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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真三国》


 序言

序言
战争是人类历史上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改变历史进程的最直接原因，是古代新旧时代交替最有效的推动力。据统计，全人类自有文字记载以来，没有战争的天数只有六天！
说到中国古代的战争，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汉末三国时代的战争。这确实要拜《三国演义》的渲染所赐。没有波澜壮阔的三国战争，三国历史绝对不会如此精彩，不会被人们特别青睐！
人们通过《三国演义》对战争的生动描写，了解了三国故事，熟悉了三国人物。那些耀眼的三国霸主，名将，谋士，犹如时下的明星，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曹操、刘备、孙策、孙权、孔明，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姜维、周瑜、鲁肃、荀彧、郭嘉、典韦、张辽、许褚……等等等等，一个个鲜龙活虎的形象，在历史的星空中熠熠闪光。
如今，通过影视和文艺作品等相关媒介，甚至网络游戏的传播普及，三国故事更是深入人心，三国人物更被大家津津乐道，如数家珍。
如果说三国历史像一串美不胜收、光彩夺目的项链，那么其间发生的战争，就好比缀穿在上面的大大小小璀灿耀眼的珍珠。
从190年（汉献帝初平元年）汉末天下大乱，军阀混战开始，到280年（晋太康元年）晋灭吳，统一全国结束，90年间，大小战役，粗略估算600多场。较大规模的就有数十次。
如果做一个不算太严密的甄选，我们可以列出其中的十大战役：界桥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夷陵之战，合肥之战，汉中之战，荆州之战，蜀汉北伐之战，魏灭蜀之战，晋灭吴之战。
罗贯中用生花妙笔写出了不朽奇书《三国演义》，博得了包括许多外国朋友在内的无数忠实读者，其中不乏铁杆粉丝或三国谜。可以说没有哪本书比它更有如此巨大的拥虿了。
本人也自幼酷爱三国。童稚时代痴迷于听大人讲三国故事；少长识字，便感觉听人讲不如自已看，小学五年级就粗读了几遍，虽然一知半解，却也其乐无穷；待到青壮，阅读无数，但对有关三国书籍情有独钟；倏忽已竟花甲之年，仍兴趣未减，将今人所写风格各异、体裁不同的三国题材作品，大致浏览了一番。
看着看着，常常有醒悟，有会意，有感佩，也有赞许。然而也看出遗憾来了。
概而言之，罗列以下几点：
一、《三国演义》，因作者思想观念等时代局限，有大量宿命，迷信，鬼神等糟粕存在；有结构松散，拖沓，人物庞杂无益等不足；
二、《三国演义》，是演义小说，与真实历史有相当距离。书中虚构的情节，夸张的描写，人物的错位，地理位置的随意性，张冠李戴的安排等谬误在在不少；
三、《三国演义》明显的格局倾向是尊刘、贬曹和抑孙。历史上的曹操，刘备，孙权，都称得上是英雄，但每个人都有长有短，有优有劣。曹操雄才大略，智谋百出，豁达大度，不拘一格，是三国时期首屈一指的政治家、军事家与文学家。然而他奸诈暴虐，唯我独尊，残杀无辜、草菅人命，又成为千百年来后人诟病的原因；
刘备坚忍不拔，屡踣屡起，崇仁义，收人心，求贤若渴，善于识人，擅长韬晦之计，然而他利益高于立场，有英雄之气而无英雄之绩，一生没打过几个漂亮的胜仗。在军事，文学，政治上是无法与曹操比肩的；
孙权仁而多断，举贤任能，忍辱负重，能屈能伸，然而他有能力无魄力，小富即安，只是守成之主，没有一统天下的豪情壮志。何况晚年之后，昏聩暴虐，信用奸佞，残杀忠良，前后判若两人。
四、现当代，不少思想敏锐、见解卓越、写作高超的好手聚焦“三国”，间有杰作问世。包括评说，小说，剧作，散论，学术专著等等。从现代人的观点阐述历史，还原历史，大有开阔眼界，启智发慧之益。互联网上亦充斥着“三国杀”及其它各种斗智斗勇的三国游戏，还专辟了《三国演义》电子词典，人物与事件随赋新意，牵强附会，混乱不堪，以假充真。许许多多的穿越小说，更是荒诞不经，信口开河，神话与梦幻齐飞，历史与虚拟共存。迄今为止，尚未见一部贯穿整个三国时期、全景式的、偏重三国战争的历史小说，可以慰藉在下这颗饥渴的心灵（也许也是许多三国迷的心灵）。
久觅不得，久俟不果之下，我便干脆自己动手，开始撰写这部《铁血真三国》！
本书旨意，突出两大特点：
一是以历史真实为基础，以不违史实为准绳，辅以少量的杜撰，无伤大旨的虚构；
二是以三国战争为主线，年代发展为顺序，辅以同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背景。
也就是说，这本书是“历史三国”与“战争三国”的文学结合体。有几点需要补充说明：
一、一些已经流传有序的人或事，不按照历史考证强加改动，只稍加修正（比如关羽应用枪矛之类，而非用刀；张飞是个小白脸，而非黑大个；吕布是否用画戟；赤兎马是否换过几个主人？……等等枝节问题）。因其形象早已脍炙人口，深入人心，难以彻底改编，故不予重新描绘，不然适得其反，难被读者接受。
二、对于主要人物，根据历史的评价，作客观的描绘，不人为的拔高或贬低（比如曹操的杰出才能和凶残本性；孔明的长于政治，短于军事；司马懿的坚韧与阴狠……等等）尽量还原其本色。
三、摒弃《三国演义》对历史人物的好恶，按照历史定论，客观真实反映三个集团在巩固内部统一，争夺天下一统进程中的胜与负，得与失，功与罪。
四、对《三国演义》中，涉笔较少而在历史上较为重要的人物，如公孙瓒，孙坚，杜预等一批人作相对详实的描写。
五、凡地名，皆注明今属地名（不另外注解）。
六、人物出场、事件发生年代、原因、规模等，史载有多种说法，无定论的，按本书情节发展需要择述（如孙坚之死，《后汉书》《三国志》为192年，《吳录》《资治通鉴》为191年，本书择后者）。
七、因古代官制繁杂，特简附东汉职官古今对比。帮助读者了解。
八、本书以普及三国真实历史，再现三国战争场面为目的，不作高深剖析与诠释，阅读对象以普通历史爱好者为主。望专家学者，勿以迎合年轻人世俗口味罪我。
唯笔者学识浅陋，未做深入研究，一时兴之所致，不揣冒昧而撰，必定错舛百端，贻笑大方，恳请海内俊彦恕我教我！此书倘能对普及三国的历史知识，增强读者的阅读兴趣，绎解三国历史的文化情结有所禆益，则不胜荣幸，欣慰之至！
如果你穿越小说看腻了，请来看看我这真实历史小说！
附录一
演义传说与历史记载真假对比
《三国演义》七实三虚，有很多与史实不符的地方。现列出比较明显之处加以对照。
演义与虚构一一历史还原
1 桃园三结义
演义：
刘备、关羽、张飞在涿县的桃园结拜兄弟。
历史：无此事。三人并未结拜，《三国誌》只说他们“恩若兄弟。”而且实际上关羽比刘备大两岁。
2 鞭打督邮
演义：
张飞所为。
历史：刘备亲手所为。
3 十八镇讨董卓
演义：共有18路诸侯。袁绍主盟。
历史：只有14镇诸侯。孔融、陶谦、马腾、公孙瓒并未起兵。
而且举行过两次结盟仪式，第1次主盟者臧洪，第2次才是袁绍主盟。
刘备当时还没成为公孙瓒部下，不可能参加讨伐董卓之战。而且他只是县尉，官职卑小。在讨伐中山张纯的叛乱中确被打败过，身陷危境。
4 斩华雄
演义：
华雄为董卓手下猛将，打败很多盟军大将，最后被关羽所斩。
历史：华雄只是一个中级将领。所谓都督，只是营督以上军官的泛称。并不是后来周瑜等人那样的大都督。华雄是被孙坚在袭击战中杀死。
5 三英战吕布
演义：
张飞、关羽、刘备三人，同心协力战败天下无敌的吕布。
历史：
并无此事。因为刘备并未参加讨伐董卓。却是孙坚曾两次打败过包括吕布在内的董卓军队。
6 连环计
演义：
王允用义女貂蝉，一女两嫁，使出连环计，最后唆使吕布杀了董卓。
历史：
并无此连环计。而且貂蝉只是董卓众多侍妾中的一人。名字也是虚拟的。
7 杀车胄
演义：
曹操的徐州刺史车胄，被关羽袭杀。
历史：
是刘备擒杀了车胄。
8 诛文丑
演义：
袁绍手下首席两大将颜良、文丑都被关羽所杀。
历史：
在官渡之战中，颜良确实是关羽所杀。文丑却死于曹操手下徐晃部队。
9 关羽千里走单骑
演义：
关羽为寻刘备，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
历史：
并无此事。当时关羽在曹操军中，要找袁绍路并不远。由许都直接去汝南就可以了，用不着往西走洛阳、荥阳渡黄河，绕一个大圈的。演义这样写，一方面为了突出关羽的忠勇，另一方面，古人地理概念不是那么清晰的。过五关斩六将，也就不存在的了。
10 关平与周仓
演义：
说关平是关羽的义子，周仓是关羽的护卫。
历史：
关平是关羽的嫡亲长子。周仓历史无记载。可能只是关羽部队的无名低级部将。
11 火烧博望坡
演义：
是诸葛亮初出茅庐第一战。
历史：发生于202年，是刘备所指挥。当时孔明还没有加入他的阵营（207年才出山）。
12 草船借箭
演义：
是诸葛亮所为。
历史：是孙权亲自侦探曹操军情时所为。本不是为借箭的目的而去，是为了船体平衡而两面受箭。
13 华容道义释曹操
演义：
关羽为报旧恩，在华容道放了陷入绝境的曹操。
历史：
并无此事。刘备的军队确是追到华容道，并放火。但曹操的败军已经离开，到了江陵。
14 三气周瑜
演义：
周瑜心胸狭窄，妒贤嫉能，被孔明活活气死。
历史：
并无此事。周瑜其实是个气度很大的人。
15 借荆州
演义：
刘备向东吴借了荆州，多次拖延不还。
历史：
所谓荆州只是指东吳所占的南郡，并非整个荆州。
南部四郡长沙、桂阳、武陵、零陵是刘备从曹操手里夺取的。襄阳、樊城则在曹操手里。南郡确实是鲁肃提议，让孙权借给刘备暂驻的。
16 反西凉
演义：
马腾忠君为国，加入反曹操联盟，被杀。马超为父报仇，起兵反西凉。
历史：
曹操借讨伐汉中张鲁之名，行“假途灭虢”之计，马超怕关中被曹操抢夺，因而被逼起兵。这才导致在长安做卫尉的其父马腾被杀。
17 张松献地图
演义：
刘璋手下张松出使途中，向刘备献上了西川地图。
历史：献地图者是法正。
18 庞统之死
演义：
庞统字风雏，应谶言死于落凤坡。
历史：
在雒县一次战斗中死于流矢。
19 张任
演义：
刘璋手下大将张任，被诸葛亮设伏擒杀。
历史：
张任是被刘备指挥的所部军队擒杀。
20 青龙偃月刀
演义：
关羽使用的专用大刀。
历史：类似青龙偃月刀的武器在宋代才出现。但现代人研究，根据《三国志》关羽“刺”颜良于马下的记载，就断定关羽用的是矛之类的武器，似有些武断。因为既然典韦使用长柄大刀是史书记载的，为什么同时代的关羽、黄忠、魏延、庞德等人就不能用长刀呢？
21 单刀赴会
演义：
主角是关羽，带了青龙偃月刀与吴军主帅鲁肃约会。
历史：
是鲁肃单身去赴关羽的约会。单刀是指随身佩刀。
22 荀攸之死
演义：
在曹操威嚇下，荀攸忧愤而死。
历史：
荀攸是正常病死的。
23 战汉中
演义：
孔明与曹操战于汉中。多处情节与史实不符。如吳兰被杀，曹操中箭等。
历史：许多虚构。
24 关羽之死
演义：
关羽败走麦城，诸葛瑾劝降，孙权当面劝降，王甫、周仓等殉城而死等等。
历史：
多处情节与史实不符，纯属虚构。关羽玉泉山显灵，当然更是迷信。
25 刘备与孔明关系
演义：
如鱼得水，言听计从。
历史：
刘备对孔明并非言听计从，也不是最亲信的人，亲密关系比不上法正、简雍、孔乾等人。更不能和关羽、张飞相比。后期是迫于形势，才倚重于诸葛亮。
25 关兴、张苞为父复仇
演义：
刘备为报关羽之仇，关兴、张苞作了征吳先锋，杀了潘璋等人为父亲复仇。
历史：
关兴是文官，张苞病死在张飞之前。都不可能参加夷林之战。潘璋是很久以后才病死的。
26 孔明安居平五路
演义：
刘备死后，魏国趁机进攻蜀国。
历史：
刘备死时曹丕并未进攻蜀国。
27 七擒孟获
演义：
孔明出征云南等地叛乱，七擒孟获，终于平定。
历史：确有孔明平定南方叛乱之事。但情节并无演义中一类荒诞。
28 王朗之死
演义：
诸葛亮在两军对阵时，一番痛斥，把王朗骂死。
历史：王郎是自己病死的。孔明曾写过文章《正议》，谴责华歆、王朗等魏国的老臣，这是真事。
29 孔明伐中原
演义：
诸葛亮伐魏，对手始终是司马懿。
历史：
孔明北伐一共6次。第1次、第2次、第3次，诸葛亮的对手分别是张郃、郝昭和曹真。后3次才是司马懿。
30 空城计
演义：
诸葛亮因街亭失败，被迫在西城摆下空城计，吓退了司马懿。
历史：
并无此事。而且此时司马懿还未担任前线统帅。
而孙坚和赵云倒是都有过被迫摆“空营计”的表现。
31 孔明二伐魏国
演义：
诸葛亮第2次伐魏，仍攻祁山一路。
历史：
并未走祁山，而是围困陈仓。演义中魏将费曜自刎等情节，皆虚构。
32 六出祁山
演义：
诸葛亮北伐魏国，六次出祁山。
历史：实际上只有第1次和第4次是走祁山一路的。其他4次走的都不是这条路，只可以统称为“六伐中原”。
33 木牛流马
演义：
诸葛亮为征伐魏国，发明了可以在崎岖山道自行走路的木制牛马。
历史：
并非那么神奇，只是特制的独轮车和四轮车而已。还是要靠人力驱动的，只不过稍微轻松一点。
34 吕布为人
演义：
吕布有勇无谋。纯属一个武士。
历史：
吕布文化层次不低，曾任丁原的主簿。成为一方主将后，既有武勇，也有多处体现智慧的表现，如单矛退郭汜，金蝉脱壳，戟门射戟，诈降避免四面受敌……等等。
他的“反复无常”，是因为他是一个坚定的勤王派，忠于汉室，妄图借助别人的力量来达到目的。但是他反而多次被别人利用了。
35 曹操为人
演义：
曹操奸诈多疑，气量狹窄，凶暴残忍，是个几无优点可言的反面人物。
历史：
曹操襟怀坦荡，大度豁达，待人诚信，才能杰出。但又心狠手辣，唯我独尊，性格多样化，是个很复杂的大人物。
36 诸葛亮的官职
演义：
诸葛亮当军师，蜀军始终由其总指挥。
历史：
诸葛亮只是参谋人员，先为军师中郎将，后为军师将军，职务并不很高。只是都有“军师”两个字，给人造成错觉。他的官职始终是低于马超、关羽、张飞等人的。直到以后当了丞相，才大权独揽。
37 《隆中对》
演义：
突出《隆中对》高瞻远瞩，正确无比。诸葛亮人格完美，决策正确，算无遗策，成就非凡。
历史：
《隆中对》有其正确性和前瞻性，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如“跨有荆、益”与“结好孙权“明显有矛盾的错误，荆州是孙权的势力范围，你想占有它又想和地主搞好关系，怎么可能？在执行过程中也有僵化教条之嫌。
毛**也曾批评过，蜀国千里之遥而三分兵力：荆州、成都、汉中，安得不败？
诸葛亮的才能是人为的拔高了。他也有颇多的失误。总体来说是长于治国，短于治军。
38 张飞为人
演义：
描写张飞粗鲁无文，性格暴躁，一介武夫。
历史：张飞善写隶书，擅画美人，文武双全。而且长相并不那么粗陋。
39 张郃能力
演义：
张郃此人每战必败，是一个草包将军。描述表现很差。
历史：
他是曹魏的“五子良将”之一，地位相当重要，在多次重大战役中起了重要作用。刘备、诸葛亮等人都很忌惮他。
司马懿也因忌讳他妨碍自己夺权，而处心积虑的借敌之手把他害死。
40 鲁肃才能
演义：
鲁肃此人窝囊，胆小糊涂，反应迟钝，一个老好人。
历史：
为人豪侠，有远见卓识，是勇力与胆气兼备之人。
41 周瑜为人
演义：
气量狹小，妒忌强者，常常受制于别人，计谋常落空。
历史：
是个相当完美的大丈夫，无论人品、才能、气度、长相、谋略，都是三国时期，乃至中国历史上不可多得的上佳人选。后人称之为“英雄豪杰无双士、江左风流美丈夫”。
东吴有周瑜、吕蒙、陆逊、陆抗4个人，列于古今64名将。
42 磐河之战
演义：
袁绍的大将麹义在战斗中死于赵云之手。
历史：
史称界桥之战。麴义在此战中大破公孙瓒。后来，被嫉贤害能的主公袁绍杀害。
43 马腾为人
演义：马腾是个忠君正直，反对曹操的爱国将领。
历史：
其实是个在乱世中浑水摸鱼，惑乱边陲的割据军阀。
44 赤兔马
演义：
赤兔马由董卓赠予吕布，后归关羽，最后殉主人不食而死。
历史：按年代计算，赤兔马活了三、四十年，即使有此寿命，也应该衰老，行将就木，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驰骋战场。
历史记载确实有赤兔马，但始终是属于吕布的，没有成为关羽坐骑。
45 舌战群儒
演义：
诸葛亮为联合孙权，与一群东吴的儒生辩战而胜。
历史：
并无此事。诸葛亮只是用激将法游说了孙权。
46 战长沙
演义：
关羽在夺长沙时，与黄忠大战。两强相争。
历史：纯属虚构。
47 刮骨疗毒
演义：
关羽中了毒箭，有神医华佗给他刮骨疗伤，很快痊愈。
历史：并非华佗，只是军中的一个无名医生。
48 刘表其人
演义：
懦弱无能，迂腐颟顸。
历史：
刘表有勇有谋，才能出众，他单身上任，从弱到强，统治荆州几十年，在群雄并起的乱世，没有杰出才能是不可能的。
49 魏延造反
演义：
魏延脑有反骨。诸葛亮死后，他为了争权就起兵造反。
历史：
魏延是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军事奇才。诸葛亮生前对魏延的压制，在使用方面的重大失误，造成魏延的偏激、叛逆、自负的性格，在诸葛亮死后充分体现出来，最后在与孔明的亲信杨仪的争权内讧中失败。
但他绝不是一个叛徒。他的死是三国中的一大冤案。
50 甘露寺招亲
演义：
吴国太在甘露寺招亲，见到刘备因喜欢而同意了这门亲事。破坏了孙权、周瑜的美人计，弄假成真。
历史：
纯属虚构。而且镇江甘露寺此时还没有建成。
51 孙坚其人
演义：
参加关东盟军讨伐董卓，屡次败于董军。后偶得传国玉玺便不辞而别，去开拓江东。
历史：
孙坚骁勇善战，是名副其实的江东猛虎。讨董盟军大都按兵不动，只有曹操和孙坚两支部队出战。特别是孙坚，斩杀华雄，击退吕布，董卓亲自出马，也被他打败了。
52 张闿其人
演义：
黄巾军出身，后投降陶谦。杀曹嵩后不知所终。
正史：为陶谦的手下都尉，奉命护卫曹操之父曹嵩，贪钱起歹念，杀死曹嵩，夺去财宝，逃往淮南投奔袁术。曾担任刺杀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俊的任务。
53 蔡阳其人
演义：
关羽离开曹营后，蔡阳去追杀。反被关羽杀死。
正史：
官渡之战前夕，被曹操派往汝南进攻刘备，死于刘备军中。此时关羽还未找到刘备。
54 草船借箭
演义：诸葛亮所为。
史实：孙权侦探敌情时，无意识的所为。
附录二
汉末三国官职简介
按官职大小排列
文职官
三师
1、太师，太傅，太保。
（一品官。亨年俸一万石（斛）谷。折合月俸350石）。
皇帝的辅弼重臣。往往无具体官职，多用于大臣的荣誉性加衔。如“太子太傅”，是太子辅导官。
2、丞相
（二品官。享俸禄1万石。）
百官之首，朝政总揆。其实就是三公之一的大司徒。秦汉以来名称常互换。
3、三公
（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
（二品官。享俸禄1万石。）
司徒：丞相。相当总理。
司马：又称太尉。管全国军事。相当现代国防部长。
司空：后又称御史大夫。负责监测、执法、图籍。相当总监察长。副手称御史中丞。
4、九卿
（三品官。享年俸中二千石。月俸180斛。“中”是中央的意思。）
太常卿：管理宗庙礼仪，选拔博士。
光禄勋：又称郎中令。领皇帝宿卫侍从官。
卫尉：宫门警卫。主管南军。
太仆：管理皇帝舆马、仪仗等。
廷尉：管刑罚、牢狱。
大鸿胪：接待少数民族，外交。
宗正：管理皇族事务。
大司农：管理税收，钱粮，盐铁，国家财政。
少府：皇室制造业。山海湖泽收入。
同级别的还有：
执金吾：督巡京畿。长官称中尉。
将作大臣：营建宫室、宗庙、陵墓。
司隶校尉：纠察京师百官。以及管理所辖的近京郡县。相当于首都所在地省长。
5、三省
（三品官。中二千石。）
中书省：（发布）
承皇帝旨，起草发布政令。掌机要机构。
长官称中书令。属下有中书监、中书侍郎等。
门下省：（审批）
皇帝的顾问机构。对中书省的政令进行评议，批准或驳回。长官称侍中。
属下有散骑常侍、黄门侍郎等。
尚书省：（执行）
执行政务总机构。主官尚书令。
下置各曹六机构（吏部、殿中、祠部，五兵、都官、度支。相当于后世的吏部、工部，礼部、刑部、兵部、户部六个部。）
部主官称尚书。副手称侍郎。
各曹主官称掾。副职称史或属。
6 地方文职官
（四品官。年俸中二千石。）
刺史：西汉时只是巡察官。东汉灵帝开始称州牧，掌一州军政大权。一般以都督兼任。
相当现在省长兼省军区司令。
部属有长史、司马、参军等。
属官有治中从事、别驾从事、兵曹等。
京兆尹：首都市长。
7 文职五品官
（年俸二千石，月俸120石。或比二千石，100石。“比”是参照的意思。）
祭酒：首席的意思。如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北大、清华等高等学府校长。
军师祭酒：首席军师。相当总参谋长。
典农中郎将：掌管农业生产、田租等。
郡守：又称太守。州下辖的地区划分，相当现在的地委。州所在地的郡太守称郡尹。副手称郡丞。
属官有都尉、从事、督邮、长史、主簿等。
诸侯王国：分封的诸王地方国。国相等同郡太守。从属官类同郡的编制。
同级别：管理少数民族的匈奴中郎将，护乌桓校尉、护羌校尉等等。
骑都尉：
隶属光禄勋，掌监羽林骑。另有武职者，相当于骑兵独立师长。
8 文职六品官
（比二千石~六百石）
郡与王国的属官从事中郎、内史、国相、郡丞、长史（郡以上各级文武长官都置长史，相当秘书长）等等。
9 文职七品官
（千石~六百石）
县令：人口满万户称县令。不满万户称县长（年俸五百~三百石）。
属下有县丞（副长官）、县尉（相当公安局长兼武装部长。大县二人，小县一人）、主簿（秘书、文书类）、功曹掾史（各部门佐官）等。
10 文职八、九品官
（八品年俸400~200石）
（九品年俸100石以下）
八品：县丞、县尉、仓曹、参军等等。
县之下置乡，乡置有秩、三老各一人，第八品。
较小的乡置啬夫一人，第九品。
九品还有计食、佐吏、少吏等等。
驿丞、兵马司吏目等，大约等同于现代班、组长之类的。也属公务员系列，各部门的工作人员。
11 武职官员名号
东汉三国的武官名号特别复杂、紊乱，同一名号的官位，也有禄位、级别、权力相差很大的。故只能录其大致。
一品官
（享年俸万石）
大将军：专指常设黄钺大将军。军队的最高统帅。位在三公之上。只设一人。
大都督：战时临时指定的三军统帅。
12 武职二品官
（享年俸万石）
骠骑将军：
常设武官第二階。位同三公。有时加“大”字，称骠骑大将军。
车骑将军：
常设武官第三階。位同九卿。有时加“大”字，称车骑大将军。
卫将军：
常设武官第四階。一般统领京师防卫部队南北军。
另有抚军大将军、辅国大将军、上军大将军等，皆非常设官。
13 武职三品官
（享年俸中二千石）
四方将军：
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常设武官第五階。
四征将军：
征东（大）将军，征西（大）将军、征南（大）将军、征北（大）将军。非常设官，战时临时指派。
四镇将军：
镇东（大）将军、镇西（大）将军、镇南（大）将军、镇北（大）将军。非常设官，战时任命。
四安将军：
安东将军、安南将军、安西将军、安北将军。
四平将军：
平东将军、平南将军、平西将军、平北将军。
同级将军：
征蜀将军、征虏将军、镇军将军、镇护将军、安众将军、安夷将军、安远将军、平寇将军、平虏将军、平狄将军、平难将军、辅国将军、虎牙将军、轻车将军、冠军将军、度辽将军、横海将军等等。名目繁多，皆称为杂号将军。
（都督：战时临时设置。因各杂号将军不相统辖，故设都督统领几军。可以有多名。祿位职权等不尽相同。秩在三品~五品间。）
14 武职四品官
（享年俸比二千石）
中郎将：
常设武官。位于将军与校尉之间的中高级武官。其职位、品秩、权力差异很大。因将军一职在战时方设置，故中郎将一般为平时最高军职。相当现代军长或军分区司令。
包括五官中郎将（丞相的副手。但不是副丞相）、左中郎将、右中郎将、虎贲中郎将、羽林中郎将等等。
同级武官：
中护军、武卫将军（中护军资深者为护军将军。两者为禁卫军）
中坚将军、骁骑游击将军、左军将军等。
同级杂号中郎将：
振威中郎将、建义中郎将、奉义中郎将、平虏中郎将、典军中郎将、抚军中郎将、武卫中郎将、司金中郎将、司律中郎将、率善中郎将等等。
校尉：
常设官号。部队长。统兵700~上万不等。将军以下的中高级军职。属正规部队编制。相当现代军长、独立师长。
野战军：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
派遣军校尉：
戊己校尉、平虏校尉、讨寇校尉、建忠校尉、西戎校尉、东夷校尉、监军（或护军）等。
同级杂号将军：（不加“大”字）
建威将军、建武将军、振威将军、振武将军、奋威将军、奋武将军、扬威将军、扬武将军、广威将军、广武将军、
宁朔将军、强弩将军等等。
15 武职五品官
（享年俸二千石）
牙门将：较少见。任职者与主公关系亲近，常伴左右，参赞军谋，并代统亲兵，外军征伐时，牙门将军留守中央。
偏将军：常设官位。将军的辅佐。职位低于前几品的杂号将军。
裨将军：最低一级将军名号。
骑督：专统骑兵部队。类骑兵团长。
同级别杂号将军：
鹰扬将军、折冲将军、虎烈将军、宣威将军、威远将军、宁远将军、伏波将军、虎威将军、凌江将军、荡寇将军、昭武将军、昭烈将军、昭德将军、讨逆将军、破虏将军、讨寇将军、宣德将军、威虏将军、捕虏将军、殄夷将军、扬烈将军、建忠将军、立义将军、横野将军、楼船将军、忠义将军、建节将军、翼卫将军、讨夷将军、怀远将军、绥边将军等等。皆非常没。
以及同一军级的监军或护军。
16 武职六品
（享年俸六百石）
常设职称：
都尉：中级军职。统率一营之兵。500~上千不等。属地方部队编制。
同级杂号护军：
和戎护军、殄虏护军等。
17 武职七品官
（享年俸600~1000石）
别部司马：
郡、县等地方低级武官。领一营兵，人数数百不等。相当于独立旅、团长。
18 武职八品官
（享年俸200~400石）
诸杂号宣威将军以下五品将军的长史、司马，·校尉部司马、军司马、假（代理）司马等。司马为参谋、副官之类。
19 武职九品官
（享年俸100石以下）
武猛中郎将级别之校尉部司马、军司马、假司马等等。



 目录引子

目录
引子神龙初见首
第一部逐鹿乱世群英谱
（189年一197年）
第一章天下大势
1、酸枣会盟
2、董卓西迁
第二章讨董战事
1、曹操受挫
2、徐荣连捷
3、孙坚逞威
4、凶残的表演
5、虎牢关鏖战
第三章荣哀之间
1、孙坚进雒阳
2、好汉殒命
第四章董卓之死
1、亲信才是最可怕的
2、董卓伏诛
3、涼州军的反扑
第五章幽冀风云
1、谋夺冀州
2、白马长史
3、主从反目
第六章界桥之战
1、舆论攻势
2、麴义巧胜公孙瓒
3、死里逃生遇救星
4、四杰相遇救难中
第七章曹操崛起
1、八方人才纷来投
2、不拘一格扩实力
3、剿灭青州黄巾军
4、与袁术的冲突
第八章徐州烽火（上）
1、深仇大恨
2、为父报仇
3、徐州的劫难
第九章徐州烽火（下）
1、太史慈求援
2、刘备救难
3、曹刘初交兵
第十章争夺袞州（上）
1、吕布落难
2、投袁绍吕布逞智勇
3、曙光在兖州
4、挽危势典韦冲阵
第十一章争夺兗州（下）
1、濮阳遇险
2、劫后余生
第十二章禍起李郭
1、马腾入西京
2、长平关马超亮相
3、献帝的奋发
4、凉州军内讧
5、流亡天子
6、才脱虎口，又落狼吻
第十三章孙策创业
1、鹄翅下的雏鹰
2、雏鹰展翅
3、神亭搏战
4、小霸王扬名
5、近悦远来
6、独立江东
第十四章再争兖州
1、在相峙中夺地
2、计败吕布
3、下雍丘张超殉难
第十五章帝归谁家（上）
1、臧洪殉义
2、逐黄巾收许禇
3、逃难天子返洛阳
第十六章帝归谁家（下）
1、皇帝的爱情
2、先下手为强
3、定鼎许昌
第十七章三家争徐
1、吕布投刘备
2、袁术联手吕布
3、张飞失下邳
4、又到了危难时
第十八章三家争徐（下）
1、兵变
2、反客为主
3、关羽的情愫
4、辕门射戟
第二部大浪淘沙看逐鹿
（198年一208年）
第十九章袁术帝梦
1、过过皇帝瘾
2、悔婚交恶
3、袁术伐吕布
第二十章宛城之变
1、刘表纳张绣
2、张绣降曹操
3、曹操的偏好
4、温柔乡是英雄冢
5、痛定思痛
第二十一章淮南风波
1、谋定而动
2、袁宫内事
3、袁术、曹操大交兵
4、袭占陈国
第二十二章风云未定
1、曹操的心事
2、二征张绣
3、献帝的伤心
4、贾诩总是料事如神
第二十三章吕布败亡（上）
1、分分合合
2、又反目了
3、刘备的遭遇
4、再一次寄人篱下
第二十四章吕布败亡（下）
1、兵围下邳
2、白门楼上
3、最后一次逞威风
4、又是一段风流事
第二十五章双雄决斗
1、巨马、龙凑
2、鲍丘再战
3、火烧燕京
第二十六章暗潮明涛
1、虎穴双龙
2、衣带诏
3、伪帝的末日
第二十七章江东霸主（上）
1、扫平严白虎
2、进军江淮
3、英雄遇美人
第二十八章江东霸主（下）
1、一败刘勋，二败黄祖
2、沙羡大捷
第二十九章大战前夕
1、困龙初翔
2、张绣再降
3、第一次失败的政变
4、徐州又落他人手
5、关羽降曹
第三十章官渡之战（上）
1、刘备投袁术
2、赵云终于来了
3、白马告捷
第三十一章官渡之战（中）
1、延津再捷
2、关羽走了
3、汝南的插曲
第三十二章帅星陨落
1、匡琦之败
2、孙策之死
第三十三章官渡之战（下）
1、攻守之间
2、粮草，粮草
3、偷袭乌巢
4、众叛亲离
第三十四章弟承兄业
1、再战匡琦
2、孙权崭露头角
第三十五章大局已定
1、仓亭又胜了一仗
2、袁绍归天了
3、父死子再争
4、河东捷报
5、如此两兄弟
第三十六章两刘合作
1、博望总算赢了一仗
2、隆中访贤
第三十七章追剿两袁（上）
1、骨肉相残
2、斗智斗勇
3、邺城陷落了
第三十八章追剿两袁（下）
1、父子都是好演员
2、袁氏灰飞烟灭
第三十九章远征乌桓
1、奇袭柳城
2、袁家兄弟的末路
第四十章孙权报仇
1、孙权的另一面
2、一征黄祖
3、巾帼英雄
4、二征黄祖
5、三征黄祖
第四十一章乌云压城
1、荆州的危机
2、孔明决策惊四座
第四十二章兵败当阳
1、携民渡江
2、长坂坡
3、赵云救小主
第四十三章赤壁乌林
1、重压下的联合
2、巅峰中的曹操
3、错过了良机
4、盟军的部署
5、乌林的火
第四十四章三家分荆（上）
1、激战江陵
2、争夺夷陵
3、初战合肥
4、一得一失一未定
第四十五章三家分荆（下）
1、南征四郡
2、赵云的桃花运
3、战事连着亲事
4、两雄初相会
第三部三雄鼎立真敌手
（209年一248年）
第四十六章潼关鏖战
1、打草惊蛇为何人
2、河岸险境
3、马儿不死，吾死无葬
身之地
4、反败为胜
第四十七章峰回路转
1、差点错过了大才
2、益州向刘备招手
3、两刘翻脸了
第四十八章宫里宫外
1、联盟的裂痕
2、第1次濡须口之战
3、宫中又出大事了
4、马超又辉煌了一把
5、杀不死的杨阜
第四十九章入主益州
1、雒城擒张任
2、庞统丧命
3、霍峻立功
4、益州换了主人
第五十章东南战火
1、第2次濡须口之战
2、宛城夺得漂亮
3、逍遥津
4、三战濡须坞
第五十一章争夺汉中
1、阳平关的麋鹿
2、八濛山之战
第五十二章汉中易主（上）
1、做了王还有烦恼
2、可怕的嗣子之争
3、下辨与马鸣阁道
第五十三章汉中易主（下）
1、定军山
2、鸡肋
3、汉中王
第五十四章威震华夏
1、初战樊城
2、水淹七军
3、阳战与阴谋
第五十五章英雄末路
1、徐晃破围
2、吕蒙偷袭
3、败走麦城
4、关羽之死的余波
第五十六章朝堂巨变
1、曹家老子归天了
2、曹家小子称帝了
3、汉祚终了魏朝立
4、终于出了胸中恶气
第五十七章刘备复仇
1、刘备的悲愤
2、蜀汉代替了东汉
3、复仇、复仇
4、张飞遭了毒手
5、征吳前夕的三方
第五十八章夷陵之战
1、东进序曲
2、势不可挡
3、惧敌还是诱敌
第五十九章夷陵之战（中）
1、忍耐中的接战
2、可怕的大火
3、血战中的群像
4、败局已定
第六十章夷陵之战（下）
1、水师也覆灭了
2、最后的挣扎
3、惨败中的亮点
4、逃亡路上
第六十一章永安托孤
1、痛苦的反思
2、托孤归天
第六十二反目成仇
1、是敌是友转眼间
2、一战洞口
3、二战徐陵
4、三战江陵
第六十三章一战再战
1、第4次濡须口之战
2、曹丕亲征
3、是征伐还是炫兵
第六十四章魏吳三战
1、曹璿亮相
2、文聘退孙权
3、司马懿出领兵
第六十五章一出祁山（上）
1、出师一表真名世
2、第1次北伐开始了
3、奇袭孟达
第六十六章一出祁山（下）
1、收姜维
2、失街亭
3、无功而返
第六十七章石亭之战
1、周鲂的降书
2、全力以赴
3、惨烈的遭遇战
4、胜负在石亭见分晓第
六十八章二番北伐
1、阻力来自内部
2、攻占散关，受挫陈仓
3、郝昭虽死犹荣
第六十九章三伐中原
1、此行目标夺陇右
2、陈式立功
3、终于赢了一次
第七十章曹真伐蜀
1、孙权也称帝了
2、曹真的主动进攻
3、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4、阳溪大捷
第七十一章四次北伐
1、一对死敌上场了
2、上邽攻守
3、司马诸葛初交兵
4、退军犹杀一大将
第七十二章孙权征魏
1、扩张的失败
2、结好辽东起风波
3、再征合肥
4、远航失败
5、孙权的第5次北伐
第七十三章五伐中原
1、相峙五丈原
2、另一种较量
第七十四章孔明宾天
1、出师未捷身先死
2、归师路上
3、魏延的凄惨下场
4、杨仪也没好结局
第七十五章平灭辽东
1、毋丘俭一打辽东
2、老马又出动了
3、三战定乾坤
4、辽东覆灭
第七十六章曹爽当政
1、又演一场托孤戏
2、新老权贵斗法
3、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第
七十七章勺陂之战
1、几个新人上阵了
2、魏吴争樊城
3、司马懿又赢了一局第
七十八章曹爽伐属
1、汉中危矣
2、王平独力挫魏师
3、费祎的第2次打击
第七十九章东吴梦魇（一）
1、暨艳事件
2、吕壹登场
第八十章东吴梦魇（二）
1、和霸之争
2、血浸两宫
3、蛇蝎女孙鲁班
第四部司马崛起灭三国
（249年一280年）
第八十一章高陵之变
1、最后一次装病
2、政变何其易
3、政归司马氏
第八十二章姜维北伐
1、夏侯霸投蜀
2、战雍州
第八十三章淮南一叛
1、二老斗法
2、胜利者也难逃一死
第八十四章吴国新局
1、孙权归天
2、政变又起
3、东兴之战
第八十五章新星陨落
1、胜而骄，盛而衰
2、淮南兵败
3、成也孙峻，败也孙峻
第八十六章姜维执政
1、费祎被刺
2、魏国内变
3、为老将军报仇
第八十七章淮南二叛
1、又换了小皇帝
2、毋丘俭反了
3、文鸳逞威
4、穷途末路
第八十八章再伐曹魏
1、姜维伐魏永不懈怠
2、陈泰后发制人
3、邓艾上位，姜维又碰
硬茬
第八十九章吳廷又乱
1、孙峻之死
2、两个顾命大臣斗不过
一个新执政
第九十章淮南三叛
1、诸葛诞也反了
2、寿春城下的对峙
3、朱异败战遭诛
4、决战
第九十一章三国乱象（一）
吴国又换新帝
1、孙亮被废
2、孙綝难逃一死
3、孙休继位
第九十二章三国乱象（二）
英勇的曹髦
1、鳝鰍压潜龙
2、惊天一举为皇权
3、如此善后
第九十三章三国乱象（三）
姜维避祸
1、战和降永不妥协
2、生命不息，北伐不止
3、屯田避祸
第九十四章蜀汉灭亡（上）
1、钟会出人头地
2、拿下阳平关，打开川
.门户
第九十五章蜀汉灭亡（中）
1、姜维最后的战场表演
2、钟会受挫剑阁
3、邓艾兵行险招
第九十六章蜀汉灭亡（下）
1、兵临城下
2、诸葛瞻不孚众望
3、投降派终于赢了
4、刘禅出降
第九十七章同归于尽
1、姜维的绝世谋划
2、诡异的较量
3、从功臣到囚徒
4、迫在眉睫
5、惨烈的结局
第九十八章灭蜀风波
1、乐不思蜀
2、霍戈与罗宪蜀才晋用
3、司马昭完成了使命
4、司马炎立新朝
第九十九章吴晋交锋
1、最后一任吳帝换位
2、孙皓其人
3、屡败屡战
第一百章回光返照
1、东吴收复了交州
2、将如走马纷亮相
3、西陵之战吴军又赢了
第一百零一章走向终局
1、羊、陆斗法
2、继承者杜预
3、总攻开始了
4、王濬楼船下益州
第一百零二章最后一战
1、王濬立了首功
2、灭吳大功，谁不争先
3、灭亡前的奇计
尾声三国归晋
1、试看诸功臣，谁笑到
最后
2、三国历史落下帷幕    
引子  神龙初见首
尘土飞扬的驿道上，一支稀稀拉拉的部队正在缓缓行进。骑马打头的青州从事张林，回头望望脚步拖沓的部下，忍不住骂道：
“瞧你们一个个萎靡不振的熊样！就像三天没吃饭一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忘了我们是剿贼的官军呐！”
“大人，您骑在马上，是坐轿不知抬轿苦啊！”一个什长愁眉苦脸的埋怨：
“我们从青州来到幽州，几百里地，全靠两条腿，走了七天了，早已精疲力竭，又累又饥，哪有精神啊？”
张从事拧眉举起马鞭，正要抽下去，瞥见身旁十几个士卒都冷冷的望着他，心里打了个噤，“啪”地一鞭，抽在道旁的树干上，就驴下坡道：
“他娘的，就你们这帮怂蛋，怎么去剿灭两张？”
一句话，如石子击在空缸里，引来许多反响，兵士们七嘴八舌地诉苦：
“我等吃不饱，睡不好，装备又差，难以上阵呀！“
“靠我们这点人济得何事，还不是喂狼的羊？”
“区区一千多步兵，又没有勇将统领，恐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呀！……”
“够了，够了！少发牢骚！”张从事烦躁的大声呵斥：
“你们以为老子愿意去吗？上命所差概不由已呀！咳，这倒霉差事！”
抬眼看见行道露出一截石头界碑，
“唔，是平原地界了。算了，大伙儿走累了，且到县衙去息一晚再说吧！”
士卒们高兴地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成群的兵士便已在县衙院内院外，挤了个水泄不通。
平原县令、主簿等官员知道这帮兵大爷得罪不起，连忙让县府大小吏员和府兵通通出动，烧水供饭，将县衙边上一块空地，充作了临时兵营。
一个中年儒生从府衙走出来，远远站着看。张从事一眼瞅见，惊喜的招呼：
“子平兄，你怎么在这里？”
儒生快步走近，两人高兴的寒暄。正在忙碌的县令见两人熟悉，也过来凑趣：
“原来张大人也认识刘君，这可是本县的名士呀！好好，今晚本县做东，我们痛快喝几杯！”
酒席上，刘子平问道：
“张兄风尘仆仆，有何要紧差事？”
“嗨，出大事了！中山相张纯和前泰山太守张举造反，张举竟然黄袍加身，自称天子，张纯号称弥天将军，安定王，要代汉治天下。搅得幽冀不得安宁！
“朝廷震动，调派兵马进剿，青州也连累了。这不，刺史派我率军，会同各州郡讨伐，可本部只有两千余军，又没得力将领，我正在发愁，不知如何是好呢？”
张从事忧心忡忡地说着，端着酒盃朝向县令：
“不知在贵县，可能招募一些兵士？”
“这个……”县令嗫嚅道：“不瞒大人，平原县是有一些民团武装，都是剿杀黄巾军起家的，但他们都是一方土豪，不听本县调令啊！”
刘子平嘴里咬着一块山菇，忽地停止了嚼动，
“哎，我倒想起了一个人。此人为人敦厚恭谦，平时少言寡语，实质豪侠仁义，黄巾乱起，他也招募了一支乡勇，跟着幽州校尉邹靖东征西讨，也颇得了些战功，可惜人微言轻，只得了些口头嘉奖，未获一官半爵，辗转驻军在平原郡。我看此人非比寻常，倒可助你一臂之力！”
“嗬，子平兄所说何人？”
“乃涿郡人刘备，字玄德的就是。”
张从事喜出望外：
“哈，刘玄德，我也听过他的名头！他也在青州？太好了，子平君与他熟悉否？可否烦你相邀一会？……不，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明日我亲自同刘兄一道去见他！”
刘子平抱拳一笑：
“吾兄有礼贤下士之风，子平愿陪同前往。”
第二天，张从事和刘子平在刘备军的驻防地，见到了这个颇有名气而无官职的乡勇首领。
出乎张从事的意料，刘备并不是个威猛雄壮的赳赳武夫，只见他中等身材，七尺五寸（约今173公分）左右，肤色白皙的脸上没有胡须，明亮的双眼透着清朗与和善，使人顿生亲近之感。
引人注目的是垂着的眼睑偶而一抬，神光凛现。他的耳垂大而厚实，可与寺院里的泥塑佛像有的一比；双臂也明显的长于常人，垂下时手指超过自已的膝盖。
“生就异相啊……”，张从事暗暗称奇。但他的目光立即又被刘备身后雄纠纠昂然站立的两人吸引。
左边一人身高近九尺（汉制，一尺约等于今23厘米，下同），微黄中带红的脸膛，眼睛细长上翘，如丹凤飞扬；眉毛形若横卧的黑蚕，嘴唇则如微淡的丹砂朱色，颔下一部近二尺（约今46厘米）的长须垂于胸腹，乌黑发亮，飘飘扬扬，端的是相貌堂堂，威仪非凡。
右边之人，亦身高八尺有余，圆头宽颔，浓眉大眼炯炯有神，浓密的连鬓黑须衬着一张黄中微黑的脸膛，威风凛凛，神采奕奕，却有几分吓人的威势，令人不敢与他的目光对接。
刘备见客人只管细细打量，微微一笑，介绍道：
“这是我的左臂右膀—一关羽关云长，和张飞张益德。在下征讨黄巾乱党，全赖两人之力。”
张从事脱口喝彩：
“一白一红一黑，三位英雄站在一起，相得益彰，真是神采非凡，宛如天神啊！”
“大人过奖了！皮肉之相，不足为赞。当今天下纷乱，刘备等只恨报国无门，蹉跎岁月而已，常怀社稷倾覆之忧，岂有孤芳自赏之心？”
刘子平道：
“将军不必叹息。现在正有一个英雄用武之地的机会……”
遂将来意说明。
张从事补充道：
“刘英雄征讨黄巾有功，却不得其赏，实在不公。请三位莫记前嫌，协助本官出征。事成后，我一定向上官力荐，不使英豪埋没！”
刘备起身谢过。
张从事兴致勃勃的说道：
“不知三位英雄武艺如何？可否让本官开开眼界？……”
“这个……”刘备踌躇着，身后响起一个炸雷似的嗓音：
“这有何难！俺们自有本领在身，怕什么考较？”张飞一步跨出，
“就让俺老张先来演示好了！”
张从事耳朵震得嗡嗡直响，陪着小心道：
“不敢！不是考校，不是考校，张壮士莫要误会了！本官也是行伍出身，委实是想瞻仰瞻仰三位武艺！”
张飞大步流星走至廊下，在兵器架上取下一根长矛，那矛长有一两丈许，黑黝黝乌溜溜的，和张飞的黑脸黑衣，浑然一体，十分相配。
张飞先使个高探马起手式，随后舞将开来，前搠后刺，左扫右挥，只听得风声呼呼，矛如黑蟒缠身，忽而上下盘旋，忽而跃出噬人，那矛头的叉尖犹如蛇舌一般，吞吐不定，发出一瞬即逝的寒光。
张从事正看得入神，忽被“扑哧”一声大响吓了一跳，原来张飞最后一矛竟刺在厅前一根半抱粗的立柱上，震得屋宇抖动，哈哈大笑着就此收势。
张从事与刘子平连连鼓掌:
“啊呀！张壮士如此神力，这一矛如刺在敌将身上，哪怕是金刚也了帐了！”
张飞随手一把将长矛拔出，似笑非笑的问：
“俺老张的武艺，大人可还看得过？”
张从事笑道：
“何止看得过？实在是入眼平生何曾有啊！”
关羽的丹凤眼似张未张地扫了张从事一眼：
“待某家也来凑凑热闹！”
腾腾几步，上身未见其摇，已经到了廊下，取了一件古怪的兵器：似枪非枪，似矛非矛，似戟非戟，似刀非刀，像是一把长剑插在长杆上，但刃身比剑阔许多，两面都有弧度，尖锋双刃。
刘子平不懂，问道：
“此为何物？”
张从事犹豫着回答:
“这个…好像是'铍'刀？但又比寻常铍（一种三尖两刃刀状兵器）大了许多……”
关羽执兵器在手，扎个弓步，突地大喝一声，呼地劈去，顺势向左斜掠向上。寒光一闪，刃身又到了右边，不等落实，又一个虎跳，身形向后，兵器横扫一圈，转瞬之间又在头顶盘旋。
紧接着，或刺或砍，或撩或斫，只见冷森森光芒四涌，瞻之在左，忽焉至后，恍若往前，实焉在后……
直看的张、刘二人眼花缭乱，咋舌不已。
刃光滚动间，到了一棵柳树前，随着关羽“呔”一声猛喝，柳树应手从中劈断，哗啦啦倒了一地。
“太精彩了！关壮士武艺神乎其神，本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张从事拍着手掌走下厅来，
“关壮士使的什么兵器？让我见识见识……”
关羽随手将兵器往地上一掷，直直的插在坚硬的泥地里，一手捋着长须，神定气闲的站在一边。
张从事一手抓住那个被他称作“铍”的兵器杆，往上一提，不料纹丝未动。他红了脸，改做两手使劲一拔，杆晃了一晃，仍没有离开地面。
关羽微微一笑，上前随手一把将铍绰在手中。
“大人说的没错，关某正是从'铍'受到启发，打造了这件兵器。它既能刺又能砍，两面开刃，中间开血槽，刃长三尺，杆长一丈，刀、枪、矛、戟、剑的长处，它是兼而有之啊！”
关羽单手将兵器递到张从事面前，
“大人仔细看看吧。”
张从事这回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用两手去接，尽管有所准备，还是被意想不到的重量压得两手一沉，身形不由自主的前倾，慌忙稳住。
“好沉，莫非这杆也是铁的？”
关羽自傲的点点头。
刘备拉着刘子平走下堂，接口道:
“三年前（184年）黄巾军起，备在家乡涿郡闻之心焚，亟想为国出力，扫平贼党。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家境贫寒，何来余财招兵买马？幸得两个经常往来涿郡的中山大商张世平与苏双，慷慨解囊，赠金送马，佐我事业，方能组织起一帮同志少年。
“益德是我同郡桃庄人，卖酒屠猪，颇有庄田，也倾其资产助我组军。云长乃河东解县（今山西运城市临猗西南）人，在家乡打抱不平，杀了恶霸，避祸来到涿郡，我等三人一见如故，亲如兄弟，便共同统领乡勇。”
刘备指指兵器架，笑道:
“说起武艺嘛，备等也日日操练。因为脾气秉性不同，所用的兵器也不同:益德性如烈火，偏又执着，做事喜欢彻底，又爱抢先，所以打造了丈八蛇矛……”
张飞嘿嘿笑着插嘴:
“敌人还未近身，俺先一矛戳去，一捅一个窟窿，必死无疑！痛快！”
众人都被引笑了。
刘备接着道:
“云长心思活，爱琢磨，总想面面俱到，又喜与众不同，故而选了铍为基样，刀身加长加宽，嫌木柄太轻太软，故用熟铁打就。又将刃与柄焊接锻造成整体，就是这怪模怪样，重达82斤（汉制一斤=今250克）的奇形兵器。细细计较起来，还是砍的作用多一些，云长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青龙偃月刀'，意思说，晚上舞动起来像一条青龙活泛，将月光都遮住了。”
关羽傲然吟道:
“一刀在手，四面见血！疾刺透心凉，横扫齐腰断，上看人头落，下斫敌胆寒！关某有此利器，虽千万人不懼也！”
刘备赞许地看了关、张两人一眼，又自谦道:
“至于我嘛，膂力不能与他俩相比，只好打造一对雌雄宝剑，左手剑长三尺（约70cm），重十斤，用作防卫身体，右手剑长5尺（约115cm），重15斤，用于进攻敌人。杀敌斩将或许不足，自卫保护却也够了。这个……二位已经见过关、张绝技，再看我的剑舞，必定寡淡无味，就不用我再献丑了吧！”
张从事摇头叹息:
“不想浅泽之中竟藏蛟龙，野树之下飞出凤凰，下官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啊！”
众人又回到席上，痛饮了几杯，谈得颇为投机，刘备被张从事的诚意感动，便答应出征。过了几日，集合起千余人的小部队，随着青州兵出发了。
也是命定有此劫难。
向幽州方向行了不几日，就遭遇到张举的一支近万人的军队。官军畏畏缩缩，一个个往后躲。
张飞见状，气恨恨大吼一声，挺矛单骑而出，黑衣黑马似一朵乌云般卷入敌阵中。矛起处，闪电般刺翻了两个骑士！
敌军炸了窝，几十个骑兵围了上来，只见红、白、紫、黄、靛，等等各色战马裹着张飞的乌骓团团乱转，马嘶人喊，乒乒乓乓兵器撞击声乱响。
关羽恐张飞有失，高喝一声:“益德莫急，某家来了！”噗簌簌催动坐骑也冲了过去。
张军中立即又有一群骑士迎了上来，关羽挥动“青龙偃月，”一招夜战八方，将诸般兵器挡住。
张军主将吃了一惊：
“哪里来的这两个狠角色？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单骑就敢冲阵！”指挥兵将团团围住两人。
刘备起先并不在意，按照以往的经验，关、张两人一冲，就如尖刀撕开网罟，敌军必乱，自己率领后续部队全线压上，对方就溃败了！与黄巾军大小数十仗，此招屡试不爽。
“让朝廷养的州兵也看看，我等虽是民团乡勇，实力绝不逊于正规军！”
看了一会，发觉不对，关羽、张飞的身影已经望不见了，阵中形成两个偌大的战团，飞扬的尘土，将人马遮掩得模模糊糊。
刘备心头一凛，头上冒出汗来，
“哎呀，我忘了！这不是黄巾草寇，都是能征惯战的边防军呀！坏了……”
事不关己，关心则乱，刘备顾不得许多，回头对张从事匆忙说声：
“快指挥全军压上！“
他高喊一声：
“涿郡的儿郎们，跟我冲！”
擎着双股剑，直奔敌阵。
张举军主将冷笑一声:
“这哪是打仗，拼命送死而已！”
一声令下，数千支羽箭，像乌鸦般飞向刘军和后续跟进的青州官兵，一轮方罢，又是一轮，数千进攻者被箭雨笼罩着，“扑嗤扑嗤，”箭镞入肉的可怕响声此起彼落，眨眼间人仰马翻，躺倒了一片。
刘备双手舞剑，噼噼啪啪打落不少飞来的羽箭，突然，胯下花斑马前胸中箭，猛地跪倒，奔跑的惯性使它十分夸张地来了个前滚，庞大的躯体在空中骤然翻转，背上的刘备猝不及防，重重地摔了出去，狠狠地跌在地上，宝剑脱手飞出老远。刘备感觉全身骨头都被摔松了，五脏六肺也似挪了位，腰背疼痛难忍，他**了一声，嘴里有一股咸咸的腥味，伸手一摸，鼻凹里全是血，鼻孔里还在渗流。
“难道我刘备竟命丧于此？……”
身边不断有人马倒下，隐约看见对阵许多敌骑蜂拥而出，向已方杀来。
“败了！看来云长…益德也殁于敌阵了！……”
刘备哀伤地想着，一股不甘就死的悲愤涌上心头，他急中生智，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耳边呼啸着驶过成群的战马，伴随着喊杀声，又踢踢踏踏奔过一群又一群步兵。
刘备一动也不敢动，他满脸血污的“惨状”，看上去比身旁横七竖八的其他尸体“死”得还要透。敌军毫不犹豫的跨过他的身体，杀奔前方去了。
一个士兵甚至一脚踩到了刘备的手背，也没停下脚步，要是他回头观望到，此刻这具难看的“尸体”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一定会惊喜地大喊大叫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切喧嚣声都已远去，只有偶尔传来一息尚存的伤者之**声，点缀着这可怕的寂静。刘备微微张开眼睛，活动了一下手脚，他刚想挣扎着起身，望见不远处十来个敌军士兵，蹲下立起的，忙着翻弄尸体，忙又装死不动，心中愤愤的想:
“这班可恶的畜生，搜死人的财物呢！可恨我现在动弹不得，不然非取了你们的狗命不可……”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左旁的树林里传来，听得出是一两匹马单调而急遽的奔跑声，接着一个熟悉粗鲁的嗓音灌进刘备的耳朵:
“他娘的，死人也不放过！俺老张送你们和他们作伴去吧！……”
随即是兵器与肉体的撞击声，临死者的惨叫声。刘备恍如从恶梦中醒来，睁开眼镜，大喜若狂，声音嘶哑地喊道:
“益德，云长，我在这里！”
两人一愣，关羽立即催马奔来，张飞稍一迟疑，喊了一声：
“待我杀了这几个狗贼，免除后患！”
手下毫不停留，一一追上余下几人，尽皆戳死，方才回马转来。
三人相见，悲喜交加，刘备有气无力地说:
“老天可怜我三兄弟，让我们劫后余生……你们俩是怎么脱困的？”
关羽有些内疚地说道:
“当时某和益德被敌人困住，形势十分危急，敌军太多，车轮战对付我们，杀退一批又一批，一时未能撼动对方阵脚。某急了，使出'玉石俱焚'的刀法，劈头盖脑砍向敌人，趁着敌军稍退，和益德会合在一起。益德也使出不要命的招数，发疯般长矛猛挥。我趁机将落单的敌兵砍死几个，但还是脱不出重围……
”后来敌军开始冲击我军，围着的不少敌兵抛下我们去攻主阵，我们这才拼死突了出来……后面还有数百骑追赶，奔了几十里，方才甩掉追兵，看敌军大部队远去，这才绕了个圈从树林里穿了过来……幸得大哥健在，否则我俩百身莫赎了！”
张飞兴奋的嚷道:
“我说嘛！大哥福人福相，自能化凶为吉，遇难呈祥！……大哥你没看见，今天我和二哥一矛一刀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发挥出极大威力，回去定要好好操练操练！”
刘备苦笑着:“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受了伤，骑不得马，赶紧想法离开吧！”
“哦，瞧我这脑子！”张飞拍了一下前额，忙和关羽行动起来，找了一辆州兵抛下的辎重车，清空车里的东西，将刘备小心抬上车去。
张飞拍拍乌骓马的脖颈：
“老伙计，今天委屈你拉回车，千里马当一次套辕马吧，俺老张也亲自当一回车夫！”
三人回到青州兵营，不久败兵陆续回来了数百人。
张从事见机得早，在阵后先逃了回来。见面后，彼此很尴尬。
刘备感觉无颜面对平原县令和刘子平等人，就与关、张商议，悄悄回涿郡老家养伤。
车轮吱呀吱呀的转着，迤逦来到涿县城西的楼桑村。
“我刘备愧对桑梓父老呀！”
半倚半躺在马车中的刘备指着远远一棵粗壮高大郁郁葱葱的桑树，感慨的说道：
“我小时候常和伙伴在树下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每回一成不变扮主帅，大伙儿都服从我的安排和指挥。你们看，这棵桑树的顶冠是不是像小车盖一样？……
“有一次玩得性起，我脱口而出:'将来我一定要乘这羽葆车！'当时我叔父刘子敬听见，吓得连忙捂住我的嘴责骂我，'小子不要乱说！你要害我刘家灭门吗？'后来才知道羽葆盖车是天子、王公才能坐的……”
刘备摇摇头，喟然长叹:
“那时有个术士叫李定的，还言之凿凿的预言：此家必出贵人！如今此树依旧，我母亲，我叔父，俱已作古，我仍然功不成名不就，追昔抚今，触景生情，惭愧啊！”
两行热泪潸然落下。
关羽劝解道：
“大哥何必自惭烦恼？孟夫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有一蹴而就的？”
“嘿嘿，二哥也掉起书袋来了！”
张飞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只要俺们兄弟能够常聚一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比什么都强！再说了，不是有句老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吗？俺等三人抱成一团，有什么大事做不成的！”
“益德此言语燥理不燥！”刘备脸现霁色，顺着自己的思路自言自语，
“大丈夫咬得菜根，忍得困厄，总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咬什么菜？俺老张可是喜欢吃肉的！”
刘备破涕为笑，关羽皱眉摇摇头：“这个夯货……”
半个月后，养息后的刘备恢复了元气，整顿兵马，又重返战场。
这次三兄弟学乖了，不与张军大部队硬拼，避实就虚，展开了游击，逮着机会就狠狠的咬一口。
这种零敲牛皮糖的战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积少成多也相当可观，千人以下的敌军被歼灭了好几支。
在打击张军的同时，刘备割草搂兔子，也扫灭了不少当地的小股造反者。
黄巾起义的大火遍燃大地时，各地造反者乘势而起。被官府称为盗贼的武装割据者数不胜数，绝大多数原本都是可怜巴巴的农民，实在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沦为'反贼'，既无严密组织，也无战斗力可言，被官军一击即溃。因此当黄巾主力军被消灭，张角、张梁、张宝三个首领相聚死去后，各地小股造反武装也大多被剿灭，少数幸存者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刘备采用文武两手，顽抗者武力镇压，动摇者利诱招降，次第收编了幽、青两州境内的几支部队，实力渐渐雄厚起来。
朝廷的多路大军进剿，主战场转到了幽州，最后，张举、张纯叛乱终于被幽州牧刘虞扑灭了。
朝廷论功行赏，首功者是刘虞和公孙瓒。那个在遭遇战中侥幸逃命的青州张从事，倒也遵守诺言，向上峰极力推崇刘备。
终于，一顶小得不能再小的官帽落到了刘备头上:冀州中山郡（河北安国县西北）的安喜县尉（一个管治安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官职虽然低微，毕竟是朝廷正式委派的，刘备算是走上了正统的仕途。
上任伊始，刘备兢兢业业，恪守职责，在关羽、张飞的辅助下，将治安本职做得有声有色，安喜县内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状况。
刘备因此大获人望。然而安喜百姓高兴了不多久，刘备的好人缘也没能挽救自己被淘汰的命运，一个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
一天，县令将刘备招去，悄悄告诉他:
“朝廷已下了诏书，要淘汰一大批因军功得官的县级官员。州、郡马上要派出督邮来查办执行了。玄德，不瞒你说，朝中没有背景的人恐怕都难逃此运。你……唉，你虽是我得力助手，也难得保全啊！”
似一桶冰水倒在头上，刘备全身都凉透了，愣怔地说不出话来。
县令同情的叹了一口气：
“玄德，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宦官当道，卖官鬻爵早已不是秘密，上上下下的官职，就是他们手里招财进宝的砝码，没有好处岂肯轻易送出？从前为安慰立功者，不得不让出一些，现在想方设法要收回了。他们还怕武官多了，拥兵自重，形成威胁，因此这次裁官主要针对武人……玄德，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刘备嗒然若失地离开县衙，还有些不死心。
隔了几日，督邮到了，县令对这种专职督察考核自己政绩的专员，畏之如虎，像对祖宗般恭恭敬敬的招待。督邮傲慢之极，除待县令稍加辞色外，对其余诸官不理不睬，酒足饭饱之后住进了官舍。
刘备硬着头皮登门拜访，递上名刺。守门武士冷冷的睨了一眼，不作声。
同去的幕僚简雍，原是刘备同乡，是个明白人，从袖中摸出一小块银子，笑嘻嘻地奉上。
武士眼睛一亮，飞快地塞入怀中，“等着！”转身入内稟报去了。
片刻工夫，武士冷着脸走出来，手一扬，“啪”一声将刘备认真写着姓名官衔，拜见事由的竹谒扔过来，
“督邮大人贵体欠安，概不会客！”
“你！……”刘备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潮，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还算自己想得周到，没让关、张一起来，不然火暴脾气的张老三早就一巴掌将这个无礼门卫打个半死。
舍内一个尖细难听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字一句像胡蜂尖针般清晰地刺进刘备的耳朵:
“哼，不学无术的武夫，滥竽充数，竟敢冒称皇亲？……自以为是，还想赖着不走，真是不知羞耻！”
刘备似被人打了一巴掌，脸孔火辣辣的，眼睛里喷出怒火。简雍见平时慈眉善目，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乡，大有立即发作的迹象，忙俯身拾起拜谒，扯着刘备的袖子把他拉走了。
回到县尉廨舍，关羽、张飞见大哥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简雍朝他们直使颜色。
刘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爆发:
“这个狗屁地方官是人当的吗？一个小小的督邮，作威作福，人模狗样，给老子受这样的窝囊气！娘的，老子不干了！”
简雍见事已至此，便向关、张简略叙述一番。
关羽怒气上涌，脸色更红，愤愤骂道：
“如今这世道，这种狗官太多，就像关某家乡那个被某杀掉的家伙一样，都是该死的害民贼！”
张飞瞪大黑漆漆的眼珠：
“俺去宰了那个狗东西，给大哥出气！”一跺脚转身就要出门。
“且慢！”刘备喝住张飞，
“我们一起去……此番你不要动手，我亲自来！”
关羽张飞对视一眼，心里颇有些诧异，
“大哥怎地转性了？”
三人一起骑上马，带着十余名亲信骑士，一阵风奔向官舍。简雍想想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那个得了银子的武士，正坐在门口，满心欢喜地欣赏“战利品”，听到马蹄声，惊愕地张大嘴，正要出言呵斥，刘备呼的一鞭抽在他脸上。
“狐假虎威的混蛋，狗眼看人三分低！”
武士痛得“哎呦”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更厉害的打击又到了，张飞砰地一拳把他打出半丈远，重重地砸在地面晕了过去。
屋里几个等待轮班的兵士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急忙上前阻拦，张飞眼睛一瞪，炸雷似的一声“滚开！”吓得这伙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头。
被惊动的督邮正趺坐榻上，眉开眼笑地数着案桌上一路收到的“贡品”，砰的一声，房门被关羽踢开，督邮吓得身子一抖，颤着声音变了调：
“来人！……有，有强盗！”
一抬头，碰上刘备怒火中烧的眼神，“是刘……你，你要干什么？”
“中山相有令，命我收捕你！”刘备以平时难得一闻的大嗓门喝道。
关羽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扭住督邮双臂，反扭后背，张飞亲自上前，骂骂咧咧，用绳索紧紧捆绑，勒得督邮杀猪似的鬼叫。
刘备转脸命手下兵士：
“将这些赃物全部带走！这些就是狗官贪赃妄法的罪证。”
督邮见一大堆财物被掠走，比刀子割肉还要痛苦，流着眼泪求道：
“给……给我留点！……”
话音未落，张飞一把撕下他一块衣襟，狠狠塞进他的嘴巴，噎得他死猪般直翻白眼。
刘备等人将督邮放在马背上带出城，在中山郡边界上，将他绑在一棵树上。
刘备手持马鞭夹头夹脑猛力抽打，口中狠狠骂道:
“都是你们这帮贪官污吏，害民贼，将汉家天下弄得国将不国！还敢在我面前充大装爷，今天老子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一口气抽了七八十鞭，打得督邮皮开肉绽，遍体伤痕，脸上血肉模糊。刘备恨犹未消，噌一下拔出佩剑，
“干脆割下你的狗头，不然你也改不了！”
督邮吓得屎尿齐流，一股恶臭传进众人的鼻子。他睁大惊恐的眼睛，拼命摇头，嘴里呜呜地乱哼。
“娘的，老子还冤枉你了吗？”刘备一把扯去督邮嘴里的破布，举剑对着他的脸晃动。
督邮口中解了束缚，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一迭声苦苦哀求：
“饶命！饶命啊！刘县尉…刘将军，刘大人！……玄德公，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就饶了我吧！不是小子要为难你，实在是上面所差，概不由已啊！……”
刘备心中也知道，罪魁祸首是朝中掌权的宦官十常侍，这督邮只不过是千千万万昧着良心谋私利的贪官中的一员而已，杀了他无济于事，反而落下了擅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于仕途诸多不便。
刘备举起剑来，吓得督邮绝望地闭上眼睛。忽觉身上一轻，原来绳索被刘备斩断了。他呼出一口长气，半死不活的瘫倒在树下。
“杀了你污我宝剑！老子也不做这个官了，日后再听到你祸害一方，即使千里之外，我也赶来杀你！”
刘备纳剑入鞘，从兵士手中接过安喜县尉印授，挂在督邮脖子上。
刘备转身走了几步，莹莹的泪珠溢出了眼眶，他仰天长叹:“悠悠苍天，茫茫宇宙，我刘备该往何处去？！”
“天无绝人之路，哪里不能报效汉室。只要我们三兄弟在一起，荆棘满地也能闯出一条路来！”关羽格外冷静，似没有什么能使他激动。
张飞却兴奋地说：
“嘿嘿，痛快痛快！大哥，今天你真是威风极了！这才是你的英雄本色呀，俺老张跟着你再苦再累一点也不冤……”
“好！既然兄弟这么相信我，那么，我们再去闯一闯！”刘备豪气陡生。
“哈哈哈，走走走！”
三双大手紧紧相握。一行人翻身上马，向着未知的远方疾驶而去。



 第一部逐鹿乱世群英谱一关东联军讨董卓

第一章 天下大势
1 酸枣联盟
诗曰：
汉末世纷乱，纲常看隳亡。
黄巾遍地起，外戚斗权宦。
何进愚杀身，董卓凶擅权。
关东集盟军，讨董战火燃。
曹操初受挫，孙坚勇堪赞。
巨憝犹未除，诸侯忽内乱。
吕布性翻覆，王允计连环。
蓟州幽燕地，袁绍公孙瓒。
界桥弱胜强，麴义功殊难。
徐益荆兖青，一一豪杰占。
中原方逐鹿，孙策霸江南。
第一章天下大势
1 酸枣会盟
“汉室不幸，王纲失尊，帝权失控，可恨贼臣，趁机祸乱天下，上迄皇帝，下至黎民，无不受其毒害！我等忠臣爱国之士，谁不惧怕国家社稷由此颠覆？汉朝天下由此沦丧？！
“渤海太守袁绍等，决计高举义旗，纠合义兵，共赴国难，同讨董贼！凡我同盟者，必将齐心协力，尽臣子之本分，扬做人之气节，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倘有违背此誓言者，天夺其魂，断子绝孙！祈请天地神灵，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明鉴！……”
洪亮庄重的声音，在辽阔的空间回荡。宣读誓词者，身高八尺（合今184cm），状貌魁梧，浓眉大眼，他声如洪钟，真情流露，越读越激动，以致读到最后几句，语调哽咽，热泪盈眶。
那辞气慷慨的誓言，听得在场的关东诸侯人人热血沸腾。无论是将帅还是兵士，皆血脉偾张，陡升同仇敌忾之心。宽阔的野地上一片一片肃静，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有那朔风刮着旗帜猎猎作响，偶尔有几匹战马打着响鼻。数万人齐刷刷地抬头望着土坛上的将军臧洪。
这是汉先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正月初十。地点在酸枣（今河南新乡市延津县）。
东汉末年，社会矛盾激化，天下一片动荡，爆发了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巨大规模的农民大起义—一黄巾起义。
乱世最多草头王，地方豪强纷纷成立私人武装，趁镇压黄巾之机，扩大地盘，壮大力量，许多后来的风云人物就由此脱颖而出。
在上层统治者之中，士林党，朝官集团与宦官势力，争权夺利，越变越厉，演变成一场血肉相搏的对阵。
大将军何进杀了上军校尉（禁军总司令）大太监蹇硕，夺了禁军的全部指挥权。又听从司隶校尉袁绍之计，召外镇军马兵临京畿，目的是威胁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亲妹妹何太后，准备尽诛宦官。但未等兵到，即被张让为首的大太监十常侍抢先下手杀害。袁绍麾军大杀宦官，王宫一片混乱，张让等裹挟少帝刘辩出逃，被朝官军队追杀，大多死于半途。
并州刺史董卓乘机进京，奉还少帝，从此朝政大权被他掌控。董卓野心勃发，露出狰狞面目，连下重手，先翦除他的前任并州刺史被何进调入京城任执金吾的实力派丁原，策反其部下猛将吕布，杀害了丁原。然后吞并了丁原与何进的部曲，于是势力大炽。
接着鸩杀何太后，废去汉少帝，擅立陈留王刘协为皇帝。刘协时年九岁，史称汉献帝。
董卓借皇帝名义拜自己为相国，登上了这个从汉初肖何作过后，便已经空置数百年再无人敢就的高位。上朝不用报名，见了天子也不拜，天天配着长剑，出入朝堂，予杀予夺不可一世。
群臣百官被他赫赫威势笼罩，高压之下，有的俯首帖耳，做了“顺臣”，有的助纣为虐，成为一党，更有不少英挺之士，纷纷逃出洛阳，以待时变。
东郡太守桥瑁，是故太尉桥玄的族子，有志讨伐董卓，但恐势单力薄，就写了一封密信，假托是京师三公的手谕，内容寥寥数句：
“目前董贼逼迫甚紧，度日如年，无法自救，期盼义兵，解救国难！”
誊抄多份，发往各州郡。于是天下豪杰纷纷响应。反董的火种已经遍布天下，东郡太守桥瑁就成了这个点火的人。却说逃出洛阳的官员中，有一位名叫曹操的豪杰。乃沛国谯县（安徽亳州）人，少时便天资聪明，机敏狡黠。
他青年时志在做一个清正的能吏。故在任洛阳北部尉及济南相等职时，敢于不畏强豪，令行禁止，除暴安良，罢贪讦奸，赢得了士林赞誉，形象大佳。
188年，朝廷成立西园新军，征曹操为八尉之一的典军校尉，他从此走上领军从政道路。
曹操拒绝了与董卓合作，于中平六年（189年）末，在陈留已吾（河南宁陵西南），拉起了一支5000人的队伍。他是第一个公开起兵讨董的一镇将领。
一个月后，四方州郡纷纷响应起兵，一个松散的军事联盟宣告成立了。
因为这些武装都在崤山、函谷关以东，故称关东联军。有几位驻扎邻近的将领，想举行一次会盟仪式，以表郑重其事协调行动。便各自领兵，聚集在酸枣。计有：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以及骁骑校尉曹操六家。
此时，逃出洛阳的袁绍在渤海，他的弟弟袁术在鲁阳，冀州牧韩馥驻邺县，还有济北相鲍信，豫州刺史孔伷皆是反对董卓的。但这些参加者都缺席未来，这样，名义上便是十一路诸候。鉴于袁绍名气最大，众人公推他为盟主。
酸枣大营，按金木水火土五方遍插旌旗，中间竖着白旄黄钺，数万兵马排阵而列，颇有几分威势。
正式盟誓时间已到，几番战鼓响过，几镇诸侯却没有一个肯自告奋勇，走上台去主持盟会的。他们心里都害怕，董卓势大军强，自己要是贸然出头，就成了董卓要打击的首个目标。于是，你推我让，貌似谦逊，实是胆怯，不敢任事。曹操见此情形，心中有气，跃跃欲试，恨不得一步跨上盟坛。但他很有自知之明，本人在这群首领中，只是个骁骑校尉（骑兵师长），还是董卓封的，官卑职微，权威不够。更主要的是，自己出生宦官家庭，被那些自命清高的士大夫看不起，缺少拥虿基础。
本来应该由盟主袁绍亲自来主盟的，但他却有说不出的苦衷，不能前来。
此时，有一个身影，忽然引起曹操注意。那就是广陵（扬州）功曹臧洪。
他是故匈奴中郎将臧宏之子，曾举孝廉而弃官隐家，被广陵太守张超任为功曹。连日来，臧洪风尘仆仆往来于州郡之间，游说联络。本郡太守张超，就是他劝服起兵的。接着，又先后成功地说动、拉拢刘岱和孔伷加入联盟。
今日局势之形成，臧洪可谓功不可没。既然一线长官都不肯出头，退而求其次，他也勉强可以主盟。
曹操语带不满地说道：
“诸位大人谦让太过！既然都不肯僭越，我看子源可以担当此事，先生于结盟出力甚多，何不由他代盟主宣读盟词？”
诸侯见有人揽事，乐得应允，纷纷点头同意。臧洪也不推辞，慨然应道：
“主盟只是大会司仪而已，诸位上官为何如此推脱？……也罢，我就勉为其难吧！”言讫就一跃登上土坛。
于是便出现开头一幕。
曹操等五人随臧洪相继登上盟坛，各自将祭台上大盂中的牛血涂在嘴上，即为“歃血为盟”。
誓盟已罢，众人相拥进了军帐，一一入座。帐中已案几齐列，菜肴飘香，大家举杯相邀，高高兴兴喝起酒来。
酒过数巡，坐在末席的曹操，见众人只是叙旧议情，乱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忍耐不住，便起身说道:
“诸君，今日会盟于此，便当共议军情，速定剿贼方略，不可耽误了大好时机呀！”
豫州刺史孔伷笑道:
“孟德何其性急！今日乃是吉日，庆贺我等相聚，只叙友情，不谈军情。昔日光武帝百战沙场，也厌烦战事，何况我等这些凡夫俗臣？来来，且宽心饮酒吧！”
“是啊！公绪此言甚是。”
接话的是袁绍堂兄，山阳太守袁遗。
“当下正是新年佳节，家家皆望喜庆，人人都盼平安。一旦开战，百姓即刻就要遭殃了！姑且过了年再说吧。”
曹操胀红了脸，正要反驳，臧洪也听不下去，严肃地说：
“伯业公此言似不妥，关东联军之目的就是为讨国贼，怎可因新年而延误进军？下官倒以为，董卓在京城必定大肆挥霍，一心过年，不作战备，正是我军进击的好机会！”
“臧子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有人搭上话头，
曹操见是自己的旧友陈郡太守张邈，心想他赈穷救急，素有贤名，和自己会意见一致吧？不料越听越心凉。
“董贼凶而奸诈，自知天下人都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岂能不预做打算？他必令劲军扼守进京关隘，防备我等。如今关东联军虽有20万众，皆非锐卒，而关西董军虽只10万，却都是虎狼之师，以犬羊之众入狮虎之群，贸然进击，何来胜算？”
曹操急了，语气也冲冲的呛人:
“照孟卓兄这么说，我等众人就在这里高谈阔论，慢慢观望，坐等董贼被美食噎死，被美酒灌死，抑或被天雷殛死吗？”
张邈脸色一红，没想到老朋友也这么不给面子，心中有些不快。张邈青年时有侠义之风，不惜散财助穷人，人多从之。曹操逃亡陈留，他不避风险，支持他在自己郡辖内招兵买马，又谴本郡首富卫兹资助之。
“孟德老弟心系汉室，一腔热血，直欲喷洒而出，在座诸君都是十分钦敬！然而天下之事，欲速则不达，谋疏而成少，我的意思是再等些时日，俟四海州郡尽皆起兵，以12州之力，对抗董贼司隶一州，必能灭了他的……”
“尽皆起兵？可能吗？那是何年何月？”曹操依然咄咄逼人。
广陵太守张超是张邈之弟，亦是臧洪的主官，他出来打圆场：
“孟德公稍安毋躁。我听说长沙太守孙坚已经起兵，正北进与鲁阳的袁术将军会合，他是个骁勇善战的猛将，必能壮大我军声威！袁本初盟主与河内太守王匡，驻屯黄河北岸；我等酸枣大军是在南岸；袁术与孙坚北上，到时候这样三面夹击，董贼纵有三头六臂，也必无所遁逃，被我镇压了！”
桥瑁摇头叹道：
“北平太守公孙瓒，拥有燕、代上万骑兵；西凉太守马腾，名震西北羌胡；徐州牧陶谦，州大富足，可是他们都不在这里。倘得此三州加入，何愁董贼不灭！”
曹操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不知说什么好。臧洪朝他无奈的微微摇头。
两人都在心里叹息：
“虎头蛇尾的会盟，难道就此无疾而终了吗？……”
曹操愤愤走出军帐，仰头望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碧空如洗的蓝天上，有一头苍鹰正在翱翔，忽而盘旋，忽而斜掠，终于没入苍穹消失了。
曹操目视飞鹰，心中叹道：
“人心不齐，壮志难伸啊！何如苍鹰搏击长空，无拘无束，一任我为？咳，人不如鹰啊！……”
身旁走来一人，是冀北相鲍信。他静立半晌，对曹操语真情挚地说道：
“有鸿谋大略的人世所罕见，我看能够收揽天下英雄，拨乱反正的，当今天下只有孟德君你呀！也许这些人都是上天派下来为您开路的？……君切不可气馁，必有大展宏图之时！”
曹操听罢，十分感动，反身拉住鲍信的手道：
“有君如此勉励，超定当好自为之，努力不负君望！”两人相视一笑，万般心意尽在不言中。
袁绍在渤海，闻得自己被推为联军盟主，心中既得意又忐忑。袁家四世三公，自己又身居重要军职，在大将军被害之时挺身而出，振臂一呼，诛杀竖阉，稳定朝纲，董卓虽擅行废立，也不敢伤害自己。我袁本初算得上是居功厥伟！
会盟的诸侯，虽然都是一时人杰，但没有一个深孚众望，有领袖群雄的资格与素质，自己就是一头孤高的立于群鸡之上的仙鹤啊！……
顾忌的是，董卓老贼一定对我恨之入骨，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现在我拥重兵，老贼对我无可奈何，恐怕要对在京的叔父等人下手啊，这可如何是好呢？……
为今之计，不可先惹恼董卓。我是主帅，不必亲自出征，当饬诸侯努力向前，此计为“群狼搏虎”，待双方实力俱损时，我再出来收拾残局好了……
几番盘算后，袁绍又在邺县漳河之滨设坛，再一次歃血誓师。
此时又有长沙太守孙坚、原西园上军行军司马张扬、河内太守王匡加入，共计十四路诸侯。
袁术对联军初步作了部署，下达了第一号军令。实际上并未做大的调动，基本上按照目前驻军的现状安排的，只是以军令的形式来通过，显示一下盟主的权威而已。
他自称车骑将军，兼领司隶校尉。封曹操行（代理）奋武将军；批准袁术推荐的孙坚为破虏将军、豫州刺史。
因为他想到曹操是少年玩伴，与自己气味相投（常常纠结一帮顽劣少年大搞恶作剧），他血气方刚，一定能率先士卒，奋勇讨董；孙坚素有勇名，就让他们为自己打先锋吧！……



 2董卓西迁

2 董卓西迁
洛阳祈年殿，公卿百官济济一堂，9岁的小皇帝刘协坐在帝位上，默默地打量着众人，一言不发。
右侧设了一张虎皮大椅，上面正坐着一个彪形大汉。此人身体肥胖魁梧，黑黢黢的宽脸膛上，满面横肉，浓重的眉毛与须頾俱已黑白掺杂，一双金魚眼，眼泡鼓出，凶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他就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威的重臣董卓。
董卓，字仲颖，陕西临洮人。他的父亲董君雅曾做过县尉，算是文官武职。但董卓不想走这种读经书入学堂，经推举而做官的仕途。他认为乱世当以武立身，以武取富贵。仗着自己力大善射，能左右开弓，于是纠集了一帮不法少年舞枪弄棒，呼朋交友。
董卓为人看似粗猛，其实狡猾多谋。西北地区风俗尚武，又是羌、回等彪悍的少数民族集中的地方，董卓就在这种环境中培养了一身江湖侠气。
有一次，董卓为了招待一些豪侠朋友，不顾家境不堪，竟杀了自家的耕牛来款待。须知古时一头耕牛不但是最值钱的私人家产，而且是国家最重要的生产工具，根据法律不可私自宰牛，违者是要受处罚的。
于是董卓豪放仗义之名传遍了当地。很快，他被凉州太守段颎看中，招揽入军，成了一员正规边防部队的低级军官。从此，董卓借着镇压黄巾军，讨伐韩遂等当地割据武装等战功，开始起家。
使董卓能够跃上政坛的转折点是，段颎推荐他到洛阳，在袁隗司徒府任司徒掾（处长），成为了高干候选梯队的一员。袁氏故吏遍天下，投靠袁家就意味着官运亨通。果然，董卓外放后先后任并州刺史，河东太守，东中郎将等省部级大官，再到前将军这样顶级武官的高位。
他身在地方，心念京都。十常侍之乱真是天赐良机，偏偏何进这草包又出这笨招，招地方军阀入京，董卓乘机进军雒阳（曹丕立国，改称洛阳），很快把持了朝政。
董卓进京时，只有区区3000余步骑。他耍了个花招，每隔四五天，就令部队悄悄于夜间出城，躲藏在附近山野，到天亮又扬旗敲鼓地回城。官民都以为凉州的援军一批批到了！兼并何进、丁原的部众后，势力急剧膨胀的董卓就任有职有权的太尉。京城已无能与之抗衡者。
董卓自任相国后空出太尉一职给司徒黄婉，司空杨彪接任了司徒，光禄寺卿荀爽接任司空。这些赫赫有名的三公皆不过是装点朝廷门面的摆设，一切朝政大权都在董卓掌控中。
此际，高踞金殿之上的董卓张眼望去，左侧是一排雄豪的武将：依次是李傕，郭汜，张济，范倜，李蒙，王芳，胡轸，徐荣，张辽等人，一个个昂首挺胸，气势压人。
董卓的凉州军已经发展成体系庞大的军事组织，总兵力达10万，这些人自然都是他的的心腹大将，是他争夺天下的资本。
董卓满意的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右侧的文臣。除了杨彪等三公，还有主动前来投靠的尚书周毖、郑泰，城门校尉伍琼，长史何颙等。这些人平时为董卓出主意，议朝政，给董卓和他清一色的凉州武将们，带来了治理国事的方便。董卓哪里知道，这些人竟是汉家的忠臣，袁氏家族的死党？他们利用董卓收买人心，招揽人才的心理，推荐了蔡邕等许多天下名士，入朝做官。
董卓因政治上粗俗无知，十分信任他们，居然听信他们的忽悠，解除了对反对派的通缉令。封逃出京城的袁绍为渤海郡太守，袁术为后将军，韩馥、一孔伷等人任州郡长官。就这样，董卓为自己的掘墓人大开了方便之门。
董卓沉声说道：
“关东诸郡起兵数十万，气势汹汹，诚为大患！诸贼都是我亲自为之加官进爵，如今却忘恩负义，反噬于我，实在可恨！为社稷平安计，老夫决计将京都西迁至长安，以避其锋芒。诸位公卿意下如何？”
司徒杨彪与司空荀爽异口同声，连叫：
“不可！不可！洛阳乃千年帝都，一旦轻弃，势必天下大乱，请相国三思！”
董卓鼻子里哼了一声：
“老夫是给你们面子，与尔等知会一声，哪里是和你们商议？……”
杨彪等与他争执起来，董卓一意孤行，蛮横地驳回他们的建议。最后勃然大怒，当场罢了杨彪、荀爽的官职，改以赵谦为太尉，王允为司徒，将杨彪等赶出朝堂。
董卓干脆不理文臣，转向武将，令他们发表意见，如何对付讨董大军。
这些人都是赳赳武将，战场玩命的角色，没一个会玩政治。说到打仗，一个个口出狂言：
“此等地方草军，怎敌我凉州雄师？相国一声令下，我等便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董卓哈哈大笑。一味逞强，崇拜武力的他十分赞许。
智囊李儒头脑清醒，建议道：“山东诸军倘齐心来攻洛阳，事情就危急了。但现在他们大多深沟高垒，采取守势，不敢主动出击，可见其心虚。正是我军各个击破的良机！”
董卓喜道：“此乃天助我也！”回顾诸将道：
“徐荣，今命你为讨逆军都督，李蒙为副将，率5万军即日出征。尔等务要灭贼凶焰，以慰吾心！”
队列里一员大将，黄面黑须，虎步熊躯，大踏步走出，抱拳作揖道：“末将愿为相国分忧！”
这正是河东猛将，老于军伍、有勇有谋的中郎将徐荣。
董卓笑着点点头，又回头转向身后侍立的一员高大挺拔、英姿勃勃的青年将领，
“我儿奉先勇冠三军，且去助徐将军一臂之力如何？倘得奉先亲临，战关东诸贼必定如同赶羊群一般！哈哈哈！”
吕布、李蒙都出班领命，与徐荣一起，大踏步地走了。
此年2月，董卓命令放弃京城，迁都长安。临走，为了掩盖真相，命骑兵出动做作一番。
正值民间集社，祭拜土地神，雒阳街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董军骑兵突然冲来，举刀狂砍。
百姓猝不及防，真是飞来横禍！成年男子一个个被砍下头颅，系在马鞍下、车辕上，街衢上血流满地，断肢残骸，狼藉一片。年轻妇女则全部被掠走。
兵士们大声呼叫，称打败了贼军，斩获众多！首级堆积如山，在城中当街焚烧，恶臭传出数里，久久不散。
凉州兵士似大群强盗，四处搜罗财宝。将雒阳贵戚富豪，不问青红皂白大批捕杀，没收家产。
董卓又令部将挖掘雒阳附近历朝帝王陵，以及百官公卿豪富的坟墓。
凡厚葬的人家可倒了霉，不但陪葬珍宝全部被盗，而且死去的亲人尸骸散乱，墓茔残破。董卓还想动汉武帝茂陵的脑筋，但因陵墓高大，仓促无法下手。
董卓唤来司隶校尉宣璠，
“山东诸贼都是草冦，不足为虑，只有袁绍与孙坚，是我心头大患。袁绍叔父袁隗乃太尉，门生故吏遍布朝中，倘若里应外合就麻烦了……你替我除了此害！”
宣璠领命，径将袁家阖府大小300余口，包括袁绍母亲与姐妹，甚至不懂人事的婴儿，全部在街市上斩杀。
董卓又与部下商量对付孙坚：“这小子有股戆劲，勇猛无比，而且有计谋，能用人。听说他是春秋兵法家孙武的后代。17岁就敢独自赶散海贼，杀死贼首胡玉。18岁就当了郡司马。助朱儁讨黄巾军时，宛城一战，奋勇向前第一个登城先入。后来又任为长沙太守，剿灭反贼区星，平定地方……
“这些倒也罢了。可气的是，当年车骑将军张温讨伐韩遂、边章，吾奉命助之，与其意见不合，当时任行军司马的孙坚小子，竟力请诛杀老子！……这可是孤的仇人哪！”
亲信将领李傕出主意说：
“孙坚勇而刚，不必与他硬拼，相国可以与之结成儿女亲家，招揽他为太师所用。”
董卓犹豫片刻，认为可以一试，即派李傕去游说。却被孙坚痛骂一番，赶了回来。
董卓得到了无数的珍宝财物，于是胁迫汉献帝，西迁长安。
临行，董卓一声令下：
“把洛阳给我烧了，不留一点财富给贼军！送一个废墟给他们！”
洛阳城内与近边，两百里地的居民数百万人口，被迫随着汉献帝车驾迁走。
一时车流滚滚，拥挤不堪，百姓如同牛羊一般被驱赶。喝斥声，鞭打声，泣哭声，不绝于耳。一路之上，马踩车碾，自相践踏，因病因饿，被抢被害，不知有多多少少男女百姓冤死！积尸盈路，鲜血漂物，真是一幅惨绝人间的地狱图景！
一把大火，熊熊燃烧，将雒阳及附近宫室民宅焚烧一空，200里内，几乎成为无人区。雒阳，这个自东周以来，闻名天下千年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巍峨的帝京，就这样毁在巨憝董卓手里，成了瓦砾场！
曾经一度得到董卓信任的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毖，几番谏言反对迁都，引得董卓大怒，先前因他们推荐的韩馥、孔伷、张邈等人全部“反叛”，董卓已经怀疑他们有所串联，恨上加恨，便将两人斩首。同伙何颙被捉，自杀于狱中。另一个名士华歆逃出洛阳，流亡江湖。于是众臣再不敢谏，迁都便成了定局。
190年3月末，汉献帝车驾由一部董军护卫，进入了长安。董卓则暂留雒阳城外兵营里，指挥与讨伐军作战。



 第二章讨董战事1曹操初挫

第二章 讨董战事
1  曹操初挫
曹操得了盟主的任命，见众人没有行动的样子，愤愤不平，便自行率军西行，直奔洛阳方向，准备袭击夺取董军后方的大粮仓敖仓（陝西荥阳西北）。
曹操亲自任前锋，走在大军的前面。
此年曹操35岁，身材不高，却也壮实；白面黑须，长眉斜挑，眼睛不大却有神，常常细瞇而威光四射。他金盔金甲，外罩猩红团花战袍，甚有威仪。
5000义兵虽然没有豪华的装备，也没有多少马匹，但也精神抖擞，队伍齐整。
走到成皋时，后面赶来一支队伍。曹操紧张起来，忙令部下准备迎敌。
数十匹快马疾驰而来，一个声音高喊：
“孟德兄，等等我！”
“哦，原来是卫兹！”曹操高兴地迎了上去。
卫兹在马上向曹操拱手：
“张邈太守派卫某率三千军前来支援，听从孟德兄指挥。”
又介绍身旁一位年轻将领，“此位是鲍信之弟鲍韬，也愿助兄一臂之力。”
曹操甚是欣慰，谢过了两人。人马虽少，对自己也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关键之时见真心，毕竟还是老朋友啊！”曹操为张邈的行为而感动，对卫兹更是说不出的感激。
“孝廉公真乃我曹某生命中之贵人！不但散尽家财助我建军，亦亲自领兵同上战场，卫君此来足令那些拥兵自重者愧死！”
卫兹诚恳地说：
“乱世盼英主。能平天下者，舍孟德何人？卫某能助一臂之力，有荣焉！小事何足挂齿？”
曹操觉得有责任保护这位不谙武艺的恩人，就请卫兹作后军跟进，以策后路安全。鲍韬则随自已同行。
一路西进，到了荥阳西南的汴水。突然一声炮响，大批伏军从东西两面奔杀而来。为首一将，正是河东猛将徐荣。原来，董卓派中郎将徐荣率万余军把守在此，严令不放关东一兵一卒过汴水。
徐荣军都是久经训练的凉州悍兵，曹操的部队除了些宗族宾客，就是不久前招募来的新兵，毫无战场经验，又来不及多加训练，匆忙上了战场，突遇劲敌，虽不溃散却乱了阵脚。
曹操此时羽毛未丰，手下只有寥寥数员将领，都是自己近亲，如堂弟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诸人见情况紧急，只顾拼命厮杀，与敌军搅作一团，却无人统一指挥。将士们凭着一股血气，与敌军力拼了许久，一时僵持住了。
鲍韬挺矛在阵中穿行，刺死几个敌兵，突地面前来了一将，长得虎背猿腰，头大臂长，脸色黄中带黑，眼珠凸出，凶光四射，一副凶神恶煞模样，他心里便怯了三分。
那将大喝一声：“华雄来也！”
飞马上前，高举厚背大刀直砍过来。鲍韬忙横举矛杆，望上挺挡，“铮”的一声，震得双臂酸麻，大惊失色：
“这煞神好大的气力！”慌忙圈马旁蹿。
两马交错之际，鲍韬想取巧刺对方个冷不防，便将长矛偷刺对方腰胁。
华雄眼中闪过一丝嘲笑，将大刀横扫崩开矛杆，大力之下，鲍韬一手脱把，险些丢了长矛！心中惊惶，欲待逃跑，华雄不等变招，顺势向右猛挥大刀，鲍韬急闪，被刀刃划着右腰，鲜血顿时涌出，染红束绦。鲍韬痛懼交加，慌忙拉马欲走。
华雄不容他喘息，直劈一刀砍中他右肩，刀刃直入半尺有余。鲍韬痛叫一声，立时殒命，尸骸墜马。
徐荣久历战阵，经验丰富，见对方未能组织有效的阵势，遂命令身边数千预备队分兵两部，从两翼包抄上去。曹操军兵在骤然打击下更加惊惶，呈现败象。惨叫声中，不断有军士倒下。
徐荣亲自从山岗上飞骑而下，喝令弓箭手向曹军一齐放箭，顿时箭矢乱飞，痛叫声此时彼落。曹军坚持不住，开始溃散。曹操见势不妙，拍马望斜刺里奔去，手下也乱哄哄的各自突围。
猛听“铮”的一声响，一枝劲箭破空而来，直飞曹操头脸，曹操急闪，躲过正面，却射进左颈旁肩窝，疼的他大叫一声，在马上摇摇欲坠！
不料祸不单行，又是一枝乱箭飞来，正中胯下战马肚腹，那马痛嘶一声，轰然倒下，将曹操摔在地上！
徐荣手下偏将张胜一见大喜，立即策马冲来，十数个敌兵也呐喊着，蜂拥而至。曹操挣扎着爬起身，手挥佩剑，准备迎敌。但颈项处疼得厉害，身上劲力顿失，用剑撑着地勉强不倒，两腿却瑟瑟发抖，站立不稳。
正在危急关头，一骑飞驰而至，大声喝道：“贼人休伤我主！”
声到人到，一柄大刀訇然斜挥，磕向张胜刺向曹操的长枪，张胜把持不住，那枪向上直崩起来，枪杆猛的反弹到自己额头，疼得他眼冒金星，不等他清醒，眼前刀光一闪，顿时身首分离。
曹操绝处逢生，冷汗直流：“子廉来得正是时候！”
原来是族弟曹洪赶来救驾。他又抡刀赶散了近旁的敌兵，一跃下马，请曹操骑上自己的战马。
曹操不肯：“吾弟乃战将，岂能无马？如果敌兵杀到，如何抵挡？”
“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岂能没有兄长您！”
曹操还要推让，曹洪大叫：
“形势危矣！再不走，我两人都将死在这里！”
曹操心中感叹，两颗热泪滚落下来。
此时敌军呐喊声又近了，曹洪不由分说，急忙将曹操扶上马背，在马臀上猛拍一掌，那马急蹿向前。曹洪提刀疾步在马后跟随，朝人少处奔去。
行了一里多路，正遇上卫兹率领的后军，两人这才放心。卫兹令部下匀出一匹战马给曹洪，
“子廉保护曹操快走！我来断后！”
曹操逃了一阵，不由的回头张望，正见卫兹被一名敌将刺下马去，心中伤痛不已，悲愤交加。
两人惊惶，急急逃到了汴水边，一时找不到船只渡河。追兵又渐近，曹洪急中生智，砍倒一棵不大不小的树，削去枝叶，扔到水里让曹操爬上去，自己一手拉着马尾巴，一手在后面推着树干，泅渡过河，连大刀也扔掉了。
登岸以后，曹洪替曹操拔出箭杆，撕下战袍裹好伤口，慢慢又往前行。
不久又遇见了逃寻而来的夏侯惇等人，报告鲍韬也战死了。曹操伤感了一阵，自忖无力反攻，于是带着残军连夜退回酸枣。
关东诸路将领，见曹操铩羽而归，纷纷讥笑。仍然按兵不动，每日只是大摆酒宴，快活逍遥。
曹操十分气愤，但因自己新败，挫了锐气，只得隐忍不发，闷坐饮酒。
捱了几日，曹操忍不住，向众人建议：
“若袁车骑率河内诸军进至孟津；我等酸枣地区大军发兵成皐，占领敖仓，控制这些险要地区；而袁术的南阳军进军丹、析（皆在河南），然后共入武关，威逼长安，局势便全为义军控制了。以正义击叛逆，安得不胜？
“一旦董卓利用天子名号作招牌，义军就成了叛军，大义立即转向！幸得董卓见识不及于此！而今各位在此犹疑不前，失去天下人心，我深为各位惭愧啊！”
刘岱等人不以为然，白眼相交。
曹操十分失望，忖思株守在此未必能守得住，和这帮庸人共处，也难成大事……于是便借口招兵，和夏侯惇等人离开酸枣，到扬州去募兵。
扬州刺史陈温和曹洪有旧交，帮助他们招了庐江甲士两千人。
又来到丹阳，郡太守周昕也积极支持，又募到了两千人。曹操带了这4000人，返回归途。
不料新兵不愿意离开家乡到远处打仗，在夜里发生兵变，大部分逃散，只剩下500多人。
曹操发怒，手持佩剑杀了几个人，也阻挡不了。
他不死心，又在路上招募，总算凑够千余人。加上原先残部共计3000余人，曹操就带着这些士兵，到河内去投奔袁绍。
留在酸枣的关东军依然醉生梦死。
一日夜里，忽然哗声四起，烟尘缭绕，随即火光冲天，烧着了军帐。诸侯乱成一团，以为敌兵来偷袭。亏得臧洪等临危不乱，亲自率军镇压，扑灭余火，稳住军营。
等到天明，并不见一个敌兵，却发现了桥瑁血肉模糊的尸体。一查之下，竟然是刘岱与桥瑁互相仇杀！刘岱趁夜偷袭，桥瑁措手不及，当即被刘岱一剑刺死。讨伐军还未战胜董卓，诸侯已经亡了一位！
十多万大军，逐渐耗尽了供给，粮食无后济，许多士兵因为饥饿而逃亡。联军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袁绍见了曹操十分高兴，
“我与孟德于公为同僚，于私乃兄弟也！当年在西苑时，我掌中军，你管典军，共诛乱国十常侍，是何等快意！如今你我兄弟联手，何愁天下不平！”
曹操叹息道：
“我等兴义军，原为讨伐董贼，为国除害，而如今各路人马畏蕙不前，只顾自己，大失天下所望，实在令我难过啊！”
袁绍笑道：
“如今董卓已经迁都长安，说明他也害怕义军人多势众，雒阳难守。然老贼实力强盛，不宜硬拼。孟德不必急躁，且稳坐钓鱼船，观天下之变吧！”
然而，战场上接二连三传来了兵败的消息。先是酸枣的孔伷、张超等人相继被董军打败，后来河内的王匡也被击溃，损失惨重。
曹操听说敌军主将是徐荣，倏地捏紧了拳头：
“此人是个劲敌，我渴望再与之一战！”想到自己人少兵微，不禁泄了气。
袁绍原存了私心，心怀贰志，早有盘算，想先借董卓之手消弱诸侯势力，再取渔翁之利。但听到董军兵临河内，威胁到了自已，急忙加紧了战备。



 2徐荣连捷

徐荣打败了曹操，与李蒙、吕布商议道：
“贼寇多集于酸枣大营。南阳离此甚远，唯有孔伷离洛阳较近，军在颍川之禹县；王匡军在河阳津，互不照应，我军先拿孔伷开刀，再攻王匡，酸枣诸贼必定丧胆，便可各个击破，一战而胜也！”
两人点头称是，徐荣遂分兵一万，令吕布为后进，一是接应，二是防王匤来援，自己和李蒙领军4万，奔袭孔伷。
豫州刺史孔伷率一万余军，驻扎在颍川。此时正与太守李旻在衙中宴饮，听到董军来攻，慌得手足无措。自己兵不多，将不勇，如何抵敌？但敌已兵临成下，无处可逃，只得硬着头皮整军出战。
不料队伍尚未立阵，徐荣令旗一挥，几万凉州兵便齐声呐喊，声势吓人地冲将过来。
豫州兵只与黄巾农民军交过手，哪里见过如此凶猛的虎狼之师？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
孔伷见势不妙，欲待回城，却见两彪凉州铁骑，从左右飞驰而来，已经截断了自己归路，而中间大军也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
瞬间敌军冲近，刀枪斧矛，像砍瓜切菜般大杀起来。鲜血飞溅，惨叫连连，豫州兵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哭爹喊娘，四下奔逃。
孔伷吓得三魂丢了两魂，顾不得部下惨状，在数百亲军的拼死保护下，趁乱逃走了。
颍川太守李旻是个文官，与数名属员束手被擒。州兵死伤狼藉，只有一千余人腿快逃脱。数员偏禅将领与两千余兵，都跪地投降了。
徐荣大获全胜，立即派人飞马通知后队的吕布，令他率所部万人回马，改做前锋，向东进攻河内。自己率大军跟进。
河内太守王匡，率新招募的两万余泰山兵屯于河阳津（河南孟县西南），袁绍部3万军驻渤海，成犄角之势。
吕布兵到孟津河北岸，见对岸旌旗林立，营栅连绵，一百多艘战船一字排开，隐约可见兵士人影。敌方森严以备，便不敢贸然进攻。
徐荣大军赶到。吕布禀告道：“袁绍已命部将赵浮、陈渙率兵万余，配备万张强弩，在此戒备。硬攻恐难取胜？“
徐荣略作思索，命全军就地宿营，在平阴津渡口（河南孟津南）砍树架桥，大张旗鼓，佯装准备渡河，暗中命众军带甲假寐，随时准备出发。
赵浮十分紧张，一边防备，一边派人通知王匡。
三更时分，徐荣留下李蒙和5000兵，在原地发声鼓噪，弄出大军的动静，自己则与吕布率大军悄悄转移西向，来到了小平津（在孟津县北），飞速架起浮桥，偷偷渡河，突然出现在王匡军的背后。
河内太守王匡得到军令，准备与袁绍协力正面对阵，不料后方被袭，猝不及防，顿时乱成一团。仓促之中，王匡收拾部队，反向迎战。一面急派使者报知袁绍请求支援。
两军在河北岸相逢。吕布的骑兵部队行动迅猛如飞，不等对方排成阵势，吕布率领亲骑百余猛冲过去，长戟挥处，如入无人之境，当先的河内骑兵转眼被杀数十名，其余人吓得纷纷躲闪。
吕布见对方已经丧胆，自己背后人喊马嘶，战旗翻飞，知道徐荣大军已到，遂举长戟朝天一挥，大呼一声，
“凉州健儿们，随我冲啊！杀！”
一骑前引，百骑跟进，后面是多达上万的步兵，呐喊着疾步冲来，声势浩大，锐不可挡。
河内军勉强招架了一会儿，徐荣指挥部下分路包抄，对河内军分割攻击。
战至黄昏，新招募的泰山军首先崩溃，狼狈逃窜，引致河内军一败涂地，大部被歼，死伤不可胜述。
王匡见大势已去，既使袁绍援军到来，也不可挽回败局，只得落荒而逃。
徐荣肃清了北岸，乘胜率军渡河。向南岸的兖州联军酸枣大营进发。
正在这时，董卓派来信使，命调荥阳军主力，先放开王匡等人，立即增援南线。因为联军虎将孙坚正在那里大逞威风，当地驻军接连告急！



 3孙坚逞威

梁县（河南汝州市西）之东城。
野地里排开一长溜简陋的宴席。十多名守兵将领举杯向中坐者敬酒：
“孙文台将军威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吾等不愿与董贼同流合污，今日真心投诚，愿随将军讨伐逆贼！”
那人站起身来，只见他身高八尺，挺拔俊朗，躯体雄健而不狼犺，两眉斜飞，双目生威，面色淡白而微黄，颔下短须漆黑。他微微笑道：
“诸位弃暗投明反戈一击，便是孙坚同志，不必客气！来来，共饮此杯！”
众人正喝得高兴，忽见远处尘土飞扬，部下急报，有凉州军到来！
梁县降将大惊失色，纷纷扔下酒杯，就想逃进城去。
孙坚喝道：
“各位休乱！如果互相冲撞蹈踏，谁也活不成！”
他从容不迫地命带来的数十名骑兵排成阵势，突前数丈作好迎击准备。让降将们带着部下，徐徐入城。
这是董卓的陈郡太守（治陈县。今河南淮阳）胡轸指挥的凉州兵，约有步骑五、六千人。大队尚未到，只有骑督吕布，率着少数骑兵先来。见孙坚兵多，也不敢发起冲锋，远远的观望。
胡轸赶到，十分不满：
“奉先为何不乘良机擒获孙坚？……你不是天下飞将吗？”
吕布冷冷一笑：
“就算是飞将还能飞上城去不成？若我一个人就能击灭贼军，还要你这个都督干嘛？”
“你！……”胡轸被噎得脸红脖子粗，翻起了白眼。
吕布离开河内，原以为可以独领一军到南线立功。不料董卓送来命令，拜胡轸为大督（前敌总司令），令他为骑督（骑兵司令），华雄为别部都督，共步骑三万，即日出证。
吕布心里十分愤懑：
“吾视天下英雄如草芥！却到东到西，被人充当马前卒！……可恨胡轸那个匹夫，仗着是太师心腹，擅摆老资格，上次在太学门前与我争路，连我这个太师义子也不放在眼里，真是个十足不通人情的混蛋！……这次我定要给你好看！”
胡轸脾气躁，性子急，又特别好胜，除了董卓谁也不放在眼里。心里暗道：吕布只是乳臭小儿，岂能让他猖狂！必须让他懂点规矩！
当了统军主帅后的第一天，见各军部伍不整齐，便生气地召集各军将领训话，宣布道：
“今日出军，倘有需要，本督一定要斩杀一个青绶大将（汉制：中二千石官青绶，此指高级将领）以立军威！诸位必须严守军纪，自我检点，为太师效命，杀敌扬威。勿犯本督号令，否则定斩不饶！”
吕布听了心中大怒：
“青绶大将，这不是特意在说我吗？哼，等着瞧！……”
却说讨董大军兴起后，孙坚率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的兵马北上。
袁术原与他有私交，想利用他的威名扩展势力，派人邀他到鲁阳会合。孙坚同意了。走到荆州治所汉寿（今湖南常德东）附近，孙坚接到武陵（今常德）太守曹寅的一道文书，说是有朝迋檄文，让他杀掉荆州刺史王睿。
而这个王睿，平时常说孙坚乃“一介武夫，不学无术”，孙坚也对他十分嫉恨，正合心意，于是兵临城下，摆开进攻架势。
王睿惊慌失措，自忖无力抵抗，又无处可逃，竟吞下金屑自尽了。
孙坚趁机兼并了荆州刺史的军队。
随即又挥军前进。到了南阳，太守张咨不肯调拨军粮。孙坚设了个鸿门宴，在宴会上将张咨杀死，随后进入郡治宛县，兼吞了张咨的军队。
这样一来，孙坚进一步扩大了兵力，又补充了粮草军械。
在南阳郡，孙坚与从洛阳逃出的后将军袁术见面，成为同盟军。
袁术遂坐享其成，占有了南阳郡。为报答孙坚之功，表（上表推荐）孙坚行（代理）破虏将军。
因原豫州刺史孔伷已经兵败，又让孙坚兼领豫州刺史。孙坚从此人称“孙破虏”，有了数万部众，分遣去豫州各地占领郡县。
这次孙坚听说梁县守军准备投降，才亲自带着数十骑赶来接收，不料正逢胡轸也想抢先镇压叛兵，碰了个凑巧。
孙坚深知此地危险，便连夜带着数十骑突围出城，准备返回豫州调集兵力。
董军发现了，大批骑兵在后争相追赶。当晚月色明亮，孙坚头上戴着一条赤帻巾很是耀眼。董军在后大喊：
“系红头巾的便是孙坚！”
孙坚暗暗叫苦。
回头见一匹快马即将赶上，马上一将雄壮凶恶，口中大叫：
“孙坚哪里走？吃俺华雄一刀！”
孙坚在马上匆忙取下弓来，搭箭扭身射去。嗖地一声箭去如飞，真奔华雄胸膛而去。
华雄听得弓弦响，月色朦胧中，见一箭飞到眼前，急将身子一歪，伏在马鞍上，那箭间不容缓擦着头盔掠过。
未等他抬头，又是一箭飞来，却因孙坚心慌，失了准头，离华雄有半尺远。
华雄见其两箭不中，胆子更大，大叫道：
“贼子暗箭伤人，也难逃活命！”纵马紧追上来。
孙坚定了定神，又搭第三支箭上弓，猛拉弓弦，不料用力太大，叭的一声将鹊画弓背拉折了。一愣之下，将断弓狠狠向后摔去，随后又急急奔逃。
转过一个山丘，紧跟身边的禆将，富春人祖茂忙道：
“主公，你的红头巾太扎眼了。赶快脱下给我！”
孙坚急促之下也顾不得客气，边跑边脱下赤巾。祖茂将自己的头盔换下。
两人在岔路分开而逃，华雄与部下在暗夜中，只顾紧追带红头巾的，孙坚从小路终于脱了险。
祖茂机灵，看看主公已离追兵远了，便将赤帻挂在一块杂树丛生的坟地中的石柱上。自己悄悄下马，躲藏在草丛中。
华雄与骑兵追近，赤巾在月光中隐隐可见，便四面包围，乱箭射去。好久不见动静，几个大胆的骑兵便悄悄涌上，想活捉敌将。到了眼前方知中了金蝉脱壳之计，华雄愤愤而回。
第二日，胡轸留下一部分人包围梁县，自率大军去往广成关，离孙坚的驻扎地阳人（今河南汝阳县西）几十里。
天色已晚，胡轸便令大军宿营，埋锅做饭。饭还来熟，忽有军士来报：“斥候（侦察兵）探得阳人城中贼军因缺粮已经逃了，晚了就追不上了！”
胡轸立功心切，十分着急，立即命将士将食具辎重全部抛弃，轻装急赶。
两个时辰后赶到了阳人，望见城门紧闭，城上旌旗飘扬，守军人来人往，根本没有逃跑的迹象。此时已是半夜，人困马乏，胡轸只好下令，在城外野地休息。
刚安顿好，不料有人大喊：“敌兵出城啦，快跑啊！”
饥渴难耐的兵士大惊失色，全无斗志，顿时乱作一团，纷纷乱窜。胡轸大喊大叫，也约束不住，气得拔刀杀了两个逃兵，依然无效，反被裹挾着后退。他气懑满腹，说不出话来。
跑了十多里，才知道并没有敌军追来，纯是一场虚惊。
原来这都是吕布差亲信使的阴招，故意出胡轸的丑。
胡轸气呼呼的整顿军马，赶回阳人城外。天已大亮，想要进攻却见城守十分坚固，沟堑又深。己军的士兵一夕数惊，疲乏不堪，哪里还有胜算？只好沮丧的下令撤军。
不料，这次孙坚真的率军杀出城来了！马蹄奔腾，喊声震天。董军哪里还有士气对抗，只顾逃命。
胡轸大声叫唤：
“吕布！吕布何在？……”却根本不见踪影。
手下报说吕将军已率本部先走了！
胡轸气得咬牙切齿，无奈只得令华雄断后。自己率领数百亲兵狼狈地逃回雒阳去了。
华雄率领千余骑兵来阻挡孙军。
他用大刀挑着赤红巾大喊：“孙坚的首级在此！谁敢来送死？”
祖茂大怒，第马直奔华雄，举起双刀，舞得花团锦簇。
华雄喝声“来得好！”挥刀砍向双刀中间，随即左右一荡，趁其双刀晃向两边，一刀劈向祖茂的脸面。祖茂大惊，忙将双刀呈十字交叉挡住。
华雄倏地抽回刀来，猛地横扫过去，祖茂招架不住，急忙一闪，坐不住鞍，跌下马去。华雄冷笑一声，举刀来砍。
危急之际，孙坚飞马而出，大喝道：
“华雄贼子休要猖狂，看我取你狗命！”
挺着大戟便与华雄战在一处。两马盘旋刀戟撞击，几个回合下来，孙坚感到华雄力大刀沉，实不易抵挡，便使出一轮快戟，朝华雄上中下三路接连不断，又刺又砍，俱被华雄一一挡住，间或回砍一刀，便令孙坚冷汗直冒。
勉强支撑了十多回合，孙坚心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回马往斜刺里跑去。
华雄大喜：
“人道孙文台勇猛，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忘了自己孤军断后的任务，凶猛地率领手下铁骑，紧追上来。
转过一个山坳，突地一声炮响，左边四、五千军涌出，当先一员将领，黄脸黄须，抡一条长铁鞭，乃零陵人黄盖，字公覆；右边四五千军冲来，领先将军黑面黑须，拎一口宽刃大刀，乃是辽西人韩当，字义公，两将麾军夾攻过来。
孙坚又和部下第一员大将，右北平人程普，加上逃得性命的祖茂，一起回马杀来。
华雄军顿时大乱，四处乱窜。华雄喝止不住，大怒，仗着勇力，舞动大刀来拼命！
莽汉果然凶悍，只见他挡开长鞭，架开钢刀，崩开长矛，口中嗬嗬大呼，瞠目苦战了好一会，犹不呈败象！
不料一声弓弦响，是孙坚在旁觑得仔细，一箭射中华雄右臂，顿时无力垂下，大刀当啷一声落地，瞬间刀矛齐下，长鞭夾击，一员凶悍的骁将华雄，身被数创，鲜血四溅，倒毙马下而亡！
孙坚大获全胜，一面去袁术处报捷，催要粮草，一面从豫州各地调集兵马，继续麾军直指雒阳。



 4凶残的表演

雒阳城西毕圭苑一带兵营，军帐连绵不断，执戈甲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森严如临大敌。
中间一座大帐里，董卓箕踞主席，旁若无人地饮酒啖肉，胡须上沾满了酒水肉汁，他全然不管，形状浑如一头生啖血肉的猛兽。陪宴的文武大臣谁也不敢提醒他。
董卓头戴紫金冠，身着衮龙锦袍，里面还穿着黄金甲铠。他自知得罪天下已甚，恐遭到刺杀，平日里多作戒备。
董卓举起金爵，向两旁大臣扫了一眼。众人都觉目光如刺，就像扎在自己身上一般，俱移目不敢对视，战战兢兢地举起酒杯还礼。
董卓很觉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慑服众人的效果。
“诸位，我等整日宴饮，干喝也无趣，现在老夫有一节目给大家助助兴。”
董卓两手一拍：“来呀，带上彘狗！”
只听一阵喝叱声中，一串蓬头垢面的人，绑着双臂被牵到帐下。
“此等皆是我的骁将徐荣将军捉来的俘虏。诸位看看：这就是反叛老夫的下场！”
董卓冷冷一笑，戟手一指：
“呔，这个不是颖川太守李旻吗？……你如今服了老夫吗？”
李旻抬起满面血污的脸，啐了一口，
“呸！董卓老贼！天下百姓都恨不得烹你的肉，鞭你的尸，方才解恨！”
董卓怒骂道：
“本相国先烹了你，让你解恨！”
随命禁军抬来一口大鼎，倒满油大火猛烧，看看油将沸腾，董卓喝令军士剝光李旻衣裳。
“此刻你若向老夫谢罪，尚可活命！”
“国贼！国贼！你必遗臭万年！……”李旻愤愤大骂。
董卓大怒，手一挥，数名大汉将李旻举起，抛落油鼎。只听得“嗞嗞”大响，油锅翻滚起来。李旻方惨呼得一声，便已皮肉皆化！
董卓犹不解恨，命拉出几个俘虏问道：
“尔等服不服罪？”
众人七嘴八舌大骂：“国贼！国贼！”
“你必遗臭万年！……”
董卓凶性大发：
“尔等求死？老夫偏让你们不得好死！”
命人砍断左边三人的手脚，见其痛倒在地，惨叫连连，又命割其鼻子，耳朵，最后尖刀剜去眼睛！直至三人成了抽搐蠕动，血肉模糊的肉团，方才呵呵大笑说道：
“这叫做凌迟，是昔日商纣王所创。让天下反老夫者，闻风丧胆！”
董卓指着剩下的十数人说道：“尔等如何？想死，想活？现在要选还来得及！”
“篡国逆贼！“……“”老匹夫！……“”不得好死！……”
众人知不可免，纷纷叱骂。
董卓怒极：
“今日让尔等尝尝新鲜的！”
命人取来布匹，用布缠遍俘虏身体，包得像粽子一般。再将他们倒竖起来，立在地上，然后用鼎中的滚烫油膏一勺勺从脚后灌进去，只听一声声惨叫，又闻一股股焦臭！
在座百官吓得心惊股战，瑟瑟发抖，掩袖不敢看。
须臾，俘虏们尽皆气绝。
“嗬嗬嗬嗬嗬！……”董卓发出一阵鸱枭般的笑声，鼓掌叫道，
“好好，这叫做点天灯！老夫此刑，足以震慑后世奸人！”
正在此时，谋士李肃垂头丧气地从前线回来，走到董卓跟前，低声禀报胡轸失利，华雄战死的消息。
董卓大惊失色：
“孙坚小儿竟如此猖獗？！”
他再没心思喝酒，一把推开案几，站起身来。
李肃道：“孙坚已集中数万主力军，过了太谷关，杀往雒阳城来。愚见快将徐荣将军和吕布将军调回来。”
董卓稍作沉吟，道：
“徐荣在东线挡住关军联军主力，不可轻召……吕布，是我命他前去援助的，暂时难以回防……”
李肃忙道：
“关东军一盘散沙，不足为虑。洛阳若失，天下震动矣！相国可一面招回两人，一面做好迎战的准备。”
董卓凶眼圆睁，熊掌般的大手猛拍在案上，将酒菜打翻了一地。
“好！就将东线主力调回。诸侯现在观望不前，唯有孙坚孤军突出，勇不可挡，只要将他打败了，关东军就大势去矣。老夫亲自与孙坚决一死战！”



 5虎牢关鏖战

吕布捣乱成功，抛下狼狈不堪的胡轸，率领本部军马去和徐荣会合。他认为只要立了功，在董卓面前一切都可以解释。一面又命亲信，星夜赴洛阳，先发制人告恶状。
董卓听得“胡珍不听诸将的劝阻，中伏落败，人也不见踪影！……”的军报，信以为真，十分恼怒，急派骁将李傕、郭氾领军3000前去支援吕布。
此时徐荣苦苦困守虎牢关，正在惶急，见吕布等兵马陆续来援，大喜过望。
关东军中有桥瑁，鲍信，袁遗，张邈等几支人马围在关外，却无人肯带头出死力攻关。
由于孙坚已向南经临汝，阳人一带向雒阳进军，虎牢关便是扼雒阳的东大门，所以徐荣死守在此。但众寡悬殊，他只能躲在关里不敢出战。今有无敌勇将吕布来助阵，徐荣立刻主动出击。
这日艳阳初照，碧空万里，阵阵军鼓轰鸣中，两军络绎排开。
关东军人马众多，声势浩大，但大多战斗力不强，且袁绍未在，群龙无首，各不服气，勾心斗角；
再看关西军，人数虽不多，但来自民风彪悍之地，其军特强，能征善战。统军大将徐荣，在汴水击败曹操、梁东击败孙坚，实力不可小觑。
吕布耀武扬威，单骑突出阵前，挥戟挑战：
“我乃九原吕布，谁敢与我一战！”
诸侯早闻吕布之名，未见其面，听得喊声，顿时万千人注视吕布。
只见他肤如玉色，椭圆面孔，两眉如剑斜飞入鬓，双目有神，黑白分明，头戴束发紫金冠，一对雉尾随冠飘摆，身穿黄金甲，外罩红色绣花战袍，手持一杆粗大铁戟，胯下一匹火炭般红色的追风赤兔马，人精神，马雄壮，端的是神采奕奕，威风凛凛！
众人看得呆了，不禁面面相觑。
半晌，从河内逃回的王匡对众人叹道：
”世人皆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真是名不虚传呀！”
张超道：
“听说吕布出身也颇具传奇：其母黄氏为织坊女，到白马寺拜佛求子，当晚梦见一头猛虎，温顺地卧在身旁，不久就有身孕。
“12月未产，非常焦急，一日去织作坊，突然坊外西北上空，彩虹隐现，光彩夺目，景观奇异！随之五原山地裂山摇，王氏惊恐，腹痛不已，憋不住，就在布匹上产下一个男婴，脐带自断，生来双目有神，两拳紧握。丈夫吕良极为兴奋，就给他取名吕布……”
众人正听得入神，有人应道：
“野闻轶传，不足为凭。待末将去挫一挫吕布的威名！”
一骑快马泼溜溜的出阵而去。原来是王匡部下河内名将方悦。
吕布见来将紧攥长枪后把，将枪探出五尺有余，身子低伏马上，纵马飞驰，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射过来，微微冷笑，也不预做准备。
方锐奔到近前，那枪尖似要搠着吕布面门。关东军将个个屏住呼吸，指望奇迹出现！
说时迟，那时快，吕布左手轻拍马项，那赤兔马颇通人性，轻轻往右一跃，已躲开正面，吕布疾抬长戟往左猛扫，啪的一声，方悅两臂一麻，虎口震痛，左手已脱枪把，枪杆斜斜欲坠，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勉强用右手紧紧抓住，借着马跑之势，先躲过第一回合。
王匡等人俱吁出一口长气，不知是惋惜方悅未能成功，还是庆幸方悦逃得性命！
看战场之上，那方悦又硬着头皮拨马重斗，这次他舞动长枪，枪头在太阳光下，现出一朵朵枪花，煞是好看，直向吕布头脸笼罩过去！关东军将又兴奋起来，齐声喝彩。
吕布大喝一声：“来得好！”
举戟向枪花中间刺进，左右一拍，方悦只觉对方大力传来，枪尖顿被击歪，立时中门大开，心中方道不妙，一截又粗又长的戟尖已经到了眼前！方悅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我命休矣！”躲闪不及，脖颈己被铁戟刺中，当即毙命落马。
关东军将看得心头冷气直冒。
山阳太守袁遗叹道：
“好一招青龙摆头！吕布那厮真是厉害！”回头看着自己部将穆臻，犹豫道：
“明达……可敢与吕布一战？”
穆臻头戴黑盔，身披黑甲，一蓬密密麻麻的黑须，狮鼻阔嘴，看去颇像一尊庙门凶神。他应声答道：
“主公有令，敢不效命？”
便脚磕胯下青鬃驹，手持镔铁狼牙棒冲上场去。
吕布喝道：“何人敢来送死？”
穆臻高呼：“吾乃上党穆臻，特来会一会你！”
吕布笑道：“又来一个无名之辈！”
穆臻怒冲冲地挥动狼牙棒，向吕布搂头盖脑打去，恨不得一棒砸他个粉碎！
吕布不慌不忙架开，顺势直刺对方胸口，穆臻急忙横杆往外一蹦，吕布急如闪电，左搠右刺，穆臻打点精神，拼命抵挡，勉强支撑了七八个回合，穆臻胆战心惊，只觉得沾着血迹的戟尖，不住地在自己眼前晃荡！实在招架不住，觑个空子，策马伏鞍就往回跑。
不料那赤兔马奔速极快，一眨眼就追到了青鬃驹身后，吕布将长戟一探：
“让我再送你一程！”长长的戟尖顺势刺进了穆臻后心，从胸前透出来，立时鲜血飞迸，穆臻惨叫一声落马身亡！
当下，关东军中惹恼了东郡太守桥瑁手下大将武宁，此人身高九尺，身躯雄壮，面似乌金，眼射怒火，胯下黄骠马宽腹尖耳，也是一匹良驹，他手握一把长柄铜锤，来不及报名，便举锤上前猛击。
吕布见来将模样酷似华雄，便知是个大力猛将，不敢大意，奋力举戟一磕，只听“当啷啷”巨响，赤兎马长嘶一声，倒退了一步，再看那雄健的黄骠马，竟已趔趄着倒退了四、五步！
武宁两臂颤抖，暗道：
“不料吕布武技过人，力气也不比我差！……”
吕布也觉臂膀酸麻，忖道“不能与此人斗力，须用快攻赢他！”遂不等武宁再攻，先拧铁戟分心便刺。
戟带寒风，电闪而至，武宁忙举锤相抵，将戟尖推出，刚想顺势反击，吕布一戟又到，待锤来挡，那戟倏地收回，又从另一角度刺来！……
十四五个回合后，武宁锐气已失，双臂更是发胀酸痛，那锤也渐渐使得慢了。吕布见状，在戟来锤往中，突然大喝一声：“呔！”武宁正精神集中，紧张应付，冷不防吃了一惊，心境被扰，转瞬间，吕布嗖地一戟平刺而来，武宁忙持持锤封推，不料这是虚招，铁戟疾然收回，突然高举起，像是大斧一般忽地朝武宁头顶，狠狠砸下来！
那铁戟杆有鸡蛋粗细，足有70余斤（汉制，一斤合今250余克），砸中必死，武宁急急抬大锤上架。
哪知又是虚招！吕布使戟已是收发自如，间不容暇之时，己将戟收住，复一戟急转直下，猛然刺入武宁小腹，右手下压后把，左手前把上举，竟将武宁连锤带人挑起半空中，再用力一抡，将尸体摔到一丈开外！
这是吕布的绝招“青龙三噬”，端的非同小可！
关东兵将骇得目瞪口呆，一片哗然。
陡然一阵呐喊声响起：
“温侯英勇！天下无敌！……”徐荣军中将士大喊喝彩。
吕布勒转马头，赤兔马鬃毛飞扬，“咴…”地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半空，人立起来，吕布牢牢坐于马背，一手抓缰绳，一手举大戟，遥指关东军高声喊道：
“关东鼠辈，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再来试试？！”
关东军数十员将领，面面相觑，都有惧怕之意。
忽一人咬牙说道：
“且让我去斗他一斗！”
众人看时，竟是张邀之弟广陵太守张超。
王匤劝道：
“孟卓乃是一方诸侯，不宜亲自上阵，吕布那厮太厉害了！”
张超道：“今日再无人去，恐被贼众耻笑！”回顾众人道：
“吕布英雄无双，我也不是对手，待会我退回时，吕布必定追来，诸位一起放箭，冷不防射死他！”
众将都道：
“好好，此计大妙！”
言讫，张超绰着厚背双刀，驱马奔入垓心。
那吕布连胜几场，正要稍息，忽见又有一将前来挑战，那人生得甚有威仪：30来岁年纪，微黄面皮，浓眉朗目，鼻直口方，颔下微须，背宽腰细，行动敏捷。上前来并不气势汹汹强攻，双手一拱道：
“吕将军真乃天下无敌之将，我广陵张超来领教领教。还望将军手下留情！”
吕布一听，心中已喜了三分，见对方有理，也不宜太张狂，回了一礼道：
“原来是张超将军！我曾听令兄张邈说起，他有个弟弟武艺超群，年纪不大，已做到太守，不想今日在战场相见！”
“将军面前，岂敢言武艺超群？超今日是学艺来了。”
张超说罢，双腿一磕马腹，胯下灰斑白马往前一蹿，手起双刀左右斜劈吕布两肩，
吕布纵戟相迎，“乒乒”几声兵器相撞，张超右力突然顺着戟杆，往下削吕布左手！吕布一凛，忙用力下压戟头，将刀挡在外挡，突地往回一抽，左手后摆，右手滑动，长戟转了个向，戟尾呼地扬起，望张超背上砸来！那招有名，叫做“乌龙摆尾”，寻常战将很难躲过。
张超吃惊，来不及举刀抵抗，飞快将身子往右斜躺，来个蹬里藏身，堪堪躲过。
两人刚一交手，就险险各中阴招。
张超出了一身冷汗，吕布也甚佩服：“张将军好刀法，好身手！”
铁戟一起，又奔张超胸口而去。两马相交，战成一团，刀如霹雳，戟似闪电，转眼间又战了十余回合。两边阵中，俱各敲鼓呐喊助威，声震天地。
吕布与关东军车**战，连续遇到几位大力对手，耗费了不少的力气，张超仗着刀法惊奇，身姿敏捷，又是生力军，此消彼长，才能与之大战十多个回合。
吕布初遇劲敌，好胜心陡起，却怜惜张超武艺，不想使出绝招伤他性命，只是拿对手练武一般，一戟紧似一戟的，搠将过来！
张超面对强敌，万般小心，遮隔劈挡，一双大刀舞得严实，不求有功，先求无失。
斗有20余合，吕布兴起，使出一招“雪花飞舞”，张超只觉眼前戟头，似无数毒蛇般乱窜，往自己面上身上噬咬过来。吃惊之下，忙挥双刀，挥出横扫千军之势，连挡带捎，化解过去，又借两马错镫之际，两腿一夹马腹，战马窜出，离吕布远了，手拖双刀，望本阵跑去。
张超回头叫道：
“吕将军果然武功高强，张超战你不过！”
吕布笑道：
“我还没战过瘾，何必急着走？一一你想用拖刀计斩我，我何惧你？”
吕布随后将大戟望后一招，李傕、郭氾等大将便跟着一涌而上。铁蹄阵阵，犹如雷声震大地，人喊马嘶，黑压压的骑兵像一排黑色巨浪，汹涌卷向关东军。后面几千步卒呐喊着紧紧跟随，兵仗将勇，将倚兵众，一时声势嚇人！
张超赶马在前拼命奔逃，吕布是高估了他，他哪里敢冒险再施拖刀计？是怕吕布赤兔马快，落得像穆臻一般的下场！
忽听一声哨响，“噗嗤嗤……”箭矢破空之声大响，雨点般的长箭向追兵飞去。顿时伴着痛叫声，不断有骑士从马上摔下，立刻被后面刹不住脚的战马踏成肉泥。许多战马中箭狂嘶着倒下，攻势立时一挫。
追在最前的吕布，立即受到乱箭的威胁，他长喝一声，“吁一一”赤兔马陡然刹住飞奔的脚步！
由于惯性，骑士最容易在此时被凌空摔出，吕布乃九原胡人血统的武将，自小长于马背，骑术精湛，早已夹住马腰，身子下沉，稳稳坐于马上，且不忘舞动长戟，拨打射来的乱箭，保护自己与战马。
看看张超已去得远了，吕布恨恨将长戟往后一挥。后军金锣响起，是徐荣传令退军了。诸侯也不敢追击，扎下营寨，远远围住关隘。
余后几天，吕布麾军几次攻打，都被乱箭射回。
僵持了数日，董卓传来檄令：孙坚攻打太谷关甚急，离洛阳只有90里了，急调吕布回防洛阳！
吕布不得不又率军重返洛阳去了。
于是关东军松了口气，攻守颠倒，徐荣再次转为坚守，诸侯也无奈他何。



 第三章荣哀之间1孙坚进雒

1 孙坚进雒
孙坚取得阳人大捷后，粮草将尽，袁术却迟迟不发。孙坚着了急，连夜骑马奔驰百余里，跑到汝阳去见袁术。
进入大帐，孙坚一句客气话也不说，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动，一一列举自己战功，慨然说道：
“我与董卓并未有骨肉之怨，私人之仇，倘若归顺之，亦不失封侯之赏！之所以奋不顾身甘冒锋镝，那是上为国家讨贼，下为将军报家门私仇啊！而将军您，却听信谗言，竟然对我有疑忌？……”
袁术脸上现出一阵窘迫。
确实有人对他说：“孙坚如果得到洛阳，更加坐大，那时他不但可以和你分庭抗礼，威望还会超过您，还能节制他吗？这不是除掉恶狼，又迎来猛虎了吗？”
袁术思之有理，故一再拖延粮草，想让孙坚无功而返。此时被孙坚当面质问，想想连南阳也是孙坚夺来送给自已安身的，实在理亏，无言以对。无奈，当即调发了军粮。
孙坚军得了粮草，精神振奋，一鼓作气向洛阳进发。
191年3月，董卓收拢了胡轸败军，命吕布把守雒阳南面宣阳门，不久又干脆放弃荥阳前线，将徐荣军从撤回，再加上宿卫亲军，共计两万余人，亲自率领，在雒阳城外历代汉帝陵墓群中，与孙坚大战。
决战之前，董卓不知哪根神经搭错，忽然开窍，下了一步一生少有的妙棋：派出一个五人使团到关东劝降。
袁绍因叔父表隗全家遇难，正在伤心欲绝，一时冲动，竟将四个使者杀死，只逐走一个人去报信。
这下正中董卓阴谋！
这些人都是朝廷部长级的高官，又是当世名士：
大鸿胪卿韩融，少府卿阴修，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臣吳修，越骑校尉王环。五个人无不是大有影响的人物，这下天下士人对关东联军普遍不满，纷纷谴责，袁绍声望也一落千丈。
使臣之一胡母班，留下一封绝笔信，悲愤的写道：
“董卓残暴是他的事，我与他又不是亲戚，肩负的是朝廷的使命，与董卓有何关系！你们痛恨董卓，迁怒于我们，滥杀无辜，这比董卓能强到哪儿去？如果人死后真有灵魂的话，我一定要到天帝那儿去告状！……”
在雒阳郊外，孙坚与董卓两个死对头，相隔5年终于又见面了。
两军对阵，孙坚马鞭直指，大骂道：
“董卓老贼快来受死！”
董卓大怒，回顾诸将道：
“何人出马，斩此逆贼？”
李蒙手舞钢刀，应声而出。这边黄盖紧执铁鞭，拍马来迎。交手三合，李蒙背上早已着了一鞭，口吐鲜血，勉强逃回阵中。却支撑不住，墜下马来，被兵士救起，后来养了多日才勉强好转。
董卓忿然，怒声道：
“想当年老子乃西凉猛将，何等威风？现在竟被孙坚小子所欺。今日有他无我，有我无他！”便抓起铁戟，催动胯下紫骝马，亲自出阵来战。
程普正要出迎，孙坚摆手拦住：
“德谋兄且慢！待我亲手杀了老贼！”拍马舞刀飞奔而出。
两人戟来刀往斗成一团。
董卓确实膂力过人，武艺也强，但如今身为相国，享福日久，已经身沉体胖，又加遍淫宫女，淘空了骨髓，年纪更不饶人，力不从心，十个回合不到，董卓气喘吁吁，招架不住，想要回马逃走，孙坚不依不饶，刀刀狠劈，缠斗不已！
徐荣等人一见不妙，慌忙一拥而上，为董卓解围，孙坚部下也诸将齐出，纷纷捉对乱斗起来。
一番混战，徐荣负伤，胡轸逃走，亏得李傕、郭氾出死力，掩护董卓先退，宿卫军拥着他拼命突出战阵。董卓败军狂奔数十里，退守陝县（今同名）。
孙坚乘胜直扑雒阳南门。
稍后赶回的吕布见董卓已逃，己军只有区区一两千人，又怕关东诸侯陆续跟进，自已纵然英雄盖世，猛虎难挡群狼，于是无心与孙坚纠缠，稍一接触，前锋受挫，吕布便领军退出了雒阳。
随后董卓命诸将屯兵函谷关附近：
东中郎将董越守渑池，中郎将段煨屯华阴（陝西华阴东南），女婿、中郎将牛辅驻守安邑（山西夏县西北），其余各将屯周围各县，拱卫长安，与关东军对峙。自己则撤回长安去了。
到了长安，董卓坐卧不安，对孙坚又怕又恨。突然想起当年他们共同的顶头上司车骑将军张温，很信任孙坚，如今在朝中任卫尉，虽然成了自己下属，但是，拒不和自己合作，常托病在家。于是，董卓迁怒于他：
“留着这人也是个后患！……”
中平二年时（185年），司空张温曾授命车骑将军，征讨凉州反叛的土阀韩遂，手下督军有破虏将军董卓、荡寇将军周慎等，孙坚以别部司马的身份参军事。
在调集军队的时候，董卓姗姗来迟，张温责骂董卓，董卓却出言不逊的顶撞。孙坚就劝张温趁机杀掉这个桀骜不驯的凉州地方军阀，以免后患。
张温不忍心，顾虑会对战事不利，没有听从。谁知这一点善念，为自已埋下了杀身之祸的根苗。
十月初一，董卓以张温与“袁术勾结，阴谋反叛朝廷”的罪名，在市场上将张温拷打致死。
奄奄一息之时，张温口吐鲜血，喃喃的说了一句：
“悔不该……不听孙坚之言……”
孙坚张旗擂鼓，进了雒阳城。
一路之上到处残垣断壁，不见一点烟火，鸡犬之声也不闻，更不用说有人迹了。想不到好端端一座帝京，已成废墟！
孙坚不禁悲从中来，潸然落泪，随命人整理打扫了残破的汉室宗庙，备了牛、马、猪太牢三牲，亲自主持，哭祭一番。
忙碌之中，部下忽然来报，在城南宫室残基的一口名“甄官井”中，打水做饭时，竟然捞起了一具太监尸体，肩头锦囊里，还裹着一块印。
孙坚打开一看，见玉印约四寸见方（今2.8寸），印顶五龙盘旋，上缺一角，印文赫然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顿时吃了一惊：
“这不是天子的传国玉玺吗！……”
程普在旁忙止住孙坚，轻轻说道：
“主公切勿高声！……传国玉玺落于主公手里，岂不是天意吗！”
孙坚讶道：
“我举义兵，全为讨伐董贼，怎可怀有异心呢？”
程普道：“天下自有兴废，汉室已衰，当今诸侯，各怀异志，谁不想称王称霸？但却师出无名。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如今主公血战击败董军，攻下雒阳，何必拱手让出天大功劳，听命于袁术？
“这玉玺定是十常侍之乱时遗失的东西，真乃上天赐于主公的呀！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切不可错失良机！”
孙坚沉思片刻，道：
“交给任何人，都不保险。我且暂时保管，待诛除董卓迎还天子之后，再亲手献上！”
便命令在场所有知情者不许张扬，悄悄藏匿起玉玺。
几日后，因雒阳残破，附近又无物资供应，便率军退出雒阳。
孙坚因为做了祭宗庙和修皇陵两件大事，被海内一致认为是忠臣义士，褒奖声不断。
孙坚率军出了函谷关，继续进击，迫近渑池（今河南省渑池县西）。
孙坚鼓励众将道：
“诸侯屡遭败绩，唯有我军势如破竹。我要擒获董卓，建立不世之功！请诸位努力，青史共留美名！”
突然传来消息，袁绍任命周禺为豫州刺史，趁孙坚在与董卓决战之际，率两万军袭取了州治阳城。
孙坚又惊又怒：
“岂有此理！这不是釜底抽薪吗？……”
前不久，董卓得知荆州刺史王睿被杀，孙坚遙领州牧，便想了一条“驱虎吞狼”之计：任命刘表为荆州刺史，去孙坚后方捣乱。如今周禺又夺了孙坚的豫州刺史。
这样一来，孙坚顿时受到两方面的压力！两州原本全是他的势力范围，现在不但全部丢失，连后方地盘也没有了。形势急转直下！
孙坚感到自己犹如在与死敌搏斗时，被所谓的兄弟从后背刺了一刀！痛彻心肺，仰天长叹道：
“我在前方浴血奋战，后方这些显宦大官，不但不同心讨贼，反而阴谋迭出，自相火并！天下事还有可为吗？咳！今日有谁可与我同心呢？……”
愤怒之下，孙坚放弃了追击董卓，决定先驱逐周禺，巩固后方基地。
却说袁绍在军事上毫无进展，政治上也屡犯错误，杀了劝降4大臣后，他又想了个主意：要推立幽州牧刘虞为皇帝。
他认为汉献帝西迁，年幼无知，被控于董卓之手，假如董卓以汉室的名义要挟关东诸侯，实在很被动，不如由自己另立新帝，与之分庭抗礼，牢牢抓住权柄。
袁绍便假惺惺的征求诸侯的意见。
曹操此时尚有报国忠君之心，因此竭力反对。袁术却已阴图自立，野心更进一筹，当然也反对。其他诸侯意见也不统一，只有韩馥与袁绍坚持己见。
于是袁绍便派前乐浪（今朝鲜平壤）太守张岐等人到幽州促驾，请刘虞就位。
刘虞是东汉光武帝之子、东海王刘强之后裔，以孝廉累官至幽州刺史。在任期间发展经济，开发贸易，使百姓安居乐业。自己崇尚节俭，以身作则，勤政爱民，素有贤名，在官民中口碑甚好。
当时，刘虞一听张岐的来意，勃然变色，怒不可遏的说道：
“天下动乱，君上蒙难，我受汉室重恩，深以不能一雪国耻为恨！关东诸君手握重兵，应当同心协力，效忠皇室，却反生如此逆谋，玷污我的清名，实实令人气愤！”
张岐回报，袁绍不死心，再派他去忽悠劝说刘虞：
“刘君可以不当皇帝，就请代理天子命令，封拜官员，做关东各州郡之共主如何？”
刘虞依然严词拒绝，怒形于色。袁绍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不久盟军名存实亡，诸侯各怀异心，纷纷散去。一场貌似轰轰烈烈的讨伐董卓之战，就此烟消云散。



 2好汉殒命

2 好汉殒命
初平二年（191年）冬，初雪已下，大地茫茫，踩着雪地嚓嚓的声响中，一支兵马浩浩荡荡，行进在荆州通往襄阳的大道上。
刀枪耀眼，马蹄哒哒。当先一员大将，姿貌雄壮，虎目含怒，纵马疾行，正是讨虏将军孙坚。此行何去？孙坚又为何怒气冲冲呢？
孙坚辛辛苦苦弄到手里的荆州这块肥肉，被刘表张口吞下；名分上的豫州刺史，又被袁绍遣手下夺走，真是进退失据，有家归不得！怎不让孙坚怒火万丈？
孙坚决定先收豫州，再打荆州，恢复自己的根据地，重创基业。
秋天里，孙坚与袁术商议后，决定立即对豫州用兵。袁术率军进攻扬州，策应孙坚，牵制周禺的二哥九江郡太守周昂。
孙坚则留下主力，监视董卓军，只带领程普等几员大将，率亲卫部队数千人，回剿周禺。因怕兵力不足，就向袁术要求援军。
袁术明白：在天下诸侯中，只有孙坚和自己利益一致，于是便派出部将公孙越，率一千骑兵支援。
周氏兄弟没有强大的军队，很快就被打败了。周禺逃亡故里会稽郡，经过吴郡时，被太守许贡所杀。
仗虽打胜了，但在战斗中，公孙越却中箭殁于战阵。偏偏他是北方豪强公孙瓒之弟，从此公孙瓒与袁绍、袁术结下了怨仇。
孙坚总算夺回了豫州。但那块更诱人的肥肉荆州，却落到了刘表手中，孙坚还是愤愤不平。
袁术老谋深算，将孙坚这头江东猛虎，视做手里的一张王牌，时时利用它放出去咬人，自己从中取利。为此，袁术特地从南阳赶来，蛊惑孙坚：
“襄樊九郡，物产丰富，地居要津，和南阳一样，既是鱼米之乡，又是战略要地。文台若能夺得荆州，天下大势，俱在我俩掌控中了。”
孙坚点头同意了。
袁术走后，程普劝道：
“此人奸诈，主公不要为他所驱使，火中取粟，他可坐收渔翁之利！”
孙坚道：“你们所说我都知道。我为报刘表偷袭荆州之恨，不是为袁术。”
大弟孙静也说：
“袁术此是一石二鸟之计，削弱我军与刘表实力。毕竟我们不是他嫡系啊！”
孙坚沉吟道：
“我意在夺取荆州当作基石，然后便可脱离袁术，独自闯一番事业呀！”
黄盖等将也都来劝阻，孙坚不听，命孙静镇守后方，自已点起战船百艘，骑军两千，步卒8000，水陆并进，来征刘表。
17岁的长子孙策，见劝阻不了父亲，要求随同出阵。于是大军剋日出发。
不一日，陆上部队先至襄阳城下。
刘表大惊，急忙召集部下商议。
刘表，字景升，衮州山阳高平（山东鱼台东）人。也是汉宗室之后，乃汉末大名士，与范谤等号称“江夏八俊”。
他在汉灵帝时的党锢之祸中逃生，曾任大将军何进手下的北军中侯。得到董卓把持的朝廷任命为荆州刺史后，刘表当时手下无人，便单骑去荆州赴任。
此时的刘表，意气风发，胆气雄壮。他到了宜城，礼请当地名士豪族蒯越和蔡瑁，挂心置腹吐露了自已欲在荆州做一番事业的志向。
蒯越是刘表的老友，曾经一同在何进手下任职，他又是荆州大族，和蔡瑁都在当地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两人也想有个合法长官做依靠，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当下，蒯越为刘表出了个主意，宴请长沙太守苏代，华容县长贝羽等55个有实力的宗族豪强。就在席上，尽皆杀之。随后招抚了他们的部曲，从而控制了荆州八郡的局势。
刘表玩诡计尚可，打仗是外行，忧心忡忡地向众人说道：
“各位，孙坚素有威名，勇不可挡，连董太师也深畏忌之。如今他挾恨而来，要夺我荆州，这可如何是好？”
蒯越说道：
“主公不必忧虑。孙坚远道而来，兵马必定疲乏，襄阳城池坚固，足可坚守，待他粮草一断，必可一战擒之！”
旁边一将高声说道：
“何必如此被动！……”
众人看时，正是襄阳人大将蔡瑁。此人字得珪，是荆州大族，不久前其姐嫁与刘表为后妻。算得上是刘表第一亲信。
“异度何其胆小？孙坚远来匆匆，兵马也不过数千，我占地主之便，岂有反而惧怕龟缩之理？主公请看我去杀杀孙权的锐气！”
“唔，德珪既有如此把握，尽可一试！”刘表同意了，便令蔡瑁领5000军，随自己出城。
孙坚远远见到中间“刘”字大旗下，一人白面无须，眉目疏朗，清秀儒雅，两旁簇拥着十多员将佐，知是刘表本人，便策马近前，高身叱道：
“刘表匹夫！你惯会舞文弄墨，沽名钓誉，凭什么占据我浴血打下的荆襄沃土？快快交还与我，万事俱休！不然……”
刘表尚未开口，蔡瑁骂道：
“孙坚竖子！尔不过是吴郡小吏，胆敢来此猖狂？我主是朝廷钦派的封疆大吏，你无视法度，敢来私抢么！”
孙坚怒气勃发，纵马上前，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我面前颠倒黑白，妄言是非？且吃我一刀！”
蔡瑁方要举刀应敌，旁边突出一将，口中叫道：
“蔡将军稍息，且看我去斩这病虎！”
原来此人是号称“荆州三猛”之一的新野太守叶蛟，素有勇力，当下手举镔铁大斧，当头盖顶，向孙坚劈去。
孙坚不敢怠慢，策马让过，刀锋一闪，斩向对方脖颈，叶蛟不躲，猛挥大斧砍向刀刃，一声爆响，孙坚双臂一麻，看手中长刀竟被砍了个缺口！
叶蛟年轻气盛，膂力过人，又占了重兵器的便宜，当下挥斧紧逼狠斫！
孙坚见状，不敢与斧子硬撞，侧过刀背，挡了几斧，趁其攒劲回斧之机，又横劈几刀，也被叶蛟挡开。两人斗了20多合，竟不分高下。
突然一箭飞来，疾如闪电直飞叶蛟，噗的一声插入左眼，叶蛟大叫一声，疼痛难忍，一手去拔箭，一手的斧子便不由自主地垂下来。
军阵之中岂容半点差池？孙坚趁此良机，手起一刀，已砍中叶蛟颈肩部，顺势一拖，那缺口的刀轮像锯子一般，竟将半个头颅拉下，血崩人倒，一员猛将顿时了帐！
蔡瑁见叶蛟被杀，心中凛然，“孙坚果然勇猛，怪不得破了董卓！……这厮斗了半日，必定疲乏，且捡个便宜！”便驱马举刀而出，口中喊道：
“孙坚不要走，看看你我谁的刀快！”
孙坚正要接战，背后黄盖飞马而出，“主公少息，让末将会他！”
两人刀鞭相接，战了几合。那蔡瑁武艺平常，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见黄盖两根铁鞭舞得呼呼直响，弄得他眼花缭乱，心下慌张，回马便走，口中却还要耍弄玄虚，喝道：
“且看我拖刀斩你！”
黄盖笑骂一声：
“无胆鼠辈！你有拖刀，我有飞鞭，看谁的好使！”
话犹未完，猛将右手铁鞭呼地掷出，近在咫尺，蔡瑁哪里躲闪得及，忙忙把脖颈一缩，那鞭拍的打在他的后背，将护心镜打个粉碎，胸背痛彻心肺，一口鲜血喷出三尺远！
刘表见蔡瑁在马上摇摇欲坠，命在旦夕，急得大喊：
“快快！谁去救他！……”
一将高声道：
“主公勿忧！且看我的手段！”一骑胭脂红马扑簌簌的疾驰而出，刘表见是荆州司马文忠，心下稍安！
文忠世居荆襄，武功出自家传，一口雁翎大刀使起来泼水不进，也是荆州三猛之一。
他的侄子文鸳更胜过他，乃是三国后期里屈指可数的骁将，只是此时年方冲龄，且按下不表。
当下文忠放过蔡瑁，直冲黄盖。
黄盖此时只剩单鞭，却也不惧，迎上前去，夾头盖脸就打。文忠两手使招“天王托塔”，用刀杆将鞭格住，嘣的一声响，震得黄盖手麻。忙抽鞭嗖地将鞭当枪，对准文忠颈项直刺过去，待文忠刀杆猛下压时，黄盖倏地又将鞭抽出，反手抡圆，呼地扫其脸面！这是黄盖平生绝技，叫做“迎面三礼”，再加上他的一招夺命杀手鞭，寻常战将决然躲不过。
文忠不料对方出招着着紧跟，连绵不断，一时不慎，差点失手，百忙之中一个后仰在马上，使个铁板桥。
好险，那铁鞭呼的从他脸上掠过！文忠惊出一身冷汗，深恐黄盖还有后招，身子坐正的同时，急将大刀横挥过去。黄盖见三招未奏其功，知道来将非同等闲，大刀势沉力猛，自己单鞭轻短，遮挡不利。遂喝一声，
“小辈厉害，待老子息息再战！”拉转马缰便走。
文忠大喝“哪里走！”舞刀催马紧追。
突地眼前一道黑光掠来，黄盖回头又将单鞭掷来！文忠此时已提防着，虽危不乱，急挥刀背打落铁鞭。
黄盖已是赤手空拳，只得策马逃回。
这边程普手执铁矛疾奔而出，“来将休要逞狂！可敢与我一战？”
文忠方才在阵中看得仔细，大怒道：
“原来是偷放冷箭的贼将！来的好，看我为叶蛟报仇！”
两马相交，矛去似毒蛇噬人，刀来如闪电击身，一来一往，片刻间20余合，斗了个旗鼓相当。
程普见文忠力大势沉，刀法精熟，自己丝毫占不到便宜，知是劲敌，久战下去恐力不如人，必落下风，遂急将矛飞刺文忠脸面，乘其闪避之时拨马而走。
文忠喝道：
“贼将又要暗箭伤人？我岂惧你！”
策马追上，相聚两丈远时，见敌将来不及取弓箭，便放心紧追，举大刀欲砍程普肩背，程普突地在马上扭身，左手持矛飞刺过来，文忠挥刀将矛格在一边，不料程普右手一扬，一道寒光突至，文忠猝不及防，又近在咫尺，哪里闪避得开，一支袖珍小矛嚓地飞插哽嗓，文忠哎呀一声痛呼，不由自主伸手去捂伤口，大刀垂落地面，迎面铁矛又搠将过来，文忠提不起刀来回挡，顿时面门中矛血溅身亡。
孙坚立即挥军冲杀，刘表慌忙回马，逃进城中，再也不敢出战。孙坚几次攻打，但襄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荆州军坚守不出亦无可奈何。
孙坚命程普领主力围困襄阳，自带韩当、黄盖，率4000兵转攻他处。
荆州兵闻得孙坚威名，无胆对抗，俱各自被击破，不多日，要地新野、樊城先后被孙坚夺取。
刘表惊惶不已，急征招江夏太守黄祖来助。
黄祖领兵来至樊城（今襄樊市樊城县）一带，在河边暗设强弩，准备对付孙坚水军。不料孙坚陆军已取樊城，引兵出城迎战。
黄祖只得排阵应战，孙坚性急，亲自驱马出阵挑战。
荆州军中冲出一将，黄发灰脸，体壮如牛，面目狰狞，手举一柄狼牙棒，来势汹汹。孙坚喝道：“我不杀无名之辈，丑鬼报上名来！”
来将怒道：
“别人怕你孙坚，我却不将你放在眼里！我乃荆州三猛之吕公也！”
两将双马盘桓，兵器交接狠斗起来。吕公力大，孙坚刀快，一场厮杀各擅胜场，30回合过去，黄祖见吕公渐渐棒慢，忙令江夏部将张虎、陈升出阵夾收。这边，韩当、黄盖齐出，敌住两将。
六将斗到20余合，张虎刀法渐渐散乱，韩当紧紧逼住，不容其喘息，乘隙手起一刀将张虎劈于马下。
陈升心中一慌，被黄盖左手挥鞭格住其枪杆，右手狠狠一鞭，将他连盔带头打个粉碎。
黄祖一见头阵失利，折了两将，心一横，指挥全军一起涌上，自己提枪来助吕公，恨不得一枪搠死孙坚。
孙坚军步骑兵也一拥而上，两军混战起来。顿时，几千件兵器撞击发出沉闷钝响，双方肉搏怒叱，战马跳跃惊嘶，响成一片。
正在酣战中，突然，黄祖侧翼大乱起来：原来孙坚的水军到了！
战船纷纷靠岸，孙策领兵登陆赶来，江夏军两面受敌，立时崩溃，死伤一片。生者丢盔弃甲，拼命逃命。
孙坚挥军追杀，直杀至襄樊南面的岘山。天色已晚，方才止步不追。
黄祖逃得性命，查点部下，1万军已损了4000有余，心中十分懊丧。
身旁谋士蒯良（蒯越之弟）道：
“将军不必忧虑，我看那孙坚性情急躁，恃勇冒进，此取败之道也。不必与他力敌，可令吕公如此如此……”
黄祖将信将疑，便依计而行。
孙坚军至岘山，欲于翌日清晨发起总攻。当夜，亲自去侦察敌军营垒。领着50骑随众出发了。侍从部将叫孙贲，是孙坚胞兄孙强之子，幼年失去父母，故与孙坚亲如父子。
众将劝阻不住，孙策、韩当放心不下，便悄悄率1000士卒远远跟随，预防万一。
孙坚来到砚山，就着月光见前方林中有条小路，便驱马穿进。走了几百步，见两旁石岩壁立，林木茂密，黑乎乎不辨细节，而远处隐约见到火光散射，像是敌军驻屯处。他心中大喜，便招呼随从轻轻跟进，不得喧哗。
突然，一阵锣声巨响，山石旁、林木后、草丛间，百余支利箭骤发，又夹杂着许多石块，大多朝着孙坚飞来！
孙坚猝不及防，挥刀打落几枝利箭，怎奈箭如飞蝗，遮盖不住，瞬时，身上已插了数箭。胯下马也中了好几箭，长嘶着倒地。
正在这时，实地一块巨石从崖上猛抛下来，不偏不倚砸中孙坚的天灵盖，他大叫一声，颅碎血流，昏死过去，摔倒在地。随从也倒下了30余骑。
后面的孙贲慌忙冒险赶上，抱起孙坚，放在马背上，拨马逃回。断后20余骑也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十分危急。
那吕公亲手抛下巨石，一击成功，心花怒放！呐喊着跃下冈来，大叫：
“孙坚留下首级再走！”
孙贲慌得用刀背猛击马胯，战马受痛，飞跑起来。
在夜色中，“哒哒”的马蹄声分外响亮，吕公率军紧追不舍。
正在危急之际，孙策已闻声赶来。劈头正碰上吕公。
吕公见是一个白袍银甲的少年将军，喝道：“黄口小儿也来送死吗？”
孙策也不答话，倏地一枪，直刺吕公胸膛。吕公哈哈大笑，挥狼牙棒使七八分力气想将枪磕飞，不料两件兵器相撞，长枪只歪了一歪，雪亮的枪尖转了个向，来势不衰，仍直刺过来！
吕公大惊失色，一个后仰，堪堪躲过，岂料孙策枪不抽回，以极快速度乘势将枪杆一举，将枪头当锤砸下，吕公来不及招架，面门上狠挨一下，表情顿时僵硬，骤然扭曲，跌落马下。孙策不容其挣扎，手起一枪刺中吕公胸肋，一员悍将就此了结。
孙贲下马与韩当将孙坚抱下马背，慌忙看时，见他脸如金纸，气息微弱，双目紧闭，众人吓得手足冰凉，孙贲大声呼喊：
“叔父！叔父！”
孙坚微微睁眼，喃喃吐出几句话来：
“黄祖杀我，此仇必报！……”遂瞑目而亡。一代英杰孙坚，竟死于山野之中，年仅37岁。
韩当与孙策等收兵一路，又派人知会程普等，立即退兵。诸将会面，营中哭声一片。
刘表得悉孙坚已死，大喜过望，虽折了吕公等几员大将，却杀死对方统帅，挫了对方锐气，解了荆州之危，这笔账怎么算也是合算的！
即派蔡瑁配合黄祖，趁胜追赶孙军。
程普等极力抵挡，因兵无斗志，折了许多人马，拼命护住孙坚遗骸，下了船，经小路退逃。
不一日，吳军回到大后方舒县（安徽庐江西南）。
吕夫人与众子哭得死去活来，众人陪泣了一番，加紧准备棺椁，将孙坚安葬于曲阿（今江苏丹阳市）。此地后被称为高陵。
袁术听到消息，又惊又喜，乘机将孙坚的余部全部收併过来。



 第四章董卓之死1亲信才是最可怕的

1 亲信才是最可怕的
董卓逃出雒阳后，在离长安260里的郿县（陕西眉县东北）筑了一座小城，号称“万岁坞”，储粮足够30年用，洛阳所劫夺的财产尽贮其中，又掳美女数百入塢。
规定只有董家人可以出入，公卿不奉召，皆不能入内。自己往来长安与郿坞之间，以为可以长享人间的厚福。
董卓又废除了汉代以来的五铢钱，另铸小钱流通市场。由此，物品奇贵，稻谷大涨至每石数万钱。
当时人还不懂货币贬值这个词，其实这是中国第一次物价膨胀。
董卓闻孙坚已死，大喜，狂笑道：
“从此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于是，要挟汉献帝，自封为太师，位超各位刘姓诸侯王之上。
又在长安盖起了豪华太师府，穷极奢华。他的宗族亲属，上自老人，下至儿童，男封侯，女封君，就连13岁的孙女董白，也册封渭阳君。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朝中大臣见董卓变本加厉，威势煊赫，皆忧心忡忡，生恐董卓行篡逆之事。士人最讲究忠君爱国，就有许多大臣暗中密谋要铲除国贼。
不料事机不密，伍琼行刺未遂被杀，司徒荀爽忧病而亡，长史何颙入狱而死。尚书杨瓒，仆射士孙瑞等便不敢再动。这个历史性的奇勋，竟落在了司徒王允身上。
王允，字子思，并州太原郡的一个士人。他曾受宦官迫害，十分憎恨威逼皇室的权宦。汉献帝被迫迁都时，王允曾在雒阳大火中，抢出了不少文章典籍。所以至今存有的汉代文物资料，可以说王允有功于华夏的。
他平日谨言谦恭，彬彬有礼，对董卓表面上俯首贴耳从不违忤，因此被董卓视为可信可用之人。其实，王允也是袁氏一党。袁绍推荐他担任河南尹，辖下的首都雒阳也在他管理之下。王允忧国忧民之情未尝一日淡忘，心底对董卓恨之入骨，只是掩饰得法，又知道“除虎不成反被虎噬”的道理，因此不愿与众人共谋，暗暗等待时机。
一天，他正站在楼窗口沉思，街上一阵马蹄声哒哒，将他惊醒。
只见一员英武的青年将领，怒气冲冲的骑着骏马走过，王允不禁心中一动：
“我怎么忘了吕布此人？……”
原来王允与吕布都是并州人，两人曾倾诉过同乡之谊。王允为了笼络吕布，一向赠金送帛善待他，吕布也常常来司徒府上饮酒聚会。
王允招手高声叫道：
“奉先，奉先！且来小酌如何？”
吕布抬头一愣，自已气中纵马乱走，不知不觉来到了王允府前。遂应声而入。
两人坐定，王允一边命下人整治酒席，一边问道：
“奉先今日为何眉头紧锁，颇多不快啊？将军少年得志，前程不可限量，难道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吗？”
吕布叹了一口气：
“司徒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我差点死在太师手里！……”
“啊，竟有此事？”
王允吃了一惊，“太师不是视将军为己出，誓同父子吗？”
吕布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砰地将酒杯重重放到几上，
“今日我与太师闲聊，说起他手下几员将领，他先是称赞徐荣能独当一面，我也点头赞同。又说李傕，郭氾，张济，樊稠四人，跟随他最早，他能有今日，四人功不可没。言语之中，视之为最为信任之人。
“我素知太师重用他家乡人凉州将，而并州将都有些冷落不得志。当下有些不快，便语带讥讽的说道，'太师何不将此四将也收为义子呢？'
“太师便生气说，'我只有一个女儿，嫁与牛辅，膝下无儿，只收了你一个义子。马上也会封你同牛辅一样的中郎将官职，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容不得别人！'
“我只好谢罪认错。随后我说，李肃不也是太师宿将吗？我还是他牵线引荐来的呢。他气哼哼的说：李肃这个败军之将，真辱我军威，我不杀他也是格外开恩了！'
“我因李肃和你、我是同乡，便争辩了几句，不料他怒气大发骂道：‘逆子今日为何屡屡顶撞老夫，气煞我也！'冷不防起身，竟然拿起身边的手戟朝我掷来！我一惊，纵身跃开，好险！那短戟擦着我的头顶就飞过去了！要不是我年轻，身手敏捷，岂不是一命呜呼了吗！……”
吕布又一口气喝干王允为他倒的杯中酒，脸色泛红，酒气上涌起来，
“没见过这么狂暴的老…老悖…老家伙！”
王允“嘘”了一声，手指掩唇，
“奉先不可高声，传出去可不妙了！将军与太师，毕竟父子同心，有点不快，也是人之常情。太师一定也很后悔下毒手了……”
“哼，父子同心？”吕布已经微醺，红着眼睛，夹起一块牛肉大嚼，
“父子同…同穴还差不多……”
“这、这是何意？”
吕布乜斜着眼看着王允，忽然腼腆起来，“这个，这个不说也罢……”
王允忙又斟酒，举杯说道：“来，奉先，老夫敬你一杯！”两人碰杯饮尽。
王允笑道：
“你我虽然年龄有差，但既是同乡，又谊交忘年。奉先名扬四海，英雄无敌，老夫一向以有你这个同乡为傲，唯恨不能为将军排忧出力……今日乃家宴小酌，没有外人，奉先有何难言之言，如信得过老夫，不妨谈谈，看老夫能否帮得？”
吕布迟疑了半晌，“司徒公对我推心置腹……我说了可不要笑话我哦！”
“哪里……哪里话来？”
“半月前一日，我去太师府上，太师不在，忽然听得后堂传来一阵悠然琴声，我不由自主闻声而去。因太师怕有人行刺，命我守卫内阁，故我可以出入内室。
“突见眼前一亮，弹琴者是一位妙龄女子，生的真是眼含秋水，面如桃花，肤如凝脂，丰满玲珑，我一见就喜欢上了她……
”不料她见了我也脉脉含羞，顾盼生情，似乎多年来就在等待我出现一般！我们两人真是有缘，交谈几句，不知不觉就拥在一起……
至此，我与她便常常伺机偷会。原来她是太师侍妾，名唤任红香，16岁入宫，曾经为灵帝掌管貂蝉冠而得名'貂蝉'。我对她真是割舍不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王允笑道：
“英雄美人自是绝配！这是千秋风流韵事啊，奉先何必烦恼？”
吕布长叹一声：
“司徒果然笑话于我！……”
王允忽然放下酒盏，正色说道：“奉先，你的大祸临头了！”
吕布一愣：“如何这般说？”
“你想，董卓为人残暴寡恩，为一点言语上不称心，就会掷戟刺你，亏你还是他的义子呢？如果知道你与貂蝉私通，令他被天下人耻笑，他必然杀你！他的耳目众多，此事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麻烦了！……”
吕布汗出如浆，烦躁的一把拉开衣襟领子，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我也是心中一直不安，只是苦无良策啊！”
王允定定看了吕布许久，一字一顿道：
“董卓罪大恶极，旷世难有，国人无不欲杀之为快，将军若能反戈一击，必定天下景仰，千秋留名！”
“反戈一击？……唉！我虽有此心，但恐怕世人误我更深……”
“将军此言何意？”
吕布摇头叹道：
“别人都拿丁原亲待我，而我却杀了他这件事诟骂我，其实都未知真相！
“当年我和张杨、张辽号称并州三雄，两张都任武猛从事，而我呢？丁原安排我做个主簿，整日典领文书、管理杂务……这能算是亲待我吗？
“丁原在并州发展坐大，亦是想割据一方，独霸西北。我多次劝他进京勤王，戡乱卫主，他都置之不理……后来董卓入京，重整朝纲，我以为他是个真英雄，才杀了丁原投靠他，为的是效忠国家……
“您可以从张辽、高顺等猛将都跟随我，就可以看出，我当时的举动是得到并州军团大多数将士拥护的。可是世人却不理解我……
“”如果我，我又反董卓，岂不更被人骂朝三暮四，反复小人？”
王允听了吕布这番言语，心里竟对吕布态度有了变化。
原本他纯粹想利用吕布做一把杀人的刀，此刻他便诚心诚意，要把吕布拉到自己阵营来做个得力助手。
“将军原来有这般曲折遭遇与委屈……但今日之事，截然不同！你杀丁原，顶多算误杀，若杀董卓，则是为国家杀巨奸，为天下除大害呀！将军必当留芳百思。请将军三思。”
“我岂愿自甘堕落？但我……若又杀董卓，岂不为天下人耻笑？毕竟我和他是父子情分，如何下得去手？……”
王允站起身来，严肃地直视吕布眼睛：
“将军自姓吕，董卓自姓董！老贼向你扔戟的时候，又何尝当你是他儿子呢？”
吕布倏地起身，慨然道：
“司徒公此言，令我拨开云雾见青天！大丈夫何必仰人鼻息，寄人篱下，我必杀老贼！”
王允心中激动，一把握住吕布右手，摇了一摇：
“你我戮力同心，誓为天下苍生成此大事！”
吕布也坚毅的点头，“布愿追随司徒公，绝不食言！”



 2董卓伏诛

2 董卓伏诛
初平三年4月辛巳（23日）。
董卓得到宣召说，献帝小病初愈，欲大会群臣，有大事颁告。
董卓问前来传旨的李肃：“可知是什么事情么？”
李肃拱手恭敬的答道：
“皇帝道太师功德巍巍，可上追周公与姜尚，要尊奉太师为'尚父'呢”。
董卓大喜：
“我早有此意，却被蔡邕、荀爽这帮老糊涂劝阻，坏了好事……此乃上苍之意呀！”
于是穿戴齐整，坐上驷马车出发。浩浩荡荡的车队，前有仪仗开道，鼓乐喧天，后有甲士护卫，刀枪森严。车旁吕布与李肃等骑马簇拥而行，威仪就如天子出巡一般。
车队到了北掖门，董卓见百官齐集恭候，文武分立两排，纷纷躬身行礼。不禁得意非凡，坐在车上眉开眼笑，颔首道：“众位免礼吧！”
却见司徒王允一身戎装，站在丹墀之上，一脸严肃，也不打招呼。
董卓皱了皱浓眉，正要指责他无礼，忽见王允“噌”地一声拔出宝剑，朝他一指，大声喊道：
“来人哪，诛杀逆贼！”
车左李肃应声而出，一矛刺向董卓胸膛，不料，矛尖反弹出来！原来董卓严防刺客，出门必穿一件又薄又密的精巧铠甲，外罩金袍官服。
董卓又惊又怒，嚯地探身，伸出巨爪就来抓李肃：
“狗贼竟敢杀我？……”
李肃知董卓身壮力大，被他抓住可没好果子吃，匆忙又擎矛一刺，扎在董卓右臂上，董卓左手抓住矛杆拔出，大力一推，竟将李肃推倒在地，自已也用力过猛，身子一歪，从车上栽倒地面！
董卓口中大叫道：
“我儿奉先何在？快快救我！”
吕布从车右转出，左手将一张黄色绢帛一扬：
“吾奉诏讨贼！”
右手执戟一刺，又准又狠，扎中董卓咽喉。
董卓躺在血泊中挣扎，喃喃道：
“没想到老子……竟死在这狗……崽子手里！……”
李肃气哼哼地拔出宝剑，上前割下董卓首级。
董卓的主簿（秘书长）田仪，与两个胆大的家奴奔上前来，吕布在马上连挥三戟，将3人刺死。
车后董卓的甲士侍将紧张万分，纷纷举刀擎矛拥上前来。危急关头，吕布骑在赤兎马上，人高马大，威风凛凛，他一手执戟，一手举帛，高声喊道：
“天子有密诏，只诛逆臣董卓一人，其余不问！”
李肃也将董卓血淋淋的首级高高举起：
“国贼已死，谁要为他殉葬么？”
众军将面面相觑，见大势已去，又惧怕吕布勇武，迟疑着放下了兵器。
百官又惊又喜，络绎跪倒在地，齐声欢呼：“万岁！万岁！……”
吕布随即率兵去往梅坞，先令亲将驾一小车，将貂蝉载往吕布家。
随即大肆砍杀董卓的宗族亲戚，董卓弟董旻，侄董璜，女儿等人一个不留，包括董卓90多岁的老娘也死在刀下！
惯让别人遭受诛灭全家，株连三族的惨祸，终于也降临到了大独裁者董卓头上，也算是恶有恶报，终遭天谴吧！
吕布在郿坞抄出黄金数万斤，奇珍异宝不可胜数，粮食堆积如山，全部充公。家奴、婢妾亦罚为官奴。又放了一把火，将郿坞烧毁了。
长安城中万人空巷，欢声雷动，赛过逢年过节。董卓的无头尸体，被拉到街市暴晒。
天气已热，董卓肥胖，尸油溢满一地，臭不可闻。守尸的兵士索性剝光董卓衣裳，将灯草芯塞在董卓肚脐眼里，点起火来，像蜡烛一样亮，一连烧了三个晚上。
袁氏门生故吏还不解恨，将董家被杀的家人尸体聚在一起，点火燃烧，再将所有的骨灰撒扬在道路上，真称得上是挫骨扬灰了。
王允杀了董卓，成功了一件朝野企盼而不可得的大事，威望大增，被献帝任为录尚书事（代理丞相），主持朝政。
王允在董卓初入雒阳时，以奉迎有功封为温侯（今河南温县）。当时授5000户，王允只受2000户。此时王允将“温侯”此号赠予吕布，又将未受的另外3000户一并赠与吕布。两人同封一县，显得关系十分亲密。
吕布擢升为奋威将军，封温侯，从此人称吕温侯。
王允耳边褒颂不断，自己也觉得功高盖世，渐渐骄矜，独断专行起来。
董卓暴尸街头的第二天，竟有一人抚尸叹息而哭。王允大怒，令将其捉来。却是天下闻名的大学者蔡邕。
王允呵责道：
“蔡邕啊蔡邕，亏你还是个大儒，读书读到**里去了？国贼董卓死了，愚氓小儿都欢天喜地，你竟为其悲悼，何其颠倒乃尔？！”
蔡邕擦擦眼泪，行礼谢罪道：
“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感念董卓强征我入朝做官，也算看得起老朽，才发了几声叹息……司徒要惩治我，我死不足惜，望留我这条老命，续写完《汉史》，然后再杀吧……”
公卿百官纷纷为他求情。
太尉马日磾说道：
“蔡伯谐乃旷世奇才，数百年始得一见。不独德行过人，经学、诗赋、数术、天文、音律，无不精通。又是弹琴圣手，尤其是其书法为当世大家，所书《熹平石经》字字珠玑，三代以下，只有秦相李斯之书才可以相比呀。恳请司徒公，为汉朝天下留一个大才吧！”
王允摇头不许：
“当年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他写下谤书，流传后世。如今要是留下佞臣在幼主身边，谁知他要写下什么诽谤恶语呢！”
王允为博得董卓的信任，曾做出许多过倒行逆施，丑态毕露的行为，蔡邕知道得一清二楚。留下他，怕他写下泄露自已底细的谤言，所以，王允不肯放过他，必欲除之而后快。
不久蔡邕终被害死在狱中，享年61岁。
天下无论是官是民，闻听者无不叹息流泪。王允后来也有懊悔之意，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杀了蔡邕，一无好处，仅仅出口胸中的郁闷之气，却换得天下人寒心，树敌无数，擅杀蔡邕一人的恶劣影响，要远远大于董卓杀了千百个草民，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蠢事。
马日磾出宫仰天叹道：
“王司徒是要断绝后代的呀！善人是国家的纲纪楷模，修史是国家的典章，他灭纲纪，废典章，岂会长久呢？……”
王允杀害蔡邕，使他大失天下士大夫之心。公卿百官也开始心存畏惧，对王允疏远起来。



 3凉州军的反扑

3 凉州军的反扑
董卓虽死，凉州余部实力甚强，王允便叫吕布董卓女婿牛辅。不料牛辅余勇可贾，将李肃打得大败逃回。
吕布大怒，责骂道：
“当初董卓骂你败军之将，我为你辩护，差点命丧他手，谁知你真是个常败将军！如此废物，损我军威，留你何用？”就命手下拉出去斩首。
李肃慌忙哀求饶命，吕布鄙视一眼不加理睬。
李肃心一横，也骂道：
“你这个反复无常，唯利是图的小人，今天过河拆桥杀了我，将来也必定不得好死！”
吕布暴怒，干脆拔出剑来，一剑将李肃亲手刺死。
吕布再无别人可派，无可奈何，只好准备亲自出阵。牛辅听得消息，心下恐惧，自忖不敌，兵将也都惊慌不安，逃走不少。
牛辅怕军队叛变受害，便携珠宝细软带亲随十余人，乘夜偷跑出城。不料亲信头目胡赤儿贪图钱财，半路刺杀了牛辅，将其首级送到长安，将珠宝暗地据为己有。
三校尉李催、郭氾、张济等人率军劫掠在外，闻听京城消息，十分惊恐，对王允恨之入骨。竟将军中的王允、吕布同乡，几百个并州人包括他们的家属通通杀死，以泄私愤。
后来又听说，东线的徐荣、胡轸等将，都投降了，吕布俱已收纳。心里又犹豫了，后悔起来。摸不清朝廷将要如何处置他们，人人自危。便派出长史某去长安，请求赦免。
使者回来报告：王允说，只杀罪魁祸首董卓，胁从者不问。
李傕问道：
“那么朝廷发了大赦的明诏没有？”
”没有啊。凡事都由王司徒一言而定，我看百官都有些忌惮他的。”
使者看三个将军焦急的模样，又道：
“我听说蔡邕为太师悼念，只叹息了一声，就被王允杀了。许多大臣都劝也没有用。”
张济忧道：
“蔡邕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才，士人领袖，只是叹了一声气，就被杀了，何况我等是董太师的心腹大将？必定不在赦免之列！这便如何是好？在这里等死还是早做打算，各自逃回家乡去吧。”
李傕忧道：
“不可回家，我们杀了并州军兵，王允、吕布必定也要杀我们凉州人泄愤！回去不是找死吗？……”
正在众言纷纭之际，座中一人站起身来，沉着地说道：
“照诸君所言，我等死期到了！倘若大家分散逃亡，王允只要发令各州郡海捕，仅仅一名亭长，就能抓住我们！……
“不如领军进攻长安，置之死地而后生。俗话说一人拼命万夫莫敌，何况我们有数万兵马？若能抓住王允，奉天子而控天下！倘事不成，再逃也来得及。”
李催抚掌赞道：
“文和真是好主意！令我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我等绝处逢生了！”
众人也脸现喜色，纷纷叫好。
原来此人姓贾，名诩，甘肃武威人，素有谋略，被人称誉有（张）良（陈）平之奇。现任讨虏校尉。他虽职为武将，其人之能在谋而不在勇。
李傕等于是整顿军马，西进长安。沿途又遇到董卓旧将樊稠、李蒙、王方等人，随即招募裹胁了不少青壮年农民入伍，一路西去，竟收聚了十余万众，声势极为浩大。
王允知叛军逼近长安，急召百官商议。
士孙瑞毫不客气的说：
“司徒公杀蔡伯喈，不安抚凉州军兵，两件事做得失策。当今之世，士人与悍兵，不可得罪呀！如今敌众我寡，只好向各州郡求助了。”
王允白了他一眼，语显不快：“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吕布摇手道：
“两公不必争执。有我吕布在，何虞这些凉州毛贼？况且新附降将徐荣、胡轸，以前都是董卓手下猛将，曾经打败过曹操和孙坚，可先派两人去征讨叛军，再作计较。”
王允同意了。
徐荣、胡轸领两万余军兵，迎击凉州军。进至新丰（临潼东），正逢李、郭大军漫山遍野而来，胡轸心怯，便生退意，徐荣让他带一半兵，迂回攻击敌军左翼，自己正面攻击。
李催正要出马与徐荣对阵，贾诩劝阻道：
“将军不必与之竞匹夫之勇，须一鼓作气，杀败来军，然后兵贵神速，直接进攻长安为上。”
李傕深以为然，便招呼一声，与郭氾、樊稠等将一拥而上，刀斧枪矛齐下，徐荣手忙脚乱，招架不住，想拨马逃走，却因敌军太多，难脱重围，竟死在旧日友军手里！
胡轸胆寒，哪里还敢抵抗，下马磕头求饶，遂再次做了降将。
吕布闻报，又惊又怒，但仍不将叛军放在心上，亲自领军出城。
正迎着李傕一军，吕布不等他立阵，挺戟跃马，挥军直冲过去。李傕勉强搪了几合，实在抵挡不住，败退数里。
吕布掠杀一阵回城，对王允说道：
“这班鼠辈，不堪一击！明日我定捉几个为首的贼来，让司徒公出出气。”
李傕在城外山下扎了营，请郭氾等来商议。
贾诩道：“吕布恃勇，不屑用计，只需如此如此，就能胜他……”
众人信服，便依计而行。
第二天，吕布领兵来到山下，李倠早已排开阵势等待，高喊道：
“吕布匹夫，忘恩负义之徒！董相国昨日托梦给我，叫我为他报仇，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吕布气冲斗牛，催马直奔李傕，长戟猛戳，恨不得一戟刺个透明窟窿！
李傕挥刀抵挡片刻，两名骑将也来夹攻，斗不数合，三人便退走上山。吕布飞骑追来，山腰上一阵乱箭将吕布射回。
一连冲了几次都没成功，吕布正在暴燥，探马来报：郭氾从阵后杀来了！
吕布回军迎战，只听锣声大震，郭氾人马忽又退了回去。吕布恨恨收兵，山上一阵军鼓响起，李催又领兵反攻过来，袭击后阵。等到吕布杀奔过来，李，郭又鸣金收兵，偏不与他交手。
吕布疲于奔驰，欲战不得，欲罢不甘，气得火冒三丈。正在为难时候，骑探来报，张济、樊稠，两路人马杀向长安去了！京城危急，请温侯定夺。
吕布大惊，急忙撤军回去。
李、郭两军趁势在后掩杀。吕布无心恋战，只顾奔走回城，后军好些兵卒被敌军所杀。吕布退回长安城中，凉州将领四路大军齐集，将长安城团团围住。
敌兵每日攻打长安四门，但长安城高险峻，算得上中国古今第一大城，叛军难以攀登，死伤狼藉。一直攻了八天，僵持不下。
第九天是六月初一。
吕布军中竟有蜀兵反叛，做内应打开西门。凉州几路军，争先恐后抢入城来。
吕布左冲右突，怎奈敌兵太多，杀不胜杀，战不胜战，渐觉精疲力竭。
吕布急忙奔到阙下，面请王允一同逃走。
王允执意不肯：
“天子年少，全靠我扶持，我若临难逃避，何以对得起国家社稷？倘有不测，我唯有玉石俱焚，将一腔热血，以报君父社稷！”
吕布只得道声：
“司徒公珍重！”长揖离去。
慌忙之中，吕布不及细细披挂，随手抄起一根铁矛，骑上赤兔马就走，身边只有数百骑兵跟随，向北门奔去。路上遇见凉州小股部队都被他杀散，即将出城之际，却迎面碰到了郭氾。
郭氾见吕布马颈上挂着董卓的头颅，火冒三丈，骂道：
“你这衣冠禽兽！太师待你恩重如山，你竟如此残忍，还不下马受死！”
吕布叱道：
“郭氾小儿不必胡言！你号称凉州第一猛将，有胆令手下退开，与我单挑一决雌雄吗？”
郭氾咬牙切齿，冲上前来举刀便砍。斗了七八个回合，郭氾毕竟技不如人，被吕布荡开刀，一矛刺中肩膀落马。
吕布正要结果他性命，郭氾手下军将，一涌而上。
吕布见后面凉州兵源源不断而来，不敢恋战，骂了一声：“暂且留你狗命！”就率军冲出城门。
他挥矛东搠西扫，渐觉气喘吁吁，手臂酸麻，心中讶道：
“为何如此不耐久战？……咳，难道是酒色伤身之故？……”
冲杀了一阵，手下兵将越来越少，吕布仗着马快，一溜烟逃走，投奔南阳袁术去了。
长安沦陷，涼州大军蝗虫般拥进城。城门校尉崔烈等忠臣拼死抵抗，先后战殁，血洒宫门。城中官兵百姓，死于兵乱者达万余众。
凉州兵大多怀着仇恨报复之心，故四处烧杀抢掠，下手毫不留情。
人性已经扭曲，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
亡命之徒，首要的两件事，一是抢劫财物，二是进行破坏。抢是为敛财，目的是供自己享乐，抢不走的也不留给别人，于是就破坏。兵燹所至，玉石俱毁，社稷动荡，百姓遭殃，历代乱世，莫不如此。
华夏文明就是这样在一次一次的血腥战乱中被摧残，被玷污着！
长安城中，腥血弥漫，触目惊心。继洛阳之后，又一座华夏名城遭到巨大劫难！
王允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叛军的魔爪，决心慷慨赴死，便从容拜别献帝，自行走入乱军营中，大骂道：
“叛贼！王允在此，要杀要剐随尔等，不许惊吓天子，祸害百姓！”
郭氾等纷纷拥上，要杀王允，却被李傕阻住。
因为王允的亲将宋翼、黄宏，镇守着长安的门户左冯翊、右扶风，李傕恐两郡成为基地，招来勤王兵，后患莫大，不敢立即杀王允，将他毒打一顿，囚进牢房。
随即，借献帝的名义，将宋、王招回京城。两人一到，立即与王允一并处死。
郭氾亲自动手，斩杀王允。王允临刑大骂不止，旋即被害，时年56岁。
李傕等还不解恨，将他乱刃分尸。王允妻、子与宗族十余人都被杀害。
太常种拂、太仆鲁旭，大鸿胪周奂，前司徒黄婉，都被处死。
王允有两个侄子，幸翻墙逃脱。其中一个叫王凌的，几年后做了大官，又欲做出惊动天下的大事，却失计不成，家族这才彻底被灭绝了！此是后话。
李催等在郿坞为董卓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将其残骸与日常衣冠，以及大量财物，埋于大茔。同时将几个董卓生前宠姬殉葬。说是相国生前，未能尽享其福，地下继续享用吧！
谁知葬下不久，突然连日暴雨，竟将新墓冲垮，将董卓的棺材冲掉了。天怒人怨，一至于此！
13岁的献帝，被李催等劫持者拥到宫中，又七嘴八舌的讨封。
刘协不禁潸然泪下，
“朕真是个苦命天子啊！才脱虎口，又落入狼爪……”
心中怨愤，却不敢表露，只得是拭泪应道：
“众卿家欲得何官？”
李傕将郭氾扯到一边，
“你意下如何？”
郭氾道：
“我等皆是粗人，讨官也难得要领，还是让贾诩出主意吧！”
两人便将贾诩叫到身边，三人就在朝堂上低声私议起来。
议罢，李傕将众将一起叫到献帝面前，开口道：
“此次拨乱反正，臣是首领，封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也不为过！”
献帝战兢兢道：
“车骑将军现由皇甫嵩任着，他、他剿灭黄巾党功劳最大，无缘无故不能夺其官吧？”
贾诩向李傕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李傕点点头：
“皇甫将军功大，可升为太尉。”献帝无话可说。
郭氾大声嚷道：
“臣就，做个后将军吧！”
李傕又道：
“樊稠可为右将军，张济任镇东将军。其余凉州众将皆为中郎将。臣等四人皆有功于社稷，请天子裂土封侯。”
献帝见其大言不惭，明明扰乱天下，却自诩拨乱反正，哭笑不得，只得一一准了。
于是李傕封为池阳侯，郭氾为美阳侯，张济为平阳侯，樊稠为万年侯。这些都是县侯。
李傕等认为贾诩功大，也应封侯拜节，但贾诩却坚持不就。
他是个聪明人，见李、郭等所为全无仁义之心，冒天下之大不韪，深恐自己被累，还是及早抽身为好！最后拗不过，只得就任尚书，掌管官员擢任事宜。
李傕又推举一旁的李儒为侍中。
献帝说：“此人前迫杀朕兄先皇帝，应加罪于他！怎能封官？”
李儒狡辩道：
“董太师令臣为之，臣安敢不从？此并非臣本意，臣是无辜的呀！”
献帝无法，只能由了他们。
初平四年初，李、郭、樊三人分别开府，拥有与三公一样任用私亲为官的权力。遂将京城分为三个区域，个人划定势力范围，做起土皇帝来。
“三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做门面的幌子，皇帝年幼，三人其实就已经是太上皇了。
李傕恐怕关东军闻讯来讨伐，与众将商议。张济自知力量不足与三人对抗，便主动提出出屯弘农（河南灵宝北），作为第一道防线。
李傕又派出许多细作，四下打探诸侯消息，以应对策。
实际上，关东军阀们正在火拼，哪有空闲联合前来征讨？
为了分化敌对势力，李傕听了贾诩的意见，笼络袁术集团，对抗袁绍集团。
以天子名义，封袁术为左将军，假节，阳翟侯；公孙瓒为前将军，封易侯。又拉拢刘表，封为镇南将军荆州牧，成武侯，假节。
不久，西凉的韩遂，马腾率众来降朝延。李傕封韩遂为镇西将军，还镇凉州；马腾为征西将军，驻屯郿县。
自此，李、郭等认为掌握了国家命脉，天下初定，俨然当起了群雄共主，享起洪福来。
这年春天，传来了北方袁绍与公孙瓒几番大战的消息，凉州将领更加高兴，津津有味看起坐山观虎斗的好戏来。



 第五章幽冀风波1袁绍谋夺冀州

1 袁绍谋夺冀州
袁绍谋立刘虞为帝，欲掌控天下之计不成，许久烦闷不乐，躲在内宅不出。部下几次求见，他都懒得应付。
一日，谋士逢纪强行求见，进室便劈头问道：
“明公欲得盟主虚位呢，还是要夺天下呢？”
袁绍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你有话直说，何必刺我心！”
逢纪作了一揖，从容道：
“明公有两个选择，首选当然是领导诸侯消灭董卓，谋得大将军之职，掌全国军权……”
袁绍叹道：
“我名为关东盟主，却只有渤海一郡，何尚不想扩地扩军？但谁来听我呢？谁又肯让出自家土地呢？“
“明公既指挥不动诸侯，那还有第二个选择：在东半壁江山建立一个新国，一个新的权力中心……”
袁绍引起了兴趣：
“唔？请道其详。“
“具体操作可以分成四步走：先取冀州一一继取东六州一一再取南方各州一一最后取天下。
“先要谋得一大州作为根本，那就是夺取冀州（治所邺城，在今河北临漳西南。河北、京津以南地区）以壮大实力。
“因为东方七州，幽、冀、豫、徐、青、并、兖州，其中冀州最强，不仅在关东，亦是全国最富，地盘最好，实力最雄厚，粮草最充足。明公先夺得冀州，方可谋天下！”
袁绍皱眉道：
“冀州牧韩馥，兵精粮足，却是个可恶之人！盟军成立以来，一直忌我声名，拖我后腿，克扣我军粮，我久欲伐之却无必胜把握。强夺又恐招非议……”
逢纪笑道：
“取冀州何须我河北兵去厮杀？韩馥自会乖乖将它奉上。”
袁绍扫他一眼，撇撇嘴讥道：
“元图岂不痴人说梦吗？”
逢纪上前一步，在袁绍耳边轻轻说道：
“明公只需如此如此……”
袁绍闻听大喜，立即修书一封，给辽东公孙瓒，密约他南北夹击韩馥，得了冀州后两家平分。
公孙瓒一直觊觎冀州，但怕袁绍帮助韩馥而不敢动，得到密信，真好比睡觉得了个枕头！喜上眉梢，想也多没想，便以讨伐董卓为名，以韩馥不供应军粮为借口，马上率军南下，在安平（今冀州市）境内，击败韩馥主力部队。
同时袁绍也引军进入冀州南，屯兵延津（河南卫辉与滑县之间）河北岸。
韩馥惊惶不安，他素知公孙瓒对冀州怀有野心，而幽州军久历战阵，特别是其侍卫部队“白马义从”战斗力很强，自己绝非对手。而现在同盟军袁绍也陈兵本州，不知何意？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袁绍用厚礼聘请的说客荀谌、郭图等人到了。
袁绍的私人代表是外甥高干，他开门见山问韩馥：
“明公可知道公孙瓒对冀州志在必夺，而袁车骑之用意恐亦难测呢？”
韩馥神情不安地说：
“我正为此事忧心呢！倘他们联合起来，冀州就完了！”
荀谌道：“袁本初念明公是他叔父的故吏，不忍心伤了情谊，才在观望呢。但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
“啊，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韩公自问与袁绍相比怎么样？”
韩馥摇头道：
“我自然不如他。无论是天下的知名度，还是纵横捭阖之才，或者是笼络四海英才的手段，我都比不上他呀！”
“难得韩公有自知之明！但您既然三不如袁绍，却位在他之上，怎么能安心与安稳呢？”
“为公长远考虑，还是让出冀州为好，袁绍必定厚待韩公，视为腹心，而公孙瓒也不敢来犯了，冀州安如泰山。韩公又获得让贤之名，且后半生有靠。一举数得，岂不大妙？……”
几个说客“推心置腹”地为韩馥着想。
韩馥平素就没有主见，又怯懦不敢担当任事，只是嫉妒天下豪杰归附袁绍甚众，因而才处处刁难他。此时被几个人忽悠得深以为然。
他忖量：如果袁绍联合公孙瓒，冀州必失，自己性命难保。我又不能先主动攻击袁绍。与其听任袁绍在后面捣鬼，还不如请他来出面对付公孙瓒。……不然的话，自已的前途是很可怕的！韩馥出了一身冷汗，决定激流勇退。
长史耿武，别驾闵纯等坚决反对，部下大将赵浮也提议用强硬手段对抗。韩馥一概不许，差遣儿子把冀州牧印绶送交袁绍。自己让出州衙，住到别宅去了。
河内郡都官从事（纠察官）朱权，原本被韩馥诟骂过，怀恨在心，如今见其失势，机会来了，竟率兵滋事，冲进韩馥的宅院。
韩馥吓得躲藏在楼顶。朱权打砸一番，用缒砸断了韩馥儿子的双腿。
袁绍闻讯，立即为韩馥出头，捕杀朱权，算是挽回影响，安定人心。
韩馥失去冀州，大势全去，被袁绍封了个奋武将军的空头衔，无兵无属，孑然一身。
手下文武十数人，都是高明杰出人才，皆投袁绍而去。
其中大将麴义，智勇双全，日后为袁绍大败公孙瓒。
田丰（字元皓），聪明刚直，任为别驾；审配（字正南），豪门智士，任为治中；南阳士人许攸、逢纪，颍川才子荀谌，都当作了智囊，任为参谋官。
特别是原冀州别驾沮授，直言勇谏，德智双全，袁绍任命他为奋武将军，监督总领各位将领。
只有耿武、闵纯、赵浮三人，死不屈服，还企图谋杀袁绍，却没有得手，反而被杀了。
韩馥因为朱权事件，心有余悸，又悔恨交加，便坚决辞别袁绍，去投奔了陈留太守张邈。
过了些日子，袁绍派遣使者见张邈商议事情。当时韩馥也在座，见两人互相耳语，韩馥生了疑心，以为袁绍是要图谋自己。想想自己，寄人篱下，活得也太窝囊了！干脆躲到厕所里，一狠心用小刀子自刺颈项而死！就这样，关东第二位诸侯殒命了。
袁绍兵不血刃，得到了冀州这个最具战略意义的根据地，进可以争天下，退可以守一隅。于是自领冀州牧。
随即又大肆镇压农民起义军。黑山、于毒、黄龙、李大目等十余部义军，先后被剿灭，数万人被杀，十数万人被投降收编。
袁绍又招俫了冀州境内大批地主豪强武装，顿时实力大振，谋士武将云集，号称“带甲百万，谷积十年”，有了争霸天下的实力。
公孙瓒恍然大悟：自己被袁绍利用了！自此两人仇怨互结。
幽州与冀州是紧相接壤的近邻，于是两州剑拔弩张，开始了你死我活的厮拼。



 2白马长史

2 白马长史
幽州包括今天河北中、北部，辽宁南、中部。民风强悍，尚武好义，颇多慷慨悲歌之士。也是胡汉杂处之地，匈奴、鲜卑、乌桓等少数民族，聚居在此，游牧为生，擅长骑马射箭。同样，他们喜掠好杀的秉性，也常常给当地百姓带来了灾难。
中平四年（187年），车骑将军张温在幽州招募了乌桓骑兵3000人，准备征讨韩遂、王国等凉州的割据地方军。
中山国相张纯自请为统帅，张温却将统领权委任涿县令公孙瓒。派张纯和前泰山太守张举为副将。
张纯十分不满。他认为汉朝气数将尽，遂起兵造反，推举张举为“皇帝”，自称“弥天将军安定王”。与张角、张梁、张宝的黄巾起义军遥相呼应，大肆宣扬“五张分天下”。
幽州一个乌桓大酋长丘力居，被诱惑入股，共同组合了十数万的胡汉军。他们像汹涌的洪水般横冲直撞，青、徐、幽、冀四州的多处城乡被攻陷刼掠。
镇抚北疆的幽州牧刘虞十分担心，召集各郡部属会商。
“张纯贼军猖獗，竟然连杀几员朝廷大员！右北平郡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都已殉国，连护乌桓校尉箕稠也未能幸免。幽州军队损失惨重。我幽州兵马原本不多，难以强抗……我想派人前去招抚两张，各位意下如何？”
刘虞为官清廉，施政务实宽和，督促农耕桑生产抓得很紧，又在各地开市贸易，是个政绩斐然的地方官，治下和睦太平。
董卓乱政时，长安米价涨到了数万一石，但幽州却只有30钱一石，因此吸引了附近青、徐二州的许多流民迁入幽州，前后达到百万余人。由此，刘虞在民间的声望很高。
此时各郡长官害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纷纷赞同州牧的意见。
“不可不可！”
堂下突然响起一个洪亮、浑厚的大嗓门。一员白衣飘飘的高个官员，站在堂中央慷慨反对，他虽是文官打扮，却是相貌堂堂，英气勃勃。
“张纯贼子狼子野心，欲借黄巾贼众的浩大声势扰乱天下，岂肯俯首贴耳降服？而乌桓胡子豺狼成性，没有巨利不会罢手。只有予以迎头痛击，杀得尔等怕了，方才能言其他！末将不才，愿领军击溃贼军，保幽州平安！”
刘虞见是辽东长史（秘书长或幕僚长）公孙瓒，心中也壮其豪气，但又嫌其大言炎炎，心中颇有不快。
转念又想：此人素有勇名，麾下也颇精锐，不妨让他一战？我用战抚兼施之策更为妥当。便和颜悦色道：
“公孙长史勇气可嘉，本牧甚为钦佩。既如此，先祝你旗开得胜！只是……我有一言相告，若你肯听，便准你出阵，否则我还是派员招抚去为好。”
“大人请讲。”
“圣人云，兵者凶器，不得已而为之。你性格孤傲，睚眦必报，平时嫉胡如仇，对之残杀暴虐，仿佛在报深仇大恨一般，部落人都惧怕你。你此去必须牢记切勿滥杀，扬我大汉好生之德！使凶顽者慑服，使胁从者重归良民之列。如此，本官便放心了。”
“谨遵钦命！”公孙瓒心中不以为然，仍不露声色的拱手行礼。
公孙瓒，字伯硅，是辽西令支（今之河北迁安西）人。祖上也是两千石（太守以上）名门望族，但其母是婢妾身份，使他在这个讲究门第世家的时代，借不了光，只好白手起家，先在辽西郡衙充当书佐（秘书，抄写员之流）。
有道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出来混的人，相貌好占了几分光，公孙瓒身高体壮，面白嗓亮，浊世翩翩良少年的形象，获得了太守候某的赏识，招为贤婿。
又经其介绍，公孙瓒拜入大儒兼良将的名士卢植门下，受教育读经。在那里结识了同窗好友刘备，为两人后来的互相帮衬，结下了渊源。
学成归郡，公孙瓒在新任太守刘基手下，任上计吏。这是相当会计室兼统计室主任的文人职务，而公孙瓒却是文人相貌，武人秉性，因此干得平淡无奇。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使他声名大振，从此脱颖而出。
刘基犯事，被囚车押送洛阳。公孙瓒亲自驾车护送，一路殷勤伺候。当刘太守被判流放日南（今越南北部）时，他置酒把盏，为太守慷慨祭祖，拜别故土，并决心陪伴自己善良的上司，到这个瘴气恐怖的地方去。
于是士林感动，大赞其名节，朝廷也由此赦免刘太守，成全了公孙瓒的壮举。
不管是否他的运气好，还是他的演戏功夫到家，公孙瓒脱颖而出，被家乡父老举为孝廉。
这是两汉为官的正式途径。有了“孝廉”资格，可被天子召见，然后用为郎官，然后外放地方官，运气好的，再步入京城当中央大官（当然把持朝政的，如何进、董卓、曹操等人不在此列，可以一步登天）。
公孙瓒升为幽州属国辽东的长史。虽然是秘书长之类的文官名称，在这边境地区，实则相当于都尉（师长或独立旅长）一职。职责就是监管辽东郡周边属国大大小小的胡人部落，不许其造反。
这个时候，公孙都尉顿时显示了他强悍的武将风采。他身先士卒，驰骋草原，凡有叛乱，必闻声而动，每战必胜，数年内令北疆慑服。
此际，征讨大军组建已毕，准备出发，刘虞及属官送出幽州城门。
只见公孙瓒金甲金盔，外罩白袍，胯下一匹高大白马，正铁蹄刨地，扬鬃嘶鸣，他手提双头铁矛，腰背弓箭，英气勃勃，绝无文人孱弱模样。
众人纷纷赞叹：“白马长史果然不负盛名啊！”
再看他背后卫队，更是叫人眼前一亮：2000余人清一色全骑白马，马上骑士，个个英武帅气，动作齐整，彪悍异常，这就是公孙瓒赖以扬名的嫡系部队一一白马义从。
入选者皆为箭法高强的青壮年，经过严格训练，已经在多次实战中打出了威名。胡人闻风丧胆，互相告诫，“如逢白马将军，必当避开，否则性命难保！”
公孙瓒长槊一挥，数千骑士齐声高呼：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喊声震天动地，声势威武雄壮，送行者不免又是一阵赞叹。
首战告捷！公孙瓒大破张纯军于石门（河北蓟县西），敌军溃逃，有不少逃之不及，弃械投降。
公孙瓒很快忘了刘虞的警告，竟杀了大部分俘虏立威，令少数残存者带路，穷追敌军。
不料，被怀恨在心的俘虏带进了敌军集结的管子城，顿时张纯的千军万马包围上来。
公孙瓒见形势危急，大呼杀贼，一马当先挥矛与敌格斗。数千白马骑士，也紧紧跟随，白晃晃一片马匹，在敌阵中左右冲突。槊起处，惨叫连连，刀落下，血肉横飞！数千步卒也热血沸腾，呐喊冲击。
张纯喝令全军齐上，众兵丁大声高喊：
“杀了白马长史！灭了白马义从！”一重重包围上来。
两军缠斗，此时已分不出谁是将，谁是兵，也绝无单挑比武的尝试，只是一味的拼杀！双方都杀红了眼，人喊马嘶，刀枪飞舞，战场上死尸遍地，头颅滚滚，双方偏将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将军！快退吧！……”
公孙瓒正奋力将铁矛从一个敌将的胸膛里拔出来，一股鲜血飙出，溅了他一身，白袍半边已成红袍，一员部将急促的声音，将他从疯狂的厮杀快感中唤醒。
他四顾一看，见身后侍从已经稀疏了不少，上百匹空鞍白马，夹杂在同样失去了骑士的各色敌军马匹中，乱蹦乱嘶。
他一下清醒了：敌众我寡，不能硬拼，否则全军覆没也未可知！
公孙瓒举矛大喊一声：“儿郎们随我来！”
率众骑集中力量，攻击一路，拼命杀出一条血路，撤入城西一个荒弃的村落里。
张纯见天色已晚，就命全军将村落团团围住，等待次日天明再攻。
公孙瓒检点残部，步卒伤亡不少，白马义从折损了千余骑，余部共存不到万余人。
他颁令宿营休息，吃干粮充饥。
自己带了数骑出村口遥望，见村落一面是河，其余三面都被敌军包围，只有东边一条道路，已被重兵堵住。
他心情虽然沉重，但仍信心十足，令部下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猛攻一点，突围出去！
岂知他过于乐观了，这一被围，竟遭困三个月有余。
第二天，天方拂晓，敌军就派数百骑来攻。公孙瓒令部下不必出迎，只将弓箭猛射。他自己先发一箭，射中领头的敌将，余骑也纷纷坠马，伤亡一百余人，敌军慌了，转身退下。
公孙瓒趁机率军冲出村口，但又被众多的敌军迫回。就这样周而复始连战了数阵，公孙瓒见不易突围，干脆令部下依托房屋墙垣，大树沟壑，施放冷箭，杀伤敌人。并砍倒大树，遮挡住村口，堵住了敌军进攻道路。
战了几日，敌军损失严重，索性也不攻了，只牢牢围住，企图困死对方。公孙瓒见没有了伤亡之虞，便将队伍编成数股，轮换监视敌军，轮流休息，静待敌变，伺机突围。
一日夜间，公孙瓒派两名水性好的壮士偷潜入河，泅水回去求援。但数十日过去了，眼巴巴等着未见回音，不知是半路被发现，还是迷路失踪，不得而知。
死于刀剑的危险，暂时是没有，另一个问题又来了：粮食已尽，如何度日坚守？将士们只得含着眼泪，杀死自己的好战友一一胯下战马来充饥。
几个月过去了，马也剩不了几匹，又将皮制的马鞍、盾牌烧着吃，到最后，连脚上皮靴也熬汤共饮，聊以充饥。
公孙瓒整整瘦了一圈，眼睛熬得通红，心想：这样食不裹腹的日子再过上几天，大家就饿得无力动弹，敌军不用厮杀，也可将我们全部活捉了……
他狠下心来，令部下将余下几匹马，包括自己的座骑全部宰杀，再加上野菜草根，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煮羹，全军饱吃一顿。
“我等要与敌作最后的拼杀！若侥幸脱险者，速去报与刘牧前来复仇，也比饿死在此强上百倍！”众人含泪应诺。
此日天还未亮，公孙瓒残部悄悄搬开树垛，魚贯出村。这支部队已经全是步兵，而且除了手中兵器，装备全无，能吃的都已经吃进肚子里去了，大部分还都赤着脚，真像一支叫花子兵。
走了老远，却听不到敌军动静。公孙瓒正在纳闷，前去侦探的两个士卒喜出望外地奔跑回来，大喊：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
原来，张军人数虽多，粮食消耗更多。攻既无果，战又不胜，更怕官军来援，竟提前撤回根据地柳城去了（今辽宁朝阳南）。
公孙瓒回望着可怜巴巴的部下，苦笑着摇摇头，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回到幽州，刘虞冷冷说道：“你一味逞强，难道就天下无敌了吗？……”
几句话说的公孙瓒又羞又恼，比痛骂他一顿还要刺心，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刘虞因帐下无将，还要靠公孙瓒冲锋陷阵，也不为已甚，命他重整旗鼓继续与敌人周旋，只许乘隙游击，不得硬拼。一面派人赍礼，与鲜卑乌桓部落头领交好，以巨额悬赏相诱，要他们反攻张纯。
翌年3月间，乌桓王手下竟然将张纯和丘力句骗来，在酒席间杀了，持首级投刘虞领赏。
公孙瓒趁敌军人心散乱之际，发起猛攻，一举歼灭叛军万余主力军，活捉伪天子张举以下两千余人！
公孙瓒恨叛军上次将自己逼入绝路，差点丧命，竟将张举及俘虏全部杀了，割下头颅，耀武扬威回来请功。
还洋洋得意地提出了口号：“扫灭乌桓，澄清幽燕！”
不料再次惹得刘虞勃然大怒，责骂他残忍，杀心太甚，目光短浅，屡屡破坏自己的怀柔政策！
公孙瓒迫于上司的威仪，诺诺挨训，心里却十分不服，反怪刘虞软弱可欺。从此，两人便种下了怨隙。
初平二年（191），青州黄巾军30万人进入渤海郡。
镇压农民起义，是各地豪强毋庸质疑的共举。渤海地属冀州，应是袁绍的份内事，但未等他动手，公孙瓒却先动手了。
朝廷因剿灭了张纯叛军，十分欣喜，但没钱帛可赏，只加封刘虞这位宗室“太尉”虚衔，封襄贲侯。公孙瓒前因石门之战，擢升为中郎将，这次拔奋武将军，封都亭侯，从而，进入了中央级的高级武官，成为名扬四海的大将。
但是，公孙瓒的心里，仍然很不爽。刘虞在折冲樽俎之间，便弥平了为患严重的张纯叛乱，威望日著，而自己喋血疆场，出生入死，方才博得些须功名，相形见拙了。
他心中之忿难平，恨不得学一学韩信，置郦食其性命于不顾，攻下楚地，立下扬名后世的千秋功业。虽然历史不会重现，但现在黄巾军来犯，正是一个建功立业，改变现状的好机会。公孙瓒决心放手一搏，在朝廷衡量将领的天平上，赢一个重重的砝码。
11月，公孙瓒率骑兵7000，步兵13000，自辽东出发，去迎击进入渤海郡的黄巾军。
在河北东南的东光县，与黄巾主力10万多人相遇，公孙瓒不顾敌我力量悬殊，当即发起猛攻。他亲率步卒直冲敌军中坚，两翼骑兵包抄横击。
飞飚突进的白马义从，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先是一阵箭雨飞去，黄巾前军阵营便出现几个缺口，随即几千骑兵呐喊入阵，大杀大砍起来。
缺乏严格训练和杰出将领的农民军，几无还手之力，支撑不到两个时辰便全线崩溃。
公孙瓒军斩杀3万余人，余下黄巾军争先恐后逃走，弃下了多达数万辆的辎重车。战场上到处都是弃尸断骸，血污腥膻。
逃到磐河（山东乐陵东南）边的黄巾军，见河水正值退潮时，深不及头顶，便不顾一切往河里跳，泅渡逃命。
公孙瓒麾军追近，见此情况，忽令全军停止追击。部下不解，公孙瓒笑道：
“一人拼命，万人莫敌，何必多牺牲我军战士性命？等一会你们就有好戏看了！”
黄巾兵力是公孙瓒的数倍，却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更不用说主动攻击了。
在老练狠辣的朝廷豪强大将面前，黄巾军往往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有多少个三国成名人物，都是借镇压黄巾起义，成为了传扬后世的英雄啊！可以说，是在百万黄巾军的尸骨上，堆起了魏、蜀、吴三座豪华宫阙。这是“一将功臣万古枯”的最直观写照。
等到如惊弓之鸟的黄巾败军，逃过河将近三成，公孙瓒挥槊一招：“全军冲锋！”
如狼似虎的追兵，便挾胜利之威猛扑上去，一瞬时，河岸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场，黄巾军又是数万人头落地，鲜血汇聚成溪，流进河中，半边河水尽赤。
南岸未及逃生的农民军，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大呼：
“投降！投降！……”
公孙军见北岸黄巾逃得远了，方才封住屠刀，总算有六、七万降卒留得了性命。
盘点历代农民大起义，就黄巾军本身来说，可以算是最没有成果的了。除了使东汉王朝分崩离析，造就了三国鼎立外，本阵营未得到过其他利益。
各个朝代的农民起义，如秦末陈胜吴广，唐末黄巢，元末朱元璋，明代李自成、张献忠，清末太平天国，都曾称王称霸，立国建邦，纵横多年。而其中汉刘邦，明朱元璋，更是农民起义的既得利益者，成为下一个王朝的开国者。
反观黄巾军，领袖谢世也早，又未建政权。虽余波甚长，断断续续坚持了二十多年（184一约205年），黄巾军成员却最终都成了别人刀下的肉，案上的菜。“剿黄巾”是升官者的踏阶，发家者的媒介。
而黄巾军起兵后，又扰乱天下，掠夺黎民，既没有士族的拥护，又没有豪强的赞助，更得不到广大人民的同情，焉得不败？
嗟乎！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公孙瓒缴获无数财物，又收编黄巾降卒5万余人，他的实力与威名剧增，达到了与刘虞分庭抗礼的高度。



 3主从反目

3 主从反目
刘虞是后汉少有的镇边大员，富有政治远见，且忠心王室，私德甚好，海内素有雅望。所以袁绍想利用他来拉大旗，号召天下。
如果刘虞有良将辅助，很可能成就一番事业，不幸的是，碰到公孙瓒这样桀骜不驯的部下，也算他倒霉了。
刘虞坚持怀柔政策，对公孙瓒的穷兵黩武深恶痛疾，两人的矛盾渐渐加深。刘虞为了削弱公孙瓒的力量，便减少对他的粮饷供应。
公孙瓒也使出恶招：
纵兵抢劫百姓，并造谣说，是刘州牧所令。致使幽州百姓怨声载道。刘虞几次招集部下议事，公孙瓒也置之罔闻，不听调遣。
公孙瓒觊觎冀州，执意与袁绍开战。刘虞认为他给幽州百姓带来了灾难，非常反感。
久之，刘虞知道无法调和两人矛盾，一时激愤，走了极端，竟想先下手为强，亲率拼凑的各部兵卒10万余人，讨伐公孙瓒，将他在蓟县东南另筑的驻屯小城，围得水泄不通。
公孙瓒见势不妙，准备从东城挖地道逃走。但抵御了刘军几次攻击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见对方人马虽多，但将领指挥不力，兵士杂乱无章，看来纯是乌合之众。
公孙瓒立即召集自己手下得力将领，重金招募勇士数百人，组成敢死队。
“刘虞迂腐之人，于兵法全是外行。他若将兵马分成几队，连番不断攻打，蓟城孤立无援，必定沦陷！再比如用火攻，我等如何抵档？天予我便，让我先机施于其身！尔等可率勇士趁乱冲出城去，顺着风势放火，我随即领主力杀出接应，必获大胜！”
原来刘虞的掾属张逸，倒也给他出主意，叫他下令火攻破城。刘虞却不肯：
“我只要杀一公孙瓒而已，岂能伤害其他人？传令下去，不准焚烧蓟城，否则军法从事！”
这一善心却害了他自己！
忽然之间，城里射出许多火箭，近城列阵的刘军慌忙避让。守军敢死队乘机冲出来，举手中火把到处点火，霎时，城外茅草民舍多被点燃，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风向正顺，竟向拥挤不堪的幽州军飞快逼近过去。于是喊杀声与被火灼者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刘虞军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组织性不强，顿时军心大乱，四处乱窜。
突地城门大开，公孙瓒率一彪白马骑军，如狼似虎的冲杀过来。恰似猛兽赶羊群，刘军兵卒纷纷溃散，裹着刘虞和一群幕僚，慌慌张张的奔逃。
逃到居庸县（北京延庆东南），刘军余众已不足一万，公孙瓒紧紧追赶，令将士趁胜攻打。3日后城陷，刘虞与妻儿老小全部被俘。
公孙瓒大获全胜，班师回到蓟县。
他却不想领一个“杀害上司”的罪名，将刘虞当作傀儡继续管理幽州政务，但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监管之下。
适逢董卓被杀，朝廷派使者段训前来宣诏：
增刘虞封邑，督六州事。公孙瓒拜为前将军，封易侯，假节，督幽，并、青、冀四州。
也就是说，公孙瓒官位达到了除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外的第三档最高军职。爵位是县侯，高过乡侯、亭侯。最关键的是可以凭朝廷节仗，名正言顺的督掌四州的军事指挥权。
公孙瓒虽然喜不自禁，但他仍不满足：刘虞之位还在自已之上！必须斩草除根，杀了刘虞才可以独霸幽州。
他灵机一动：“何不借刀杀人？……”
便让段训上书，告刘虞结交袁绍等，欲僭称尊号，犯了谋逆大罪。
段训初时不肯，却被软禁起来。他意识到身处虎狼窝，由不得自已，也不敢为刘虞力争出头。于是刘虞这个位崇名重的封疆大吏，刚受了封赐，却遭部下发难，一变而成了死囚！
在官衙前的广场上，刘虞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根祭祀的木桩上，暴晒于烈日之下。公孙瓒晓谕百姓说：
“刘虞身为皇亲，不思忠君报国，却与袁绍合谋，企图篡汉称尊。致使天怒人怨，幽州大早！倘若他真有天命在身，老天爷就会下雨，替黎民解暑。否则，就是他的野心引起了上苍震怒，嫁祸与幽州百姓啊！”
三天过去了，天未下雨，刘虞被晒得奄奄一息。普遍迷信的百姓，纷纷用烂菜皮、污泥等，朝他脸上乱扔。
公孙瓒冷笑道：
“这是天不佑你，并非我有意与你过不去啊！”
他命令段训做监斩官，理直气壮的下令杀了刘虞。
刘虞的属官常山相孙瑾、掾属张逸、张瓒三人，出头怒责公孙瓒，也被杀了。
公孙瓒以段训的名义，将刘虞的首级送去京都。半路上，被刘虞的故吏尾敦劫走安葬了。
刘虞之败，是宽厚和好心人的悲剧。他虽有儒者之仁义，却无统帅之谋略。天道无常，令人感慨！
后来的刘备也以爱惜百姓出名，但策略比他灵活，运气也比他好得多，所以刘备成功了。
公孙瓒杀了刘虞，恐遭物议，还要弄一番玄虚，就表请段训为幽州刺史，以示自己所作所为是出于公心，出于皇家正朔。段训上了贼船，不得不乖乖在胁迫下当起了空头刺史。
幽州全境尽归公孙瓒所有。
正像所有修养较差的成功者一样，公孙瓒渐渐骄横起来。
对从前得罪过他的人，瑕疵必报，或杀或贬，一一惩罚；对名声显著的，甚或超过他的官员，都横生嫉妒，必害之而后快；对才能优异的士人，他强加抑压，断其仕途之路，迫其陷入穷困艰难境地。
对心怀叵测的阿谀小人，他却因其谄媚顺从，嘴上抹蜜而喜爱。不少庸人商贩成了他的宠幸，或结为兄弟，或与之联姻。
少了刘虞这个缓冲，公孙瓒再无后顾之忧，决心彻底打败袁绍。



 第六章界桥之战1舆论攻势

1 舆论攻势
却说公孙瓒击败了黄巾军，趁机占领了幽、冀两州交界的东光县。东光之西南，便是袁绍的地盘了。
上次为了共同对付韩馥，幽州军队已占领了冀州东北部的河间国、渤海郡、安平国等地。到手的肥肉公孙瓒当然不肯吐出，他决意要撩拨袁绍发怒，借机与他狠斗一场，夺取冀州更多的土地。
没想到袁绍此时却出奇的冷静。没有必胜的把握，他还不想与公孙瓒正面交锋。
面对咄咄逼人的进攻者，袁绍做出了一个高姿态的退让，把自己所兼的原先渤海郡（今河北沧州一带）太守这个官职，让给公孙瓒的亲弟弟公孙范。希望他出面做个调停人，以此示好于公孙瓒，让幽州军退出东关县。
公孙范就任后，即与哥哥来商议。
公孙瓒冷笑道：
“袁本初骗我南下冀州，攻击韩馥背后，自己却施展诡计，兵不血刃挤走韩馥，鸠占鹊巢。原本许我平分冀州，装聋作哑，不再提起。如今扔给你一个小小的勃海郡，就妄想息事宁人。我岂能如他所愿！”
“哥哥，你准备怎么做？”
“我击黄巾，是为朝廷灭贼寇，占领东光理所当然。冀州是袁绍禁脔，他怎容别人染指？必定想拔除这根肉中刺。我就是要等他动手，再趁机割它几块肉！”
“然则哥哥再主动攻击袁绍，恐怕名不正言不顺啊。”
公孙瓒捏紧拳头狠狠的往案桌上捶了一记：
“当年越弟去助孙坚而死于非命，就是袁绍暗中捣鬼！明知豫州已属他人，却又委任周禺为刺史去袭取，袁术这才派出孙坚与公孙越去争夺。可以说，袁绍正是罪魁祸首，范弟你难道忘了吗？”
“是呀，是呀！骨亲之仇岂能不报？”
”你回勃海之后，立即调集全部兵马出发，我也随后进军，于青州平原郡的磐河汇合。”
公孙瓒捋捋短短的髭须，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已任命我的老同学刘备刘玄德为平原县令，他应我邀请，也马上来助战！我再给袁本初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派我的人去做他辖下的官，看他还沉得住气吗？
“避战能得乎？战之能不败乎？”
“哈哈哈！……”兄弟两人得意地大笑起来。
半月之后，公孙大军屯集磐河岸。
接着，公孙瓒又打出一张政治牌，发布了讨伐袁绍檄文，欲在舆论上搞垮对方。
檄文公布了袁绍十大罪状，是公孙瓒这个文武皆能的枭雄，亲自润色而成的：
“一，媚上乱策，招来董卓，致使天下大乱，是为不智；
二，摒弃节义，置天子于不顾，逃亡避祸，有辱爵命，是为不忠；
三，募兵攻董卓，不预告父兄，致使袁氏宗族几乎灭门，是为不孝；
四，兴兵两年，不恤国难，盘剥富室，为害百姓，是为不仁；
五，私刻印玺，矫命发诏，胁迫韩馥，窃夺冀州，是谓霸道；
六，专权跋扈，以小忿杀害有功之臣刘勋，是为不义；
七，暴虐横敛，加害备不齐钱饷的上国谷太守高焉、甘陵相姚贡。是为凶残；
八，信用佞人，观星象而定期，攻掠郡县，是为邪恶；
九，出生卑贱，其母为婢妾，却不思谦退，窍居要位，是为狂妄；
十，身为讨董盟主，嫉贤妬功，不援孙坚，致使功败垂成，是为害能。”
好家伙，一下子给袁绍安上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智，凶残霸道、邪恶、狂妄、微贱窃爵、妒贤害能”等十大罪状！
气得袁绍大发雷霆，摔东西骂人，怒不可捺。
这十条罪状有真有假，有夸大，也有乱扣帽子。
比如：招来董卓，明明是何进不纳忠言造成的；不援孙坚粮草，却是袁术的杰作；袁太傅等被害，也不全是袁绍的责任……
袁绍难以忍受的不是这些，而是第九条：曝他隐私，篾他出身低贱。
从古到今骂人小老婆养的，确是很有杀伤力的恶毒语言，何况袁绍是当今的大人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绍气急败坏一阵后，冷静下来，思忖一定是自己的好兄弟袁术下的污药！
袁绍与袁术，都是司空袁逢之子。但袁绍过继给了伯父袁成。两人就从血统上的同父异母兄弟，成了名义上的堂兄弟。
在联军起兵讨董之后，兄弟俩各据一方，各树私党，各谋私利，彼此怨愤渐渐积聚起来。
袁术狂妄自大，一向眼高手低，他看不起袁绍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出身低微，是袁家庶出之子，而自己是嫡子，这在注重家世门第的时代，是举足轻重的掌权条件。
第二，袁逢比袁成官位高，自己又比袁绍官职大。袁绍最大做到了司隶校尉。一州之首官而已，而自己官居后将军，已经是朝廷屈指可数的重要将领。
偏偏袁绍做了讨董盟主，自己作为南阳太守只是一方诸侯，必须听命于他。
“这不是颠倒乾坤，高下不分吗？那些联军诸侯都瞎了眼，鼠目寸光，不辨贤愚，不识栋梁巨材袁公路！”
怨愤之下，袁术便对自己的哥哥大肆拆台：
先是替孙坚打走周昂，给袁绍一个迎面耳光，粉碎了他图谋豫州的野心。接下来便结好公孙瓒，挑唆他攻击袁绍，自己从中渔利。
袁绍想通了这些关节，便针锋相对，采取对策：联合刘表。
因为刘表是名义上的荆州刺史，辖内的南阳郡，却被袁术占据，肉中扎刺，自然对袁术有“三不”：不安心，不甘心，和不舒心。所以刘表和袁绍一拍即合，共谋对付袁术与公孙瓒。
两大阵营正式形成。
公孙大军压境，袁绍知道这一仗非打不可，千里大平原，无险可守，退无可退，让无可让。示弱的文章已经做足了，接下来就要全力以赴迎战公孙瓒。
于是他召集众将宣示道：
“与公孙瓒一战，关系冀州存亡，只许胜，不许败！胜了，我军可以北上攻幽州，东去掠青州，前景辉煌。败了，我军便无立足之地，恐怕就成丧家之犬了！”
郭图、审配等人忧道：
“公孙瓒部下白马义从纵横多年，彪悍无敌，主公不可小觑呀！”
袁绍沉吟道：
“……彼有白马军，我有大戟士，或可破之？”
一员大将高声应道：
“主公不必忧虑，幽州兵虽多，徒逞骁勇，不知变通，并非不可战胜的。昔日我在凉州行伍多年，深谙用兵之法，我愿为主公破敌！”
众人见是大将麹义，嘉许者有之，怀疑者亦有之。
他本是韩馥手下，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因韩馥克扣部下钱粮，麯义愤怒，便带领部众投奔了袁绍。
袁绍大喜，便与麯义与诸将细细商定了作战方略。



 2麴义巧胜公孙瓒

2 麴义巧胜公孙瓒
公孙瓒一道讨袁檄文，吸引了冀州各郡县望风响应。
袁绍逼走韩馥，官民都同情故主。公孙瓒正好大做文章，趁热打铁，利用自己可以便宜行事的权利，署任大将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袞州刺史，并更换了州辖所有郡县的长官。
明明地盘都还在对方手里，却虚张声势，大开空头支票，也算得上是诡异的攻势。
三国时有不少枭雄，擅长搞阴谋诡计，这种攻势也屡见不穷，这也算是乱世的特色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举动收到了一箭双雕之效：第一是刺激了手下将帅的野心和斗志。乱世之中，有枪便是草头王，有地即成豪强主，谁不想过一过一呼百诺，封疆大吏的瘾？
第二是孤立了袁绍，各地争相迎接新的长官，给袁绍带来后方军备支撑的困难。
在这样诸般对袁绍不利的情况下，两军终于迎来了一场决战。这就是汉末十大战之一的界桥之战。
初平三年（192年）春，公孙瓒3万大军，采取先南后北的战略，先一举荡平冀南，占领了清河国，随从界桥穿过清河，进入巨鹿郡广宗县（河北威县东），到达了界河20余里的清河左岸。
界桥位于广宗之东，横跨于清河之上，是两地分界线，左为巨鹿郡，右为清河国。
公孙瓒令旗一挥，3万大军像一座巨山向敌军缓缓压去。两万步军排出十数个巨大方阵，两翼各列5000骑兵，但见马刀闪亮，枪刺如云，铠甲耀眼，旌旗如云。
中间帅旗下，公孙瓒由数百白马义从簇拥，杀气腾腾，顾盼自雄。他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非常得意：整个阵势有压倒敌军之威！
公孙瓒望了一眼对面袁绍军排列稀疏的阵势，轻蔑地一笑：
“袁本初，看我如何包你的饺子！”转头命令道：
“步兵原地待命。严纲将军，命你率两翼骑兵冲锋，用幽州铁骑踏碎河北步卒的脊梁！”
“得令！”严刚大刀一挥，
“马军各部，随我出击！”
霎那间，数万只马蹄暴风骤雨般响起，大地在巨大的蹄声下颤抖，连初春的寒风也似害怕地发出**，大团大团的尘灰漫天扬起，遮住了方圆数里的空间，很快迷离了后排骑兵人和马的眼睛。
严纲与他狂傲的骑士们，发出令人恐惧的喊杀声，直冲对阵而去。
而这时的袁绍军，首当其冲的竟然只是寥寥800人的步兵小部队！
步兵对骑兵，800对一万，不成比例，实在没有可比性，似乎结局已定。不论是身临其境，还是后方揣想的人，都没有疑问：袁绍军必败！
但他们却全体忽视了袁军潜伏的一千弓箭手。
世上的常识往往出乎意外，等前几排骑兵疾奔，相距袁军只有数百步时，严纲和部下才看清，对方用巨大的盾牌，遮挡着身体，远远望去，只见一片盾牌的海洋，整齐地耸立着，看不见一个敌军的脑袋。严纲感到疑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令部下止步，派出小部队试探一下，再做打算。但马队就像一架滚滚向前的巨大活动车，根本不可能停下来。那些疯狂的骑士，都抱着冲上前去，踏碎盾牌，破开缺口，然后大肆砍杀的骄横想法，不管不顾地猛冲上去。
似乎屠杀马上就要开始，突然，从盾牌后连续不断飞出一把把的泥沙！
北方的泥土干燥，较少粘性，因此空间立刻灰尘满天。而且这天的风向正是朝向公孙军的，前几排的骑兵顿时几乎成了睁眼瞎。烙痛眼睛的战马，纷纷扬蹄长嘶，在原地发疯似的转圈咆哮。
后排的骑兵早被前军战马扬起的尘埃弄得晕头转向，只顾紧跟马蹄声，盲目向前冲。霎时，马匹乱撞，惨呼连连，不战而已经乱成一团。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800步卒完成扰敌任务，倏地又全部伏下，从阵后传来“咔咔”的机簧声，转眼间，一阵接一阵长过人臂，强劲无比的利箭，向公孙军骑兵飞来！
这正是袁绍秘而不宣的杀手锏新式强弩，速度快，力道猛，精度高，是对付凶猛骑兵的利器。
弓弩再次响起，又是数排马倒人亡，侥幸冲上的稀稀拉拉数百骑军，已经全无方才的狠劲，对着敌阵茫然失措，不知该进还是退。
几乎是弓弩停止的瞬间，袁军先锋将麯义，率800精兵冲上前来。人人手执大戟，戟上特制的横枝上钩骑士，下钩战马，飞速前冲的骑士被钩到盔甲，立即倒撞下马；马腿被钩，则腿折马倒，骑士跌翻。
这就是袁绍的王牌军一一大戟士！
纵横辽东的公孙骑兵，立即倒了一大片，那些名震天下的白马义从，也同样毫无还手之力。战马长嘶着，接连不断倒地，未等摔落骑士起身，一根根雪亮的戟尖就狠狠刺了过来。
瞬时间，前沿一片狼藉，死尸横躺一地！
未死的骑兵不由得心胆俱裂，不顾严纲的大声喝令，顾自勒转马头望后逃窜。却又撞上了后面公孙瓒亲自指挥的步兵，于是阵脚全被打乱，步骑搅成一团。
骑兵急于逃命，逼得急了，手中的马刀便砍向了自家的步兵，步兵被马匹撞，人拥挤，搞得肝火高涨，也毫不客气用长矛刺向骑士。
严纲气得眼冒金星，拼命想收拢部队，但纷乱中指挥全然失效。
敌阵中冲出一骑快马，马上大将黄脸黑须，浓眉怒目，一溜烟已到眼前，大喊：
“严纲匹夫吃我一刀！”一柄刃尖背阔的野战大刀，兜头砍来。
严纲认得是韩馥的叛将麯义，十分震怒，挥舞三尖刀上前拼杀起来。
论武艺，两人相差无几，但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是心无斗志。仗着力大，严纲拼死硬撑，企图斩杀敌军先锋大将，以此挽回败局。
正在性命相搏之际，后阵袁军源源冲来，一将跃马扬枪高声喊道：
“麯将军不必缠斗，这厮交给我了，你快去捉拿公孙老儿！”
严纲见迎面来将，青靛色一张横阔脸，鼻孔朝天，凸睛龅牙，生得十分丑怪，心里已怯了三分，强作镇静喝道：
“本将不杀无名之辈，丑鬼报上名来！”
那将桀桀冷笑：
“我便是河北文丑！匹夫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严纲大惊，原来是与颜良齐名的河北双雄之文丑，闻其出道以来从未败阵，看来我凶多吉少！
但他已被拦住去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举刀乱砍。此时的他已经气急败坏，毫无章法，文丑鼻子里轻蔑地哼一声，举枪向左猛格，严纲觉一股大力传来，兵器险些脱手，大惊之下回刀横扫，文丑未等他招数使老，突地一刺，那长逾一尺的枪尖，不偏不移刺入严纲咽喉，复一挑，严纲一声未发，尸身被挑起半空，血溅尘埃！
文丑大笑，令亲兵割下血肉模糊的严纲首级，挂于马项下。回头见麯义已经冲向公孙瓒大军，便呼啸一声，驱马向两军垓心杀去。
公孙瓒正在坐等严纲捷报，忽见阵上形势逆转，大惊失色，忙命中军将领，将自己帅旗竖在界桥头，令身边白马侍卫高声传令：
“有逃过此旗者，杀无赦！”
部下见逃无可逃，匆促鼓起余勇，掉头杀回去。
周锐、孟屏、王峰、马勇四将，率残军守在桥前，正逢麯义冲来，欺他兵马不多，便一拥而上，企图群殴。麯义危在旦夕，只得拼死苦斗。
一眨眼，一匹黑马如风般卷到，马上坐的正是河北煞星文丑，只见他狂暴高呼，先声夺人，鸡蛋粗的枪杆，横扫竖击，四将尽失先手，各自舞动兵刃，先求自保。
文丑觑空飞起一枪，刺中正与麯义缠斗的周锐臂膀，麯义趁机一刀，将其劈落马下，叫声：“擒贼先擒王，我去杀那公孙匹夫！此地交给你了。”
文丑哈哈大笑：
“言之有理！这三个蝥贼，交文某来收拾！”
独战三将，仍是攻多守少，镔铁大枪指东刺西，杀得三将气喘吁吁，仅能勉强自保而已。
麯义率千余人猛冲界桥，公孙瓒大怒，叱道：
“贼子休要猖狂，我岂惧你！”
他挺矛来斗，战不数合，袁军一偏将偷发一箭，公孙瓒听得弓弦声，亏得久历战阵，忙俯身躲过。麯义乘势挺三尖刀刺来，公孙瓒心慌，不敢再战，拨马便从桥上逃向南岸去了。
麯义快马冲到桥头，猛挥一刀，将公孙瓒大纛砍翻。
袁绍众军大声欢呼呐喊，吓得公孙军残部斗志全失，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哄然四散逃走。逃跑不迭者，不是被砍杀，就是跪地做了俘虏！



 3死里逃生遇救星

3  死里逃生遇救星
公孙瓒逃了一阵，心中十分忿恚：“原本优势尽在己方，竟然被区区小辈麯义算计，败得这么狼狈！……”
回顾身边只剩得数十骑，也都已是惊弓之鸟了。
忽听后面马蹄声急响，一个敌将竟单枪匹马追了上来，口中喊声如雷：
“公孙老儿留下命来！”
公孙瓒气往上冲：
“匹夫欺我太甚，孤身一人竟敢犯险！真当我幽州兵马都是死人吗？”
便命令部下：“尔等不要动，看我收拾这小子！”兜转马头叱道：
“匹夫好大的胆子！你是何人？”
来将厉声道：“我乃河北文丑也！”
公孙瓒心中一懔，
“原来你就是号称冀州第一枪的文丑……不必张狂，且待我掂掂你的斤两！”
言罢，纵白龙驹直奔文丑，举起双头铁矛，直刺文丑面门。
文丑举枪猛格，公孙瓒把捏不住，长矛顿时荡开，矛尖上扬斜飞而起。公孙瓒一惊之下，怕对方另有杀招，慌忙扯马缰避开一旁。
文丑哈哈大笑：
“人道白马长史英雄了得，原来不堪一击！”
公孙瓒怒火冲天，挺矛上前再战，使出他曾使敌将胆寒的“金矛贯顶”杀技三招。
双手举矛，猛砸文丑头顶，待文丑枪杆上举来架，倏然变招，矛尖下滑，径刺文丑脖颈。文丑不及挡隔，忙斜身躲过，公孙瓒长矛忽地收回，趁势倒翻矛杆，另一头矛尖呼地向文丑腰腹刺去，文丑眼疾手快，竖起枪杆挡住，“嘣”的一声巨响，两人手臂猛然一麻。
公孙瓒的双头矛是他的独门武器，常使未覩此利器的战将中招，特别是末一招“毒蝎反噬”常令敌将猝不及防。
但今日自己的绝招无奈他何，心中忐忑，生了怯意，攻势顿挫。
文丑喝道：
“匹夫技已穷矣！看看我的吧！”
挺枪跃马，啪啪啪，迅猛无比连刺三枪。一刺面门，二戳胸肋，三挑腿脚。这是文丑赖以成名的必杀技迎面三枪，不知有多少对手败于此招下！
公孙瓒不敢怠慢，拼尽老命上遮下挡，又弯腰伏背，好不容易躲过了三枪。弄得心跳加剧，狼狈不堪，暗道：
“贼将果然非同小可！我实非他的对手！……”
勉强又斗了十来合，公孙瓒力怯不支，又恐袁军追来，便欲脱身，鼓起余劲举矛连刺，想趁文丑躲避之时驭马逃开。
不料文丑並不躲闪，用大枪在矛头上一点，将矛头逼歪，随即枪头一转，突刺公孙瓒额头。公孙瓒大惊，慌得闭起眼睛，总算百忙之中还不忘低头，“当”地一声响，头盔当即被挑飞，发髻散落，乱发遮面。公孙瓒再不敢战，急急拨马逃走。
文丑冷笑道：
“公孙老儿，你待逃到哪里去？”骤马紧紧追来。
公孙瓒残军中几员偏将，一见主公情势危急，招呼一声，驱马齐出，各举兵器群斗文丑。
文丑怒吼一声，大枪上下翻飞，左挡右搠，忽崩或挑，杀得对方心惊胆寒。剧战之际，文丑得空突刺一枪，枪尖到处，早有一将落马！其余几人见其勇不可挡，心中惊慌，斗志尽失，纷纷逃开。
文丑也不追赶，一心要擒获幽州主帅。抬眼望见公孙瓒奔向一座小山岗，因他身披红袍格外醒目，文丑心喜：
“这番更方便擒他！”紧盯目标追赶。
公孙瓒亏得部下阻挡文丑，暗自庆幸已脱危险，不由得放慢了马速。
不料只一会儿工夫，背后蹄声哒哒，文丑又赶追上来，不禁暗暗叫苦：
“天啊，今日危矣！……”急忙驱马逃过小山岗，奔山谷小路而去。
公孙传所骑虽是白龙马，文丑骑的菊花青却也是一匹良驹，脚程相差无几。马儿原有恋群之癖，菊花青不用主人鞭策，便奋起直追白龙马。
看看相距只有数丈，公孙瓒忙将矛搁在鞍桥，取出弓箭，回身望着文丑一箭射去。
文丑觑得真切，躬身伏鞍躲过。
公孙瓒取箭再射，手却拿了个空，原来方才骑马颠簸之中，箭矢都已丢落了。
公孙瓒长叹一声：
“天不佑我啊！”只得弃弓于地，策马再逃。
文丑在后哈哈大笑：
“公孙老儿，你还有何招？今天你就是上天落地，我也不会放过你！”
惶急之中，公孙瓒只顾扑在马背上，不时的扭头回看文丑，两脚连馌马腹，恨不得马儿伸出双翅，逃离后面的凶神恶煞。
白龙马也知主人危机，不用鞭策，攒动四蹄拼力飞奔。
突然，它踏入了一个土坑，被荆棘绊了一绊，前蹄不及扬起便轰然一声跌翻在地，将公孙瓒直挺挺的摔出丈许远。
公孙瓒跌得眼冒金星，腰背酸痛，一时爬不起身，眼见文丑已经不到十丈远，惊惶地叹道：“我命休矣！……”
文丑桀桀怪笑，纵马而至，挺枪来刺地上的公孙瓒！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阵銮铃叮当，一匹白马从山谷一侧草坡奔驰过来。马上一名年青将军，浓眉大眼，白面无须，俊秀挺拔，身躯健美，潇洒之中带着一股英武之气，手挺长枪，边策马边喊道：
“丑汉休伤公孙将军！……”
文丑见状，恐多生枝节，心道先取了公孙瓒的性命再说！遂不搭话，手起一枪直刺过去。
公孙瓒本自忖必死，见事有转机，顿时生出了力气，在地上拼命一滚，躲过枪尖。
文丑一愣，策马驱前，再起枪刺时，那青年将军却已赶到，“啪”的一声，挺枪架住了文丑的枪。
文丑大怒，叱道：
“何处大胆黄口小儿！你不要命了吗？”
青年并不多言，径起一枪“丹凤朝阳”，枪尖亮如闪电，刺向文丑咽喉。
文丑只觉一股寒风袭来，十分惊讶，“此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劲力？……”
此时不暇抬枪招架，急忙侧身躲过。少年不容文丑多想，抖动长枪，又刺对方腰肋。
文丑怒气勃发，暗道：
“我号称河北神枪，从来只有攻杀得别人不暇还手，今日竟被这无名孺子占尽先手，气煞我也！”
举枪使出野战八方之势，急架相迎。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之声，两枪相撞，倏忽已经十余下。
文丑越战越惊：
“哪里来的这个厉害少年？……不但枪法精奇，两臂膂力也不在我之下！”
文丑定起神，逞宿将威风，刺、挑、搠、崩，无所不用其极；青年凝双目，显后起之秀，劈、挂、拨、扎，绝技一一亮相。眨眼之间两人斗了三十余合。
公孙瓒已经爬起身，站在一边看呆了，只见一支镔铁大枪对一杆亮银枪，犹如两条大蟒缠斗，来似闪电，去如飞虹，鏖战不休。
文丑枪法娴熟，攻势凌厉，那青年毫不逊色，遮挡自如，妙在得机反刺一枪，常常刁钻古怪，迥非寻常，文丑为躲此枪，又将好不容易抢攻得来的先手失去，落了下风。
又斗了十余合，仍是不胜不负状态。
文丑又怒又急，怕公孙瓒上前助攻，大喝一声，使出“迎面三礼”狠刺少年。
公孙瓒心头大骇，忙呼：
“公子小心！”
定睛看时，那青年潇洒自如，一避二挂三压，化解了对方必杀之招。
忽地大吼一声：
“来而不往非礼也，试试我这一招！”
“嗖嗖嗖……”一连五枪，枪枪皆刺文丑的要害。
文丑惊得汗出如浆，眼前只见一团团枪花倏隐倏现，上下翻飞，当下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又见公孙瓒的几十个部下迤逦进入山谷，虎视眈眈的围拢来，心里更是慌张。
陡地一枪飞向胸膛，文丑慌忙躲闪，稍嫌迟缓，那枪尖嗤地斜插右肩，又往上一挑，文丑肩头铠甲的兽吞被挑飞，一块薄薄的皮肉也随之飞去。
文丑痛哼一声，两腿一夹马腹，低身伏首向斜刺里逃开，随即拨马逃出谷口。
青年也不追赶，翻身下马向公孙瓒行礼道：
“大人受惊了，请受在下一拜。”
公孙瓒又惊又喜，急忙搀起青年，
“今日多亏公子救命，老朽没齿难忘！……公子武功盖世，不知尊姓大名？为何到此？”
“我是常山真定（今河北正定）人，姓赵名云，字子龙……”
青年侃侃答道：
“赵云前在家乡，募兵抵抗黄巾，保卫桑梓。因袁绍行奸骗得冀州，民皆恨之。这次听闻公孙将军与之交战，特带义兵300前来助阵。”
公孙瓒十分欣喜：
“子龙将军肯助我，真乃天赐之厚呀！得如此虎将，我何惧袁绍部下麴义、颜良、文丑之流！”
遂躬身向赵云施了一礼，赵云慌忙搀住。
公孙瓒将静静站在一旁的白龙马拉过来，说道：
“将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白马为罕见的龙驹，迅捷异常，又通人性，且送与将军充个坐骑吧！”
赵云忙推辞：
“这如何使得！……”
“嗨，今天一战，我才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日后也不会再亲冒锋镝上阵厮杀了……这匹马只有配上将军，才算找到真正的主人！”
赵云见他诚心诚意，便谢过受了。白龙马打了个响鼻，又亲热的用头蹭蹭赵云的肩膀，一点没陌生感。
这时逃散的将士们陆续找寻过来，聚了数千人，见主公无恙，十分欢喜。
公孙瓒眼睛一瞪骂道：
“你们这些人真是酒囊饭袋！大难临头各自逃命，今日要不是子龙将军，我已丧命于此了！……”
众人俱有愧色。
赵云拱手说道：
“我军新败，敌人骄傲大意，定不防备，请准我率人去冲杀一阵，杀杀袁绍的锐气。”
公孙瓒转怒为喜，
“子龙将军真英雄虎胆！”即令2000余军备较整齐的部下，随赵云反冲锋。



 4救公孙四雄初遇

4 救公孙四雄初遇
袁绍站在己方阵后，随着前锋慢速前进，正在忐忑不安。毕竟自己军力弱，不知道战况如何？……
一骑探马飞奔而来：“麴将军大破敌军，正在追击中！”
袁绍哈哈大笑：
“我料公孙鼠辈不是对手，果不其然！”
在马背上大声下令道：
“高览、张郃为左路，颜良、淳于琼为右路，尔等率军紧追，务要捉拿公孙老儿！”
四将领命去了。
袁绍见胜局已定，心中一块大石落下，顿觉浑身精神松散了，便下马歇憩。身边只有侍卫兵将百余人。
突然，侧边一阵喊杀声，一彪人马从天而降杀上前来，正是赵云避开袁军主力从小路偷袭过来。
赵云看见一簇人马息于此间，中间一人红袍金甲，正笑逐颜开，指手画脚与身边十几个文士谈论，心想这定是袁绍中军所在，杀十将不如捉一帅！遂令士兵原地张弓压箭，稳定阵脚，自己大吼一声，挺枪跃马飞驰过去。
袁绍吓了一跳，慌忙翻身上马，谋士别驾田丰大呼：“快挡住敌将！”
身边司马冯亮见对方是个20来岁的青年，便不以为意，持矛驱马突出圈来战赵云。
两马相交，赵云一枪突刺，冯亮挺矛一拨，以为必定奏功，不料那枪又沉又疾，劲力非凡，枪矛相撞竟未拨开，冯亮只觉得胸口一痛，立刻跌下马来。
冀州众军校见冯亮一招便殒命，顿时一片惊恐，田丰急叫道：“主公危险！尔等快放箭射退敌人！”
数十强弩手急忙上前发射，那弩弓发力强劲，赵云不敢大意，手中长枪舞动，将箭矢纷纷打落。一时也冲不过去。
田丰又派出两骑从旁岔出去，召唤救兵。见身后有一道断墙，忙道：
“主公，事急了，请躲在墙后面避一避吧！”
袁绍忽然勇气陡升，一把扯下头上的兜鍪扔在地上，高声叫道：
“大丈夫死于战阵之上理所当然，岂能可怜巴巴躲墙后偷生！”
部下被他一激，斗志旺了，弩箭射得更猛。
赵云只得退远一些，令己方也放箭对射，一时间乱箭纷飞，双方都有不少人马中箭倒地。
赵云见难以冲入敌营垓心，张弓搭箭，对准对方绣着“袁”字的大旗，一箭飞射过去，只听啪嗒声响，杆折旗倒，袁军一片混乱，惊呼声四起。
忽然左旁烟尘滚滚，数千袁骑赶回来救驾。
头前两将，一是文丑，另一人络腮胡子围脸颊，粗眉暴眼，肩宽背厚，坐在马上高出文丑半头。长满黑毛的手持着一柄宽刃大刀，杀气腾腾，凶相毕露。此人正是河北第一猛将颜良。
文丑见对方是赵云，又恨又忌，心中忽生一个主意，便对颜良说道：
“小弟方才肩膀中箭，不能用猛力，这个乳臭小儿就让给大兄吧……”
虽然颜良、文丑并称双雄，但河北诸将都认为颜良略胜一筹，文丑暗中不服，常有较量之心。但今日被赵云所败，骄气已被灭了七分。
“天下武艺高强者甚多，强中还有强中手，且让颜良这骄傲家伙也吃点苦头，从此不敢再小觑别人……”
所以他不点破赵云厉害，哄着颜良上阵。
颜良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的打量了一番赵云，打马奔上前去。
公孙瓒帐下左军司马金平悄悄告诉赵云：
“此人乃袁绍手下四虎上将之首颜良。原是韩馥部将，有万夫不当之勇，将军小心了！”
赵云点了点头，双腿轻磕马腹，白龙马便扑簌簌驰向阵前。
“我乃常山赵子龙。颜良，你枉为名将，为虎作伥，怎对得起你故主韩馥！”
颜良大怒：
“孺子竟敢教训我！看刀！”
拍马举刀一招力劈华山，要将对方一劈两半。
赵云见颜良身高雄壮，便知其力大，心道我与你斗智不斗力！遂一拎马缰，白龙马久经战场，颇通人性，横跨跃过一边。
颜良一刀落空，又横砍一刀“巨蟒缠身”，阔达半尺的刀身亮闪闪的向赵云腰际划去。赵云见此招不易躲，不退反进，疾竖枪杆，往外猛力一蹦。
这正是赵云聪明处。如不向前，那枪杆就会撞到刀刃上，对方力大力沉，有被砍断枪杆的危险，而枪杆撞刀柄就无虞了。
颜良见两招无功，恼怒异常。急性子人易动怒，易动怒的人行动更急躁，这是相辅相成的。颜良“哇哇”乱叫，第三刀竟朝赵云的马头而来。
赵云暗骂一声“好毒！”急扬长枪用力盖下，将大刀平平的拍开。
两刃相交叮当直响，赵云顺势展开反攻。长枪如怪蟒噬人，又似飞鹰啄晴，连连向颜良刺去，颜良猛挥大刀遮挡。一来一往，两将已搏有三四十个照面。初看不分高下，但颜良却暗暗叫苦。
赵云枪长，招招主动出击，将颜良大刀封在外圈，不让他靠近；颜良大刀沉重，挥舞久了自然臂酸力乏。急得他火冒三丈，想要重新启开一轮攻击，抢占先机，但赵云银枪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自保尚且不暇，哪有余力反击？
又是十余回合过去，颜良越战越气馁，竟想拨马逃回。这在他半生沙场生涯中还是第一回。但性命要紧，也顾不得脸面了，大叫一声：
“小子我与你拼了！”猛挥一刀，想趁对方躲闪之际逃跑。
语声方落，赵云倏一枪如奔雷闪电，猛刺颜良面门，颜良心慌手慢，喊声“哎呀！”下意识急急低头躲避，头盔上的红缨络随枪而落！
颜良侥幸逃得性命，哪里还敢再战，拨马便跳出战团。文丑见颜良已在众军面前出了丑，而自己与赵云之战没有别人在场，顿觉自己身价陡升，看到再不出手，袁大帅要责怪了，忙一催战马上前助攻。
此时公孙瓒率数千人赶来，幽州军马又占了上风。
接着麴义、高览等冀州将领，得信也纷纷回援，声势大振。
赵云觉得自已杀敌、射旗、败将，挫敌士气的目的已经达到，敌众我寡，不做徒勇之斗，便虚晃一枪，乘敌将闪避之时拨马回阵。保护公孙瓒徐徐后退，自己持枪断后。
俄尔，袁绍见军威占优，喝令诸将：
“不乘此际追杀公孙瓒，又待何时！”
便将人马分成两拨，一路命高览、麴义、文丑追杀赵云，群攻缠斗，不让他救驾公孙瓒，一路自己亲率，带同颜良、淳于琼去杀公孙瓒。
袁绍手提刀把镶金的大砍刀，一马当先，直追而去。于是袁军大呼小叫，万余人马并进，排山倒海般的追逐溃退的幽州军。
赵云在乱军之中也难逞威风，虽然枪挑几员敌军裨将下马，但万千铁骑冲来也难抵挡，只得且战前退。
袁绍紧盯着前面穿着大红袍的公孙瓒，催促部下紧追。一直追出10多里地，眼见逃军已距不到一里，袁绍心里大喜，以为这回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忘却了自己作为主帅指挥全军的职责。
他不管不顾，紧追不舍，眼见公孙瓒逃进一个山口，袁绍大呼：
“众军快快向前！擒杀公孙瓒封侯拜爵，赏金万斤；杀敌一将者，官升三级，赏金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将士个个奋勇，蜂拥向前。
突然山背后一阵喊杀声响起，两标人马各有2000余众，犹如天兵天将，从左右两边飞快地杀上前来。
左边为首一将，生秉异相，玉面无须，方脸大耳，双目有神，手臂特长，持着一对宝剑伸在马前有七八尺远；
身侧一人，绿袍黄甲，脸色偏红，长眉斜卧如蚕，眼若丹凤上掠，颔下一部胡须长有二尺余，飘飘洋洋，手擎一柄非刀非矛兵器，威仪非常；
右边一将，微黑面庞，髭如钢针，圆颅大眼，虎背熊腰，手提丈八黑色铁矛，杀气腾腾，
三人犹如天神突降，三般武器飞舞，径向追在前面的袁绍奔来。
袁绍惊得魂飞天外，手中砍刀似重有千斤，举不起来，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大叫道：
“颜良快来救我！……”急扯马缰而逃。
副将于纲不知深浅，跃马挺矛来战，正对左手红脸将军，方一照面，对方大吼一声，一刀劈来，于纲举矛一挡，那怪刀顺势斜倒，贴着矛杆削来，于纲不及反应，右手四根手指倏地削去，鲜血淋漓，痛莫能当，长矛砰然落地。对方又是一刀，于纲右肩卸去半边，痛叫不迭，立时倒地殒命。
颜良新败，心有余悸，见对阵三将仪表非凡，恐怕再逢克星，又怕中敌埋伏，不敢贸然对阵，也不管其余兵将了，保护着袁绍转身撒退。
公孙瓒正逃之际，闻声回头，忽见形势大变，袁绍追兵退步不前，三员大将如虎落羊群，所向披靡，敌骑纷纷墜马！
定晴一看，中间持剑者竟然是自己同窗好友刘备，不禁喜出望外。
“我袁本初真是洪福齐天，自有神灵护佑，上次险伤文丑枪下，有赵云救驾，这次刘备来得及时，又解了危难！”
他高声喊道：
“玄德，玄德！不必恋战，先收兵吧……”
袁军将士见颜良、淳于琼两员猛将皆护主逃避，不敢接战，顿时大乱，被突入的三将趁机掩杀一阵，遗下上百具尸体，大溃而逃。
袁军直至十里之外望不见追兵，方才将兵马收拢。
袁绍头晕目眩，半晌，抹着额上的冷汗叹道：
“厉害，厉害！公孙老儿从哪里弄来这些厉害无比的帮手？……看来一时也灭不了公孙鼠辈了，且回军，再做计较吧……”
于是两军各自收兵回防，不提。



 5初识便结一世缘

5 初识便结一世缘
在广宗（河北威县东）营中，公孙瓒设席宴请诸将。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大战不利的颓唐，眉飞色舞地举起酒爵，
“今日之席，因三可贺之事而设。且听我一一道来。
“第一杯酒，贺我与刘玄德久别重逢。玄德乃我同窗好友，昔年受教于郑玄、卢植两位大儒门下。同学、同吃、同眠，可谓交情非浅。
“人常言患难见真情，今日若非玄德及时赶到，伯珪将狼狈不堪设想！借此薄酒，聊表我感怀之意。玄德弟请！诸位请！”
言讫，一仰脖将酒喝尽。在座诸人忙也举杯相贺而饮。
公孙瓒转头问道：
“玄德贤弟，听闻你破黄巾也立了些功，这几年在哪里安身？”
“弟甚惭愧……”坐在客座位的刘备恭敬的回答：
“当年有些微功，蒙朝廷恩授了安喜县尉（今河北定县西），恨贪官督邮敲诈勒索，弟一时性起，将他怒鞭一顿，弃官而去。
“后来又任过下密（山东昌乐西北）县丞，高唐（山东禹城西南）县令，终未成正果。嗐，仕途坎坷，闯荡漂泊，没个安定之所……听得贤兄见招，弟便倍道攒程赶来了！”
公孙瓒哈哈大笑：
“贤弟还是如此豪爽，怒鞭督邮，弃官而走！好，好，必成旷世佳话也！”
公孙瓒又为幽州官员介绍：
“此两位乃玄德弟的两位得力助手。这位是关羽关云长，河东解良（山西运城）人；这位是张飞张益德，冀州涿郡（河北涿州）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乃当世虎将也。”
关羽、张飞起身向众人拱了拱手，神情平静，不亢不卑。两人威武不凡的相貌博得幽州诸将的阵阵喝采。
公孙瓒又笑逐颜开的举起杯：
“这第二杯酒，为贺我得了虎将赵云。子龙将军年纪虽轻，然武艺高强，胆气过人，今日一战，不但救伯珪于旦夕之危，且连败河北双雄颜良、文丑，袁绍丧胆矣！来来来，为子龙将军干杯！”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喝干手中酒。
“这第三杯酒呢，却为今日之战而饮一一”
公孙瓒见济济一堂的文武官员都目光一致带着疑惑，齐刷刷的望着他，忽然很佩服自己有领袖气质，能够招来诸多英才，心里的得意浮上了脸面。
“今日失利，非我力不如人，实乃大意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虽败而未伤元气，大可整军再战。我已知袁绍军虚实，日后便不会再犯轻敌之错，故此战之败，败得值得。
“我虽损失严纲等几位将军，但我得一子龙，抵得上千军万马！何况我军也杀伤其军将，围困袁本初，足以令敌军胆寒了！……”
幽州众人听主帅如此说，先前因败而生的沮丧尽皆放下，兴高采烈的举杯痛饮起来。
觥筹交错之间，刘备与旁座的赵云谈得十分投机，两人惺惺相惜，皆有相见恨晚之感。
刘备一脸诚恳，举杯向赵云敬酒：
“子龙将军青年英雄，真乃俗世英杰！备一是敬你武艺高，二是敬你人品好，侠肝义胆，勇于任事又谦虚低调。当今之世能有如此高风亮节者，堪称凤毛麟角啊……备能于茫茫人海中与子龙相识，实天赐机遇，足慰平生！”
赵云连称：“岂敢，岂敢！”举杯敬道：
“云在家乡曾闻玄德公大名，身是皇室后裔，却遭穷厄之困。然为国起兵，扫除黄巾，立功无数。又闻公抚百姓，惩恶霸，重情义，行仁德，种种英雄行径，顿令云生仰慕向往之心。今日相见，乃云之万幸啊！”
关羽，张飞紧挨旁座，亦对赵云颇多好感。
关羽骨子里是个骄矜自傲的人，平日里除了主公与张飞，从不轻易赞人。
自在家乡路见不平，杀了欺男霸女的恶少逃亡在外，阅尽世态炎凉，饱尝人间冷暖。虽豪爽仗义，但与人深交寥寥难数。此时对赵云却有一见如故之感，笑道：
“某见子龙将军犹如对故人，想是有缘之故。今日听得子龙将军在乱军之中连败名将，杀敌护主，单骑断后，枪锋起处，敌军不敢迫近，足见英雄本色！”
张飞早已听得心痒，接口说道：
“我看子龙就像自家兄弟一般，武艺脾性都对我胃口，干脆与我兄弟共同追随大哥好了！”
他的喉咙天赋异禀，腹中之气自然上涌，故发声洪亮无比，高声喊叫时，震人如雷，自以为低声时，却也四周皆闻。
刘备慌忙摇手，示意张飞噤声。心虚的望了望公孙瓒，幸亏有人正向公孙瓒敬酒，估计没注意。
赵云谦道：
“两位将军错爱，小弟感戴莫名。今日在阵上见两位神采飞扬，威风八面，敌军惧不敢当，真乃英豪！早闻两位与玄德公莫逆之交，情同手足，有古人之风，云是既感且佩，又羡慕啊！……“
四人在那里说得热闹，那知公孙瓒在座上却生不悦之感。
张飞之言早已传入他耳里，心里不觉惕然生警。
“赵云已是我麾下之将，自当效忠于我。不当令他与别人太过亲近。玄德此人，我知之甚深，识爱人才，敬贤护民，很有一点笼络人的号召力。如今他三兄弟对赵云这般厚爱，却置我与何地？……
“玄德虽是来投我，我毕竟不能以寻常下属看待他……如何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答谢他相助之恩，又使他不得与赵云关系更进一步？……哦，有了，将他外派做官便可！”……
以后几日，公孙瓒天天热情招待刘备等人。过了半月，公孙瓒任命刘备为青州别部司马（相当于军分区司令），属刺史田楷所辖。关羽、张飞任为别将。让他们三人率2000兵即日上任。
公孙瓒自率大军退回幽州。他决心厉马秣兵，强大己军，再来与袁绍决战。
临别之际，赵云特来与刘、关、张告别。
刘备拉着赵云的手依依不舍，眼泪不由自主的溢出眼眶，
“汉室不幸，战乱纷起，当今四方豪杰皆为争霸夺利，只是苦了黎民百姓。我空怀报国安民之心，但恨起自布衣，兵微将寡，除了一腔热血、满腹抱负外，两手空空，徒叹奈何？来冀州得识子龙是我一大快事，可惜相见恨晚，憾哉！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见……”
赵云十分感动，亦推心置腹说道：
“云曾在家乡，闻公孙太守轻税赋，重农桑，为百姓所爱戴，内强其武，外御其悔，是个施仁政之主，故不惮路远来投。如今方知言过其实……
“得与玄德公相逢，犹如方喜见明星而忽睹皓月，心中难以言表……但大丈夫处世，全凭忠、义、信、勇四字立身，云既已投其为将，便当尽力，善始善终。倘若背弃，必为世人唾笑。今日相别，我想皇天不负苦心人，日后定有相见之时。”
关羽、张飞在一旁，原本想再劝赵云投自己大哥，听见赵云这番话，不由得肃然起敬，遂不再言，彼此拱手而别。
刘备走出老远，还向伫立原地的赵云频频回望。
界桥之战是古代一次较大规模的平原会战，几万部队在无险可据的平地斗智斗勇，肉搏厮杀，最后步兵以弓弩战胜强大的骑兵，堪称经典之战。
只是因为后世乏人宣传，所以它的名气与影响，远不及赤壁、官渡等三国的另几个著名战役巨大。



 第七章曹操雄起1八方人才纷来投

1 八方人才纷来投
初平二年（191年）秋。
曹操见酸枣诸侯已经无可救药，对他们失去了信心，而自己帐下兵卒已所剩无己，便率夏候淳等人到扬州募兵。
扬州刺史陈温，与丹阳太守周昕，拨兵4000余人，曹操率领着回酸枣。不料才走到龙亢（安徽怀远西），发生了兵变，南来士兵，不愿离开家乡北上，纷纷逃散，不几日只剩下数百人。
夏侯兄弟四下捕捉，又杀了几个领头的。曹操劝阻道：
“这些无知农民，多杀无益，留下也没有什么战斗力。随他们去吧。”
于路又招募了一批，好不容易凑足了两三千人，便逶迤北上。
途中遇到袁绍的来使，告诉他袁绍要到邺城，接任冀州牧，请他进军东郡。曹操思忖再三，去河内依附袁绍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行军途中，但见到处一片荒凉，村庄破落，人烟稀少，连犬吠也难得有闻。
村民见有军队经过，家家闭户，犹如无人之境。偶尔有老者拄杖出门，人人面带菜色，羸弱不堪。
田野上黄尘滚滚，少有绿意。近村的树木光秃秃的，都被剝光了树皮，野菜、野草也都被耨割一尽。部队所过之处，马蹄常常踩到散乱的白骨。
曹操喟然长叹：
“王粲诗云，'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原野，'果不其然呀！”
进了东郡，驻兵在顿丘（河南清丰县西南）。
饥荒越甚，曹军也严重缺粮，只好四处觅食，将桑葚、山果充饥。曹操天天为军务给养，忧得脑袋发胀。
过了几日，曹操将东郡治所，从濮阳迁到黄河北岸的东武阳（山东莘县东南），以此为中心，靠近冀州，可与袁绍更快、更及时的呼应。
这日，夏候淳来报，黑山军于毒部万余人来犯东武阳。
当时黑山、白绕、于毒等部农民军十余万，四处攻城掠地，主要目标是北边冀州魏郡，东边袞州东郡。东郡原太守王肱畏惧，弃官逃走，袁绍闻讯，表荐曹操接任。
自此，曹操有了一个正式的官职衮州东郡太守，成为拥有地盘的，不大不小的一路诸侯。这年他33岁。
诸将校纷纷请战。
此时除了头牌战将夏候淳，族弟夏侯渊兄弟，曹仁、曹洪、曹休兄弟等本族亲将外，又增添了不少外姓将领。
其中较为出众的是乐进，字文谦，东郡人，个子矮小，却勇猛无比，每有战事常冲锋在前。他在本郡招募千余丁壮，投曹操后被任为假（代理）司马。
一日，山阳巨野人李乾带着宾客千余人来到帐下，特意引荐身后两个年轻人拜见曹操。
“曹公励精图治，我愿将子侄交付，跟随您打天下。”
指着高个青年道：“此是犬子李整，今年24岁。骑射本领还过得去。”
曹操见另一个小个子稚气未脱，两眼乌溜溜的看着自己，又寂寞又羞怯的样子，甚为喜爱，便拉着他的手笑道：
“这是令侄吗？小伙子多大了，为何要从军啊？”
青年略显紧张地答道：
“晚辈叫李典，字曼诚，今年16啦……曹公事迹小子早有听闻，心慕久矣！愿意投效曹公，学一点本事，为国出力。”
李乾在旁点头：
“这小子年纪虽小，武艺比他哥哥还强些，难得的是喜欢看书，《春秋左传》也看了几遍了。”
曹操高兴的说：
“好呀，这样的少年俊杰，我是多多益善！看他出言儒雅，真可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呀。”
于是便让李乾，带着子侄自成一军。
当下，曹操听着众将的议论，脑袋针扎般的一阵阵刺痛。眼下虽然兵微将寡，但兵是可以招的，将是可以募的，只是谋略之才却不易得到。
帐下帷幄乏人是主帅一大遗憾呀！虽然我本人酷爱兵法，研习孙子也小有所悟，但在实际作战中，毕竟少了人才的辅助，办事累，成事难哪！
他沉吟着：
“虽说曾与农军一仗接触，牛刀小试，击败了正在围攻濮阳的白绕军一部，然而还军东武阳，与人数庞大的于毒相斗，必然旷日持久。我军人少，并不占优势。这点本钱拼不起啊！……”
正在此时，小校来报，门外有一位先生求见。
“是何人？”曹操问道。
“他自称是颍川荀彧。”
曹操睁大眼睛：
“荀彧荀文若？故司空荀爽之侄？”
“正是！”
曹操大喜，
“快请！快请！”
一位蓝衣文士飘然而入。
他虽然衣衫陈旧，风尘仆仆，但长身白面，举止潇洒，一双细长的眼睛顾盼有神，给人决非凡品之感。
曹操抚掌，向诸将笑着介绍：
“文若乃是战国荀子之后，颍川'荀家八龙'子侄辈中最为杰出之士。昔年我在洛阳任北部尉时，曾听你叔父荀爽司空大人谈起过你，南阳何伯求（何邵）也称你是王佐之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非凡，实慰我心啊！”
荀彧不亢不卑，拱手谦道：
“孟德公过誉了！彧乃后生小子何能之有？”
“听闻文若被袁绍延入军中，待以上宾之礼，今日是哪阵风吹得来此？”
“特来投明公耳。”
曹操一愣：“文若不是开玩笑吧？”
“袁车骑名震天下，宽仁待人，揽得不少文武人才。然视其所为，似非大英雄也。放纵董卓，按兵不动，只知扩充地盘，置君父安危无动于衷……是非谋大事之人！
“孟德公昔为良吏，造福一方，今则为国杀贼，奋勇向前，算得上是国家栋梁之材！彧虽不才，也知良禽择木而棲，良臣择主而事呀！”
曹操十分高兴，两手扶着荀彧的肩膀，好像见到多年老友，毫无生疏之感。
“当今天下分崩离析，群雄纷争，我久有廓清四海，弥平战乱之心，可惜力有不逮！文若此来，必有良策教我？”
荀彧心中感动，两眼直视曹操，诚挚地说：
“孟德公之志如鸿鹄般高远，文若不才，愿提两点建议，供您参考。
“立足之地，是创业基础。明公第一步，可经营衮州，作为根据地，屯田蓄粮，固本厚源。这是效法汉高祖之占关中，光武帝之据河内。有了立足之地，方可以谈创业，这是万事之基础啊！
“第二步，明公当高竖大义之旗。从前，晋文公迎奉被王子带驱逐的周襄王，结果诸侯服从；汉高祖为被项羽杀害的楚怀王带孝，因而天下归心。此乃正义的号召力啊！孟德公如果能奉天子以令诸侯，那么天下就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了！”
荀彧一席话深入浅出，立即打动了曹操。
“奉天子以令诸侯？”
曹操恍然大悟般鼓掌道：
“董卓，李傕之辈，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才使我关东联军数十万大军，投鼠忌器，落尽下风。
“今日先生之教，一'挾'，一'奉'，虽一字之差，道尽忠奸之别，却可以同收拉虎皮、做大旗，号令天下之奇效啊！”
他兴奋地拍着荀彧的肩膀仰天大笑：
“荀文若真乃我的张子房啊！”
荀彧愕然。曹操将自己比作兴汉第一谋臣张良，评价之高，登峰造极，自然十分高兴。但在他的眼中，汉朝正统政权正受威胁，他在寻找的是齐桓公、晋文公一类的霸主，能够尊奉周天子，匡正朝纲，自己就做当仁不让的良相管仲，辅佐霸主完成伟业。但曹操言下之意，他似乎就是另一个汉高祖刘邦。
顿时一股复杂的心绪萦绕而上，荀彧不禁默然不语，并未表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曹操兴奋之下，对荀彧的表情未作深究，当下拜为行军司马，参谋军事。此时荀彧29岁，尚未届而立之年。
曹操与荀彧商议后，便采取围魏救赵之计，领兵西行，攻打于毒设在山中的巢穴，攻破了好几个寨子。
于毒军急忙放弃东武阳回兵自救，准备与曹军决一死战。岂料曹操虚晃一枪，随即移师内黄（今内黄西北），连打两仗，大胜于毒的后援睦固部，和匈奴於扶罗部。几次扫荡后，黑山诸部基本上被赶出了东郡。
却说夏侯惇，因曹操兵马渐多，被封为折冲校尉，为武将之首。
他见粮食匮乏，菜蔬也少，习武之人挨不过饥饿，有些馋荤腥，便时常带部下往郊外山中打猎，弄些野味，供自己与曹操诸将开胃，也别有乐趣。
一日来到山中，转了一圈，只打到几只野雉山禽，“想来野兽被我越打越少，余下都逃进了深山了。”
夏侯惇便与五六个随从望山坳里行去。
走有十余里，山路崎岖，林草越密，溪水重重，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夏侯惇边走边看，心旷神怡，几乎忘了狩猎。
“将军，您看一头麂子！”
一名随从急急地指着前面，低声告知。
夏侯悸见溪边山石旁一只肥壮的麂子，正俯身饮水，心中大喜，方引弓欲射，却见麂子悲鸣一声扑地倒了，肚腹上插着箭杆还在抖动。
“将军好神箭！”众人嘻嘻哈哈走上前去拾取，夏侯惇摆手道，
“不是我射的，你们看我箭还在弓上呢！”
“是俺射中的！”对面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个人来。
众人看时，哇，好一条大汉！只见他身高九尺开外，扫帚眉大圆眼，面色青黑，虬髯满面，双目精光四射，宽肩厚背，走路蹬蹬有声，虎虎生威。
夏侯惇刚要答话，忽听“呜呜嗷……”
一声狂啸，声震山谷，树叶瑟瑟乱抖，随着一阵腥风扑面，一头身躯庞大的吊睛白额老虎，从十丈开外的山岗上，连蹿带跳的猛扑过来，眨眼间便到了溪边，一爪按住麂身，抬头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凶光凛凛对着众人示威咆哮，似乎在警告：“这是我的猎物，谁也不许来抢！”
原来这是一头饿虎，追踪麂子有数里之遥，到了溪边，正欲趁机扑杀，却被众人抢先。
那虎从未与人打交道，不知人类的厉害，只道自己摆出山大王的威风，那些“两脚兽”定会屁滚尿流，逃跑不迭。
兵士们吃了一惊，迟疑着不敢上前，夏侯惇慌急之中张弓便射，哪知猛虎见一物飞来，竟举爪来拍打，啪地将箭头碰歪了！
但夏侯惇力大劲猛，长箭去势不衰，斜斜地插进猛虎的左侧腿窝上。
猛虎吃痛，大吼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嗡直响，眼见老虎蹬着凶眼，两爪按地，上身低伏，腾地跃起一丈来高，朝夏侯惇等人立身的地方猛扑过来。
夏侯惇忙闪，躲过虎爪一击，身后一名随从却被扑倒在地，那虎竟不下口咬人，只将碗口大的虎爪一挥，尖利的虎爪如几把钢刀，将那人脸上划得血肉模糊，顿时昏蹶过去。
猛虎抬头瞪着逃到十步开外的夏侯惇，似乎认准了伤害他的仇人，伏身准备再度袭击。
夏侯惇被老虎的凶眼盯得心中发毛，手忙脚乱，又搭箭上弓，忽听对面大汉大喝一声：“孽畜休要猖狂！”
声到步到，大汉蹿上前来，一掌推开夏侯惇，挡在老虎面前。夏候惇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惊讶大汉好大气力，不容他多想，只见猛虎怒吼着扑将上来，大汉略闪身，躲过头面要害，猛挥一拳击在虎颈上，力量之大，竟将老虎击得侧翻在地。
猛虎又惊又痛，愈加狂暴，在地上打了一滚，又扑了上来，大汉一闪，转到老虎身后，一把抓住像鞭子竖着正欲抽人的尾巴，两手拽紧，口里大喊一声，：
“嗨！”猛一发力，竟将老虎腾空抡起，就在原地转了两圈，呼地一下，将老虎朝前面掼出去。
嘣的一声闷响，猛虎跌在地上，被碎石撞得额破血流，晕头转向，连声痛吼着，四爪扑腾，欲挣扎起身，未等它再发威，大汉一跃扑上，身体压住虎背，右臂紧紧扼住虎项，猛虎被勒得呼吸不畅，想咬人也张不大嘴，憋得呼呼直喘。
大汉左手拔出虎腿上的羽箭，猛地插进老虎左耳，扑哧一声没入虎脑，只剩五寸来长的箭尾在外。硕大的虎头几乎被刺穿，猛虎叫不出声，痛不可挡，四爪乱蹬，口里，耳里，都流出血来，眼中凶焰慢慢暗淡了。
大汉还不松手，又紧紧扼了一会，猛虎终于四肢松懈身体发软，气绝死去了。
夏侯惇等人，看这场惊心动魄的人虎大战，个个心惊肉跳，竟忘了上前相助，这时围上前来，呆呆的打量着一人一虎，仿佛在梦中。
半晌，夏侯惇醒过神来，
“哎呀，壮士真是神人啊，今天我等可开了眼了！”
大汉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土，憨厚地对众人笑了笑，“今日运气好，有新鲜虎肉吃了。”
“请问壮士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俺是陈留已吾人，名叫典韦。原在陈留太守张邈手下的司马赵宠帐下听命……”
“嗬……却又为何来到此地？”
典韦爽气地说：
“俺昔年在家乡杀了恶霸李永逃难投军，最近听说父母皆年迈亡故，想去坟上祭拜一番，故告别了张太守，孤身回乡路过此地。”
“壮士如此身手，世所罕见，英雄无用武之地，实在可惜了！”
夏侯惇连连赞叹着，劝道：
“兖州曹孟德乃天下英主，壮士若能相投，必能一展雄风，四海闻名！我夏侯惇在此恳请壮士，随我同往吧？”
典韦见夏侯惇一脸诚意，也慕曹操声名，思索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夏侯惇喜出望外，命随从：
“快砍树做担架，抬着老虎！”
典韦道：“不必如此麻烦。”上前抓住两条虎腿，毫不费力的将巨虎扛在肩背上，打头就走。
众人看得咋舌不已，便轮流背起被老虎抓伤的军士，一起跟着下山。
回到军营，夏候惇立即领着典韦，去见曹操，将前事细细说了一遍。
曹仁等众多将领信疑参半，但地下一头老虎，活生生在目，不由得不信。
曹操正要开口问话，此时天空突然乌云翻滚，紧接着狂风骤起，猛力席卷而来，军帐被吹得哗啦啦直响，一杆牙门大旗啪啪暴抽，带着地盘的铁架哐啷啷抖动，摇摇欲倒。
众人一片哗然之中，典韦抢步上前，右手一伸，抓住粗如手臂的旗杆，挺身扶住，稳稳的站在那里，任凭狂风呼啸，大旗猛拍，人与旗杆似化为一体，纹丝不动，恍如天神。
曹操众人上上下下，看得目瞪口呆。直至风过天霁，方才醒过神来。
曹操喜不自禁地拉住典韦手臂，对众文武说道，
“这是天赐我的神将啊！古时候的大力猛将恶来也不过如此啊（恶来与其父飞廉俱是商纣王亲信，力大无穷，勇猛无比，足行千里，手裂兕虎。死于周武王伐纣时）！”
“不知壮士字号为何？”
典韦不好意思挠挠脸颊，
“俺祖上都是庄稼汉，家贫不得读书，俺爹也没给俺起个什么劳什子的字号，只是俺小时候力气大，常常闯祸，俺娘就给俺取个小名胡来子……”
众人大笑，曹操哈哈笑道：
“胡来子，胡来子……，嗬，有了，胡来正与'恶来'音近，你就叫恶来好了！”
众人齐鼓掌，哄笑起来。
“请典壮士暂任都尉之职，负责我帐中宿卫要务吧。哈哈，从今以后我睡可安枕，绝无刺客之虞了！……
“来呀，将这头猛虎肉骨做一鍋虎威大餐，今晚我与众位陪典壮士共赴虎宴，以壮我军威！这张虎皮，就铺在我的座椅上，让我永远记得壮士的虎威！”
自此以后，典韦就成了曹操亲军侍卫长，常领着数百亲兵，护卫在大帐周围。
他白昼终日侍列曹操身后，几个时辰不挪窝，也不见疲倦。晚上常宿于大帐之侧，很少回自己住所。
有了典韦的卫护，曹操寝食俱安，将他视为心腹，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不避忌他。



 2剿灭青州黄巾

2 剿灭青州黄巾
兖州大约为今山东西南部和河南东部，与另五个州接壤，是北方的枢纽。面积虽小，人口却密集，经济又发达，于是成了香饽饽，你争我夺的对象。
东郡已然被曹操廓清，但整个兖州境内的黄巾余党却越来越多，号称百万之众，各地纷纷告急。
兖州刺史刘岱，曾是关东联军的一方诸侯，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建树，威信不高，却因为保存实力不与敌战，没有遭到损失。后来杀了他的下属东郡太守桥瑁，改任亲信王肱。
“哪知懦夫临难逃走，让曹操钻了空子！”刘岱忿忿不平：
“可恨袁绍妄自尊大，不顾老子意见，擅作主张，曹操又厚颜进入兖州，两人皆无视自己这个兖州长官！如果我的州内另外六郡，都像东郡一样，我不就被架空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但眼前青州黄巾军大批侵袭兖州，容不得刘岱去犹豫，去采取什么良策对付袁绍与曹操，先得解眼前之厄。
一百万众，何其骇人的数目！连绵不断的黄色潮流，像巨大无比的蝗虫群般，从东向西横扫过来。
首当其冲的是任城国（山东济宁东南）。
任国相郑遂见敌我力量悬殊，不敢出战，仓促组织守城。周围各郡皆畏惧黄巾不敢来救，数日之内，城破兵败，郑遂被黄巾军擒杀。
接下来黄巾的兵锋转向了东平郡（今山东东平东北）。
身在州治昌邑（山东东乡县东北）的刘岱，见避无可避，决心集中兵力一战。
同在昌邑的济北相鲍信，善于体察军情，劝道：
“黄巾势大，我军兵将都已胆寒！现在去战无疑驱羊入虎口，不能硬拼啊！”
“似之奈何？难道坐等他们占领整个兖州？”刘岱不以为然。
“属下认为黄巾军虽众，但不懂兵法，只管啸聚蜂蛹，掳掠为生。我等不如坚守城池，避其锋芒，等到敌军粮食不继，再趁机出击，当可战胜它之。”
刘岱忿然道：
“黄巾乌合之众，百万犹如虫蚁，我是兖州父母官，自有保境安民之责！如龟缩不战，其他郡县仿而效之，还会保得住我兖州吗？不必君为前驱，你可领军为我后援，看我刘公山今日亲自杀敌！”
遂令州军整顿出战。鲍信无可奈何，只得随行。
前军离兖州不远，便遇见黄巾大军。将校见敌人满山遍野，一望无边，都面露惧色。
刘岱怒道：
“你们食国家俸禄，今日便是报效之日，岂能贪生怕死？快随我杀贼！”
此时的刘岱，倒是胜过他在讨伐董卓时一味避战的举动，勇气十足，持刀跨马，当先冲杀上去。
兜头冲来一员敌将，头裹黄巾，身披鱼鳞铠甲，阔脸无须，肩宽背厚，正是一路黄巾主帅何晋，舞动铁矛，恶狠狠上前就刺！刘岱忙举刀敌住。
两人恶狠狠斗了数合，不分胜负。何晋不耐烦，左手拔出腰中插的一面镶金小黄旗，高举一扬，在后面环看的黄巾诸将见令，一窝蜂围攻上来，后面的步兵，也嘴里嗬嗬乱叫，一群群地涌上。
一瞬时，兖州8000兵马，被裹进了黄色的浪涛中，各自为战，犹如黄河中的一叶叶小舟，在浊浪中挣扎。
刘岱左冲右突，拼命死战。突然，胯下战马后腿中了一刀，长嘶一声，人立站起，将刘岱摔在地上。
不等他站起，数十件冰冷的兵刃就插进了他的身体。这个关东联军中首先搞摩擦，自相残杀的一方诸侯，也随之殒命了。
后军鲍信见机得早，急忙收军，回撤城中坚守不出，一面派人快马赴各郡求救。
曹操在东郡，整顿军务，操练兵马，闲暇之余，研读前代大家姜子牙、尉缭子等人的兵法，亲自手抄。
特别是对《孙子兵法》，用功最勤，颇有心得，陆续写下了多篇注释。他是古代11家为《孙子兵法》作注的最早一人。
这日闻报刘岱凶讯，曹操十分震惊，忙召集幕僚众将商议。
“青州黄巾军贼势浩大，兖州各郡自顾不遐，七郡之中，唯我东郡略有实力，诸位，认为我当自保，还是兵发昌邑，救助鲍信呢？”
夏候惇、曹仁等，俱道：
“应当出兵为上。一来唇亡齿寒，兖州若失，东郡也难以独全，二来也可趁机给新练之兵一个实战锻炼。”
李乾却说道：
“明公方有安身之地，得东郡不易，还是谨慎为上啊。”其余文僚纷纷附和。
曹操望向荀彧，荀彧却拈须不语。
此时一人站起，拱手说道：“我有一策，不知明公与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看时，是新来投效的本郡人陈宫。因他脾性耿直，性格刚烈，与人争辩，秉性而言，不留情面，所以诸幕僚多不喜欢他，平时很孤立。
“东郡偏安一隅，毕竟只是一郡之地，如今刘岱已死，兖州无主，正是明公扩大势力的好机会。我愿去州里游说一番，迎孟德公为兖州牧。如能据有一州之地，图霸天下便有望了！”
荀彧开口赞道：
“公台主意大妙！乱世之中，强者为尊，此去越快越好，倘等朝廷有新的任命下达，再要谋夺便不利了。”
曹操大喜：“若能不战而得兖州，公台奇功一件！济北相鲍信是我故交，伐董时与我最是莫逆，公台次去，可先去见他再作计较。”
陈宫到了昌邑，私下先拜访鲍信。
鲍信一拍既合，即请州里一众高官：别驾、治中、从事等会商。
陈宫朗声说道：
“如今天下分裂，黄巾叛逆猖獗，兖州无主，非豪强英雄不能保全！曹东郡是屈指可数的命世之才，若能迎他来做州牧，兖州黎民百姓必能安居乐业啊！”
鲍信接道：“如今形势迫在眉睫，我等只有早做决断，方能保兖州平安。当今之世，能安天下者舍曹孟德其谁？”
众官吏原都束手无策，见此提议也多心动，鲍信又说得这样斩钉截铁，想想曹操虽出身宦门，然而以往政绩不凡，罢贪讦奸，不畏强豪；讨伐董卓，虽败犹荣……于是纷纷点头赞同。
决定由鲍信与州吏万潜为代表，随陈宫去迎接曹操。
曹操欣喜地宴请这一行人，与鲍信谈笑风生，互道契阔，十分开心。
第二日，即命夏侯惇镇守东郡，自已点齐旧部，又发令其余郡县出兵集结，共计3万余人。向黄巾军主力聚合地寿张县（今山东东平县西南）进军。
行进之际，鲍信提议道：
“黄巾军势如怒涛，不可力敌，我军宜谨慎接战。是否固守待变为上。”
曹操不以为然笑道：
“黄巾虽多，奈何不懂兵法？当年张角、张梁、张宝三兄弟在世，黄巾军全盛，何止数百万，还不是被我与各地豪杰剿灭了吗？如今青州余孽乃强弩之末，不足为虑！”
便令后军缓进，亲自率数千步骑与鲍信先行，深入到敌垒之间。
他一是想观察地势敌情，二是相机袭击黄巾小股部队，先打个胜仗，扬扬军威。
鲍信见曹操自信满满，因为有刘岱的前鉴，心中不禁升起不祥预感。但现在追随的主帅是自己看好的旧日同僚，不能再充作后军，只得鼓起勇气，暗抱侥幸心理，与曹操并辔同行。
不料，世上的事就是有这么巧，鲍信合该倒霉！
寿张境内，到处是黄巾大部队，曹操这支部队进境不久，就与敌人遭遇了。来不及从容布阵，黄巾军便不容分说地包围上来。
混乱之中，曹、鲍两人分隔开来，各自为战。
曹操亲自挥动宝剑，砍杀了十数个黄金巾士卒，鲜血染红了征袍。夏侯渊、曹洪、于禁、乐进等忧其安危，紧紧护卫在曹操身边，奋勇冲杀，黄巾兵将挡不住这几员猛虎一般的武将，终于被冲出一条血路，数百骑突围而出。
鲍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身边没有猛将保护，自己的武艺也称不上高强。还好黄巾军战马缺乏，大多数是步兵，鲍信仗着马力来回冲杀，杀了七八个黄巾士卒，自己也受了几处伤，血流不止。
鲍信渐觉头晕目眩，臂膊无力，眼前只见黄色头巾乱晃，围裹自己的敌兵人山人海，不知有几重！知道今日难逃生天，口中大呼道：
“孟德孟德，毋负我望！鲍信先走一步了！“
鼓起余勇，冲进人群。不一刻，又中了三刀两矛，口喷鲜血，死于马下，年41岁。
身旁将士，十之八九一同战死。讨董盟军的第三位诸侯又死亡了。
曹操逃回营中，喘息不定，残兵来报：鲍信将军死于乱军之中！
曹操大哭不止：“允诚兄，都是我害了你呀！”
曹军新败，虽旧部意志坚定，不为所动，但毕竟大部分都是初募的新兵，未经严格训练，各郡县之兵也非劲旅，于是，大营中人情浮动，畏敌之心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曹操愤然而起，披甲戎装，手执短戟，在曹洪、夏侯渊等随从下，亲自一营营地巡视。令身旁亲将高声宣喻：
“黄巾军不可怕，曹州牧己有败敌之策在胸。各营将士，须奋勇杀敌，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富贵不难求取！”
来到鲍信一营，三三两两的兵士都垂头丧气，杂乱坐地。
一员小校来回走动，振臂高声说道：
“大家不要气馁。鲍使君虽亡，尚有曹将军在。我等这些旧部应该奋勇杀敌，为鲍使君报仇，怎可一蹶不振？”
曹操壮其言，问道：
“你是何人？”
小校见礼道：
“属下是别部司马于禁，原是洛阳巡城小校，跟随鲍使君已两年了。”
曹操暗暗记住其名。不久便提拔为都尉。
数日之后，士气复振。
曹操几番召开军事会议，决定改变战略。下令道：黄巾军太众，杀不胜杀，战不胜战，最好之利器，莫过于火攻！我军当如此如此。
吩咐已定，诸将一一准备。
黄巾军先见曹军退缩城中，因没有攻城的设备，只能远远地围困。忽探得寿张县东面山中，有曹兵驱车来往。何晋喜道：
“这必是敌军在搬运粮草，快去夺来，正好补我给养！”
兴奋地率数万兵来攻东山。
曹将任俊，预先备好数十辆满载柴草油膏的牛车，见敌军来夺，立即点燃车辆，然后领兵逃开。
何晋军挤在狭隘山坳里，进退不便，便乱作一团。山岗上又滚下许多带火的草团，飞快向黄巾军扑来，山风一吹，火势立即变大，直烧得农民军大哭大叫。
何晋心慌，急急想逃出山谷，突然四下喊声四起：
“贼将留下命来！”
左边两员大将，各举大刀恶狠狠杀来，正是夏侯渊与曹洪。
何晋在战场上见识过两人厉害，不敢交战，引军向西北退走。
右边又冲出两员年轻将领，各挺长枪领兵冲阵，正是乐进与于禁。黄巾军在两支部队冲击下，被截成数段，死伤无数。
何晋又惊又怒，挥矛来战右边的于禁。因他见于禁陌生，不知深浅，又兼于禁长相不凶，便认为这是个弱手，可以从中打开缺口。
于禁见状，抖擞精神来战何晋。他初入曹营，正想一露身手，这第一战必要全力显显实力。两马相交，枪矛互撞，铿锵有声。一个要冒死突围，一个要建功立威，斗了个你死我活。眨眼工夫，交手数十合，此时人马相杂，没有回马周旋余地，只能在原地搏杀！两匹马，八只蹄，腾挪踢踏，两般兵器，四条臂膊，挥舞撞击，战得难分难解。
何晋虽勇，但己方被袭击，不免心慌意乱，于禁与他武艺相伯仲，一时也难胜对方。
胶着之际，何晋不敢恋战，欲要脱身，忽然身畔一声惨叫，副将戚林被另一个使枪曹将乐进刺下马来。
何晋心中更慌，手下变乱，于禁胆气大增，猛然一枪，直刺对方咽喉，何晋忙一低头，黄头巾被枪穿刺带下，胆寒之下，拨马逃走。
于禁大喝一声，策马全力赶至他身后，枪攒臂力，仗着马冲之劲，扑地一枪搠进何晋跨下马臀。那马痛嘶着倒地，将何晋一条腿压住，于禁不等他挣扎，手起一枪刺中胸膛，血飙三尺，何晋顿时丧命。
黄军余部兵无斗志，大败逃散，被曹军追杀一阵，又死伤无数。许多人弃械投降，3万兵马逃回去不及三成。
曹操回营，犒赏众将士。擢升于禁为行军司马，从此于禁也自领一军。
其后，两军又僵持了多日。
曹操深知，虽然大胜何晋一军，但黄巾不过十去其三，仍不能掉以轻心。须继续不断施以打击，积小胜为大胜。
对于黄巾来说，何晋之死，沉重打击了士气，却并未造成恐慌，因此其余将领气势汹汹企图报复。曹操偏不与之正面交锋，当黄巾大股围攻时，就躲进城池坚守。
黄巾缺少攻城设备，就像面对刺猬的恶狼无从下口。而黄巾驻扎时，曹操不断派出部队偷袭，伏击，拦截，搞得对方不得安宁。更令黄巾恼火的是，几处屯粮之所被烧毁！这可是要命的一击，百万之众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一旦粮尽，不战也要自行溃散了。
一日清晨，于禁正在巡营，忽听半空嗖的一声响，一支羽箭落进城头。
于禁见是一封箭书，便拾起亲自去中军帐交给曹操。
曹操展开看时，只见上面写道：
“曹操将军面谕：当年你在汝南时，也曾捣毁神坛，禁绝淫祀，所作所为，与我们黄巾军无疑！今天你的行为，却与我们为敌，实在让我们迷惑了？你要明白，汉家气数已尽，不是以你的才干可以挽回的啊。”
曹操哈哈大笑：
“黄巾信鬼神，我却不信；黄巾反汉，我则扶汉。与尔之道岂能相同呢？黄巾贼党战则不胜，退又不甘，竟想拉我做同盟军乎？”
众幕僚将佐皆笑话：
“黄巾粗鄙莽夫！竟来对士人出生的曹兖州施笔墨攻势，岂不是笑话吗？”
“明公……”
此时有一人从幕僚中出列，身高超群，仪表出众，一缕美须飘拂颌下。众人见是新任寿张县令程昱，知他频受曹操信任，称之为陈平一流足智多谋人物，颇不服气，想听听他有何与众不同的高见。
此人原名程立，曾经鼓动百姓抗拒黄巾，保住了东阿县。刘岱荐举他为骑都尉，被他拒绝了。曹操接任兖州牧，他却积极来投。
曹操与他谈论之下，甚为钦服，叹道：
“与君一日谈，好似日升中天，明朗无比，君的名字应该加个日头啊！”
于是程立改名为程昱，被荐为寿张县令。
曹操问道：“仲德，有何言教我？”
“不敢言教。我认为黄巾军采用攻心战，是心怯胆寒的表现。明公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唔，请道其详。”
“参加黄巾者，除了少数渠魁，大部分是无衣无食而作乱的农民。人的本性是避难就易的，只要从心理上打动他，给他活路，让他有饭吃，大乱就容易平定了。”
曹操赞道：
“此言甚有道理呀！”
命军中文书誊写了多分简单明了的劝降书，找来十余名聪明伶俐的俘虏兵，对他们许愿，立功回来就有赏赐，回去宣传：曹军对乱民网开一面，只要来降，全给予安排，可参军，可返乡，悉由自便。两者都不愿意的，就近分给土地务农。
这一招果然奇灵，青州黄巾虽号称百万，其实拖家带口，家属全算在内的。能上阵之兵，不过十分之三，而真正凶悍不畏死的兵卒（除去仗众助势的磨洋工混混）不超过10万。
曹操攻心战一开，消息不胫而走，黄巾军兵无斗志，一批批拖家带口来降。
首领见势不妙传令各部，准备退出兖州。曹操抓住有利时机，指挥全军，在冀北对黄巾做最后一击，青州黄巾军终于土崩瓦解了！
过去阅《三国演义》至此，很多人疑惑，曹操数万人，怎能打败百万青州黄巾军？借此处略释一下。
打仗人多，固然有胜算，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队伍。指挥失控，多而杂，多而乱的部队，反而成为累赘。人少，固然有不利的一面，但人心齐，指挥灵，就往往能以少胜多。
当年项羽彭城一战，以区区3万兵力，长途奔袭，出其不意，打得刘邦指挥的诸侯60万大军，溃不成军，死伤20余万，刘邦弃儿去妻逃走就是明证。
现在曹操又演绎了一场以寡敌众的历史大戏，而他的对手只是乌合之众，不通兵法的农民军，不能与项羽的对手刘邦同日而语。
激战之下，历史再次证明了“兵败如山倒”这句俗语的真实性和直观性。
冀北境内漫山遍野，全是黄巾军的尸骸，鲜血流得将兵器都浮了起来。而比死尸更多的是活着的黄巾士卒与共家属，成群结队，跪倒在血泊里俯首投降。
曹操严令部下，降者不杀！将俘虏按一万人为单位，统计编排成几十营，就地安排。共得军30余万，随军人口一百多万。
从中选拔出青年健壮的兵士四、五万，组成了一支特殊的部队，号称“青州兵”，为他日后中原逐鹿，征讨天下打下了厚实的兵力基础。
兖州既平，曹操遣人去战场寻找鲍信的尸首。但到处是尸堆，血肉狼藉，根本无法分辨。曹操便令工匠，雕刻鲍信的木像，放在棺槨内安葬入土。



 3不拘一格扩实力

3 不拘一格扩实力
军队扩展了，兵士多了，可是军需供应怎么跟上呢？兵多耗粮也多，穿着可以勉强，装备可以从简，但粮食可是必须的呀！人是铁，饭是钢，当兵吃粮天经地义，饿肚子的兵谁肯上阵打仗？
曹操为这个问题伤透了脑筋，半倚半靠在胡床上，揉着胀痛的脑袋，眼望着军帐发呆。
曹洪进帐来报：
“大哥，鲍信的木像已经雕好。为他找了一具柏木棺材，是否还要给他弄一点陪葬品放进去？”
曹操心里一动：
“陪葬品？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不知不觉自言自语道：
“太好了！墓葬品……”
“大哥你说什么？墓葬品太好了？”
“没什么。”
难题迎刃而解，曹操顿时精神气爽，一下从床上站起，招手让曹洪近前，低声俯耳：
“你带几个亲信去查访一下，军中有否掘墓高手，给我找来。注意隐秘性，不可声张……”
“掘墓高手？招来干嘛？大哥要掘谁的墓？”曹洪疑惑道。
曹操一摆手，
“你不要多问，我自有用。”
“这……到哪里去找？”曹洪十分为难：
“不如贴出告示，公开招募好了。”
“你傻呀，挖人坟墓的勾当怎可大张旗鼓，众所周知？”
曹洪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个棘手的任务，安排手下十数名亲信四处打探。经过明察暗访，果然给他在新降青州军里，找到两个从前曾挖过坟，盗过墓的兵士。
这两人被曹洪带到曹操面前，吓得半死，脸色发白，跪下连连磕头：
“请大人饶命！那是参加黄巾后偶尔发掘过几次基穴，挖到一点点财物，早就变卖化尽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曹操和颜悦色，摆摆手：
“起来，起来，我不是要降罪你们，是要派你们大用，自有你们的好处。”
两人战战兢兢站起，垂手立正。
“我来问你们，军中还有你们同行吗？”
两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支支吾吾回答道：
“还……还认识几个，不过……”
“不过什么？实说！”曹洪瞪他一眼。
“这些人也和我们一样，以前都是穷得没饭吃才打死人的主意。后来参加黄巾军打家劫舍，至少饿不死了，也就不再挖坟了。毕竟这是缺德的事啊。”
“你们认识不认识，干这行里头本领最高强的？”曹操又问。
“这，倒是有一个，是我家乡人姓林，他是盗墓世家出身，从前我们就是跟他干的。听说他孤身盗过好几个墓。”
“你能否找到他？”
“应该能吧，他现在回老家了。”
曹操十分高兴，
“如此太好了！此事不许声张，我现在提拔你们都为百人长，若办成此事，再官升一级。”转头吩咐曹洪，“赏他们每人千钱。”
两人喜出望外，跪下磕头，谢了又谢，欢天喜地告辞走了。
过了几日，两人带来一个汉子，瘦长个子，长胳膊细腿，背略有些驼。曹操见他脸色苍白，眸子白多黑少，看人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有些憎恶：“与死人打交道多了，变得有些鬼气深深。”
口中却和蔼的问道：
“你姓林，是盗墓为生的？”
林姓汉子有些慌张的答道：
“从前……从前是的….…”
“不要怕。我不但不追究，还要任你做个专管盗墓的官。”
曹操笑嘻嘻的说道：
“我要组织一支秘密部队，任务嘛，就是专门挖墓盗坟……”
三个人吓了一跳，以为曹操说反话，讥讽自己。身后的曹洪也大惑不解，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曹操正色说了下去，他们才明白，州牧大人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军中缺粮缺饷，无处筹集。中原大地上有那么多支庞大的军队，钱粮哪里来？只有当家的各显神通。地面上都收刮净了，别无它法，只有动地下的脑筋了！
“从前董卓大盗王公贵族之墓，取得财宝，藏之梅坞，供其私人享受。而我今日发先人之墓，是要筹为军饷，用于公家，有何不可？……”
他指着林某：
“我封你为顾问之职，享受俸禄同中郎将。专司指导盗墓具体事宜。”
又对另两人说，“你两个，都为司马之职。各领一队合作同事。”
停了一下，曹操想想又道：
“这支部队只对我直接负责，一切向我汇报，不受任何将领指挥。”
不久，一支像模像样的特殊部队组建起来。虽然只数百人的小部队，但编制齐全，装备完整，权力也很大。
特别是行动诡秘，作战部队与后勤首长都不能过问其行动。可惜因史料匮乏，不知道其长官的真名实姓。
（到了南北朝时，宋前废帝刘子业公开设置了“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两个官职。由建安王刘休仁担任发丘中郎将，明目张胆的开始盗墓行动。后人将这罪名安到了曹操头上。其实曹操有过盗墓行为，这个官职却不是他发明的。）
这个史上独一无二的专业组织带来了可观的效益。随着高陵大墓的一座座被掏空，地下宝物络绎不绝的回到地上，落入曹操的军帐。
那些前朝前代的贵族巨宦们，活着时，穷奢极欲，死后还妄想在阴间享福，让家人用无数珍宝给自己陪葬，没想到自己的坟茔成为曹操安全保险的储宝穴。还连累自己的尸骸，也被发丘队毫不留情的暴于荒郊野外。
盗墓队所到之处，坟室里洗劫一空，数不尽的珍宝源源不断出土。
其中最有名、最丰厚的墓葬，是汉代梁孝王刘武与他的王后李氏的陵墓。
墓在芒砀山麓，规模巨大（据传是北京十三陵的四倍），人称“天下石室第一陵”。刘武死时，家里黄金多达40多万斤，可称当时全国首富。如此权势财富俱全的藩王，自然格外注重阴宅，用无数的珍宝装点自己的坟墓，最终还是便宜了曹操。
墓中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就是用金丝编织、串以玉块的金楼玉衣，被发掘队从刘武身上直接扒下来。梁孝王死后也不得安宁，反成了一个裸尸，被丢弃在棺椁外。
仅仅刘武墓葬的宝物，折为军饷，就养了曹操大军三年之久。从此曹操成了最富有的军事集团首领。
隔了些日子，曹操为鲍信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那个木刻像穿上四品官服，放进了柏木棺材。祭奠之时，曹操跪拜在地，嚎啕大哭，左右皆为之感动落泪，暗暗庆幸自己找了个有情有义的主公。
这是初平三年（192年）冬天的事。



 4与袁术的冲突

4 与袁术的冲突
正当曹操谋划如何坐稳兖州牧这把金交椅时，远在长安不明真相的朝廷派了京兆人金尚，来接任刘岱的职位。
曹操这个冒牌州牧二话不说，立即出兵，赶跑了正牌州牧金尚。金尚狼狈地带残兵投奔南阳袁术。
袁术这时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犹疑不决。因为争夺豫州，已经和他的兄长袁绍公开撕破了面皮。
不久前公孙瓒派了使者来约请他共同攻打冀州。袁术认为南北两面夹攻袁绍，有利可图，机不可失，已经在准备兵马。
金尚的到来，使他产生了一个疑虑：北上攻打冀州，必须经过兖州，这是新崛起的曹阿瞞的地盘，他会让我安然通过吗？金尚来投我，明显使我也与阿瞞结了怨仇。
曹操这家伙诡计多端，不是好惹的主，我是该先示好于他，向他借道呢？还是强硬通过兖州呢？……
几日的迟疑思考，又与部下商议的结果，袁术确认，曹阿瞒从小就与袁本初交好，交情必深于我，不管我目前态度如何，他必与我为敌，不如先下手为强！
此时，曹操也接到袁绍书信，约他共同对付袁术与公孙瓒，请他出兵阻挡袁术，让自己免除后顾之忧，专打公孙瓒。
当前天下的局势是：
袁绍与刘表联手，公孙瓒与袁术合约，谁能拉拢新崛起的不可忽视的曹操这股力量，胜利的天平必定倒向谁的一边！
袁绍相信，凭着自己与曹操的多年交情，这个愿望一定会达成的。
曹操立刻召开军事会议。
荀彧首先发言：
“袁绍、袁术两人名为兄弟，实是寇雠，迟早要火并的。照理说我军应当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不过目前袁绍势大，我们再助他一把，可令袁术早败。”
程昱道：
“这两人心术不正，早晚都要失败。不过袁术占据豫州，是主公的肘腋之害，两害相较取其轻，应当趁早把他赶出河南，可保兖州无虞。”
曹操笑道：
“两公之言正合我意！况且我与袁绍交往非浅，名义上还是须听他号令。所以，出兵助他是肯定的。”
初平四年春，袁术亲自引军攻入兖州陈留郡，占领了十余座县城，驻兵于封丘（今河南封丘县西南）。
而被曹操击溃的黑山军，和匈奴于扶罗部，也被袁术诱来一同助攻。袁术大喜，命大将刘祥，率前锋驻屯匡亭（封丘东北匡城乡南面）。
曹操正欲迎击，忽报徐州牧陶谦受袁术约请，也出兵从西南面夾攻，现在已占领了兖州泰山郡的华、费两县，正对任城进攻（济宁东南）。
形势大为不利！
曹操咬牙骂道：
“袁术这臭贼，就会唆使别人为他卖命！从前全靠孙坚为他撑门面，如今不管阿猫阿狗，都被他罗致来，乱咬一气！”
荀彧道：“我军不可乱了方寸，还是先南后北，击退主角袁术，再来对付陶谦不迟。”
曹操点头称是，随命曹仁、于禁，领一万新编青州军先行，往匤亭疾进，自己率军两万跟进，一面又派出急使通报袁绍。
两军在匡亭相遇，袁术在对阵高喊道：
“孟德兄何在？”
曹操策马向前数十步，笑道：
“公路不在南阳享福，千里迢迢奔波冀州，这是何苦！”
袁术气哼哼的说道：
“袁本初诈取冀州，我是奉朝廷诏令讨伐他，此乃公而忘私之举！孟德为何阻挡我？”
曹操哈哈大笑：
“哥哥巧取冀州，那么弟弟准备豪夺兖州了？兄弟两人真是各有高招，难分伯仲啊！”
袁术恼怒：
“曹阿瞒无理之甚，休逞口舌之利！当日关东会盟，你就骄狂自大，不把诸侯放在眼里，如今你强抢了兖州，也是袁绍一路货色，我正要讨你！”
喝令手下大将张勋出马，
“替我擒了这逆贼！”
张勋手持铁戟，气势汹汹飞马而来。
曹操不慌不忙回马缓缓退回。
曹营中冲出一将，体魄彪悍，凹眼短须，抡着手中厚背大刀，直奔张勋而去。正是勇将夏侯渊。
两马相交，战了十数个照面，刀戟乱撞，火星直冒，夏侯渊越战越勇，一刀比一刀有力。
张勋心道：
“这厮扎手！不必硬拼，我用回马戟挑他……”便拨马退走，引夏侯渊来追。
谁知弄巧成拙，夏候渊却不追赶，就在马上绰弓箭在手，嘣的一声，飞羽直插张勋右肩，长戟拿捏不住，当啷落地，张勋在马上摇晃不定，总算马儿得力，跑得飞快，逃得了性命！
曹操将马鞭一指，战鼓齐鸣，将士们高声呐喊冲锋！前排将士边跑边在马上放箭，霎时，袁术军中有数十人落马。
一支长箭射中袁术头顶大纛的旗杆，铮铮直响，吓得袁术脸色煞白，急忙打马逃避。这下堕了士气，将士们全随之败退。
曹军人人奋勇，趁胜追杀，直杀得袁军丢盔弃甲，死尸枕藉。
袁术逃进封丘，刚喘口气，忽报曹操紧追而来，慌了，想此地城小粮少，难以久守，不如趁曹军还未合围，弃城别走。于是急忙又率军穿城而过，往东南退走。
经过陈留郡雍丘，袁术退进了襄邑（河南雎县）。想仗着城池坚固，与曹操对抗一阵。
曹操尾追而来。攻了几日，一时打不下，反折了一些兵马。
曹操亲自查看周围地势，见城池地处低洼之处，便不强攻，挖开河渠灌水入城。
不到两日，襄邑几成泽国。袁术大懼，再度弃城而走，退回豫州，屯兵宁陵（今同名）。
曹操竟然不依不饶，越过兖州边境，再度来攻。袁术怒极，鼓起余勇回军再战，又败。
此时，袁绍得到消息，派大将朱灵来支援曹操。
这个朱灵，曾奉袁绍之命攻打叛乱的渝城，他的家人都在城中，叛军将朱灵的母亲、弟弟绑在城上，要挟他投降。
朱灵望城哭泣：
“大丈夫为主效力，岂能再顾全家室呢！……”随即攻陷城池歼灭叛军。但家人全被叛军杀害了。
曹操甚为器重朱灵，不当他部下，而以客卿相待，让他有独立行动权。
荆州刘表，也趁机进攻袁术控制的南阳郡，夺了好几个县城。
袁术顿时走投无路！
可恶的曹操紧追不放，截断了后路，打又打不过，弄得他既不能去冀州，又拿不下兖州，豫州又不能落脚，反而连老家南阳也回不去了！
袁术悔恨交加，此行实在得不偿失，大为失策！无可奈何，如今只能逃一步算一步，另谋出路了。
袁术被迫逃离豫州，向长江下游的扬州奔去。
曹操将袁术逐出豫州，战略目的已达到，又担心追击路线太长，根据地有变，遂停止追击，收军还于定陶（江苏定陶东南），准备对付陶谦。
陶谦见袁术大败亏输，自己势孤，急忙退回徐州境内自保。
曹操考虑到与袁术的作战已达四个月之久，不宜再作长途奔袭。既然陶谦识相，将头缩回了乌龟壳，我军暂且回兖州休整，再做打算吧。
谁也没料到随之而来的一件意外事情爆发了，使得曹操与陶谦激烈冲突，引出另一个主角刘备，开始登上中原舞台。



 第八章徐州烽火（上）1深仇大恨

1 深仇大恨
初平四年（193年）春。
曹操回军兖州后，军事、内务一起整顿，一面大肆练兵，特别是对青州新军着力最多。一面招贤纳士，罗致四方人才。
荀彧指出：
“明公如今不缺兵、不缺将，缺得是临阵赞画军机的战时参谋人才……”
未等他说完，曹操笑着截断：
“你是说军师一类人物吧？你荀文若不是现成一个吗？再如程仲德也不差呀？”
“荀某或可谋政治策略，定行动纲领，程昱亦有胆有谋，安定一方。然说到临阵决机，筹划作战，非我等之长呀。”
“嗬……文若可有适当人选？”
“我有一位颍川（河南禹州）同乡戏志才，熟读兵书，为人多谋略，常有过人之智，可以为明公军事上的助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人行事我行我素，不与流俗合拍，故被乡人讥笑议论。声誉不佳……”
“哈哈，我要的是贤能之才，不是挑道德之士，不必求全责备。”
曹操性急地催荀彧去函请戏志才。
不多日，戏志才到来，交谈之下，曹操十分满意，便留在身边，常与他商讨军事。
兖州气象焕然一新，事业蒸蒸日上。曹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思考着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北面冀州、青州，是盟友袁绍地盘，与自己相互依存；问鼎西面司隶州，进军长安，为时尚早；南面扬州、荆州鞭长莫及……与自己离得最近的还是徐州。
若只是贪图安逸之辈，有兖州一州安身立命足矣！然吾曹孟德，岂是困守一隅之人？……
陶谦这厮可恶！趁火打劫，背后捣鬼，必须要给予惩罚！若要拓疆展土，迟早要与陶谦一战。
何况，徐州是兵家必争之地。以徐州为中心，辐射四面：东濒东海，南接荆州，西临兖豫，北连青州。进则可争霸中原，守则可保全一方。天下垂延这块肥肉的，不知凡几，下手晚了，被捷足者先登，岂不追悔莫及？……
“哎呀，我竟忘了，父亲住在徐州境内，战事一起，岂不要连累老父？趁现在春夏交替之际，不冷不热，就快将他接过来。
“老人家见到丕儿（曹丕时年七岁）、植儿（曹植时年四岁）两个爱孙，不知有多欢喜！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天伦之乐，莫此为甚！哈哈……”
曹操想到就做，即命泰山太守应劭，接应父亲曹嵩以及家眷来兖州昌邑，和自己团聚。
前太尉曹嵩，字巨高，原姓夏侯，因被中常侍曹腾收为养子，故改姓曹。追溯渊源，是周朝曹叔振铎的后代。他的太尉官位，却是花了千万巨款买来的。致仕后返家乡谯县（安徽亳州市）养老。
董卓之乱时，因为曹操拒绝依附，逃走起兵，曹嵩怕受牵连，便带家人逃往徐州琅琊国（今山东临沂东北）暂居。
听得曹操在兖州做太守，又移居泰山郡（今泰安东），与儿子离得近些。
接到曹操来书，曹嵩十分高兴：儿子终于有出息了，从此不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也不必提心吊胆，怕董卓余党来报复了。此去兖州，好好享受老太爷的生活，终老此生吧！
于是曹嵩即命家人打点行李，金银细软，锦罗珠宝，古物器皿，一件都不肯落下，连人带物，竟然多达一百多辆车。
没想到这个高调张扬的举动，令曹嵩自寻取死之道！
应劭在泰安治所奉高（泰安东）接令，当然不能错过这个讨好顶头上司的机会，即亲自率兵去迎曹嵩。此去其居住地华县300里路。
曹嵩长长的车骑队伍浩浩荡荡，行进在路上，形成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来到华（今山东费县东北）、费（今费县西南）两县之间，曹嵩觉得累了，令在驿站休息，等候应劭。但是没等接应部队赶到，曹嵩就大祸临头了。
时近黄昏，曹嵩一家正在吃饭。忽听驿馆外人喊马嘶，有人敲击院门。
曹操之弟曹德，高兴地说道：“哥哥派的人来了！”
放下碗筷出去迎接，不等他打开院门，哗啦一声，门被大力撞倒，曹德一愣，还未醒悟，一把雪亮的利刃就插进了他的胸膛。
曹嵩听得小儿子一声惨叫，吓得手脚冰凉，知道大事不好，急忙拉起小妾红杏，从堂屋后门逃出。
来到后墙边，他让红杏先爬上墙，但红杏享福多年，肥胖不堪，根本爬不上去，曹嵩左推右抱也无济于事。急得两人乱窜，逃入茅厕之中躲藏。
正在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之时，一群兵士搜寻过来，不由分说，将两人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200余乱兵，一半围住驿馆，一半入内，见人就杀，竟将曹嵩家眷、家丁，连同驿吏，杀得干干净净。
随后将财物人携马驮，分装完毕，又放起一把大火，将血流满地的驿馆烧着。
在火光中，制造了惨案的凶手们呼啸一声，风驰电挚般地跑远了。
原来这是驻扎在临县阴平（今山东枣庄峰城镇西南）的陶谦都尉张闿的部队。曹嵩的招摇行动招致张闿见财起意，竟率亲信部下做下这灭门惨祸。
他不管不顾逃向淮南去了，却给徐州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应劭得知消息，吓得手足无措，怕被曹操当做替罪羊，也连夜逃走，投奔袁绍去了。
曹操闻听噩耗，顿时放声大哭，昏厥在地。
众人忙扶他坐在椅上，抚胸掐人中，一阵手忙脚乱，将他救醒。
曹操泪如泉涌，恸哭道：
“父亲大人！不想我一片孝心，竟送了您老命！……孩儿有罪啊！”
遂又咬牙切齿指着南方：
“陶谦老儿，我与你不共戴天！”
当即，在军中摆设了灵堂，曹操与众将官披麻戴孝，遥祭了一番。又派人去案发地，从火烬中拣了些残渣与骨殖当作遗物，送回家乡谯县埋葬（后来这里陆续修建了曹氏宗族墓群）。
曹操发誓报仇，便加紧训练士卒，筹措粮草。
到了这年秋天，曹操留荀彧、程昱，和夏候惇文武三人留守兖州。以别驾毕谌为监军，颍川智士戏志才为行军司马（战时参谋长），代厉锋校尉曹仁为先锋，亲率七万大军，誓师远征陶谦。



 2为父报仇

2 为父报仇
万里夜空，看不见一颗星星，大朵的乌云漂浮不定。树梢纹丝不动，懒洋洋的等待着夜风带来凉爽，缓解时下的闷热。只有不知疲倦的蝉儿和络纬，还时不时奏响曲调单一的烦闷歌。
徐州治所彭城（今属徐州市）的州衙寝舍里，徐州牧陶谦心神不宁地躺在蚊帐里，两眼呆呆地望着帐顶，无法入睡。
白天，郡县报来曹操大举入侵徐州的消息，像一个霹雳击打在他头上。震惊，焦燥，恐惧，烦恼……一股脑儿都来围剿他已经花甲之年的脆弱神经。
张闿百死难以恕罪，惹下如此大的灾祸！可是不管我杀不杀张闿，曹操必然认定我是罪魁祸首，这…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了！……
他越想越烦，哼哼着爬起身来，穿着短褂，趿着木屐，抓起一把大蒲扇，呼啦呼啦搧着，在床前踱来踱去。
“愧不该听信袁绍之言，去攻打兖州，与曹阿瞒结下了冤仇，如今仇上加仇，曹操必恨我入骨！……
“我是个文官，又垂垂老也，怎与他争锋？徐州虽大，有五郡62城，但并非以军事见长，既无名将，又无劲卒，如何抵挡曹操复仇拼命之师！……
“唉！彭城彭城，800岁的彭祖封地，难道我陶谦61岁便要命丧彭城吗？……”
人届老年，总爱将回忆作为生活的一部分。一幕幕往事在他脑中展开，陶谦不由自主审视起自己的一生。
陶谦，字恭祖，是丹阳（安徽当涂东北）人，青壮年时也算得是文武兼备的一个能人。
先以孝廉入朝做官，当尚书郎；又外放舒县（今皖城）县令。在任时，也因清白廉洁造福一方，被百姓称道为：衰世中难得的好官。还当过一任幽州刺史，不久被车骑将军张温用为行军司马，参谋军事，为镇压凉州的边章之乱立下了军功。
待到黄巾军起，徐州境内一片混乱，朝廷任用崭露头角的陶谦，为徐州刺史。陶谦当时血气方刚，才干出众，虽不长于军事，但善于文治。
陶谦任用两个流亡的好汉臧霸和孙观为将，负责募兵，组织徐州官军。
陶谦手里还握有一支劲旅，那就是他家乡的丹阳兵。
丹阳历来出精兵，西汉飞将军李广之孙李陵曾率5000丹阳兵，与8万匈奴精骑死战，虽然几乎全军覆没，却杀了匈奴几万人。
陶谦部下的丹阳兵只有数千人，而战斗力极强。
一个人力量或许不足为奇，但编成队伍，往往能以百抵千，以千敌万。有了这两支部队，在几次有效的攻势后，黄巾军被赶出了徐州。
接着他又任命陈登为典农校尉，在徐州境内，大肆屯田。使得徐州在天下大乱，他处多缺粮凋蔽之时，竟然谷米满仓，百姓殷盛。
陶谦算得上是东汉末年第一个利用屯田来解决民生问题的地方官。
关东联军反抗董卓，陶谦认为与自己没有利益和利害冲突，采取两不相帮，保持中立。实际上是看不起联军这乌合之众。
董卓进入长安后，任河南尹朱儁留守洛阳。朱儁是与皇甫嵩齐名的剿灭黄巾的大功臣，在董卓淫威下被迫听命，其实心中早怀不满。见时机到来，便举起了反董旗帜，并致书近畿州郡，呼吁派兵支援。
陶谦一向信服朱儁，第一个积极响应，调3000精兵，加入反董行列。同时上表朝廷，让朱儁代理被董卓杀害的张温任车骑将军。
但旋即朱儁就被董卓派出的李傕、郭氾击败，这第二波的反董之战又偃旗息鼓了。
董卓被诛杀，李傕乱兵又起，陶谦做出了被世人称道的举动。他联络扬州刺史周干，北海相孔融，九江太守服虔，泰山太守应劭等十余个地方大员，联名推举朱儁为太师，愿以兵粮支援，来与李傕、郭氾抗衡，主持国政。
此时李、郭的智囊贾诩又给他们出了好主意，以先帝的名义，召命朱儁入朝任太傅高官。一场兵禍又被消弭了。
经过两次对天下大事的干预，陶谦的名声鹊起。
接着他又走出一步妙棋，派别驾赵昱为使者去长安朝贡，直接与最高统治者搭上了关系。
汉献帝这空头天子见有重镇来效忠，十分高兴，为酬答陶谦的忠心，委任他为安东将军，徐州牧，封溧阳侯。
赵昱也借光任为广陵太守，另外徐州的冶中从事王朗也当上了会稽太守。
陶谦登上了事业的巅峰。
就在曹嵩事件发生之前不久，陶谦还剿灭了自称“下邳天子”的阙宣造反军。
“平心而论，我陶恭祖此生已功成名就，犯不着在垂暮之年，去干灭人满门的残暴之举，何况这人又是曹操之父！我无端去树此强敌，难道发疯了吗？……”
陶谦揉揉像针扎般疼的太阳穴，沉重地叹了口气。
“虽说我性情刚直，心气清狂，年轻时恃才傲物，也得罪过不少显贵，甚至连张温也骂我'痴病未除'，但自入知命之年，我已恭逊多矣！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投我。
“别的不说，就看大批流民士人流入徐州作为安身立命之所，也足以证明我陶谦治理有方，于国于民有功了。奈何，招来这飞天横祸！……”
“阿嚏！”一声爆响，陶谦打了个冷颤，只觉身上一抖，
“哎呀不好，着凉了！罢，罢，多思无益，听天由命吧！……我徐州虽军力不强，但粮饷充足，曹阿满要想一口吃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兵进徐州，曹操迫不及待就要杀奔彭城（今徐州铜山县）去，径直找陶谦算账。
戏志才谏道：
“徐州号称南国重镇，北国锁钥，是个四通八达之地。而且四周皆山，岗峦起伏形成天然屏障。当年项羽就是看中这块宝地，自称西楚霸王，坐镇着东方中心，弹压四方，一呼而万众呼应。
“况彭城城高墙坚，急切难下，如若我军与彼僵持于城下，诸郡援军来救反而不妙了。”
曹操瞪眼问道：
“难道我此行不是来攻彭城，杀陶谦的吗？”
“为今之计，我军可采取先除枝叶，再伐主干的战略，先将彭城周围诸城拿下，剪其羽翼，然后一战可破彭城了！”
曹操恨恨道：
“也罢，这样胜算大一些……只是便宜这老贼多活些日子！”
曹军逐一攻击瑯琊、东海等郡，挾哀兵必胜之威，一连拿下十几座县城。
各县守备军队有限，又来不及联络邻县，组织有效抵抗，在曹军凌厉的攻势下不堪一击，纷纷陷落，官员兵士被杀大半，腿快的纷纷逃命。
城中百姓惊惶失措，有的想逃出城去，拖儿携口又如何逃得快？许多人在街区之间串来串去，不知所措。
也有一些人认为乱世之中，豪强们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都是为争地盘，黎民百姓又没招惹他们，谁当权都一样，过自己的日子，何必逃来逃去呢？因此安之若素。
曹仁请示，对城中百姓如何处置？
曹操红着眼答道：
“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陈宫在侧忙劝道：
“百姓无罪，明公请不要滥杀无辜啊！”
曹操眼中冒着怒火：
“陶谦治下的一条狗，一头猪，都和我有仇，不把徐州活物斩尽杀绝誓不罢休！”
陈宫愣住了，不敢相信这话出自平素贤明豁达，从善如流的曹操之口，还想启唇再谏，曹操已铁青着脸，只顾对曹仁下令：
“人杀光！东西抢光！房子烧光！我要让徐州人后悔生在徐州，从此怕了我曹孟德！”
曹仁得令而去。
曹操仰头自言自语：
“宁我负天下人，不容天下人负我！……父亲大人，儿子必为你报血海深仇！”
陈宫悻悻然走出军帐，呆了一会，摇摇头叹道：
“曹阿瞒疯了，不可理喻啊！”
不久他不告而别，悄悄溜走，回了东郡。
徐州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失陷的城池内，不分男女老少均遭杀害。曹军将士个个像疯狂的凶手，连鸡犬也难逃一刀，到处血流满地，尸首堆积如山。
陶谦闻报，仰天大哭：
“天哪天哪！为何降罪于百姓？……”
为保彭城安全，他将精锐部队收缩集中城内，这无疑犯了被动挨打的错误。
当时唯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主动出击，与各郡县里应外合。即使不胜，也可坚持到曹军粮尽，自行退兵。可惜陶谦不擅兵法，手下也缺乏多谋善战之人，所以，坐看一座座城池落入敌手。



 3徐州的劫难

3 徐州的劫难
曹操完成了第一步战略，攻占了周围的县城，随即率全军进攻彭城。
关键时候，陶谦竟又走了一着昏招：不凭坚固城防和充足的粮食防守，却率全军主力倾巢而出。
他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曹军攻战已达月余，必是疲惫之师，可以一战而击垮之。
两军共十余万大军，在彭城外摆开阵势。
曹操白帽孝服，怒容满面，身后竖着一面巨型的白布大旗，上面触目惊心四个鲜红的大字：
“报仇雪恨”！
这是曹操杀了俘虏，蘸着鲜血亲手书写的（史传曹操善八分书，现在还能看到他的传世之作，“袞雪”两个字）。
两边簇拥着曹仁、夏侯渊等十数员大将和一班谋士。兵强马壮，枪矛鲜亮。
陶谦见那血淋淋四个大字已经悚然，又观曹军威武雄壮，更加心惊胆战：
“是福不是禍，是祸躲不过！……”硬着头皮，策马上前走了几步，拱手说道：
“陶某一向仰慕曹公威名，今日得覩尊严三生有幸！前被袁术所骗攻打兖州，实在不智，老朽在这里谢罪！不过令尊大人被害，实是张闿一人所为，望曹公明察！……”
曹操怒骂道：
“老匹夫灭我父满门，还要花言巧语！不是你指使，张闿鼠辈安有此胆？来人，替我剁下老匹夫狗头！”
夏侯渊高诺一声，瞪眼举刀就冲杀过来，陶谦慌忙拨马逃回。
这边跃出一将，乃是徐州第一大将汝阳（今河南汝阳）人曹豹，挺枪来斗。
兵刃相交，夏侯渊大刀上的七只圆环，“哐啷啷”一阵撼响，甚是吓人，夺人心魄。
曹豹武艺一直在徐州称雄，今日在曹将面前却排不上号。他是取巧取快的一路，却亏在臂力不足，一杆枪虽使得花团锦族，来去如风，但却不敢和夏侯渊大刀硬撞。
战了十来个回合，看看实在抵挡不住夏侯渊的沉重大刀，虚晃一枪，急忙逃回。
曹操令旗一挥，曹仁、李典、于禁等人早已按捺不住，齐声呐喊，各各纵马冲来，与徐州兵将捉对厮杀。战场上，只听得人喊马嘶，兵器相撞，箭矢乱飞，人头乱滚。
陶谦身边护卫着近千丹阳兵，趁乱且战且退，缩到了阵后，命令部队张弓搭箭，防备敌将来袭杀自己。
眼前烟尘滚滚，两军裹在中间混战，也看不出胜负情形。陶谦正在焦急，忽然左右两边传来急遽马蹄声，转头看时，见两支曹军马队，从自己侧后包抄过来，截断自己回城的归路。
陶谦大惊，慌忙策马冲向城门，想退回城中，还未进吊桥，只见右边曹将率一彪骑兵，飞马先到，直奔吊桥。城上军士吓得七手八脚忙将吊桥扯起，竟忘了徐州主公也还在城下。
陶谦吓得心头乱跳，驱马狂奔，望斜刺里不管不顾，拼命逃走。亏得丹阳兵凶悍，曹军追兵几次逼近，都被击退。
曹军每杀死一个丹阳兵，差不多要付出两三人的代价。
曹豹诸人也一起奔逃，一口气逃到了东北方向，东海郡的治所郯城（今山东郯城西北）。
大战结束，战场上遗下了无数断胳膊缺腿，或无头的死尸。徐州一万多将士的亡魂，留在了彭城外的野地上，曹军也伤亡了三、四千人。
曹操命打扫战场，未见到陶谦与徐州主要官员的尸首。稍作休整后，又率军追踪陶谦残军而去。
余下的一部分曹军进入彭城，又将城内百姓屠杀一空。
那些不肯走的居民待刀架脖颈才后悔莫及，一个个惨叫着倒在血泊里。
（到了建安25年（220年），曹操将徐州刺史办公地迁到了彭城，所以彭城即称徐州）。
却说郯城虽不如彭城高大，但依山势而筑，城墙厚实竟达十米，墙基宽约四、五十米，非常坚固，易守难攻。
郯城军民得悉十多个城都被曹军攻破后屠戮一空，人人都恨敌军残暴，深恐落得同样下场，于是同仇敌忾，决心与城共存亡，同曹军血战到底。
陶谦见民心可用，就将三、四万青壮百姓与万余残军混合组编，分为三班，轮流守卫城防。自己也不敢稍息，督促众将严密巡查，坚守不懈。
奇迹发生了，在众志成城的郯城军民面前，曹军虎狼之师竟占不到一点便宜。
在平原大地上，可以凭着勇猛的骑兵冲垮敌军，但攻城完全不是同一回事。面前只有一道斜坡山路连结着城门，四周均是岗峦，无他途可攻。所以郯城明显的攻难守易。
（遗憾的是，1500年后，康熙七年（1168年）7月25日，一场中国历史上最强度的8.5级大地震爆发，震中正是郯城，这座三国名城，受到了严重摧残，全部文明化为乌有）。
曹仁等猛将也束手无策，一连猛攻好几天，兵士死伤不少，也无法得手。
曹操怒气更盛，但无从发泄，便令众军紧紧围困：
“一只苍蝇也不让飞出城来！等他粮尽，我看陶谦老贼再往哪儿逃？”
搞笑的是：管粮官来报，自家军中的粮草己经所剩无已了！
曹操只得恨恨地撤军，转回兖州方向。
一路之上，又顺势攻取了下邳国的取虑（安徽灵璧东北）、睢陵（今安徽睢宁）、夏丘（皖泗县）。这三座城都濒临泗水河边。
曹操恨意未消，又下达了屠杀令。城中共有十多万百姓，其中大多是从董卓屠刀下幸存，辗转逃难来此的，哪知却又遭到曹操的毒手。
曹军不管对方是士人还是农民，通通驱赶到泗水边，杀猪宰羊般成批屠杀。
被赶入河和跳水自尽的百姓不计其数。泗水河水竟被鲜血染红，尸体多得堵塞了河道，血腥气弥漫数十里。以后数年里，行人不敢从此经过，生恐冤鬼缠身。
河水呜咽，哀哀流淌，似在控告这人间罪孽，哭诉这人间惨剧！沧海变幻，河道沉积，多年以后，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变成了肥沃良田。在这里耕作的和平世界里的人们，早忘了历史上这段悲惨往事！
曹操令人发指的暴虐行为，给自己的历史抹上了永不消逝的污点，暴露了他作为拨乱反正的英雄的另一面：嗜血如狂，草菅人命，唯我独尊！
徐州经此浩劫，元气大伤，到处尸骸狼籍，血腥扑鼻；炊烟不再，行人绝迹，只有乌鸦成群乱飞，啄食着腐肉……一片人间地狱的图景！
待到深秋，曹军粮食告罄，衣服也嫌单薄。曹操出了一口恶气，命全军撤回兖州。
第一次徐州之战结束了，陶谦总算死里逃生，喘了一口气。
曹操回到兖州，嫌昌邑狹小，便将州治迁到了甄城（山东甄城县北）。一面积极备战，操练兵马，筹措粮草，一面仍四处招揽人才，广求贤达。
淮南人刘晔，山阳昌邑人满宠，武城人吕虔都是当时杰出人才，纷纷前来投奔。曹操均聘为军中从事。
那个袁绍派来增援的将军朱灵，钦佩曹操，也留下不走了。他对部下说：
“我阅人多矣！曹公乃真正的明主，我还去投奔谁呢？尔等自回冀州去吧。“
但这三营兵将谁也不肯走，说我等皆仰慕曹公。于是全跟着留下来。
一天，有个陈留人毛玠自荐来投。曹操见他又黑又瘦，脸颊无肉，胡须稀疏，其貌不扬，心里有三分不喜。再比较身旁站着的长身玉立，潇洒飘逸的荀彧，和美髯飘飘的程昱，毛玠犹如乌鸦立于锦鸡之侧，不由的脸上露出鄙夷神色。
荀彧察言观色，忙俯首曹操耳边低声道：
“古人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明公不可小觑此人！我也曾闻其名，乃饱学之士，且常有出人意表之见解，不妨听其言而观其行再说吧。”
曹操微微点头，语带三分冷漠开口道：
“毛先生此来是混口饭吃，还是求取功名呢？”
荀彧等谋士听了都一愣，暗道曹公此言不妥，岂不冷了天下士子的心，以后还有谁肯再来投？
毛玠翻了翻怪眼，大袖一扬，向曹操略一拱手：
“两者皆非也！求取功名，我可径上长安，做个朝官，何等轻松愜意？混口饭吃，何处不可？冀州最强，徐州最富，荆州安逸，益州太平，都是混饭吃的好地方，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混个千石之祿还不是难事吧？”
曹操听毛玠答词，不亢不卑，倒激起了兴趣，
“嗬，那先生为何而来呢？”
“我为曹公送王霸之业而来！”毛玠一语惊人。
曹操微微冷笑道：
“先生大言不惭，欺我帐下无人嚒？你难道没听说过荀文若、程仲德两位的名头吗？”
“两位海内贤达，我毛孝先早闻大名。然而泰山之高，不拒碎石；江海之深，不择细流，明公接纳人才难道还怕多吗？何况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也许我所言之策，荀、程二位先生还未想到呢？”
曹操听了悚然动容，正色说道：“愿闻先生高论！”
“如今天下崩析，四海豪杰蜂起。这与汉高祖初创大业时何等相似？有道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但人人都想，鹿却只有一头，怎么办？唯捷足者先登也！
“曹公比之袁绍、袁术，名望、实力皆不如；比之陶谦、刘表，则经济赀财有逊；比之益州刘焉、幽州公孙，则地处中原危地，时时有强邻窥伺。曹公难道不觉得您的处境很不乐观吗？”
曹操如被针扎一般，身子向前一倾，肃然起敬道：
“先生此言，正是我之所忧……真知灼见也！先生定有良策教我？”
“群雄角逐，如何能脱颖而出？起点如高，成就必高；基础如固，事业必成。我认为遵循正义号召就是起点高，军备财力充足，就是基础固。
“当今之际，曹公应该将掌控天子之崇高名义为第一要务，这样就可以号令天下，讨伐不臣。使各自为政的势力不得不归附。
“第二就是发展农业，积聚粮食与军备物资。有此两端优势，假以时日，就可成就王霸之业了。明公以为然否？”
曹操霍地从椅上一跃而起，抓住毛玠两臂哈哈大笑。
“高见高见！老天何其厚待我，又送一位王佐之才给我！”
回头对众谋士笑道：
“文若教我奉天子以令诸侯，今日先生又献奉天子以讨不臣的妙策，真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曹孟德受教了！
“修耕植，蓄军资也是强军创业之必需。这两条真乃树基建本的大政方针，今后我军之发展，就以此为纲，切不可旦夕有忘！”
曹操诚恳地对毛玠说道：
“孝先，请你先屈任治中从事之职，以后有了发展，视情定当升迁。”
荀彧、程昱上前道贺，与毛玠相谈甚欢。
曹操即派遣心腹从事王必为使者，前往长安联络朝廷。
王必是曹操初起兵时少数几个相从的文士，虽无大才，但忠诚勤事，不离不弃，故深得曹操信任。
王必途经河内郡，却被张扬阻住，不让通过。
张杨原是上党太守，为人机智，临事勇为。关东联军反董卓，他原准备参加的，却因部将于四罗叛变，胁迫他离开袁绍，归附董卓，被任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董卓被杀后，李傕、郭氾为收买人心，仍让张扬任原职。张扬一向不喜欢曹操，故不愿让他上通天子。
却说张杨手下，有一位颇有远见卓识的人叫董昭，原在袁绍手下，任过巨鹿、魏郡太守，为稳定两地出过大力。但因其弟董芳在张邈军中供职，而袁绍与张邈積有怨恨，怪张常常忤逆自己，恨乌及屋，连带着对董芳、董昭都忌防一手。
董昭见主子袁绍外宽内忌，有功不赏反而生隙，冷了心肠，便逃出冀州，准备去长安，途经河内，被张扬挽留下来，拜为骑都尉，言听计从。
董昭对张扬道：
“袁绍、曹操目前看是一家，不久，必然是不相容的。现在曹操虽弱，只是暂时的。当年天下第一相士许劭说他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我看天下英雄难有与曹孟德比肩的，他日必成大器。明公应当趁此机会结交他，支持他上通天子。何必因小怨而结仇呢？”
张扬闻言信服，便写了奏章，向朝廷举荐曹操有勤王护驾之忠心。
董昭又亲自代曹操写了数封信，一一致李傕、郭氾等当权者，表达亲近殷勤之意。
这样一来，王弼一帆风顺到了长安。
李傕等对关东诸侯都有怨气，本也想把曹操的使者扣下来。
手下一个谋士钟繇劝阻说：
“群雄各自为政，只有曹操忠于汉室，应当表彰，怎能反其道而行之呢？”
李、郭为更好地控制先帝，便改变了主意，同意接纳曹操。
献帝大悦，总算有个稍有实力的地方大员来表忠心，值得高兴。于是下诏对曹操进行安抚和嘉奖。
自此曹操完成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第一步，架起了一座从兖州通向长安的桥梁。
日后有功之臣董昭，也成为了曹操股肱亲信。这是后话。



 第九章徐州烽火（下）1太史慈求援

1 太史慈求援
194年，汉献帝改年号为兴平元年。
春2月，曹操又要领军征讨徐州。命夏侯惇守濮阳，程昱为寿张县令，与荀彧分守甄城，范县，东阿三县。
陈宫托病，曹操便不要他随军，令他帮张邈驻守东郡。
戏志才私下谏说：
“陈宫私心太重，首鼠两端。还有张邈，心志不坚，这二人不适宜重用，将守卫一方的重任交给他们是不是不牢靠？还是另选良将吧。”
曹操摇头道：
“张邈是我老友，陈宫对我取兖州有功，难道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吗？”
遂不将此言放在心上，随即率领4万人马出征。
曹军二进徐州，依然势如破竹，连下五城。所到之处，仍然大肆抢掠屠杀。
陶谦此时又已回到彭城。听得琅琊与东海两郡告急，吓得脸容变色，寝食不安。
别驾从事糜竺献计道：
“青州刺史田楷，是公孙瓒派来与袁绍抗衡的，相攻两年，袁绍军一直占不了便宜，可见此人是有些本事的。公孙瓒既与主公约盟，合当来救，主公可去向田楷救助。”
陶谦愁眉不展：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可惜，我的几个至交像孔融之类，都是文人，帮不了我大忙啊！”
“北海相孔融向来与主公交厚，必也有些人马，求他也来相助。这样有两处救兵，总好过我军独抗曹操啊！”
陶谦点头，便令糜竺和曹豹之弟曹宏分别急赴两地求救。
糜竺来到北海郡，拜见孔融，呈上陶谦书信，眼巴巴地望着孔融的表情。
孔融字文举，是孔子24代孙，泰山都尉孔宙之子。少时便聪明过人，时人称为神童（“孔融让梨”的故事直到今天也是家喻户晓的）。
汉献帝即位后，孔融以虎贲中郎将一职调任北海相，世称孔北海。在任时，修城墙办学校，举贤才，崇儒术，是当代极有声望的一位大儒。
听了情况，孔融沉吟道：
“陶恭祖有难，岂能不助！怎奈我军弱兵少，难敌曹操，怎生是好？……”
“青州刺史田楷处，也已去人求助了。”糜竺急忙补充。
“青州军须驻防袁绍，可派兵马也不多……”沉吟间，孔融一拍额头：
“哎呀，我怎么将此人忘记了？哈，陶恭祖有救了！”
“孔使君所说何人？”
孔融喜滋滋地说道：
“此人乃汉室宗亲，姓刘名备，字玄德，为人急公好义，弘毅宽厚，素有贤名。手下有关羽、张飞两将，有万夫不当之勇。若能请来相助，必可退曹兵了。”
糜竺也很兴奋：
“孔使君何以知晓刘备之才？”
“我与他打过交道，还蒙他救过我呢！”孔融兴致勃勃讲起一段往事。
几个月前，一支黄巾残部侵入青州地界，孔融出兵迎敌失败，副将宗宝阵殁，自己被团团围困在都昌（山东昌邑西），处境十分危急。
焦急万分之际，想起别人传闻平原县令刘备，是个仁人君子，惯于扶困济危。自己与他不相识，也只好碰一次运气，求他来解围了。
但是城池围得像铁桶一般，哪个将领有胆量有能力突围出去呢？孔融望着帐下左右询问三遍，却无人敢答。
正在忧虑，衙门口吵吵嚷嚷，有一位戎装青年不等通报，从衙外快步走上堂来，后面两个把门军士拉拉扯扯。
孔融见此人长身健体，颌下长须一络，神采奕奕，相貌不凡，便挥手止住军士，
“壮士此来何干？”
那人从容揖道：
“俺愿去讨救兵。”
“壮士何人？”孔融奇道：“怎能知我急需？”
“俺是东莱太史慈，与母亲流亡在此。母亲常对我讲起使君仁慈，济老救穷，俺早想报答，今日机会来了。黄巾围城，必得外援方能解困，故不揣冒昧，前来自荐。”
“嗬，你就是太史慈？”孔融高兴地说：
“早就听说本地有位武士太史慈，打遍全州无敌手。原来就是壮士啊！”
“不敢称打遍青州无敌手。只是俺九岁就拜武林高手徐忠为师，学得其戟法精髓，十数年间，习练不断，所以长得筋骨强健，皮糙肉粗，倒是真的。”
孔融又喜又忧：
“难得壮士侠义，只是敌军势大，突围不易……你要带多少人马去？”
“多亦无益。有两名骑兵随我便足够了。就请使君写信交我吧。但有个条件，使君许我三日后出发。“
“三日？……”孔融以为太史慈有要事需办理，毕竟这是九死一生的事，也不多问。
命将自己所骑心爱马匹牵来送给太史慈。
“此马是大宛良驹卷毛騧，或能相助壮士脱困……北海的百姓都盼壮士来拯救了！”
太史慈见那马毛色发青，一渦渦卷起，高大健硕，以头摩挲太史慈的肩膀，如逢故主一般。太史慈十分喜爱，飞身上马，那马不须鞭策，便飞跑起来径直冲出城门。两名骑兵紧紧跟上。
黄巾军纷纷戒备，防敌人冲阵。哪知太史慈驻马护城壕边，叫随从树起箭靶，不慌不忙射起箭来。
黄巾军好奇，又看到他十支倒有六支脱靶，哗然大笑，笑骂如此丑技不嫌丢人！
太史慈射完一壶箭，转身返回城内，就视城外无人一般，黄巾军看得一头雾水。
第二天早上，太史慈又来了，依然如故，射靶，脱靶、扛靶回城。
第三天，还是老一套，也不见这神经病有所长进。
黄巾军失去了兴趣，不再注意他，正在懒洋洋丧失警惕的时候，太史慈突然扬鞭策马，卷毛騧闪电般飞过吊桥，冲向敌营。
黄巾军一惊，立即围了上来，当先一员将领乃管亥部将程万里，见对方竟敢一个人冲阵，大怒，手舞钢刀劈面砍来。
太史慈舞动青铜双戟，左戟别住大刀，右手一戟刺将过去，程万里两手挣扎扯不动刀，心下己慌，见戟刺自己面门，吓得疾忙松手低头，总算躲过，头上黄巾已被戟尖带去，顿时披头散发，哪里还有胆子再战，急急打马逃走。
太史慈无心追赶，奋起神威杀入敌阵，双戟飞舞，挡者披靡，只见血花飞溅，十数名黄巾兵将非死即伤。
人都是惜命的，余下的便不敢逼得太近。
太史慈趁机催马向斜刺里敌军稀疏处疾奔。那卷毛騧端的是好马，一溜烟般冲出数里。可惜那两个随从没有好马，更没有好本领，被敌人围住战死了。
黄巾主帅管亥闻报大怒，亲自率人追赶上来。
离有半里路，太史慈挽住马缰，插了双戟，返身取弓搭箭。
黄巾军见臭技射手又要表演，俱各大笑，不以为意。
不料，“嗖嗖嗖”一连3箭像长了眼睛般飞来！管亥吃了一惊，刚刚躲过第一箭，那后发两箭，却将身旁两员裨佐射下马来。
管亥又惊又怒，叫道：
“谅他一人能伤我多少兵将？必要捉了此贼！”纵马向前追来。
战马刚刚驰得几步，飕的又是一箭流星飞至，“扑嗤”插进马脑，那马悲嘶一声，如被大力掼出，向前一个倒栽葱，翻滚一圈，倒地死去，管亥被摔得鼻血长流，昏迷不醒。
其余众人哪敢再追，赶忙救起主将，眼睁睁看着太史慈从容跑远了。



 2刘备救难

2 刘备救难
却说界桥之战后，刘备被公孙瓒派去青州刺史田楷部下，任别部司马（相当独立团长）。随即又任为平原县令。
青州，即今天胶东半岛，是冀州东向门户，且连接兖州徐州，是争霸北方的战略要地。
刘备带领关羽、张飞，和公孙瓒借调给他的骑兵督将赵云，协助田楷顶住了袁绍多次猛烈进攻。袁绍接连受挫，不能挺进一步，青州争夺战打成了胶着状态。
不久，公孙瓒述功，将刘备升为平原相，成为了一郡的军政长官（后汉的郡长官为郡守，有藩王封地的郡称为国，其长官就叫国相）。
平原郡（今山东德州市一带）共有平原、高唐、乐陵等九座县城。它是青州的前哨，接受冀州首当其冲的压力。
刘备接任后，面临着军政两道难题：
军事上要阻挡袁绍军东进，且抵抗袁绍长子袁谭军西攻，以切断两者的联系；政治上要安抚百姓，周济困苦，不使更多的民众因为缺衣少食而铤而走险，啸聚山林沦为盗贼。
刘备以原有的一千老部曲为骨干，招募饥民入伍，以老带新，以战练兵。加上幽州拨来的千余胡骑，组成一支步骑混编的五、六千人的队伍。
在战斗中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步骑相杂，互相配合，也打了几场小胜仗。
平原部队总分为三军，关羽、张飞各领一军，自己亦领一军。关张二人，都任为别部司马，赵云则专任骑兵队长。这支队伍，外御强敌，内平盗贼，使平原郡在烽烟四起的战乱中，稍得安宁。
刘备半生飘零，起自微贱，长于低层，深刻体会到民众谋生存之不易，处乱世之疾苦，因此广施仁政，对百姓嘘寒问苦，对士人恭谦礼贤，推心置腹。自己粗茶淡饭，与属下同甘共苦。
没有多久，刘使君的德行与厚道，就传遍了整个平原郡，犹如冬日之阳光，温暖了战乱中的平原人的身心。
关羽、张飞更是唯刘备之命为听。三人亲如手足，虽然关羽的年龄，实际上要比刘备大两岁，但关、张都视刘备为大哥，为尊长。平时食则同桌，寝则同榻，战时赴汤蹈火，不避艰险，为后世留下了千百年传颂的大义佳话。
期间，赵云因哥哥病逝，告别而去。刘备惜别之际，又抱着希望，拉着赵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期待赵云说出心里话。
因为他知道，聪明的子龙一定会借此机会脱离公孙瓒。而这是他刘备不便撺掇的。
赵云的眼眶也湿润了，缓缓说出一句令刘备欣喜若狂的话：
“赵云何德何能，蒙玄德公如此错爱？……我终将不会背负您的恩德！”
二人遂洒泪而别。
这日午时，刘备与关、张二人正同桌吃饭。桌上只有菜蔬两盘，咸肉少许和一锅野菜羹。
张飞盛起豆多谷少的杂粮饭，风卷残云般吞下两碗，再要盛时，关羽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微微努努嘴。
张飞回头看时，关羽一碗刚刚下肚，刘备还只扒拉了几口，锅里却快已空了。
张飞舔舔嘴唇，嘟嚷道：
“该死的伙军，连饭也不让人吃饱！……”
“三弟休要责怪，是我让管粮官定量分配的……”刘备停下箸，脸露忧愁：
“如今天灾人祸，年成大欠，粮食实在短缺。我等总算还能三餐不愁，百姓们却常常断炊了，忍饥挨饿。唉，看着我的子民如此惨状，实在于心不忍啊！我这做父母官的实在问心有愧……”
“这如何怪得大哥？”
关羽放下竹筯，起身擦了擦胡须上沾着的少许汤汁。
“相比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大哥可以算得上圣人了！”
张飞接口道：
“是啊！平原百姓有大哥这样的长官，是他们的福气！……只是，咳，想不到从军之后日子这样清苦！想当年在家乡涿郡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何等的快意！我老张还真有点怀念张家庄呢。不知道桃园的桃花还在开吗？……”
刘备微蹙双眉，望着关张二人，语调沉重，似有歉意：
“云长、益德皆是世之虎将，无论何方诸侯得到，必定依为干城，锦衣玉食优待。可惜跟了我这无用的大哥，致使饱受颠沛流离，缺衣寡食之苦……倘有好去处，两位贤弟可自行离去，愚兄绝不怪罪……”
“大哥说哪里话来？”关羽正色说道：
“大丈夫处世，义字为先，岂以贫贱论交！”
张飞嚷道：
“大哥说这话便是怪杀小弟了！都怨我多嘴，提甚桃园……我老张一日认你做大哥，便至死不渝，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好了，好了，三弟休要赌咒发誓，是我失言了！”刘备眼里噙着泪花，感慨万分。
“我刘备命运多舛，屡遭踣跌。幸有两位贤弟不离不弃，追随左右，实在是老天赐我最大的恩典啊！我是织席编履的，云长是流浪贩枣的，益德是杀猪卖肉的，我等三人皆是苦出身，目前只能屈身守份，以待天时。蛟龙未能腾空出世之前，只有深潜于渊……
“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必当无坚不摧，无敌不克。今日我们有苦同受，有难同当，总有一天，你我兄弟也会困龙上天，到那时有福同享，我刘备定不负兄弟之义也！”
关羽、张飞的双眼湿润，鼻子酸酸，两人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大哥！”三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正在这时，太史慈急如星火赶到平原，拜见刘备。
刘备见太史慈英气勃勃，得悉他孤身冲出重围，心中且喜且佩。
看了孔融书信，刘备耸然动容，又意外又惊喜，脱口而出：
“想不到孔北海竟然知道世上还有刘备这个人啊？！”
关羽听说是为孔融解围，积极性特别高：
“他可是孔圣人的嫡传后裔啊，当今天下谁人不识，谁人不敬？能为贤者出力，是某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好，好，都去都去！俺老张早就耐不住了，正好松动松动筋骨啊！”张飞兴奋的嚷了起来。
刘备一刻也不延误，立即调集3000名士兵，与关、张随太史慈前往北海。
近至北海，见黄巾军前锋仍在城下叫骂，后营的兵士却三三两两，散坐地上休息。
太史慈大喝一声，驱马上前，率先冲入敌营。张飞见了不甘落后，一磕乌骓马肚腹杀将过去。刘备恐怕两将势单有失，和关羽紧随其后，麾兵掩护。
黄巾士卒认识太史慈，怕他戟快箭神，纷纷避让。不料后面一将更加厉害，吼声如雷，奔马如龙，手中一根长矛左挥右捅，好几个士兵离开丈余就被刺死了，吓得奔逃不迭。
管亥听报突围之将回来了，还带了不少帮手，急忙率程万里、**、李锐等五六个将领，一起挡住去路。
冤家路窄，管亥迎面撞见太史慈，怒气勃勃喝道：
“你这个贼囚，留下性命来，为我宝马偿命！”
太史慈更不答话，双戟如飞向对方袭去。
管亥急急挥动镔铁大斧来挡，他和张宝是黄巾军中屈指可数的勇将，力大体健，曾有多名官军将佐死于他斧下。当下与太史慈斗了个旗鼓相当。
程万里等将呐喊一声，一涌而上，想助主将群殴太史慈，忽听一声大喝，犹如半空中打个霹雳：
“呔！贼将休要以多胜少，你张爷爷来了！”
一骑黑马似一朵乌云般飞了过来，马上将军大眼圆瞪，钢髭竖立，人未到面前，一杆尖头曲身锃亮的长矛，已经搠到众人面前。
首当其冲的程万里一惊，忙举刀迎架，只听当地一声巨响，矛头击在钢刀侧面，一股大力撞来，程万里虎口震痛，钢刀拿捏不住，直飞身后去了！
张飞昔日在家屠宰，常将数百斤的肥猪徒手捉住，不像别人需要什么绳捆杠圧。他一手抓猪耳，一手捏后腿，随抓随举扔到砧板上，肥猪决然挣扎不开。可想而知，两臂何止千百斤力气！在战场上，张飞两手持矛发力，加上战马的冲劲，寻常战将岂能抵挡？
程万里愣怔之下，尚未反应过来，蛇矛已顺势挥起，重重地击打在他头顶之上，力量之大，即是铁盔也被击破，何况黄巾军不论将领士兵，都是用黄布巾裹头的？当即头骨开裂，倒撞下马。
**、李锐惊惶之下，来不及助管亥，双双举矛先战张飞，却被对方气势所慑，心先怯了三分，不敢放手进攻，只顾舞矛护住自己。
张飞矛刺如飞，吞吐不定，杨、李的矛头，几次撞上都被弹开一边。
管亥正豁出性命抵挡太史慈双戟暴风疾雨般的进攻，忽见程万里丧命，大吃一惊，心中一虚便劲力大失，左支右绌支撑不住，虚晃一斧，拨马逃走。
忽然后面一军突至，当先一将，红面绿袍，长须飘胸，俨如天神，锛刀横扫之下，士卒砍倒一片，正是关羽领着一军杀来。
管亥见关羽威风凛凛，有些胆怯，硬着头皮举斧砍去，关羽挥刀劈来，刀斧相撞轰然巨响，管亥臂膀酸麻，知是战乏了，抵挡不住生力军，心中暗暗叫苦，赶紧夺路逃走。
不料太史慈巳赶了上来，举戟架开大斧，用力一拧，那戟上小枝，便将大刀别住，另一手提戟疾刺管亥小腹，管亥急忙策马想躲，背后关羽锛刀疾风般砍来，将管亥连头带肩劈成两半。血雾喷高三尺，太史慈连人带马被染红了半边。
**、李锐心慌，稍有闪失，被张飞一矛一个连挑两将下马。
其余兵将正慌乱间，刘备下令放箭，一阵乱箭将黄巾士卒射倒一片。
城头孔融见敌军大乱，知是救兵到了，开城门领军杀出接应，两下夹攻，黄巾军大败，远远溃逃了。
刘备在北海的百姓夹道欢迎中进入城中，孔融大设酒宴，答谢刘备与太史慈等。
刘备一直沉浸在兴奋与自豪中，庆幸自己又结交了一方诸侯，一位影响力巨大，名传天下的大儒。
陪坐席上的关羽十分钦慕的望着孔融。在一个间隙，向孔融恭敬地拱手：
“先生乃四海闻名的文坛领袖，某家早闻先生四岁让梨，五岁作文，异禀过人。关某虽武人，也甚喜读《春秋》典籍，他日有空，望请先生不吝指教！”
孔融淡淡的望了望他：
“嗬，是吗？关将军好雅致……”随又转过脸去和刘备搭话。
也许，在崇尚身份与血统的时代，作为名流与贵族的孔融，与刘备这种草莽豪杰把酒言欢，已经是破例了，又怎么能对刘备的家臣，名不见经传的武人关羽假以辞色呢？
但对关羽而言，孔融的态度却深深刺伤了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在大庭广众之间受到冷落的羞耻。从此以后，关羽对士大夫儒生之流，渐生了憎恶之心，是那种极欲亲近得不到回报而生的反感，是虔心地求交却被冷遇所激怒的自矜。
也可以说是孔融的冷漠刺激了关羽骄傲的天性，造成了他一种性格上的扭曲。从此他轻慢士人而亲近兵卒。
但当事人孔融是一点儿不知道的……
糜竺听罢孔融所述，深为急公好义的刘备折服，也十分钦佩关、张和太史慈的武艺。随即带着孔融的亲笔信匆匆上路，攒程赶到平原郡。
糜竺见刘备相貌轩昂脱俗，和蔼可亲，心中更添好感。又见关、张两人威武如天神，却是有三分畏惧。
刘备见信，沉吟应道：
“陶恭祖我虽不识……然闻他晚年昏聩，疏远贤士，信用小人，使不少良善被害。可有此事？”
“这个……嘿嘿，刘使君莫怪，人要是一贤到死，那就成圣人了……”糜竺尴尬，不知如何回答，耍了个滑头。
刘备却话头一转：
“不过我也听说他是个爱民的好官……何况又是孔北海相请，孔圣人之后的面子总要给的……”
踌躇间又说道：
“只是我受青州刺史田楷节制，还需报请将令，才可成行。”
糜竺忙道：
“刘使君请勿多虑，青州处也早有人去求助了，田楷离徐州近，想必已经到了呢！”
”如此甚好！”刘备慨然应允：“救人如救火，我便即刻发兵。”



 3曹、刘初交兵

3 曹、刘初交兵
第二日，刘备率兵4000到了北海，与孔融会合，一同向徐州进发。
抵达剡县，果见田楷6000兵马已经到了，在城西驻扎。刘备、孔融便下寨于城北，互为犄角。然后一同入城去见陶谦。
曹操见徐州援军到了，担心腹背受敌，便撤了城围，退兵20里安营。
陶谦一见刘备，亲切之感油然而生。又听孔融介绍昔日救援之事，更加欣喜钦敬。当即将丹阳兵4000余人调拨刘备麾下。
孔融道：“我忝有文才，愧无军略，便请玄德也一并指挥北海3000兵吧。”
陶谦喜道：“军令出自一人，取胜之道也！北海之举，正合我意。如此，刘使君便有万余军马了。”
刘备拱手谢道：
“两公如此信我，刘备既感且愧！我想先礼后兵，可占礼数。不如我先修书给曹操，劝令和解，如若不然，再厮杀不迟。两公以为如何？”
陶谦怕战，孔融文弱，都希望与曹操两下罢和，自然同意。刘备立刻修书，遣人赍信至曹营。
曹操见封函署名“平原刘备”，便问戏志才：“刘备何许人也？”
戏志才摇摇头，
“我只听说公孙瓒有个同学叫刘备，详情不知。”
众人皆谓不熟悉。
曹操好奇地开启信件，见书上写道：
“孟德公首倡义兵，讨董先锋，备钦敬不已。目今黄巾余孽还未肃清，董卓余党又据帝京，望明公一心为公，为朝廷排忧解难，请勿汲汲乎莫名之私仇。因为令尊被害，实非陶恭祖之罪。
“明公去岁屠戮徐州百姓，有违上苍好生之德，窃为明公不值，有失天下之心。请撤围城之兵，北上一解国难。如此则徐州幸甚！天下幸甚！备拜上。”
曹操大怒：
“刘备何方无名小辈？也来发此煌煌大言，教训老子！杀父灭门之仇，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消解的？来呀，将信使拉出去砍了！”
戏志才俯耳劝道：
“明公息怒。可佯为应允，刘备等必定欢喜，趁其不备再攻打，胜之轻松。”
曹操认为有理，便依计而行。
却说刘备等听来使回报曹操同意罢兵，都很高兴。
只有田楷不以为然：
“曹操挟恨而来，岂能因你区区一封书信，就善罢甘休？他是个奸诈之人，必定先稳定我心，再出其不意攻击我军！”
见陶谦、孔融未反应，田楷又道：
“我倒有个主意：曹操疑为我军中计，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先去偷袭曹营，必定可以大胜！”
陶、孔两人不善作战，都认为这倒不失为先发制人的妙计。
刘备犹豫道：
“曹操深通兵法，多谋善断，常常劫别人营寨，岂能不防备？又且我先提出和解，却去偷袭，于理有亏…”
“兵者诡道也，有什么道理可讲？”
刘备见上司田楷出头，意见一对三，也不好意思再反对坚持已意。
当晚，陶谦派曹豹领军两千，会合田楷4000兵，刘备率张飞所领3000平原军和两千北海军，分两路去袭击曹操。
刘备心里总是不踏实，便要关羽留守营寨，准备接应。
将近三更，两路人马从东西两面摸向曹营。走到半途，忽然北面山上有一处火光亮起。大伙心中疑惑，以为中了曹兵埋伏。紧张了半晌，却无动静，于是壮胆又行。一会儿火光熄灭了，又以为是山间野火自燃。
远远望去，曹营中残灯闪亮，似乎毫无戒备。
田楷先到，自认胜券在握，大喜，挥军杀进营区，从西冲到东，正逢刘备迎面赶来，却不见一个曹兵，原来竟是个空营。
刘备急叫：“中计啦，快退！”
只听营外轰然炮响，四面八方无数曹兵举着火把杀来。打头的是曹洪、于禁，后面几排铁甲骑兵，蹄声哒哒，声势吓人。
主客之势顿时颠倒，徐州兵乱作一团。田楷心慌，正逢曹洪，被对方一连几刀，砍得心胆俱寒，招架不住，幸得偏将张延救护，连忙逃走。张延却作了替死鬼，被斩于曹洪刀下。
于禁跃马挺枪，来擒刘备。一旁孔融胆怯，先拨马逃开，刘备无奈，舞着双股剑正想亲自去战，张飞飞马赶到，挡住于禁。
于禁在火光中，见一骑黑人黑马冲来，一柄长矛远在丈外，就刺向自己面门，知道来者不善，忙举枪去撩，两刃相撞，立觉自己力有不逮，吃了一惊：“这黑厮好大气力！”
抖擞精神，拧枪再战，又斗十余合，于禁力气不加，看要落败，正逢乐进杀散了北海军，及时赶来，骤马上前夾攻张飞。
刘备见了也舞剑上前助战，张飞心急，岂能让大哥亲冒锋镝？暴喝一声，奋力挥动长矛，将于禁、乐进两将圈在矛影中，打得两人只有招架之功，几无还手之力。
于禁臂酸腰软，斗志不旺，虚晃一枪退开来，乐进独力难支，被张飞一矛刺来，架格不住，刺向肚腹盔甲，乐进急闪，长矛一挑，大腿上连皮带肉，捎起一小块，乐进痛叫一声，在马上摇摇欲坠。
正在危急关头，一柄大刀架住了张飞长矛，原来是曹洪，打退了东边田楷兵马向西杀来，正好救了乐进。
乐进咬牙坚持，于禁见状，也复来捡便宜。四马盘旋，混战了十余合。张飞虽猛，斗三人也甚是吃力。乐进受伤，三将急切间也难赢对方。
刘备此时亦被曹军乱兵围住，挥剑苦战，大呼道：
“三弟不可恋战，快快退吧！”
张飞猛醒：岂能陷大哥于险地！遂尽平生之力，手起一矛猛刺乐进，乐进避不及，挥刀来挡。崩然巨响，乐进两臂震得麻木，身子后仰，险些落马。那胯下战马竟吃不住劲，腾腾后退了好几步。
不待曹洪有所动作，张飞大喝一声，突然冲向另一战圈，矛起处，几个曹兵被挑飞，余众顿时散开，围在垓心中的刘备与数百兵卒趁机冲出阵来，向西退走。
张飞在后且战且退掩护，却被曹洪、于禁加上杀败曹豹军赶来的的李典，紧紧缠住，一时冲突不出去。
忽地，暗黑中一标人马杀来，一将高大魁梧，长须飘飘，正是关羽赶了来，高叫道：“三弟休慌，某来也！”
张飞得了生力军，越发凶猛，两人合力，勇不可挡，一前一后杀出重围。曹洪等见敌方有接应，恐怕被反包围，便不敢再追。
刘备回营，田楷、孔融等早已逃回，面面相觑，心有余悸，也不便再责怪。点检人马，折了三、四千，俱各懊丧。
原来曹操想到对方来了万余援军，为何反而要求和解，必然有诈，于是便做两手准备。令曹洪等伏兵营外山坳，见北山火光起，便是讯号，表示有敌来袭，伺机杀出；一面派出细作，守候在徐州兵必经之路的北山上，见到敌兵，便点火为号，不来便罢，也不至于惊扰了自家军队。
果然，让偷袭之军铩羽而归。
田楷、刘备，恐被曹军各个击破，便率军退入郯城，加强城防力量，准备依托坚城来抗御曹军。
曹操在郯城下吃过苦头，这回不想再啃这块硬骨头，转而向西，攻下了60里外的襄贲（今山东苍山南）。这样一来，东西两翼都遍插曹军旗帜，郯城成为汪洋中的孤岛。
陶谦惊恐，以为郯城迟早成曹操囊中之物，抗战信心顿失，颓丧已极，准备弃城而走，避往远处长江边的丹阳老家（江苏溧水西。即今江苏丹阳。另一丹阳是古楚地，在河南）去安身。
刘备极力劝阻，安慰陶谦，自己一定拼力死战，保卫郯城，甚至与城共存亡也在所不惜。慷慨激昂之态感动了陶谦，终于暂时延滞了东逃的部署行动。
正在陶谦惶惶不可终日、田楷、孔融忐忑不安、刘备紧张之际，奇迹发生了：
一天早晨，曹军大营突然阒无声息一一全军撤退一空！
众人只道又是曹操诡计，窝在城里不敢行动。过了两天，派出的哨探来报：曹操大本营出了内乱，陈宫与张邈为内应，迎来吕布，夺取了兖州！
陶谦大喜过望，众人也都长出一口气。田楷与孔融便先后领军告辞。
陶谦恳求留下刘备，以防曹军卷土重来，田楷答应了。



 4刘备得了徐州

4 刘备得了徐州
陶谦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顿时像如释重负，浑身瘫软下来。
数月来，一连串的变故，使他心力交瘁。破碎的疆域，血腥的土地，残坏的城池，死难的兵民……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已过花甲之年的陶谦终于病倒了。
刘备协助糜竺操办州事，井井有条，一城安然。又天天来问安，延医请治，软言宽慰。与陶谦评论海内群雄，交换国事看法。
在病榻上的陶谦，感念刘备仁义，自知来日无多，心里萌生了要将徐州托付给刘备的念头。
他先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让他驻屯在小沛（江苏沛县），作为临时之所，充当徐州外藩。
当时朝廷所任豫州刺史是郭贡，刘备之官是陶谦所授，并未对豫州有实际控制权。
但一地两长官，甚至几长官，是东汉末年特色，诸侯只要有实力，都可以私相授受。或者先授官，再上奏朝廷备案，日后因种种机缘，被朝廷承认，这种现象比比皆是。
这个头是袁术开的。191年，孙坚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将南阳交给袁术，袁术投桃报李，上书表奏孙坚为代理破虏将军，兼豫州刺史。
从此“表奏”一法，滥用开了。像袁绍、曹操、公孙瓒等人，称霸一方，手握实权，名义上的官职却都是这样来的。
如今，刘备有了这荣誉称号，就有了踏上一州长官宝座的资格和机遇。
陶谦给刘备豫州刺史的头衔，其实是为其日后接任徐州安下的台阶，不致让刘备从默默无闻的国相一跃而登上州牧高位，招致世人的非议，也算得用心良苦了。
194年冬天，陶谦病情一日重似一日，药石无效，常常沉入昏迷。
这日醒来，忽觉神清气爽，眼睛也亮了许多，见糜竺坐在床前垂头打盹，知他伺候自己，搞得疲惫不堪，十分感动，轻轻唤道：
“子仲，子仲！”
糜竺惊醒，见状十分欣喜：“主公大喜，病有起色了！”
“回光返照而已！”陶谦此时十分清醒，苦笑着回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陶谦死后能得世人毁誉参半的评价，也就心满意足了……我死无遗憾，但恨生为一州之主，不能保境安民。乱世之中，须得一位大智大勇之人来治理徐州才行……”
“主公的商、应二公子，皆已成人，可选择一位继任……”
“犬子无能，尚不如我，绝非治国干才，让他们继任是害他们，恐怕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那，那袁术如何？”
陶谦摆手道：
“袁术被曹操打得大败，就是让给他也守不住！何况，曹操两攻徐州，他都不来援救，盟友关系名存实亡……
“我心中有个人选，便是刘备刘玄德一一非此人，不能安定徐州……”
陶谦喘起粗气来，强撑着说道：
“刘备与我素昧平生，却不顾艰难安危，积极来救援，君子之风泱泱！……
“再者，刘备若领徐州，公孙瓒、田楷、孔融等，都能帮助，不会坐视不管。另一方面，也可以与袁绍改善关系……反之，若袁术领徐州，袁本初必不满，隐患无穷矣……
“最后，曹操与刘备关系并不紧张，不会到你死我活地步……以上种种，我在病榻上反复考量，方才决定的。本州官员如有异议，你一定要将我的意思妥为转达，不、不得有误……”
说罢一阵潮红涌上他的脸颊，随即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陶谦喘息着吐出几个字：“切记！切记！……”眼光逐渐黯淡下去，眼睛渐渐闭上，两手一垂，没了声息，就此病死了，时年63岁。
糜竺洒泪遵照遗命，与典农校尉陈登一同前往小沛迎接刘备。
刘备听闻两人来意，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自己多年奋斗，不就是为有个适当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抱负吗？如今机会来了！
徐州是天下13州中，富庶广大的一州，占有此州，就有了与群雄角逐的地盘与地位，可以去实现自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志向！……
然而，树大招风，反过来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自己根基尚浅，能够服众吗？能够立于四面八方的恶风吹折中而岿然不倒吗？……还是且慢应允，试探一下再说。
“刘备不才，如接任此职，恐怕会成为祸端呀！袁公路出身望族，蜚声海内，而且近在寿春，何不将徐州交于他呢？”
陈登开口道：
“袁术骄横贪暴，不是百姓期待的主公。不谈也罢。徐州可以集军10万，蓄粮充足，刘使君得之，上能安国利民，成王霸之业，下能拒地守境，载功于史册。请刘使君三思！”
相处多日来，刘备对陈登也有所了解。此人字元龙，高风亮节，有扶世济民之志，博览群书，文风雅致。作为徐州的第一位治农官，恪尽职守，不畏困苦，为徐州粮食无缺立了首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得徐州，就好比穷人得了至宝，眼红者大有人在。有了印把子，却没有军队，得了也保不住啊！”
糜竺道：
“死者为尊，陶公之遗言，吾等岂敢违背？我等相信，刘使君之才治理徐州绰绰有余。玄德公就不要推辞了！”
陈登坚定地加上一句：
“我们是下了决心来的，使君若不答应，绝不会罢休！”
刘备见他们言辞恳切，不便固辞。“两君旅途劳累，且去歇息，容我再斟酌一下吧。”
拖了几日，孔融托人带来一信，函上数语终于让刘备下了决心：
“袁公路乃纨绔子弟，不是忧国忘家之人；曹操血洗徐州，百姓恨之入骨，况现在与吕布争夺兖州，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肯定无遐东顾。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好运错过，悔不可追。今日之事，不是刘使君靠巧取豪夺，而是天命所归与民望之殷两相结合的结果。玄德公还有什么疑虑呢？”
关羽、张飞当然极力怂恿大哥接任，不可错失良机。
刘备终于答应了，与糜竺、陈登率兵移屯新州治郯城，举办了隆重的典礼，出任徐州牧。
陈登建议趁热打铁，取得袁绍这个名义上的盟主同意，刘备便派使者送信，说明此事。
袁绍本也觊觎徐州，却又鞭长莫及，当然嫉妒刘备凭空得了徐州。
他恼怒了一番，转念又想：
“爆发户一般都没有太好的下场，不是自己奢侈败家，就是被眼红者勾引破坏。刘备今日得之，焉知明日不会失之？……
“如此一来，刘备就必定脱离田楷，断绝与公孙瓒隶属关系，投到了我的名下……彼消我长，对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我方曹操与彼方袁术，都在窥伺徐州，龙争虎斗尚未休，还有好戏在后头。目前不如就让刘备占据徐州，为我挡住袁术的北上之路，让我可以专心消灭公孙瓒吧……！”
于是，袁绍顺水推舟，做个空头大人情，回信答复道：
“刘玄德信义卓著，宽宏雅量，如今徐州百姓乐于拥戴他，这也符合我的愿望啊！”
刘备终于第一次据有徐州这样一个大州，成为有全国声望的大诸侯之一。
这个“徐州”可不是如今的地级市，而是辖有五郡62县，人口约280万（汉顺帝时统计）的大地方。
这是汉献帝兴平元年（194年）冬天的事。



 1吕布落难

1 吕布落难
吕布从长安逃走，辗转彷徨，不知去向哪里为好。
回顾手下，只有张辽、高顺、宋宪、侯成等十数个将领一直跟随着，兵卒还不到一千，而且一个个面黄肌瘦，疲惫不堪。又想起家室都陷在城中，心痛如绞：若落在乱军手里，必被遭蹋！可惜了那个美女貂蝉啊！
吕布仰天叹道：
“唉！上天何其不公？令我吕布靠山山倒，靠冰冰化，如今该如何是好？……”
高顺安慰道：
“将军杀董卓，名义上是天下义举，实际上是替袁家报了大仇，袁氏一门必定对将军感恩戴德，如果去投奔，肯定像礼迎恩公一般，将军有何疑惑呢？”
“……唔，言之有理。袁术近在南阳，就去投奔他吧。”
张辽表示怀疑：
“袁公路为人忌刻，待人不真诚，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吧？”
“我为他报了宗亲之仇，难道他还恨我不成？且去了再说吧！”
众人都又饥又疲，早点想找到落脚点，大多同意就近投奔。于是，吕布率残军向南，到了南阳。
袁术又喜又忧，喜的是吕布杀了董卓，不去投袁绍而来投自己，显见自己的威望，不比那个所谓的盟主低；忧的是吕布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恐怕不好驾驭。
沮授见袁术犹豫不决，便说：
“吕布是头老虎，饥饿了就会吃人，丁原、董卓如此恩遇他，喂饱了它，就反噬主人！我看还是不要接纳豢养他为好。”
郭图却说：
“天赐主公南阳这块宝地，乃是光武帝龙兴之处，户口百万，物产丰饶，主公难道无意问鼎中原吗？如欲争霸天下，岂能无猛将为明公驱使？吕布之勇，天下闻名，怎可为他人所用？”
袁术心中一动，鼓掌笑道：
“还是公则之言，甚合我心！昔日我有孙坚，令天下诸侯黯然失色，今日吕布又来，是上天对我的垂顾呀！”
于是大张旗鼓迎接吕布。
吕布见袁术热情殷勤，十分高兴，一扫颓丧姿态。于是喜气洋洋，献上董卓已经发臭的首级。
袁术抓住董卓的乱发，朝董卓血泪模糊的脸上唾了一口，狠狠地摔在地上，又用脚狠踹了两脚，
“老贼，老贼！你也有今日！”
转身对吕布，躬身说道：
“奉先为我报了血海深仇，请受我袁术一拜！”
吕布心道这个礼我也受得起，便等袁术躬身下拜，将起身时，才笑嘻嘻地扶住袁术的手肘，
“公路不必多礼。如今吕布势穷，想寄居南阳，不知公路可否容我？”
袁术一听此言，心中不快：吕布沾沾自喜，以恩人自居，不言来投靠、来依附，却说成寄居，显见得心中未将自己当长官，当主公来看待！……
罢，罢且忍一忍再说吧！
于是勉强笑道：
“哪里，哪里？奉先来此，是给我面子，实袁术之幸啊！”
吕布落脚南阳未及两月，袁术已接到部下几次的告状，说吕布趾高气扬，狂妄无礼，不将南阳诸将放在眼里。
更有甚者，吕布部下成廉、宋宪、魏续等，纵容兵士抢掠商贾，他也听之任之……
袁术恼了：
“吕布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寄人篱下，毫无谦恭姿态，我都忍了，然而南阳民财岂容你染指！这是我打江山之本，与其让你掠去而不感恩，难道我自己不懂敛财吗？”
于是面见吕布时，开始冷淡，而且啧有微言，脸色也不再热情，吕布来借粮也推脱敷衍。
吕布不是笨人，察觉到了，心道强龙难压地头蛇。久待恐有意外，还是走吧！
一日清晨，便率部不辞而别，离开了南阳。
吕布第二个投奔的是河内太守张扬。
这是他的老战友兼并州同乡，云中郡（山西原平）人，字稚叔。当年吕布、张辽与张扬三人，是并州刺史丁原手下的三大金刚，都因武艺出众而受到同样武勇的丁原赏识。丁原被他最倚重的吕布所杀，张扬不愿投董卓，率本部远走河内。
他虽未参加关东联军，也时常以打游击的方式骚扰董卓军，采取打的过就吃掉对方，打不过就跑的策略，捞点油水。
张扬见到吕布，老友重逢，十分亲切，立即摆酒接风，至诚相迎。两人把酒笑语连连干杯，吕布多日未有如此轻松的心态了，不知不觉喝得铭酊大醉。以后几日，天天如此，吕布暂时忘却了烦恼。
一日早上醒来，吕布摇晃着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去见张扬，走到衙厅，张扬笑嘻嘻的迎上来，
“奉先，你看我把谁给你送来了？”
两手连拍三下，只听一阵衣珮叮当响声，屏风后转出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前边一个身躯娇小，素雅雍容，后边一位玉貌花容，顾盼生姿，两人蛾眉微蹙，泪眼汪汪的望着吕布。
吕布不禁呆了：眼前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发妻严氏和爱妾貂蝉！
正愣怔间，两女奔上前来，扑到吕布怀里，放声大哭。
貂蝉捏着粉拳捶打吕布肩膀，抽泣着：
“将军好狠心！只顾自己逃命，将我姐妹二人弃在长安！幸亏有个庞舒将军义胆过人，偷偷将我们藏在他家，才免遭乱军掳去，今日又派人送到这里来。若无庞将军，我姐妹都成了别人的婢妾了！可叹庞将军留在长安，必被李傕所害。”
“是是！是我有愧，是我该死！当日实在事出仓促，来不及了呀！……”
吕布喜不自禁，拥着妻妾连连安慰，三人劫后重逢，赛过新婚恩爱。
吕布十分感动，对张扬诚恳下拜道谢：
“稚叔大恩，实难相报！吕布愿长留此间，供君驱使。”
张扬笑着还礼，心中也很得意，此招笼络了吕布之心，自己得一虎将，再不惧周围恶邻的觊觎了。
然而天下事不如愿者十有八九，张扬部下却异口同声，私下都劝主公擒杀吕布，报给李傕、郭氾。
一来领取巨额赏金，二来可以改善与朝廷的关系。再者，吕布是个危险人物，主公忘了当年丁原将军不也死在他手下吗？
张扬先是斥责，再是不置可否，后来就模棱两可。在部下多次谏请之下，态度开始暧昧动摇了。
吕布察觉有异，索性在一次公开议事时，当着张扬属下的面，主动说道：
“吕布与张兄同乡同军，交情非浅，今天也不让君为难，如果杀了我，也不见得有甚大功劳，不如把我抓去献给李傕，一定会得到高官厚禄！稚叔便请动手吧，我决不反抗！”
张扬生性仁和，对反叛的部下也不忍动刑杀戮，只是落泪惋惜而已，今天见吕布点穿此事，反而有点难为情。
尴尬了片刻，张扬毅然答道：
“奉先勿忧。你我交情，岂是他人可比：我张扬绝不做卖友求荣之事！”
转头对两侧官佐说道：
“奉先之事，到此为止。今后再有陷我于不义者，请自行离去！”
吕布再次拜谢。
张扬果然厚道，日后对李傕的命令，阳奉阴违，想方设法保护吕布。
但是吕布经此曲折，心已不安，便告诉张扬，不愿让老朋友为难。谢绝了挽留，带着妻妾和余部辞别而去。



 2投袁绍吕布逞智勇

2 投袁绍吕布逞智勇
吕布走在荒凉的官道上，心中十分懊丧。
当年他为董卓效力，大败关东联军，成为诸侯仇敌；现在杀了董卓，又被凉州军李傕、郭氾视为仇人。
“我吕布何以如此倒霉？我一心只为扶助汉室，效忠皇帝，却处处碰壁，仇敌满天下！枉有一身高强武功，却被人赶来赶去，像一条丧家犬……咳，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思来想去，吕布决定还是去投袁绍。毕竟袁家势大，当今之世，首屈一指，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袁绍看在我对他有恩的缘故，不会拒绝自己吧？
此时袁绍正在与河北农民军黑山（河南浚县西北，是太行山脉中的一座，因山石峻黑得名）最大的主力军张燕部决战。屡屡失利，双方死伤惨重。
见吕布来投，袁绍十分欢喜。正缺人手，冲锋陷阵的来了！自己的嫡系部队就能减少损失，而收留流亡将军，又得到世人宽怀雅量之誉，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当下立即拜吕布为偏将军，任为先锋官，进攻张燕。
张燕，原姓诸，常山真定人。武艺高强，矫健彪悍。很早跟随农军大头领张牛角起兵打天下。
一次战斗中，张牛角中箭身危，临死前命众人拥戴张燕为大头领。褚燕感其恩，就改姓张，军中美号“张飞燕”。因曾帮助过公孙瓒，与袁绍结下了仇怨。
袁绍带领吕布来到常山张燕的根据地，指着对阵兵强马壮的黑山军，忧心忡忡说道：
“张燕有骑兵3000，步兵两万余，战斗力很是顽强，不逊于公孙瓒之军。你看那个骑着黑马，往来如飞的，就是贼将张燕。前日文丑将军与他交战，也占不了上风。倒有两员裨将死于他枪下。”
吕布傲然一笑，拍拍胯下赤兔马，
“这是他没有碰到我吕布。凭我胯下马，手中戟，管教他飞燕成死燕！”
言讫，便率健将成廉、魏续等数十骑驰突敌阵。
袁绍急了，大叫“不可大意！多带些人去！”已然不及。
黑山军中无人认识吕布，见廖廖数十骑，就敢来冲击己阵，无不大怒。黄龙、李大目、左校等几位将领，便一拥而上，催马来战。
那山地高低不平，战马跑不快，众人稀稀落落，有先有后。忽见一骑赤红战马，越沟翻坡，如履平地，似一朵红云般卷到面前，未等众将有所动作，前边两人已被马上英武之将，挥动长戟，一戟一个刺翻在地。
张燕大惊，飞骑赶来，擎枪来战。
吕布喝道：
“来的好！擒贼先擒王，待我吕布先拔下你燕子毛再说！”
有道是树的影，人的名，张燕听闻是大名鼎鼎的勇将吕布，心中一凛，无暇放出狠话，忙抖擞精神，来战吕布。
两人枪来戟往，大战20余合。
吕布见对方枪法精奇，暗暗诧异。自上次与张超一斗，好久未遇如此强的对手了！且看你能抵得我几时？便一戟紧接一戟，暴风骤雨般刺将过去。
成廉、魏续等骁骑亦冲上前，与左校、黄龙等将混战一团。
又斗了十余合，张燕暗暗叫苦，对方戟沉势猛，突如其来，招数无迹可寻，杀得他眼花缭乱，手酸臂麻。
“吕布果然勇猛无比，自己不是他对手呀！”心中便生惧退之意。
吕布见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使出绝招，猛一挥戟，如用刀法斜劈张燕左肩，张燕举枪急架，吕布戟尖一点枪杆，往回一收，忽地似毒蛇之吻直刺张燕面门！
迅雷不及掩耳，张燕回枪已来不及，眼看难逃血厄，电闪光亮之际，只见张燕弃枪后仰，脚下脱镫，在马上倒飞而出，在空中一个后翻，落在十多步外的地上。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漂亮之极。张燕打了个趔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飞也似的，徒步逃入阵营去了。
吕布呆了一呆，赞道：
“果然是一头飞燕呀，竟能逃出我必杀之技！”
黄龙等人大惊失色，拨转马头便逃。不料赤兔马快，倏忽已追到身后，于毒首先遭殃，被长戟刺了个透心凉，其余众将吓得四散逃开。
吕布再想追时，黑山步卒乱箭射来，吕布恐伤了赤兔马，便罢手不追，点检部伍，已方只损失了四、五位骑士。
吕布得胜回营，袁绍大喜，设酒为贺。待到午后，吕布又要出战，袁绍劝阻不听，只得由他去了。
赤兔马当先，数百骑紧随其后，又去冲击敌营。
黑山军未料敌军会连续作战，冷不防又被吕布杀了数十兵将，左校、李大目等皆死于他戟下，吓得余众纷纷闭垒，不敢出来。
到了第二天，吕布又去挑战。一连三四次，黑山军被出其不意杀伤了不少将卒。这样连战十多日，黑山军人人胆战心惊。再无人敢出营，只顾将箭矢乱射，不让吕布逼近。
张燕凭借自己绝技“飞燕倒掠”，逃得性命，心有余悸，想起那杆大戟就怕，实在没有勇气再与吕布一决雌雄，便悄悄率军撤走了。
吕布闻报，率军猛追，黑山后军被杀无数，余众拼命逃远了。战场上遗下许多尸骸、伤兵与军备马匹。
经过多次搏战，吕布杀敌无数，但自己部卒伤亡也不少，便要求袁绍调兵给他补充。
袁绍深知吕布桀傲难驯，给他增兵，岂不如虎添翼，更加难控制了？便敷衍着拖延。
吕布生气地回到邺城，正逢成廉来报军粮告罄，吕布没好气的答道：
“我这里哪有粮草，你不会自己想办法吗？那个，啊……上次你不是自行筹措的吗，以后照此办理好了！”
成廉会意，“得命！”一声便出帐，招集军士四处抢掠民财和粮食，弄得冀州百姓怨声载道。
袁绍心中不快，但也不想撕破面皮，便派逢纪与高览，一文一武，去劝谕吕布管束好部下。
两人到了吕布营中，吕布大刺刺的坐在椅上，也不站起相迎，大手一挥道：
“两位前来，有何贵干？”
逢纪拱手道：
“吕将军虎威，敌军望风披靡！袁使君特派我们前来，奉上美酒百坛，肥牛十头，粮草20石犒劳部队。”
“袁本初真是小气，区区微物，就能酬我打败张燕的大功吗？”
“哪里，只是聊表寸心而已！现今筹集粮秣困难，全军都在剋减供应，袁使君也已少沾荤腥了。”
吕布冷笑道：
“你们这些冀州文臣，平素自诩足智多谋，关键时刻都一点不济事！昔日在韩馥帐下，眼看着主公拱手让位，无一计救援，如今在黑山军面前也束手无策，徒耗粮食，僵持无功……”
高览见逢纪脸色涨成猪肝色，十分难堪，便解围道：
“吕将军莫说此话，恐传入袁使君耳中惹起风波。实是那黑山军张燕厉害，人多势众，又长于山地战，不易击破啊！”
吕布讥笑道：
“你们这些武将也不堪大用。听说你与颜良、文丑、张郃，号称'冀州四雄'，河北四庭柱，我看改成'冀州四熊'、‘河北四木柱’贴切些！”
高览脸有怒色，强忍着没有发作。
逢纪佯笑道：
“呵呵，吕将军爱开玩笑……袁使君令我等多多拜上，请将军约束部下勿扰百姓，甚感甚感！”
“哈哈！勿扰百姓？要不是我击败黑山军，恐怕张燕就要坐进冀州府堂了，公等何处安身？还说什么百姓！”
逢纪、高览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悻悻然走了。
吕布冷笑着站起身，回去内室，刚一转过屏风，严氏走过来，忧心忡忡的说：
“妾刚才都听见了，将军怎么这样说话？我们寄人篱下，不可结怨于人呀！……我看冀州是呆不下去了。”
吕布刚才一番气话，是发泄袁绍不给自己增兵之怨气，事过也有些后悔了，挠挠头道：
“既如此，明日我就去辞吧。”
袁绍听了逢纪、高览回报，心中愤然，这样下去，必定养虎为患，可现在是招神容易遣神难呀，该如何是好？
许攸在旁，揣摸其心思道：
“吕布之勇天下无双，留下他冀州不安定，放了他被人所用，也后患无穷……干脆杀了他？翻复小人杀之无碍，我料天下人不会诽谤主公的。”
袁绍搓搓手掌，狠狠心道：“好！就由你去安排吧。”
不料第二日一早，吕布主动来见袁绍，礼貌地陪罪道：
“吕布乃行伍之人，说话粗鲁，昨日有冒犯之言，还请不要怪罪。明公难道不想反攻雒阳，扫荡董卓余孽吗？我愿为明公做先锋，即日就出发！”
袁绍望望吕布脸色，听其言似乎不像做作，心中嘲笑：
“我不给你增兵，凭你几百残军就想攻洛阳？哄鬼去吧！一定是忌惮了，要离我而去。现在你虽然识相，却已晚了！”
袁绍佯作喜悦之情，爽快的答道：
“难得奉先有此心，我马上表奏朝廷任你为司隶校尉，这样名正言顺，便可径取雒阳了。今日我就为你设宴饯行，届时拔给3000军马便了。”
吕布不是笨蛋，心中冷笑：“我求你几次都不肯，忽然如此大方，增兵不算，还送上显赫的头衔……嘿嘿，其心险恶，我不会昏头昏脑上你当！”
遂再三拜谢，作出欣喜之态。
司隶校尉是管辖首都为中心的广大地区的长官，可算天下13州中地位最高之首长。名誉上甚至要高于袁绍，吕布怎会相信这样一顶桂冠落在自己头上呢？
两人各逞机心，演了一场好戏，在酒席上言笑甚欢。
宴罢，袁绍招来许攸，命他挑30名强壮甲士给吕将军护行。
吕布笑着接纳，带甲士回营，安排他们在自己侧帐。又命人操琴在自已营帐里奏乐解闷，琴声激越，久久不停。
这些甲士，正是许攸挑选来刺杀吕布的。但他们惧怕吕布武艺，不敢马上动手。听筝声一直在响，吕布还在欣赏着，只好等待。
直到夜深，筝声总算停了，勇士们你推我，我拉你，壮起胆子紧张地摸入吕布寝帐，见被褥隆起，黑暗中不辨真假，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阵乱刀后匆忙离去，回报说已经将吕布解决了。
拂晓时分，守城官战战兢兢，来向袁绍禀报：早上巡哨，发现城门虚掩，有四五名军士死在地上。
袁绍急派颜良去吕布军帐查看。颜良回报说人走帐空。
原来吕布早令成廉等人护送妻妾出城。命操琴乐工不停演奏，到了半夜，自已也潜出帐外，杀了城门哨岗，与部下汇合而去。
袁绍又惊又怒，责骂许攸办事不力，令将30名甲士为首的两个队长杀了。恨恨说道：
“既已成仇结下了冤家，一不做二不休，颜良，你速带一千骑军追赶。见了吕布，不问缘由，立杀回报！”
颜良应诺，急急去召骑兵追击。
吕布自思无路可走，袁术不纳，袁绍要杀，两兄弟一个比一个狠！……想来想去，只好冒险，再去投张杨吧。
正行之间，天色大亮，后面尘土大起，一会儿蹄声哒哒，知道追兵赶来了，便让成廉、魏续等护车领军先走，自己单骑立在大道上。
颜良军远远见吕布威风凛凛，挺戟立马宛如天神，大伙全被震慑，齐齐勒马站住。
颜良不禁恼怒，心道：
“吕布虽勇，也比赵子龙强不到哪去，我若就此退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冀州四雄，还有何脸见人！”
口中喝道：“吕布无礼，快随我去见主公！”
举刀策马奔上前来。
吕布也不搭话，按住铁戟，取出弓箭来，待颜良奔到五六十步远，拉弓瞄准他面门，刚要射出，心中忽念：
“我与此人无仇，何必伤他性命？给他点厉害看看，吓退追兵算了。也给今后再见袁绍留个余地。”
手指一松，一支长箭飞速向前，不偏不倚插进颜良右肩，深入肌肉，差点透出甲胄。
颜良“哎呀！”一声大叫，大刀当啷一声落地，身子一晃，从马鞍上滚落下来。
吕布又取一箭在手，大声喝道：
“颜良，今日我留你一条性命！你等谁要再追，以此为榜样……”说罢，举弓对着头顶上飞过的一头孤雁一箭射去，正中雁颈，那雁打着旋转，从半空中坠落。
追兵看得呆了，慌忙七手八脚扶起颜良，一言不发，看着吕布缓缓回马离去。
数日后，吕布走到河内郡界口，忽见后面尘土又起，担心追兵又到，这回看来一场恶战难免了，便跃上一座土岗，戒备等待。
来骑渐近，约有数百人马。前面几人却是文官装束，不像是来动武的。
为首一人青衣纱帽，儒雅中带刚毅神色，骑马上前，拱手说道：
“久仰吕温侯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我是东郡陈宫，此来特为请将军主政兖州。”
吕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否听错了？你我素昧平生，无缘无故怎会请我去入主兖州？何况你是何官，有何权利让我做一个大州的长官？”
“温侯不必疑惑，且待到了兖州，与你慢慢细说。长话简说的话，就是曹操暴虐不仁，我等都反了他，我受陈留太守张邈委托，特来邀请将军去衮州。我等几批人马分头寻找吕将军，总算让我幸运碰上了。”
吕布喜出望外，不知说什么好。说的俗一点，是肚子正饿，天上掉馅饼；刚想睡觉，有人塞了枕头……说的雅一点，简直就是绝处逢生，神灵护佑。
他连忙喚转前面自家的车杖队伍，喜滋滋的跟着陈宫望陈留郡而去。



 3曙光在兖州

3 曙光在兖州
张邈称得上是曹操的故交好友。他为人仗义疏财，口碑不错。酸枣会盟后，曹操负气独伐董卓，诸侯皆自私坐观，只有张邈肯支援，派来卫兹帮助他。
曹操一直感念他的恩德，十分信任他。出征徐州时，曹操虽抱着一股复仇锐气，但心中也无必胜把握，做了最坏打算，嘱托家属说：
“吾抱必死决心去征陶谦，若我回不来了，你们就去投靠张邈，他是我至交挚友，定能保全尔等。”
征徐州得胜归来，曹操见到张邈，恍如隔世，不禁热泪长流，吁叹不己：
“阴阳相隔也只在一瞬间啊！”
这样一个知己好友，怎么竟会背叛曹操呢？原来一切都是陈宫促成的。
陈宫为曹操谋得兖州，自以为曹操将视自己为大功臣，赏赐有加，重用无疑，不做第二人想。
谁知荀彧片言只语便博得曹操青睐，视为头号谋士。接着来了个程昱，也后来居上，宠幸无比，还肉麻地称两人是当代张良、陈平，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征徐州，荀彧、程昱全权处理兖州后方事宜，镇守新的治所甄城。自己则被派作屯守次要的东郡，连太守之职也未被授予。自己在曹操的心里分量竟如此之轻！
最难以释怀的，是第一次征伐徐州时，自己目睹曹操那屠杀百姓的疯狂形状。血流成河，惨绝人寰的图景，常常像噩梦般萦绕在陈宫脑际。
尤其曹操在半癫狂状态下，脱口而出的那句“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恶语，让人不寒而栗！
董卓暴虐，天下人皆反之，不料曹阿瞒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着这样的主公会有什么好下场呢？”陈宫不由得在心里质问自己。那时就萌发了去留与否的犹疑。
“你既不仁，我也不义！我能扶你上天，也能让你落地，我能助你得兖州，也能害你失兖州……我为兖州谋一明主，不能为百姓立一暴君！”
陈宫立将决心化为行动。
要反当权者，就要有同盟军，陈宫将注意力集中到实力派张邈身上。
他先后联络了从事中郎许氾、王楷这些对曹操有同样不满的人，又说服了张邈之弟前广陵太守张超，最后才去见张邈摊牌。
“如今正当乱世，众多豪杰都想在这分崩离析的形势下，谋求霸业，使君拥有千里大郡，辖民众多，又处于战略要地，仗剑四顾，完全可以成为人中之龙，独霸一方。现在却受制于曹阿瞒，岂不是可悲之事吗？”
张邈愕然道：
“我与孟德交厚，且他现为州牧，我有何资格以下犯上呢？”
“当年曹操不是使君辖下吗？陈留举旗，已吾募军，荥阳之战，哪一次不靠使君你帮助他？没有使君，没有我，哪有今日的曹操？而如今，曹操得势高居使君头上，此人无德无耻，无信无义，凶横暴虐，杀人如麻，实不是个贤德主公啊！
“那个才华横溢的著名清流，前九江太守边让，只因为不愿应聘给曹操效力，讥讽了几句，就被曹阿瞒杀了。曹操竟还将他妻子霸为情妇！如此凶残无耻之主，侍奉他，就像在老虎身边一样危险啊！谁知道哪一天他的屠刀挥到你我头上呢？张使君你醒醒吧！……”
张邈被说中了心病，顿时忐忑起来。原来他生性豪侠，素好仗义执言，袁绍当了盟主后自恃出身高贵，时露骄矜，不可一世，其他诸侯唯唯诺诺，只有张邈敢出头规劝，这使袁绍怀恨在心。
吕布投奔张扬时，路过陈留短暂停留，张邈曾厚礼招待，两人还把臂定盟，约定紧急时互相救援。
袁绍得知后更加记恨，自己却不想落得个杀贤恶名，便唆使曹操，代他除掉张邈。曹操拒绝，说孟卓是我等亲密战友，应当包容他。现在天下未定，怎可自相残害呢？
张邈得知此事，心中感念曹操，却也不由自主生出了疑虑：
“人心难测，友情难久，今日孟德保我，他日袁绍再令他下手，他还会再次抗拒，一直向着我吗？毕竟曹操还须听命于袁绍的呀！”……
想到这些，张邈有些犹豫了，“即使我有心反曹操，但恐不是他对手啊！”
“吕布乃是一代英杰，天下无敌，现在离我们不远，可以把他迎来，趁曹操东征徐州，我们共同主宰兖州，观察天下形势，等待时机，必能纵横一时。何必仰人鼻息呢？”
张邈权衡利弊，忖道：
“与其提心吊胆，害怕曹操有朝一日对自己下手，不如先下手为强，消除心中块垒！”
便决意与陈宫携手。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
面对吕布、张邈两员武将，陈宫义不容辞担当起军师的职责。他主谋走出了三步棋。
第一步，是哄骗荀彧送军需品，借以抽空甄城的储备。
张邈出面，派从事刘翊去见荀彧。
“吕布将军来帮助曹使君，共击陶谦，请先生速速供应粮秣军需。”
荀彧何等精明，暗思曹公打陶谦，犹如秋风扫落叶，何需别人帮忙？吕布不请自来，事有蹊跷，还是小心为妙。便佯为答应，让刘翊回去复命。自己立即知会程昱、枣祗等组织军队，做好固守城池的准备，以防不测。
张邈等人在陈留等待十余日，未见动静，心下疑惑，派出侦探去摸情况，回报说甄县城门口加紧了盘查，城上守卫森严，东郡太守夏侯惇也正在那里，驻扎在城北。
三人明白荀彧没有上当，此计无效。吕布不耐烦了，便主张干脆整军去攻。
陈宫道：
“温侯稍安勿躁，虽然暗算不成，我还有一个妙策：城里荀、程等人皆文弱书生，全赖夏候惇武装守卫，只需拿下此人，甄城便指日可下。”
张邈摇头：
“夏侯惇是曹操头号大将，怎能轻易拿下此人？即使吕将军在阵上斩他，也要大费周折呀！”
陈宫笑道：“何须劳动吕温侯？，只须如此，如此即可……”低声将主意说了。
吕、张两人齐齐拍手，
“公台真是个智囊啊，妙计层出不穷，够曹阿瞒喝一壶的呀！”
一日，吕布部下得力小校李常、方明，带兵士2O余人，前往夏侯惇军营求见。
夏侯惇见来人皆不认识，疑道：
“尔等是什么人，见我有何话说？”
李常恭敬地伏拜地上，
“我们都是吕布手下的小卒，吕布那厮在叛贼陈宫导引下，想趁机来夺兖州，现在他乘夏侯将军您离开东郡，已经率军去攻您的防地濮阳了（今山东濮阳市西南）。我等久慕将军的威名，厌倦了跟随吕布像丧家犬一般东奔西窜，故特来投奔，望将军收留。”
夏侯惇大喜，双手将李常扶起，
“几位壮士千里来投，将如此机密大事告知我，感谢还来不及，岂能不收留呢？各位就在我帐下做亲兵好了，日后有空一定升迁。”
回头吩咐亲兵：“来呀，每人赏钱千文！”
李常等拜谢过了，心中暗喜。
半夜时分，李常、方明，带领兵士摸到夏侯惇军帐，先刺杀了值夜的两名卫士，随机一拥而入。
夏侯惇警醒，刚要起身，一把亮闪闪的长剑就搁到了他的脖颈上，李常低声喝道：
“夏侯将军得罪了！不要乱动，否则就对不住了！”
利刃在颈，夏侯惇虽勇亦不敢反抗，只能任凭方明等将他五花大绑，气得高声大骂：
“奸贼！奸贼！……”
李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叱道：“住嘴！”
挥起胳膊，一拳击到他脸上，颧骨顿时青肿一块。夏侯惇眼里冒火，鼻中喷气，却不敢再骂，被敌兵推推搡搡押出帐来。
未出军营，突然人声嘈杂，一员曹将带领百余名军士追赶上来，将李常20余人团团包围。原来是副将韩浩，得到巡夜士卒报告，迅速作出反应，命兵将各守营门，以防敌人后招，自己率兵来救主将。
韩浩持剑对着劫持者大声喝道：
“尔等好大狗胆，竟敢绑架夏侯将军，不要命了吗？”
李常见势不妙，眉头一皱，将剑锋紧贴夏侯惇颈上，喝道：
“不许靠近！我等不要夏侯惇的命，只要献上黄金十斤，好马30匹，送我们出营，马上就放了他！”
韩浩叱道：
“奸贼做梦！来呀，弓箭手准备，敢反抗者，通通射杀！”
李常、方明等紧张万分，同伙紧紧围成一圈，拿着兵器的手都微微发抖。
李常壮胆喝道：
“让开道路，不然我就一刀砍下去！谅你们也不敢害死夏侯将军，曹孟德定饶不了尔等！……”
韩浩气往上冲，猛一屈膝，跪倒在地，激动地对夏侯惇大声说道：
“请将军原谅，我等奉命讨贼，绝不因私废公，今日我若忌讳将军性命，贼人就会得逞，日后仿效的人还会更多！我不得已要抓贼了，如将军有所不测，我自向曹公请罪！”说罢，起身挥剑，冲上前来。
方明见镇不住对方，心里慌了，首先将刀扔掉，口喊：
“愿降！愿降！”
一人带头，众人紧随，其他兵士不由自主弃下刀枪，纷纷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乞求饶命。
只有李常知道：如果投降，必死无疑！他左手紧紧抓住夏侯惇这个护身符，右手紧了一紧刀锋，割破了夏侯惇的皮肉，颈上流出血来。
韩浩投鼠忌器，不敢逼迫亡命之徒太近。
正在乱哄哄僵持之际，曹军中有人踅到方常后侧，偷放一箭，正中李常右背后肋，李常痛极，大叫一声后仰倒下，手中宝剑摔出几步开外。
韩浩喝声“杀！”
曹军兵将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方明等乱刀砍死。
夏侯惇解了束缚，又悔又羞又气，堂堂曹军首将，折冲校尉，差点死在无名小卒手里，被敌人捆成粽子一般的丑样，也在众军面前亮相！
他怒目圆睁，捡起李常那把长剑，狠狠挥去，还未死透的李常眼睛还在痛苦地眨着，头颅飞出老远，一股鲜血喷出来，溅了夏侯惇半身。
韩浩忙上前请罪：
“方才迫于形势，有所冒犯，请将军责罚。”
夏侯惇勉强笑道：
“元嗣何罪之有？今日多亏了你……”
心中却从此对韩浩暗生了怨怼。
陈宫两次诡计不成，又想出连环毒招，文武两手齐下。
他让张邈将留在陈留的兖州官员的家眷，全部拘押。然后派出许氾、王楷，分别到各郡县游说。
自己亲自率军去取东阿，由吕布去攻击东郡的治所濮阳，命兖州司马氾嶷攻打范县。再邀请豫州刺史郭贡去取甄城。
这样三管齐下，数举兼行，陈宫相信：荀彧等必然首尾难顾。
此招果然有效，郡县长官中，家小被扣押的，恐亲人被害不敢违抗。另有一些也对曹操嗜杀反感的，更被说动了，于是不到半个月，各城纷纷请降。
荀彧急忙与程昱计议：
“形势危急了！现在，兖州只有甄城、范城和东阿三地还在我们手里。我与夏侯将军死守甄城，应该没有问题，但不知那两地情况如何？仲德向来有民望，我想请你立即去出巡，鼓舞深结军民之心，确保城池不失。然此去甚有风险，仲德可否一行？“
程昱慨然应诺，带了少数亲随即日出发。
首先到了范县（山东梁山西北），不料县令靳允因家属羁留在陈留，不得已向氾嶷屈服，投了降表，等待接收。
程昱只身冒险潜入城中，见到靳允，直截了当说道：
“曹公待君不薄，谅君不会效朝三暮四的小人行径！我知令堂被贼军所掳，为人子者岂不痛心？君若肯听我一言，我保宝眷无恙，范城安然。”
靳允流泪说道：
“我幼读诗书，也懂得忠德节义，实是因老娘在贼人之手，惊恐失措，只能屈服！正在为孝顺与名节两难选择而痛苦，仲德君，有何良策救我？终身不忘您的大恩啊！”
“吕布匹夫之勇，反覆无信之徒，目前一时得势，必不长久。曹公足智多谋，坚毅果决，一旦回军，必能战胜吕布。你若保住范城，就是大功臣啊！我看氾嶷是个粗鄙无谋之辈，君可设宴诱他，就称将县印、钱粮、名册等一并移交，他一定前来，就可以于席上伏兵杀之！”
靳允深为钦服，便依计而行，果然氾嶷毫不防备，一日来县，靳允不费大力，就将氾嶷杀了。又将其首级号令余部，这些人原是兖州军兵，都倒戈投降了。
程昱称赞靳允说：
“范县失而复得，全赖君勇为敢当啊！从前战国时，齐国被燕军攻得只剩下即墨与莒两城，亡国之危近在眼前，全靠田单之力反败为胜，收复失地。如今情形差不多重现，我马上要去东阿督战，君固守范县，你我做一回当今的田单，立不世之功！君敢担此重任吗？”
靳允握起拳，奋然答道：“我绝不敢有二心！”
程昱十分满意，辞别后，又匆匆赶往范县正北四十里的东阿县。
东阿的情况，却比预想的要好得多。
县令枣祗，颍川人，由好友程昱推荐给曹操，因其笃实能干，被曹操任为县令。
此时枣祗正领着军民修葺城墙，加固守备。他亲自动手，不辞劳苦，背负石头、树杆登城。曹洪与他率领的500兵士，被县尊大人的表率行动所鼓舞，人人振奋，干劲冲天。
程昱十分高兴，请曹洪派出骑军两百，迅速摧毁了附近仓亭津渡口上连接黄河的浮桥。
过了数日，陈宫的部队赶到了黄河北岸。无桥又无船，面对滚滚逐浪，这支陆军只能望而兴叹，徒唤奈何。
再说豫州刺史郭贡，是袁术所荐，听得曹操出征徐州，兖州大乱，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便率两万军马兵临甄城。
夏侯惇守军只有一千余人，众兵望着城下黑压压一片敌人，旌旗密布，鼓声震天，俱心有怯意。
忽见一骑驰向前来，奔至城门下，举弓向上射来一封箭书。
荀彧拆开一看，却是郭贡邀请他到营中一会。
夏侯惇忙道：
“君是军事主帅，肩负着衮州安危，绝不可轻易前往敌营。郭贡既与吕布同谋，此去必遭他毒手！”
荀彧沉吟道：
“我看未必如此……郭贡与吕布、张邈素昧平生，没有深交。如果是约定好的，一定会立即攻城，如今他想试探我，倘我畏缩不去，便知我心虚，反而会促使他加速攻打甄城。乘他主意未定，我须先发制人，去说服他退兵。否则甄城不保了。”
临行前，荀彧吩咐道：
“如若这是圈套，我不能生还了，可有程仲德主谋，与将军等共同守城。切记不可出战，坚持到曹公回来便是胜利！”
夏侯惇望着他毅然出城的单薄背影，不由得肃然起敬：
“谁说文士只会耍嘴皮子？就连武将也不敢赤手空拳、匹马孤身赴敌营之约呀！从此不可小觑天下读书人啊！”
郭贡见荀彧独自赴约，暗暗佩服，又见他风度潇洒，举止泰然自若，有大家风范，心中很有好感，便以客礼设宴招待。
荀彧单刀直入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吕布贪婪无信义，所以多年来，谁与他交往都没有好下场！如今他不自量力，想趁乱夺取兖州，难道贵军也想分一杯羹吗？”
郭贡讪笑道：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捷足者先得。曹操可以取代刘岱作袞州牧，吕布也可以从他手里来夺呀！……至于我嘛，如果趁你们两家相斗，捞几座城池也不为过吧？”
荀彧正色说道：
“郭君此言差矣！兖州是曹公千辛万苦打败黄巾军，为刘岱复了仇才得到的。你想，曹公凭这区区几千兵马，就消灭百万黄巾，何等神威英武？如今兵力已达数十万，一旦回师，吕布能否全身而退也难说，还想夺取兖州吗？
“至于郭使君你，坐拥一州，何等安逸，何必为区区蝇头小利，结怨曹公这样一个强敌呢？还望君三思。”
郭贡脸上笑容渐敛，尴尬不语。
荀彧所言句句是实，如若吕布败了，曹操必定迁怒于己，自己又怎能是他对手？而且看样子甄城守备森严，粮秣充实，不是轻易攻的下来的……
可是就此示弱，面子上又下不来，他将酒杯在几案上重重一顿，脸一板：
“荀君好一张利嘴，难道就不怕死吗？”
“哈哈，我荀文若怕死就不来了，使君何必试探？”
郭贡又转颜强笑道：
“……荀君真乃忠诚义士啊！其实我与吕布并无交情，也不是同谋，因听闻君有王佐之才，特地慕名而来，今日一见，实慰平生啊！”
“郭使君真是好兴致，提两万雄兵来见一酸儒！”荀彧哈哈大笑：
“荀某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郭贡一愣，旋即也哈哈大笑起来。两人随举杯互敬，饮酒甚欢，尽酣而罢。
化敌为友的两人醉醺醺走出军营，拱手告别。翌日一早，郭贡就退军了。
陈宫所筹的三处人马皆无功而返，只有第四路吕布军，得手取了濮阳。
因夏侯惇脱险后，立即率军赶赴甄城，首要的是保住这兖州的中心，且曹操家眷尽在城中，绝不容失。吕布则领军去攻濮阳，两军便在途中相遇了。
吕布一见夏侯惇，讥笑道：
“荥阳一战若不是曹洪助你，早成徐荣刀下之鬼，今日可无人救你，识相的早早下马投降！我可决非徐荣可比！”
夏侯惇恼怒，骂道：
“三姓家奴！谁来怕你？”
驱马举枪便刺，吕布微微哂笑，挥戟架住，旋即舞起戟花，白森森的刃浪一波波向对方卷去。
夏侯惇只见眼前戟尖闪亮，招招凶险，竭尽全力推挡，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斗了20余合，实在不是对手，心中又惦着甄城，不敢再战，觑空回马逃走。
吕布哈哈大笑，骤马来追，韩浩见状，忙命部下一起放箭阻挡。
吕布记得陈宫嘱托，要他不必恋战，去夺濮阳要紧，便令军士高声呐喊，佯作追击，放任夏侯惇逃远。
随即率军径奔濮阳。城中只有500守兵，猝不及防，又无大将指挥，无力抵挡，几番猛攻后，就陷落了。夏侯惇留下的辎重粮草，全部落入吕布之手。
吕布势力犹如一股惊涛狂澜，席卷了兖州，但其势虽然凶猛，也吞噬不了甄城、范城和东阿三县，它们像汪洋中的三块巨石，危而不倒。
支撑危城的荀彧等人唯一希望，就是盼望曹操大军早日返回。



 4挽危势典韦冲阵

4 挽危势典韦冲阵
曹操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徐州郡县之时，忽听兖州巨变，惊得心如火燎。兽有巢穴可进退，落叶无根而腐烂，何况打江山之人岂能没有根据地？他立即令全军回撤。
临行还不忘布个迷魂阵，令使者送信给刘备，说看在刘使君面子上，对徐州百姓手下留情，愿使君好自为之。
不要小看这片言只字，却有一举两得的作用。一是给了刘备空头人情，以后再见面有了伏笔；二是安定了刘备与徐州军民之心，从日日遭攻击的阴霾中解脱出来，在短时间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纵兵追杀。
大军回师，急如星火，曹操担忧的，不仅是荀彧等人能否扛得住吕布的进攻，更怕敌军扼守要地打自己伏击。
特别是亢父（济宁市南）一带山路险要，车马不能并行，可谓一夫当关，万夫难攻，可偏偏又是回兖州必经之路。
曹操令侦骑一路细探，及时回报，得到消息说吕布现屯兵濮阳，亢父并无敌军迹象。
曹操不放心，令曹仁、于禁领千余军搜索前进，自己率主力拉开队形，做好随时作战准备，小心翼翼的行进。直至顺利通过亢父，方才松了口气，笑对戏志才说道：
“吕布、张邈、陈宫，看来皆不是将帅之才啊！如果他们据守东平（今山东东平东），立于兖州中心，再切断亢父泰山通道，阻我归路，我军就进退维艰，处境危险了。现在却驻进濮阳，不出奇兵，只徇常规，乃无能之辈，不足为虑！”
戏志才点头称是：
“诚如曹公所言。只是吕布之勇，天下难出其右，且有陈宫出谋划策，张邈助他兵员钱粮。要打败他，恐怕亦非一日之功，轻易之事啊！”
曹操捋须笑道：
”陈宫此人慎重，心细而却多疑，胆魄不够；吕布自恃武勇，不会事事听信他，而张邈不会亲自与我对阵，我只要集中兵力打败吕布，三人的联盟就倾刻瓦解了！”
终于回到了衮州。
曹操首先进了东阿，认为此地地处山城的最北端，须加强城防力量，确保不失，保持三点一线之态势。
程昱等人见到救星，激动万分，对着曹操流下泪来，俱有劫后余生之感。
曹操拉着程昱的手，感慨万分：
“疾风知劲草，危难识忠臣，假如没有仲德出大力，我将无家可归了！”
当即授程昱为东平相，分兵3000，令他支援范县，确保三角架支点牢固。
曹操自己率军到了甄城。褒奖荀彧及守城将士一番，又特别嘉奖韩浩道：
“韩将军当机立断，稳定军心，实为可贵！”随即宣布：
“今后我军中如逢同样情况，一律击杀劫持者，不要因顾虑人质而耽误军情大事。此法要成为万世不变的军令。”
从此在曹操军中，就再没有劫持人质的事情发生。
曹操因自己的部队匆忙赶路，十分疲惫，便命令就地休整。一面又张榜招募四方人才。
休整了几天，曹操亲领大军去主动攻击濮阳。
濮阳以西50里，有吕布部将宋宪、侯成，率兵5000驻扎，与濮阳形成犄角。曹操欲扫除这个障碍，便亲率两万余军马，于一天晚上去偷袭。
吕军遭到突如其来的打击，乱成一团，又是在野外，没有城墙的依托，勉强支撑到天亮，兵士死伤大半，残兵在宋、候两将带领下溃败逃散了。曹操命搜缴敌军粮草器械后，一把火烧了军营。
正要收兵之际，忽然阜阳方向烟尘大起，吕布大队人马驰援而至。吕布亲率将近2万大军，分成三翼，张辽、高顺各率一翼左右夹攻，自己带着魏续、成廉、曹性一翼，从三个方向攻向曹军。
吕布手持长戟往来冲突，赤兎马像一团烈火，烧到哪里，哪里的曹军便避让唯恐不及，躲得慢的便祭了戟神！
魏续等人见主帅威武，都受到激励，奋勇搏杀，步步紧逼，曹军一时尽落下风。
曹操喝令收拢部队，组成圆阵，利用辎重车辆等设置障碍，迟滞并州骑兵的冲击。又用弓箭专射敌军马匹，吕布骑兵顿时像下饺子般跌落了不少。
吕布愤怒，又怕赤兔马受伤，不敢冲得太近，令部下也放箭回射。一时间，双方箭矢乱飞，伤者无数，一时陷入僵局。
典韦一直跟在曹操身边，见吕布往来冲突，耀武扬威，心里很不服气。跃跃欲试，请求曹操道：
“主公，人皆夸吕布英雄无敌，可否容俺与他一战，若能战退吕布，我军也就解围了。”
曹操摇头不许：
“你虽不惧吕布，但乱军之中，非大将对阵之机，恐有不测。且忍得一时之愤，总有你与吕布决战的时候。”
典韦想自己护卫主帅任重，就不再多言。
这样一直战到太阳偏西，曹军守多攻少，伤亡也重于对方。
曹操见己方不利，又恐陈宫再派军来助攻，决定先脱离战场，再做计较。
戏志才考虑组织一支敢死队，从西南杀出去，于是在军中招募勇士，许以重金赏赐。并一律提升为小校，有数十人应声响应，但还缺一个敢死队长。
典韦忍耐不住，自告奋勇要去，曹操见紧要关头，也不阻拦，便令于禁收集衣铠，让突击队员全部都穿两层铠甲。
吕布军弓弩乱发，但多数在马上射出，准头欠佳。典韦视若不见，背插双戟，手里提着一个布兜，里面藏着十多枝尺把长的小戟，带着突击队，疾冲西面。
西面正是高顺一军，核心只有700多人，号称千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称为“陷阵营”，是当时号为汉末五大王牌军的精兵之一。
高顺见敌军冲营，却只有三五十人，而且都是徒步的，便不以为意。心道杀鸡焉用牛刀，用不着自己的陷阵营，只派出数十骑原张邈手下的军士，从侧后迎击上来。
典韦见敌骑冲来，并不理会，只顾向前。随从者急了，叫道：
“敌人近了，只有30步了！”
典韦喝道：
“到十步再告诉俺！”
转眼敌骑已不到十步，马上骑士狰狞的面孔个个可辨，手举刀矛吼叫杀来。
典韦大喝一声，抽出一枝小戟，扬手飞去，为首骑兵脸上着了一戟，深入脑际，立时倒撞马下！
典韦接连不断，随取随扔，快如闪电，十几枝小戟甩光，敌骑已倒下十余人。其余人见来将相貌惊人，戟不虚发，都大惊失色，纷纷勒转马头逃回。十余匹空鞍马，在战场上乱蹿。
典韦拔出背上两枝大铁戟，高声喊道：
“兄弟们，都跟俺来！”猛虎下山一般杀了过去。
高顺吃惊，忙率军上前阻拦。典韦在敌阵中，腾跃冲突，倏西忽东，双戟不戳则已，碰上的没有伤者，尽皆死亡。
高顺一马驰到，居高临下手起一枪刺向典韦胸膛，典韦随手用左戟架住，顺势一荡，高顺手臂一震，枪头歪向一边，心中大惊：
“此人好大力！……”
却见典韦右手戟已连贯刺来，竟奔自己胯下马颈，高顺骇然，竭尽全力挥枪隔开。两人再要战时，两边部下都围了上来，混战一场，兵将乱斗，血肉乱飞，已分不出主次。
陷阵营将士虽勇，但典韦一队人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又皆百里挑一，身强力壮，武艺出众，在地上纵跳如飞，不顾章法，刺人刺马，状如疯子。马上骑士既要防自己，又要护马，招架起来反而吃力，虽然杀了七八个对手，本军却已伤亡30多人。
眨眼之间，曹操后队杀到，顿时形势立转，曹操军为要突围，人人拼命，高顺恐怕嫡系部队受损，只得约束军队稍退。曹军乘势冲开缺口，络绎突出战场。
曹操回到大营，对众文武极口称赞典韦武勇，擢升为代理校尉。并将幸存的十余名敢死队员通通任为都将。调整人马准备与吕布再战。



 第十一章争夺兖州（下）1濮阳遇险

1 濮阳遇险
吕布回军濮阳，对陈宫说了战事，闷闷不乐，
“今日军马多出曹军三成，亦只是互有损伤。想不到曹操也将军队训练得如此有战斗力！手下还有不少猛将死士，看来要掌控整个兖州不是容易事啊……”
陈宫劝慰道：
“温侯不必扰心。战事凶险，岂能一蹴而就？我看硬拼会两败俱伤，不如使个反间计，诱曹操上当。”
吕布狐疑道：“计将何出？”
“濮阳有一个姓田的富豪，可迫令他与曹操联络，称愿作内应，约定时间由濮阳旧部打开东门，接应曹军入城。将军预设伏兵，就能将曹操擒获了。即使他不来，也可见灭他生力军！……
“但我想，曹阿瞒求胜心切，一定会亲自来的。”
吕布大喜，依计而行。
果然如陈宫所料，曹操接到田氏书信大喜，一时性急不辨真伪，便要出动。
戏志才劝道：
“恐此信有诈……”
曹操坚持道：
“两军交战无战不险，如今进退两难，机不可失，有机会就要试一试！”
三更时分，曹操亲率两万军前来攻城。令将马蹄裹上布，摘去铃铛，悄无声息地催军急行。
四更时到了濮阳，曹操分兵5000交曹洪，让他攻打南门，大喊大叫，吸引敌军，自己带领众将，趋奔东门。
十余名军士点起火把，按田氏约定，在空中划了三圈。城门果然缓缓打开，吊桥也吱呀呀地落下。
曹操大喜，举鞭一挥，率军冲进城去。
“今日有敌无我，有我无敌！来呀，将城门烧了，众将随我拼死一战！”
随着曹操下令，城门瞬时火起，燃成一片火海。众兵将见归路已绝，横下一条心，跟着曹操望城中心的府衙方向冲去。
天色朦胧，时将拂晓，街巷之中阒无一人，包布的马蹄在硬泥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数以万千合在一起，奏成了杂乱无章的恐怖进行曲。
突地，鼓号齐鸣，喊杀声四起，府衙右边大批人马拥出，当头一将，高身躯，俊面孔，赤马长戟，正是吕布。背后魏续、成廉、赫萌、曹姓四将，俱各手持兵器，杀气腾腾，率军冲了上来；
左边亦奔出一彪军马，打头的是吕布手下得力猛将张辽、高顺，后面数十排并州铁骑，各逞威风，杀向曹军。
曹操大惊：
“中计了，快快撤军！”
急切之间，曹军哪里来得及后退，前军在府衙边校场上挤作一团，后军不明真相，尚在街巷里往前乱突，眨眼之间两军便撞在了一起。
夏侯渊，李典，乐进，于禁诸将，见形势危急，疾奔上前护住曹操，分别抵住张辽，高顺等将，手下裨将也各自找到对手厮杀。兵士们亦挺枪挥刀混战起来。
吕布盯着中间黑冠红袍的曹操，赤兔马如风卷般冲到近前，大喝一声：
“曹阿瞒，受死吧！”
长戟探出，刺向曹操，曹操魂飞魄散，挥剑欲迎未迎之际，身侧一声怒吼：
“休伤吾主！”
一匹青鬃烈马跃出，两根粗大的短戟，呈斜十字挡住了长戟。
“当啷”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两匹良马竟不由自主马蹄趔趄，嘶鸣起来。
曹操见典韦来救驾，慌忙躲入亲卫军后。
吕布见来将脸相威猛，身躯雄壮，手持一对大戟，来势汹汹，一双凶眸如虎目般瞪着自己，似要冒出火来，心中一凛：“此人不可小觑！……”
真可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吕布与典韦刚一交手，就察觉对方实力非凡，谁也不敢大意。
吕布长戟被架，觉得戟上一股大力传来，两臂膀与虎口微微一震，惊讶对方力大。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拼杀，令吕布越发收敛了狂傲之心。
以往所战敌将，张超、张燕都算好手，夏侯惇后劲不足，与自己都有一定距离，而今日此将，不但戟法精热，单就膂力而言，还胜自己一筹！
他边战便喝道：
“你乃何人？难道不闻我吕布之名吗！”
典韦厉声道：
“俺是陈留典韦！早听说吕布武功天下第一，今日就是要杀杀你威风！”
吕布大怒：
“山野匹夫，竟敢如此狂妄！叫你知道藐视我吕布的下场，纳命来！”
典韦一对戟重达90斤（合金约45斤），也只有他这样臂力巨大之人，才能长时间挥动，但因为是单手戟，就不可能太长，只有五尺长短（合今115厘米）。
吕布铁戟长有丈二（2米76），也有60斤（今30斤）重。吕布幼年曾逢异人教他武艺，身经百战后，经验丰富，知道对付力大的敌手，不可近战，否则凶险倍增。此所谓“一寸短，一寸险”。
于是，吕布操纵赤兔马，与典韦保持一丈许距离，使出看家本领，飞舞长戟一阵快攻。
典韦迫得左架右挡，得便反刺一戟，却够不到吕布身体，知道这样下去有败无赢，急得头冒冷汗，身出热汗，焦灼万分。冷眼觑身边，敌我双方正在混战，也无人可来帮助自己。又斗一刻，典韦已落下风，仗着力大，死死撑住。
吕布忽见曹操失去踪影，又急又怒，一连几戟，逼退典韦，撇开对手，杀进乱军之中去寻找曹操。意欲擒贼擒王，奠定胜局。
曹操在数十亲军护卫下，向左方避逃。夏侯渊诸将欲来保驾，却被对手缠住，不得脱身。于禁一见，弃了与他缠斗的成廉，奔来保护。
曹操心下稍安，合兵一处，往南门突围。突兀间有一骑敌将飞速而来，口中大叫：
“张辽在此！曹操待往哪里走？“
”主公快走，末将去挡他！”于禁舞枪拍马，上前迎敌。
于禁见张辽长圆脸型，细眉长目，鼻直口方，正气凛然，骑一匹黄骠马，擎一杆镔铁枪，相貌装束都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心中暗暗称奇。
两杆长枪并举，战在一处，撩挑盘旋，刺搠挡格，斗得眼花缭乱。战了十余合，张辽见于禁枪法与自己相近，急切难赢，心中惦念着捉拿曹操，不耐烦久战，两马盘旋之际，右手架住于禁枪杆，左手悄悄取下马鞍下悬挂的铁鞭，错镫之时，忽地一鞭挥向于禁头顶，于禁急闪，铁鞭飞快滑过肩胛，鞭头重重击在于禁背后护心镜上，“啪嚓”一声铜镜粉碎。
于禁后背疼痛，在马上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勉强稳住，两腿一夹马肚，往前蹿出二三丈，恐张辽再有后招，回头看时，张辽却跑得远了，追逐曹操而去。
于禁不敢怠慢，勒转马头，想赶去保护。忽然胸口翻腾，喉咙发腥，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眩晕，慌忙用长枪拄地，闭眼休息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
乱兵冲突之中，忽见乐进且战且退而来，于禁咬牙上前接应。两人不及细说，追奔南门而去。
却说曹操奔逃之际，总有吕布兵马阻挡截杀，张辽又在后面紧紧追赶。
亲军小校司马楼夷随侍在旁，急道：“主公红袍目标太显，快快解下！”
曹操气喘吁吁，在马上挣扎着将红袍脱开，随手一扔，被身旁骑士陈良一手捞住，就势披到自己肩上。
“主公快从歧路走，我去将敌人引开！”陈良招呼身侧十余军士道：“尔等快随我来！”
这拨人便继续往前奔。
曹操等另抄小路，但不识路径，只能认准南面方向，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没有多时，又有一队骑兵追来，打头的是吕布手下八骠骑之一骁将郝萌。赫萌不认识曹操，见这队曹军盔歪甲乱，狼狈不堪，且无大将在内，便不以为意，手举三尖两刃刀，指着曹操喝道：
“呔！曹操一一”
曹操惊得三魂丢了两魂，但那亮闪闪的刀尖就在鼻前晃动，不敢乱动，司马楼夷等投鼠忌器，也不敢冒失。
忽听对方下半句道：
“一一在哪里？”
曹操如获大赦，长出一口气，急中生智，朝右边一指：
“那边骑白马披红袍的就是曹操！”
郝萌喊声：“追！”勒转马头，率军赶向陈良方向去了。
曹操擦擦头上冷汗，继续前奔。终于逃到了南城门。
那里却也是烈焰熊熊，城上士卒将燃烧的干柴树枝，不时的丢下来，形成一道火墙，挡住了去路。
曹操暗暗叫苦，想原路返回，却见后面也是人喊马嘶，乱哄哄的，又一彪兵马正在涌来。只得咬牙硬闯，催动胯下良马绝影，上前想穿越火篱笆。
绝影畏火，嘶叫着不肯举蹄，曹操急得用剑背猛击这匹平时爱如珍宝的良驹马臀！
绝影从未受过主人“虐待”，吃了一惊，猛冲向前，只一跃便穿过了火墙。
此时城上忽蹦下一根燃烧的大梁，从头顶直砸下来。曹操忙踢马前避，绝影惊吓中“咴……”一声长嘶，前蹄高举，人立起来，将曹操摔在马后。
曹操双手撑地想爬起身，不料左手按到一块焦红的木块上，“嗤”地一声燎得钻心般疼。
司马楼夷赶上前，急忙跳下马来，扶起曹操，一手牵住绝影的嚼口，一手扶曹操上马。
一瞬间，后面军马拥到，曹操心叹：“我命休矣！”
定睛看时却是典韦、乐进等人。
原来典韦战罢吕布，四周皆是乱兵厮杀，他也不想多看，也不助战，心急火燎来寻找曹操。路上撞着敌人挡路，一戟一个，尽皆杀死，却不追赶。
正在乱奔乱寻之间，两员敌将各率数十从骑拦住去路，正是吕布马前四骁将中的两人魏续、成廉。
成廉骂道：
“青脸怪物，休得猖狂，你家主公曹阿瞒已死，快快下马投降吧！”
典韦竖眉瞪眼，虬髯奋张，大声叱道：
“避俺者生，挡俺者死！”
舞动双戟径奔两人，一顿不要命的狂砍猛刺，杀得成廉冷汗直冒，魏续筋疲手软，手中兵器都不敢与典韦手中大戟相撞。
两人纵马退开，麾兵远远围住。
典韦愤怒，策马朝人群中冲去，铁戟上下翻飞，刺中了五六个骑兵，个个翻身落马，难逃一死。
余众发声喊，争先恐后避开，唯恐这个凶神拿自己开刀。但惧于军令，谁也不敢带头逃跑，像阴魂一样缠住典韦。
典韦吼声连连，向成廉奔去，左手大戟一举，刺他胸膛。成廉鼓起毕生之力，挥长槊挡开，手酸臂麻，还未缓和，典韦右手戟又起，一戟刺中成廉胯下马脖，马儿痛嘶着，像一堵墙般右侧倒下，将成廉半身压住。
典韦正要上前取他性命，那魏续却与成廉有忘命交情，红着眼睛上前来救。手下并州骑兵原皆骁勇之辈，只是碰到典韦实力相差太远，才不得已避开。此时见主将奋不顾身，且有军法约束，俱鼓起余勇一涌而上，来与典韦虎口夺命。
原来丁原创建并州军团时，就严令部下恪守战场纪律：伍长（辖5人）未退而士卒退，杀全伍兵；什长（辖10人）不退，而士卒退，杀伍长；卒长（辖1~2百人）不退而士卒退，杀什长……以此类推，直至全军各级长官。
自军司马起，都尉等将领先退，致全军战败者，一律杀所部长官，士卒无罪。
有这种严酷的军中连坐法约束，所以并州军作战勇往直前，锐不可当。
当下典韦见敌人众多，都来拼命，自己杀不胜杀，寻不着主公，即使杀光这些人也无济于事，便冲开围困，扬长而去。
魏续部卒不敢再追，救起了成廉。
典韦在路上碰到于禁、乐进，得知主公去向，忙合兵一处，向南城门直奔而去，终于找到了曹操。



 2劫后余生

2 劫后余生
众军合力打开城门。
曹仁在城外，忽见城内四处火起，闻听杀声震天，心下着忙，不知是胜是败。
正等得心焦，见曹操等人冲突而出，个个烟尘满面，筋疲力尽的样子，忙道：
“各位将军，你们保护主公先回大营，待我接应其余部众就回。”
典韦等不再客套，匆匆护卫曹操奔回军营。
时至正午，溃兵陆陆续续逃回营地。夏侯渊腿上中了一箭，李典光着脑袋，失去了头盔，满身血污，惊魂未定。
众人见其狼狈，待要笑时，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禁相对苦笑。
李典心有余悸的叙述道：
“差点回不来见主公与各位了！我一开始战退曹性，追了一回，回头不见了主公，便回马来寻，不料正撞见吕布那厮，我知道不是他对手，但是狭路相逢，无处可逃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接战。谁知没几个回合，便被他挑去了头盔—一还亏我头低得快，不然这吃饭家伙就没了！我想这次性命难保，突然吕布舍我而去，奔我左前的一支人马追去。
“我庆幸又纳闷，却远远望去那支队伍里有一件红袍时隐时现。'哎呀，主公在那里！'我心中大急，急忙悄悄跟上，相机救助。只见吕布追上前，几下杀散了随从，将铁戟按在红袍人见上，得意的大笑：'哈哈，曹阿瞒！你还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我紧张得心要从口里跳出，正要拼死向前，忽见那人回头笑道：'吕布匹夫，凭你这种徒勇之辈，岂是我主公对手？'
“哦，原来是青州降将陈良呀，他嘴里说着话，一把马刀向吕布脸上挥去。吕布发怒，挥戟挡开，又一戟，就将陈良刺倒！还不解恨，用戟将他钉在地上，口中还喃喃骂了几句。我怕被吕布发现，便趁乱溜走了……”
众人默然。
曹操叹道：
“可惜了一位重义之士！陈良是为我而死的，真是当今的纪信啊（楚汉成皋之战中曾假扮刘邦，被项羽杀害的汉将）！”
转头问道：“妙才，你是怎么受伤的？”
夏侯渊沮丧地说：
“我受伤更是不值，伤在无名小卒手里！当时我与高顺战在一起，以为凭我勇力胜他绰绰有余，不料竭尽全力，只战个平手。那家伙枪法熟稔，动作敏捷，武艺不在我之下。仅是如此倒也罢了，我纵不胜也不至于惨败。可怕的是他的部下个个如狼似虎，行动一致，攻势猛烈，看似训练有素，我的部卒交手不久，就死伤狼藉，被打残了……
“我急火攻心，猛杀猛砍，与高顺拼命。那家伙避开正面，举枪一摆，他部下霍地退开数步，真是倏进倏退，迅捷异常。我正要麾军追杀，敌军呼啸一声，无数长矛向我军飞来，中间还夹杂着利箭。我军猝不及防，死伤数百人，我的腿上也中了一箭，幸亏乐进将军来救，并力死战，才逃了出来……”
戏志才插话道：
“众位将军以后碰到高顺，千万不要小觑。他本人虽不以武勇超众，但他指挥的陷阵营，却是天下闻名的王牌军。虽然只有七八百人，号称千人，却都是并州百战精锐之士。昔日黄巾军几员大将都死在他们手里。如若哪位成名大将伤在无名兵卒之下，实在太不值了啊！”
众将皆摇头吁叹，心中惕然。
过了一会儿，曹洪也回来了。众人见他气喘未息，脚步虚浮，好似虚脱的样子，忙问究竟。
曹洪摇摇大脑袋，右手无力地摆摆，
“别提了，今天我可算在士卒面前大失脸面！”
李典年轻，尚存调皮心态，打趣道：
“莫非我们的曹大将军，也败在无名之辈手里？”
曹洪举手作势，要拧他脸蛋，李典一笑躲开。
“咳，我在南城把住城门，等了一阵，正逢滿宠匹马单刀逃了出来，后面有一员敌将带兵紧紧追赶。我见他盔歪甲乱，面色苍白，谅必疲乏到极点，急忙上前放过满宠，拦住敌将。
“不料那将看似长相周正，善眉秀目，武芒却十分高强，一杆铁枪，上下翻飞，枪枪不离我要害。我的大刀几番劈砍，都被他逼挡在圈外，斗了20余合，我竟然防多攻少！满宠见状也来夹攻，我原不是恃多欺少的人，碍于当时情急，只想早些战退敌人，安然接应败军回营。当时便抖擞精神，双战敌将，斗了几合，竟然奈何那人不得……
“敌阵中有一人大叫：'以二战一，不是好汉！侯成来也！'一将气势汹汹，举矛上前就刺，满宠无奈，只得迎战侯成。
“我便孤身苦战那将，使出师尊教我的五虎断门刀法所有绝招，用尽我老洪吃奶力气，劈头盖脑，缠腰扫颈，刀刀要命地砍去，仍被那将一一化解。
“正在气馁之际，那将忽然回马要走，我暗思莫非那厮力怯了？毕竟是我老洪力胜一筹啊！一时冲动，驱马去追。
“满宠在旁大叫，'小心回马枪！'我省悟，怔得一怔，谁知那厮在马上扭转身躯，左手单举长枪，架开我大刀，右手抽出一条乌黑的钢鞭，直砸我脸面！我惊得心中大叫：'不好，我老洪要玩玩！'拼尽老命朝后仰身，躲过了一鞭之厄。不料力用得猛了，坐不稳马鞍，从马背后载倒下来！幸好跌得不重，我脑子还算清醒，就地几个翻滚躲到我方一匹马后……
“当时再顾不得脸上无光，一面鸣金收兵，一面大叫部下放箭阻敌。
“满宠被敌将大斧划着肩膀，还好性命无忧。我们就此逃了回来……”
叙述完惊心动魄的一幕，曹洪犹自摇头叹道：
“唉，我老洪半世英名休矣！吕布手下，怎会有如此多的好手？”
曹洪平日诙谐乐观，众将都爱与他交往，此时见他将性命相博之事，也说得滑稽，不仅莞尔。军帐里一时倒没有了打败仗带来的沉闷和懊丧气氛。
“那个战败你的敌将，是不是骑着黄骠马，长得和于禁有几分相像的？”曹操发问道。
“正是那人！主公，你也见着此人了？”
“此人名叫张辽，昔年在丁原手下，官位尚在吕布之上。此将厉害，于禁也伤在他手下，差点性命不保。”
曹洪走到于禁面前，见他脸色发青，头冒虚汗，拉着他前后略观一番，摸着他残破的护心镜笑道：
“于禁兄弟，咱俩难兄难弟，这下我老洪心里还好过些。一个耻辱，两个人分就只有一半了嘛！”
于禁皱着眉头苦笑，众人都哗然哄笑起来。
曹操哈哈大笑，
“胜而不骄，败而不馁，各位将军能如此豁达，方显我曹家军本色！今天中了反间计，一时疏忽而已，我当重振旗鼓，谋定再战，定将吕布赶出兖州，诸位有此信心否？”
众人齐声应道：
“唯主公马首是瞻！”
两军在濮阳僵持了一段日子。
忽报戏志才病重，曹操慌忙带众幕僚前去探视。
戏志才原认曹操是个豁达大度，志廓四海，能安定乱世的英雄，所以决计殚精竭虑，为曹操谋划策力。但两征徐州，亲眼目睹曹操杀人如麻的报复行为，视民众为草芥的疯狂举止，心里冷了半截。
他对好友枣祗叹道：
“曹操之才，虽然足以扫灭诸侯，兼并大半天下，但我看其欲成就汉高祖、光武帝帝业，是没有希望的。因为他骨子里的暴君倾向与行径，以及极端的自我心理妨碍了他的大业啊！”
心力交瘁之下，戏志才本不强健的身体，迅速垮掉了。
曹操见戏志才病入膏肓，不禁叹道：
“先生为我受累了！悔不听先生之言，致有陈宫，张邈之叛……今日先生还有何言教我？”
戏志才喘息着说道：
“如今兖州大部饥荒缺粮，只有东阿尚有余蓄。县令枣祗是我旧交，我已去信请他尽力资助主公……至于吕布，目前不必与他交战，待他粮尽，军中生隙，再伺机进击吧……”
曹操闻言为之感动：
“先生到这步田地，尚为我谋划周详，操实有愧于心啊！不知先生……万一不虞之后，谁可以为我参赞军事？”
戏志才颤抖着手臂，指着荀彧道：
“文若，可也……”
“文若之后呢？”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文若所交，皆海内俊彦，可……可请文若推荐……”
言罢，戏志才气喘不止，闭目歇息，不再张口。
曹操落泪，与众人告辞而出。
捱了两日，戏志才溘然长逝。年方35岁。
曹操与吕布在濮阳相持了百余天，双方均无大的进展。
眼看进入秋季，麦熟在望，忽然天灾又降：一场大规模的蝗灾席卷了山东大地。
无边无际的蝗虫大军，遮天盖地扫荡而来，所到之处，片片绿地立即枯黄。不论是青涩的庄稼，还是绿色的草叶，统统一扫而空。其势凶猛犹胜千军万马。
田里既无收成，存粮成了金贵物。一斛谷竟卖到了50万钱，远胜千金。百姓青黄不接，草根都被蝗虫啃光，除了剝树皮，见到活物就吃，猫狗蛇鼠，乌雀虫豸，凡能进口，皆不放过。
最后吃无可吃，甚至出现了互相交换儿女做食品充饥的惨剧。中原大地上饿殍遍野。
曹操看看军粮告罄，连人脯（杀人做成的人肉干）也吃得差不多了，只好撤军回甄城与东阿就食。
吕布也引军退到山阳，双方暂时罢兵。
袁绍得知曹操的宭状困境，心里十分高兴：机会难得，可以趁机将这个桀骜不驯的老友收为麾下，控制这支实力不凡的军队。对自己统一天下真是大助力。马上派谋士许攸前去游说曹操。
许攸年轻时，欲与冀州刺史王芬等一起谋废汉灵帝，并试图劝说曹操参与，被曹操拒绝了。事败后，王芬自杀，许攸逃亡。袁绍脱离董卓逃到了冀州，许攸一同跟随，成为得力谋士。三人有这层关系，所以袁绍认为派许攸去恰当的。
许攸见了曹操，鼓动如簧之舌道：
“袁本初与曹使君多年旧交，得悉孟德困境，非常牵挂关心。特请君将家小迁到邺城，那样后果无忧。再送你军粮食资，助你渡过难关。君改日再整军去战，必定能破吕布啦！”
曹操沉吟道：
“君言有道理，只是兹事体大，且容我与众人商议一下。”
许攸笑道：
“当今之世，还有何人比袁本初同你交情更深厚呢？孟德公不要自误啊！”
曹操点头不语。
退回内帐，便对众僚将此事说了。
荀彧等一时亦无良策。
曹操万般无奈，准备将丁夫人和家属，择日启程送去袁绍冀州的治所邺县。
正赶上程昱从范县来，听闻此事，立即去见曹操，一脸严肃的样子：
“明公送家眷去鄴县，是准备对袁绍俯首称臣了？这实在是下策啊！”
曹操叹道：
“唉，形势比人强！……全军挨饿，万不得已呀！”
“昔日齐国田横兄弟三人，相继为王，与诸侯一同南面称孤。高祖刘邦得了天下，田横不愿降服，宁愿自尽！为何？大丈夫宁为鸡头不做牛尾，是把侍奉别人看作不能忍受的耻辱啊！明公不以为耻，我却为明公脸红了，何以我主气节还不如一个田横呢！”
程昱不顾曹操尴尬的脸色，继续不留情面的说道：
“韩信、彭越甘心听命，为高祖打下大半汉家天下，结果如何呢？兔死狗烹而已！明公有贤哲之志，龙虎之威，难道要重蹈两人覆辙吗？何况袁绍不如汉高祖远甚！
“如今兖州形势是难，但吕布也难。只要明公坚定信心，属下齐心协力，熬过这一关，必能柳暗花明！我倒觉得明公应该学学勾践的卧薪尝胆，高帝的坚韧不拔，光武的屈身忍受。成就王霸大业，哪有那么容易的？！”
曹操听罢，肃然起敬，对程昱敛襟拱手施了一礼：
“若非仲德匡我舛错，几乎误了大事，请受我曹操一拜！”
程昱慌忙将曹操扶住。两人相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在与吕布僵持的日子里，王弼从长安回转，报告了李傕代表朝廷，拜曹操为镇东将军，袭其父费亭候的消息。
还向他透露：献帝私下召见他，盼望主公去长安，参与朝政，分夺李傕郭氾之权。
曹操精神为之一振，顿时浮想联翩，跃跃欲试。



 1马腾入西京

1 马腾入西京
却说李傕、郭氾入据长安，将汉献帝紧紧攥在手中，做个至高无上的令牌，以此来要挟诸侯，号令天下。
但关东联军一日存在，便多了一份权柄不牢的危险。李傕便向献帝提出和解两方势力的要求。
献帝也被战乱弄得怕了，遂下诏“弭兵”，派太傅马日磾，太仆赵歧，少府阴修三人，东行去传旨。
贾诩向李傕建议：
“袁绍、袁术兄弟，是关东诸侯的主心骨，但两人各怀异志，互不服气，可以再加上一把火，让他们嫌隙更深，内斗不止。火烧得越旺，对将军更有利。长安便稳如泰山了！”
“嗬，如何烧这把火？”李傕饶有兴趣地问。
“袁术为发展自家势力，与公孙瓒、刘表等结为一党，可加封他们官职，使之与袁绍抗衡。袁术的爵位一旦高过其兄，必定骄狂，袁绍也必定心中不平，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李傕喜道：
“甚好甚好！反正这官职皆由我封，要多少有多少，也不值几个钱！哈哈！”
随即奏请献帝，拜袁术为左将军，假节，封阳翟侯；公孙瓒为前将军，封易侯；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收，假节，封成武侯。
有了这三大诸侯，就可以从东、南、北三面包围冀州，箝制袁绍，令他不得施展手脚，更无暇西顾长安，来争夺朝廷大权了。
李傕自以为得计，摆平了最大隐患。
不料，按下葫芦浮起瓢，袁绍之事，还是个未知数，这边近在咫尺的西凉军团马腾与韩遂，却实打实地举起了反旗。
马、韩两人，原与董卓一样，同在凉州，组训出了属于自己的部队。也同样彪悍武勇，难对付。
所不同的是，董卓是名义上的官军，马、韩却是造反的叛军。那位勇冠三军的孙坚将军，当时任司马参军，就是因为奉旨征讨韩遂、边章立功，才使“江东猛虎”的美名传扬天下的。
董卓从洛阳西迁时，走了一步好棋，就是招降拉拢马腾和韩遂。这招一举三得：既可以稳定凉州这故地大后方，万不得已时有了退路，又让长安地区免遭腹背受敌，更有意义的是，能利用马、韩两位枭雄，共同对付关东联军。
马腾、韩遂以及其余豪帅起兵后，因各自为政，指挥不统一，被名将皇甫嵩击败。
不久，各部利益矛盾起了内讧。两个大头领马腾和韩遂也互不服气，搞些小摩擦。
一次，两方各派一名强手进行决斗。韩遂方派出的是有“天下强勇”之誉的小将阎行。
马腾想让部下猛将庞德出战，他的儿子马超却说：
“我和阎行都号称军中健勇，都是尖兵，彼此都年轻，还是让我去吧！”
刚刚在场中站定，阎行见马超只挂着配剑，没带长兵器，心里忖道：
“听说这小子勇武过人，这么小看我？……今天是来找死了！”
突然之间就出手，举长矛直刺过去。
双方观者都大惊，以为马超肯定吃亏了！
不料马超不慌不忙，后发先至，飞快地拔出佩剑，只听咔嚓一声响，长矛木杆被斜斜削断！
原来马超年纪虽少，却嗜武如命，精通刀矛骑射，又钻研剑法，自创一套“出手剑法”，迅捷实用。果然一击成功。
阎行呆呆的拿着半截断杆发愣，马超冷冷的看他一眼：
“凭你这种本领，也能与我同列？”
不屑地拉转马头，就往回走。
阎行又羞又怒，突然冲上去用尖尖的矛杆直刺马超的后颈，马超冷不防差点中招，急急一闪，矛杆贴着右颈划出一道血痕。马超发怒，挥手一剑，阎行躲无可躲，急忙滚鞍下马，才逃了一命。
这时两方人马都拥了上来，各自混战了一场。
后来阎行被韩遂看中，招他做了女婿。而马超的名声更响亮，被公认是西凉屈数可数的虎将。
马腾与韩遂毕竟是结义兄弟，实力也势均力敌，并不想殊死拼斗，只是拉不下面子。彷徨无计之际，董卓派人来调解，两人便就驴下坡，接受朝廷招安，都封为偏将军，率军来到关中，驻扎长安郊外。
随即发生了一连串大事变，马腾与韩遂还来不及考虑下一步棋该哪走方是正确的，董卓殒命，王允被杀，朝政落到了李傕、郭氾手里。
李傕缺乏董卓的全局观，认为天下已在自已掌控之中，此时的马腾、韩遂，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芋，扔了可惜，吃起来怕烫，留在京畿，不但用不着，还怕有养虎遗患之忧。疏远排斥吧，又怕得罪了他们，树一仇敌犯不着。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最后还是军师贾诩出了主意，八个字：
“升其官职，化其势力。”
于是，韩遂晋位镇西将军，遣返凉州治所金城（今甘肃永靖），成为凉州最高军政长官。他喜滋滋的启程走了。
马腾升为征西将军，屯兵于郿县。两支利益一致的同盟军被拆开了。
兴平元年（194年），马腾率部开向长安，驻军灞桥，奏请自己“思君之切”，要求朝见汉献帝。
马腾，字寿成，祖籍右扶风郡茂林县人（陕西兴平东北）。父亲曾做过陇西兰干（治所在今甘肃通渭县境。属天水郡）县尉，在当地取了羌女为妻，生下马腾。故马腾有羌族血统。
马腾少时家贫，常上山伐木，卖薪为生。长大后被州郡招募当兵，派去讨伐边章、北宫伯玉，王国等人的起义军。
因他勇力出众，战功卓著，被凉州刺史耿鄙看重，逐步提升为军司马。后来义军内部产生矛盾，大将韩遂杀了边章和北宫等人，并吞了部众，势力大振。接着又大败凉州六郡官兵，杀死了耿鄙。
驻扎在他处的马腾，见全州皆是起义军势力，自已无处遁身，即率军投奔韩遂。经过几次战事，他崭露头角，成为义军重要头领，并与韩遂结为异姓兄弟。
自打边地来到王朝中心长安，成为朝廷高级将领后，马腾的心境有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李傕、郭氾等人，当年在董卓手下，名声尚不如自己显赫，也没什么过人的本领，如今竟成了朝中第一人，首揆当权者！
“时也命也，我马腾何以不可求取一席之地呢？”
汉献帝天天见到的，不是李傕等人飞扬跋扈的面孔，就是朝中百官在前者权威下，唯唯诺诺的窝囊相，多么希望天下诸侯，都来轮番召见，借以牵制一下李、郭等人，让他这个少年皇帝扬一下眉，吐一口气啊！
可惜，这只是梦想罢了，天天还是面对着已经看厌的两拨人。
得到马腾的请求，汉献帝自然喜出望外，爽快地答应了。
在朝堂上，马腾施礼如仪，十分谦恭。献帝见他身材高大，八尺有余（1米84多），鼻梁高直，眼窝微凹，有羌人体貌，行步虎虎有生气，甚是喜欢。
“卿家忠心王室，又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实乃社稷之臣也！日后可常来宫中看望朕。”
“臣谢隆恩！定不负圣望。”
马腾见李傕、郭氾在旁，犹如两头择人而噬的老虎，咄咄逼人，不敢多有表述，再拜辞别而出。
过了几日，马腾打定主意，既然朝中无人可以转达，不如直截了当向李傕提出，要求给自己安排一个朝官位子。
李傕听马腾使者禀报来意，怫然不快。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王允，垄断朝政，早就恨不能一脚踢开郭氾等，独掌权柄，现在你马腾也竟想来分一杯羹，这不是虎口夺食吗？想的太美了！
“上复你家主将知道，朝中显官早已满员。马寿成要么就任征东将军，为朝廷设守关中防线；要么回凉州，问问韩遂可否肯让出凉州刺史之职吧！”
李傕没好气的回答。
马腾得报大怒：
“李催小子欺人太甚！令我马腾左右为难，处关中既无发展，又恐怕遭暗算；回凉州则与韩遂鹬蚌相争，给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不如铤而走险，与你奋起一搏！胜，就从你虎口中抢食吃，败，老子再退凉州也不迟……”
主意已定，马腾急差使者赴凉州，邀韩遂来助攻，一边就在附近其他势力中，物色盟友。
在灞桥呆了几日，竟然真被马腾等到了几位契友：主要角色是谏议大夫种劭。
他的父亲就是李、郭兵犯长安时，死难的太掌种拂。为报父仇，种劭屈身事贼，心中暗暗发誓，哪怕肝脑涂地，也要清除贼党。他暗中结交了侍中马宇和左中郎将刘范为同志，窥伺时机。
马腾朝见先帝这件事，他们都是知道的，此时种劭认为机会来了，若与这些地方实力派联合起来，必有胜算。便派出密使洽谈，两下相见恨晚，当下结成联盟，约定里应外合，剪除李傕集团。
韩遂虽在凉州称老大，毕竟是偏僻之地，不是理想中的花花世界，心中尚有不甘。接到马腾的书信，便想去京城浑水摸鱼，便率军兴冲冲的来了。
马腾等韩遂一到，立即合兵一处，向京城进发。
长安城分为左冯诩，右扶风两大区域，在距离长安50里的左冯诩长平观地方，马腾忽然得知种劭等人事机不慎，暴露了密谋，被迫带领本部兵马，仓皇出逃到了右扶风的治所槐里（今兴平东南）。
里应外合的计划落空了，两下只能各自为垒，失去了呼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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