见面之后要用这样的开场自来打招呼。山本生生、白鸟先生,养老先生,雫石先生。山本先生、自鸟先生——
“请问你在找什么吗?”
他花了点时间,才确定这句话是针对他在问。
过了一会儿,慌张转头寻找声音的源头,结果看到一位身材略胖的中年妇人,正面露微笑地站在那里。在俊策眼中,这位女性的出现就像是女神一般,全身散发出光芒,果然,不管是哪里,还是会有好心人。
“不好意思,真的是太麻烦你了。我想要去‘动轮广场’,不知道该怎么走?”
俊策很腼腆地开口询问,那位女性出现暂时性呆滞的情形。她发呆的神情,俊策照理应该是会注意到的,但他目前的心情就像是遇到救星一样,难怪会对妇人的表情不抱有任何的怀疑。
“动铃广场?”
当对方重复错误的地名时,应该是会察觉到的,但此时的俊策已完全信赖对方,所以……。
“好像有很多人约了见面的地方,应该是很有名的。”
“啊!等人的地方,而且很有名是吗?”
妇人微笑着,并猛然的点了几次头。俊策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我带你去吧!往这边。”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会不会耽误到你的时间?”
“没有关系。东京车站很大,你会找不到的。”
两个人边交谈,边迈开了步伐。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东京车站真的很大,单凭自己绝对很难找得到的。其实,妇人也并不是住..在东京。因为独自到东京工作的弟弟,得了肾结石而住院,所以,每个星期她都会从宇都宫来东京一次。虽然对自己常走的地方很有把握,但她并不是真的知道‘动轮广场’在哪里。只不过她很清楚初到东京车站的人,心里难免会慌张,所以才会想去帮忙同样是乡下人的俊策。因此,她才主动向前询问,站在原地徘徊不前的俊策。由此可见,她是个相当善良的人。
但这个年代的女性很容易犯一个毛病,就是断章取义。她根本只听到俊策所说的一部分话而已,像“约定见面的地方”、“很有名”。虽然是相同的词汇,但前后的内容要是不同,所理解到的意思可能就完全不一样,这从体育报纸的标题,以及一些电视节目就可明白。她只听到了那两个词句,然后自行将它连想在一起,就认定自己知道那个地方了。
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往地下室方向前进。那个地方就是她跟亲戚,已约过好几次见面的地方。
“就是这里。”
“啊,没错、没错。”
这里确实有很多人在等待,而且广场里面似乎也有一些黑色、大大的,像是纪念碑一样的东西。连俊策都觉得是这里没错。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希望你弟弟的病能早日康复。”
“别客气,希望你可以度过一段愉快的时间。”
两个人不断地点头哈腰,愉快地道别,对双方而言,这是一段既满足又美丽的交集。
俊策漫步在那些等待的人群中,离约定的见面时间已超过十五分钟了,但却没看到像是在等自己的人。
他们是不是迟到了?还是因为我晚到,所以担心的跑去找我了?俊策来来回回地在广场走来走去,并且寻找四个男人聚集的团体,但还是没有找到。
俊策又开始感到强烈的不安,同时也感觉到汗水顺着后背滑下。
他抵达广场的时候,就应该先好好看清楚摆放在那里,像纪念碑一样的黑色东西。
那是一个很大的铃当。
好心的中年妇人带他来的这个地方,也是全国很有名的碰面地点,它是“银之铃”,但却是在东京车站的八重洲方向。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二)
11
在田园地区的上方,乌云以极快的速度,如海浪般地向前推挤。
风发出呼呼的声音,用近乎残暴地风势吹过整片稻穗。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与伞骨分离的透明伞面,不停地在地面及空中飞舞着。
远方的天空出现一道闪光。就在喘息的瞬间,传来如地壳震动般的轰隆巨响。
从高架电线下面,吹起一阵更强劲的风。
结果,被吹起的伞面又往更高处飞去,就像是白色风筝般在天空飘荡。
雨伞随着雷鸣的伴奏,暂时在天空中驻足,但就那么一瞬间,当风停止时,它又突然地失去表情,停止动作,并且陡然掉落在车道上。
12
川添太郎觉得很困惑。
或许不应该说是困惑,而是被吓得脸色发白。
他把折断的太阳眼镜,胡乱地塞进衬衫的胸前口袋里?,拖着疼痛无比的脚在东京车站内走了一会儿,然后才注意到那件事。
其中的一件行李好像有点轻,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吧,但似乎又轻得离谱,不可能这样的,行李应该会更重的念头不断出现,他用脚踢了踢纸袋。
结果,纸袋轻易地就垮下来。
没有‘实验品’。
在那一瞬间,不寒而栗的气氛围绕着他。
不见了,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身体开始发冷,体内的血液好像都往上半身聚集。
川添太郎缩到柱子后面,把手中的三个纸袋放到脚边。确实是这三个没错呀!就是为了不要让它太醒目,所以才选这种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纸袋。
然后,他把刚完成的‘实验品’确确实实的放进黑色纸袋里。
但是现在,为什么里面是灰色混麻,像老头子穿的夹克,以及豆子。
为什么袋子里会有这些东西呢?难道被偷走了吗?
男子仔细翻看那件夹克,在衣服前面发现绣有‘吾妻’的名字。
在瞬间,他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刚刚跌倒时。不对,是被推倒>的时候。我被那个可恶的女孩推倒时,行李散落一地。在我慌忙捡起时,来不及去确认——
脑海中,浮现头戴帽子的老人家身影。
他直盯着放有夹克的黑色纸袋。上面印着的是‘DORAYA’的商标。
一定是这样没错,我拿到那个老先生的纸袋了。
健太郎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恐怖的神色。一想到自己闯出这么大的祸,他的胃就像被铅块压得难受。
一定得找到那个老先生。
他慌张的开始往回走,全身的汗如泉水般不断冒出。怎么办,要是他进了剪票口,那一切不就完了。而且要是他打开袋子看了里面的东西那还得了。虽然,就算那个老先生看到了,也不可能马上明白那是什么,但就在他打开的同时,也代表这个计划完了,全部都得重头开始。我怎么会这么倒楣,遇上这样的事情呢?
健太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先冷静下来。时间还没过太久,他是从乡下来的老先生,人应该还在那附近。
健太郎用他充血的眼睛扫视四周,边往八重洲南口方向往回走。
在那里!
他看到了那个戴着呢帽、个子娇小的老人家身影。当健太郎发现老先生时,忍不住要感谢上帝,竟让自己如此的幸运。
老人家东张西望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健太郎调整自己的呼吸,静静地注视着老先生。果真如他所预料的,老先生的手中正是他的黑色纸袋,就是那个没有错。看来,对方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拿错了。
他轻拭额头的汗水。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是直接走到他身边去,老实告诉他袋子弄错而换回来,这行得通吗?他会记得我的长相吗?才刚过一下子,他应该还能想起我的模样吧!
他想到太阳眼镜弄坏的事,忍不住呸了一声。
可恶!怎么就那么刚好呢?全都是那个女的害的,如果没有她站在我后面,如果她没有穿那双蠢鞋子,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
他咬了咬嘴唇。
老人还在那里闲晃,至少还没有要进剪票口的样子。他是不是在等人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就该在他朋友出现之前,快跟他把袋子交换回来才对。
健太郎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迷惘了一下。
结果,从远处走来一位中年女性,她慢慢靠近老人并和他攀谈起来。
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他的朋友吗?
健太郎吓了一跳。他们两个人好像在谈些什么,但看起来两人又不是很熟。
太危险、太危险了。刚刚要是我过去和他说话,那个女人就会目击这件事并记住我的长相。这真的太伤脑筋了。只是被老先生记住也就罢了,现在却又多出一个人——
两个人开始往前走,健太郎的后背再次的渗出冷汗。
这两个人,到底要去哪里呢?
在无计可施的状况下,健太郎只好尾随在后。他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还好有地铁、电车的车票,不管他们打算换乘什么交通工具都没问题。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朝通往地下层的楼梯走去。
在‘银之铃’广场,两个人又再度分开,看来好像只是纯粹的帮忙带路而已。
可恶。那个老先生在这里跟其他人碰面吗?看来是愈来愈棘手了,要是刚才先叫住他就好了。
胃又开始翻腾了起来。
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呢?
胃愈来愈痛了,健太郎冒着冷汗,盯着在广场闲晃的老人。
13
额贺义人拿起已经湿透的手帕,擦拭着光亮额头上的汗水。
其实全身也早就汗水淋漓了。
虽说人到中年,再加上体型庞大,是比较容易流汗,但这几天到处奔波,甚至到最后一天,还得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拿回合约,所以这些汗大半都是冷汗吧!
业务员还在跟那个社长说话,义人则因为要把合约和保险金带回去,所以早先一步离开。那个社长的心很软,是个好人,只是话多了些,甚至连在业务部门待了二十五年的义人,都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他觉得从刚脱下的西装上,好像冒出了阵阵的热气。
好累啊!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坐上刚开进月台的电车里。
上行的成田线很空,年轻的女性和几位上班族,在冷气很强的车厢里打着盹。
在边边的位子坐下来后,义人安心地叹了口气。
义人觉得现在连叹气声,听起来都很舒服。他紧紧抱着膝盖上的公事包。
太好了。这份合约有一亿呢!这样就可以放心的回去交差了。包包里静静躺着刚刚才拿到手的合约,以及装着头期保费的信封袋。他已事先打过电话跟分社社长报告目标已经达成,而从电话那头传来分社社长松口气的声音,隔着话筒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叹息声,拖过这个月,就可以暂时松口气了。当然,接下来就要看合约课的决定,但这个月的合约,投保者的健康或事业的状况都还算不错,应该没有问题吧!
哎,每个月都重复着相同的事情。真是让人感到厌烦。
义人发现自己在感到满足的同时,竟开始发牢骚,不自觉地笑起来。
他把手抬起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超过一点了,三点以前就可以把合约带回去,只要把它交给北条后,剩下就没我的事了。
突然唰——的一声,义人连忙望向窗外。
天空转眼就暗下来,刚刚的声响就是大雨吹打在玻璃窗上所发出的。
又下雨了,最近老是这种天气。如果同样都是这么炎热的话,至少蔚蓝的天空要比乌云密布好多了,像这么闷热又刮风下雨的天气,在外奔波的人铁定会受不了。
义人稍微拉松了领带,啊——今晚可要悠悠闲闲的喝啤酒。
就在这个当头,因紧绷的情绪顿时放松,睡意也随之袭来。
14
“这种天气真讨厌,觉得脸好干,真不舒服。”
落合美江皱着眉头,抬头望向天空,她那张脸可是经过化妆所雕琢出来的。
天空中,压得低低的乌云,好像快要坠落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你用的化妆品不都是最高档的吗?”
结城正博冷嘲热讽似的说着。
美江噘着嘴,瞪了一眼从旁走过去的正博。
“夏天本来就会这样,不太容易保养的。而且室内的冷气,会让皮肤更容易干燥,这对皮肤的伤害是很大的,制作化妆品的技术虽然每年都在进步,但我却深刻感受到肌肤老化的速度更快。就像最近我变得比较不会流汗。这该不会是更年期症状吧!”
正博不耐烦的看着美江。
“拜托哦!你还没到三十岁吧?”
“是已经三十岁了。你知道吗?最近,女人的更年期症状都会提前出现,就算只有三十岁,还是会因为环境、压力等因素,出现类似更年期的症状。”
“唉,女人真是太惨了!其实她们可以不必那么拼命的嘛!”
正博一副无法苟同的态度。
美江苦笑着,轻拍一下正博的肩膀。
“喂,搞清楚,你以为我今天干嘛要打扮成这样,陪你到这里来,你可别太超过了哟!”
“好,对不起!我买个东西送你当作赔礼,看你是要皮包?鞋子?”
美江大大地叹了口气。
走在身旁的正博,是只要女人和他擦身而过,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帅哥。他今天就穿得特别体面,一副相当有自信的样子,悠闲地走在银座的街头。同时,他也要求美江今天绝对要穿得华丽一点,尽量表现出华丽又高傲的模样,所以,美江才会有这身的装扮,还顶着一头大波浪的卷发。其实美江这边也不遑多让,她是个身材比例匀称,而且长相又很出色的美女,和她擦身而过的男人,无不投以爱慕的眼光。
正博和美江是年龄相差三岁的表兄妹,俩人从小的感情就特别好。正博是那种青年实业家类型,家里本来就很有钱,顺理成章的从父亲经营的众多产业中,挑选了几个来继承,不知道是来自遗传,还是他真的在经营方面有两把刷子,手中几家餐饮店都经营得相当成功,现在正试着将触角伸向其他领域发展。
正博是个表里一致、个性开朗,长相更是人模人样,任谁看了都会喜欢,算得上是大帅哥一个。美江和正博长得不像,但个性却都豪爽又干脆,两个人相当地投缘,从以前开始就常出入各种热闹场合,时常玩在一起。
问题在于,正博想跟女人分手时,就会利用美江。
正博是个容易对女人动情,但也容易对同段感情感到厌倦的人。老实说,这对曾被热烈追求的女人而言,无非不是突然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从这点来看,正博原本可以只和那些同样是抱着玩玩态度的女孩子交往,但他又对这种对象毫无兴趣。非得要去招惹那些一本正经、不易追求的异性。
美江曾经不只一次警告过正博,这么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那些个性拘谨、认真的人,通常在被玩弄或遭人背叛时,会产生强烈的负面情感。虽然从高中时期开始,美江就常半开玩笑地警告正博,这样迟早会被人杀死,但正博却完全不予理会。不过,正博满二十岁之后所交往的对象,曾经发生自杀未遂的情形,这才让正博稍稍有了警惕。
只是,在美江久未耳提面命的时候,正博最近似乎又开始跟那些认真的女孩交往,才在想怎么那么久都没有正博的消息时,他就神秘的提出,“拜托你,我想要跟一个女孩子分手,你陪我去见她。”
在银座的餐厅碰面,美江看过那个女孩的照片之后,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女孩很危险。
看到照片的瞬间,直觉就如此告诉她。
问了之后才晓得,对方是在工作场合认识的OL,在银行上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做事一丝不苟、学历很高,当然更是个美人胚子。的确,一看就知道她会是正博想追求的女孩类型,但美江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个女孩惹不起。
“正博,我不想去见这个人。”美江用毫无意愿的语调嘟嚷着。
“为什么?你不跟我去见她的话,像她那种人,是绝对不可能相信我的说法。”
正博边吃着烤鸭,边用无辜的眼神盯着美江看,那是种非常天真,一脸非常意外,美江竟然会拒绝他的样子,但却也是残酷的眼神。
“你应该早拿给我看的,这样我就不会打扮得这么美艳,而会以我平常的打扮来赴约。”
“为什么?我觉得这种装扮的效果会比较好,因为这样对方就会误认为,我就是喜欢那种搔首弄姿的女性嘛!”
“但有时候也可能会产生反效果呀!”
美江将照片拿到眼前喃喃地说。特别是这个女孩,美江在心中嘟哝着。
“我不喜欢,正博,你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
“咦?这样我会很困扰的。我就是想说今天你会跟我去,所以才放心的呀!”
“我从来没那么保证过啊。为了表兄妹情谊而帮你到现在的我,真是有够笨的。”
“就这次啦,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拜托你啦!”
正博慌慌张张地说着。表情流露出些许的不安。
“而且——老实说,要单独见她,我还真的有点害怕。”
正博小声地叨念着。美江偷瞄正博的脸。
“为什么?”
“唔——该怎么说呢,最近她的眼神变得好恐怖,有时候会给人种不寒而颤的感觉。”
“咦——”美江本能的倒退一步。
“她可能感觉到,我想要跟她分手,但在面对面的时候,她又绝口不提。只是会挖苦地说些,你可不要抛弃我之类的话。”
当美江发现,正博是真正的感到害怕之后,也开始跟着不安了起来。
“真受不了你,求求你别再干这种事了,正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也老大不小了请你找个能真心交往的对象吧!难道你一辈都打算如此吗?”
因为越说火气越大,美江的声音也就提高不少。正博则是露出少见的垂头丧气模样。
“嗯,我也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就这么最后一次,求求你,能够帮我忙的,就只有美江你了。”
“那是当然喂。如果还有其他好几个人,能够帮你处理这种事的话,那我才真的要好好揍你一顿呢!”
美江气愤的说着,粗鲁地抓起咖啡杯,一口气将杯中咖啡喝光了。
两个人边商量应对方法,边往和对方约好的东京车站前饭店走。离饭店越近,天气也越来越不安定,这样的气候似乎正象征着他们极差的心情。
两个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喂!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美江故作镇静的询问。
正博呆望着前方,声音细弱地回答。
“浅田佳代子。”
15
鱼贯般的依序走在走廊上,麻里花的心里则是忐忑不安。
我的舞不知道够不够水准?我自己是觉得还不错啦,但是——。
同组一起跳舞的女孩们,也都是一脸复杂的表情。
麻里花可以感觉到,玲菜隔着一个人就走在自己的后面,麻里花告诉自己,刚才的表现决不会输给玲菜。
玲菜跳起舞来虽然轻飘飘的,但这样的舞蹈会给人一种没有生气的感觉,特别是一些细微的动作,麻里花都觉得自己跳的比较好,舞蹈的老师不也曾称赞过麻里花的姿势很美吗!
刚刚,麻里花她们在跳舞时,评审委员在一旁就讨论了起来,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我觉得他们好像在看我,可是又觉得他们在看其他人。
真的很不喜欢回到休息室。原因是,明子一定会用恐怖的表神,靠过来问,“跳得怎么样?”
休息室比刚刚离开的时候,气氛明显地缓和许多,可能是大多数的小孩子们,都已经结束第一阶段的测试,暂时松了一口气的关系吧!
进入休息室,明子和玲菜的妈妈正在讲话。由于气氛不像之前那么紧张,自然心中也就比较放心。“回来啦!”她微笑地看着麻里花。
“怎么样?没问题吧!”
或许是在玲菜妈妈面前,想刻意表现出沉稳的模样,所以,明子并不像往常那般的急躁。这真是太幸运了,麻里花耸了耸肩。
“不知道,我是觉得还可以啦!”
“玲菜,怎么样呢?”
玲菜的妈妈带着些许的期待,急着询问刚进来的玲菜。
“嗯——。因为大家一起跳,所以,我也不知道评审委员们到底会怎么评分的。”
玲菜发出疑惑的声音说着。麻里花有些惊讶,因为向来稳重大方的玲菜,竟没有意识到评审从旁投射评头论足的视线。
“好,辛苦了,还有下个阶段要测试呢!先坐下来休息吧!等一下是单独测试,会比较花时间,要不要我去帮你买点喝的?”
当明子起身时,玲菜的妈妈出声了。
“我们有可尔必斯,麻里花要不要也喝一点?”
她指着从手提袋里拿出来的水壶问。
一听到是可尔必斯,麻里花就特别想喝,她看了明子一眼。
“妈,我可以喝吗?”
明子略略犹豫了一下,笑笑地点头,同时,也向玲菜的妈妈点头示意。
“可以啊。真不好意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玲菜的妈妈拿出了纸杯,将它放在桌上。
16
女主角在镜屋中,颤抖的双手中紧握住链锯,一副等候杀人魔接近的模样。
主题游乐园的主题曲,轻浮的音乐衬着明亮的画面,同时,重低音也预告着高潮即一现,诡异的音乐在电影院里流窜。
女主角浑身上下都受伤了,正淌着鲜血。
各种怪异颜色的光线,在幽暗的镜屋里交错着,就像是万花筒一般,映照在女主角的庞。
当女主角以胆怯的眼神望着四周时,可以从镜子看见各种不同角度的自己。
她的脚边,倒卧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他为了保护女主角,却误中杀人魔的圈套。主角虽刻意不去看少年,但看到刚才还握在少年手中的行动电话却又不经落泪。
“好惨,真是太残酷了!”
女主角小声地呻吟。同时,她像是发现什么似的,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久,出现强烈的光线。
“我知道了。”
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音乐愈来愈疯狂、激昂,而在心中回荡的轰隆隆的低重音,也愈来愈大声了。
“我知道了,犯人就是那个家伙!”
女主角对着镜头大叫。
然后画面就静止了。
电影院里出现了哇——的欢呼声,此时掌声也跟着响起。
接着是一段吹奏乐声,画面上出现了一些文字。
向观众挑战
所有的线索都出现在刚才的画面中。
到底,杀人魔是谁呢?
片子开始倒带,依序出现先前的各个场景,以及出场人物的特写。这是‘恶梦’系列电影,为能够得到推理剧迷的支持,总是在最高潮时打出‘向观众挑战’的字幕,然后将包括犯人在内的出场人物,以及隐藏着线索的各个画面,以倒带的方式再次呈现。
利用这段时间,忠司和春奈接过从旁边递来的白纸,俐落的写着。
上面所写的,就是他们在看过电影之后,两个人各自理出的事情真相。
写好后,两个人又把纸传回给邻座。
音乐声再度响起,画面又开始放送。
两个人目不转睛,紧盯着电影萤幕。
镜子发出相当大的声响后,慢慢的战裂,女主角瞠目直视,尖叫声划破天空。
17
窗外天空的颜色好像变亮了。
已经早上了吗?
在昏睡状态下,义人不自觉地如此想着。
猛然的冲击力袭来,义人整个身体就像快从座位被抛出去,所以立刻睁开双眼。
在一连串“嘎吱——”的声音后,电车停顿下来。
接着车内的灯光熄灭,车厢陷入一片的黑暗。义人赶忙将身体坐直。他觉得其他乘客刚刚也都身处梦乡,所以,现在也慌张地调整坐姿。
“怎么回事?”
“停电了。”
“是因为闪电吗?”
幽暗的车厢内,不知道是谁在喃喃自语着。
义人对自己在浑然不知的状况下熟睡,觉得很不好意思,而将眼神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仍旧是浑沌不明的,雨滴啪咑啪咑的打在车窗。
在高架电线下有一片田地,看来现在是停在两个车站之间。
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大家屏息以待,不久车内又恢复光亮了。
所有乘客原先紧绷的脸孔,顿时松懈了下来。
但是,电车仍停在原处。
乘客们耐心地等待着,但每个人却又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有些乘客再次进入梦乡,有的则是等得心慌,而抬头呆望着天花板,也有的乘客将眼神飘向窗外行驶的车辆。
义人内心开始感到不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事故了吗?
虽然心中焦躁但却也只能等待。冷气好像停止运转了,车厢里的空气越来越闷,随着这种加温作用,乘客们心中的烦躁似乎也随着扩大。
“到底在搞什么啊?现在是怎么回事?至少也应该广播说明一下嘛!”
两个上班族开始抱怨。
是啊!这么久了,还没有听到任何的广播,也实在太离谱了。
义人心里这么想着,双脚也因不耐烦而抖动起来。
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车内广播开始要了。
乘客们停下原来的动作,并把耳朵竖起来。
“各位乘客。刚才可能有架线事故的发生,真正的原因目前仍在调查。刚才可能有架线事故的发生,真正的原因目前仍在调查。事故排除后就会立即发车,请您耐心等候。再重复一次,各位乘客——”
广播的声音,似乎也无法缓和乘客紧张的情绪,乘客的抱怨声此起彼落,并且相互对望。大家就像是事先说好了一般,不约而同的看着自己的手表,义人也瞄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就在这一瞬间,义人觉得身后,好像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二点五分。
这里到底是哪里?
义人车里、车外的四处张望,是为了要确认,现在电车到底是停在哪里。但窗外空荡边的一片,只有一望无际的宽广田地,根本就无从判断。
这里到底是哪里?还要多久车子才会开动呢?
义人抱着手提包站起来,全身却突然打起冷颤,汗水直流。
合约。保险金。下午三点。受理的最后一天。
一个个的关键字眼,闪入他的脑海。
义人的脸色一片惨白,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
OH!MYGOD!
嘴里无意识的迸出这句话。这是最近刚上小学的老三,胡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18
“‘夏日车站静止的车轮在乘凉’”
“‘夏日车站开满许多迪士尼纸袋’”
“‘红砖煽动着通勤族’”
“有没有用到什么季节性用语?”
“不行,不行。炉火代表冬天,而红砖则像红炭火一样,如熊熊烈火般的炎热夏日。就好像要把从车站一涌而出的通勤族焚烧殆尽似的。红砖难道不会让人联想到夏天吗?”
“是会让人联想到东京车站,但至于是不是会让人联想到夏天,好像……。”
“嗯,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想使用红砖这个字眼。红砖、红砖,‘红砖让通勤族脱下衣服’这句怎么样呢?出了车站因为觉得很热,所以大家就把上衣给脱了,这样应该就能够充分表现到夏天这个季节了吧!”
“看来阿丰是属于前卫派的创作者。”
“还是老实一点,从最基本的部分开始。先是最陈旧的部分,然后再慢慢地向外拓展,说不定这会是条捷径。”
“东京车站应该不算是季节用语吧。”
“要是上野的话,可能会因年节的归乡或是集体就职等,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来临。”
“拜托,现在早就不用集团就职这个词汇了。”
这里是东京车站的‘动轮广场’,位于丸之内的这一侧,和八重洲那边的‘银之铃’比起来,比较少人约在这里见面,虽然这里也摆设了很多塑胶椅子,但并没有‘银之铃’那边多。而且,这里所谓的‘动轮’,指的是C62型蒸汽火车的传动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昭和二十三年,跟因战灾而被破坏的东京车站一起重新建造、诞生,曾在全国各处奔驰,对日本的复兴相当有贡献。蒸汽火车曾写下世界最高时速记录的一百二十九公里,十分的雄伟壮观。为了表扬它的功迹,才摆放在这里做纪念。不过,这种黑亮、英勇传动轮的魄力,似乎也可以压抑设置在旁的吸烟区。经年累月包围它的,是一群香烟爱好者,在满脸恍惚或是愁容之下,忙碌抽着香烟的风景,感觉上有点凄凉。虽然在天花板上装了大型的空调,但换气的速度却似乎永远赶不上香烟烟雾的制造速度。那些嗜烟的人,就好像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似的,团团包围住这整个地方,就像是彼此手牵着手,相互依偎在一起。觉得将香烟捻熄,实在是相当可惜似的,所以熄了又点、点了又熄,如此承传下去。而那些灰色烟雾就这般迷漫着,永不消失。
就在某个角落,有几位老先生悠闲地站着,好像在等人的样子。
乍看之下,老先生们看起来非常的普通,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因为飘散在他们周遭的是股异样的气氛。他们总是不断地将目光瞥向躺在塑胶椅子上睡觉的流浪汉,或是正在等待朋友的中年商人,犀利的眼神直盯着这些人,一旦与对方四目交会,却又是慌张地把眼光移开。
首先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头发斑白、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眼光很锐利,虽然从脸孔判断是老年人,但锻链过的身躯看起来就是不太一样,是属于那种光站在那里,就会给人带来压力,他的名字叫做雫石贯三。
靠在他身旁站着,个子小小、表情却很稳健的男人。他戴着相当适合自己的金边眼镜。眼神中并没有一丝的笑容,视线也没闲着,努力地观察着四周。他的名字是山本丰彦。
而站在对面的,是位感觉像财神爷,脸上堆满笑容,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男人。他的举止非常的优雅,而他的笑容就好像会传染给你一样。他就是养老秀朝。
另外还有一个人,他的五官非常清楚,是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虽然已经是被称为老年人的年纪,但他坚强的意志,不但明显的写在脸上,更让人深刻感觉到,是个有着坚毅意志力的男人。他就是白鸟健吉。
这四个人之所以都有一副锐利的眼神,是因为他们全是警视厅的老前辈。
虽然已经退休好几年,但过去的职业习惯却还是存留在他们身上。更遑论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又在这种人多嘈杂的场合里,所以不自觉的睁大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可疑人物,或是注意四周有没有可疑的人。雫石贯三长年都在跟暴力集团的人周旋,山本丰彦则主要负责智慧型的犯罪,而养老秀朝和白鸟健吉两个人则在同一个单位,以处理杀人案件为主,这四个人在退休的前几年,在警视厅的俳句社团里结识,直到现在都还是沉浸于俳句乐趣中的伙伴。
“阿贯,不行啦!你的表情太恐怖了。吾妻是很和悦的人,看到你这个样子,根本无法想像你是俳句 7684." >的同好。”
贯三被秀吉这么一念,露出困惑的表情,呆呆的笑。
“早知道就明白告诉他,我们是刑警就好了嘛!”
“但是我们已经退休了啊,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要是他知道俳句的同好竟然是刑警,搞不好会因太害怕而打道回府哦!”
“阿贯,来,微笑、微笑。”
“我的眼神怎么就是改不过来,上次我把去温泉旅行照的照片拿给孙子看,孙子说我太恐怖,竟然还嚎啕大哭。我的表情真有那么可怕吗?照理说应该比较有改善了吧。”
贯三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好了、好了,贯三。你只是外表看起来可怕,但只要跟你说过话,就会知道你是个好人。吾妻的个性那么善良,他一定能够明白的。”
“他也未免迟到太久了吧,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健吉看了手表一眼。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
“难道是迷路了吗?这里可能真的不好找吧!本来想说这里人潮比较少,会比较容易找到对方。”
秀朝搔了搔头。
“好,那我们就开始搜索吧!”
说完后,大家的神情显得格外兴奋。
“分头找吧!不过,还是需要有人留守这里。”
“我留下来好了。”
健吉率先表态。
“对象是吾妻俊策,男,七十三岁,来自茨城县真壁郡,身高一百六十二公分,体重五十三公斤,没有戴眼镜及驼背,慈眉善目长得很像菩萨,第一次来到东京。”
在健吉的眼神示意下,三个人喜孜孜的在地下街分散开来,连身旁的流浪汉都抱以讶异的眼光,目送他们离去。
19
“哇!你看,太壮观了。好多红色卡车。”
美江缓缓的走在街头,不经意的抬起头,眼光被窄门对面那整排并列的红色卡车所吸引。
“啊,这里是东京中央邮局,我小时候还曾经想过要当邮差呢!”
“咦?正博会想当邮差?”
“嗯,我对那些红色卡车可是相当憧憬的,还有邮差先生的黑色包包,更是想要的不得了。就像收到信的瞬间,会觉得特别高兴一样。”
“喔,没想到你也有那么纯真的年代。”
“为什么会是红色的呢。的确,只要看到那一整排的红色卡车,就会感到很兴奋,甚至还涌现出战斗的情绪,心想现在的我是处于最佳状态的。”
“又不是斗牛!”
两个人虽然是聊些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但紧张的气氛却是越来越高涨。
天空仍然是昏暗的,而也因空气闷热让肌肤有点黏黏腻腻。
美江对自己喃喃自语,如果现在转身逃跑就没事了,根本不必勉强参加这场闹剧的演出。为什么要去扮演这个讨厌的角色。对方同样是女性,难道她的痛我会不明白吗?
但是美江无法否认,以前会将这样的事情,当作是一种好玩的游戏。
哎呀!这位是谁呀?是你的秘书吗?正博,想不到你会看上这种无趣的女人,这和之前你喜欢过的女人,完全不同类型苏!
美江从小就特别引人注目,根本不需要眼线或睫毛膏,整个五官轮廓就很立体,要是再稍微化妆,脸蛋就会变的更华丽。虽然她的内在是相当朴实无华,但从外表来看却是一位花俏的美女,所以自以前开始,就很容易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甚至会被“那个人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这种毫无根据的传闻给伤害,也有人批评她的私生活太乱。青春期的美江,不断地受到那些无心、没有根据的谣言所中伤。同样是漂亮,有一种漂亮是不会让同性感到不高兴,但美江的漂亮,却偏偏是那种会让同性感到不悦。尤其是乖乖牌的同性朋友,更是彻底地厌恶她。
她们自认为很聪明,就把我这种类型的人看成是肮脏的。明明?不知道别人有什么内涵,只要看见浓妆和华丽衣服就皱眉。所以,她们才会对美丽、可爱这种称赞的字眼,有特别敏感的反应。或许我这么说有点残酷,但一个人人的外表是很重要的,而外表也被当作某种程度的判断标准,特别是对女性,容貌更是严苛、现实的问题。但就算我们想面对面的谈些严肃的话题,那些女性还是会用有色的眼光来看待,认定像美江这种女人,根本不可能有一丝正经的人格。所以,美江最讨厌那些以为只要认真、守规矩,正义就会存在于人心的那种女性。美江发现,自己就是在这种情绪的作祟下,才会成为正博的共犯。
但这次呢?我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为什么在内心深处,会有一股揪心之痛?
美江和正博一起走进饭店,心里有种复杂的情绪。
20
时钟指着一点四十五分,北条和美心里有一股厌恶的感觉。
经年累月的训练之下,她的直觉变得很敏锐。和美边核对着文件,边转动着脖子。
不是曾经流行过所谓“莫非定律”吗?你最不想发生的事,偏偏会在你最不愿意它发生的时候发生,就之前的经验来看,它的命中率还真高。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幸运,有时也会在难以相信的时间里发生,这在现实世界中也有不少,正负两个结果出现的机率可说是旗鼓相当吧。只是,今天会出现哪个?从膝盖疼痛的情形来看,应该会是前者吧!
两点才刚过不久,电话就响了。在一瞬间,和美马上明白就是这通了,所以铃声只响了一声,她便迅速的将电话接起。
“啊,我找北条小姐。”
在自报姓名之前,有另一个声音窜进她的耳朵,和美知道自己的预感一向很准。
“我就是北条,部长,你人在哪里?”
“这个嘛?”
和美用沉稳的声音询问,而义人则是以微弱的声音喃喃的回答。
“——你也不知道在哪里?还在佐仓市吗?你说电车停驶了?”
因为和美惊讶的声音,其他职员也好奇的转过身来。原以为这个月的混乱状况终于过去,但却因这通电话,让社内的气氛遽然又乌云密布,人,对不幸的感觉真的很敏感。和美说话的声音向来冷静,很少会慌张不知所措,但现在从他讲话的音调和充满疑惑的问句,同事们大概也察觉到,她正在说的事,与公司所有人息息相关。
和美伸手抓住正巧走过身边的同事,那是今年刚进公司的新人森川安雄,对方的全身则像是有电流通过般的僵硬,他原本就比较懦弱,整天在女同事和业务人员的对骂声中生存,个性也愈来愈懦弱。最近更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衰弱,只要听到有人叫他,整个人就变得僵硬,现在的他就像是被酒吧的服务人员抓住,强行被推销什么东西似的胆怯。
“地图。”
和美把电话筒夹在脖子下,粗鲁的询问。
“什么?”
“金库旁边有首都圈的地图,去拿过来,快一点。咦,开始动了?快到四街道了。”
因为突然被大声的指派,他吓得快哭出来,赶快冲过去把地图拿来。才将地图递给和美后,他就仓皇的逃离,但手又再次被和美抓住。
“帮我找四街道。”
“四街道?”
“千叶,在千叶。”
他惊慌失措地摊开地图寻找。和美看着他所指的地点,小声的唾骂。
“可恶,还这么远。”
她第三次抓住了安雄的手,就像是大野狼抓住小兔子一样,安雄的眼神流露出悲伤,无辜的看着她,而和美则是对他微微一笑。
“谢谢你。”
安雄一脸相当疲惫的模样,蹒跚地离去。
“前面也停顿了吗?快要到千叶了吗?可以先下车吗?”
大家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和美的电话内容,组里的那些女孩子,也都停下手边的工作。
“叫车子?嗯,好,这样也好,记得在路上要随时打电话回来报告状况。好,我知道,分社社长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和美嘎锵一声将电话挂断,一瞬间办公室又安静下来。
会计课课长十和田吉弘,脸色苍白地从座位站起,摇摇晃晃地走到和美旁边,脸色跟垂挂在天花板的翻车鱼没啥两样。
“北条小姐,刚才的电话是?”
“千叶方面现在因为下着大雷雨,而发出洪水警报。成田线已经停驶,而总武本线则放慢车速进行。额贺部长现在人还在四街道车站,他说要坐计程车赶回来。”
“是吗,在四街道?”
吉弘心神不宁的望向时钟,大家也跟着看过去,二点十五分,公司里流窜着不知所措的气氛。
“应该要再打通电话回来了吧!”
就在和美嘟哝的同时,外线的电话铃声又再响起。
“喂,对,我是北条。我就知道,请稍等一下。”
和美按了电话保留键,环视了大家。
“在车站下车的业务员打来电话,说根本拦不到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有办法调到车。”
顿时,大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
“看看能不能搭顺风车回来。”
“或者是搭卡车回来算了。”
合约小组的年轻女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叨念着。
“反正这是无可避免的自然因素,说不定可以跟合约课申请延期。”
加藤惠理子满脸不悦的说。她进公司已经三年,虽然脸蛋长得很漂亮,却经常是面无表情,在工作方面很值得信赖,脑筋也是条理分明。
和美摇摇头。这种哀兵政策上个月已经用过,所以绝对是行不通的。像是“分社这边出现龙卷风,所以合约可能会晚点送到。”之类的理由。
“今天全国至少就有五百件案子,你可以说下大雪、下大象、陨石坠落、被恐龙攻击什么的。但我敢跟你打赌,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
和美看着电话的保留灯号一闪一闪的,内心更是焦急。
“用摩托车快递如何?电车现在既然停止行驶,必定也会牵连到道路交通,引起大塞车。就算叫得到计程车,今天正好是周末,而且又是五日、十日这种进款的大日子,恐怕还是会寸步难行。”
“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值得试试看。”
“不过,摩托车快递的服务范围好像只包括东京二十三区。前些日子,我会要求送件到吉祥寺,却被对方拒绝了。”
“我明白了,摩托车是可行的办法啰!”
惠理子眯起眼睛,一副在凝神思考的模样,因她的表情让人有所期待,所以大家自然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脸上。
“对不起,请让我试试这个方法。”
惠理子双手合十,像是略作祈祷之后,就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包包,拿出里面的手机,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角落。
“——啊,是健儿吗?我啦!抱歉,这种时间打电话给你,最近都没有联络。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这个模样,是不可能再重操旧业的。你们都还好吗?还和湾岸那些条子玩躲猫猫吗?”
大家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虽然惠理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跟她平常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一副很吃得开的样子。
“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你现在是在披萨店做事对吧!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你那边有没有谁有空?那里是习志野店对吧?嗯,因为我的主管现在人被困在四街道车站,可以请你派人过去拿份文件,送到我们公司吗?我们会好好酬谢你的。”
惠理子回头瞧和美一眼,虽然和美对于惠理子的改变感到惊讶,但还是很本能的比了三根手指头。
“三万怎么样?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恩情。唔,他的名字叫额贺义人,五十岁左右,体型眫眫的,很会流汗,所以从远处看一眼就可以发现,因为很像会走路的自动洒水设备。咦?可以一起载他回来?真是太好了。现在组织怎么样了?好像已经四分五裂了吧,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了,不、不,我早就隐居了。好,那就麻烦你在找到他,准备要出发的时候,打手机给我。我们公司的位置你可以直接问他,只要往东京车站的方向走就没错了。嗯,再见,你真的帮了大忙。”
惠理子挂断电话之后,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周围人的沉默则别有涵义。
“我已经拜托以前的朋友,他可以用摩托车载部长回来,那个人的骑车技术非常好,保证一个小时以内就可以回到公司,还说要是超过时间就不收钱,真不愧是披萨店。啊,对了,赶快通知部长吧!那个人叫健儿,会骑一辆‘披萨店’的白色摩托车去接他。”
惠理子噗嗤地笑出来,但其他人则强忍住笑意,只是象征性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没有发出声音。和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慌忙地按下还在保留状态的电话。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三)
21
银幕上出现了片尾字幕。
随着节奏明快的音乐,NG镜头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满身是血,卧倒在地的角色站起来,对着镜头微笑。身体仍嵌着斧头的男人,在那里闲晃着,有好几位工作人员检查镜屋是否有架设机关。最后有一个年轻男子,突然从画面旁边冒出头来,对着镜头大喊。
“OKYO(下一个是东京!)”
电影结束,整个画面变暗。
电影院里的灯光啪—就全亮了起来,伸着懒腰的观众们,脸上仍难掩兴奋的表情,陆陆续绩的走出电影院,但是江崎春奈和森永忠司,则还是目瞪口呆的,继续盯着银幕。春奈紧握着简介,忠司则是坐瘫在椅子上静默不语。
“刚才在电影终了时,不是有一个人冲出来吼叫吗?那个人就是导演菲利浦·卡文本人,他是日本迷,听说下次要来东京拍片,以这里作为舞台背景,而那个镜头只放在日本版本!”
蒲谷并没有注意到春奈跟忠司的反应,自己在那里喃喃自语。
“走,我们出去吧!我想看看你们两个人的答案。”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能移动身体,但很明显的,两个人所受到的打击不小。
“——怎么会这样呢?”
离开电影院,走进附近大楼的咖啡厅后,忠司一脸茫然的,直盯着蒲谷。
“这一点都不公平嘛!”
此时,春奈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手拿着简介开始轻敲桌面。
“我觉得不会啊。”
蒲谷从容不迫地说,并将人物介绍表的那一页翻开。
“犯人并没有在简介里的人物表中嘛!推理剧中的确会出现死去的人就是犯人的情形,但这次竟用上次已死掉的家伙做为犯人,这要我们如何去猜答案呀!”
忠司用手指着人物表,发表自己的意见。
确实让人很难想到,犯人竟是上上集死掉好友的爸爸,而他的爸爸也在上一集就被杀死了。他是个建筑师,也是这次舞台——主题乐园的设计者,为了要向那些对女儿见死不救的人报复,所以在主题乐园里建造许多杀人的机器。
“你仔细看。”
蒲谷完全不为忠司的反弹所动,指着经特写处理的主角照片后面,可以看到主题乐园入口处的一根柱子,上面好像立了什么牌子似的,仔细一看,竟然写着‘为了纪念我的女儿凯特多那路·格林’,忠司和春奈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咦?”
“怎么可能!”
“看吧!在人物介绍表里,确实有写出犯人的名字,所以这是公平的。”
蒲谷一脸胜利的模样,得意洋洋的看了两人。
“太龌龊了吧!用这么不漂亮的手法。”
“所以才说是‘真相’呀,是不可能会有特定的犯人嘛!”
两个人满腹的愤怒像是无处可发泄似的,粗鲁的拿起送来的冰咖啡。
“好了、好了,你们要争取的是总干事的位置吧,至少要有这种程度的想像力才行。”
蒲谷对他们耸了耸肩。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两位的答案。”
蒲谷从口袋拿出两张折叠整齐的纸张,将它摊开在桌子上。
‘犯人是导演。森永忠司’
‘没有,最后将镜头拉到导演身上,所以这都是导演的自我想像。江崎春奈’
在相互看过对方的答案后,两人皆流露出尴尬的表情。
因为,两个人的答案竟非常相似。
“当然,如果硬要说导演是整个作品的犯人也是可以。不过,这个答案要如何与人物介绍表产生关联?忠司,简介里并没有导演的名字啊!”
忠司试着以冷静的态度回答,但要详细说明真的很不容易。
“我可不是乱猜的哦,导演最后不是出现在镜头前吗!”
春奈终于回过神来,也涌起替自藏书网己的答案寻找有利证明的胆量。
“你说的答案虽与忠司的类似,但就整个时间点来说却是行不通的。”
蒲谷轻描淡写地表示。春奈顿时语塞,只是拿着吸管无意识的搅动冰咖啡。
“好,第一回合算平手,双方都没有得分。”
听到蒲谷这么说,两个人虽然失望却也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不过,因为没有产生任何差距,所以松口气的情绪应该比较强烈吧。
“没什么时间了,赶快进行第二回合吧!”
蒲谷看手表一眼。
“这次要去哪里?”
忠司态度粗鲁的说完后,春奈也跟着起身。
“接下来的不是虚构世界,而是要探访现实层面。比比看两位对现实社会中的人类,谁比较观察入微。”>藏书网
蒲谷了然于心的说着。
“这次的舞台就在东京车站饭店。饭店是最适合去就实际发生的事情观察、推理出人间百态的。”
“饭店,原来如此。”
春奈喃喃念着,与忠司再度面面相觑,同时,眼神也不经意流露出敌意。
22
百货公司的地下街,总是飘散着浓郁的甜味。优子只要闻到这种香甜味道,就会觉得无比的幸福,真希望能永远闻到这令人愉悦的香味。百货公司的地下街,会因时间的不同,空气中所散发出的气氛也就截然不同,像现在这个时段,就是充满了优雅和闲适气氛。
虽然下班尖峰时段的地下街是活力十足的,但有时像这种悠闲的感觉也不错。在公司里,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好像整天都是慌张、匆忙的度过,而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
其实优子心情之所以会如此愉快,是在于,她终于能够排队买自己渴望已久的甜点,而且店面前的购买队伍并不算长,这真是太幸运了,队伍离收银机越来越近,优子内心更是雀跃不已,眼睛也死盯着甜点看,就像怕它们从眼前消失。
在等待的时刻,脑海也浮现夏天的各种计划。因为放假时间和以前短大同学不好配合,所以,今年只能去伊豆温泉,但秋天一定要出国,最起码要去邻近国家玩个三、四天也好,在香甜味的包围下,脑海中的蓝天白云也随之扩大。真好,渡期还是要到南方的岛屿。虽然泡温泉也不错,但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等一下顺道绕到车站的预售票窗口。
她看了手表一眼。拿了旅游简介就走,然后,再快步跑回公司。
23
莎莉你要记得哦!艾咪。这里的荡秋千跟木马,还有我们那会发出嘎吱嘎吱声的床铺,我们还帮它取了法兰克叔叔的名字。在深夜寂寞的时候,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法兰克叔叔商量呢!艾咪。你要记得我,你在育幼院的姐姐,我会祈祷你能永远幸福。
莎莉对不起,艾咪。我偷偷地跟上帝祷告。我请求他别让艾咪离开这里,不要让你去那遥远不知名处的宅邸,请他们不要让我跟你分开。谎言,这一切都是谎言,我、我,其实我一直跟上帝祷告,祈祷不要让任何人离开。因为不管是哪一个人,只要能离开这里都是件很幸运、很棒的事。他们不但会有爸爸、妈妈,还有柔软的床可以睡,这些或许就能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生长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但是、但是,我们也是一家人啊?不是有神父还有修女当我们的爸爸、妈妈吗?那又该如何解释呢?对未被眷顾的孩子来说,这将是多么悲惨的回忆啊!每次总是用力挥手、微笑道别,等离去小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再咬着牙、忍着泪冲回自己的床上。你告诉我,那些总是没被选上的小孩,应该要怎么办?
莎莉的台词并不长。可能只有这两段吧。到时候,会选哪段来念呢?
其他孩子一定也是这样想,因为大家都喃喃地念着台词。
麻里花已经把台词背下来了。莎莉比艾咪大两岁,在孤儿院里算是老面孔了,虽然她嘴巴很坏又爱打架,但其实是个内心寂寞、温和的人,而且她也善于照顾其他孩子,孩子们也都很敬仰她,但想认养小孩的人,却没有人看上莎莉的。
大人们可以到孤儿院,可以任意挑选小孩。每个孩子都希望自己被选上,渴望着能被带到有温暖床铺的家庭。但是,大人们全凭自己的喜好选择,决定权都在大人身上。他们可能单凭着,这个孩子的侧脸不好看。这个小孩的感觉不太对。已经十岁?有没有年纪比较小的孩子?身高太高了。甚或是笑的感觉跟照片不一样而决定不收养。
下管别人怎么说,我们都只能微笑地等待。因为负责挑选的,是新的爸爸和妈妈。选择够资格躺在温暖床铺的是新爸爸、妈妈。当他们看到喜欢的孩子并带走之后,根本不会回头瞧那些被留下来的孩子,而那些小孩也只能回到硬邦邦的床,独自啃嚼着悲惨的心情。但是,他们相信总有一天,新爸爸和妈妈会来带走他们。
麻里花发现自己竟然发起呆后,赶忙将思绪拉回现实中。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我得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试镜,因为是我自己决定要来这里的。
但是她也明白,之所以无法专心,并不是台词的缘故。
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肚子在一阵阵的翻搅,疼痛不已。
原本以为是过度紧张的缘故,但这次疼痛的感觉却和平常不太一样。从前只要一紧张,胸口就会觉得闷闷的,但这次绞痛的地方却是接近下腹部。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中午只吃了奶油焗通心面呀!
麻里花拼命想将注意力集中在台词上,但愈是这么做,肚子隐隐作痛的感觉就愈强烈。
好痛哦,真的好痛。
明子因为等得太累,已经打起盹来了。休息室里只有背诵台词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念经,还要再等八个人才会轮到麻里花。
麻里花的心脏愈跳愈快,怎么办?如果肚子痛得要死,没办法参加试镜的话,怎么办?如果试镜途中想要上厕所的话,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明子已经睡得很熟了,她并不想去叫醒她,免得到时候明子又大声嚷嚷,“什么?你肚子痛?”如果少了一个对手,只会让其他竞争者觉得高兴罢了,麻里花的自尊并不允许她这么做。何况,这样子还可能会被认为是因为害怕,才想找借口逃走,她最厌恶这种感觉。
痛就痛吧!如果能够早点解脱倒也还好,但是像现在,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是最糟糕的。因为腹痛的感觉,有时候是可以忍耐,但有时却又痛得让人受不了,让麻里花无法下定决心去上厕所。
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才好呢?
麻里花翻开剧本,冷汗也跟着不断飙出。
虽然她很不想去上厕所,但还是趁现在去吧。免得到时候来不及上台就糟了。
麻里花站起来,朝厕所走去。
厕所里没什么人,只有三个陪着孩子前来的妈妈们,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麻里花选了最边间的厕所,但是肚子虽然很痛,却一点也没有便意。麻里花内心很着急,甚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真是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才这样,要拉就快点拉出来吧!
“——是玲菜她妈妈吧!”
虽然说话的声音极小,但因为听到玲菜这个名字而大吃一惊。
到底是什么事?先不管肚子痛不痛,麻里花不自主地竖起耳朵聆听。
“我们家的小孩也被搞过鬼,是在电视节目试镜时。”
“听说庸子也上过当,而且还是在最后阶段。”
“知道的人绝对不敢坐在那个人的旁边。”
“我就觉得奇怪,她自己带水壶来,应该是准备给自己的孩子喝的。但是,她都只倒给别家的小孩喝,从来没看过地倒给玲菜喝。”
“听说啊,她里面加了通便药哩!”
“通便??药?”
“不是有种以中药为主要成分,是以女性为诉求的便秘药吗?广告说它不像泻药那么猛,效果是很温和的呢!听说,她就是把那种药磨碎,放进饮料里溶解。因为是中药成分,所以事后要是有什么状况,也很难去查验,但如果加进泻药的话,对体重较轻的小孩来说,危险性应该是很高的,所以才会选择这种症状不会太明显的药物。”
麻里花的心跳又加快了速度。但是,那应该不是肚子痛的原因吧!
等等,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她的脑海浮现了白色纸杯。
我们自己有带可尔必斯,麻里花要不要也喝一点?
玲菜妈妈那张笑盈盈的脸。
是呀—中午过后,我只喝了那杯可尔必斯,再来就什么也没碰过了。的确,玲菜是没有喝可尔必斯,甚至连看都不看,一定是她妈妈警告过不可以喝。
真让人难以置信。实在是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亏她还是个大人,而且又是妈妈呢!更何况,以玲菜的条件应该很容易就会被选上嘛,何必要——?
打击、愤怒、后悔的情绪,一股脑儿侵袭着麻里花。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疼痛冷不防的出现,她不自主的皱起眉头。
24
雨滴打在脸颊,春奈一行人正搭着山手线前往东京车站,下一站就到了。在这段时间,大家不发一语,也没有互看对方的脸,默默走出丸之内车站的剪票口,副干事龟田因还有联合会要开,所以先行离开,回去准备一些事情。
“第二回合的测试地点就在东京车站前饭店。这是一间咖啡厅兼小酒吧,白天的时候人比较少,是个观察的绝佳地点,气氛很雅致、安静,也很方便交谈。我们就在这里观察最先进来的客人,首先要推测客人年纪,家族成员如何,以及他的职业,最后就是他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总共有五个推理问题。”
“不过,我们要如何去确认呢?”
“这个我会直接询问那位客人。”
“对方会愿意配合..吗?”
“我会跟他们说,这是为了学生社会行动学的研究而做的问卷调查,以取得他们的信任。我的外表应该是给人蛮诚恳的感觉吧。”
虽然对最后一句感到怀疑,但两个人都还是点了头。
“那要是同时有两位客人一起进来,而他们又自己把答案说出来的话,该怎么办?”
“这就算你们的运气太好了,你们可以从谈话内容推断出自己的答案。”
“嗯。”
虽然回答的有气无力,但忠司却能感觉到心中的战斗勇气已经涌现。
靠着穿着打扮以及所持有的东西,来推测出对方的职业和家族结构,这是从福尔摩斯时代开始,就是最受欢迎的推理模式。太好了,我一定要拿到分数。
至于春奈,似乎也忘掉了方才的打击,活力又再次重现。
绝对没问题,我对观察别人绝对有自信,连在金融公司上班的姐姐都称赞过过呢。
两人都充满了斗志,紧随着蒲谷一同进入饭店。
25
有两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走进来。浅田佳代子偷偷瞄了一眼。
怎么看都像是学生,T恤加牛仔裤、棒球帽还有眼镜,现在的学生都是这副装扮的。
三个人在环视店内之后,选择在吧台边的唯一一张桌子前坐下。
学生会来这种地方,真是太少见了。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在这里呢?
佳代子若无其事地背对着他们,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清楚她的长相。
服务生前去为他们点餐,他们都点了咖啡。
佳代子发现,他们似乎有意无意的朝她这个方向看,这种感觉真让人讨厌。
那些年轻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呢?难道他们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看来他们好像会坐蛮久的,真是讨厌,为什么不快点离开!不过,学生都是这样,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样子。
佳代子感到一丝丝的焦虑,因为埋藏在心里头的,尽是那些难以磨灭的仇恨,而这愤怒正毫不留情的袭击着自己。
别慌张。只要别管他们就可以了。反正我现在的模样,本来就不是本来的真面目,就算他们记住,那也无所谓。换句话说,就算那些孩子将来要提出什么目击证明,他们所记得的,也只是眼前的这副模样,根本就不需要担心的。
佳代子勉强压抑住从脑海中窜出的各种想法,安静的待在原处。
26
“那个人有点奇怪——”
“根本猜不出她几岁。”
桌子的这一端,忠司和春奈压低声音谈论着,还不时抬头注视坐在吧台的女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对方发现他们正盯着瞧,所以,对方不着痕迹地背对着他们。
鲜艳的粉红色套装,肩下是修剪整齐的黑发,大大的太阳眼镜、浓艳的口红,脚边则放着‘DORAYA’的大纸袋,膝上还放着黑色包包。
虽然她独自一个人坐着,咖啡却是一口也没喝。
“这真是太难了。”
“应该是女人,但为什么在瞬间会觉得她是男扮女装。”
两个人这么说着,一手接过蒲谷递过来的纸张,拼命地在脑中寻找答案。
春奈觉得坐在吧台的女人,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感。
就好像那个人其实并不真的是那个人。
套装虽然像新买的,但穿起来的感觉却像是借来的,因为肩膀的地方太宽松了。
难道是衣服的尺寸不合?
春奈注意到了这一点。
所以,才会有男扮女装的印象。应该是借来的衣服吧!或者是因病而消瘦,衣服的尺寸也改变了。现在可能是要回去故乡或到其他地方。嗯,应该可以往这个方向思考吧!她因健康状况不佳而长期住院,现在正打算回去故乡。这么说来,她的脸色看起来的确并不怎么好,肌肤很干燥,有点脱妆,而且她瘦的有点离谱,之所以会戴太阳眼镜,可能也是因为身体状况欠佳的缘故吧!有个朋友在过敏情况严重时,眼睛四周也会出现过敏症状,所以,她在上课时都戴着太阳眼镜,这样的举动让老师大发雷霆。但在朋友取下眼镜之后,老师不但很同情她,还反过来跟她道歉呢!眼前的这位女性,不但很不适合戴太阳眼镜,而且几乎将大半张脸遮住的镜片,让她看起来十分滑稽。或许她想用太阳眼镜遮住脸孔吧!
忠司则是陷入苦战。
他对这个年纪的女性,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对方像是二十五岁前后的女性,不过看起来却又像四十几岁。她只有左手中指戴有戒指,代表她还没结婚,不过,最近的女人真的很难理解。这么黯淡的气氛,可能是刚和谁分手了吧!但看看她的手背,却意外发现她应该很年轻,那是双白皙、纤细又漂亮的手。但为什么会做这种打扮呢?女子对服装的品味有点异于普通人,看起来像是演艺经纪公司的经纪人,但可能是在推销年轻男艺人时碰壁了吧!嗯,朝这个方向思考应该没错。她这种打扮,确实很像经纪人,套装又是全新的哩!这个在婚姻已经面临破碎,工作也不顺利的女子,或许是想改变一下心情,而和下一个有“钱”途的人约在这里见面吧!嗯,这个想法应该也不错。东京车站,可能是和中学刚毕业,从乡下地方到东京发展的新人偶像约好见面。之所以没喝牛口咖啡,或许是太紧张了。她所等待的这个人,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两个人搔着头,用手中的笔不停的敲着桌子,就像是这样就能够把答案敲出来似的。时间限制为二十分钟,蒲谷看着手表,小声地告诉他们“时间到”,并将两人的纸条收走,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然后再从自己的包包,拿出成叠像问卷般的影印纸张。
“我要过去了。”
蒲谷露出浅浅的微笑,慢慢靠近那名女子。
“对不起,可以打扰一下你吗?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蒲谷心想,这女子的反应怎么这样剧烈,但还是面带微笑继续把话说完。
“对不起,我们并不是心有歹念之人。只不过是W大学商学院的学生研讨会,要和广告代理商合作进行问卷调查,想要了解东京车站周边乘客们的动线,能够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吗?”
虽然口若悬河地说着,但这次换到蒲谷震惊了,而且还把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吞了回去。
因为女子的脸部表情出现剧烈的变化,愤怒一触即发的表情,即便是透过太阳眼镜,还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啊,对不起,绝对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蒲谷显得战战兢兢。要是没问到想要的答案,那么决定总干事的测试又将成为泡影。
“——她是谁?”
女子以低沉的声音质问,蒲谷这才明白,原来她生气的对象并不是自己。因为,那名女子的视线是落在他的身后。
蒲谷本能的也跟着回头望。
那里站着一对,会让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声的俊男美女,两个人的身材比例都很修长,而且身穿亮丽的衣服,不过视线却是往这边看。两个人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全身就像是会自然散发出光芒一样。但是,现在两个人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完全无视于蒲谷的存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坐于蒲谷后面,那个戴着太阳眼镜,面露凶光的女子身上。
27
在宽广的田园地区,宁静郊外的一隅,有家立着一块白色大型招牌的店铺。
有一盏微弱的灯光,投射在写有‘披萨屋习志野店’的白色招牌。
店前停放了一整排的摩托车,而后面都架着一个白色箱子。
雨啪咑啪咑的下着,还夹杂着强风,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即使是大白天却还是暗暗的。店面的前门并不宽,店里面的年轻人,头上都戴着印有红色P字样的白帽子,大家正忙碌地工作着。
其中看起来最年长的男子,重新将帽子戴正后,看了店内一眼。
那头染成红色的头发,每根都立正站好,就像是刺猬一样,有的甚至还露出帽子到外面。耳朵上还有五个闪闪发亮的耳环。经过锻炼的肌肉,就像是快要把T恤的袖子撑破似的。仔细看他精干的脸庞,在两眉间的额头处,有一条约3公分长的疤痕,疤痕下则是一双沉稳又锐利的眼睛,这个年轻人散发出一股力量,可以感觉出他并不是泛泛之辈。
当他确认其他的年轻人正注视着他之后,用低沉又惊人的声音喊叫。
“阿纯、阿龙,我们走啰!良太,就拜托你看店,我已经叫阿真他们找来了,外送应该没有问题吧!”
“店长,请代我向惠理子姐问好。也请转告她,我很想再看到她英勇的模样。”
“真好,惠理子姐拜托你们办事情。我们也很想去呢!”
“嘿、嘿、嘿!别嫉妒、别嫉妒。”
在此起彼落的发言声中,有两个小个子的年轻人,边戴着安全帽边得意的笑,店长和被点到名的年轻人,用一种近乎陶醉的眼神看着大家。
“我们不可能关门不做生意。你们几个要把店看好,在这种天气欠佳的周末,叫披萨的客人会骤增的,现在是我们促销活动期间,别忘了建议客人加点烧卖。等我办完事回来,晚上由我请客作东。”
店内利时响起一阵口哨声,三名男子一起走出店外,迎向飘着小雨的天空。
其中两名年轻人,骑上店里送货用的摩托车,而店长则是绕到披萨店后门,接着就传出如动物般的低吼声,同时像是有很重的物体往这里靠近。
“这可是店长的爱车呢!”
“它好久没在大白天出来舒展筋骨了。”
从黑暗处突然出现了庞然大物。
黑黝发亮的这辆摩托车,虽然说车型较旧,却有着改良自装甲车流线外形的迫力。就像是遗传了车主的个性一般,是部精悍又具有神秘力量的机器,整体感觉就像是机车本身拥有自我意识似的。如果将眼光移至跨坐在车体的主人,光是看那手臂的肌肉,就可以明白一般体型的人想要扳倒他并不容易。
“出发啰,野牛号。”
骑在摩托车上的两人,发出了如痴如醉的声音。
“出发吧!”头戴黑色安全帽的男子如是说。
28
达里欧感到非常困惑。
这里和它平常所住的洛杉矶公寓房子不太一样,不但地板铺上了地毯,那些来回走动的人,应该不是住在公寓里的那些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跟主人外出旅行,也并非无法乖乖的待着,但这次待在狭小柜子里的时间实在太久了,难怪会感到厌烦。因没有被放到外面而不满,所以才一直用鼻子试图把笼子盖子推开,或许是移动途中的晃动,盖子很轻易就被推开了。达里欧小心翼翼、谨慎地从笼子探出头来。完全陌生的房子。但是主人那些始终不离手的黑色盒子则堆放在一旁,表示主人就在附近,虽然眼前的杂乱有点熟悉,但这里绝不是主人原来的住处。
它咻地跳上椅子,然后又跳到书桌上。
这里果真不是主人原来的住处,他们现在正在另外一个地方。从空调很强这点来判断,在这个屋子外面,是一个潮湿、闷热的国家。
书桌上面,挂着一幅写着奇怪文字的扁额。
昭和三十年代,东京车站只有第一号线到第十五号线。完全没有列车通过,能一眼望穿的时间每天有四分钟,利用这四分钟为主题,构成了松本清张代表性的推理小说“点和线”。就有人猜测,清张应该是住在一〇九号室的时候想到这个故事的。
当然,达里欧对那个扁额,旁边的老旧时刻表,以及书本封面的意义是不可能理解的。
门打开了,达里欧慌慌张张地跳进笼子。
一位从未见过的女人,推了一辆手推车进来,开始打扫房间和整理床铺。
她看到床上和桌上堆满了黑色盒子,似乎觉得很困扰的样子。
达里欧心想,还是别去碰那些东西吧!反正再怎么整理,马上又会乱七八糟的。
或许她和达里欧的心灵相通,因此,不管桌面上如何脏乱,她直接去打扫浴室。
达里欧从笼子探出头来,看见通往走廊的门是开的。
出去外面透透气应该没关系吧,部已经忍耐这么久了。
达里欧轻盈的跳到地毯上,迅速的走出走廊。
29
大块头的金发白种男子回到屋里。刚才他可能是外出,所以回来后就把帽子和摄影机随手放在桌上。可能因汗流浃背而感到黏腻、不舒服,他用手拭去脖子上的汗水,紧缩了眉头。好像完全无法忍受,毫不迟疑的立刻到浴室清洗干净。
接着是一阵淋浴的声音,没多久男子手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走出来,这时候他的表情显得很轻松,拿起放在桌上的遥控器,按下了录影机的开关。
当画面呈现一片黑暗时,他轻轻哼着歌,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专心地看着电视萤光幕上的画面。
这一次,特别拜托日本方面的电影公司工作人员,准备了录影机和电视,现在茶几上就放着堆积如山的录影带,感觉快要塌下来似的。原本工作人员想安排他住在房间较宽敞的饭店,但是他听朋友说,东京车站前饭店的某个房间,是有名的推理作家写作时所住的房间,就说自己也想住进去看看,特别拜托他们安排。他对豪华的房间或餐饮本来就没有兴趣,就算到外面去,也只是去看想看的东西,及去想去的地方。在日本的这段期间,还要花些精神去找下部电影的外景地。除此之外,他打算就像这样待在房间看日本的戏剧,房间的大小当然也无所谓。
录影带背标上,写的都是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文字,每支都是日本的怪异或是推理电影,从以前的老片子到最近的卖座作品,好像只要拿得到手的全都在这里似的。
房间里面十分的零乱。床上除了摊着T恤、夹克,还有数位相机以及写着‘JAPAN’的旅游指南。地板上则是放有笔记型电脑,而行李箱则被扔在一边。
男子年约四十岁前后,五官工整,体格也相当不错,但对于穿着似乎不太讲究,一件蓝色T恤加上一件及膝宽松的棉短裤,一双蓝灰色的眼眸则认真地盯着电视看。
萤光幕上,突然从湖里出现呈V字型男子的裸露双脚。
对于这样的构图他相当喜欢。原着似乎非常受欢迎,而且被重拍了好几次,而这个关键性的画面则不断的被忠实呈现。
嗯,这个挺不错。就把这个姿势套用在下部作品的被害者身上,对日本的惊悚片影迷,这个镜头一定会非常受欢迎的。
菲利浦·卡文将‘从水里伸出V字型双脚’的提示,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像这个时妖,他通常都会不自觉的记下来,不管是看电影,或是脑海出现各种讯息、创意片段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在看电影,还是在看过电影所残留的影像。
他显得相当兴奋。虽然听不懂日文,但可以感受到,这跟平常在美国所看的B级惊悚片不一样,散发出独特的气氛。以十几岁年轻人所穿的制服,来暗喻斯多葛派信奉者,反而让人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怖感。另外,黑白的时代剧电影系列,画面之美已完全超乎想像,就算光是看着画面没有声音,都不会觉得厌烦。再加上,惊悚电影就算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也能够明白它的意思。他相信这次在日本停留,绝对有助于他在电影剧情的构思。
来东京已经三次了,而这次首要目的,就是要好好宣传‘恶梦4’,他所拍摄的电影,吸引了世界各地的年轻人。让他感到自豪的是,自己的电影除了能吸引那些喜欢刺激、喜欢尖叫的年轻人外,同时也可以满足对惊悚片或推理剧爱好者的要求,在日本他算是屈指可数的名导演兼编剧,不少的迷哥迷姐皆为之疯狂,因为整体演出非常成功,所以,从第二部开始便在宣传费方面追加预算。像这次在首映会的时候,就可感受到所有人的狂热欢迎,感觉实在很棒。而且日本戏迷的水准很高,不只是注重整出戏剧的张力,连一些较细微的地方都观察入微,这对拍摄这类型电影的导演来说,是相当大的鼓励。
日本当地的工作人员更是优秀,仿佛能够解读别人的内心世界似的,每个小细节都照顾得十分周详,真是让人感动,特别是这次负责翻译和安排所有事宜的久美子,除了相当称职外,也是位带着神秘色彩的女性,让他非常欣赏。
她对一惊悚类型的电影相当熟悉,而且也曾听其他工作同仁说过,久美子还具备灵异能力,她在大学好像是学日本古典文学的,而且还是一家大神社神官的女儿呢!
刚才在去勘景之前,久美子就到房间来找他,进门后她马上就沉默不语,并四处环顾房间各处,那副正经的模样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个房间,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
虽然听起来真的很不可思议,但他仍被吓住了。的确还有一个人——,不,用一个人来表达好像不正确——因为是曾经存在过。
“久美子,你该不会是说那个推理作家的灵魂还住在这里吧!”
“不,不是那样的感觉——,但我的确感受到房间里还有其他生命体。”
久美子忍不住在房间里东瞧西瞧,但好像突然察觉到这么做有点失礼,所以马上又以原有的温柔笑脸说,“晚餐的时候我再来接你。”说完就离开房间。久美子曾问过,“需不需要安排到哪里参观?”但菲利浦觉得天气实在太糟了,所以在吃晚饭之前,只想待在饭店里看录影带。而且,日本的夏天是典型亚热带气候。他不曾体验过这种身体黏湿闷热的感觉。看到走在丸之内的上班族们,竟然还可以穿着西装,真的让人难以置信。其实像他这样的穿着会通风凉快许多,而且就算是通宵拍电影,也不会感到拘谨不舒服。
菲利浦专注地观看录影带。
突然,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
菲利浦感到不安,他朝床边角落的大纸袋窥探。
里面放着一个长方形大笼子。
“达里欧?”
菲利浦轻声叫唤着。会不会在睡觉呢?也能是太靠近冷气口,体温变得比较低吧。
“达里欧?”
他再叫了一声,当手放进笼子里时,他吓了一跳。
笼子不知道何时打开了,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30
雨有一阵没一阵的下着。
义人心想雨可能停了,想要走出车站,但才刚一出去,雨却又狂暴的下着,再加上从侧面吹来的强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也有几位乘客贸然地冲到外面,但没多久又都淋成了落汤鸡回来,看来应该是叫不到车子吧。从最先开始就跟义人一起呆站在车站入口的乘客们,好像也都放弃了,回到电车里等待电车重新发车,现在就只剩义人独自站着那里。
义人恨恨地抬头看着天空,想起刚才跟北条和美通电话的内容。
他瞄了一眼手表,已经两点半了。脸上流露出快要放弃的样子。
是披萨店的摩托车?那就是50CC的轻型机车啰?那种摩托车可以载人吗?每次在街上看到披萨店的摩托车,都只有一个人骑乘,轻型摩托车的速度根本快不了,那不是得花很多时间才能抵达公司吗?
车站前的柏油路,看起来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见雨下得有多急,他望着这场大雨发呆地想着,这样肯定会浑身湿透。虽说放在公事包里的合约有信封保护,但雨下得这么大,包包还是可能会渗水的,要是有准备透明夹就好了。唉!运气怎么会这么差呢!偏偏在今天,这个紧要关头,下了这么场大雨。
义人叹了口气,疲惫的感觉一直压在肩头,更因汗流全身而感到不舒服。
突然,夹杂在大雨声中,有个诡异的声音从远处慢慢的接近。
哇,又要打雷了吗?
义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从小时候开始他就非常讨厌雷声,而且在孩提时,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总是警告他,雷公会偷走小孩子的肚脐,这让他到了少年时期都还很胆小,甚至会因打雷而不敢去上厕所,结果就尿床而被哥哥们嘲笑。
但是,打雷声应该不会这么的规律。咦,这是什么声音呢?
声音愈来愈大,咚、咚、咚、咚的声音连雨声都被盖过,像是伴随着地面震动而发出的声响一般。
义人感到很不安,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
突然,一道强烈的光线射向他的眼睛,使得他不自觉用手去挡着,那道光线正是对着他而来的。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东西,义人整个人都傻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真的战车出现,因为停在眼前的那辆摩托车,实在是太大了,这辆摩托车不但车体大,在又重又庞大的车体前面,还有着如探照灯般的巨大车头灯。
不会是这辆吧!披萨店应该不会骑这种摩托车。
在这辆巨型摩托车的后面,还跟着两辆白色小摩托车,因此更是引人注目。
是那辆吗?
低沉的噪音消失了,在滂沱大雨中,一个戴着黑色安全帽,身着骑士装的大个头男子下了车,大摇大摆地朝义人走过来,而义人还是目瞪口呆的站着。
“让你久等了,你是惠理子姐的上司额贺先生吧!”
这个表情僵硬的男子,用低沉威胁的语气问义人,这让他更是张开了大嘴呆望着。
“啊,是…,我就是额贺义人。”
他挺直背脊,用近似畏缩的声音回答,脑海中也不停回想着,惠理子姐到底是谁?我们公司员工会有人跟这种狠角色有交情吗?
男子对跟在后面的年轻人点头示意,他们手中分别拿着安全帽和雨衣,很快地就帮义人穿戴好安全帽及雨衣,义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恐怖份子绑架的人质。
“来,你就坐在后面吧!公事包可能放进雨衣里比较好,坐在后面的时候要请你抓牢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把手松开。”
男子跨上机车后,又再次强调“不管遇到什么事”。
光是这句话,就让义人担心害怕了起来。
“不必担心,一个小时以内准时帮你送到。不过,老兄,你的体格还真魁梧,还好我骑这台摩托车来。”
“我、我听说是送披萨的摩托车。”
“对啊,我们就是号称关东送披萨速度最快的披萨屋,就算是迟送一分钟,员工也会感到十分自责,所有的人都一心一意只想把披萨送到客户手中。今后别忘了要多多惠顾‘披萨屋’!”
“啊,好,以后只要我们加班都会叫披萨。你这辆车真的好壮观,请、请问这是多少CC的车子?”
“谢谢你的称赞,今天我特别骑自己的车来为你服务,它有8000CC。”
“8000CC?”
不知道有马力这么大的摩托车哩!
“它净重就有500公斤,加速时的安定性很棒。只不过,在追求速度和转弯间很难取得平衡,不过别担心,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可是惠理子姐的嫡传弟子呢,虽然今天下着雨,但速度应该还是可以突破两百公里。”
惠理子,到底是谁呢?是分社的职员吗?还是哪个单位的营业员?
“大姐引退时,关东联合会有五百名手下悲伤不已,真不愧是大姐,连退出也都那么轰轰烈烈。听说她现在可是规规矩矩从事保险合约的管理工作,真有她的!”
男子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怀念与惆怅。
合约?难道是加藤惠理子?
义人的脑海里浮现加藤惠理子的影像,她是分社的职员,是个优雅且不多话的女孩子。
难道?难道会是她?前不久才有朋友想帮她介绍相亲对象呢!
义人的脑袋陷入一片混乱。平常那个安静、优雅的女职员,根本无法跟眼前这名男子嘴里所说的惠理子搭不上,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弄错了,对方肯定是弄错人了。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
如地震般的引擎声及摩托车的振动,由下而上地从屁股一直窜升到他混乱的脑袋。
在雨中,车子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声音,并慢慢启动。
“啊,后面的那两个人?”
“他们是护卫。你放心,我们分店特别把那种机车做了改良,他们应该能够跟得上。因为担心途中会有不速之客出现,所以才……。”
“不速之客?”
义人正打算这么问时,却不自主的让说话声变成了惊叫声。
因摩托车突然加速往前冲,让身体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力。
啊,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定期的终身保险有五千万、老年保险两张有二千万,合计起来共七千万。因为是意外事故,所以意外险也会全额理赔。赔偿审查最快三天就能完成,但不知道劳灾部分的认定如何?
他在脑海中快速盘算起这些事情,可见内心是多么的悲哀,但很快的,这种想法也随着风雨给吹散了,脑中此时是一片空白。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四)
31
麻里花勉强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打开门进去。
紧张和疲劳交织出的空气弥漫在室内。
有三个男人并排坐在长型桌前。中间那个年约四十岁的男子是导演,他留着娃娃头的发型,但几乎全部斑白了,右手边坐着舞台导演,体格魁梧,约五十岁前后,留着八字胡。而左边坐着的那位差不多五十几岁,他是制片,感觉并不好惹,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穿西装。桌上有成叠的履历表,现在大家应该都翻到了麻里花的这张。要是平常的话,这种紧张的气氛会让她起反感,但现在的麻里花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
桌上的铝制烟灰缸,早就堆满了如山般的烟灰,昏暗的灯光及袅袅上升的香烟烟雾,形成一种特殊的气味。
“是鲇川麻里花吗?请坐。”
坐在中间的导演,边看着履历表边说。
麻里花慢慢地走向前,坐在三人正前方的那张折叠椅上。虽然她也想以优美的姿态走过去,但刚才真的是消耗太多的体力,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记住,在进入面试房间后,试镜就已经开始了。
剧团老师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她也知道制片猛盯着自己看,不过,把背挺直肚子又痛到不行。真的想抱住自己的肚子,但麻里花还是勉强的将双手乖乖的平放在膝上,打算用这个姿势来护住腹部。
“你认为莎莉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经导演这么一问,她把头抬起来,露出满脸困惑的表情。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呢?”
被这么一问,麻里花吓了一大跳。我给人的感觉真是那样吗?
这决不夸张,麻里花已呈现轻微的脱水状态。就在刚才,拉了好几次肚子,严重到快把肠子跟胃拉出来似的,现在根本拉不出任何东西,但肠胃仍进行规律的蠕动,她可是拼命支撑着,才能平稳的走进来。
麻里花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然后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太紧张了。在等待的时候,想了许多的事情。”
“什么事?”
导演似乎很感兴趣的询问。
“想你们到底会问什么?不晓得我是不是会回答?想外面的天气现在怎么样了?”
“外面的天气?”
麻里花发现自己竟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了,她紧闭着嘴唇思考着。嘴唇干干的,感觉口水也苦苦的,慌忙的将快要说出的,“嗯……”给吞回去。
她似乎又听到老师的殷切叮咛。
要尽量避免使用那些毫无意义的词汇,像嗯、唔等之类的用语,这些都会让听话者听不清楚。回答问题时要有条不紊,清楚地把话说出来。
“试镜的时候,整个气氛会完全不一样,虽然外面下着雨、刮着风,但里面却像是另一个国度、过着另一种时间,只要想到这件事,就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说一些连见也没见过面的人的台词?”
原本想要答的更体面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麻里花就觉得,像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啊!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答案呢!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下可惨了,我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呢!这种绝望感让她瘫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
导演一直盯着麻里花。
隔壁的制片露出坏心眼的冷笑,并开口说话。
“你站在众人面前会怯场?会感到紧张吗?那又为什么想要演舞台剧呢?”
“这个嘛……。”
麻里花垂下了双眼,不知该如何回答而猛吞口水。
“因为我很紧张。”
“咦?”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如此反问。麻里花轻轻地摇头。
“我并非想借此改变怕生的个性,虽然朋友之中也有这样的人。但是紧张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是跟在学校或家里完全不同的,大概强烈了三倍。我之所以会那么紧张,表示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既然是重要的事,那就得认真看待。”
麻里花觉得自己又说了些奇怪的话,于是便停止说下去。
制片露出错愕的表情,但导演和舞台导演却是静静地、认真地看着麻里花。
“你觉得莎莉是怎么看待艾咪的?”导演问。
麻里花以豁出去的语气回答。
“她虽然很想保护她,却又希望受到她的保护。”
因察觉到导演脸上挂满了问号,所以麻里花补充说明。
“我觉得莎莉比其他人都还想被人保护。之所以会想要保护大家,正因为她内心也想得到别人的保护,而她比任何人更想去保护艾咪,是因为自己也渴望有人可以保护她。”
屋内变得一片沉寂。
在这个时候,麻里花有种不管结果怎样都无所谓的想法。
快要结束了,这几个月来迷惘度过的所有时间,到今天终要告一段落。当他们对我说,谢谢你来参加这次的试镜,接着叫别人的号码之后,就会把毫无关系的我赶到外面去,一旦走出这个门,如平日一样和煦的阳光将照在脸上,微风也会轻拂双颊,那种感觉就像是美梦乍醒般。在马路穿梭来往的过往人群中,开始朝车站方向前进,所有的一切将会成为回忆,而且不会再有第二次,重回那段如梦境般的时间。也不会再去经历那种紧张、兴奋,憧憬却又失望,甚至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时间。妈妈怎么想都无所谓了,也不想管。妈妈或许会安抚我,认为这样我可能会改变主意,同意暂时先保留剧团的学籍。妈妈对那种不可思议的时间仍有依恋,但是,我确定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拒绝去剧团。
“你背好莎莉的台词了吗?”
因为沉默的时间太长,原本以为试镜已经结束的麻里花惊讶地抬起头来。
“哦,是艾咪又回到孤儿院时的台词吗?”
“嗯,最长的那段台词,从‘对不起,艾咪’开始,请你站到那边去表演。”
麻里花慢慢地站起来,腹部的某处又传来一阵闷痛,所以皱紧了眉头。
在那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玲菜及她妈妈的面孔。
我好后悔、好恨啊!但她也明白,在后悔和怨恨当中,还夹杂着的许多惊讶。
想尽办法就是要得到这个角色。玲菜的妈妈不惜任何代价,就是想拥有那段不可思议的时间,她希望众光灯能投射在玲菜身上,让大家把焦点都集中在玲菜。这是原以为玲菜和她妈妈是凭本事而得到机会的妈妈,以及常用这不会是我一辈子的工作来当作借口的自己绝对比不上的。因为这种事我和妈妈是做不出来的。
肚子又开始绞痛了,麻里花不自觉的蹲下。
“——对不起,艾咪。”
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从肚子深处被挤压出来一般,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声音。麻里花觉得,就像是被某人上身,不知所云的乱说一通。
“我只不过跟上帝拜托了一下。”
不自觉地,麻里花嘴角挤出一丝丝苦笑,那是种因为寂寞,而对自己的嘲笑。为了保护自己,她早已习惯随时保持着这张笑脸,不管什么事都是蛮不在乎的样子,一副永不会受伤的模样。
“我求求你,不要让艾咪离开这里。”
麻里花抬起头来,仰望着天花板,就像是真的有人在那里似的。
“求祂不要让你去到任何遥远的宅邸,请祂让你和我永远在一起。”
麻里花静静地握住双手放在胸前。
全身突然没了力,双手也跟着垂下。
不知为什么,体内涌现出复杂的怒意。
“谎言,这全都是谎言。”
当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之后,又传来阵阵的刺痛,麻里花皱了皱眉头。
“我——我,其实我常常对上帝祷告。”
她苍白脸上的那双眼睛突然睁开,所以看到这个时候导演略略向后倒退。
“希望不要再让任何人离开这里。”
麻里花摊开手掌,一直盯着双手看。
“因为不管是哪一个人,只要能离开这里都是件很幸运、很棒的事。他们不但会有爸爸、妈妈,还有柔软的床可以睡,这些或许就能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生长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但是、但是,我们也是一家人啊?不是有神父还有修女当我们的爸爸、妈妈吗?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麻里花握紧双手,摇摇晃晃地往前踏出一步,并且瞪着眼前的三个人看。虽然她知道,那三个人也用压倒性的姿态看着自己,但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自己只不过是对着坐在那里,思考着该选谁的他们说出这段话罢了,那就说吧,就在这里说吧!
“对未被眷顾的孩子来说,这将是多么悲惨的回忆啊!每次总是用力挥手、微笑道别,等离去小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再咬着牙、忍着泪冲回自己的床上。”
这已经不是莎莉,而是麻里花自己的台词了。
“你告诉我,那些总是没被选上的小孩,应该要怎么办?”
沉默又再次降临。
麻里花重重的叹了口气。疼痛感也随之来袭,她知道腹中的胃已开始出现痉挛。
好痛啊!
因过度疼痛而几乎要停止呼吸,眼泪也忍不住流下,还不自觉地压着肚子。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彼此对看,同时还>藏书网看着履历表低声的讨论着。
“鲇川麻里花,你以前真的没有任何舞台经验吗?”
导演的眼神在麻里花及履历表间游移着进行确认,并迅速地询问。
“嗯。”
麻里花拼命的忍住痛楚,轻轻的点点头。
拜托,快点结束吧!别再多问了,我的肚子又……。
“你刚才的动作,就是那些表情还有手势,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啊,我也不知道。反正说那些台词的时候,四肢就会那样自然摆动。”
麻里花有气无力地回答。其实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手脚就开始动作了。
三个人又在窃窃私语了,完全不把麻里花看在眼里,迳自在一旁吱吱喳喳的开始讨论。她片断的听到,要再考虑一下、刚刚那个孩子、但这只是第一印象等之类的对话,只是她根本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快点结束吧!
“对不起。”麻里花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喊着。
三个人如大梦初醒般,抬起头来望着麻里花。
“我可以去洗手间吗?”
32
“这是怎么回事?”
佳代子带着怒意,以沙哑的声音低吼着,同时慢慢地站起来。但是她的眼光,很快地就被站在正博身旁的美女吸引过去。
真漂亮。比自己漂亮太多、太多了。不但身材比例好,又那么的亮眼,她一定知道自己是众所瞩目的焦点,而且她跟我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佳代子觉得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太愤怒、太过屈辱、受到太大冲击的缘故。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把那个女人带来这里,这个臭男人到底有什么打算?
佳代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发不出声音。
“今天,我想跟你把事情说清楚。”
正博一脸正经小声地说着,眼神也透出相当苦恼的模样。
“看来,我还是不太了解自己,从小时候开始,我就特别仰慕那些头脑好、又优雅的女性,相对的也就讨厌自己那种粗俗、没有品味的生活环境。所以,不断寻找能够将我从颓废的泥沼中救出来的人,我认为你就是那个人选,你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女性,你帮我实现梦想,我真的是太幸运了,是你带给我幸福的。你不但启蒙了我,更开拓我的眼界。”
佳代子透过太阳眼镜盯着正博,就像是未会见过的生物似的。
美江听着正博的说词,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焦躁感。
一成不变的台词,毫无意义的借口,全都是欺骗。虽然说得很漂亮,却相当空洞,不带丝毫诚意的台词。为什么这个男人做得出这种事呢?难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字字句句对她来说是何等的残酷?
美江刻意表现出无关紧要的样子,看着深受打击的佳代子。
她很能够体会对方是多么痛苦。憔悴及不易上妆的肌肤,再加上如盔甲环绕在她四周的晦暗情绪。虽不明白佳代子为什么要穿这套不合身的衣服,却能深刻感受到,佳代子想借由颜色鲜艳的衣服和太阳眼镜,掩饰自己这副落魄不堪的憔悴模样,而越发觉得心痛。
正博用那柔和的声调又继续说着。
“不过,它终究只是个梦想而已。我发现我一直都在勉强着自己,挺直背脊,让自己看起来有格调,希望自己能变成更匹配你的人。而言样的想法带给我无限的压力——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我们俩的差距慢慢拉大。你应该也察觉到我根本不适合也配不上你了吧?我真的无法再伪装下去,我办不到,我做不到,我没有自信让你幸福。我跟她是在一个月前认识的,马上就被她的外表所吸引,还是这样的女人比较适合我。这也不是我愿意的。”
真是太厉害了。美江不禁在心里赞叹。
正博的表现相当完美,因为他的声音充满了苦恼与焦躁,或许在瞬间,他相信自己所说的台词都是真的吧!从这一点来看,可以瞧出他天生的经商天分。能够依对象而自由操控、发泄自己情感。
原本只是呆望着事情发生的美江,发现正博正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仿佛说着,“接下来该你上场了。”并且催促着美江,去扮演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个性十分轻佻的女人。
美江瞬间完全呆住。
这些残酷、游戏人间的台词,我不知已经说过多少次了。
佳代子微颤的伫立在那里,她那脆弱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能够支撑她继续站着,恐怕就是她那仅存的自尊了吧!
正博用那心急如焚的眼神,看了美江好几次。
美江则完全无视于他的视线,静默地站在原处。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后,终于开口了。
“要不要坐下来谈谈?我想喝杯咖啡。”
正博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他现在一定认为美江会帮他说服佳代子。美江看了正博一眼。就拉着佳代子坐在两个人中间的位子,正博虽然是满脸疑惑,但也只好坐下来。
佳代子好像也放下心的坐下来。
跟站在远处的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后,美江面对佳代子伸出自己的右手。
“佳代子,你好!我姓落合,是正博的表妹。”
佳代子惊讶地抬起头来,而正博更是惊慌地张大嘴巴。
33
“喂、喂,现在的状况看起来有点不妙哩!”
“似乎陷入了僵局,会是三角关系吗?”
“去推测那三个人的关系,似乎会很有趣呢!”
“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根本就不把蒲谷当一回事嘛!”
“看来这次又要和局了,比赛根本没办法成立。”
忠司和春奈再压低了声音互相耳语。
蒲谷只能拖着整叠问卷,不知所措的站在吧台旁边。
三个人完全没心思去注意蒲谷,凝重的空气在三个人之间弥漫着,长得像电影明星的两个人,中间夹坐着一个装扮怪异的女子,就像是拍摄连续剧出现虚构气氛。长相漂亮的女人,向戴着太阳眼镜的女子伸出了她的右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蒲谷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垂头丧气地走回两人的身边。
“看来是不行了,抱歉,真是太丢脸了。”
蒲谷难为情地搔搔头。
“不会啦,没关系的,下场的比赛是什么?”
“这又..t>得到外头进行了。好,我们走吧!”
“等一下,可以再观察他们三个人的样子吗?”
春奈制止了匆忙站起来的蒲谷,神情凝重的盯着那三个人看,但是在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眼前。
“嗯?怎么了吗?”
“没、没事,可能是我神经太过敏了。”
春奈挥挥手表示没事,但其实心中却满是疑惑。
刚才那是什么,是飞蚊症吗?好像有什么黑影从眼角飞过去。
34
川添健太郎猛吞了口口水。他脸色惨白,额头更是冷汗直冒。
没办法。看来只好把它抢过来,时间拖愈久就愈难拿回来,而且也越可能被发现我行踪诡异,趁他的同件还没来之前,赶快把它抢回来吧!
他这么告诉自己,而且也下定决心。
老人还是那样子,慌张地在那边闲晃着,还不停的看手表,似乎很在意时间似的。今天约在这里等人的还真是不少。
健太郎慢慢的向前走。只要老人找个地方坐下,袋子一离手的话,他就有机会下手。但是现在碍手碍脚的人真是不少,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健太郎混在那些正在等待的人群当中,一会儿盯着老人、一会儿又假装不去看,刻意表现出也在等人的模样,到处看来看去。
他站到老人的身后。
就这么俯看老人手中的‘DORAYA’纸袋。
那个袋子真的是我的。我可是来还你袋子的,快把我的也还给我吧!
他在脑中咒骂着。
咦,等等。或许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拿错袋子,干脆就跟他说明白,然后再交换过来不就得了?不行,万一我告诉他拿错袋子,这家伙会为了确认而打开袋子,这样就不妙了,里面的东西千万不能被他看到。说不定以后,他会把自己所看到的和发生的事件联想在一起,这样就可能将跟他交换纸袋的那个人长相也想起来。
他焦虑的盯着纸袋看。
突然,老人慌慌张张地迈开步伐,他也连忙的尾随在后。老人好像决定要离开这个广场,他是不是想放弃跟同伴见面,还是?
老人开始往上爬楼梯。
真的是要移动到别的地方去了,健太郎保持些微的距离跟在后面。
俊策完全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他满脑子想着要去服务台做站内广播,就像百货公司经常为迷路的小孩,代为广播寻找他们的父母一样,而且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站内也广播了好几次,他想必须要这么做,决定之后,俊策觉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首先,要找到有JR职员的窗口,这样就可知道要去哪里广播。
俊策瞄了手表一眼,已经过这么久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等我呢?他心中充满了歉意。
服务台的位置他还记得,爬上一楼的中间位置就是了。
并没有多少人在爬楼梯,俊策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谁在靠近,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有人伸手将他的纸袋抢了过去。
“啊?”俊策因为这突发状况而惊慌失措。
“等、等一下。”年轻男子一口气便往楼梯上冲,俊策突然觉得这个背影似乎在哪里看过,拼命的紧追在后面。
眼看跟年轻男子的距离愈拉愈远,男人正巧跟从旁奔跑出来的人跌撞在一起,那名被撞到的上班族惊讶的睁大双眼,俊策则是死命的揪住男子后背的衣服。纸袋里放的可是替换的上衣及要给俳句同好们的土产呢!那是我们亲手栽种的花豆,虽不珍贵但却是费尽苦心栽培出来的呢。而且,要是那个袋子丢了,就无法买老婆想要的东西了。
“把袋子还给我。”
“啰嗦!”
原本以为能抓住袋子,没想到却被对方用力的推开,俊策踉踉跄跄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还、还给我。”
他努力的伸长手,以微弱的声音对着那男子喊叫。
四周围的人以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两个人,男子往前冲出去。
俊策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啊,怎么办?要给俳句同好们的礼物没了,也不能买东西给老婆。而且连俳句同好都还没见到面,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到这里来的?看来,像我这样的人真不该到这里,都市里的人都把别人当成可以剥削的对象,这种情形早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是我自己太天真了。
俊策垂头丧气的瘫坐在那里,独自啃噬着悲伤。
还好,钱包并没有被抢,就在他如此安慰自己,正打算起身站起的时候。
“等一下!”
那是年轻女孩的响亮喊叫声,高亢的声音响彻有着高耸屋顶的东京车站通路,俊策惊讶的将头抬起来,其他的人也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乍看之下才发现,在拔腿就逃的男子面前,有个年轻女孩岔开双腿站着,并张开双手挡住去路,那位男子也被这样的光景吓了一跳,乖乖的在女孩面前停下。
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孩呀!她身上穿的像是公司的制服,可能是被派出来办事,手中还提着装有点心的塑胶袋,另一手则抱着像是资料的东西,她双颊通红,好像十分生气。
难道,这个年轻柔弱的女孩想独力阻挡那个男人吗?
想到这样,俊策不禁打了个冷颤。
太危险了。对方可是性情狂暴如野狗的年轻男人哩!但站在前面想阻挡他的,却是一位有着可爱脸庞,和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女孩,实在是太乱来了。
俊策早已将自己东西被偷的事抛在脑后,急忙的蹒跚站起。
35
田上优子注意到他们两个人,是在她急忙的去拿出国旅游的相关讯息,从车票预售处走出来的时候。
这里的天花板很高,通路也很宽敞,在这个时候,应该不太可能会出现拥挤的情形。
但是,当优子走到通路的刹那间,就可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氛。
大家都停下来,好像在观看什么东西。
突然,她看到有两个人在通路的那头扭打成一团。
一个是长发的年轻男子,另一个则是身材娇小的老人。
看来像是年轻男子抢走那老人的什么东西,而老人家奋力的想抓住年轻男子,结果反被推倒跌坐在地。
男子抱着黑色纸袋,朝这里冲过来。
优子看见那些围观的上班族,竟全都慌张地避开,气得血液直冲脑门。
老弱老人遇上这种事,那些旁观的上班族竟个个闪得远远,真是太不知羞耻了,也不可原谅。
她的愤怒之所以会如此快速的沸腾到顶点,或许是因为眼前的瘦弱老人,让她联想到自己的爷爷吧!
优子从小就跟爷爷特别亲近,她在小学毕业之前都住在长野,而爷爷那时就住在附近,常会带她出去玩。连优子这个名字都是爷爷取的,而且柔道的启蒙老师也是爷爷。爷爷是个态度谦和,心胸宽大的人;而优子从小就是血气方刚,比较冲动的女孩子。曾因攀爬到寺庙,屋顶,却摔到邻家屋顶上的经验;也因此把天花板踩破一个大洞;更曾组成小小探险队去后山探险,跟随她前往的小小孩,因没跟上优子的脚程,失足跌落河里,还因此迷了路等等,只要惹上这种麻烦,都是爷爷带着她一一去向别人赔不是。其实,优子只不过是精力旺盛,喜欢随兴所致的到处乱跑,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好像都会带来一场灾害。
爷爷总是弯着他那瘦削的身躯,不停的跟别人低头赔不是,希望对方能看他的面子,原谅完全没有恶意的优子所惹的祸,并不断向对方保证,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她。之后,就把手放在优子的肩头,要她不断地跟对方行礼道歉。其实优子明白,爷爷为何跟人家低头赔不是。因为爷爷都那么做了(何况本来就是为了她的事),她也只有一起低头道歉。
爷爷之前是消防人员,当村里发生任何灾难时,他都会贡献一己之力,因此受到大家相当的尊敬,虽然他平时的个性温和,不过,一旦发生危急状况却都表现得相当镇静、勇敢,这些英勇事迹即便在他退休后仍广为流传。爷爷就是这样不厌其烦地陪笑脸、道歉,不管对方一开始是多么的愤怒,都会因此而和缓下来,并会说,“算了、算了”的就原谅我。
每次在跟人赔完不是的回程路上,爷爷总会说相同的话。
优子啊!你知道为什么爷爷帮你取名叫优子吗?
是希望我成为一个优雅的女孩子吗?
优子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
那你知道怎样才称得上是优雅的女孩子吗?
不要当一个粗鲁的女孩子。
每次提到这件事,优子就会变得结结巴巴,因为她知道邻居总是说‘优子实在太粗鲁了’。但是她自己却觉得,会发生那些事根本不是她愿意的。
这么善体人意的我,为什么会说我粗鲁呢?上一次,邻居阿实的父母亲不在,我还陪他一起玩;我还带松田家行动不便的阿婆回她们家呀!
优子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所谓善体人意的结果,却是有力气的优子,揍了柔弱的小孩将近一千下,而原本腰就已经受伤的老婆婆,更因优子使用蛮力拉扯,让对方的症状又更加恶化。
不粗鲁,这确实也是相当重要的事,但想要成为一位优雅的女孩,首先就要变得更强壮。
当爷爷有耐心的如此对她说时,优子便会充满自信的回答。
优子要变得更强,我绝对会拿到黑带的。
爷爷总是露出苦笑的摇摇头,并且连忙告诉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所谓的强壮,是指随时会去注意周遭的状况,然后决定自己该怎么做。优子要再多注意一下四周围的人,去帮助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嗯。优子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爷爷并不会唠唠叨叨的说教,这可算是爷爷的优点之一,也就是那种委婉又文雅的说教方式,让思考向来单纯的优子,完全无法被爷爷的规劝所影响。在优子念高中的时候,爷爷便离开人世。
从此以后,优子谨遵爷爷的教诲,努力朝着成为强壮又优雅的女孩之路前进,而且也如愿的拿到柔道黑带。在电车里只要遇到色狼,她会立刻制止他,并扭送到站务员那儿。其中有两个人因丝毫没有反省之意,结果就因骨折而被送进了铁路医院,优子忍不住会想,要是他们有买我们公司的伤害险就好了。虽然,她觉得强壮和优雅可以两者并存的,但就周遭人的眼光来看,她的所做所为似乎较偏向强壮的那一方。
优子面露不悦,大声喊着“等一下”,挡在想逃跑的年轻男子前面,被惊吓到的男子,铁青着脸直盯着优子。
就在这个时候。
“那边那个男的,别跑!”
后面突然传来如雷贯耳的喊叫声,连优子都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高大、表情有点紧张的老头子朝这边跑来。看到老头子这般的神情,周围的路人都退避三舍。
这个老头子到底是谁?他认识这家伙吗?
优子有点混乱,交互地看着从后头跑来的老头,以及眼前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的脸色愈来愈苍白,经过短暂的踌躇后,这次转了个身,朝反方向逃离。
“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
老头子迅速的将手伸进胸前的口袋。
从正前方走来的五名外国人,以及一个似乎是负责引导的日本人,见此状况后便纷纷趴下。
“——啊,我已经没有配枪了。”
他低声的抱怨后,那个老头子就在优子身边停下。
这个老先生到底在做什么啊?仔细一看,他并不年轻呢!
她因太注意老生先的侧面了,回过头才发现年轻男子早已跑远。
“啊,被逃走了。老先生,先帮我拿一下。”
“咦?这是什么啊?”
虽然被强迫接收一袋超甜的甜点,以及关岛旅游简介的老先生慌张惶失措的想提出疑问,但优子仍然不顾一切向前冲。她感觉自己好像踩到那些趴在地上,面露惶恐神色的上班族的手,不过应该是错觉吧。
优子渐渐拉近了与年轻男子间的距离,她不但力气大,跑起来的速度也很快。想要逮住小偷,当个强壮又优雅的女子,脚程可不行太慢。
“等一下!”
优子终于抓到年轻男子的手。男子也因而停下来,因对方还想挣扎反抗,所以优子用另外一只手揪住男子的衬衫衣领。
好,被我抓到领子了吧。
她快速的蹲下,位置正好在男子的下盘。
重心移动的太完美了!
双手猛然施力。刹那间,男子瘦长的身躯已被抛在半空中。
接着一声轰然的巨声,在八重洲口的车站内响起。
四周也跟着发出一阵欢呼声,从地上站起来的外国人更喊着“柔道高手”,而且兴奋地拍着手。但是趴在旁边的日本上班族则迅速站起来,并赶快远离现场。
“你没事吧?”
怀里抱着东西的老头子跑过来。
受害的老人也很快地赶到,用关心的语气询问优子。
“小姐,你有没有受伤啊?”
那种优雅、温柔的好听声音,果然跟爷爷很像。
“没事。老爷爷你的是哪一袋?”
“唔,我的东西是——咦?”
成大字型躺在地上呻吟的年轻男子身旁,有两个写着‘DORAYA’的纸袋被丢在地上。老人在瞬间傻眼了,但看到露在袋子外面的灰色上衣一角之后,才松了口气似的用手指着。
“啊,是这个、是这个。”
优子的视线却被另一个‘DORAYA’的纸袋吸引过去。她以前很爱吃‘DORAYA’的栗子羊羹,这会是谁忘记拿走的,如果是羊羹的话,干脆也一起带回去好了,在这瞬间,她的脑海甚至出现了这种不诚实的念头。
但是,当她打开袋子一看,怎么看里面的东西都不像是吃的,只是个用报纸包着,还绑着红色麻绳,看起来有点脏的东西,真是让人太失望了。
“咦?”
这次出声的,是刚才追过来,神情有点紧张的那位老先生。
他盯着从纸袋露出的上衣一角,上面绣着的名字。
“你是吾妻俊策先生?”
“是的?”
老先生发出惊呼声,似乎相当的高兴,而优子却是被吓一跳。原本面露凶光的老先生,当微笑的时候,脸部的表情其实跟小孩子没啥两样,还慢慢靠近那个清瘦的老人。
“喂,这真是太棒了,我们找了你好久呢!我是雫石,雫石贯三啊!”
“咦?”
老人打从心底发出惊叹声后,原本紧绷的脸立刻松懈下来,浮现出灿烂的笑容,但马上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真是抱歉,我在车站里面迷了路。”
“不、不、不,是我们考虑的不够周到,你第一次来东京,却跟你约在那么不好找的地方。我们快点走吧,大家都还在等你呢!”
优子怅然若失的看着那两个老人家,正和乐融融的谈着话,猛然回头,才发现那个年轻男子早已逃之夭夭。
“哎呀!那家伙逃走了。”
经优子这么一喊,个头较魁梧的老先生立刻又恢复他凶恶的表情,嘴里应着,“什么!”作势要追上前去。
个子瘦小的老先生则打算劝阻他。
“雫石先生,没有关系啦!行李都已经拿回来,而且也找到你们了,更何况这位年轻小姐还教训过那名男子。小姐,真的很谢谢你,但是,不管你有多年轻或强壮,还是不要太冲动去做些危险的事。现在的年轻男人可认为对女性报复是理所当然的哦。”
老人露出温和的笑容,对优子说。即使99lib.对方做了些什么,他也不会去憎恨对方。他那如菩萨般的笑颜,让优子也跟着平静下来。
如果爷爷还活着,他绝对也会这样说的。对了,我是不是应该跟他们强调,我是关东人寿的职员,但这两位老人家的年纪都这么大了,保险费想必会很高,应该不可能会投保的,还是省了吧,就别再多说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我是关东人寿的员工,现在要回去关东人寿的八重洲分社,再见了。”
优子不着痕迹地强调自己公司的名讳,并露出职业的笑容,三个人分别点头致意后就分开了。
36
达里欧陷入一阵恐慌中。
虽然它想去比较宽敞的地方,活动一下筋骨。但是,像这样一无所有,宽广的有点离谱的地方却不是它想待的,而且这里也太亮了,再加上没有任何家具摆饰,根本就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现在,它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就算知道,走廊上的门也都紧闭的。而且主人现在又行踪不明,叫我该怎么办。
虽然如此,达里欧还是拼命地找较阴暗的场所。
大白天的,饭店里并没有什么人,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它。
达里欧看到前面有座黑色吧台,于是便蹑手蹑脚的靠过去。
它顺利来到吧台底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好像有人坐在吧台旁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好像是很严重的问题,但对达里欧来说那都无所谓。
因为刚刚才紧绷着神经通过异常空旷的地方,它真的很想找个地方躲进去,原本它所栖息的地方,就是那些有许多岩石或潮湿森林的隐密地方。移动时间太长的恐慌让它备感压力,忽然,它被闪着黑色和金色的纸袋所吸引。
在达里欧的眼前,一双年轻女性的脚在颤抖着,而袋口微开的纸袋就在她的脚边。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纸袋看起来好像很舒服。
你瞧,黑黑窄窄的,待在里面一定会很舒适的。要不要钻进来看看呀?
那个袋子好像在引诱达里欧。而达里欧也接受了这个诱惑。
37
雫石贯三走在地下道,但心中却觉得烦躁不安。
到底是为什么呢?心情会这么混乱。喉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感到相当的不舒服。
但是,那是种许久未曾有过,令人怀念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必须要想起来的,这种敏锐的直觉是长年的刑警工作所培养出的,而这种直觉正透露着一些犯罪讯息。
“喂,阿贯。”
“找到了吗?”
他看见伙伴正往这里走来。
俊策满怀歉意的点点头,并和其他的同伴打招呼。
四周飘散着和乐的气氛,抱歉和道谢声也此起彼落。
“喂,阿贯,那一大包东西是什么?是吾妻的行李吗?”
经这么提起,阿贯才注意到自己还紧紧抱着一大袋甜点,以及印着泳装美女的关岛旅游简介。
“糟了。”
是那个女孩寄放在我这里的,一不小心就忘记还给她了。
在慌乱中,脑海突然灵光一闪。
“啊,这难道是刚才那位小姐的东西吗?”
俊策看着贯三手中的那包东西,不知如何是好。
贯三的眼光变得相当锐利,瞪着俊策看。
“吾妻,刚刚那个年轻人想抢的,就是这个写着‘DORAYA’的纸袋吗?”
“咦?对,就是这个。”
“但是,那个年轻男子摔倒时,不是有两个‘DORAYA’的纸袋吗?那又是怎么回事?”
俊策歪着头想。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行李并没有任何东西被偷,那个年轻男子只不过是把它拿走而已。”
贯三心中的疑惑不断的扩大。看到贯三时面露惊恐的年轻男子,那张僵硬的脸部表情特写,好像在哪里看过。不过,应该不是帮派分子才是。
“那原本掉在那里的另一个纸袋,在哪里呢?”
“我看到那个小姐捡起来了。还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你也看到里面装了什么吗?”
“啊,稍微瞄到了。里面的东西像是用报纸包裹起来,并且用红绳绑起来。”
没想到,他还看的这么清楚。
贯三内心感到佩服,脑中也仔细地思考。男子手中原本就拿着‘DORAYA’的袋子,为什么又要去抢俊策的袋子?
难道是想交换吗?
在这一瞬间,男子脸部的特写,和通缉犯的照片重叠。然候,被拆开分解的报纸包装物,还有解开的红色绳子同时出现在脑海,贯三睁大眼睛,脸部因过度激动而涨红,他放声大叫。
“我想起来了!是激进派‘花绳子’那一伙的。他们现在被通缉当中,而那家伙就是负责制作炸弹的川添健太郎!”
38
啊,现在的我是一阵风。和风成为一体,如野兽般地朝世界各地狂奔。
健儿的脑袋有点恍惚了。
难道已通过云雨地带了吗?他几乎感受不到雨打在身上。
他焦虑地加快了脚步。
左右两侧的风景迅速的从身边飞过。不过是浅色的光线照射,便让四周的风景变得如此抽象。
好久都没有跟爱车成为一体的感觉了。和被限制的时间竞争,在生与死的边缘,感受那种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恐怖,以及它所带来的刺激。每当速度加快,气压便成为一面无形的墙,那是场和阻力拼斗的竞技,需要使用到全身的肌肉。
如果速度再加快些,空气中的湿度也会跟着增加,湿黏的感觉跟身体缠绕在一起。此时,空气变成具有想法的生物,透过慢动作的分解,可以感觉到自己与爱车紧密结合在一起。
太好了,今天绝对行的,可以再创下新记录。我还是忘不了那即将被遗忘飙速度感觉,比任何人都还要快,已成为一阵风的我,今天可以快到什么样的程度。
39
啊,现在的我是一阵风。脑浆和身躯全被吹散于风中,都已尘归尘、土归土了。
义人坐在健儿的后面,完全无法思考。
雨水、汗水和泪水全都混杂在一起,湿润着他的脸庞。眼光已经失去焦点,嘴巴无法控制的微张着。他早就弄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忘我的境界已到达顶端。
40
国道沿线的警察局前面,下着萧瑟的细雨,益子洋治打了个哈欠。
他近似发呆地看着贴在玄关玻璃窗上的那张海报,不知道是谁在海报人像上画了胡子。
距离换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写着,“绝对不可以碰!”贴在玄关上的拒绝毒品宣传海报,里面的偶像看起来像是在瞪着他,但偶像下颚却被画上滴下来的口水,一定是有人太无聊才这么做的。洋治原本也想在偶像的鼻孔加些鼻毛的,但最后却因这行为太可笑而作罢。
哼,天气怎么这样闷热,真是倒霉,在这种烂天气时当班。
洋治拭去颈上的汗水,空挥警棍几下。
今晚到底要不要去棒球打击练习场呢?明天还有PARAPARA的练习。为了不要让其他家伙耻笑我跳得奇怪。可恶,我一定要好好练习。
“洋冶,翘班哦。”
“全被我们看到嚷,你刚才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嘛!”
几个正好要文巡逻的同事在后面出现时,洋治慌忙地挺直了背。
“雨小了许多。”
“不过,成田线好像还是静止不动。”
“下班的时候,不知道电车会不会已经恢复行驶。”
“负责消防的人去河边巡逻一下。”
查看雨下的情况之后,虽然蓝色衬衫已被雨淋湿,但也只能耸耸肩,无奈的戴上帽子准备去巡逻。
突然,大家感觉到有异样的声音缓慢地接近,于是都停下脚步。
那种声音就像是战斗机和战车同时出动,声音非常的震撼。
“是什么东西啊?”
警察们全都严正以待。
紧接着,一个恐怖且有分量的黑色物体,往警局前面的通路开过去。
这件事是在瞬间发生的。物体通过所飞溅起来的水花,就像是雾面的墙壁般,在门前形成了一片屏障。
警察们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感到茫然,过了好一阵子,才突然回过神似的叫出来。
“畜生,这些家伙是从哪来的?刚才的车速是多少?”
“这明明就是把我们当成傻瓜吗?还刻意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
警察们的精神为之一振。
接着,两辆白色摩托车以不输前面黑色物体的速度,从前面呼啸而去。很明显的,车体是经过改造的,同时车速也违反了交通规则。
“可恶,又是‘披萨屋’习志野店,真是太过分了嘛!”
最年长的警官东山胜彦站在原地捶胸顿足,他和‘披萨屋’习志野店的店长,市桥健儿之间,有着相当久的渊源。
胜彦粗鲁的按下警车中的无线电开关,对着麦克风大叫。
“所有车辆请注意,所有车辆请注意,方才‘披萨屋’习志野店的店长和两名工作人员急驶过本局,目前正往浦安方向前进。他是我们的敌人,也是搅乱市民安宁的主凶,更是浪费燃料的代表,请以超速现行犯的名义追捕市桥健儿。”
在雨中,警察们啪嗒啪嗒地打开车门,以杀气腾腾的气势坐进警车里。
警笛声不停地响着,洋治目瞪口呆地目送一辆辆的警车飞驶而去。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五)
41
“好,我要公布最后入选的两个名单。”
休息室里被一股异样的紧张感所包围,一位脸部表情很冷漠的女性,手拿着小纸条。
每个人的顿时都失去血色,屏息凝神的看着那张纸。
通常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温度会骤然下降个一、二度。
麻里花厌烦的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肚子才没那么痛,但全身却严重脱水,就好像是一颗被榨干果汁的柳橙。
明子就坐在隔壁,她的表情相当严肃。刚刚麻里花独自承受着痛苦的时候,她都一直熟睡着,麻里花用带点责备的眼神瞄了妈妈的侧脸一眼。
年轻女人似乎知道大家都在注视着他而心生压力,于是清清喉咙后,打开纸条,略作深呼吸后开始唱名。
“十四号,高桥美奈子。”
四周响起喧嚷声,麻里花看到脸上因高兴而涨红着脸的母女,彼此紧握双手的模样,真的太棒了,太令人羡慕了。但这种感觉也刺痛麻里花的心,这是每次宣布结果时必然会有的心情。
年轻女子等这阵喧哗过去后,继续念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二十七号,鲇川麻里花。”
咦?立刻出现惊叹声。
鲇川麻里花,她花了些许时间才确定那是自己的名字。
明子好像也跟麻里花一样,两个人都有点难以相信。
当大家把怀疑、羡慕的眼光投射在他们身上时,才相信耳朵听到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互看了一眼,脸上出现未会有过惊讶与兴奋的表情。
“妈妈。”
“太棒了,麻里花。”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但就在身体做出较大动作时,麻里花肚子又是一阵剧痛,不自主的又皱紧眉头。
“谢谢各位,今天辛苦了。念到名字的两个人请留下来。”
椅子发出乒乒砰砰的声音,是那些试镜失败的妈妈和小孩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原本以为自己会是这嘈杂人群中的一份子,没想到自己却还能继续留在这里。那个原本听起来沉闷的疲劳声,现在却是首美妙的音乐,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麻里花和明子仍旧无法相信,两个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
“鲇川麻里花,请往这里走,监护人也请一起过来。”
麻里花对自己的号码在后面,但却被先叫进去而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跟着心神不宁的明子,一起走出休息室。
接着,走进坐着三位监考官的房间。
或许因审查结束而放松下来,所以,三个人满脸笑意地坐在那里。
那个留着娃娃头,满头白发的男人看了麻里花一眼,露出微笑。
“来,请坐。还有妈妈你也请坐。”
麻里花提心吊胆地坐下来,她知道明子就坐在她后面。
“我们已经决定由你来饰演莎莉这个角色,另外的那个人算是候补,明天就要开始演习。台词我想你已经背熟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留着浏海的男人以柔和,却又威严的眼神看着麻里花,这使得她不自觉地将背挺直。
是工作呢!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参加试镜,而是正式参与演出的工作。
“是的。”
麻里花直视男人的眼睛,清楚的回答。男人因而露出了微笑。
麻里花的心情显得相当愉快,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刹那间变得相当宽广。
啊,我已经进到这个圈圈了。成为被选中的小孩。
她似乎从导演的身后,可以看见宽阔的关东剧场观众席一般。
是真的,我就要站在那个舞台上了。
喜悦的情绪越来越浓烈,从前的抑郁都将成为过去,她要把那些悲惨的记忆抛诸于脑后,不管是哪个地方都好。
可能因为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因此另一种紧张感也油然而生。
就要站在众人面前。站在观众的前面,开始我的工作了。
那是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紧张感。新的紧张、新的恐惧,但那绝对不是不愉快的。现在的紧张,就像在不自觉中,从心底涌现出斗志一般,让人感到愉悦的紧张感。
“合约我们会送到你所属的剧团那里,明天应该就会收到相关文件。要请你先确认一下时间表。明天要先量制戏服,接着是介绍相关工作人员,然后再——。”
麻里花静静体会心中的喜悦,并仔细听着年轻女性简洁有力的说明。
42
内心飘飘然的回到休息室,“好好来庆祝一下吧,我打电话找爸爸。”因为太兴奋而脸色红润的明子,马上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麻里花则又再次到厕所报到。其实肚子里早就没有东西可以拉了,但因为也不清楚自己下腹部的感觉,所以,连到底想不想上厕所也难以判断。
麻里花到了厕所附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另外还有女人在安慰对方的声音。
“玲菜,没bbr>有关系的,你今天的表现并不是太差。”
是玲菜的妈妈,麻里花听到这个声音后,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那个声音并不像平时那么自信,而是一种不知所措,略带怯懦的声音。
“不是,才不是那样呢。妈妈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可以听到玲菜夹杂着哭泣声的说,那种激动的声调,实在很难跟她平常沉稳的态度画上等号。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每次都跟我说,一切就交给你来办——,你给大家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害她们肚子痛的药对吧。”
“玲菜,你别乱说!妈妈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呢!”
“好,妈。那你把剩下的可尔必斯给我喝,我又累又渴,我想喝可尔必斯,妈妈,我要喝!”
“已经喝完了。”
“骗人。刚刚我有提提看装有可尔必斯的包包,明明还蛮有分量的,一定还剩下很多。”
“玲叶啊,妈妈可是替你着想哩!”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如果妈妈不这么做,我是不是就没办法拿到那些角吧?我真的那么糟吗?”
“玲菜,你非常育才能,大家不都在夸赞你吗?妈妈只不过想再多帮玲菜一点小忙。”
因为玲菜异常的激动,所以,妈妈只好拼命地安慰。
“帮忙?今天,妈妈不是也拿可尔必斯给麻里花喝吗?麻里花跑了好几趟厕所,一脸痛苦的样子,你连麻里花都不放过!我真的很想跟麻里花做朋友。”
玲菜接着放声大哭,然后边啜泣边断断续续地吼叫。
“但是麻里花还是得到莎莉这个角色呀!妈妈,这就是你说的帮忙吗?最近,不管我参加哪一个试镜,都被大家欺负,所有人都对我很冷淡,大家都认为,我是靠着妈妈才能得到机会的,甚至有人会说,是因为妈妈的狡猾手段,我才可以赢得胜利。你难道没有发现,没有人愿意坐在我们旁边吗?只要妈妈拿出水壶,大家就会开始使眼色,真的好丢脸,快要受不了了,妈妈,拜托你别再这么做了。”
玲菜以高于平常的音调,持续地哭嚷着。
连麻里花在外面都听到了,甚至喉咙也跟着有种痛痛的感觉。
玲菜也有玲菜的苦。经常被选上的小孩,一定是个特别优秀又可爱的小孩。
麻里花原先的喜悦,好像也慢慢褪了色。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而自己现在也踏进去。
麻里花静静的离开那个地方,回到休息室。
明子因为心情太好了,所以连麻里花回来也没有察觉到,继续对着手机大声说话,不知道妈妈是不是跟爸爸联络上了,只有听到,她很得意地向朋友炫耀,麻里花通过试镜的事。麻里花看着毫无心机的明子,心里不禁的想,妈妈和自己想要在这种充满狡猾诡谲的世界生存下去,个性恐怕都太过老实了。
43
“正博他呀,他可是个累犯。特别喜欢像你这种规矩又认真的好女孩,跟你有相同遭遇的女孩子,我不知道看过几个了,而我呢?就是专门负责帮他善后的人。当正博玩腻某个女孩之后,就会把我约出来,然后就像刚才一样,由他念出刚才的那一堆台词,像什么他已经找到适合自己的对象啦,他根本配不上你之类的话。”
美江喝着咖啡,淡淡地说出,她也很清楚正博现在一定坐立难安。
“正博,你就安分一点吧!现在才慌张失措是没有用的,好好的跟她说对不起吧!”
美江慢条斯理地说完后,正博用含恨的眼神看着她。
“你一定很痛苦吧!为了这种男人,一定感到很苦吧,不如算了!以你的条件想找个更好男人绝没问题。”
美江觉得膝盖头有什么东西在磨蹭着,但还是继续把话说完。
佳代子只是盯着吧台看,嘴巴紧闭,一个字也不说。
但是美江和正博都可以感受得到,佳代子的身体正轻微颤抖着。
“——我知道了。”
佳代子终于从口中缓缓的吐出这句话。
“你愿意跟他分手啰?”
美江像是松了口气般地喃喃叨念着,此时,佳代子突然瞪着正博看。
“正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地演这一出戏?还骗我你们是表兄妹,——这根本就是你们的谎言,到底要让我当白痴到什么地步,你们才会甘愿?”
正博和美江都吓了一跳,并且盯着佳代子看。
佳代子则用愤怒、苍白的脸,回望着美江。
“你也舆是太大费周章了,以为我会相信这你的鬼话吗?故意把正博说成那种烂男人,这不过是想让我对他失望而放弃他,对不起,我是不可能上这种当的。还有,看看你那样的打扮,正博根本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你是故意装扮成这样的吧!你是故意的。”
美江很佩服佳代子的思路,还有她的观察力,竟然可以看出自己平常并不会做这种打扮,可见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正博不禁抬头仰望天花板,他的作战到底算是失败?还是成功呢?
“还有,你真的很讨厌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碰我的膝盖,你到底想干什么?”
佳代子轻蔑地瞪着美江吼叫,美江则是傻了眼。
“抚摸膝盖?我摸你的膝盖?”
“是的,莫非你是同性恋?从刚刚就一直碰我,真的很讨人厌。正博,你可不要被她骗了,这个人真的非常奇怪。”
美江听完佳代子这种强硬的说法后,内心倍受打击。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看你才有被害妄想症哩。真是受不了,我干嘛去吃一个女人的豆腐!”
“还说没有,明明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摸我的膝盖。”
“哼,像你这种骨瘦如柴的身体,全身都是骨头,我可懒得摸呢。可能是正博太久没碰你了,你才找机会赖上我。”
刚说完这句话,美江就知道糟糕了。
佳代子的双颊瞬间泛红。
“太可恶、太可恶了,正博,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吗?”
正博安抚着大发牢骚的佳代子,并用复杂的表情看着美江。
美江也只能用满怀歉意的眼神回看,露出淡淡的苦笑。
佳代子发现正博和美江在相互使眼色之后,分别看了两个人的表情,身体又开始颤抖了,原本涨红的脸颊现在则是一片惨白。
一会儿涨红、一会儿又发白,还真是忙啊。不过,现在情况变成这样可就难处理了。
美江不断反省方才自己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说出,并拼命想着该怎么说服她,但事到如今,就更难去解释所有的误会。
“什么跟什么嘛!存心耍我。”
佳代子的手不断敲打着吧台。
“每次都这样,所有的男孩子都跟我说,你太认真、太严肃了,应该再活泼些。但是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明明都觉得认真是我的优点,只不过在交往一阵子之后,就慢慢觉得无趣,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呀!我本来就适合认真的过生活,我不喜欢花俏的装扮,也不喜欢热闹的地方。难道这样不行吗?我因为容易过敏,才讨厌到外面用餐,我更讨厌卡拉OK。为什么最近歌手的名字,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外国语?我也不允许便利商店的饭团有任何的添加物,他们把人类吃进嘴里的东西当成什么啦?我还讨厌那些玩偶商品,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银行的人就劝我使用印有玩偶图案的存折?我分明已是成年人了,为什么非得用那些幼稚的东西?就连我的上司,他都已经五十三岁了,手机吊饰却还是皮卡丘。我无法谅解。为什么认真过生活的人,却被当成傻子呢?”
佳代子所说之语漏洞百出,愈来愈没有条理可言,她的心情并非无法理解。就像美江的外表,常会被看成是艳丽、轻佻的女子一样,佳代子应该也能感受到,现在自己的模样是多么让自己不舒服。
美江心里不经意的想着,佳代子跟自己似乎有共通之处。
“——我想——”
突然静默下来的佳代子,好像在低声的嘟哝着什么,让美江本能的反问她。
“什么?”
“我想死,我好恨!”
这次,这句话可是清清楚楚地传进正博的耳里。
44
“吾妻,刚才那个女孩说她是关东人寿的职员,对吧?”
“嗯,没错,她说是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当她特别强调自己公司名称时,我还觉得有点奇怪呢。这么说,那个女孩现在手中拿着炸弹啰?”
俊策的脸一片惨白。
“八九不离十,阿丰赶快查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的电话号码,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年轻,却很有力气的女孩,可以对一个大男人施展过肩摔,这样的女孩应该不多吧!鸟仔,先联络铁路警察,川添应该还在附近,他一定会想办法拿回自己的东西。”
“是田上小姐。”俊策相当确定的说。
其他四个人都停下助作看着俊策。
“她的名字是田上小姐。因为她胸前的名牌写着田上。”
贯三露出笑容。看来这个人要比外表更加可靠。
“好,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的田上小姐。要尽快的找到她,并请爆破处理小组的人员尽速赶到东京车站。”
看着大家慌张的开始行动,俊策突然傻眼了。
那聚会要怎么办?从这些人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是会朗诵俳句的人,这只是我的偏见吗?这些人好像——。
俊策盯着眼前那位眼神锐利,正在拨打电话的男子看。
好像——是警察。
45
田上优子虽然还不知道,有四位警视厅的老前辈和俊策正拼命的找寻自己,但她也面临了另一个紧急状况。
才出了八重洲剪票口她就发现,交给老先生的一整袋点心跟旅游简介并没有拿回来。
从公司出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惨了,这下子真的惨了。
现在,优子的脑海里空空荡荡的,她曾折返回去,但那两个人早就失去踪影了,或许他们已经搭上电车,看起来好像要到某个地方似的。
完蛋了,真是太惨了。不但从公司偷溜出来,现在又把甜点给弄丢了。
当她猛然发现时,悔恨与懊恼的情绪从心底涌起。
真可恶!想了好久才买到的甜点呢!
虽然很气愤,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何况那还是北条小姐出的钱。没办法,现在只好自掏腰包了。
在接近月底手头最紧的时候,要拿出三千元对二十岁左右的OL而言,实在是很伤的,但这全是自己所造成的实在也没办法,优子难过地又再回到大丸的地下楼。
但回到刚才买甜点的那家店前面,优子大为吃惊。
店铺前面已经大排长龙,再也不是方才小猫几只的情况。因为时间已接近傍晚,排队的人潮越来越多。看目前队伍的长度,不晓得还得排多久,而且就算是排到,也不见得买得到。
哦!我的老天啊!
优子为自己厄运大声叹息。
突然,她注意到手中所拿的‘DORAYA’纸袋。
可恶,都是因为手里拿着这个袋子,才会在出车站之前都没发现漏拿甜点,要是袋子里是真的羊羹也就罢了,但竟然是这种垃圾,快点把它丢掉算了。
优子满肚子的怒气,想要找个垃圾桶把纸袋丢掉,但在打扫得极为干净的百货公司地下街,不太容易找到可以丢的地方。
真是的,看来只好在车站内随便找个地方把它丢了。
优子叹了口气,手里仍拿着纸袋,开始找好看又便宜的点心,但是愈找愈对刚才买的甜点感到依依不舍。
唉,特地买的甜点。而且又那么好吃!
只要想到用大量奶油装饰的甜点,张大嘴巴把它一口吃进,口水便不自觉地流下,刚才尽全速的奔跑,再加上费力的把那个笨蛋摔到地上,现在真的好累哦。要是可以吃到那些点心,不知道会有多满足呢!
原本已经到手的东西,现在却又没有了,那种失落感更是加倍。
吾妻俊策。
突然,那个老人的优雅脸庞浮现在脑海,优子很善于记住顾客的姓名,所以,她记得刚才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叫出的名字。
等等,刚才那些人还说了些什么?
在车站里迷路了。大家都在等你。你第一次到东京来,却约在这么难找的地方。
优子冷静地思考着。
那些人原本是约在东京车站的其他地方碰面,一定还有其他同伴在别的地方。
看一看手表,跟他们分开还不到十分钟。
说不定,现在他们人都还在车站里。
优子内心又再涌现出希望,甜点的影像也浮现眼前。
用广播找他们吧!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优子精神奕奕地朝车站跑去。
吾妻俊策!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对方一定也发现错拿东西了,再怎么说我都是他的恩人,他们可能会为了要还我东西,而仍在车站内徘徊。
优子有了这种想法后,眼前突然一片光明,连自己手上正提着‘DORAYA’纸袋的事也都给忘了,飞快地向前跑去。
46
看来,达里欧真的离开房间了。
菲利浦·卡文在成堆的录影带里胡乱翻动,并在房间各处查看之后,下了这样的结论。
这下子情形可严重了,如果让饭店跟久美子知道的话就不妙了。
菲利浦在房里徘徊不定。
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达里欧。从外表或许看不出来,但其实他的神经是相当细腻。
达里欧是三兄弟中的其中一只。除了它之外还有阿弗烈、约翰两个兄弟,当然,所有的名字都是取自菲利浦所敬爱的电影导演。在它们还很小的时候,都是三兄弟一同陪伴菲利浦去外景地拍摄或是参加活动。有一次到英国拍摄外景时,把它们全装在袋子里,但事实上。阿弗烈可能是被汽车的喇叭声吓到,本能的跳出车窗。然后,就这样缩在马路中间,最后被急驶过去的计程车给辗毙。虽然他喃喃低语,说这是“阿弗烈的命”等不在乎的话,但事实上,也都是皮笑肉不笑,菲利浦对于阿弗烈的死感到相当悲伤。从此之后,他在旅行的时候都会特别小心,因为约翰不太喜欢出远门,所以这次只带达里欧出来。
菲利浦决定出去找达里欧。
饭店走廊没什么人,希望它还在附近。
菲利浦走到饭店的走廊,小心谨慎地寻找着达里欧。客房外的走廊相当宽敞,一眼就可知道达里欧并不在这儿,下了楼梯就是大厅。在那里除了饭店的服务人以外,其他人的出入也很频繁,假设达里欧出现在大厅的话,恐怕早就引起大骚动了,可见达里欧并没有走下楼去。
菲利浦朝反方向的丸之内剪票口走去,那里有个小吧台和餐厅。
有几位客人坐在吧台旁边,不知道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
“菲利浦!”
突然有人从后面叫住他,让他心头为之一怔。
回头一看,久美子站在走廊的尽头,手中拿着影印好的资料朝他挥手。
“对不起,我忘记把明天的对谈资料给你了。”
“哦,是吗!”
菲利浦朝久美子走过去。他接受杂志之邀,明天早上要和一位日本的年轻电影导演对谈。他正犹豫该不该跟久美子说达里欧不见的事情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他跟久美子的视线同时被吸引过去。
47
那是在瞬间发生的。
佳代子将手伸进口袋,取出一颗类似胶囊的东西,并把它塞进嘴巴,这整个过程就只有一眨眼的工夫。佳代子闭上眼,扭曲着脸,拼命地想把胶囊吞下去。
“啊。”
“你在干什么?”
正博和美江慌张地站起来。一定是因为佳代子先前说的那番话刺激到她,让她愤而吞下某个东西。
“吐掉,快吐出来。”
正博拼命拍着佳代子的背。佳代子脸上的太阳眼镜掉下来,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
“吐出来。”
美江将手指头伸进佳代子的嘴里,却被佳代子咬了一口。
“好痛!”
美江因疼痛而发出惨叫,正博则抱着佳代子继续拍背,佳代子倔强的抓住喉头。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眼前的光景或许看起来很滑稽,但对当事者而言可是相当拼命的。
“有谁可以帮帮忙吗?她吃药了。”
正博看看四周,以清晰的声音寻求帮助。原本在远处围观的服务人员,以及附近呈现呆滞状态的学生们,都急忙地冲过来。大家将瘦小的佳代子扛在肩上,希望她能够将药品吐出,但紧闭的嘴巴仍不见松口。
“傻瓜,你真是太笨了。为了这种男人寻死,实在太不值得了吧!”
美江揉着被佳代子狠狠咬了一口的手指,生气地吼叫着。
“什么叫这种男人!”
正博抬起头来,一脸被激怒的样子,美江也毫不客气的回瞪正博一眼。
“本来就是你的错呀,干嘛我要平白无故地卷进这场风暴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分明自己也玩得很高兴呀!”
“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千万别招惹这类型的女孩吗?”
“这也是不得已的啊,我就是喜欢嘛!”
就在一片叫骂声中,大家同时都将手伸向佳代子,虽然佳代子感到吃惊,却还是相当的固执。
“嘴巴张开!”
“要不要试试搔她的痒?”
“喂,就试试吧!”
一位头戴帽子的女子,伸出手来捏住佳代子的鼻子。佳代子好像快要窒息了,脸涨得红通通的,应该很痛苦吧。所以,没一下子就将嘴巴给张开了。
“快,趁现在。”
“哇!”刻不容缓地把手伸出的学生,因被咬而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佳代子,放开。”
正博慌张地想将佳代子从学生手指拉开,但就像鳖去咬住什么东西似的,佳代子怎么也不肯松口,学生因而哀嚎声连连。这次,想把手从佳代子的嘴里抽出,但却成了拔河竞赛一样。原本应是安静的午后饭店,现在却像炼狱一般。
48
达里欧就蹲在‘DORAYA’纸袋底的毛巾下,并尽可能的想把外面喧嚣的声音隔绝在外。
对它而言,难以忘掉小时候阿弗烈死于非命的惨事。而现在因为太无聊而擅自外出,现在它可是后悔的不得了,在这陌生的地方,如何将自己隐藏好才是最重要的,它绝不想重蹈阿弗烈的覆辙。
达里欧决定待在纸袋里不动。在同一个地方原本就可以静止不动好几个小时以上的它,所以光是从纸袋外面,是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它就躲在纸袋里的。
49
“日本人会吃人肉吗?”
菲利浦因不明白这越来越热闹的争吵,所以询问久美子。
久美子露出苦笑,轻轻地摇摇头。
“可能是男女朋友间的争风吃醋吧!”
“争风吃什么?”
“就是男女间的感情纠葛。”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有很多纵横交错的情结。”
“对了,你刚才打算外出吗?”
“啊,对啊。我只是想出来喝杯热咖啡。”
菲利浦吞吞吐吐地说。还是不要告诉她是为了找宠物才出来的。忽然菲利浦发现,眼前陷入争吵的男女阵仗当中,有个女孩直盯着自己看。
菲和浦感到疑惑。为什么会这样,我应该不认识她啊。
“菲、菲”
少女(还真是个美人哩!)戴着看起来很有学问的眼镜,嘴巴不停的颤动着。注意到少女奇怪表现的男学生同时也注意到他了,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菲利浦·卡文!”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兴奋叫出,原本拼命想扳开女子嘴巴的手也顿时松开,快步地朝菲利浦跑来,这举动让菲利浦本能的有了想逃的冲动。
春奈原本只是觉得,好像有个外国人站在那里,随意的将视线转移到那个方向,但就在她想把视线移回时,却发现这个脸孔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而且还是最近很有印象的一张脸。忠司和春奈似乎同时注意到这件事。
春奈和忠司都兴奋的涨红了脸,两人争先恐后地从背包拿出‘恶梦4’的简介,一起递到导演面前。
“Please sign.”
“Ween joyed your movie today.”
“That's great,but I think unfair.”
菲利浦不知所措。
完全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嘟嘟囔嚷些什么,看来应该是他电影的支持者,从他们手中拿着简介来看,应该是才刚看完‘恶梦4’这部电影吧。连在这里也会碰到影迷,可见电影受到观众相当的喜爱,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菲利浦的心情略微好转了,两个人接连提出一长串的疑问,再加上方才那群人仍继续争吵着,所以,菲利浦只觉得整个环境很吵嘈,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放开我,大骗子。”突然的吼声,让大家都静默下来。
“你们全都在说谎。又何必在这里虚情假意呢!就别再管我的事了吧!”
也不知道她那瘦弱的身体,是从哪里涌现出那样大的力气(或许是压住她的人少了两个),最后她把周围的人推开,捡起掉在地上的太阳眼镜之后,流着眼泪飞奔而去。连手上仍留有明显齿痕的蒲谷,也都红了眼眶。
四周在瞬间鸦雀无声,但却没有任何人起身去追佳代子。
正博和美江则表情尴尬的互看一眼。
“——大骗子吗?虽然这是事实,但被人家这么一说,心里还是会有些许的刺痛。”
正博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并喃喃叨念着,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子,然后拿起佳代子留下的‘DORAYA’纸袋。垂头丧气的低头看着纸袋。
“袋子忘记拿走了。”
“原本想要说服她的,没想到却出现反效果。”
美江想重新提振失落的情绪,直直地看着正博。
“可是,我们又不能不管她啊。她现在已经自暴自弃到不知会做什么傻事了。刚才不晓得吞下什么东西,总得想办法让她吐出来呀!”
“但是,那未必就一定是毒药呀!这可能只是她的障眼法啊。”
“嗯,对不起,那位小姐吞下的是胶囊吧!要是胶囊的话,可能需要二、三个小时间才会开始溶解。”
春奈插话表示,因为她们家是开药局的。
因为她沉稳镇静的语调,引起了大家的注目。
“可以请问你一些事情吗?”
春奈看着正博问。正博的脸上虽出现瞬间的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那位小姐原本是一个人坐在这里的。请问你们是不是事先就约好要在这里见面?”
正博瞧了美江一眼。美江则因不明白为何春奈会有此一问,所以盯着春奈看。
“本来应该只有你跟那位小姐约在这里见面,对吧。她看到你们两个人同时出现,才会惊讶又愤怒。”
春奈看了正博一眼,又将视线转向美江。两个人则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位小姐的装扮看起来很可笑,明明很瘦却穿着不合尺寸的宽松衣服,而且也戴上超大的太阳眼镜,仿佛是刻意想把脸遮掩起来。刚才我抓住她的手臂时,就发现她的衣服实在太宽松了。不过,我更在意的是——。”
春奈环视了大家的表情。
“当我抓住她的手时,觉得很奇怪。她在指尖都贴了胶布,本来以为她可能是因为过敏才贴的,但仔细一看,他的手非常漂亮。而且就算拿掉太阳眼镜,脸上肌肤也不见任何的问题,换句话说——。”
“换句话说?”
大家盯着春奈看,连听不太懂日文的菲利浦也被她的语气吸引。
“那位小姐,是刻意乔装打扮的,她不想让别人记住她的长相。至于会在指尖贴胶布,就只有一种可能,因为她不想留下指纹。那位小姐非但没喝半口咖啡,甚至连杯子都没去碰,从这件事情来看——。”
春奈用天真无邪的表情看着正博,而正博则露出相当吃惊的神情。
“那位小姐原本是打算让你吞下那颗药的,等到你开始感到不舒服时,也已经过了二、三个小时了。即便查出这里是吃下药物的第一现场,但她也没有留下任何会被判罪的在场证据。因为既没有留下指纹,店里的人也只记得有个穿着套装、戴太阳眼镜的人。你不这么认为吗?因为,如果她原本就打算自己吞下药物的话,就根本没有乔装或掩饰指纹的必要,不是吗?”
“咦?”正博的脸顿时苍白得像张白纸。
“所以我确定,她吃进去的应该就是毒药。”
春奈斩钉截铁的说。
“怎么会?”
正博的嘴巴不听使唤地颤动着,相反的,美江的脸庞则流露出斗志,她拍拍正博的背。
“快点去找她吧,应该还没有走远。正博,现在不是该感到害怕的时候,她是那么认真的对待你。我觉得她应该还在附近徘徊。”
“我也来帮忙找。”
春奈毫不考虑地说。同行的忠司和蒲谷也跟着点头,就连菲利浦和久美子也加入行列。美江露出微笑,但立刻又紧绷起脸部表情。
“利用东京车站里的广播,把她找出来。不过,最好是你自己广播,如果她听到你正在找她,说不定会改变念头。那么其他人就在东京车站里找找看,给你们我的手机号码,要是找到她的话,请立刻打电话给我,千万别让她亢奋或是动怒。要是情绪像刚才那么激动的话,肚子里的胶囊应该会提前溶解。快走吧,正博。”
美江迅速的将手机号码告诉其他的人,拍了拍尚未从震惊情绪中清醒的正博的屁股,快步的往前进,而其他的人也立刻分头进行寻人行动。
“喂,怎么样?我刚才的推理蛮符合逻辑的吧!总干事的位置非我莫属。”
春奈边小跑步,边笑着对蒲谷说,忠司则是急忙地插嘴。
“我的推理跟你一样,只不过被你抢先一步说出来罢了。”
蒲谷搓揉着手,还是一脸痛得要命的样子,接着从鼻子哼出气。
“哼,薄情恋人的下场如何?好,这是最后一回合,谁最先找到那名女子,并让她把药吐出来的人,就能够成为总干事。”
“好。”
七个人的神情为之一变,没一下就从饭店走廊消失了,服务人员则睁大眼睛目送他们离去。
50
“你好,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
“你好,我是警视厅的雫石,请问田上小姐在吗?”
“真是抱歉,田上小姐刚好外出。”
“还没回来吗?”
“是的。”
“那么,如果回来的话,请她立刻回电给我,我的电话号码是×××。”
“是,电话号码是×××。”
“如果不巧在挂掉电话之后,田上小姐就回到公司的话,请转告她拿错了纸袋,纸袋里面装了十分危险的物品,千万别让任何人去碰触,并立刻将它移至没有人的地方,最好是像大楼顶楼或是边间的房间等偏僻角落。”
“好,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田上小姐。”
“没问题吧,那就麻烦你了。”
“是的,那么失礼了。”
会计课的井上惠还没来得急放下电话筒,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她从桌上的面纸盒连抽了两张面纸,低头擤着鼻涕,看见垃圾筒里成堆的面纸,鼻子又不自觉地痛起来。
啊,真是痛苦。这么闷热的夏天竟然还会感冒,甚至引发中耳炎。不但眼泪流个不停,就连低头写个资料,鼻水也都像水库泄洪般的流个不停,这感觉真是糟透了。明天再去耳鼻喉科检查一下,因为要是连电话都听不清楚就真的太麻烦了,像刚才那通电话,后半段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讲些什么,只是含糊其词的回应着,幸好有电话号码,只要回电就应该没问题吧。
阿惠撕下留言便条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还在发烧,但她还是得去放置留言便条。
留言便条上写着:
铺系町的铃木先生来电,请依电话号码回电。
更惨的是,她竟然把留言便条放在法人企划课的高木课长桌上,而高木课长预定今晚七点才会回到公司。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六)
51
萤火虫飞舞着。一大群萤火虫轻飘飘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都是红色的萤火虫哩。
萤火虫的光不应该是黄黄绿绿的吗?
但是,眼前确实有许多火红亮光在飞舞着呀!
这是什么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不是萤火虫的鸣叫声,是某种令人怀念的声音,虽具有催眠效果,但也是会让心情紊乱的声音。
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突然,额贺义人回过神来。
我,刚才是怎么了?对了,下大雨然后电车停驶,接着有摩托车来接我。
记忆的开关似乎被打开似的,脑袋整个清醒过来。
同时,他也发现到,在流线型风景跟咻咻的风中,自己正以飞快的速度移动着。
声音的洪流。
到刚才为止,被雨水淋湿的身体,不知道何时竟然全吹干了,应该是风把水分给吹干的。
咦,真是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这个声音又是什么?刚才梦中所见的萤火虫呢?
义人试着稍微转动已经僵硬的脖子。
可是,竟然又看到萤火虫。好多红色的萤火虫。啊,难道我还在梦中吗?
不对,等一等。那并不是萤火虫。是什么东西的亮光,如果是照明的话,形状未免太过于怪异。
就在下一秒钟,义人觉得全身又冻僵了。不对,不是冻僵的感觉,而是如化石般。
不久,汗水又慢慢的渗透全身。
透过后照镜,映入眼帘的是许许多多的警车。从刚开始,就无意识的感到不协调,全都是因为这些紧跟在后的警车,以及警车发出的鸣笛声。看起来,警车追逐的对象正是这辆摩托车。摩托车的速度非常快,快到看不清沿途风景,快到令人眼睛无法张开。而且并不记得刚才有停下车。这么说来——。
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在下意识他似乎拒绝做进一步的思考。
“对不起,惊吓到你了。我很快就会把他们甩掉的。”
像是为了消除义人的疑惑,从黑色岩石般的背部另一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很迅速的就被抛到身后。
咦?马上就会甩掉?
义人注意到,后照镜映照出两辆白色摩托车。
虽然他们是披萨店的摩托车,但车速却快到异于平常。为了保持一定距离的跟在后面,速度必须保持相同,从后照镜看过去,两台摩托车就像是静止一般。
渐渐的,那两辆摩托车放慢了速度,并且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就像是酒醉驾车,也像是快要停止旋转的陀螺,他们骑车的方式,只要稍有闪失,都会酿成很大的事故。简而言之,他们是刻意甩动车体,搅乱后面警车的前进路线。
透过后照镜,发现后面阻挡警车的两人,朝这边比了个V字胜利手势,就在一瞬间义人的意识又再度选择从现实世界中逃离。
52
麻里花的爸爸智彦非常高兴,甚至还说今天不加班要直接回家,然后去每年只有在庆祝特别事情时(像是住在越谷的奶奶生日、爸爸领奖金等),才会光顾的那家位于附近终点站,属于高档消费的寿司店“高遗芳”,好好的庆祝一番。
但想到要吃寿司,麻里花不禁担心起自己的肚子,内心有着一丝的不安,但最后她仍决定,今天就算是拉坏肚子,也要大吃特吃。而且,或许因为毒药跟着肚子里的食物早就被拉光了。因此,现在走起路来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相反的,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比起麻里花,明子更是显得雀跃不已,从未有过如此快乐的归途。自信不自觉得涌现,连路上行人的神情都会不经意的去注意。
我被选上了。要登上关东剧场这个舞台了。
麻里花在心里,对着那些擦身而过的人诉说。
被选上真的是太棒了。
麻里花细心体会这份喜悦。妈妈是那么的高兴,连爸爸也会提早回家,而且,更棒的是,还有明天呢,只要过完今天,明天就可以去那个地方。进入那个不可思议的时间中。
“好痛。”嘎、一声,明子好像踢到什么。
麻里花迅速地抓住明子的手臂:“妈妈,你没事吧?”
“讨厌,踢断了啦。这双鞋可是我最喜欢的。”
明子站住不动,小心翼翼地举起单只脚,检查鞋子底部,忍不住谩骂一声。整个鞋跟断的相当彻底。
“真是太丢脸了。都是我太过于高兴,被冲昏了头,这种年纪还边走边跳。”
明子伸了伸舌头,露出苦笑。
“妈妈,你可以走吗?”
麻里花看了明子的鞋子一眼。
“嗯,没关系,东京车站内好像有修鞋子的店,我绕过去看看。麻里花,对不起喔,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下。”
“嗯,没关系。”
每次等明子买东西或修理鞋子时,麻里花总是会很不高兴,但今天却宽大许多。反正,她已经通过试镜了嘛!
明子在东京车站附近的旅行社上班,所以对这一带的环境相当熟悉。
“动轮广场附99lib?t>近应该有修鞋的地方,不晓得是不是还在营业?”
明子拖着折断鞋跟的鞋子,一跛一跛地朝着东京车站的方向前进。
53
场景再度回到丸之内的动轮广场。有三名男子,站在放置角落观叶植物的阴暗处悄悄说话。
就只百那里的气氛显得有点秽暗,男子们的长相十分普通,就是那种随处可见,毫不起眼的个体。其中一名年轻男子,故意在脸上加了颗假痣,微微低着头的年轻男子,仔细一看原来是川添健太郎。跟他站在一起的男人,是位头发旁分,感觉像是七〇年代的知识分子,另一位则是眼神浑浊,体型有点肥胖的男人,他们的年龄看起来大概都在四十岁左右。感觉像知识分子的男人,用冷酷无情的眼神思考着事情;而体型肥胖的男人看起来虽然有点懒散,但偶尔却流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健太郎战战兢兢地盯着两个人,额头冷汗直冒。
“真是太糟糕了。”
感觉像知识分子的男人,以与长相完全不搭调的高分贝音调嘟哝着。健太郎则是吓得混身直打哆嗦。
“今天晚上一定要有所行动。明天早上要同时启动‘实验品’,大家为了让这个活动能够成功,可是花了许多精神在准备。现在发生这种状况不是太糟糕了吗?”
像知识分子的男人,如唱歌般的轻快语调,反复且快速地叨念着。
“是,我知道。”
健太郎相当惭愧的回答,头也越来越抬不起来了。
“要拿回来吗?”像知识分子的男人不加思索地说。
“还是,这次的活动就此终止?”
健太郎似乎被惊吓到,但看起来像是知识分子的男人却完全不理会健太郎的反应。而从他的脸色,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见红色舌头不断地舔着嘴唇,并发出啧啧的声音。
“‘实验品’有什么样的机制?打开的瞬间就会有反应吗?”
体型肥胖的男人用专业的语气询问,健太郎则神经质的不停点头。
“打开,或者是受到撞击。”
“嗯,如果在宴会之前,礼物就被打开的话,那其他孩子不就失去乐趣了吗?”
知识型的男人,同样用那偏高亢的音调,一个人喃喃自语地说着。
健太郎愈来愈感到惶恐。
“喂,这对大家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大家都在引领期盼时,却有人先知道了礼物的内容,这也未免太扫兴了。”
知识型男人第一次看着健太郎的脸孔说,而健太郎则像是被吓到般的向后退了一步。
“有办法拿回来吗?”
体型肥胖的男人则是全身上下打量着健太郎。
“他们应该还没发现里面的东西吧!”
“应该是,搞不好看到东西破破烂烂的,而顺手把它丢在哪里呢!”
“哈!那就太正点了吧,的被丢在某个地方!”
肥胖型男人耸了耸肩,露出邪恶的笑容。
“要是‘实验品’被丢弃在某处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十五个小时后就会——。”
健太郎比出爆炸的手势。
“嗯,十五个小时之后。”
知识型的男人,称稍挪动了站立的位置,让他可以清楚看到健太郎的正面,健太郎则像是受到恫吓似的,身体出现轻微的颤抖。
“原本就计划明天早上才同时启动‘实验品’的,所以启爆时间也全定在十五个小时之后。”
“说得也是。这个‘实验品’花了大家多久的工作天?”
“四个月。”
“花了不少的工夫。”
看了健太郎一眼,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让人不由得心生害怕。
“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实验品’给找回来。加把劲吧,这可关系到大家期待的庆祝活动,非得努力不可呀!”
“知、知道了,我会尽力去找的,这次绝不会再失手了。”
健太郎用坚定的眼神做了保证。
“要是拿不回来的话……。”
冷漠且高亢的声音,几乎盖过健太郎的说话声。
“要是拿不回来的话?”
健太郎跟着复诵一遍,并偷偷瞥了两人一眼。
但他们都没有做任何的回答,只是盯着健太郎看。
健太郎难以承受这种静默的气氛,身体于是又出现轻微的颤抖。
就像知道健太郎会有如此反应似的,知识型男人用略显干涩的声音缓缓的说出。
“到时候,可能就考虑将宴会时间提前,因为在这个世界,是不允许有不公平的事情。”
54
“啊,果真有、果真有。”
明子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用手指了指像货柜般的修鞋摊。
“麻里花,你先在这里等我吧!”
明子说完后,便朝着修鞋摊走去,不过前面好像还有人排队等着修,所以明子跟麻里花,比了个拜托她再多等一下的手势。
麻里花便在附近溜达。
有着黑色大车轮为地标的动轮广场,几乎都是叔叔、伯伯们在等人,根本看不到女性的身影,虽然在吸烟区有一个阿姨,坐在那里吞云吐雾的抽着烟,但其他的就全是清一色的男性。
香烟的烟雾会让她的喉咙不舒服,所以,麻里花很知趣地离开那个地方。
在观叶植物旁的阴暗角落,麻里花看见有几个男人在那里说悄悄话。
为什么要刻意躲在角落里说话呢!附近不是还有其他地方吗?
麻里花在车站内闲晃。虽然有人贩卖领带和皮革制品,但却都不是麻里花会感到兴趣的。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个贩卖些女性商品的小摊,她决定到那里看看,并吹吹冷气。而且摊位上还有些独特的小饰品可以看,能帮她打发不少时间。
就在麻里花窥看店内时,发现里面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
咦?是都筑玲菜。
为什么玲菜会在这里呢?她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从她很无聊的表情来看,想必她也是在这里打发时间吧!
当麻里花看着玲菜的时候,没想到玲菜也突然望向她,两个人四目交会,彼此都吓了一跳。
“玲菜。”麻里花用带点犹豫的语调打了招呼,而玲菜则往这边走过来。
“麻里花,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妈妈,她的鞋跟断掉,所以拿去修理了。”
麻里花用下颚指向明子所在的地方。
“玲菜,那你呢?”
“我也在等妈妈,她正在打电话。”
玲菜的脸色突然沉下来,用斜眼瞄了一下旁边。随她的视线看过去,玲菜的妈妈站在广场吸烟区旁,那个装设有公用电话的地方,恶形恶状地对着话筒发牢骚,她满脸通红,即使是从远处看,都能够感受到她正用力地骂着对方。
哇,真恐怖。对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她会那么生气?
麻里花有点被吓到,却不忘看了玲菜一眼,而玲菜立刻垂下双眼。
“好像是哪里的制片,妈妈认定只要安排好内部的关系,莎莉的角色绝对没问题。”
玲菜用冷淡的声音悠悠的说。看样子,玲菜的妈妈已经讲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麻里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刚在厕所门口所偷听到的那段话,如今又在脑海浮现,玲菜的身体状况已完全恢复,又和平常一样,是个大方、笑容可掬的少女。
发现麻里花吞吞吐吐的模样,玲菜拍拍麻里花的肩膀。
“恭喜你了,麻里花,要加油哦!”
玲菜笑笑地看着麻里花,而麻里花却有一种受到刺激的感觉。
玲菜果然还是最棒的,要是我的话,绝对没办法对玲菜说出这些话的。
“嗯,谢谢你。”
麻里花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甚至从胸口深处传来莫名的灼热感。
“玲菜,下次有时间的话,到我们家玩吧!”
麻里花脱口说出这句话。
“咦?”
玲菜先是满脸的惊讶,接着眼睛立刻变得闪闪发光。
“真的?可以吗?可以去麻里花的家吗?”
“可以呀,只不过我们家真的很小。你有带纸笔吗?”
“有、有。”
玲菜心神不定的拿出记事本,麻里花伸手接过来,翻到后面的空白部分,并用附在记事本上的原子笔,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在工作的空当,要记得过来玩喔。”
麻里花以认真的神情,看着玲菜说。
玲菜似乎马上就明白这句话的含意,回看了麻里花一眼,并清楚地点头示意。
“嗯,工作的空当。”
“就这么说定了哟!”
麻里花伸出小指,玲菜立刻也勾上小指,两个人打勾勾。
“勾勾手,盖印章,谁不守信用就要吞下千根针。”
两个人一起念完,盖章之后便把手放开。
两人还同时互看对方一眼,并且露出笑容。
“唉,好像还要讲很久。”
玲菜有点心灰意冷,看着妈妈继续怒骂电话那头的人。而明子的鞋子也还没开始修。
“好无聊哦!”
“嗯。”
“先不管她们。”
“好。”
两个人并肩往广场走去。
55
东京车站内,在丸之内跟八重洲两个地方,都有警视厅铁路警察管辖的派出所。
优子对自己买的甜点有着相当的执着。她之所以特地选择比较远的丸之内派出所,来协寻吾妻俊策,是因为抱持着或许会在中途遇到的想法。虽然她知道,离开公司已经过了相当久的时间,但优子认为,无论如何还是要把那袋甜点带回公司。
只是,每天至少有数十万乘客进出的东京车站。遇上了周末,车站内人潮的移动速度,又比平时更快了些,感觉人好像愈来愈多了。在有如迷宫的地方,想要找个身材瘦小的老年人,真的是有如登天。
另一方面,警视厅的那四位老前辈,也继续搜查着。
但是,他们现在的目标似乎是川添健太郎,所以是朝着丸之内的方向前进,平凡OL的身影,根本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
贯三已经与关东人寿的八重洲分社联络过了,但因为优子还没回公司,所以他先留言并请对方回电。目前当务之急,就是找出整件事情的元凶健太郎,他似乎有什么计划。而且,这家伙绝对不可能单独行动,他会提着‘作品’在公共场所徘徊,就表示这附近一定还有他的伙伴。健太郎是典型的工作狂,称得上是职业级的炸弹专家。他现在一定想尽办法想要取回自己的‘作品’,所以,我相信他人一定还在附近。
只是他们作梦都没想到,在他们离开动轮广场之后,拼命的想要搜寻的对象,竟然在不久之前,也众集在相同的地方商量事情。
不管在哪个地方,搜查都得要慎重地进行不可,但身为老前辈的他们,身份其实是有点尴尬的。虽然已经跟先前服务的单位联络过,但他们却无法马上派遣炸弹处理小组前往处理,只叮咛说要先掌握确实状况后再行动,并且暂时会先从警视厅调派秘密小组支援。
当然,他们没有必要去搜查,不过,川添健太郎是非常有名的爆破犯,在外逃匿已经很久了,可说是警视厅的宿敌。虽然他们现在已经退休,但对于川添健太郎所犯下的每个案子,都可以倒背如流,现在能够逮捕他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吾妻俊策虽然也跟他们一起,但会担心优子的,却只有他一个人。只要一想到,为了帮助自己,那个女孩现在竟然提着炸弹四处走动,整个情绪便激动的难以控制。实在是看不起那个对女孩说大话的自己。说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的行为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连不太会憎恨别人的俊策,也不自觉地对拿名年轻男子产生强烈的怒意。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原本应该是俳句同好会相互切磋的今天,似乎已无法如期举行了。
当俊策正忧心不已的时候,优子还是跟平常一样,抬头挺胸,信心十足的朝着丸之内前进,她东张西圣的寻找俊策的身影外,也同时寻找垃圾筒。
但是,垃圾成为都市严重问题的现在,不容易看到垃圾筒也成为事实。虽然,优子并不知这个‘DORAYA’纸袋里,装的脏东西是什么,但她还是决定快点把它处理掉。可是在沿途却遍寻不着垃圾筒。甚至,就在她已经来到丸之内派出所的时候,手上仍提着‘DORAYA’的纸袋。
尽管如此,东京车站的派出所前面,人潮仍然络绎不绝。
看到出乎意料之外的热闹状况,优子简直傻眼了。与其说它是派出所,倒不如说是咨询中心来得恰当,现场有各种不同国籍的人,以及不同年龄层的人在排队,而警察似乎早已看惯这样的阵仗,对每个人所提出的问题都有问必答。优子心想,这里的派出所简直就像早晨的书报摊。就在她看到一个年轻警察,试图跟一位有点重听,背着沉重包袱,且操着满口浓厚乡音的老太太沟通时,心中对警察的赞赏又多加几分。
在此执行勤务的警察,要是没有经过事前的训练,恐怕很难胜任。当班的警察,对四周的道路都相当熟悉,甚至可以考虑改行开计程车。饭店门口的旅游服务资讯员也不错。不过,只熟悉这么小的区域,应该还是无法胜任的吧!
想在车站里找人的,好像不只有优子。不少跟朋友约好见面,却没等到对方的人,都排在优子前面等待帮助。优子感到相当的焦虑。看来要轮到自己,恐怕还得再多等些时间。
就在优子身旁,也有一对男女排队等候着,他们跟优子一样都是要找人的。
因为担心浅田佳代子吃进有毒的胶囊,而认为一定要找到她的正博和美江,现在来到派出所等候广播寻人。虽然两个人的神情都相当紧张,脸色也变得铁青,但他们担心的理由似乎不太一样。
美江凭着女人的直觉,相信佳代子应该还在附近,但却又不禁担心,要是佳代子已经坐上电车,那不管他们如何的广播,恐怕都没有用。
刚才那个年轻女孩说过,胶囊大概需要二、三个小时才会溶解。不过,胶囊应该也有各种类型,如果佳代子吞下的,是属于那种溶解速度较快的要怎么办?她眼前所浮现的,是佳代子因毒性发作而全身痉挛倒在路旁的景象。
美江本能的压住自己的胃,就像是自己吞下毒药一般。
而正博跟美江不同,仍陷于佳代子想要将他杀了的冲击中,无法恢复过来。女人真的是太恐怖了,下次还是别找这种类型的女人吧。佳代子现在到底在哪里呢?打电话去她家,也没有人接电话,如果她真的死了,不就等于我把她给杀了一样,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倘若还因此传出负面留言的话,那该怎么办?啊,可能会因此而被唾弃?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公司生意。
正博心里尽想着这些事。
在同一个时间,春奈她们也在东京车站里面,来来回回的搜寻佳代子,她对总干事的位子可是很在乎呢。事实上,不仅是春奈,同行的忠司和蒲谷,也都相当的认真拼命。
不论如何,都要先找到那位小姐不可。否则,前面的努力都将变成泡影。
春奈看起来比较占优势,有股这回合我一定要扳回来的气势。
春奈和忠司心里都在想,要如何才能牵制住对方。
菲利浦·卡文和久美子也在找佳代子。久美子非常同情佳代子。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感应力比较强的关系,很容易就陷入同情对象的情绪中。而菲利浦·卡文则想在找人的同时,也找找自己所爱的宠物达里欧。
啊,达里欧到底跑到哪里了呢?要是它在车站里迷路了,被来回穿梭的人群给踏扁的话,该怎么办?菲利浦心中的阴影越来越扩大。
每个人都在找另一个人。
俊策?优子?健太郎?佳代子?达里欧?
在毫无动静的队伍里,正博和美江愈想愈陷入恐慌。
着急的正博和焦虑的优子,两个人拿着相同的纸袋,虽然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比邻而站了。
56
市桥健儿的骑车技术,确实不同于一般人,或许应该用横冲直撞这个字眼来形容吧!
最好的证明就在于,到目前为止,他一次也没有停下来,不知不觉中,就快到东京的热闹街道了。这对终于可以睁开眼睛,活着再次看到四周令人怀念街景的额贺义人来说,更让他心中充满了激动,泪水又再濡湿了眼眶。
虽然健儿的两个部下,制止了大部分的警车,但对方却没因此而稍有减退。看来对手相当熟悉健儿的行动模式,虽然看起来快要甩掉了,但没多久却又成群的在前面出现。真搞不懂,千叶县的警察车到底平时都藏在哪里?数量甚至多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由于新加入追捕行列的警察越来越多,义人心中的恐惧,在不知不觉中已转变成惊叹。
“哼,真不愧是东山那个老头,早就猜到我行径的路线。”
健儿抱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然后他瞄了手表一眼,大叫一声。
“哦,时间快来不及了,部长,你们公司在哪里?”
“京桥三丁目。”
“是东京车站的哪一边?”
“八重洲那边。”
“好。”
发现健儿又要再加速前进的义人,慌乱地叫起来。
“啊,你、你让我在这附近下车就可以了。”
“不行,我的工作就是把披萨送到客人面前,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啊、啊,好、好的。”
但是,道路的交通流量已逐渐增加,很难再像刚才那样飚车。而且健儿的这辆车,原本就此一般车型要大,所以,不管健儿的骑车技术再怎么高明藏书网,想在车阵里穿梭也并不容易。
“可不能再慢慢吞吞,要开始飙速度了。”
“不要、你可别乱来呀!”
紧抱住不放的义人,感觉到健儿的身体在些微颤抖。
可以听见警笛声,那是从前面传来的。
“可恶,那老头子玩真的哩!好不容易才越过隅田川的。”
“哇,那么多……。”
义人看到前方的交叉路口,有警车朝这个方向转过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警车的数量可不是只有一、两辆,眼前所见就至少有十几辆以上,浩浩荡荡的从路那头开来。简直就像电影里的特技画面,周围的车辆同时放慢车速。很明显的,他们想利用警车阻挡去路。
“看来得绕点远路了。”
突然,健儿将车头转了个大弯,义人觉得自己快从摩托车上掉下来。
“哇啊!”
由于突然切换车道,所以必须要在车辆与车辆之间穿梭。随着摩托车前行,后面连续发出砰、咚的声响,原本放慢车速的警车,纷纷紧急踩煞车,接着似乎又出现追撞的声音。摩托车横越过马路,往狭窄的巷道钻入。
大楼与大楼之间有点昏暗,原本还可以清楚看到的银座,现在也逐渐消失在视线外,义人感到相当的失望。
突然,一只猫的惨叫声,有只猫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别把猫给撞死了!”
义人大叫一声。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跟奶奶在一起,因此他有点迷信,譬如,当猫经过前面时,最好能从旁边绕过去。
“只不过是尾巴有点擦到而已。”
“会不会遭到什么报应?”
“别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现在该怎么走呢?已经看到前面有JR高架线。
“是新桥。好,我们绕到对面了。”
穿过跨越公路的铁桥之后,日比谷的高层大楼四处林立,更能够体会身处市中心的真实感受。虽然现在不是观察气候的时机,但天空乌云密布,感觉就像直接罩在大楼顶端。
这个时候,健儿的手机响起来。他放慢速度,取出手机。
“健儿,你人在哪里?”
是加藤惠理子的声音。健儿略略点了点头。
“大姐,让你久等了。我现在在东京车站附近。”
“不愧是市桥健儿,那么客人们呢?”
“来了一大群。对不起,没能甩开他们。”
“部长没事吧?”
“目前很好。”
“好,那你让他在八重洲南口附近下车,我会把钱送过去,别忘了要给收据啊。”
“五分钟以内,我会到达八重洲。”
挂断电话后,健儿在心中喊了一声加油之后,再度握紧摩托车的车头手把。
57
挂断电话后,惠理子立刻站起来。
“大概再十分钟部长就会抵达。北条,就麻烦你去回收部长啰。我负责去付钱。”
“回收部长?”
和美将会计事先准备好,装了钱的信封递过去,然后不解地问。
“我想,他应该跟刚从海里捞起的鱼没啥两样。”
惠理子快步跑出去,并搭乘电梯下楼,留下满脸错愕的同事。
她飞快的来到马路,四处张坚着。
应该在这附近的,今天是周末,通常这个时候都会在这一带聚集的。
惠理子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在那里!
在视线前方,出现一个刚从大楼出来,正打算骑摩托车的年轻男子身影。
在附近大楼里,有一些中小型的广告代理店,每到月底,就会有一些他们相当依赖的摩托车快递在这里待命。
“对不起!那个快递先生。”
惠理子朝那名男子跑过去,年轻男子注意到朝自己跑来的惠理子时,吓了一大跳。而惠理子在跑向年轻男子的同时,就评估了摩托车的性能状况。嗯,车子看起来保养得还不错,毕竟是他们的生财工具,应该不会太差吧。更何况,摩托车的引擎也已经发动了。
“想要麻烦你一个急件。”
惠理子笑着接近年轻男子。
“啊,我、我还要去别的地方,而且你必须跟预约中心登记。”
男子有点紧张地看着惠理子。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归还的。”
“什么?”
“二十分钟就好,你等我一下。”
惠理子将安全帽抢过去,将年轻男子推开后,就跨上了摩托车。
“哇!强盗。”
在一瞬间,惨叫声早就远远抛在脑后了。
58
“唉!还在讲电话,到底要讲到什么时候嘛!这个好重哟!”
玲菜从远处看着仍在讲电话的妈妈,并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盯着妈妈死命装的满满的包包。
麻里花也确认了明子的状况,前面那一位客人似乎要花比较长的时间,现在根本还没轮到她。明子满脸抱歉的朝麻里花看,双手做了个拜托的手势,而麻里花则是耸了耸肩。明子似乎没注意到,站在麻里花旁边的是玲菜。
两个人都感到相当的累,呆呆的看着站在动轮广场墙壁边的那些行人。
麻里花则是再把眼光移至,刚刚站在广场一角的观叶植物阴暗处,表情严肃地在谈话的那三个人。虽然四周围有许多人也都在抽烟,按理说,他们并不会特别醒目,但不知为什么,眼光总是不自觉得停留在他们身上。
他们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不但脸色差,就连眼神也很邪恶。他们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麻里花眼睛直盯着那三个人看。
在演艺方面,观察力是非常重要的。她的脑海不断浮现剧团老师所说的话。
因为每个人会依个性的不同,而会有不一样的姿势和手势。任性的人的走路方式,和胆小的人是不可能一样的。每部戏剧的出场人物,都各自有他们的生活作息模式及过去,所以我们必须去思考,这个角色他平常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喜欢吃什么样的食物?喜欢听什么类型的音乐?甚至,他有着什么样的回忆?你可以试着观察在餐厅用餐的人,或是车站里等车的人,然后再去猜想他的个性?他有着什么样的人生?现在他又在想什么?先透过观察,再进一步去想像。因为我们经常要去扮演另一个角色,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经验,都是相当珍贵的。在平常的生活当中,我们就该去仔细体会这些悲伤、高兴等,各种不同的感受。
他们看起来并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们好像都为了某一件事在烦恼。
麻里花对这三个人有如此的印象。看起来,那个最年轻的男子,正被其他两个人骂得很惨,年轻男子还铁青着一张脸,拼命的解释着。
看起来好恐怖,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三个人缓慢地离开那里,往前面走去。
他们要去哪里呢?
不知不觉中,麻里花对他们感到兴趣。仔细一看,那名最年轻的男子,慌乱的把手伸进裤头口袋,拿出一条皱巴巴的手帕,在抽出手帕的同时,打火机也跟着掉落在地上,虽然打火机掉到地板时发出了声响,但男子似乎没注意到,快步地继续往前走去。
“啊!”
“东西掉了。”
麻里花和玲菜同时喊出声来。
“那个人好像没发现呢!”
“怎么办?”
两个人面面相觑,接着就朝打火机的方向走过去,看来玲菜也对那三个人相当好奇。
麻里花轻巧的捡起打火机。虽然打火机小小的,却有点重量,而且上面还刻有精致的图样。应该不是那种便宜货,或许是像爸爸那种很名贵的打火机吧!爸爸的打火机是ZIPPO的,他就很宝贝它,因为强调是‘一点即着’,所以虽然是小小的一个,却好像郁贵的。
他可能是太急忙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掉了这么有分量的东西,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要不要拿去还他?”
玲菜问。可能是因为太无聊了,才想四处走走。
“好啊!”
麻里花点头,于是两个人追上男子的脚步。
59
健儿的内心感到很焦虑。
在转进八重洲之后,不管在哪个交叉路口,都可以看见正朝自己驶来的警车。看样子,只有往前了。
可恶,东山那个臭老头,果真是撇下了天罗地网。
不过,要是继续走下去的话,可能会冲过东京车站。
健儿拼命的在脑海中搜寻着地图。不过,这里并不是他的管辖范围,所以并不是很能掌控,八重洲,八重洲要怎么去呢?
仔细一看,前面也有警车朝他迎面驶来,再这样下去,不就变成了瓮中鳖吗?
老天啊!
在这瞬间,他想到长年的宿敌千叶县警察局的东山胜彦,会在那里快活地大叫。心中的那份屈辱感也就愈烧愈烈,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灵光一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部长,你可要抓牢一点,或许会有些摇晃!”
“咦?”
原本踌躇不前的摩托车,又再度加速。右手边看到的是东京中央邮局,接下来应该就可以看到有许多上班族穿梭通行,以红色砖瓦盖成的东京车站,摩托车在这里慢慢地换了个方向。
“不、不会吧!”
义人猜想摩托车可能前进的路线,不自觉地发出绝望的惊呼。
搭乘着两人的摩托车,冲过丸之内北口,朝八重洲的联络道路而去。
60
“对不起,我们想要在车站内广播找人。”
看到前面毫无动静的队伍,美江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所以,就直接在后面喊出来声。
“啊,这里没办法帮你广播找人,你要不要去问站务员?他们或许可以帮你广播。”
手被老婆婆紧紧抓住的年轻警察,同样以笑脸来回答,完全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啊,是这样的吗?”
正博和美江发出近似哀号的声音。站在旁边的优子一听到,也显得很沮丧,于是开始四处张望着。
站务员,站务员。站在剪票口的那个人可以吗?
就在要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突然,从车站的中央大厅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唉呀!”
“哇!”
如黑色闪电般的东西,呼啸地从眼前消逝,优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吓得不知所措。在派出所前排队等待的人,则因为被撞倒而发出惨叫声。为了支撑住身体,优子反射的摊开手掌撑地,而原本提在手中的纸袋也飞了出去。
“哪来的混小子!”
“真是乱来,怎么可以把摩托车骑到这里呢!”
警察吃惊的从里面跑出来,望着路的尽头。原本走在马路上的行人,也乱糟糟的聚集在一起,朝尽头望去。低沉的噪音已经逐渐远离。
连摩托车都敢骑上来?真是太过分了。今天都遇到些目中无人的家伙,真是令人不舒服。
优子重新站稳,并瞪着消失在通路尽头的摩托车。
在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光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刚刚坐在摩托车后座的男子,看起来有点熟悉。基本上,就算是移动中的东西她也不会看走眼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我并不认识暴走族的朋友呀!
正打算走开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小姐,你的东西忘记拿了。”
看起来是十分谦恭的上班族,面带微笑的指着地上的‘DORAYA’纸袋。优子显得很颓丧,啊,还有这个东西呢!
“不好意思,真是谢谢你了。”优子面露苦笑地捡起了纸袋。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七)
61
“唔哇啊——”
义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害怕的声音就像被卡在喉头。
健儿的摩托车就骑在联络通道的楼梯上,因此,不断发出嘎咑嘎咑的声响。
走在通道上的行人,纷纷发出尖叫声,并朝左右两旁的墙壁边退去。真不愧是日本的上班族,闪躲的速度还挺快的。没撞到任何一个人的急驶过去,可说得上是奇迹。摩托车马上就要驶过通路,来到通往八重洲的出口了。
“八重洲的南口就在那里吧!”
健儿朝右转了个大弯,原本三五成群的走在道路上的行人全逃开了。
“部长,要下车吧!”
“哇!”
摩托车如子弹般的从南口冲出去,在失物招领中心的前面,就像是蒸气火车突然停车,尖锐的煞车声相当刺耳。而因为后座力的缘故,让坐在后座的人突然腾空。
“妈呀!”
紧接着后轮着地,因与柏油路碰撞而发出巨响,义人的身体也因反弹而从座垫弹起来,好像快摔到地面。
“好,辛苦你了,雨衣就送给你吧,以后要记得光顾‘披萨屋’。”
放下饱受惊吓、呼吸显得有些困难的义人后,像战车一样的黑色机械又开始发动了。
而且在转眼间就消失踪影。
旁边的路人完全吓傻了,只是目送着摩托车离开,并盯着被留下的义人看。
义人简直不敢相信,世界竟然是静止不动的,就算现在是蹲着,他还是有一种错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仍在高速移动。
义人全身的肌肉痛到不行,就算一百公尺全力冲刺,也不会有这种疲劳感,对于自己仍活着,他感到有点半信半疑的。
但是,当他蹒跚站起来,触摸到自己包在雨衣中的包包之后,也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公司方向跑去。
62
川添健太郎被逼得走投无路。虽然自己是那样建议,但这个地方这么大,要怎么找那个老年人,完全没有头绪。对方可能早就不在这个地方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能够找回‘实验品’的可能性就几乎等于零。可恶,该怎么办?在同伴间,我已经是名声扫地。大家为了这次活动,整整花了四个月的时间,难道真要成为泡影吗?这么一来,他们铁定会竭尽所能的嘲讽我?他们的个性便是如此,我相当的清楚。
不过,他对那个‘实验品’还是相当的执着。他在自己的作品上面,都会仔细标明制造编号,他的作品是一种艺术,是个既恐怖又危险,且深具破坏力的艺术。真正的艺术,本来就不该刻意去迎合大众,而应该是具备了击退既存概念的破坏力。虽然有人说,他们的活动根本只是与时代脱节的行为,单纯只是他们的兴趣罢了。其实这是因为那些人,早已被这个充满弊病跟一成不变的社会给驯服了的缘故。
我的作品,绝不可以就这样报废。因为是艺术品,所以需要适合艺术品展示的地方。艺术品的展示会场一定要够气派、称头。
健太郎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
他们根本不懂,一点也不了解我的作品。对这些人来说,我的作品不过是肮脏又令人作呕的道具,充其量只是他们自我满足的手段。
总之,先离开地下楼层,去可以跟同伴们取得联络的咖啡厅。健太郎约莫会花一个小时去找那个老年人,最后再回到咖啡厅集合。至于接下来的计划要怎么执行,到时候再继续讨论。这是他们先前决定的方法。
爬上通往出口的楼梯,朝八重洲南口前进时,三个人同时竖起了耳朵。
传来他们最感恐惧的声音。
“是什么?警车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除了怀疑外,眼儿前面两人僵硬的表情,健太郎想起刚刚撞到的那个男人。可能是因为注意力全放在‘实验品’上,所以才会给忘了。看他把手放进口袋的动作,可以明显知道他是个刑警。不过,为什么刑警会出现在那里呢?
健太郎整个背脊都凉了起来。
难道计划被泄露了吗?到底是谁搞砸的?难道我们早就被监视了?
不祥的想象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脑海,难不成那个老头跟他们是同伙的?刚开始先盯上我,然后才故意偷走我的‘实验品’?
“喂,这可不妙了!”
健太郎大声的叫出来,前面两个人吓了一跳并回头看他。
“说不定我们已经被跟监了。”
“你说什么?”
“说不定风声已经走漏了。”
两个人满脸的怒意。
“不可能,这四个月并没有任何动静,我们的保密措施向来做得不错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仔细想想,我才刚到东京,那老头子就一直跟着我。说不定那个时候消息就已经走漏了。我一直待在筑波工作,所以应该跟我无关。该不会是东京这方面的小组成员,有人被盯上了?”
健太郎的气势变得有点强硬,长年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向来保密工夫都做得不错,要是这次情报走漏了,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东京方面的小组?不可能的,我们平常又没有联络,直到今天为止,我们都没有实际接触过。”
三个人就伫足在楼梯中间,面色凝重地相互望着。
“等等,我们并不知道警车是为了什么而来,所以,不必太早下定论。”
“但如果真是冲着我们来的话,被抓的话那就玩完了。”
“嘘,先观察一下情形。”
三个人将脚步放慢,沉默地爬着楼梯。但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小女孩紧跟着他们。
63
警视厅退休的老前辈们,也注意到街上有许多警车,相当的热闹。
“那是什么,是支援的人手吗?”
“刚才不是提醒他们要低调点,现在阵仗怎么变得这么夸张。”
“去看看吧!或许会有新的发展。”
他们并不是现役刑警,根本没办法拿到有力的情报,现在正陷入苦境当中。
“但是,这真的很糟糕。要是他们因此而逃跑的话,那多不值得啊。”
“搞不好是因为别的事情。”
“去看看吧!说不定有认识的人。”
“嗯。”
“那位小姐应该没事吧!”
紧跟在快步前进的他们后面,俊策喃喃地说。
“会没事的。”
雫石贯三肯定地点点头。
“他们的确让人讨厌,但在技术方面却是值得称赞的,他们所制造的炸弹不会那么容易就爆炸的。更何况他们都十分谨慎,绝不会做出六个小时之内就会爆炸的东西。至少也要七、八个小时。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要爆炸最快也要今晚深夜了。”
“啊。”
俊策好不容易,将刚才一直放在心上的疑惑提出来。
“你们,原本就是同事吗?”
被俊策这么一问,四个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才突然想起,他们隐瞒了过去工作的事。
“啊,这——是、是的,我们以前是同一个单位。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雫石脸一阵红一阵白,乱七八糟的胡说一通。
“真是的,根本没必要隐瞒啊。我原先还以为你们是警察呢。”
“咦?”四个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是老师吧?刚才那个男的是你们教过的学生吧!所以才会这么辛苦的找他,你们的心真是太好了。对那种走错路的学生,总是放不下心。我的朋友也是这么说。”
“啊,是——”
看见俊策一个人在那里点头,四个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禁又再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他的观察力还算不错,但或许这是错误的判断。
贯三在心中嘟哝着。
“是,是嘛,就是这样没错。”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显得有点尴尬,但俊策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们四个。
“好,现在开始寻找我们的学生,健太郎!这里有点吵,先到对面看看吧!”
白鸟假装毫不知情的喊叫着,大家也都别扭地点点头,五个人开始移动了。
64
“啊,是部长!”
“真的耶,是部长呢!”
汗水淋漓的义人正在过马路,他听见了令人怀念的声音。
分社女职员们在看到他之后,忍不住发出欢呼声,义人则是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想不到回公司会受到这样的欢迎,连回家都不可能受到这样的待遇呢!
站在中间的北条和美,看起来就像是女神一样,义人的脸上充满感激,声音也为之哽咽。
“啊,北条小姐。”
“部长,合约、保险费还有收据的副本?”
和美伸出手来,义人赶快将抱在怀里的包包交出。从里面取出被雨水和汗水弄潮的文件,并且确认一下里面的内容。和美满意地点点头。
“好,你把钱转到会计那边,你去负责打电话给分社社长!”
“是的。”
女职员们分别接过资料后,就快速的往电梯间走去。
“啊,北、北条小姐,”
“部长,您辛苦了。”
看见森川安雄独自站在那里,脸上泛起弱不禁风般的笑容,此时,义人觉得膝盖顿时失去支撑的力量。
“太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我知道,我知道。”
安雄和义人紧紧的互拥在一起,然后,相互拍着肩膀,摇摇晃晃地走进大楼。
65
安全地离开八重洲后,健儿在外环道的尽头再次遇上追捕他的人,不自觉的吐了吐舌头。
可恶,还真是阴魂不散哩!原本是打算回转才会回头一看,竟然发现警车就跟在后面。
看起来前面的警车还比较少,所以健儿又决定往前走,但是,他看到前面也有一辆闪着红色灯光的警车靠近。连他都觉得,今天看到的警车数量,可能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
哼!这下真的完了,整条路看起来是那么的宽广,完全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道路几乎陷于半瘫痪状态,每辆车都开的很慢且不断地按着喇叭,还直盯着健儿的摩托车看。不知从何时开始,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愈来愈多。
叽——,刺耳的金属声划破寂静的天空。
“死心吧,市桥健儿!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是有好几年没听到,那位死对头东山胜彦的声音。
接着,在前面领头的警车中,看到了手拿麦克风的男人身影。
“你再也没有借口了吧,我现在要以现行犯的名义逮捕你!你就老老实实地认罪吧!”
或许是以为胜利在望,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有自信。
畜牲!健儿气得咬牙切齿,但却又找不到另一条逃脱之路。
警车的车门陆陆续续地打开,警察们从车子里走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传来声音,有辆摩托车从警车后面飞跳而出,几乎是压过警车引擎盖跳下来似的。
“哇!”
警察们的视线,全被这辆从后面飞出来的摩托车给吸引住了。
警察们各个慌乱地奔逃、走避。
摩托车先在警察和健儿之间弹跳了一下,接着再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转,叽——的一声停下来了。
“女、是女的?”
警察们不禁议论纷纷。
虽然骑士戴的是全罩式安全帽,但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浅紫色的衬衫、皮带、裙子,都跟日本一般上班族的制服没两样。警察们不禁狐疑地抬头望着天空,不相信刚才骑着摩托车飞越警车的就是这个女孩。
“送批萨的。这是酬劳,不必找钱了。”
女子从裙子口袋掏出一个淡褐色信封,朝健儿的方向丢过去。
“惠理子姐!”
健儿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哼,害我在这附近拼命找你。”
“对不起,这里的地形我不太熟。”
“我看,你大概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唬到了吧。他们只是采取波状攻击,车数的多寡并没什么关系。如果要突破你身后的那一排警车,应该也没那么困难吧。可别让你的野牛号难过哭泣啊!”
“是,你说的没错。”
“好,那我走了,我没什么时间,还得赶回去上班,顺便还要把借的摩托车还给人家。”
惠理子握紧了把手。
站在他们身后,呆看着他们对话的东山胜彦,用颤抖的手指着惠理子。
“等、你等一下,莫非——”
仍戴着安全帽的惠理子,回头看着胜彦。
“哎呀!”
她用相当意外的声音大叫,并大方地挥挥手。
“你不是东山胜彦吗,三年没见了吧?最近如何?有升官吗?”
“莫非,你、你是加、加藤!”
话说到这里,胜彦的脸色愈来愈苍白,突然整个身髓往后面倒下。
“啊!”
“长官。”
“快,谁来撑住他。”
“叫救护车。”
周围的警察们,手忙脚乱地抱住了胜彦。
“出勤务这么拼命可不好哦,连八重洲这么远的地方都要追来,会不会认真过了头啊。各位呀,各位,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啊。在周末、五日十日(账务进出的大日子)、天气特差的这种日子里,竟让马路塞得这么严重,这可会妨碍到市民们的经济活动哩!还是赶快回去比较好吧!走了,健儿。”
惠理子调整摩托车的把手,在团团围住两人的警察面前,来个大回转,摩托车几乎要碰触到地面,让车头改变了方向,并把那些发出惊叹声的警察们甩在身后。
“让开、让开,小心脚趾压烂成肉泥。”
惠理子大声叫嚷着,朝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墙骑去,行人们开始匆忙地向后退,甚至从人群更后面还传来吵杂的声音。
“是哪个电视节目吗?”
“在拍电影吗?”
“是大搜查线吗?”
“那个替身演员真是了得。”
“那个人真的是女人吗?应该是男扮女装吧!”
警察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胜彦被抬上车子,而其他警察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纷纷的回到车子里。没多久,警笛声也响起来。
而他们两个人则是猛然地加速,朝日本桥方向前进。
看见两辆摩托车并行骑过来,原本站在横停警车前面的年轻警察,畏畏缩缩地张开了手。
“就是那里,走吧!”
惠理子猛然的将把手往后一拉,前轮整个都腾空了,而后轮则因为和柏油路面摩擦冒出了火花,同时也出现了一些烟雾。
“不想受伤的人就快点闪开,还是你们想在脸上留下轮胎印?”
看到惠理子横冲直撞的气势,警察们争先恐后地逃开。
惠理子摩托车保持前轮腾空的状态,冲过警车的车阵,健儿的巨型摩托车随后跟上。原则上,他的摩托车根本无法从警车间穿过,结果是硬把两旁警车给推开的。
“对不起,健儿,在当班的时候还把你卷进这种事。下次我会好好答谢你的。”
与健儿并骑的惠理子大声喊叫。
“别这么说,连隐退的大姐头都出面了,我办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再见了。”
“再见,好久没看到大姐骑车的英姿了,真让我精神百倍。”
“啊,对了,健儿,有收据吗?”
“有,在这里。”
“我把项目写成快递费啰!”
“OK。”
在后面传来阵阵刺耳的警笛声中,健儿伸手将收据递给惠理子,而惠理子则把它塞进口袋里。
“保重了!”
“大姐也保重!”
两个人挥挥手,就像是事先已经说好似的,到了第一个交叉路口之后,就各自往左右两个方向转弯,画出一个左右对称的圆弧。
在后面追逐的人,因不知该往哪里追而陷入混乱的状态。
66
虽然雨水偶尔还是会滴个两三滴,但整个天候状况还算是稳定;虽然天空阴沉沉的。就在惠理子和健儿的摩托车,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骑去之后,大粒大粒的雨滴又掉落地面。移动性的低气压,可能已经接近东京都中心的附近了,雨势忽然增强,同时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近几年来,东京在这个季节里,经常会出现类似暴风雨的天候状态。
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争先恐后地冲到大楼的屋檐下,或是往地下商店街躲避,路上的行人是愈来愈少了。
67
“下雨了呢!”
玲菜嘟嚷着。
“真的耶,哇,天空变得好暗哦!”
麻里花伸长了脖子,从车站的中央大厅望着所能看到的一小部分天空。
似乎能够看见黑色云朵在移动,而雨就像是白色细线从云朵中射下。
为了追那三名男子,现在他们已经离开地下商店街走到马路上了,途中对方虽然曾经停下来,但却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似的,所以,也不太方便开口叫他们。手中的这个打火机可慎重,虽然很想早点还给他们,却可无奈的一直拖到现在。
虽然只是一个小东西,但麻里花一想到,爸爸总是那么宝贝地擦亮打火机,而且她也很清楚,要是心中觉得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的那种心情。大概在一年前,每次她参加各种试镜,都会特别使用的一个发饰,却不小心弄丢了,那个时候真的很伤心。甚至还很认真地以为,之所以试镜没被选上,就是因为那个发饰不见的缘故。现在仔细一想,似乎就是从那件事情之后,自己才变得这么没自信。
重现当时的情绪!剧团老师所说的这句话浮现在麻里花脑海里。她告诉自己,麻里花就该像麻里花,因此她对归还手中打火机的责任感更加重了。
“天啊,好多警车哦!”
“发生了什么事?有好多人在那里观看呢!”
玲 83dc." >菜看到外面有那么多闪着红灯的警车,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赶快还给他们吧!我们已经跟了那么久,说不定妈妈现在急着找我们了。”
“也对。”
经玲菜这么一催促,麻里花也同意的点点头。他们虽然看起来有点可怕,但对要把东西还给他的?人,应该还不至于乱发脾气吧!
男子们在爬了一段阶梯之后,稍稍窥探了外面的状况,最后,还是决定走出去。
麻里花为了抓住这个机会,很快地跑上前去接近他们。
68
“叔叔,你的打火机掉了。”
当麻里花对着川添健太郎的背影喊叫时,突然有一道鲜亮的闪电白天际划过。
一瞬间,整个世界就像失去颜色般,所有彩色景观都变成了黑白影片。
就在黑白影片上映的瞬间,原本毫无意义,零零碎碎的东西,似乎因为方才的巨大声响而相互产生关联。
而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成为黑白画面的车站中央大厅里,许多人在同一时间想起许多的事情。而且就在这么一瞬间,让他们内心彼此紧紧相连。
川添健太郎三个人离开中央大厅,走到外面之后,看到一群警察。警察似乎相当混乱,好像暂时失去了指挥中心一般。因为全心全意想要逮捕市桥健儿,而将一群警察带领到此的东山胜彦,现在却因贫血而昏倒,所以才会陷入无人指挥的窘境。
陷于混乱中的警察们,依然充满激动与惊恐,朝车站的中央大厅方向看。
与健太郎他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雫石贯三一行人也走出丸之内南口,踏进中央大厅,同样的,他们也看见了外面的警察。每个警察看起来都非常紧张,贯三一行人因此而更加肯定,他们就是为了炸弹事件而动员的人马。
就在注意到警察的同时,健太郎等三人及贯三等一行人,也发现了彼此的身影,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在相同的时间点发现的。
?.就在他们互瞥彼此的那一刹那,也同时明白,什么叫做戏剧般的邂逅。
贯三一眼就看出他们就是‘花绳子’的干部,妹尾甚一、水沼昭文以及炸弹高手川添健太郎,虽然长久以来,他所能看到的黑白大头照相当的模糊,但这并不会造成任何阻碍;同样的,健太郎他们三个人也都明白,眼前的男人就是长年想要追捕他们的警察人员。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贯三本能的大声喊叫,但他的声音却被雷声给盖过了,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实际状况虽非如此,但贯三们却是如此坚信,因为他们认为只要自己相信,健太郎三个人也会跟着相信。
没有错,外面的大批警察就是来逮捕我们的,我们早就被重重包围了。
这些事情,都是在丸之内南口的中央大厅被染成黑白色的瞬间所发生的。
跟在闪电之后,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大家的动作又停顿下来。
而就在下一刻,大家同时又开始行动。
反应最快的就是妹尾甚一。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从口袋取出折叠刀,而银色的刀刃在空中反射出光亮。
看见眼前的光景,贯三他们想要动手阻止。
果真,同样也注意到刀刃光芒的一名警察,立刻做出举枪的动作。
刚开始,麻里花根本就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他们要开始打架了吗?
麻里花朵呆看着,拿着打火机伸出去的那只手,以及轻拍男子背后的那只手。
接着麻里花就看见,男子拿着刀的那一只手,突然改变了方向,朝她这边转过来。闪着亮光的刀锋,如放慢动作般的往这边移动。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在下一秒钟,麻里花的手被抓住,同时她也发现男人的另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脖子,即便遭到这样的待遇,麻里花还是呈现呆滞状态。
当她将视线往下移时,看见闪闪发光的尖锐刀锋,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是说不能拿着刀子抵住人的吗?
麻里花胆战心惊的抬起头,看着男子的脸。然后她听到男子如此说,就像是在电视连续剧里会出现的台词,但他的台词却更有临场感,不但充满感情而且还讲的很棒。
必须要让情感再度重现。老师说过的话又在脑海复苏。
“你们别动,谁敢再动一下,这个小孩就会没命的!”
69
“你好,这是一起寻人的广播。吾妻俊策先生,吾妻俊策先生,请您立刻前往丸之内北口剪票处,你的朋友田中小姐在那里等您。吾妻俊策先生,请立刻前往丸方内北口剪票处。”
口齿流利的播报声在地下道响起,春奈和忠司一行人在车站里晃来晃去。包括三个学生,身塑魁梧的白人男子、一位妙龄的女职员总共五个人,从旁人来看真的是个相当奇妙的组合。
“人这么多,能够找得到吗?”
忠司看着行色匆忙的人们,不禁一个人喃喃自语。
“会不会已经回去了?或许她现在也很后悔吞下药,早就飞奔前往医院就诊了呢。”
不知道是否蒲谷也觉得麻烦,所以才会附合忠司的说法。
领头的春奈跟久美子两人一起转过头来,朝他们狠狠瞪一眼,这让他们两人瞬间都挺直了背脊。菲利浦·卡文也跟着他们两个人,端正起自己的姿势。
“别让人看不起嘛,才遇到这点挫折就放弃,这可事关一个人的性命,更何况还牵扯到总干事的宝座呢!”
“对呀!践踏女人感情的男人最差劲了。刚才那个男的,可是‘惯犯’呢。而且每次都找他表妹来处理善后,这又更是不可原谅。”
看来这两个女人,已经完全站在佳代子那一边了。
“不过,就现实问题来说,东京车站是个使用人数相当多的车站,想在车站里找一个人,简直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们今天非得把总干事人选敲定,因为学园祭的登记时间已迫在眉睫,我们哪还有时间去管别人的事呢?”
“不是这样的。”
蒲谷一个人在那里唠叨,而久美子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说法。
“可以找得到。”
“咦?”三个学生惊讶的看着久美子,蒲谷则是相当客气的开口询问。
“你说说——找得到那个女人?”
“是的,今天的湿度相当高、又乌云密布的,状况还算是不错。”
“状况——什么状况?”
忠司唯唯恐恐的问着,而久美子则是甩着那一头长发,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可以读‘气’。”
“‘气’?”
三个学生异口同声回问,而菲利浦则是对于‘气’这个字产生反应,他在很久之前,就从美子那儿听过这个字眼。
“She is a shaman。”
菲利浦笑着说。真不愧是菲利浦·卡文,连在日本都对带有灵气的人观察得这么仔细,忠司的心里如此想着。
不管再怎么说,菲利浦·卡文就是菲利浦·卡文,听说他的工作团队里有许多怪人,看来这并不只是传说,问题是,这个女人说得如此认真,真的没问题吗?春奈忍不住这么想。
不愧是菲利浦·卡文,下一次的‘恶萝’系列,会不会就是安排从密室外头送‘气’,来进行杀人计划呢!不过,随着续集剧情的铺陈,应该会朝着科幻的方向安排吧?蒲谷的心里则是这么想。
“我可以感觉得到。”久美子用充满自信的声音回答,眼睛盯着正前方看。
“我想,东京车站对她而言,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情感、依依不舍的思绪,刚才她冲出去的时候,全身便散发着十分强烈的情感。这份充满依恋的情绪,好像四处都可以看到——,放心,绝对可以找到她。走吧!”
三名学生不禁以满脸狐疑的表情看着眺望远方的久美子,而蒲谷则像是灵机一动的想起什么,并开口说话。
“好,那我们来打赌好了。”
“咦?”这次换成大家盯着蒲谷。
“要是她真能够找到那个女人的所在位置,那个时候就再商讨该怎么办。你们两个人先推测她会在哪里,如果在哪个人所推测的地方找到那名女子,那个人就是总干事。”
“什么!那要是两个人都推测错误呢?”
“关于这点我还在想,那就看谁比较接近吧。”
“这太不合理了,如果真要推理的话,线索也实在太少了吧!”忠司抱怨着。
“要从这么少的线索去推理出全体状况,这才看得出谁有真本事。”
蒲谷并不赞成忠司的说法。而春奈则是撒娇的说。
“好啊,那我们就来推理看看吧!”
话才一说完,她便马上陷入思考。
“我认为,她会坐在车内某个月台的椅子上,那个地方是她跟他充满回忆的场所,很可能是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她就坐在那里,想着他。我觉得,刚才她虽然喧嚷的离开,但不可马上就忘了对方,她绝对还是依依不舍的。”
“明白了,那忠司你呢?”
蒲谷看着忠司。忠司虽显得有些迷惘,但还是开了口。
“我觉得,她应该会在医护中心或是派出所。那个女人确实对这个男的还有依恋,但只要想到她所吃的药,在情绪激动下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不过一旦冷静下来,最先想处理的应该是吞进毒药的事,所以我认为她会在车站里类似医务室的地方,或是派出所、厕所,也就是会去附近的某个公共设施。”
“好,你们两个人的推理我都明白了,接下来就看能不能够找到人了。”
蒲谷怀疑地嘟哝着,但随即就用手捂住了嘴巴,还好久美子集中精神在读‘气’,并没有听到他们三个人的对话,久美子有时候会停下,非常熟练的察看地面的状况,三个人在不自觉中也就忘掉怀疑,仔细观察她的种种行动。
“在这里。”
久美子严肃地说着,又再次踏出步伐,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跟在后面的四个人,也一起停下脚步。
久美子突然转头,用奇妙的眼神看着菲利浦。
菲利浦吓了一跳。
“菲利浦,你是不是在担心着什么事?”
“咦?”
“我感受得到,你的四周环绕着一些小小的‘气’,它们影响了我的搜寻。是什么东西呢?好像是小动物,但又不是狐狸。”
久美子全身上下的打量着菲利浦。
菲利浦显得有点紧张,本能的将背脊给挺直了,该不该把达里欧的事情说出来呢?——他实在很想把宠物不见的这件事说出来,但看到久美子那像日本能乐表演者的表情,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啊,等一下。”
久美子皱了皱眉,突然将手举起来,将手掌朝向前面,闭上眼睛,就像是在感受什么事情,其他的四个人则是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她。
连路过的行人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久美子那举手的奇怪动作。
“我感觉到了,她的情感还是很强烈。一定还在想着他,她,现在应该在哭泣吧——”
久美子朝各个方向移动着手掌。
然后,在某个位置手便停下来了。
“在这里。”
久美子睁开眼睛,冷不防地迈开步伐,而其他的人就像跟屁虫似的,也慌慌张张地跟过去。
70
浅田佳代子摇摇晃晃地走着,现在的她,完全没办法思考该怎么走。他独自安静的边走边哭,根本就不会妨碍到任何人,所以对于佳代子在哭的事,谁也没有注意到。
愤怒、屈辱和悲伤有如浪涛一般,一波又一波的交替打在佳代子身上,她的思绪早被搞得乱糟糟的。脑中尽是正博、还有自称是他表妹的漂亮女孩,以及死命制止自己的学生们身影。
好悔恨、好懊恼,大家一定都把我当成傻瓜,他们都在嘲笑我,甚至会在背地里暗暗的说,我是个奇怪的女人。
遇上极度悲惨状况的佳代子,连思考能力都跟着瘫痪了。或许她是打从心里便拒绝思考,现在自己所面临的情况。
她感觉好像撞到什么了,定神一看,原来是代为安排婚礼、喜宴公司的看板,佳代子满肚子的火,朝着看板乱踢一通,看板看起来虽没啥特别,但却是相当的坚固。佳代子不停地咒骂着,拖着疼痛的脚,彷徨地不知该往何处去。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八)
71
“你好,这是一则99lib?寻人广播,吾妻俊策先生,吾妻俊策先生,请您立刻到丸之内北口剪票口,你的朋友田中小姐在那里等您。吾妻俊策先生,您的朋友在丸之内北口剪票口,请立刻前往丸之内北口的剪票口。”
广播人员重复的广播,听起来相当为难的样子。那是因为优子在旁边干扰着播音员,而最先注意到广播内容的,是雫石那群从警视厅退休的老刑警。
丸之内南口的中央大厅,在经过那如奇迹般的时光之后,现在被一股异样的紧张感包围。
雨有时候下的很大,不断拍打在中央大厅外的柏油路上,而附近的警察们却像是被冻结般的停止一切的动作,只是往里面瞧。行人们倒抽一口气的躲在中央大鹿角落避难,原本在剪票口内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惊讶地待在一旁观看。
为了不让挟持小女孩当人质的那些人发现,雫石对广播中的播报内容,故意表现得好像没有反应,而站在雫石后面的白鸟等人,则是悄悄地把吾妻俊策挡起来,尽量让他躲在中央大厅外的墙壁旁。这个时候他们判断出,川添健太郎应该还没有注意到俊策的存在。
俊策本人则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广播中呼喊的是自己的名字,眼前突然发生的事,已将他的注意力完全给吸引过去。
“吾妻,你听到刚才的广播了吗?”
白鸟小声地问,而吾妻则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看了白鸟一眼。
“什么?”
“那位小姐好像也在找你,刚才广播中有提到,她会在丸之内北口的剪票口等你,我们快点去拿。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要是你被川添健太郎发现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因为他仍认为就是你把炸弹偷走的。尽量别被他看到。还有,如果那个女孩子知道袋子放的是什么东西的话,也会不知所措吧。只要让她知道东西拿错了,直接将纸袋换回来就行了。”
白鸟轻描淡写地说明,而俊策看起来则有点紧张,并轻轻地点点头,但接着又是满脸困惑地开口问:
“不过,那个小姐的东西要怎么办?”
两个人一起朝站住原地不动的雫石的方向看,田上优子的那一袋点心,以及关岛的旅游简介,现在还在他的手中,只不过,现在他根本不可能移动身体,把那些东西交给他们。
“没办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那个袋子拿回来,其他的事情等会儿再说,走吧!”
两个人打算悄悄地离开那个地方。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悲鸣在中央大厅响起,让他们本能的回头看。
72
麻里花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感觉上,就像仍继续在接受试镜一样。似乎随时会有人拍拍手走出来,要求他仍从头重再来过。
但是,当她看到周围的警察们,个个脸色苍白、紧张的模样,才从身体的某处涌起真实的感受,这一切仿佛是真的。
这么说,这么说,事情不就严重了吗?
渐渐的,隐藏在内心某处的焦虑与不安愈来愈膨胀。全身就像被一股阴暗的、不舒服的情绪所压迫。
这么一来,我是被‘绑架’啰?不对,‘绑架’的话会要求赎金,那么这算是什么呢?这些人是坏蛋吗?
麻里花拼命回想,最近看过的警匪片内容。
这叫做‘挟持人质’。
想出这个字眼之后,麻里花忽然松了口气。
我是‘人质’。
麻里花偷偷地瞧了四周大人们一眼,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恐怖,且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
虽然恐怖的感觉已逐渐浮现,但麻里花仍没有实质的感受。
有着挑高天花板的中央大厅,看起来很像是剧场。虽然麻里花并不知道,这里真的曾经举办过演唱会,但这种圆顶空间,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舞台。
我是主角,我正受到大家的瞩目,当关东剧场坐满观众时,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
现在的麻里花,竟然还能悠哉想到这些事。
就在她听见四周的人发出“啊”的惊叹声同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东西碰到她。
麻里花,以及用刀子顶着麻里花的男人都吓了一跳,但随后就听到男人的咒骂声及四周的吵杂声,接着就是玲菜的呻吟声了。麻里花这才知道,玲菜用身体去撞这个男人。团团围在外面的警察们,本来好像也想采取行动,却又很快的停下来。
偷偷地往后面瞧,玲菜已经被另一个男人抓住,而手脚在那里不停挣扎着。
麻里花看到这个情形之后,对玲菜的勇气相当佩服,但另一方面也出现有点遗憾的念头,“哼,明明我是主角的。”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因为舞台上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所以一种放心的情绪也跟着涌现,真是奇怪的感受。
舞台再度又被静谧所包围,但旋即又有声响划破寂静。
“玲菜?是玲菜吗?天啊——,玲菜!”
中央大厅处传来尖锐的惊呼声,麻里花在还没回头确认前,就知道是玲菜妈妈的声音,在这同时,明子的身影也在她脑海中掠过,她不禁的担心,今天晚上吃得到寿司吗?
73
窗外,雨淅沥哗啦地下着。
原本透过窗户,还可以看到对面的办公区街景,但现在的风景却有点歪斜。雨声愈来愈大,而像是能够让时间暂停的闪电,把整个世界都渲染成白色。
但是,北条和美还是专注精神地看着电脑萤幕,线上的作业时间就快要结束了。随时可能会在合约内容输入到一半,连线就会被切断。总社应该很清楚分社现在仍在使用电脑,但却不可能等每个分社都关机才停止,因此,常会出现强迫断线的情形。
分社里,飘散着一股疲累不堪的氛围。大家都呆呆地眺望着窗外,就像小孩子一样,注意窗外不断变化的天候状况。
好,终于输入完毕。再来只要把资料送出去就行了——
就在稍微松口气的时候,视线突然变得一片白。
是道相当大的闪电!
大家瞬间都明白,停电了,就晓得要停电了。
电脑萤幕突然变暗。
咦?心脏顿时紧缩,和美本能的探身盯着电脑萤光幕。
在稍稍嫌长的寂静之后,才听见轰隆隆的打雷声,而且雷声非常的大。办公室里,四处发出惊呼声。
“哇——!”
“这个雷声感觉好近哦!”
“完了。”
和美根本听不到四周围的吵杂声。她只是无法相信,眼前的电脑萤光幕竟整个黑漆漆的,在可怕的沉默之后,漆黑的萤光幕出现一些线条,接着就是系统告之断线,以及一些不当关机的错误代码。
“可恶,开什么玩笑,没用的东西!”
和美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对着电脑破口大骂。
74
“这是一则寻人广播,浅田佳代子小姐、浅田佳代子小姐——,哇!喂,等一等,这样我会很为难。你不可以进来里面的——喂!把麦克风——请别这样。”
突然,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尖叫,透过麦克风播放出来。
车站里的行人都一脸错愕,并且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广播。
接着,扩音器传出年轻男子的声音。
“佳代子?佳代子,你听见了吗?你应该还在附近吧!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想不开,你伤透心了吧,恨透我了吧!想到你的心情,我简直难过到了极点,我怎么会那么差劲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但是佳代子啊,我没有任何的恶意,我真的是为你着想,才想要离开你的——对我这么粗野的人来说,既优雅又有教养的你是那么的令我害怕,我怕如果有一天你了解真实的我,就会离我而去(感觉有点哽咽)。”
原本路上吵杂的行人们,此时也都面面相觑。
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刚开始好像有点害怕、被惊吓的样子,但可能愈说愈放开胆子,慢慢地连阴阳顿挫都出来了。他的声音非常有张力,是个充满魅力的声音。
行人当中,也有女性红着脸,双手互握的站在原地聆听。
每个人都难掩好奇心,专注聆听广播的内容。
“你快点回来——,我想再跟你谈谈。我不喜欢就这样分手。至少,我们也得把误会解释清楚才行,绝不能像这样子。你听我说,我们之间不应该走到这个地步的,我们都那么为彼此着想,应该可以过着幸福的日子呀!啊,我真怀念那些美好的日子,你还记得yesterday once more吧?我曾说过,我们之间明明就有许多不同,不过,相处时却是那么愉快。还记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在丸之内散步,那时候不是还谈到有关日本将来的话题吗?还有,你的隐形眼镜掉了,我们两个人就一起找,对了那个地方!我就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等你,你一定要过来,相信我——”
男子的声音突然中断,麦克风传来沙沙的声音,甚至还可以听到双方的争吵声,看来应该是彼此在抢麦克风吧!
“你不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我会很困扰的,这又不是个人的专属广播站。”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在帮助人嘛!佳代子、佳代子,你听到了吗?(呜咽的声音)”
男子的声音忽大忽小。
“这位先生。”
“我要叫警察来了哦!”
连站务员为难的声音也一并被播放出去。
75
美江因为太失望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yesterday once more。什么日本的将来,如果真要他去担心将来会怎样的话,那日本恐怕也就没落到谷底了。
原本只是建议他能够以爱情来感动对方,没想到他却尽说些肉麻话。刚开始的那种害怕的样子,就像不想再跟佳代子有任何牵扯似的,但谁晓得,一旦抓起麦克却可以说的如此天花乱坠,就像已经融入当时的情境般。
这个家伙是不是有说谎癖,或者只是想吸引别人的注意?
看正博对着麦克风说话,相当投入的表情,像是完全进入自我陶醉的气氛中。现在的他,正沉醉于扮演着一名专情男子的角色,希望‘用真情来唤回因误解而离开的恋人’。这种投入和忘我的演出,正是正博这种男人的优点也是缺点,这些美江都相当清楚也了然于心。
我是不是该别再管他的事了。
美江看着在播音室里,跟正博拉拉扯扯的JR职员们,深深的感到疲累。
刚才正博交给她,属于佳代子的‘DORAYA’纸袋,现在正轻轻地摇晃着。
真是的,我怎么卷进这样的乌龙事件中?
美江心里觉得很呕,生气地用手戳了戳纸袋。
76
“哇,好大胆哦!”
“连听的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可真敢讲,而且还讲得挺顺的。”
“这种人就是因为油嘴滑舌,才会惹出那些麻烦的。”
听着正博那种自我陶醉的广播,春奈她们忍不住地发起牢骚。
“嘘,安静一点。”
在久美子的喝阻声中,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她好像没有听见正博说了些什么。
“在这里。”
久美子仍旧集中注意力,带领着大家继续往前进。
“咦?”
看到久美子前进的方向,其他的四个人都充满了疑问。
在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快要走出八重洲了,久美子从包包拿出了一把折叠伞,看起来像是打算往外走。雨依然断断续续地下着。一开始,大家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出去,但是到最后还是撑起了雨伞。
“到底要去哪里?”
“是不是要往银座的方向呢?”
大家都只是小声地交谈着,却没有一个人直接去问久美子。
久美子立刻转了个弯,好像是绕着东京车站似的,又开始朝丸之内的方向前进。
“往丸之内的方向吗?”
春奈一边走过路桥,一边喃喃地念着。久美子的上半身完全没有动,好像被附身般地走着,他们三个人愈来愈觉得不太妥当。
“她真的没问题吗?”
“该不会就这样带着我们,一整天在这里闲晃一整天吧!”
“问问菲利浦·卡文好了。”
“要怎么问。”
三个学生叽叽喳喳地说着。但菲利浦·卡文似乎觉得很好玩似的,一直跟在久美子的后面。
“这样是不行的。”
学生们叹了口气。
“不过,离开车站到外面,是不是对我比较有利。”
忠司偷看了春奈一眼,而春奈则是怒气冲天。
“这个还说不一定呢!或许等一下又会回到车站里面。”
两个人的对话,带了些竞争的意味。
久美子完全无视身后的杂音,同时又再向右转。眼前看到一辆停着的黄色游览车。
“你瞧,又回到丸之内的入口了。”
春奈用松了口气的语调说。
“又回到起点了。”
蒲谷则用厌烦的口气叨念着。
“喂,什么声音那么吵呢!”
春奈竖起了耳朵。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哇,怎么回事?这么多的警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嘘!”
久美子对着那些大声嚷嚷的学生们大喝一声,三个人立刻就静下来。
“——就在附近。”
久美子转动着她细长的双眼,仔细观察周遭的情形,但是其他的四个人,对于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则完全没有感觉。
一种不愉快的短暂寂静降临,就在下着雨的街角,一行五个人就这么站在那儿,实在是有点蠢。
久美子又像刚才一样,把手伸直,手掌朝外,并往各方向移动,动作看起来就跟打太极拳没啥两样。
最后,她同样的在某个方向定下来,其他四个人的视线,也跟着她的手而停住。
“就在这里。”
久美子的视线落在左手边的建筑物,并且慢慢地往上看。
其他四个人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那里正是东京中央邮局的所在地。
77
分社的电话此起彼落地响着,因为刚才的连线作业突然断了,所以,负责各种业务的部门纷纷打电话来询问。
“北条,相模原总社的合约课打电话过来,他们说会马上修复,并且说刚才的资料可以重新再输入1次。”
“时间可以延长多久?”
和美用尖锐的声音询问,整个系统断线时,全国各地同时在输入的件数应该有不少,因此,系统的作业时间势必会延长。
“好像可以延长三十分钟。”
“好。”
和美小小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并瞄了时钟一眼,输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在于合约的寄送。
78
田上优子焦急地等待吾妻俊策的出现。
看来,他已经不在东京车站了。我的点心现在不晓得怎么样了,该不会被他们吃掉了吧?
优子只要想到那些老先生,把她最喜欢的小点心给吃了,就忍不住满心的悔恨,唉!那么幸运才买到的,也都拿在手上了,却又那么轻易的弄丢,没什么事比这更让人感到惋惜了。最惨的是,现在肚子又是特别的饿。可能是从刚才开始,就四处跑来跑去的缘故吧。
然后就在视线的一角,有位细瘦、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优子吓了一跳。
是吾妻俊策!而且他还跟朋友在一起。太好了!他果然还在附近,一定是听到我的寻人广播才到这里的吧!
优子无法掩饰内心兴奋的情绪,向他们大大挥了手,但突然,有一丝丝的不安袭上心头,因为吾妻俊策的手里没拿任何东西。
奇怪?我的甜点呢?
“啊,真是不好意思,还特别麻烦你广播找我。”
认出是优子的身影之后,俊策还没走近,便深深地对优子点点头。
“哪里,别这么说,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优子压抑住内心的不安,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我的甜点呢?
她觉得相当奇怪。优子发现,那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老盯着自己手里提的‘DORAYA’纸袋。
“小姐,这是你在那个时候捡到的纸袋吧?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然后再决定是不是现在就处置。”
俊策的同伴面无表情的说着,并用手指了指优子手中的纸袋。
“咦?啊,是这个吗?太好了,这是那个男人的东西,我正愁着该怎么处理,又不能把它直接给丢了,就算想丢,也找不到垃圾筒。”
优子露出了职业的笑容,并且将纸袋递给俊策,结果俊策的同伴从旁伸出手来,马上就把袋子给拦截了,这种感觉有一点不舒服。“对,是这个、是这个。”
俊策似乎松了一口气,用奇怪的表情点点头。
同行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将纸袋紧紧地抱在腋下。
那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吗?我还以为是个脏纸袋,想把它丢掉呢,真是太糟糕了。优子不好意思地自我反省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请问我的袋子呢?”
优子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最关心的事。
两个人不好意思地彼此对看了一眼。
“事实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与俊策同行的男人用抱歉的语气说。
“意外?”
优子对这样的说法,觉得无法接受。
79
佳代子在车站里摇摇晃晃的走来走去。
但跟刚才不一样,现在的她流露出兴奋和喜悦的表情。
因为,她已经听到正博的广播了。
如果是他的声音,在拿起话筒的瞬间就能够认出。虽然她已迷失在感情的洪流中,但身体在听到广播时就便有了反应。
是正博!光听到他的声音,佳代子的内心便澎湃不已。
何况,他在广播中又是说得那么的动听,又全是我想听的话。心情慢慢转变成玫瑰色,佳代子心动不已,又将这一字一句深深的刻印在心中。
他又专挑那些好听的话说,嘴巴可真是甜。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只要听到他那充满热情的语调,说出动人的言词,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会原谅的。如果再看到那认真的眼神,就更拿他没办法了。等一等,佳代子,难道一切都要再重新来过吗?可不能再被这种好听话给瞒骗了。
她可以听到内心那个警告的声音。
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有另一个自己,对正博所说的话,不但是全然相信,而且还想立刻飞奔到他身边。
那个正博,竟然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透过麦克风做如此大胆的表白!应该再相信他一次吗?有勇气将JR的工作人员推开,将自己心中的话广播出来的男人,应该没有几个吧?佳代子想着想着出神了,回味着刚才正博所说的字字句句。
对了,那一天我们谈到了日本的未来。那是在第二次约会的时候。那天正好也是修正预算审议的日子。
佳代子是国会转播的御宅族,除了会把国会转播全都录下来之外,还会边看边详细的做笔记。记得正博对她的这种兴趣,感到很不可思议,并且还不断发出赞叹。
对了,那时候两个人还因为忘我的聊着消费税的问题,脚不小心去踢到东西而绊倒,把为了这次约会而专程去配的隐形眼镜弄丢了。结果,眼睛根本就看不见。
他拼命地想帮我找到隐形眼镜,找的途中还碰触到彼此的手好几次。
佳代子摇摇晃晃地走着,想得出了神。
我一定得去那个地方,我要到那个充满两个人甜蜜回忆的地方。
她心情太亢奋了,以至于完全忘记刚才吞下毒药的事。
80
“玲菜,玲菜不会被杀吧?你们一定要救她?她可是我的独生女呢!你们警察真是太无能了,连那么小的女孩都没办法救,我要控告,我一定要控告。我可是认识很多媒体界的知名人物哟!”
“这位妈妈,你先冷静下来。对方可是职业级的犯罪者,是不会随便就伤了你的小孩,他们还有别的目的,应该很快就会提出交换条件,我们现在只能耐心等待,请你相信我们。”
想要安抚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哭哭啼啼的妈妈,对警察来说,这是件相当辛苦的事。
警视厅的支援人马已经陆续到达,机动队手拿着银色盾牌,站在中央大厅的四周,南口的剪票口也都已经封锁,里面也拉起了警戒线,并由警察负责看守。
在丸之内南口的中央大厅,一间用玻璃围幕围起的小咖啡厅。吧台的客人几乎都是独自一人,所以,客人的流动率非常快。
激进派的那几个人,在挟持了两名小孩作为人质之后,便潜进这间咖啡厅,并把里面的客人跟工作人员都轰出来。同时以吧台里侧当成固守阵地,让外面的人无法了解里面的情况。整个中央大厅皆陷入一阵苦闷的气氛当中。
“啊,玲菜、玲菜,你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真是太可怜了,为什么我的孩子会这这么倒楣呢?”
玲菜的妈妈又开始哽咽,眼泪也潸潸地落下。从刚才她发出尖叫,出现在中央大厅开始,玲菜的妈妈就不停地哭哭闹闹,连原先小心谨慎安慰她的警察们,也渐渐变得不耐烦,甚至很懒得去安 629a." >抚她。
在玲菜妈妈的旁边,还有一个像冰块般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女人。
她是明子。警察们反而对没有任何反应的明子,感到相当的担心。
明子拒绝接受发生在眼前的这件事。
这太愚蠢了。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呢?在不久之前,对,就在三十分钟前,整个情绪都还在最顶端。麻里花通过了试镜,所以打电话告诉爸爸、还有朋友,这种让人如此兴奋的感觉,已许久未曾有过了。
全部是因为我高兴的边走边跳。
从刚才开始,明子就一道在思考这件事。
都是因为我像个傻蛋似的,在那里活蹦乱跳,才会遇到这种事。如果鞋跟没有断,如果不用到东京车站修鞋,麻里花就不会遇上这个状况了。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这句话一直盘据着明子的脑袋,久久无法消失,并且还发出嗡嗡的回响。
都是因为我边走边跳,麻里花才会——。
当她看到麻里花的脖子被小刀架着的时候,就像是承受了整个人被吸进地面,而所住的世界摇晃不定的那种冲击,完全无法逃开。
明子对那瞬间的感觉一耿耿于怀。
这都是谎言,谁来告诉我,这全都是谎言。有谁能够告诉我,那个被警察包围,被挟持在吧台里面的小孩,并不是我的女儿。
“这位太太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什么东西?”
看到明子发呆且没有焦距的眼神,警察担忧的询问。
听到这个声音,玲菜的妈妈像是突然从混乱、后悔的思绪里清醒过来。
“都、都是你们家的麻里花。是麻里花把玲菜带到这里才会遇上这件事,你们都已经把我女儿的角色抢走了,为什么还要如此整她?”
玲菜的妈妈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而她的箭头则对准了明子跟麻里花。对于自己电话讲个不停,让女儿久等许久,以及透过电话不停的骂着对方,让女儿受不了。这些事情她完全没放在心里。
明子对玲菜妈妈那种气势凌人的模样,也完全没有反应,仍旧是出神的望着天空。
是呀!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角色。麻里花又是那么的努力,那么的高兴,却因为我轻浮的举动!
明子的眼眶涌出泪水。
该不会一直以来,麻里花的运气,都是被我破坏掉的?我总是在后面催促麻里花要加油,但事实上,是因为我的态度不对,才害麻藏书网里花一直无法把实力发挥出来!
不想还好,愈想就愈陷入死胡同。
那个孩子从未当面的责怪我,也不会抱怨说不喜欢、不想参加。每次试镜要是没有被选上,我总是非常的沮丧,虽然嘴里说没关系、这算不了什么,但麻里花应该相当清楚,我心里的那种失落感比谁都大。不过,其实没通过试镜而受伤最严重的,应该是麻里花她本人。已经落选了那么多次,是不可能完全没有受到伤害。但麻里花为了要让我高兴,每个周末都还牺牲自己看电视的时间,毫无怨尤的继续去参加试镜。
“你快想想办法,是你家小孩惹出来的祸,你就得负责把她们给救回来。”
玲菜的妈妈说得口沫横飞,并且朝明子逼近。
警察们慌慌张张地想要将她带离明子身旁,但体型略为丰满,再加上亢奋的情绪,实在很难把她们两个分开,在两位年轻警察的合作下,才硬生生的把她们分开,但明子整个人却像是肉垫被压在最下面。
明子的表情整个扭曲。
她两手掩住整个脸,肩膀轻轻抖动的啜泣着。
警察们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也不晓得该如何去安慰她。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九)
81
麻里花和玲菜两个人,抱着膝盖蹲坐在吧台后面的一角。
因为那些人命令她们,要乖乖地待在那里别乱动。
那三个男人面对面,轻声地在那里讨论,因为讨论得非常认真,所以,对麻里花她们的交谈似乎没有注意到。
“玲菜,你没事吧?”
“嗯,没事。”
“你偷偷逃走就好了呀!这样就不会也被抓来当‘人质’了。”
“不过,我真的没办法丢下麻里花不管。”
“对不起,要是我没想要把打火机还给他们就好了。”
“哪有,也是我叫你‘把打火机还给他们’的呀!”
两个人都明白自己现在是相当镇静的。
没事,我们两个没问题的。
真不可思议,毫无缘由的自信及同理心也随之涌现。
“而且呢!”
玲菜微微的笑了。
“这可是出名的难得机会,我怎么舍得全让给麻里花一个人呢!”
麻里花以微笑回答。
“我就知道,刚才我也觉得自己明明就是这次的主角嘛!”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信赖。
嗯,不管状况如何恶劣,我们都会继续战斗下去,绝对不会认输。
“不过现在该怎么办?情形似乎不太乐观。今天能够回得了家吗?”
麻里花伸直了背脊,想偷看一下吧台外的情况,结果只能看到中央大厅的水泥墙壁,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有那么多警察包围,这些人想逃出去可没那么简单,而且警察可能会因为我们被挟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攻进来。所以说,这些人为了能从这里逃出去,在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会伤害我们的。”
玲菜悠悠的说。
麻里花再次感受到玲菜的大胆与冷静,也对她更加的佩服。
“要怎么样才可以离开这里呢?刚才警察就已经是一大群了,现在肯定又更多了吧!看来是很难逃出去了,真讨厌,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麻里花脑子所想的,都是美味的寿司。
爸爸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他不知道会多么的震惊呢!刚刚他还满心欢喜的准备回家一起庆祝,现在却……。
玲菜盯着脚边的地板看,好像在想着什么。
“麻里花!”
玲菜相当认真的看着麻里花。
“我们虽然年纪小,但也算得上是职业演员吧!”
“嗯,那又怎么样?”
麻里花无法立刻领会玲菜这句话的含意。
“好,我们就来演出戏,演一出让大人都相信的戏,麻里花你应该没问题吧?”
麻里花从玲菜那对黑色眼眸看到了坚决,因此,想也不想地就点了头。
82
写着“朝田电视”四个大大红字的白色转播车,缓缓地开进来,而车子就停靠在行人较为稀少的东京中央邮局前面的马路。
车门被拉开了,并发出厚重的声音,从里面跳下在T恤或POLO衫外面罩着雨衣的工作人员,虽然雨势已经变小,但柏油路上的凹洞仍会有积水,有的人不小心一脚踩进,而发出咋舌的抱怨声。这些工作人员的动作都十分灵敏,每个人分别拿着摄影器材、照明设备或是收音麦克风。
“这一带蛮安静的。”
“其他人好像还没有来。”
“消息到底正不正确?真的有男人挟持了人质,藏身在东京车站里面吗?”
一名年约四十岁前后的主持人,一边顺着自己那有点长且掺杂着白发的头发,一边对着工作人员为他准备的镜子整理领带,同时还斜眼瞄了一下年轻工作人员。他就是电视新闻节目主持人,也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宫越信一郎。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则是顺着他脸部的移动,灵巧地在他脸上拍打粉底。
“有许多人都来通报,所以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或许是因为不安,所以被盯着看、满脸大胡子的工作人员,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
“啊,你们看,在那里,有成群的警车呢!”
“真的耶。”
带点呆滞的工作人员喊叫声,让信一郎瞬间挺直腰身,马上转变成职业播报员的表情。
“好,走吧,摄影机准备好。”
宫越把衬衫的袖子卷起来,拿着麦克风快速地往前走,工作人员则是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宫越的嘴里不知道在叨念什么,那是他将准备要说的台词,先在脑海练习一遍的习惯。
宫越加快脚步,紧张的回头看着摄影机,并开始说话。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东京车站,也是几名男子挟持人质藏身的地方。”
他觉得这种播报方式比较有临场感,比起直接站在现场,只是死板的播报来得好,整个画面,他的脸在右半边,而其余的镜头则会把警车的闪灯给拍进去。
“在稍早之前,才下过一场大雷雨。因为伴随着热岛现象,东京最近经常会出现这种热带性的豪大雨,同时也不断有灾情传出,看来在都市计划中,重新评估治水方案是迫在眉睫的事。”
宫越稍微停顿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是与事件毫无关联的开场白,但这样反而更能抓住大众的好奇心。
“另外,现在的东京则更需要另一种新的危机管理。”
宫越的表情又更加深了几分严肃,原本就满是皱纹的额头,现在除了沟纹更清晰之外,数量也变的更多。
“这是傍晚时分的东京车站。而这里是支撑日本经济的都民,不,也是首都圈的大动脉,但这条大动脉却面临恶意的攻击。各位请看,丸之内南口的剪票口已经被封闭了,警方也将周遭团团围住,事情发生已经一个小时了,但警方与犯人之间仍处于对峙状态。之前就有人建议,日本是否也该组织像美国SWAT,能够强行攻坚的部队,而雏形的准备现正进行当中,但眼前仍发生了一般市民被卷进犯罪事件。犯罪事件的发生场所离我们越来越近。而犯罪手法也越来越残暴,所以我们更应该拟定出对策。”
他刻意加重语气,眼睛一直注视着镜头。
而在画面中,有一群人正大大方方的从他身后经过。
因察觉到工作人员的表情发生变化,宫越也跟着回头看。
那是五名年轻男女,其中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白种人。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有现场转播,嘴里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喂、这跟东京中央邮局有什么关系吗?”
“难不成她在这里吗?”
“根本没看到嘛!”
“这一大票警察是干什么的啊?”
“可能是要保护重要人物,不知道是哪个大官要来?”
宫越试着改变各种方向,想要把警车和警察一并带入镜头,但不管是哪个角度,都会把这群悠悠哉哉走过去的五个人给拍进去。
“喂,你们这些人,我们正在做现场转播,可不可以请你们离开?”
等得有点不耐烦的宫越,终于忍不住而叫住了他们,这个时候,那五个人才注意到现场的机组人员。接着便大声欢呼,将宫越给团团围住,整个画面是一片混乱,而且出现了宫越和其他人的脸部特写镜头。
“是宫越信一郎!”
“真的是他,个子比我想像中的矮嘛!”
“跟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耶!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Philip,he is a famous TV anchor!”
“你好,nightmare4请多多指教!”
“拜托你们,可不可以站到镜头外面去!”
摄影师用几近哀求的语调说,而跟宫越握手的学生以及工作人员,全都挤成了一团。
“安静,我气没办法集中!”
在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性喝止声中,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久美子站在马路的正中央,闭着眼睛让意志力能够完全集中。
摄影师都快要哭出来了,镜头不管是朝哪一个方向,都会拍到久美子。
“啊,小姐,可不可以拜托你,稍微靠边站好吗?”
“喂,你真吵!我不是说过气会散掉吗?”
因为久美子的气势太震撼了,让机组人员也变得畏畏缩缩,摄影师急忙的把镜头转向停在旁边的游览车,画面则变成司机打瞌睡、鼻孔还吹出泡泡,完全没有意义的特写镜头。
“真是奇怪,并没有在里面。这个‘气’是在邮局外面,真怪,我明明感觉到强烈的‘气’正从某处传来啊!”
久美子焦急地看着周遭,现在她已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
“这个人通灵吗?难道你们也是电视台的人?是不是××电视台的特别节目呢?”
宫越一脸的惊讶,偷偷的问蒲谷。
“有一个女人,因为三角恋情而自暴自弃的吞下毒药,目前行踪不明,我们现在就是在找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你们的朋友吗?”
“不,我们并不认识。”
“不认识?那这个人呢?这个外国人跟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唔,这个嘛,他叫菲利浦·卡文,是美国电影的导演,而那位女性似乎是他的工作伙伴。至于我们嘛,我们都是学生,为了决定下一届推理研究社的总干事人选,从今天早上就在进行比赛了,我们是在饭店碰巧遇上的。”
蒲谷的说明让宫越听的是越来越糊涂。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手拿着纸条慌张的跑过来,宫越看了纸条之后,整个脸色都变了。接着,便以严肃的表情看着镜头,而一大家则在旁边偷偷传阅那张纸条。
“各位观众,现在又有最新的消息,被挟持的人质是正好经过附近的两名小学生,两个都是女生,再重复一次,人质是两名小学生,而藏身在里面的则是三名男子,歹徒总共有三个人,他们是以利刃来威胁小孩子的。”
宫越的表情愈来愈沉重了。
“这些歹徒——这些歹徒,好像是警方通缉已久的激进派分子,其中似乎还包括在七〇年代,犯下震撼日本企业界,连续爆破案的主要嫌犯。另有一则尚未确认的消息,就是他们手中持有爆裂物,也就是说,他们拿着爆裂物与被挟持的人质共处一室。以上就是目前最新的消息。”
宫越不自觉的自言自语。
“喂,这些家伙,这些家伙是‘激进派花绳子’的成员,这样情况就不妙了。”
83
北条和美瞄了时钟一眼。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左右,从八重洲分社到东京总社的车子已经出发了。所以,这份最后完成的合约相关文件,就必须另外装在信封里,然后直接带到东京总社,再由载运货物的巴士送到相模原总社。
款项交付、电脑连线的输入,还有负责人的章也都盖好了,再来就只剩下将文件送到总社。原本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但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往相模原总社的邮送班次是六点十五分。从这里到总社,骑脚踏车大概只需五分钟,所以,这次她很有自信地说绝对没问题。
和美再一次确认,已经放进塑胶袋里的合约文件,同时也把要交给合约部长,以及给负责这件CASE的人员的信一并放进去,接着再盖上一个“相模原总社合约部合约课”的大印章,然后再用胶带封起来。
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和美才发觉田上优子还没有回来。
她出去也已经有一阵子了。优子并不是会摸鱼的人,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发生意外了?
她瞄留言板一眼,在优子名牌下面写着‘外出’的字样,而预定回公司的时间是下午二点十五分,但预定时间老早就过了啊。
啊,可能是因为下大雨吧!
因为找到了合理的原因,心中也就比较安心了。
刚才的雨下得可真大,她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带雨伞。
“森川!”
和美用响亮的声音叫唤着,座位离她有点远的森川安雄。
远远看过去,安雄的背脊就像是穿着医疗用固定器,全身看起来有点僵硬。但不知为何,并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你去东京总社一趟,动作要快一点。往相模原总社的巴士应该会停靠我们公司这一站,所以,你一定要直接将它交到司机的手中。要现场看到他把这份资料放进文件类的盒子里才行,你明白了吗?这是额贺部长拼了命才送回来的合约,我们分公司的七月战绩就全靠这信封里的文件了,要是有任何闪失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和美像连珠炮似的交代着,让人倍感压力。而在分公司角落的休息室里,边喝着茶边休息的额贺义人则是轻轻地点头示意。
安雄感受到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不安的情绪也油然而生。
“好,快去吧!一路上小心。”
安雄将文件紧紧抱在胸前,面色凝重地走出分公司。
84
“真是糟糕。”山本丰彦戴着耳机,一边听着播报人员的广播,一边在那里抱怨着。
“怎么了?”白鸟健吉微微的转动着眼睛查看四周,并且询问。
“媒体好像已经知道了,引起这次骚动的是‘激进派花绳子’成员。”
“可恶,是谁泄漏出去的?”
“不知道。而且还提到对方持有炸弹的事。”
“这可就麻烦了,等会儿就是人潮流量最多的时段。”
健吉不自量地看了手表一眼。五点刚过,上班族要陆续下班了。
“电车怎么办?”
“因为中央大厅离电车路线还蛮远的,所以,电车应该会照原来的时刻表行驶。这个炸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
“但也不尽然全都是坏事。至少,炸弹处理小组已经开始行动了。”
“不管炸弹的威力有多大,反正它现在是在我们手中。而且那些家伙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只要将炸弹交给炸弹处理小组,应该就可以确保车站的安全。”
健吉将夹在腋下的‘DORAYA’纸袋抱的更紧,在炸弹处理小组到达之前,他打算就这么抱着。当然,想到手中抱着个炸弹,心里头还是会觉得毛毛的,所幸川添的炸弹制造技术还算不错,只是这样稳稳抱着,应该还没那么容易就爆炸的。更何况,这里的人潮这么的密集,是不可能随便摆放的。
还好,目前坐镇现场指挥的,是白鸟他们都相当熟知的人。
雫石贯三人就站在中央大厅的正中央,歹徒命令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换句话说,他现在正处于歹徒跟警方之间,负责扮演传达双方意见的角色。歹徒透过贯三表示,要警方帮他们准备扩音器。现在,准备好的扩音器正要交给歹徒。
贯三双手紧握,挺直身体站在中央大厅,等待下一个指示。
在他的脚边,则放着装有甜点的袋子,以及关岛的旅游简介。
而在人墙旁边,优子正捶胸顿足。
啊,我的甜点就近在眼前,只有短短五公尺,但是……,真希望拿别的东西替代,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北条小姐一定很生气吧!不知道合约是否已经平安送达?
优子现正陷于进退两难之中。时钟已指向五点。大概是一点半出公司的,虽然中间遇到一些麻烦,但既然时间都搞得这么晚了,就更不可能空着手回去。只要能够拿到五公尺外的那个袋子,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但对优子来说,眼前这短短的五公尺却比任何地方都要远。
那个男的真是可恶,早知道就把他海扁一顿,然后交给铁路警察。
优子心中又再燃起怒火。
那个老先生也真是的,要是他早点把那袋甜点还给我,现在也不会被放在那里了。就算是歹徒命令他这么做,也不能把别人的东西随便搁在地上呀!何况,那还是能吃的东西哩!
远处传来车子驶近的声音,优子瞄了车站外面一眼,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车子的数量愈来愈多。有着黑色车身,窗户上还加装了铁丝网的厢型车陆续来到,而且四周也都围起了路障。
真是太壮观了,从来没看过这么多警察。
“小姐,真是对不起啊!对你来说,那东西一定很重要吧!”
站在身后的俊策,轻声地对优子说。而优子看到俊策觉得抱歉的模样,不禁反省自己怎么可以乱发脾气。她笑笑地摇了摇手。
“这也是没办法的。而且又不是吾妻先生的错,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找还是会把它拿回来,优子在心中嘀咕着。
忽然,她注意到后面传来吵杂声。
乍看之下才知道,原来是电视台工作人员跟警方在相互推挤。
唉呀,是宫越信一郎。
眼睛很尖的优子,一下就注意到站在前面、手里拿着麦克风的男人,就是电视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因为四周的工作人员拿着照明设备朝这边照过来,让她眼睛难以睁开,而站在隔壁的俊策也举起手来,试图挡住强烈的光线。
优子和俊策只注意到,站在前面的是朝田电视台相当出名的主持人,却完全没注意到,站在芒持人后面,手中拿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正把他们拍进画面。
85
“可恶,警察的人数好像越来越多。”
水沼昭文弯着微胖的身躯,朝吧台外探头探脑的,并用略显焦躁的声音喃喃自语。
“冷静一点,我们手上有人质,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她们又是小孩子,警方不可能强行攻坚的,而且就我们过去所做的事情来判断,他们应该也明白不能随便刺激我们的。”
妹尾甚一轻缓的说着,同时将电视转到新闻台。
任吧台里面,原本就有一台专门给服务人员看的小型电视机。但现在不管是转到哪一个频道,画面出现的都是东京车站的红色瓦砖,每家电视台都成立了实况转播小组来播报这个事件。而负责播报的人,在面对镜头的时候,表情都是相当认真的,但又似乎难掩兴奋情绪。
“哼,因为有大事件可以报导,本来就会感到高兴啰,又何必装出那副严肃的表请。”
妹尾刻意用娇滴滴的声音说。
“哈,这么一来我们的名字又能深刻烙印在民众的脑海里了,明天早上,每家报纸的整个头版肯定全是这个事件的报导,想想看,这样的宣传方式可真划算啊!”
听到这个极其冷酷的声音,即使身为同伙人的水沼昭文或川添健太郎,也对他投以恐惧的眼神。
“——嗯,激进派‘花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团体呢?”
在切换频道的时候,突然传来男子宏亮的声音。
健太郎看了说话男子一眼之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是宫越信一郎。老是装一副很有正义感的样子,并坚信自己绝对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而他就是讨厌这样的男人。
镜头上开始播放一些之前事件的历史画面,应该是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去调出来的吧!
“——从过去的事件经纬来看,现在藏身在车站里的那些罪犯,确实是相当凶残又危险的,从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警方到底会如何处置呢?我们将镜头转到警视厅,由记者佐佐木来为各位报导。”
健太郎压制着厌恶的感觉,看着信一郎的现场转播,他总觉得电视画面有奇怪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呢?刚才的那种感觉?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哇的一阵哭声,三名男子同时朝传出哭声的方向看过去。
“太过分了,麻里花,你太过分了,那是我的嘛!”
“有什么关系,玲菜你不是已经喝过了吗?应该可以分一点给我呀!”
原本乖乖坐在那里的两个小女孩,现在却是面红耳赤地在那里争吵。
短头发的女孩子,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双手抓着另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这两个小女孩,看起来像是在抢一个红色水壶。
“喂,安静点,吵死了!”
昭文大动肝火的狂叫着,但两个小女孩完全没有要停止吵闹的打算,彼此拉扯着头发、打着头,拼命的想抢那个水壶。
“好了,笨蛋。现在不是可以吵闹的时候?”
昭文愤怒的青筋爆出,努力的想把两个人拉开。
长头发的女孩一脸坏心眼的样子,双手紧抱着水壶,而另一个人则是掩着脸放声大哭。
小孩子的哭声,而且又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哭声,在心情焦躁的时候听来,让人易发的生气。
“是怎么回事?”
昭文神情恐怖的瞪着紧紧抱着水壶的长发女孩,女孩则是红着脸、噘着嘴回瞪昭文。
“是玲菜啦,她好小气哦!请人家喝一点可尔必斯又不会少块肉,反正还剩那么多,什么就是不请我喝?真是小气吧拉的。”
“但是、但是,那是我妈妈她……”
短发少女哽咽地哭叫着。但长头发女孩的态度却是相当恶劣,完全无视于对方的反患,然后想把水壶盖打开。
“哼,玲菜是个小气鬼。”
“那是我妈妈特别帮我泡的可尔必斯,她说这对喉咙很好,里面还特别加了些蜂蜜,以及其他的配方,是专属我的特制饮料嘛!”
因为玲菜再次嚎啕大哭,让昭文又皱起了眉头。最糟糕的是,哭泣的女孩又开始攻击另外一个女孩,于是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安静!”
在昭文放声大喊之后,两个女孩同时停下动作来。
昭文粗暴的把长发女孩手中的水壶抢过。
“啊!”
两个人齐声大叫,所以,昭文坏心的哼了一声,他抬起下巴,朝放在吧台中央台子上的银色水壶比了比,“想喝的话,两个人就乖乖去喝那边的水。”
两个人难为情地互看了一眼,才无奈的沉默下来。
“哼,现在的小孩子真是难缠。”
昭文回到其他两个同伴的旁边。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也有点渴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在一连串难以预测的突发状况下,喉咙早就干的不得了。然而就算没经历过这些事,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那么热的天气,体内的水分也早就蒸发了。
特制的可尔必斯。
女孩子刚才的话再次浮现脑中,让他的喉咙更加的干涸。
孩提时期,平常因为工作而不在家的妈妈,偶尔会让他们坐在外面走廊喝可尔必斯。如此的光景,对孩提时代并没受到太多照顾的昭文而言,是唯一淡淡、柔柔的记忆。妈妈会跟广告里的一样,在大大、长长的杯子里,倒进调好的可尔必斯并且加进冰块,而冰块与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风铃的轻脆声音。杯子外面因冰凉而渗出的水滴,以及嘴唇碰触杯缘的沁凉感觉,瞬间在昭文的记忆里苏醒起来。
昭文轻轻地将水壶盖打开,闻到了那令人怀念的味道。
在不知不觉当中,他竟咕噜咕噜地喝起了可尔必斯,虽然已没那么冰凉,但那酸甜适当的滋味还是让人觉得很棒,一旦开始喝便无法停下来。
“喂!”
原本在旁边盯着电视看的健太郎,突然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其他两个人被吓一跳的看着他。
“就是这家伙。”
健太郎用低沉的声音嘀咕着。
“这家伙是怎么了?”
甚一蹩着眉,看着健太郎。
健太郎的视线一动也不动的盯着电视萤光幕。
“这个主持人有什么不对吗?”
昭文一口气将可尔必斯喝光,然后边擦着嘴边问。
“不是那个笨蛋。”
健太郎指了指萤幕的一角。
画面上是丸之内南口中央大厅的人群,人群旁站着一个戴着传统帽子,个子矮小的老年人。就是他准没错,那个人就是拿走他重要‘实验品’的老头。
“就是这个老头拿走我的‘实验品’。”
“什么?”
健太郎仔细观察老人四周的人群。
“——有了。”
健太郎用沮丧的音调嘟囔着。其他两人也慌忙的挤到电视前面,打算看个清楚。
“就是这个。”
他们顺着健太郎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老头子旁边的另一个老人,他的腋下抱着一个袋子。看他们相互交谈的样子,难道是那个老头子的朋友吗?这个男的应该是刑警,从那种职业性的反应,一眼就可以看穿,他注意四周的眼神,以及嫉恶如仇,全身都处在警备状态的模样,就是最佳的证明。这个男的铁定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没错,那一定就是我的‘实验品’。
“哼!”
健太郎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
“有时上帝也会眷顾我们嘛!”
他用手弹了弹,那个在电视蛋幕上,正口沫横飞播报着的主持人的脸。
86
“听说时间应该来得及?”
分社社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气氛早就恢复平静。
“哎呀,真是辛苦你了,额贺,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快别那么说了,这实在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在雨中坐着摩托车狂飙罢了,而且我还只是坐在后座,也可以趁机观赏一下风景,好久都没这样逛东京了。啊,其实感觉还挺不错的呢!”
与分社社长握手的义人,不断地谦逊表态。
当然,亲眼看到义人受尽磨难,刚回到公司的那副落魄模样的女职员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我来泡茶。”
惠理子站起来,往茶水间走。
“奇怪,优子到底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被雷打到了?”
“是我拜托她外出买甜点的。”
和美她们围在优子空下来的桌子旁,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该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和美愈想愈担心,脑海甚至还出现优子发生车祸,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画面。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认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就怎么样都不会改变了。因为是她拜托优子出去买甜点的,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有责任。
“我还是出去找一下好了,她会朝哪个方向呢?是银座还是东京车站?”
“我想是往东京车站吧。最近优子迷上了一种甜点,好像在东京车站的大丸百货有卖,她经常下班之后刻意绕到那边去,不过,每次甜点都卖完了,这使得她很懊恼,我想她今天应该会去买那里的甜点。”
“好,公司的事就先麻烦你留意了,我有带手机,要是有什么事请跟我联络。”
“好的。”
和美把手机和钱包塞进口袋里,拿起办公室门口的雨伞就往走廊走去。
这个时候,森川安雄突然出现在眼前。
“哇,吓了我一跳!”
和美因惊吓而停下脚步,看到他那铁青的脸,由于表情真的很夸张所以忍不住的对他微微一笑。
“回来啦!谢谢,真是辛苦你了。”
“回来了啊!”
大家都出来欢迎他。
不过,安雄的表情看起来并没那么愉快。他只是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往里面瞧,似乎没有进办公室的打算。
“怎么回事,别光站在这里呀!快点进去,我帮你泡杯茶。”
和美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着他说,但安雄的嘴巴则只是一味的上下张合着。
“咦?”
再往他身边靠近一点,安雄的嘴巴仍然重复着张开、闭合的动作,看来好像真的有话要说,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喂,你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你照我所说的冲太快了,所以现在才会喘不过气来?你实在太傻了,应该要适当的休息嘛!又或者因为你都一直坐在办公室,体力才会比较差。”
“马、马路上……。”
“什么?”
安雄提心吊胆的将手中的东西递出去。
“咦?”
和美睁大了眼睛。
是那个大型的信封袋。
他手上拿的,就是刚才交给他,叮咛他务必送到东京总社的,那个装了合约书等文件的大信封袋。
“为、为什么?为什么信封袋还在你的手上?”
和美颤抖的指着那个信封袋。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被冻结了,分社社长以下的每一个人,都张着嘴巴眼神呆滞的盯着安雄手中的那个信封。
“没有办法过去”
“咦?”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安雄微弱的声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东京车站现在是一片混乱,而通往丸之内方向的道路,完全被封锁起来,所有通往总社的道路,都有警察在看守着,根本没办法过去。”
安雄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害怕地说着。
“被封锁了?”
大家的神情呆滞,直盯着安雄看。
和美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三十分了。
87
“充满你们两个人回忆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啊?”
美江以冷漠的眼神看着走在身旁,满脸陶醉的正博。
这家伙!似乎还沉醉在方才的广播当中,我该不该假装不认识他,别跟他走得太近。
“会来,她一定会来的。我的表白是那么的热情。”
正博的情绪似乎仍旧很高亢,神色愉快的,三步并做两步地走着。
“如果她有听到的话”
那么,肯定又会受骗的。
美江以略带失望的表情,如此想着。这种情形,总是不停的重复。下次我一定要拒绝,真的,绝对会拒绝。
手中拿着纸袋,在那里晃来晃去。从刚才开始,就觉得里面好像放了什么硬东西,一道发出咯咯的碰撞.声音。
“说的也是,恋爱还是得回到刚萌生爱意的那个阶段,恋爱如果忘记那份悸动,那一切就会变的没有意思。”
“是的、是的,你可以幻想着要破镜重圆,但最重要的,还是先叫救护车,准备帮她洗胃吧!”
“没问题,爱是很坚强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没问题呢?
“正博,你要去哪里?去丸之内吗?”
“嗯,刚才经过的东京中央邮局,就是我们的回忆之地。”
“什么?你有集邮的嗜好吗?我也曾在那里买过纪念邮票。是在皇太子结婚的时候。”
正博轻轻的摇摇头。
“不是里面,是在外面。”
“外面?”
美江有点迷糊了。
“就快看到了。”
但他们两个人都注意到了,就在他们打算前往的地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而显得异常吵杂,四周飘散着一股不安的气氛,一堆人就聚集在那边。
“奇怪,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人可真多呀!或许是团体旅游的人吧!”
“是旅行的人吗?可是,大家都穿着西装哩!”
靠近一点看,在路的尽头站了一整排警察,阻止大家往前进。
站在前面的男子们,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什么?”
“听说,南口那边有男性嫌犯挟持了人质。”
“剪票口那边也不能过去啰?”
“整个丸之内好像都封锁起来。”
不明究里的行人们,慢慢聚集在路口,骚动的情形也愈来愈严重。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博和美江互相看了一眼。
88
“喂,雫石,有件事要拜托你,听清楚了。”
突然,从扩音器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原本喧嚷不已的中央大厅周边,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真是充满戏剧性的变化。
原本阴沉、稍有暖意的空气,刹那间却好像都清澈了起来。
正相互推挤的警察与电视台机组人员,也立刻停下了动作,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大家都静止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来自吧台后面的广播。
是川添健太郎的声音。
贯三挺直了背脊,紧张的朝吧台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事?”
他用既坚决又沉稳的声音回应。
叽——的一声,那是使用扩音器时,经常会发出的声响。此时,大家更拉长了耳朵听着。
“我对自己的作品感到自豪,同时也相当的有感情,现在,在中央大厅里,有个家伙拿走了我的作品,我希望你们把那个作品还给我。”
站在角落的白鸟吓了一跳,而俊策也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
优子根本不可能明白这句话的涵义,所以只是呆呆地听着。
“当然,要是东西不还给我的话,那就别怪我对这两个小孩动手了,别说我太卑鄙,是你们先偷走我呕心沥血之作,不是吗?”
贯三可以感觉到,汗水正从太阳穴处慢慢地流下来。
他是在哪里看到的?是什么时候发现俊策他在这里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你会认为心爱的作品在这里呢?”
贯三虽然努力地,尽量用感到意外的语调说着,但扩音器的那头却传来小小的笑声。
“嗯,那边不是站着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女孩吗?——她不就是把我摔得很惨的OL吗?”
这次换成优子吓了一跳,并且反射性地看了看四周。
我所站的位置,应该是人群最外面的一环,为什么他还会看到我呢?
她四处张望着。
“她的旁边,不是站着一个头戴灰色帽子的老人吗,哈,这一点我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竟然会被他给骗了,他怎么看都像是一般的老百姓。”
俊策不安地看着白鸟,而白鸟则用锐和的眼神环顾着四周。
“他身边的那个人——,对,就是现在在四处张望的你,你是刑警吧!真是辛苦了,你手中抱着的袋子,不就是我的‘实验品’吗?”
白鸟顿时语塞,不自觉地,又把袋子抱得更紧了。人群一下子散开了,四周围的人很自然的将把自鸟团团围住。
“对,就是你。来,过来这里。”
自鸟的前面一下子全都空出来。
他惨白着一张脸,并不断的思考。
“喂,别想逃走啊!来,直直地往前走,如果你有什么小动作的话,我会立刻割断小鬼的喉咙。”
甚一立刻将刀子架在玲菜脖子上,让玲菜不自觉地发出尖叫声。
“玲菜!”
在人墙的另一侧,被警方阻挡在外的玲菜母亲,也跟着用力地大声尖叫。
“救命——救命啊!”
玲菜的妈妈已经喊累了,声音甚至也沙哑了,连眼睛下方都好像出现了黑眼圈,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她的精神正处于极限状态中。
而明子则是铁青着脸,把耳朵给捂起来。当她听到玲菜的尖叫声时,整个心脏就像是被紧紧揪住一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头痛的就像快撕裂开来。
假的,这全都是假的。我女儿就在那里,麻里花就在对面,但这一切一定是假的,求求怀,谁来告诉我,这其实都是假的。
“住手,不准对小孩子动手。”
白鸟惨白着脸大声叫。
“知道了,快把东西拿过来吧!别慢吞吞的。”
健太郎冷冷的说。
白鸟慢慢地,一步步的朝吧台靠近。
健太郎的内心感到相当的充实。是的,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当我的作品重新回到我手中的瞬间。东西确确实实回到我手上的时候。
他感受到昭文就在他背后不断地扭动着,因此忍不住地轻骂一声。
“喂,你从刚才开始干嘛一直在那边动啊!”
“啊,没有,其实我……”
汗水湿漉漉地流下,昭文的言语也有点含糊其辞,虽然他也不想扭动身体,但身体就是不听话。
好痛!
试着把注意力放在下腹部,但肚子却好像是愈来愈痛。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种似有若无的疼痛感觉,竟然变得愈来愈强烈了。
是心理因素,绝对是心理因素,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关系。这种场面可是第一次碰上。
昭文拼命地告诉自己,但结果却跟他的努力成反比,原本只是有点疼痛,但现在却愈来愈严重了。
他注意到,走出店门口之后,在马路的尽头就有厕所。
昭文慢慢的移动身体。
“喂,你要去哪里?”
甚一用恐怖的眼神瞪着昭文。潜意识的阻止他继续前进。
“没有,我只是……”
“蠢蛋,你脑袋瓜在想什么,现在可是最紧要的时刻,要耐心待在这里等东西到手吧!还不晓得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呢!”
受到严厉的指责之后,昭文总算能够成功的停止不动。
但没一会儿工夫,他又难过的扭来扭去了。
真惨,这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湿黏的汗水不停的流下。他心里其实相当清楚,离下半身崩溃的瞬间已相当接近了。
伤脑筋,真是伤透脑筋了。
昭文的脑海是一片空白。
“喂,快点拿过来吧!”
健太郎又再次地催促。
白鸟慢慢地往前进。苍白着脸、双眼睁的大大的,一步步靠近健太郎。
贯三则以冷冷的眼神,注视事情的发展。
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吗?真的没有吗?
贯三和白鸟两个人,拼命在脑海里搜寻着解决的方法。
因为,要是现在把炸弹还给他们的话,那事情不但会愈来愈严重,甚至会因此而陷入绝望的状态。
电车仍然按着时刻表发车,如果这时候将炸弹还给他们,而引起像企业炸弹事件那样大规模的爆破,那可能就会有数百,不对,应该是数千名利用东京车站的人,会发生伤亡的情形。
“谢谢你了,宫越先生!”
突然,健太郎在喊叫中带着笑声。
手里握着麦克风,竖起耳朵聆听的宫越信一郎,此时却抬起了头。而在他四周的警察及机组人员,也都一起望向他。
“多亏了你主张新闻应该有报导的自由,我才能够拿回自己的作品。电视真是太方便了,即便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透过画面还是可以知道,在中央大厅还有哪些人,哈,新闻自由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顺便在这里跟全国的观众致意啰。”
信一郎本能地往架在后面的摄影机看,整个脸在瞬间都变绿了。
“唔。”
摄影师的脸则红一阵、白一阵。
表情严肃的警察则往机组人员身边靠近,且轻轻地摇摇头。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咬牙切齿,忍着心中的恨意,满脸通红地相互观看,最后,则沮丧地开始收拾器材。
“喂,别停止呀!快点,别让我等太久了。”
白鸟浑身上下皆因震惊而颤动着,由于对方把注意力放在宫越身上,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所以,他也就自然的停下脚步。
该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好?
白鸟惨白着脸,一步步往健太郎所在的吧台靠近。
89
浅田佳代子因为太高兴而满脸通红,在路上蹒跚的闲晃着。
认真又尽责的性格,以及在学生时代的授课中上课所培养出的集中力,让她很容易对某件事情执着,但如果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前面所坚持的事却又会忘得一干二净。这是因为她所接受的教养模式,再加上她原本的单纯性格,才会让正博这样的男人有机可乘。
现在她的脑海中,已完全被过去与正博之间的甜蜜回忆,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如戏剧般重逢的假想所占据。
如果是平常的话,她早就会感受到周遭弥漫着怪异的气氛,或者与其说怪异,倒不如说是不稳定来的恰当。车站里聚集了许多警察,甚至连车站外面,也尽是成群的警车和防爆小组的车辆,所有的行人及利用车站的乘客,都是满脸错愕的挤在边边。东京车站现在已经是周末傍晚时刻,正是上班族下班回家的交通尖峰时间。在充满着杀气及混乱气息的空间里,一名女子完全沉浸在幻想当中,独自信步地走着,对于这样的画面,要是把她看作是一个危险人物,似乎也并不为过。
她注意到全身暖烘烘的。
或许是因为心中雀跃的缘故吧!是爱让我身体发热,这么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就流了好多汗。
但那绝对不是爱的缘故,是因为东京的夏天,让人不舒服的指数很高,再加上那一身不合适的套装所引起的。当她突然碰到自己的假发时,便觉得自己这身的打扮真是有够愚蠢的。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刚才的猜疑心是那么的强烈,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就这样边走边笑,又觉得不好意思的红透了脸,同时还慢慢扯下自己的假发和太阳眼镜。
90
最先注意到有这么一个行动诡异的年轻女性,是靠近八重洲北口负责守卫的警察。
已经是下班的尖峰时间了,但丸之内南口的激进派事件仍没有任何的进展,就算事情能够获得圆满解决,对通勤族造成影响还是无法避免。因为搭乘地下铁丸之内线的乘客愈来愈多,必须动员许多警察,在四处执行禁止通行的限制。
“阿岛,你看那个女人!”
警察用手肘推了推跟自己同组,但却长自己五岁的前辈。
那名女子就算是在行人川流不息的通路,还是非常的醒目。因为她不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而且还很浮躁的样子。其他通勤族看到车站里异样的状况,不是四处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就是加快步伐朝目的地前进,不像她,行为是那么的令人不解。
“她根本就有乔装嘛!不知道想干什么?”
较为军长的警察,一眼就看穿了那名女子是经过乔装的,因而露出惊讶的表情。
两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就开始展开跟踪。
“小心一点,说不定是‘激进派花绳子’的其他伙伴。”
说完之后,较年长的警察马上拿起无线电,寻求总部的指示。
“这理是八重洲北口,发现一名行迹可疑的女性,经过乔装,目前在八重洲路上徘徊,年龄约二十六、七岁上下,脸上戴着一副大太阳眼镜,其余的状况并不是很清楚,体型属于中等——,不,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包。——是,只有一个人。”
在点过几次头之后,他又朝着年轻的警察点了一次头,对方也跟着点头示意后,便展开行动。
两人挺直了背脊,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并慢慢的朝那名女子接近。
女子那个有着不自然光泽的乌黑头发就在眼前。年纪较长的警察,刻意用若无其事的语调开口问。
“小姐,想请问下一下。”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女子正好把她的假发和太阳眼镜给扯下来,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吓到的并不只有他们。听到有人交换,女子吃惊地回头,结果却被眼前的两名警察给吓了一大跳。
画面在瞬间完全静止了,三个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
两手拿着假发跟太阳眼镜的佳代子,现在才发现到,自己忘记把放在脚边的纸袋给拿走,而留在饭店里的吧台了,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眼前突然出现这两个警察。
被吓一跳的警察,看到佳代子双手拿着假发和太阳眼镜之后,脸色为之大变。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跟我们来一下。”
佳代子脑中一片空白。
从幼稚园开始,完全没有迟到早退的纪录,更没有请过假,就连暑假的早操时间她也勤劳参加,中学的时候当风纪股长,同时也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向来品行端正的佳代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警察用令人恐惧的眼神瞪着看。既规矩又诚实的佳代子,同时也对权威有所畏惧。在她的内心,恐惧感已逐渐膨胀放大。
佳代子的嘴巴微微的颤抖着,对善良的老百姓来说,牙医和警察都是令人不想接近的。
而警察这方面也因为带着,她就是‘激进派的同伙’的有色眼光看,而跟平时回答老先生、老太太询问时和蔼可亲的态度大不相同,恐怖感像是多了七倍。
陷入极度恐慌的佳代子,反射性的动作是来自本能与单纯的。
也就是说,她本能的转过身,朝八重洲南口的方向飞快地跑过去。
在瞬间,警察当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没多久便跟在后面追过去。
人生中的偶然是必然(十)
91
“看到了吗?”
“不行,看不到,歹徒好像藏身在车站内的咖啡厅。”
“警察还真多,就像是一大群临时演员哦!这些警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密室。”
“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是咖啡厅里的歹徒能像烟雾般的消失,那就太正点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加上警察的包围,电视台的实况转播。这可说是战栗、悬疑和社会戏的大融和哩。虽然场景像是警察故事,但却是由密室铺陈出的剧情。太棒了,或许这会是个新的表现方法哦!”。
“是怎么做的?”
“如果是地下早就有GHQ(总司令部)挖好的VIP专用通道,那可就不好玩了。”
“这样的手法太过于简单,所以不行。”
“站在那边的大叔是刑警吗?”
“你是说负责交涉的那个人吗?”
“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你看这样的故事发展如何?最先的场景是那个大叔强行攻坚,冲进咖啡店里面,但进去之后却没看到任何歹徒,只剩下满脸错愕的人质,歹徒竟像烟雾一般凭空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冲进去的大叔傻了眼。四周不但被警察重重包围,还有电视在转播,那间店又这么的狭窄,根本没有地方逃走。那间密室也就是不可能犯罪的提示。”
“嗯嗯嗯,然后真相呢?”
“事实上,那位先生是个自认为刑警的精神病患,一切都是为了抓他,而演出的一场戏。其实咖啡馆里面的歹徒才是真正的警察,而在吧台里面早就放了三套警察制服,扮成歹徒的警察趁机偷换回警察制服,然后,再找个机会混进原来的警察队伍中,所以当那位先生冲入咖啡馆时,才看不到任何人。”
“为什么非要搞得这么复杂,还要演什么戏,一开始就逮捕他不就好了吗?”
“这个前因后果可就复杂了,那个先生原本真的是一名刑警,之所以会变成精神病患,是因为他曾经参与一桩也是绑架的案件,但却没能救出人质,因而在心中留下了无法抹灭的创伤。而在那次的事件当中,他也因为受到牵连而造成头部受伤,以至于丧失了记忆。这个原因让他根本忘记自己曾被卷入这样的案件中,不过记忆一旦被唤醒,就可能因冲动而杀人。那些景仰他的部属们,为了让他恢复记忆,才会策划出这次的演出。”
“这好像说不太通吧?歹徒消失了,那他的记忆不也就无法恢复吗?因为整个事件并没有重现呀!”
“为了让某人恢复记忆,花费这样的成本也未免太不值得了吧!非但要动员这么多的警察,还会利用到车站里的公共设施?”
“嗳,你真啰嗦,我只不过是举个例子,只是个假设呀!要是考虑到成本的话,那么侦探小说里的任何一种手法,全部都会超出预算的。”
“He is a iator?”
春奈和忠司站在围观群众里面,被人墙挡住视线是件相当痛苦的事,此时,菲利浦用手指着站在中央大厅那个四十岁前后的男人。身高比别人高出足足一个头的菲利浦,即使前面挡着一群人跟警察,同样还是能够看清楚里面的状况,他十分后悔没把相机带出来。
学生们似乎把所有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上面,只有久美子还在东京中央邮局四周徘徊。
意气消沉的朝田电视台工作人员,则是悄悄地绕到人群另一头去收集情报。
“iator?”
“就是指交涉者嘛。你们的话应该是‘说服’的意思吧,‘说服’的英文要怎么讲?”
“思,explain吗?”
“那是‘说明’吧!‘说明’和‘说服’是不一样的。”
学生们拼命在深埋记忆里的英文单字搜寻,但回想起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文章,单字偏偏就是想不出来。
“啊,开始有动作了。”
春奈发觉前面的警察队伍出现了紧张感,于是便停止说话。
在中央大厅有个站得笔直的男人,拿着别的男人交给他的纸袋,慢慢地往前进。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抬头盯着前方看。
92
从主人投宿的饭店房间偷跑出来,然后又钻进吧台下的纸袋,连一直待在袋中的达里欧也可感觉到四周飘荡着诡异的气氛。
而且从刚才开始,它就一下子被丢到地上、一下子又被提起来、一下子被弄倒、一下子又被抱着,对于感受细腻的它而言,被别人如此粗鲁对待的时间,也实在是太长了,它的心情跌到谷底。刚开始躲进这个空间,原本还蛮舒适的,但现在的它,却对这个曾让它安心的狭小空间,产生了厌恶感,而且它也非常的想念主人。
就在刚刚不久前,整个情形更是到了令它无法忍受的地步。
它所藏身的袋子像在空中不停摇晃震动着,觉得十分的危险。对经常把身体塞在狭窄空间的它而言,这种被悬吊在空中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而晃动则让它更加难过。
达里欧因为相当不舒服,所以变得有点神经质。
纸袋像是在空中被交给了谁,达里欧大大地摇晃了一下,也因此变得更加焦急,心里想,等一下会不会就这样掉到地上,出乎意料,此时它的肚子碰撞了一下。达里欧拼命忍着疼痛。
但下个瞬间,达里欧忍不住的发出一阵悲鸣。
不知是谁把手伸进了纸袋。
反对虐待动物!
达里欧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头一伸便冲了出去。
93
昭文已完全无法思考。
下腹部的疼痛早已超过了极限,他面红耳赤,全身不断地颤抖和冒出汗水。
现在,他整个脑袋就只想着,快点冲到马路尽头的厕所去,虽然他完全明白,现在正处于动弹不得的状况,但来自下腹部的讯息,却在身体里面强烈地表态。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当他隐约看到健太郎从一名脸色苍白的刑警手中,接过纸袋的瞬间,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厕所冲过去。
当然昭文并没有发现,那两个远远看着自己冲出去的女孩,伸手比了V的胜利手势。
94
看见手拿着纸袋正一步步往这边走来的刑警,双手不断地颤抖着,健太郎冷笑了。
“快点拿过来!”
最后是健太郎自己伸出手,从全身僵硬的刑警手里,直接把纸袋给抢过来。
“真是的,你在打瞌睡吗?”
健太郎忍不住的叨念着,同时也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奇怪呻吟声。
是呻吟声吗?还是漏气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好像是从纸袋传出来的,奇怪,怎么回事?这个触感,我的‘实验品’应该不会这么柔软才对。
接着,纸袋竟然窸窸窣窣动起来了。
“咦?”健太郎瞪大双眼。他手中的袋子动得相当厉害,而且动作愈来愈大,最后整个掉到地上。
他慌张地想要捡起,纸袋却突然开了,从里面跳出黑黑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趴的一声,刚好掉在站在吧台另一侧的甚一脸上,同时也听到物体着地的声音。
“啊——”
甚一发出凄惨的悲鸣声,而健太郎则哑然的在旁边看着。
“不要,太可怕了,拿走,快帮我拿开。”
甚一惊惶失措的样子并不寻常。他不停的晃动着身体,并用身体去撞墙壁和吧台,而且也撞到了健太郎,他挥舞着两手并冲到外面去。
看见从中央大厅飞奔而出的男子,周围的民众本能的往后退。
因为,那个巨大的蜥蜴——,正确的说,有个男人的脸上盖着一只鬣蜥。
“哇!”连白鸟他们也都吓了一跳。
趴在甚一脸上的达里欧也被惊吓到,但它根本没时间去害怕。因为要是从四处乱撞、不断发出尖叫的甚一脸上掉下的话,那绝对必死无疑。由于突然到这么明亮又宽广的地方,而且四周围的人又那么多,让达里欧完全陷进恐慌当中。
封达里欧来说,遇到甚一也真的很倒霉,甚一的性格明明很像爬虫类,但从小时候开始,他就很嫌恶大型爬虫类。所以,爬虫类之王的鬣蜥飞到天空,甚至还贴在自己脸上,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可怕的梦魇。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电影‘异形’在片头出现的牺牲者画面。
已达到忘我境界的甚一,完全不顾达里欧仍贴在自己的脸上,就直直的往警察群冲过去。
刚开始也吓得发傻的警察们,待回过神后,便立刻制服住甚一。
另一方面,一些部署在外面的警察,也利用这个契机冲进中央大厅。
他们把蹲在厕所的昭文给逮捕。当然,昭文并没有抵抗,特别是在这样的个人隐秘空间里,他的战斗力早就丧失了。
菲利浦·卡文在甚一冲出的瞬间,也同时看到自己喜爱的宠物。他完全不知道整个事情的过程,但却非常的清楚,趴在那个男人脸上的,就是可爱的达里欧。
“达里欧!”
菲利浦不假思索地冲出去。同时间,原本包围的阵线整个瓦解,刹那间,整个中央大厅陷入一片混乱中。
“达里——欧!”
警察制服了甚一,但想要把达里欧拉下来却是件大工程,因为达里欧紧抓着甚一的脸不放,就在这个时候,又冲出一个高头大马的外国人,虽然他们都感到惊讶,但很快的就知道他是鬣蜥的主人,因此要求菲利浦帮忙把鬣蜥拉下来。
菲利浦和警察们也一起加入抓下达里欧的行列,但此时的达里欧却完全失去对人类的信任,更是顽固地不肯下来,要是使劲地硬要分开他们的话,不但达里欧会受伤,可能连甚一也会挂彩。
“没办法了,看来在这只蜥蜴平静下来之前,请你跟着我们吧,只要它一离开,就请立刻将它带走。”
警察们灰心地说,而菲利浦只好点头,但只有甚一在那里嚎啕大哭。
就在这个时候,菲利浦脑海灵光一闪,涌现许多的点子。
太好了!这个可以用。画面的开始就是东京车站。当谈判者接近挟持人质的男子时,突然出现了一只像蜥蜴般的巨大怪物。前面是社会悬疑,然后再突然转换到宇宙科幻的恐怖剧情,惊悚加上悬疑,社会写实与宇宙科幻融合,这绝对是仅此绝无的组合!
当警察冲向中央大厅的同时,田上优子也马上冲向前去。
她的目标,当然是放在地上的那袋点心。
茌尖叫和怒吼交杂声中,优子紧紧地抱着那个袋子,满心欢喜地跑出了中央大胆,根本没空确认袋子里的东西。
玲菜和麻里花看到昭文飞奔到厕所,又看见甚一冲出中央大厅,两个人情不自禁跳起来大叫,并且打算跑到外头,但当看到面无血色的健太郎跑过来,两个人又抱在一起的蹲下来。
“坐下!”
因为听到那恐怖的声音,两个人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
健太郎迅速捡起甚一扔下的刀子,粗鲁地拿起扩音器。
“安静,你们都滚出去!别忘了,两个小鬼还在我手上。”
中央大厅马上恢复了寂静,吵杂的声音慢慢消去,而人们也开始往外退。
“快一点,别想再唬我了!”
健太郎的声音让人不寒而颤,同时也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憎恶,而白鸟他们则慢慢地往外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炸弹到底在哪里?”
白鸟他们相互对看,并且讨论着。
优子和俊策面对现在的局面,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白鸟看了优子一眼。
“那个纸袋是在八重洲口捡到的那一个吧?之后,就没有离手过吧!”
“嗯,那时候捡到这个,然后——”
优子的记忆逐渐恢复。应该没有放手过吧!嗯,没有离手过吧。咦,等等,真的是这样吗?
小姐,你的东西忘了拿。
脑海里,某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记忆里,的确曾被人这么说过,她还很失望地拿起来。就在那个时候,这个纸袋曾经离开过手。对了,就是这样!
“这么一说,刚才在丸之内北口时,突然有辆摩托车冲过来,害我差点跌倒,那时候袋子曾离开过我的手。我想做车站内广播而在派出所前排队等待的时候,所以可能是排在同一列队伍的人拿错了纸袋。”
白鸟他们互看了一眼。
“那么就是说,现在不知道纸袋在谁那里啰?”
“那记得是什么人拿走的吗?”
每个人都表情严肃地看着优子,而优子则因抱歉而变得越来越小了。
“对不起,人实在太多了,我只记得好像是一对年轻情侣,但并不是很确定……。”
“年轻的情侣?”
“是的,他们非常引人注目,是俊男与美女的组合,不过,我实在是没有自信,到底是不是他们拿走的。”
或许是因为那两个人特别惹人侧目,所以才会有印象吧!
优子努力搜寻着记忆,但还是想不起来。
已经退休的刑警们,难掩气馁的表情,就连同行的俊策也垂头丧气的。
但觉得相当不好意思的优子,慢慢的往后退。既然甜点已经拿回来了,哪可得赶快回公司才行。
“对不起,我差不多该……”
“没别的办法了,大家分头找那对情侣吧!田上小姐,你可以帮我们的忙吧!”
“啊,我……”
“如果再看到那对情侣,你认得出来吗?”
“嗯……啊,一定可以的。”
现在根本说不出想回公司的话。因此,优子难过的低下头来。
那个纸袋具有那么重要吗?到底装了什么啊?
不知道歹徒真正身份的优子,心里头百思不得其解。
“好,让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
就在这个时候,从扩音器传来厚颜无耻的声音,大家吓得立刻回过头去。
整个中央大厅又回到一片寂静。
“我们在东京都内的十五个地方安置了炸弹,明天的黎明时分会一起引爆。而我只要按下手中的起动装置开关,现在就可以让它们全数爆炸。”
中央大厅里,开始有了一些无声的骚动,紧张的气氛回响在大厅内的高耸天花板。
“什么嘛!”
“怎么可能?”
白鸟等人不自主地大声喊叫。
扩音器的那一头,传来冷冷嘲笑声。
“你们以为我是胡认的吗?为什么我们今天会在附近闲晃?相信你们应该清楚,那些白浪费力气的事我们可是不会做的。”
中央大厅又恢复到静默。
“今天之所以到东京车站,就是为了测试我的‘实验品’。想要了解一下,远距离操控到底有没有问题。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试试看呀?”
他的声音混杂着令人生畏的笑意,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因此,这个时候大家都宁愿相信炸弹确实是存在的。
“算了。我放弃取回‘实验品’了,只要远离这里,按下开关就可以解决了。”
警察们不发一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优子和俊策还有学生们,更是屏气凝神的听着。
“我要离开了。真是抱歉,小鬼们可能还要再借一会儿。”
早就说不出话的玲菜妈妈,当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又开始颤抖了。至于明子,则是张着虚无空洞的眼睛,慢慢地把脸抬起来。
“我会带着小鬼们去搭电车,不准任何人从剪票口进入,只要一看到警察的身影,我会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的。”
警察之间又再次出现骚动。
离开?要是让他坐上电车,根本就无法追踪与戒备。
麻里花和玲菜反射性地互看了一眼。
要走了。我们会被带离妈妈和警察伯伯们的身边,该怎么办才好呢?
麻里花的脸上出现了不安。
唉!寿司真的离我愈来愈远了,还以为让那个人喝下可尔必斯,就会有一点帮助的。
麻里花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这个男人才会释放我呢?
玲菜不像麻里花一脸失望的样子。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喂,走吧!给我老实点。”
脸色恐怖的男子,先把玲菜推到了前面,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比较老实、乖巧吧!
“喂,还有你!”
男子把手绕过玲菜的脖子,拿着刀子朝麻里花比划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很难受的缘故,玲菜紧皱着眉头。
“别想逃走,乖乖地走在我的前面,要是你逃走的话,我的刀子可会刺入她的喉咙。你应该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为你的关系而流血吧!明白了吗?如果你扔下朋友不管,可要背负一辈子杀人的罪名。”
真是卑鄙啊!麻里花如此想着。
完全没有真实的感受,麻里花只觉得自己仍在演戏。这个时候,对眼前的这名男子感到相当的愤怒。
我才不会丢下玲菜呢!那种事只有大人才做得出来。狡猾,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或者尽做些蛮横不讲理的事。
“叔叔,那你就可以把朋友丢下吗?”
麻里花静静地直视男人的正面。
男子瞬间退缩了几分。
“动作快点!”
男子把视线瞥到别的地方,粗暴地丢下这句话后,便催促着麻里花走到外面。
走到宽敞的空间,麻里花的步伐开始变得犹豫了起来。
中央大厅的空气是多么令人怀念,但却又让人觉得苦闷。
看见这么一大群警察时,麻里花觉得很讶异。
妈妈呢?电视台的摄影机在哪里?
麻里花不自主的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明子的踪影,应该是在人群后面吧!
“喂,走快一点!”
麻里花的背部被抵了一下。通过自动剪票口之后,男子又叫他走进人工剪票处,只是现在根本没有站务员在,所以还是跟自动剪票口一样。
如此空空荡荡的剪票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可是星期五傍晚的东京车站呢,居然连剪票口的另一侧也没有半个人。
麻里花有点心虚,回头看了一眼,而大家也正朝着他们这边看。
她考虑着该不该继续前进。因为麻里花知道,一旦通过这个剪票口,就似乎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
“快一点!”
背后又被抵了一下,麻里花勉为其难地往前走,但每走一步,就觉得中央大厅离自己愈来愈远。周围的人一动也不动。虽然她知道,眼前的这些人会保护自己和玲菜,但还是有一种悲惨、被抛弃的感受。
“好,走。乖乖的往前走!”男子低声的说,并加快脚步。
“妈妈,快救我!”麻里花第一次,在心里头暗自哭泣。
95
不论周遭是多么的喧嚣,久美子还是独自一人,在东京中央邮局的附近晃来晃去。
在邮局附近,她能够感觉到各式各样的气,特别是东京中央邮局,或许是处理的文件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因此,她更能够感受到各种人的气。
会来的,她绝对会来这里。
久美子只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将手轻轻放在那个造型独特的老旧邮筒上。
读者或许已经忘了,这个特别的、石制邮筒上面,刻着一排文字。
‘邮件让你跟世界联结’
同时,在邮筒上面,还放着一个吹喇叭的天使石像。
或许因为酸雨跟废气的关系,邮筒的颜色已接近暗绿色,而且看起来有点脏脏的,不过仍可以看得出,这个石像的造型是天使坐在地球上。
虽然四周非常的吵杂,许多擦身而过的行人,都无视天使的存在往前走,但天使却依然是高举喇叭望着天空。
邮件让你跟世界联结。
所以,邮筒也相信这是自己的使命,而耐心地等待着,看有没有人要来投递信件。
96
“这该怎么说,警方把我们从事件现场驱逐出来,我们有权力知道里面现在的状况。事情之所以陷入胶着状态,或许是因为警察一开始的应对方式有问题——”
看见萤光幕上的宫越信一郎使劲地说个不停,北条和美不自觉地哼了两声。
“天气这么闷热,这家伙,却还在那里批评警察,你就让开一点,让我仍看后面的状况吧!”
和美双手交叉在胸口,烦躁地按着遥控器。
大家都严肃地,挤在分社社长室盯着电视。
不管是转哪一台,都清一色的在转播东京车站里面,所发生的激进派人士挟持人质事件。
“真是太伤脑筋了,什么激进派?真是太落伍了,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人做这种事吗?未免太愚蠢了?自己不从事生产活动,但也不要妨碍他人的生产活动。他仍不知道跟我们公司的业务员为敌,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真的因此而损失一亿元业绩,可是会被憎恨一辈子的。快去别的地方吧,快点闪开。看是工程现场还是正在过新年的香港都好,为什么非得选在今天,而且又是在东京车站呢?”
和美一个人在那里生着闷气,并且不停地咒骂着。
“北条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这么一来,通往总社的巴士也无法准时出发,对吧?”
“因为方向不同,所以巴士会照开,这点我已经跟合约课确认过了。”
“但是。”女职员们偷偷瞧了分社社长办公桌上的时钟一眼。
现在已经快要六点了。
“唉!”看到分社社长、部长,一脸担心的盯着自己看,和美小声的咒骂。
真是的,那些年纪一大把的男人,别再用那哀愁的神情看着我,好吗?
“分社社长,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没关系吗?”
和美如此叨念着,而分社社长以下的主管,都默默地点点头。她大大地叹了口气后,瞄了惠理子一眼。
或许是因为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如自己所预料的,理惠子也轻声地叹了口气。
“惠理子,要拜托你了。”
“好。”和美低声地说,惠理子则像是豁出去般地点头示意。
“北条、加藤,你们要小心点。”
在其他女职员的目送下,和美抱着信封袋跟着惠理子走到走廊,朝电梯前进。
坐进电梯之后,和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头伸出来。
“如果优子回来的话,别忘了告诉她要帮我们留甜点。”
97
“现在要怎么办?”
到了马路之后,和美双手交叉在胸前,喃喃的念着。
惠理子查看了一下四周,如此回答。
“嗯,没办法,这件事真的太紧急了。除了分社的业绩,同时还关系到我们的奖金。”
“要往哪边走?”
“往八重洲的北口,健儿一定也是从那边过来的。”
“应该是吧!”
两个人默默的看了旁边一眼。
“那个吗?”
和美的视线突然停下来,对惠理子小声地说。
“啊!”
惠理子朝和美下颚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自觉地发出声音。
是送快递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信封正从摩托车下来。
他也是刚刚惠理子跟他借摩托车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刚从外头回来,手中还拿着广告客户的文件资料。
惠理子搔了搔头。
“不是正好吗?”惠理子嘟嚷着,寻求和美的同意。
“借第二次会不会不太好?”
“啊?”
“算了,走。”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朝快递走过去。
“只有一顶安全帽。”
“北条小姐你戴,坐在后座的人死亡率比较高。”
“我知道了。”
看见两个虎视眈眈的OL正朝自己走过来,年轻人感到十分的震惊。当他发现,其中一个竟然就是刚才抢摩托车的OL之后,年轻人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好像想说什么似的。
和美遮住他的嘴,并对他笑了笑。
“对不起,真的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98
佳代子充满着恐惧,在车站通道上死命的奔跑着。
虽然通道上有那么多人,但每个人都避开佳代子。
为什么警察要追我呢?
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因为警察们怀疑她持有炸弹的缘故。
佳代子的手里拿着假发跟太阳眼镜,拼命地向前跑。她的模样实在太诡异了,从远处看,就像是提着某人的头颅奔跑似的,难怪其他的路人,都害怕的往两旁退。
她犹豫着,该不该离开车站境内往外走,但车站外面似乎比较远,所以,佳代子往八重洲南口的剪票口走。
她把储值卡放进自动剪票机,跑进剪票口。
“等等——”
后面有一大群的警察在追她,就算不回头看也晓得,身后警察比刚才的还要多。
为什么我要逃呢?他们又为什么要追呢?
只要稍稍想一下,就知道这并不合理,但佳代子现在已经陷入了恐慌,她的脑袋根本没空去想,自己可以先停下脚步,把原因问个清楚。
心脏跳得好快,已经有几年了呢,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奋力的奔跑?
啊,正博,快来救我吧!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阻碍我们呢?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到你,不管要排除什么困难,都让我们之间的爱有个完美的结果。
虽然这些都只是她的幻想,但不可置否的,这似乎对逃亡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佳代子继续在车站通道上狂奔。
连带的把追后面的警察,一并引领到丸之内南口。
99
“哇,真的绕了好大一圈。”
“走的累死了,我今天穿的又是细跟的高跟鞋,更是吃力。”
正博和美江嘟嚷着,又折回刚才走来的道路。
原先他们走的路,因被行人跟警察堵住了,所以才从八重洲北口出来,绕着车站外围朝中央邮局方向前进。
正博终于已从刚才的浪漫情境中回复,慢慢有了思考现实状况的能力。他不好意思的看着美江。
“美江,对不起。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我不会再拜托你做这种事了。”
听到他用如此谦卑的语气,美江不觉莞尔一笑。
“没错!别再做这样的事了。这次我可是吃足了苦头。你真的不会再犯了吧?要是你找其他人替代的话,我可不会饶你的。”
美江拍拍正博的肩膀。
“好。”
“就这么说定了。”
美江对着猛点头的正博伸出了小指。挂在手腕的纸袋随之摇晃。
这是什么东西呀!还挺重的,快点把它还给佳代子吧!
“干什么嘛!像小孩子一样。”
“为了让我放心,连做这么点小事都不可以吗?”
美江噘着嘴,而正博则笑笑地耸耸肩,无奈的伸出自己的小指。
“咦?”
就在这个时候,美江好像听到什么低沉,像马达的轰鸣声,于是她抬起了头。
“喂,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
“有吗?”
正博的脸也转向正面。
他们两个人还勾着小指,眼睛直盯着迎面而来的物体。
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接着他们听到从前面传来哇——、啊——的尖叫声。
“那是什么啊?”
美江满脸疑惑地咒骂着。
当他们发现到,以飞快速度急驶过来的,是两个穿着蓝色制服,骑着摩托车的OL时,已经是摩托车冲过一秒钟以后的事情。
100
关东人寿东京总社的路口,停靠着一辆中型白色小巴士,它是专门负责把东西载到相模原总社的车子,小巴士一天行驶两次,分别是早上跟下午,里头还坐着几名欲前往相模原总社的职员。
司机筱山靖秀和总务课的职员,一起将装有来自首都圈其他分社送来文件的大型塑胶箱搬进车内,每个箱子都装满了文件和信封袋。
总务课的中年男性职员,抬头望着阴暗的天空。
“看起来好像还会下雨呢!”
“嗯,相模原那边的雨可能会更大哟!”
“路上要小心哪!”
“已轻比平时要迟了。”
“东京车站方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像还陷于胶着状态。”
筱山用下颚指了指驾驶座正在播放的收音机。
“嘿咻——唔,今天的好像特别重啊!”
“当然,今天可是七月战的最后截止日期。刚才还有五反田分社的女职员,特地把合约书赶着送来呢!”
“这些分社的员工可真辛苦呀!”
“全部都搬上车了吧!”
两个人开始清点箱子的数量。
“啊,对了,阿筱。你们家的孩子也快放暑假了吧!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总务课的男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跑进大楼,然后拿着票又冲了出来。看到上面写着“关东人寿歌舞剧·艾咪特别优待券”的字样,筱山笑笑地点点头。
“啊,我曾在广告中听到,这出戏好不好看呢?”
“我老婆曾带孙子们去,她说大剧场的椅子很舒服,睡起来感觉不错。如果非得趁着放假带孩子去什么地方的话,这里我倒是相当推荐!我们可以在关东剧场的椅子上好好地休息一下。”
“原来如此,知道了这么好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啊,时间已经不早了,差不多该出发了吧!省得相模原那边又要啰嗦了。”
“知道了。”
筱山看了一眼手表,动作迅速地跳上巴士,朝外头挥挥手之后,把门慢慢的关起来。
他拿起麦克风,对着车内的职员说起话来。
“各位,让你们久等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到相模原总社。”
“让开——”
加藤惠理子对着前面的情侣大叫。由于快递乘坐的摩托车在后面还架设一个大箱子,可以坐的空间很小,所以和美紧紧抱着惠理子,以至于平衡感变得很难操控,惠理子得叉开腿才能保持平衡。
这双情侣长得可真登对,但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在玩打勾勾的游戏啊?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那个女子手上提的‘DORAYA’纸袋真碍眼,就在心中出现这个想法的瞬间,那对情侣惊讶的表情,已像是特写般地出现在眼前。
听到了尖叫声,也感觉到些微的撞击,但惠理子仍继续往前骑。
马上就要到丸之内了。
“哇,哪有人这样骑车的。”
“这种事一天遇上两次,可真是倒霉,第一次是两个男人,这一次却又碰到两个女的!”
看着摩托车远去的背影,正博和美江忍不住放声开骂。
“奇怪?”
美江怀疑手上怎么突然变轻了,直觉地往四处查看。
到底是少了什么东西呢?
“啊——”
美江看到远去的摩托车,忍不住放声大叫。正博的脸则流露出惊讶。
“怎么了?”
“你看,那个,那个是佳代子的纸袋,刚刚碰撞的时候不小心挂上去的。”
“‘DORAYA’的纸袋,就那样吊挂在后座的旁边,可能是绳子勾到塑胶箱上的金属锁扣。”
“咦?佳代子的?”
“是呀!真是糟糕,得把它拿回来。”
“追得上吗?”
“你哦,就只有落跑时的速度才够快吗?真是的。”
“别乱说。”
两个人只好又返回丸之内。
“快点走!”
后面传来的男子声音,听起来好像变得更焦躁了。
但是麻里花的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虽然心里想着,要往前走,绝对要往前走,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妈妈,救救我啊!妈妈。
脑袋里像是充满了悲鸣声,喉咙跟鼻子的深处好痛哦,虽然一直忍耐着,但现在泪水似乎就要溃堤了。眼前鸦雀无声的景象,让她不禁泪眼盈眶。
这时候,麻里花好像听到,有很多人从前面跑过来的声音。
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呢?“怎么回事?”男子在身后叨念一句之后,麻里花也把头抬了起来。
浅田佳代子觉得心脏快要破裂了。
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警察在后面追着自己,在这段不算长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的男人追着跑,这还是头一遭呢,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再有这种经验吧。
但是,为什么路上没什么行人呢?
当脑海浮现这种疑问的时候,也看到前面不远处就是丸之内南口的剪票处。
虽然她注意到,在剪票处前面,有一个男人和两个小孩子,但佳代子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观察这三个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剪票口这边,提心吊胆守卫着的警察们,看到从另一个方向跑来的女人跟警察,也感到相当的吃惊。
“这我不知道哦!”
“是同伙的吗?”
“情况好像愈来愈混乱了。”
四周开始喧嚷了起来,警察拼命的联络想要取得确认,但似乎还是无法知道这名女子的真正身份,虽然不断示意,要他们不要靠近,但那一大群人还是朝这边狂奔而来。
“今天整个状况到底是怎么了?”
雫石贯三一个人在那里念着。
“那、那是干什么的啊?”
健太郎看见神色怪异的女子从前面奔跑而来,不自觉地往后退,脑海里也同时净现,这像是曾经在电视看过‘八墓村’的一个场景。突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健太郎便对着剪票口外面的警察们大叫。
“混蛋,你们在搞什么鬼,快把他们给拦下来,不然我就引爆,让大家一起……。”
口沫横飞,大声喊叫的健太郎,慌慌张张地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寻找。
是的,这里应该有引爆装置,是我用打火机改造的,可用遥控方式做远距离操纵的开关,就在我裤子的口袋里面,应该有的呀!
“咦?”
当健太郎发现口袋里空无一物的时候,整个脑子也跟着一片空白,他不自觉地松开了玲菜,而表情也出现明显的变化,开始拼命地找那个打火机。
玲菜和麻里花两个人发呆的看着健太郎,同时都想起了那件事。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
“叔叔”
麻里花把手伸进口袋。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呢?”
麻里花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拿着打火机在健太郎面前晃了晃。
空气中有一道如电流的东西闪过。
健太郎和身处于剪票口外的刑警们(应该说是退休的刑警),在同一时间,都明白那个就是具相当危险性,能够启动引爆装置的打火机,他们并不清楚那个东西为什么不在太郎手中,却是在麻里花手里。
“麻里花,把那个丢过来!”
白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放声大叫。
“混账,快交给我!”
健太郎同时也喊着,并朝麻里花扑过去。
麻里花反射性地转向白鸟那一边。她在小学的垒球大赛中,曾经担任过投手。
我的直球可不是盖的!
麻里花毫不犹豫,迅速地以低手传球的方式,朝剪票口的另一端丢出去。
“臭小鬼!”
当健太郎抓住麻里花肩膀的时候,玲菜则用手去拉健太郎的左脚,使得他因失去平衡而跌倒,甚至连刀子都飞了出去。
白鸟很快地冲向自动剪票口,伸手想要去接那个打火机。
而在他的背后,同时也有一群警察朝健太郎冲过去。
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很大的抛物线,朝白鸟手里飞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还传来大批追着一名被头散发女子的警察,所发出的惨叫和怒吼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那么吵?”
北条和美压低了安全帽,喃喃地说着。
好像有什么进展似的,杀气腾腾的警察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向前冲过去。周围的吵闹声,甚至让他们没有注意到,和美所骑的摩托车正从车站通路闯过来。就连骑车技术超好的惠理子,也必须躲躲闪闪的,无法顺利往前进。
“好多的警察……,这根本没办法前进嘛!”
惠理子在旁边咒骂着,但在警察之后,还有大批的媒体也跟着涌入,让她根本没办法离开。
“真是的,好狗不挡路。”
就算如此大声喊叫着,但声音还是被周围的喧嚣声给盖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美江被推到拥挤的人群中,并且惊讶地嘟哝着,她已经走了很久的路,脸上明显流露出疲累。美江和正博一直都在东京车站里面走动,所以对刚才发生的事件一无所知,惘然地身陷于这个人间炼狱当中,当然会感到困惑。
“正博,看到了吗?”
美江忧心问着走在身后的正博。
“嗯,看到了。她们被卡在二十公尺远的地方,动弹不得。”
正博伸长了脖子,盯着缓慢前进的摩托车。就因为这突然涌现的人群,让他们幸运的追赶上那辆没办法前进的摩托车,但似乎也无法因而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唉!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博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田上优子被卷进这忽然涌上的警察群阵当中,她拼命地想保留住自己的位置。好不容易易才拿回来的甜点可不能再失去了。于是她拼死拼活的紧紧抱着袋子,为避免跟着人潮随波逐流,她张开双脚踏稳了脚步。
人质不晓得怎么样了?那个家伙已经抓到了吗?
她想要窥探前面的情况,却完全看不到。就在东张西望的时候,远处似乎有张熟悉的脸孔。
咦?是北条小姐和加藤小姐。
优子看见公司的同事,骑着摩托车一脸焦急的模样,这才想起合约班车的事情,优子虽不断朝她们挥手,但在这阵喧闹声中,她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优子的存在。
就在死心地把手放下的时候,优子又在人群中看到一对熟识的脸孔。她慌忙地走近,拍拍站住身旁的养老后背。
“是、是那两个人,刑警先生。”
“什么?”
“就是刚才站在我旁边的情侣,绝对不会错。”
“好,先去抓他们。”
养老跟山本使了个眼色,便往人群中挤过去,一步步朝那对情侣靠过去。
佳代子终于被抓到了,除因为警察的势力实在太庞大之外,她也实在是跑得太累了,结果就在剪票口附近,出现接踵而倒的情况。
这是因为,要抓川添健太郎的警察们也一涌而上的缘故,根本分不清楚哪边是哪边的人马,整个剪票口周边,都因为这群警察而显得闹哄哄。
佳代子整个人摔趴在地面上,手中拿的提袋就挟在她的胃和地面之间,这个动作在胃部产生剧烈的撞击。
在这一瞬间,胃部发生食物逆流的情形,让刚才吞下的胶囊也吐了出来。
不晓得是谁踩到了胶囊,后面的人也跟着一一踩过,很快地就变成扁扁一片贴在地面上,最后连痕迹都看不到。
佳代子好像看见有一片火花和星星在眼前飞舞。
啊,我对他的思念竟然在心里化成了星星。
“已经抓到川添健太郎了!”
“还有那个疑似同伙的怪女人,也一并抓到了。”
在全部人马冲上前之后,约过了五分钟。
虽然情报有点错综复杂,但至少目前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好,就是现在,进去吧!”
之前,提心吊胆的从外围拍摄里面情况的朝田电视台工作同仁,现在以宫越信一郎为首,趁着警察混乱的当头,再度闯进车站里面。
“喂,你们不可以闯进来。”
发现宫越他们闯进来的警察,连忙地出面制止,但整个机组人员早就扛着摄影机还有灯光冲入剪票口,而宫越则是拿着麦克风滔滔不绝的说。
“整个事件有了新的进展,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两名人质都安然无事了!”
宫越虽然被警察拦阻制止,但仍不忘突击早已被吓呆的小孩们。
“你们真的很棒!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灯光忽然打亮,麦克风也推到她们的面前,两个女孩满脸惊讶地看着宫越,以及周围那些媒体工作人员的表情,最后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开口说话。
“嗨!我很高兴,我们两个人相互鼓励,才能度过这个难关的。”
“同时,我们也是工作伙伴,这样的练习对我们相当有帮助。”
“你所谓的工作伙伴是指?”
听宫越这么一问,就好像她们已经等待很久似的,两人面对镜头并露出甜甜的笑容。
“从八月十一日起,我会参加关东剧场‘艾咪’舞台剧的演出,请大家记得来看哦!”
“八月二十五日KBS上演的‘夏日约定’,也有我的演出,请大家也要记得收看哟!”
她们那种职业笑容,让电视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看傻了。
宫越信一郎后面的工作人员提醒他,并在他耳边说。
“这实在太糟糕了,我们的赞助厂商是大日人寿,而且那部戏也是别家电视台的节目。”
但一切都太晚了,她们所说的话,早就经由电视萤光幕传送到全国观众的耳里。
趁着场面的混乱,冲进车站里的并不只有电视台工作人员。
充满好奇心的三名学生,看到状况有异也立刻冲入。
“怎么样,看见歹徒了吗?”
“根本不知道谁是犯人。”
“警察的数目实在太多了。”
“歹徒是不是被压在最下面?”
“一个压着一个的倒法实在很恐怖。”
“喂,等等,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女人吧!”
眼尖的春奈手指着一位穿着粉红色套装的女人。
“咦?啊,真的哩!刚才她真的是戴假发。”
“为什么警察要抓她呢?”
“情况越变越糟糕。”
春奈看了手表一眼,而忠司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蒲谷。
“喂,现在这样,总干事的职缺要怎么办?”
春奈转身面对忠司。
“最早发现的可是我哩!”
忠司显得很慌张。
“说什么蠢话,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的。”
“你说谎,根本就是我指出方向,你才会往那边看的。”
“我也发现啦,只是还没说出口罢了。”
整个气氛变得很僵,蒲谷不知所措的喃喃念着。
“我想,还是先叫救护车吧!免得胶囊在胃里面溶化了。”
“对不起,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好不容易,田上优子跟退休的刑警终于追上了美江他们,美江吃惊地转过身来,站在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年轻OL,以及眼神锐利、有点年纪的老人们,会是谁呢?是哪家公司的职员吗?
只要看过的人是绝对不会忘记,美江在这方面向来很有自信,但目前站在眼前的人,她却完全想不起对方到底叫什么名字。
“啊,您尊姓大名?”
“哦,刚才我就站在你身边,不晓得是不是拿错‘DORAYA’纸袋?”
OL用诚惶诚恐的语气问着。
美江搞不太清楚状况。
为什么有人询问佳代子纸袋的事情呢?
“事情是这样的……”
经退休刑警的说明之后,美江也吓了一大跳。
“你是说炸、炸弹?”
“是的,应该就放在那个纸袋里面。”
美江的脑海一片空白。我刚刚就那样甩着袋子、四处的走来走去——。
她的背脊感到一阵凉意,毫不知情的状况竟那么令人害怕。
退休的刑警看了美江的双手,这才发现她并没有拿着袋子。面对他们追问的眼神,美江微微的点点头,脸色惨白地用手指了指远处。
“刚刚有辆从八重洲口方向骑过来的摩托车,我们在马路上发生些微的擦撞。”
退休的刑警顺着美江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次轮到优子大吃一惊了,因为她看到了和美和惠理子骑着摩托车的身影。
不会吧!难道是北条小姐她们!
“那、那是我们公司的同事。”
“你说什么?”
优子大声的嚷嚷,引起刑警们的注意。
“今天是营业业绩的结算日,她们要把合约书送到东京总社去。”
白鸟和雫石在杂乱无章的中央大厅里,来来回回的搜寻着,跟其他警察们一同寻找麻里花丢出来的打火机。
那个时候确实看到有东西飞出来,原本快要接到了,但因为那个女人和尾随的警察一起冲进来,打火机才会不见了踪影。
“喂,找到了吗?”
“没有。”
“一定在这附近,赶快找,别让媒体知道。”
用眼角观察那些当人质被解放的瞬间一涌而上的采访单位,而白鸟他们则蹲着以锐利眼神搜寻着,但就是找不到那个打火机,虽然东西的体积不大,但也不至于就这么凭空消失。
白鸟流着冷汗找寻着,忍不住破口大骂。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在人群中,正博和美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散了,在人群的推挤之下,正博发现被警察抓住的佳代子,他不自觉地放声大叫,并挥动着双手。
“佳代子!”佳代子猛然地抬头。
“正博!”
这个时候,应该说是‘患难见真情’,还是该说身处于逆境中的男女,所看见的幻影,在两个人重逢的瞬间,两个人化身成剧中的男女主角,上演着浪漫的重逢戏码。
特别是正博先前在车站里的那段广播,心中的感情似乎还没尽情的抒怀,因此他朝着佳代子跑过去,用极其哀切的语调喊着。
“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那个邮筒吗?”
佳代子的眼眶都湿了。
“当然记得,我会抚摸那个石制邮筒上的天使的头发誓,为了能够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一定会善尽一个上班族应有的责任与义务。”
“没有错。我们甚至还聊到,要是邮局的定期到期的话,要转到哪一个银行会比较好。”
“我建议放到信托投资,因为定存的利息不高,而且有时间的限制,所以还是应该选择流动性较高的投资管道会比较理想。”
“我则认为以美元存进外汇,但佳代子你却认为不能这么做。”
“虽然现在美元是最强势,但外汇的风险也最高,这些都是很难预测的。”
“——对不起”
他们完全沉浸在两人世界里,连站在旁边的警察也看得目瞪口呆,而春奈她们则是走过来小声地说。
“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
好不容易穿过杂沓的人群,和美与惠理子来到东京总社的办公大楼,在她们得知巴士已经出发时,显得非常的着急。
“可恶,原本以为在这种状况下,会比较慢发车的。”和美忍不住发出抱怨。
“我们去追巴士吧!”
惠理子重新发动引擎,充满信心地说。
“我大概知道他们走的路线,放心,应该追得上的。”
看到惠理子眼里闪烁的光芒,和美感到一丝丝的不安。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有两名女性共乘一辆摩托车,她们是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的职员,身穿浅蓝色制服,摩托车的后座挂了一个‘DORAYA’的纸袋,里面可能是‘激进派花绳子’干部所制作的炸弹。”
“这两位女性,可能在追一辆从关东人寿东京总社出发,往相模原总社方向行驶的巴士,巴士为中型白色,车体上并没有任何的字样。”
“不管发现哪一辆车子,都请尽速联络!”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有两名女性共乘着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后座有一个白色箱子,上面写着快递公司的名称——”
“那两名女性是关东人寿八重洲分社的职员,名字分别是加藤惠理子和北条和美,骑摩托车的是加藤惠理子,她并没有戴安全帽。”
从警车的无线电不断的发出通报,同时还夹杂着许多杂音,一名男子听到广播之后,便立刻起身。
他是刚刚跟市桥健儿展开一场追逐,最后却因加藤惠理子的出现,心情受到打击而躺下休息的东山胜彦。千叶县警局的警车,在这次东京车站的事件中,99lib.扮演协助的角色,听到事情大致已尘埃落定时,正准备往回程的路上出发。
“什么?加藤惠理子又在骑车?”
“老大,你还是躺下来休息比较好吧!”
下属慌慌张张地要胜彦躺下来休息,但胜彦的额头上早就气得青筋暴露了。
“追,去追她们!绝不能放过这次的机会,绝对要把她们逮到,知道吗?不然就算我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是,是的。”
因碍于他那坚定的力量,下属们又重新戴上帽子,紧握住方向盘,开始朝另外一个方向前进,很快地,警车的警笛声就响彻大街小巷。
菲和浦·卡文感到十分困惑。
而警察跟甚一也同样感到困扰,那是因为,菲利浦的那只鬣蜥宠物达里欧,到现在都还没离开过甚一的脸。
在中央大厅角落时,就对达里欧是又哄又骂的,不断的好言相劝,但它似乎已经无法信任人类了。
“对不起,虽然状况仍然如此,但还是得请你跟我们回局里了。”
警察也流露出疲态,轮流地看着早已动弹不得的甚一和达里欧,以及菲利浦。
“菲利浦,怎么回事?”
久美子走了过来。语言不太通,又苦无办法的菲利浦眼睛为之一亮。
“久美子!”
“她的‘气’已经消失了——她,似乎离我们很远,我已经追不上了。”
久美子一脸疲倦,并且摇摇头,接着又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张望着四周。
“奇怪,为什么这里也有一些阻塞的‘气’?咦?这是什么东西?”
久美子看到一名男子,脸上贴着一只鬣蜥,便一直盯着看。
“久美子,其实……。”
菲利浦期期艾艾地打算说明的时候,久美子“嘘”了一声,把他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这不太妙呢——,得送一些新的‘气’才行,我可以感觉到,这里好像积存着一些如怨念般的东西。”
久美子闭上眼睛,双手紧握,因为突然发出尖锐又大声“呼!”的声音,把旁边的警察也给吓了一跳。
接着,达里欧突然抬起脸来,碰的一下子就跳到地上。
“哦哦!”
“太好了!”
欢呼声四起,满脸是汗又是泪的甚一,终于再度露出脸庞,警察也赶快将他制服。菲利浦慌忙地抱起达里欧,而达里欧也像是不再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神情轻松的看着菲利浦。
“真不愧是久美子。”
“东京竟然也有这么大只蜥蜴,看来得小心一点。”
久美子用一种总算放下心的语气叨念着。
这时候菲利浦才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日本女子,是个很不一样的人,但接着在他的脑海里,又开始架构着电影的各种画面,像是一位可以操控‘气’的主角,让凶猛的鬣蜥驯服等等。
太好了,下一集的‘恶梦’系列就这么安排!犯人从屋外送‘气’到里面,然后紧接着杀人,这样就是完美的密室杀人!这真的是新组合与点子,观众一定会喜欢的。
菲利浦想要赶快动手写剧本,所以,匆匆忙忙地跑回饭店。
“啊,正博。”
美江历尽千辛万苦才抵达中央大厅时,正好是警察们聆听正博和佳代子谈话,以及救护车匆忙赶到,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
“她没事吧?”
美江询问站在旁边的三名大学生。
三个人忽然变得很认真,一直凝视着美江。
美江开始担心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难道她的病情恶化了?”
“没有,她人很好。”
蒲谷用十分抱歉的表情看着美江。
“只是我们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咦?什么事?”
“我们今天得决定总干事的人选。”
忠司和春奈神情紧张的,一直盯着美江看。
“我和他根据你们三个人各种外在条件,来推测你们的年龄跟职业,能够请你告诉我们,谁的推断比较准确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请求,美江感到相当错愕,一直盯着他们的表情,感觉就像是在看外星人似的。
筱山靖秀听到从远处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以为是发生火灾什么的,但从后照镜一看,好像是警车。就在车子后面,可以看见车顶亮着红色闪灯的成群警车。
这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坐在巴士后座的职员们,也都流露出一脸惊讶,并回头看着。
“喂,那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吗?”
“对呀!真的是呢!”
听到他们的叫声,筱山也从反光镜看了一眼,他看到骑在摩托车上的是女孩子,仔细一看,她们确实穿着公司的制服。
摩托车不断地加速,并且朝着这个方向逼近。
感觉上,警车似乎也加紧的追过来。
难道是——?
这个时候,筱山明白了,警车追赶的目标好像就是那辆摩托车,而那辆摩托车追赶的目标,则是自己所开的巴士。
在一瞬间,筱山有点想逃的冲动,但摩托车的速度又再加快,已经快要贴近巴士驾驶座的旁边。
坐在摩托车后座,头戴安全帽的女子,伸出手来一直敲着巴士驾驶座旁的窗户。
“哇!”
筱山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好,我们是八重洲分社,这份合约需要赶上这个班次送到相模原总社!”
女子拿出了信封。
恶梦!这一定是恶梦!
筱山缓慢地打开窗户,一个大型的信封立刻丢了进来。
“麻烦把它放进箱子里。”
筱山慌慌张张地,把信封丢进驾驶座后面的那些大型塑胶箱子,送信的女子看到后点点头。
“那就么烦你了”
摩托车开始减速,转眼间就在车后消失了踪影。
是梦,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筱山拼命地对自己如此说,因为他怎么都无法相信,那辆被警车追赶的摩托车,竟然是他们公司职员骑乘的,而且是专程来送合约。
听着箱内的信封相互碰撞的声音,筱山眼睛直视着前方,继续朝目的地驶去。
“条子可真多!”
“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快回去吧!”
送出信封后,惠理子把车速减慢,就在车体倾斜的瞬间,原本挂在后座置物箱的‘DORAYA’纸袋,也掉落到地面。
和美跟惠理子,对于自己所骑的摩托车上会经挂着纸袋,以及袋子刚才掉落地上的事,完全不知道。
“抱紧啰!现在我要把他们甩掉,然后,一口气冲回公司。”
“麻烦你了,这下子终于可以吃到点心了。”
惠理子将摩托车加速后,就抄小路走了。
“等等,停车!纸袋掉下来了!”
当纸袋从前面那辆摩托车掉下的瞬间,开在最前头的警车,此时就算踩下煞车也很难把车子停住,因为车速实在太快了,以致紧急煞车之后纷纷出现轮胎打滑的现象,于是警车一辆接着一辆在原地打转。
“哇——小心!快要辗过纸袋了!”
感觉像在打转的警车,却仍然往前滑。
在一阵车子煞车与打滑的叽—叽—声之后,滑行在柏油路最前面的那辆警车,它的保险杆在距离纸袋前的五十公分处终于停下来了。
“装在纸袋的炸弹,听说已经找回来了。”
收到讯息的山本丰彦喊着,跟他在一起的养老秀朝,以及田上优子和吾妻俊策也都一起发出欢呼声。
“太好了、太好了,”
“终于成功了。”
优子和俊策高兴地握手。
..这个时候,白鸟和雫石走了过来。因为一直找不到那个打火机,所以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不过,在知道昭文已经把写着炸弹设置地点的便签交出来之后,至少能够确定炸弹不会被引爆,而可以稍微放下心。
“唉!今天真是伤透脑筋了。”
雫石看着俊策和优子苦笑着。
“啊,我现在想到一个句子。”
俊策伸出自己的食指比了比。
“‘雨后耀眼的光朋友的笑’”
“太好了、太棒了。”
因为警察的帮忙,终于能够从媒体阵中脱身,麻里花和明子紧紧相拥着。
“我以 4e3a." >为会出什么事呢,真的太幸运了。”
明子将整个脸埋在麻里花的头发里低声的哭泣。
“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在看电视?还能不能吃到寿司呢?”
“啊,对了,我们约好要一起去吃寿司的。”
明子看到麻里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对着她笑,也赶快将眼泪擦干。
“不过刚才刑警说,还要问我们事情的经过,恐怕得晚一点回家了。啊,还是先打个电话跟爸爸说。”
“我也要打电话给朋友,问他们有没有在看电视。对了,还要顺便问看看他们有没有录下来,我也想知道上电视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
明子震惊的看着麻里花。
“你……你也真是的,刚刚还被当成人质,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呢!”
“但是,我可是专业的演员,总得要检讨一下自己的演技啰!”
怎么样,没错吧!
麻里花往玲菜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她也跟妈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玲菜同时也发现到麻里花正看着她,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一起笑出来。
“哇啊,我真的是吓破胆了!”
警察要明子她们坐进警车,但明子却不知道绊到什么,而忍不住抱怨起来。
“真是受够了!说起来全都是这双鞋子惹的祸。”
明子恨恨的低头看着修理好的鞋跟,紧紧牵着麻里花的手,坐进警车。
“让你们久等了!”好不容易回到公司的优子,赶忙将甜点的盖子打开。
惠理子、和美还有部长及课长等人,都满脸期待的看着。
但是,盒里的甜点早就挤成一团,东倒西歪地躺在盒子里。
好了。
东京车站的夜晚,终于又从喧嚣回到了宁静。现在就让我来说明一下,麻里花当时以低手传球的姿态,快速地把健太郎的那个打火机丢出去之后,最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候原本在空中的打火机,最先碰到冲进来的佳代子肩膀,然后又往车站中央大厅的更高处飞去,而这就是打火机从白鸟的视线消失的原因。
接着,从空中掉下的打火机,打到一位警察的头,他是闯进来要抓健太郎的,这一次更大的弹跳,使得打火机整个掉出车站外。
而当朝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簇拥而上的时候,打火机又碰到灯光师手中的那一盏灯,所以又往更外头飞出去。
结果,打火机掉到地上后,滚来滚去地翻了好几圈,最后就掉在马路的角落,虽然不断有人在车站里进进出出,但谁也没有留意到那个打火机。因此,当白鸟他们在中央大厅的地板上找寻时,打火机早已掉在车站外的马路上了。
接着,当明子坐上警车时,脚底会踢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这个打火机,这一踢使得打火机滚到马路的中央。
而最后临门一脚的,则是开车上路的警车。
经过轮胎的弹跳作用,打火机划出了一个小小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刚好掉进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位于东京中央邮局前面,那个上面站着一位小天使的石制邮筒。
邮件让你和世界联结。
最后,邮差会来收邮筒里的信件。
他会发现到那个打火机。
然后,如果那是个高级一点,像ZIPPO之类的打火机,或许邮差会试着点火看看。最后他到底有没有点火呢,以及他测试的时间,与警察找出那些放置在各处炸弹的时间,到底哪个先哪个后,都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这些又将是别的故事了,或许骨牌会再次倒下,但它不过是另外一片骨牌罢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