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诅咒之永生》 楔子 清,道光十五年,正月。 我终于可以确定:人可以永生,可以永远的存活下去! 想不到自从人类诞生以来就一直寻找的秘密竟是如此简单! 如此简单! 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 伴随着这个问题的解决,一些更加诡异的事情却纷沓而至…… 原来我们生活的世界竟是这样的一个真正面目,我穷尽自己的一生也只是掀开了它的一角面纱。 仅仅窥视一眼,却让我对世上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或许,早就有人掌握了永生的秘密,但却密而不宣? 或许,永生就是上天给人类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它本不应被人类所发现? 或许,它应该随着我永埋地下,象我的尸骨一样永化腐朽,烟消云散…… …… 一间素雅的书斋内,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时而奋笔疾书,时而起身踱步,面上表情时哭时笑,极为精彩。 猛然间,老人将手中的毛笔狠狠掷出,将桌上写着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到正熊熊燃烧的火盆之中。 他和衣躺在书斋的床上,轻轻闭上眼睛。 脸上肌肉抽动,时而慈祥,时而狠厉,时而平和,时而狡黠…… 渐渐地,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了无声息…… 第一章噩梦 烈日炎炎,天气闷热得要命,空气稠乎乎的仿佛凝住了一般。 群山丛中的一片水塘边…… “明明,救救我~”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在水塘中央拼命挣扎着,却无法阻止身体一寸寸地向下沉去…… “虎子,我……我不敢,我……我……” 水塘边的一丛水草中,一个瘦弱的少年脸色苍白,惊恐地看着水塘里不停挣扎的伙伴,却再也没有勇气下去救人。 “明明,快,快来啊,我……我马上坚持不住了。” 水中的少年嘶吼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扯着一般。 他大张着的嘴被瞬间淹没,而后是鼻子、眼睛、头发…… 最后只剩下一只右手在水面上拼命挥舞着,仿佛还在等待着伙伴前来救援…… “虎子~” 水边的少年大哭着吼叫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小伙伴沉没的地方: 清澈的塘水下方,一片朦胧的白影尤自在不停地飘动,飘动…… ………… “啊~” 杜明猛地大叫一声,从瞌睡中醒了过来。 大中午的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盹,竟然也做起了噩梦。 整整十五年过去了,儿时那段痛苦的经历还时时出现在梦中,让他永远无法安心,无法忘怀。 杜明擦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脸色一片苍白。 …………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面积只有五十平方米的公寓,虽然是中午时分,由于采光不好,房间里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茶几上一台小电扇摇着头拼命吹着,却丝毫吹不走房间里的闷热。 这片公寓位于S省的T县南郊,“高瞻远瞩”的开发商本想挖取城市南扩的第一桶金,想不到上任市长因为种种原因被搞下马去,新上任的父母官又将城市的开发重心定在了西郊,于是,这片区域便成了一处不折不扣的烂尾楼。 三栋已建好的小高层经过简单装修,做为公寓向外出租,但这儿基本没有什么配套设施,一到晚上更是路灯也亮不了几盏,租金虽然便宜,但哪里会有人过来? 不过,对于杜明来说,这儿却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了。 这儿离他服务的施工现场仅有五公里的路程,来来去去很是方便。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儿低廉的房租可以让他省下好大一笔开销。 至于地方偏僻、人烟稀少,对于年龄三十、身高一米八零的壮小伙子来说,倒是丝毫不用顾虑。 杜明走进卫生间,先“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凉水,又将头凑到水龙头下痛痛快快冲了一把,精神终于振作起来。 已经接连休了三天的病假,现在左臂上的伤口有些微微发麻,活动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如现在到工地上转上一圈。 杜明拿起车钥匙走出门去,仿佛在匆匆逃避这个刚刚做了噩梦的地方。 ………… 杜明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的土建专业,毕业后一直在J市设计院工作,现在T县南郊的工程就是由他们设计院总包的,杜明做为院里派遣的服务代表已经在这儿待了半个月的时间。 三天前,精力过剩的杜明亲自挽起袖子帮工人搬起了钢筋,结果活没干多少,倒是让自己的左臂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不过也让这厮找到理由歇起了病假。 下得楼来,杜明开着自己那辆半新的黑色桑塔纳汽车往南郊的工地驶去。 五公里的距离片刻就到,杜明在山坡下停好车,戴好安全帽,快步向山坡上走去。 T县南郊的群山隶属于太行山脉,山上遍布青石,是生产砂石骨料的最佳石材。 前些年,这儿曾经遍布着无数的私人小型采石场,随着地方对环保的重视,各个小厂纷纷关闭,各种砂石骨料的价格也随之疯长。 正是看到了这种契机,T县出资五亿元在南山脚下建设了这座大型的现代化砂石场,建成之后,这儿将成为华夏西北部最大的石材生产基地。 这是一项政绩工程,对工程质量和工程进度要求极为严苛。 虽然是一年中最热的六月天气,工地上每天也有两百多号工人加紧施工,让这片曾经死寂一片的群山变得分外热闹。 上得山坡,杜明却被眼前的一切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 杜明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应该是整个工地最热闹的时候,怎么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绝对不应该啊! 工地上不仅见不到一个人影,就连所有的机器也全部停歇,整个场地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这他娘的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明抬脚走向右侧一排简易的彩板房,那里是项目经理老孙的办公室,旁边还有一排临时工房。 经理办公室的房门敞开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桌上一杯倒满水的茶杯还在冒着袅袅热气,那热气飘在空中却没有散去,仿佛被凝固住了一般。 “孙经理,孙经理,老孙……” 杜明一边叫着,一边推开旁边会议室的门,里面依然空无一人。 旁边的民工房间或开或关,却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邪门,太邪门了! 整个工地二百多号人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明心底突然隐隐有些发寒,迈开脚步向着施工现场走去…… 高高的塔吊正将一捆钢材吊起在半空中; 一辆混凝土搅拌车正将水泥浇下,水泥流至半空再也不动; 一辆卡车车门大打,车尾冒出的黑烟却没有散去,在凝固的空气中构成了一幅黑色的抽象画…… 难道,这里的时间被上帝之手摁下了暂停键? 难道,自己还处在原来的噩梦当中? 杜明伸手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整条腿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他又抬起右手使劲捶打在左臂的伤口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妈的,不是梦! 那二百多号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看起来好像同时、瞬间消失了一般。 杜明抬起头来,并没有看到想像中的UFO的存在。 他顺手捡起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围着整个工地谨慎地巡视着。 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仿佛工人刚刚放下手里的工作离去,除了看不到一个人影,其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慢慢地,杜明来到了工地的东北角方向。 这儿建设的是一处万吨的混凝土料仓,工程刚刚开始不久,基础已经挖到了地下十米左右的深度。 咦,仿佛有些不对劲! 在地坑的最下部,竟然出现了一个圆圆的黑洞。 不应该啊,图纸上是没有这处洞口的,难道是挖掘的时候出现了塌方? 地坑的旁边有一处陡峭的小道,杜明小心翼翼地下到底部。 探头看去,洞里黑乎乎的影影绰绰,但借着头顶的阳光也能看出个大概: 洞穴大概有四、五米深的样子,底边是一片方形的区域,边长约有三米左右,除了一堆滚落的碎石、土块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这儿应该是一处墓穴! 一座废弃的、没有使用过的墓穴。 从它的简陋和狭小可以判断,这应该是一处穷人的墓穴。 杜明天天跟着施工队伍走南闯北,刨别人祖坟的事情也做过几起,对眼前的一切当然不以为然。 这种事情在施工过程中也算常见,最常规的处理办法就是填上碎石,灌上混凝土,悄悄处理完事。 如果被村民们发现了反而为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被考古部门知道了更是耽误时间。 杜明摇摇头正要走开,突然,黑洞中隐约有白光一闪,顿时让他又停住了脚步…… 第二章永生! 咦,那是什么? 黑洞中的白光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杜明再向洞边靠近一点,赫然发现有一条窄窄的石阶通向下方。 在这儿站了半天,竟然没看到这处台阶! 杜明自嘲地笑笑,握紧了手里的木棒,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下。 来到坑底,赫然又发现了一处洞口,刚刚的白光就是从下层的洞口中发出的。 原来这洞穴还有二层! 里面白光闪闪,莫非有什么宝贝不成? 杜明心里火热起来,沿着第二层洞口中的石阶向下探去。 这一层的石阶比起上一层要长上许多,里面弥漫着温和的白光,令人身心宁静,还生出些懒洋洋的感觉。 下行了约有十数米的样子,终于来到洞穴最底部。 里面的空间比上层大了十倍有余,却依旧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东西。 真是奇了怪了,在地下修建这么大的空间却不放任何东西,难道是闲的难受不成? 一无所获的杜明心里咒骂着,终于在四周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四周的墙壁由一块块一米见方的大理石石板镶嵌而成,每块石板上都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毛笔书法,看上去笔走龙蛇,仿佛活过来一般。 好漂亮的书法! 好高明的书法! 杜明瞬间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也描摹过一些名家字贴,虽然水平一般,但最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墙上的字迹并不属于欧、柳、颜、赵、王的任何一家,字字飞扬跋扈,鲜活无比,仿佛将书写者的快乐、压抑、幸福、悲伤种种情绪都灌注其中。 它不属于任何流行字体,却绝对的开山立派,自成一家,比起任何名家也毫不逊色,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篇文字有诗有词,笔意顾盼、首尾呼应、偃仰起伏、似欹反正。 单个文字更是错综变化,于平正中见险绝,于险绝中求趣味。 不需要细看书写的内容,单单那笔势就能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小兄弟,老夫的书法如何?是否还能入小兄弟的法眼?”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杜明听得连连点头,嘴里称赞不已: “高,实在是高! 这书法绝对自成一家,恐怕古代的书圣活过来也要望尘莫及。” 话刚出口,杜明突然间醒悟过来。 他猛地转过头去,却见场地正中,一个全身白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膝而坐,满脸笑容地望着自己。 “你……你是谁?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杜明心胆欲裂,被突然出现的老者吓得牙齿打颤,好不容易才憋住了涌上来的尿意。 “呵呵,小哥不要惊慌,老夫一直就坐在这里啊,你刚才只是沉迷于书法,没注意到老夫而已。” “哦?是吗?”杜明头脑一阵迷糊,心情竟然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小哥既然能来到这里自是有缘,何不过来坐下一叙?” 老人的声音温和低沉,字字直入大脑,让杜明瞬间放下了所有戒备,乖乖在老者身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前辈,墙上那些书法都是您写的?”杜明满脸狂热地问道,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是啊,那都是老夫随手涂鸦而已,不值一提!” “前辈过谦了,您的成就绝对无人能及。 不知能不能让我做些拓片带回去好好地欣赏、学习一番?” 杜明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一个狂热的粉丝面对着心目中的天王巨星。 “呵呵,这倒不必了,小哥日后也会写出这样的书法,何必再做拓片那么麻烦。” “前辈莫要取笑,晚辈只是略窥门径,穷极一生也达不到那种成就啊。” 老者呵呵一笑,仿佛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开口问道: “小哥,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现在是二〇一〇年啊。”杜明被老者问得有点犯懵。 “二〇一〇年?”老者小声嘀咕了一声,双手飞快的掐算了一下,依旧是满脸困惑。 略一深思,老人终于放弃了努力,长叹一声说道: “唉,老夫在这儿也不知居住了多少年月,现在被人打扰,不得不重新寻找住处了。” “您一直就在这儿居住?”杜明看看空荡荡的四周问道。 “是啊,这儿一直是老夫的精神家园。” “精神家园?那您吃什么、喝什么?”杜明再问。 “吃?喝?人为什么要吃喝?”老者反问,声音中满是戏谑之意。 “我靠,不吃不喝不就饿死了嘛,这是三岁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杜明急切间爆了句粗口,真怀疑老家伙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哈哈哈哈,吃吃喝喝是肉体的需求,对于精神来说哪用得着这些俗物? 肉体只是承载精神的一具皮囊而已,惟有精神才可以永存。 道理虽然简单,但世人又有几人能懂?” 老者狂态毕露的放声大笑起来,让坐在对面的杜明不禁一阵胆战心惊。 大笑完毕,老者突然问了杜明一个奇怪的问题: “小哥,你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永生吗?” “不相信!”杜明想也不想地断然回答。 “呵呵,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小哥为何如此坚信呢?” “人死如灯灭,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人活一世,寿命固然有短有长,但最终的结局都是化为一抔黄土,灰飞烟灭,何人又能例外?” 杜明对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一直颇感兴趣,此时反驳起老头来也是信心十足。 “呵呵,从物质的层面上而言,你说的当然不无道理,但人的精神呢?从精神层面而言,人是不是可以永生呢?” 老人象是发问,又象是诱导着杜明思考。 “这个嘛……” 杜明挠挠头,心里飞快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人先贤可以通过著书立说让自己的思想流芳千载,永远地活下去。 但那并不是所谓的永生,而是一种传承,一种思想的传承……” 杜明还想解释得再清楚一些,但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看着有些窘迫的年轻人,老者呵呵一笑说道: “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世上绝对有人可以永生,而且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如果愿意,他可以活上一千年、一万年,如果机缘巧合,甚至可以永远地存活下去,直至人类生命的终点。” “不可能!” 面对狂热的老疯子,杜明真想跳起来给他一拳,转念间却又有些哑然失笑: 自己怎么说也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小知识分子,怎么和老家伙争论起这个问题来了? 那厮看起来温文尔雅,一谈起生死问题竟然莫名其妙地狂热起来,莫非被什么邪教洗了脑? 感受着老者那异样的亢奋,杜明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发毛…… “老夫刚才已经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就象永生之事,世人连想都不敢去想,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还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眼前。” “什么?你是说,你……你……” 杜明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有心拔腿而逃,却发现身体已经不能动弹。 “是的,老夫就是永生之人!” 老者指着自己的鼻子傲然说道。 不知不觉间,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勃然而出,整个空间仿佛都因为他的狂妄而凝固…… 第三章小哥,借房子一用 “唉!” 随着老人的一声叹息,空气中的气势一松,杜明苍白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即将蓬勃而出的尿意再次被强制忍住。 “老夫邀请你来此,绝对不会对你不利,刚才只是情绪失控吓着了小哥,请勿见怪,你如果想要离开老夫也绝不强留,只是你可能会失去一次天大的机缘。” 天大的机缘? 杜明伸展一下已经可以活动的手脚,突然间又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从见到这老者的第一眼开始,杜明对老者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仿佛那是自己多年未见的亲朋好友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况且那人的气质绝佳,又能写出那样飘逸的书法,怎么也不会是大奸大恶之辈吧? 退一步来说,自己只是一无所有的屌丝一枚,除了贱命一条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看年轻人再次稳稳地坐定,老者的情绪也终于平静下来,再次恢复了初始那种温文尔雅的文人气质。 “老夫年轻时虽说不上惊才绝艳,但在当时的社会中也算小有薄名,不仅阅遍各类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也靠一些手段积攒了万贯家私,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身家比起一些皇亲国戚也差不了少许。” 看年轻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老人又继续说了下去: “晚年时分,老夫由于职务变动,又潜心研究起玄学之道,二十多年过去了,竟然发现了这世间一个天大的秘密。” 老者说到这里,神情又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永生,可以长生不死。” “这……这怎么可能?”杜明不禁结结巴巴地问道,满脸地不可置信。 “是啊,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自己的发现,经过多方考证后终于可以完全确认,永生之事是真实存在的,绝非只是一个传说!” “人的肉体终将消亡,但精神却可以永生。 人的身体只不过是精神的一具载体而已,精神存在于肉体之中,就如同人住在房子里一样,如果房子旧了、坏了,那再换一座房子就可以了。 如此说来,精神不就能一直存活下去吗?这样不就相当于人可以永远存活下去吗?” 杜明突然心里隐隐有些发毛,他似乎明白了一些老者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您的意思是说,借尸还魂?” “错,完全错误!”老人倨傲地摆摆手,满脸的高深莫测。 “老夫所说的永生之法与借尸还魂有着本质的不同,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借尸还魂讲究的是鸠占鹊巢,做事有违天和,这种邪术绝不会成就永生之道! 老夫的方法却是让自己与宿主合二为一,融合成一个崭新的人类,两者的精神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会变得强大无比。 随着融合次数的增多,这种新型人类会变得越来越强,最终成为凡人口中的神灵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我靠,原来如此! 于飞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词汇:吞噬! 是的,吞噬! 不论老者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但一个躯体内绝不可能存在两个灵魂,不论他表达的多么诱人,但他最终的目的只不过是吞噬他人的灵魂! 于飞心中已经了然,却再不敢问出声来。 “您把我召唤到这里,是不是想和我……融合?”于飞胆战心惊地问道。 “错!这种永生之法对身体的要求极为苛刻,你并不是我最适合的宿主。”老人断然摇头否认。 “我在大限将至时才发现了这种永生之法,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寻找合适的宿主,于是就将自己的灵魂从肉体中抽离出来,一直存活在这片自己营造的天地中。 近日上方有人破工动工,破坏了我辛辛苦苦布置的阵法,而恰好你又出现在这里,所以我只能暂借你的房子一住了。” “为什么会是我?”杜明差点委屈地叫出声来,当时这儿施工的至少有五六十人,怎么这厮偏偏找上了自己? “因为你的身体比别人更加适合我,也因为我们有缘,我也想借此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 老者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仿佛在拿着糖葫芦哄骗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只是在你那里暂住而已,一有合适的人选我就会马上搬走,绝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影响。” “你要如何确定合适的人选?”杜明再次问道。 “通过血液确认。”老者答道。 “上次你有几滴血液渗进了土里,我才据此判断你的身体适合我短暂居住。” 哦,终于明白了! 杜明看看自己左臂上的伤口,心里对一切已经了然。 前几天只有自己的胳膊受伤流血,才让眼前的家伙有了可乘之机,至于他所说的什么有缘无缘,应该只是一些骗人的鬼话罢了,除了自己之外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呵呵,除了和你合作,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杜明苦笑着问道。 “有啊。”老人的回答颇有些出乎杜明的意料: “如果你现在死去,我也会随着你死去,现在我们两人的命运已经联系在了一起。” “哼哼,好吧,如果我同意与你合作,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杜明冷笑一笑问道。 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死也是一种解决之道,那自己又何惧之有? 老者仿佛能感觉到杜明的心意,急忙开口道: “我只是在你的‘房子’里暂住而已,绝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做为对你的补偿,我不仅会送你一大笔的财富,而且还可以满足你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哦?那我需要帮你做什么?”杜明冷冷地反问,他知道老者绝不单单借‘住’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另外的阴谋诡计。 “你什么也不需要去做,只要象你平时一样生活就可以了。” 杜明闻言心里却是冷笑不止: 必竟自己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哪会相信世上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华夏大地上可没有什么阿拉丁神灯的传说。 老家伙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竟然他不愿明说,杜明却也懒得去问,他压根就没有和对方合作的想法! “您老人家还是去找别人吧,我肯定不符合您的要求,告辞了!”杜明冷笑一声,起身向外走去。 “小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以为还能走得脱吗?” 老者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一只大手闪电般伸出,牢牢抓住了杜明的右腕。 “放开!” 杜明大吼一声奋力挣扎,却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箍死死地卡住了一般,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不仅如此,白衣老人的双眼里突然泛起了一个不停旋转的黑色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快,猛地将杜明卷了进去,让他的思想渐渐溃散,头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第四章乡村小护士 “老杜,老杜,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声焦急的叫声,让杜明一下子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他使劲甩甩头环顾一下身边,哪里有什么昏暗的洞穴?哪里又有什么白衣老头? 原来自己刚刚的经历竟然是一场幻觉。 头顶艳阳高照,身边老孙满脸焦急,双手正死死拉住自己的右臂,而自己离那黑洞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哦,是老孙啊,刚才怎么不见你们的人啊,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杜明终于回过神来,故作镇静地反问道。 “我和老于几个一直在项目部啊,刚才见你过来和你打招呼,你也不理我们,只是自顾自地满工地溜达。”孙经理答道。 “是啊是啊,杜工,刚才我叫了你几声你也不吱声,我和老孙都怀疑你大白天里在梦游呢,一直跟着你走到这儿才见你停了下来。”一边的老于也打趣地附和着。 “呵呵,什么梦游啊,我见这儿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这才过来看看的。” 杜明微笑着解释,不等对方开口又接着问道: “孙经理,这处洞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时地勘时没发现有这么一处洞穴啊。” “是啊,这是今天早晨突然出现的,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汇报呢,没想到你自己倒是亲自过来了。 估计这是临时出现的塌方吧,我早晨亲自下去看过,里面是一处废弃的墓穴,看起来从来没人用过。” “嗯,还是尽早把它处理了吧,免得被人知道了夜长梦多。”杜明建议道。 “我知道,还是按老样子处理吧,过几天我就拉几车碎石填实了,再用一车混凝土灌死。” 杜明点点头,和老孙、老于一边讨论着处理设施,一边向项目部走去。 回到项目部,杜明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在这儿多待,和老孙打了声招呼后又驱车赶回自己的宿舍。 将车在楼下停好,看着宿舍黑洞洞的楼洞,杜明内心有些隐隐的抵触,与其一个人在里面呆坐着,不如四处走走散散心。 左臂上的伤口麻麻的,也该到了换药的时候了,杜明索性也不进楼,直接迈步向小区的北侧走去。 从这处公寓处往北走上一里路的距离就到了县城边缘的“南郊小区”,那儿前年就被列入了拆除改造范围,但随着城市南扩规划的搁浅,“南郊小区”的搬迁计划也无限制的搁置下来。 现在到处散落着一片乱糟糟的二层、三层的违建小楼,专门出租给进城打工的民工,价格极为低廉。 “南郊小区”人员混杂,有着各种各样的低档场所,前天杜明划伤的手臂就是在这儿的一处小诊所包扎的。 那诊所只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杜明严重怀疑他们是不是有正规的行医执照,不过自己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打点消炎针,随便包扎一下伤口也就得了,也没有必要去什么大医院。 想起给自己换药的小护士,杜明心底突然一阵发热,脚下的步子也不禁加快了几分。 十几分钟后已到达了小诊所的门口,诊所不大,只有里外两间门面,现在却只有那位名叫小丽的小护士在一人值班。 “呦,杜哥来了啊。” 小护士正在电脑前满脸春情地噼噼啪啪打字聊天,见到杜明进来连忙起身,嗲声嗲气地打着招呼。 小姑娘相貌平平,身材却是惹火至极,说着一嘴的南方普通话,听起来软软腻腻,甚是撩人。 杜明曾和她开过几次玩笑,那姑娘说话露骨,毫不扭捏,看起来不象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女孩,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跑到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当起了一名小护士。 或许是没有病人的缘故,房间里空调没开,只有桌上的一只电扇吹着,空气稍微有些闷热,小丽穿着一件短袖护士服,衣领处的扣子也没扣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小丽,就你自己在啊?查总没来上班?”杜明热情地回应着女孩。 这诊所里的所长兼医生姓“查”,是一位脸孔黝黑的中年秃顶胖子。 胖子不在时,杜明称呼他从来不是“查所长”或者“查医生”,总是叫他为“查总”,听起来与“杂总”无异。 “那‘杂总’家里有事,今天休班了。” 小丽笑盈盈地答道,老男人不知吃过她多少豆腐,她也乐得随着杜明过过嘴瘾。 “小丽啊,今天还要辛苦你一下,给哥哥换换药。” 杜明一边轻佻地说着,一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女孩也不搭话,走上前来将杜明的胳膊放平,低头熟练地拆起了上面包着的纱布。 一股廉价的香水味直冲鼻腔,杜明心内燥热,一边贪婪地盯着领口里汹涌的春色,一边没话找话地瞎聊: “小丽啊,象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在哪儿工作不好啊,怎么到了这么一个破地方?” “哪儿不一样啊,都是混口饭吃呗。”女孩头也不抬,一边工作一边顺口回答。 “呵呵,我看不象啊,我怀疑你来到这儿别有所图。”杜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孩调笑着。 “哦,是吗?算你猜对了,我是来这儿寻宝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小姑娘没好气地堵了杜明一句,抬头却见到那厮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衣领内,脸色微微一红,却没作声,又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杜明正要再调笑一番,只听见小姑娘嘴里“咦”了一声,突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杜明顺着小姑娘的眼光看去,也不禁被眼前诡异的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刚到嘴边的玩笑话也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胳膊上的纱布已经揭开,原来的伤口却已经不在了,只是留有一条轻微的红印,如果不仔细看绝不会发现这儿曾受过伤。 不应该啊,绝对不应该! 前天还是一道血口子,并且缝了五针,怎么今天就完全长好了?要知道,原来的伤口连缝合的线还没拆呢! 杜明心里突然又想起了不久前的那番幻视幻听,好像此后自己的伤口就一直隐隐发麻,现在更是连发麻的感觉也完全消失了,就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难道,自己此前的经历并不是幻觉,这伤口的痊愈也与那白衣老者有关? 小小的诊所里光线明亮,杜明心里却又隐隐有些发毛起来…… 第五章似是玉人来 “杜哥,你……你的伤口竟然不见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异的事情?” 小丽的小手软绵绵地抚摸着杜明左臂上伤口的位置,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 杜明脸上的诧异仅仅保持了一秒钟,立即又换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呵呵,怎么样,小丽,哥哥的身体还可以吧?今天就是让你来见识一下哥哥是如何的强壮,快点帮哥哥再包扎起来,我还要靠这再歇两天工伤呢。” 女孩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一边漫不经心地帮他缠着绷带,一边问道: “杜哥,听说T县南边真的有些古怪呢,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东西?身体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是啊是啊,还真被你猜对了,我最近老感觉身体不舒服。” 在女孩惊异的目光中,杜明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丽啊,要不你晚上到我那儿给我诊治一下吧,或者只有你能治好我的病了。” “好啊,不过我的出诊费可是挺贵的,就怕你付不起啊。”女孩笑盈盈地回答,脸上意味深长。 “没问题啊,需要多少钱你随便开。” 杜明心内狂喜,正要再有些动作时,诊所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却是一位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小丽啊,怎么查医生今天不在啊?”看到黑胖子不在,中年女人脸上明显有些失望。 “哦,王姐,查医生今天休息,您先稍坐,我马上就来。” 小丽和女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在杜明胳膊上胡乱地缠了几圈,而后便将他彻底地晾在了一边。 中年女人不知是真病了还是来找人解闷,拉着小丽家长里短地聊了足足半小时,才拿了几包感冒药离开。 女人刚走,又有一位老太太走了进来,看样子没有个把小时也不会离开了。 杜明看着再也没有单独和女孩相处的机会,自己也没有理由再赖着不走,只得起身告辞,走近小丽身边时,他将自己的声音压到了最低: “小丽,晚上我等你哦~” 女孩妩媚地白了他一眼,神秘地一笑,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倒让杜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 回到公寓,杜明禁不住浮想联翩,心里仿佛有十几只野猫在不停地挠抓,下午在工地上的怪异经历早被忘到了九宵云外。 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那女人应该下班了,她倒底来是不来呢?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好不容易熬到了七点钟,小护士还是不见踪影。 妈的,那女人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心痒难耐的杜明拨打了几次小丽的电话,竟然被告知对方不在服务区。 真是奇了怪了,杜明正自烦躁期间,肚子却一阵地咕咕乱叫起来。 算了,不管它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吃饱喝足了才能迎接今晚的“大战”。 冰箱里一直存有现成的熟食和下酒菜,房间里更是少不了必备的高度白酒和几条香烟,杜明为自己准备好一切,打开电视,又开始了自己的自斟自饮,这就是他一贯的生活方式。 转眼间到了晚上八点,房门还是没有动静,杜明又打了两遍电话,那边只是响了几声又再挂死。 我靠,小蹄子倒底来还是不来,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杜明心里更是火急火燎,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好好的一部纯情电影都被他看出了“岛国爱情片”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一瓶高度白酒已经喝了个底朝天,心情郁闷的杜明又喝起了冰镇啤酒给自己降火。 又是半小时过去,酒劲上涌的杜明再也支撑不住,脚步趔趄地向床边走去。 他努力说服自己只是略睡片刻养养精神,但在酒精的作用下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几乎是刚刚沾上枕头就已经呼呼睡去…… ………… “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 凌晨时分,死寂一片的公寓楼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起。 讨厌,这得后半夜了吧,怎么会有人敲门? 杜明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迷迷糊糊地睡去。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敲门声有节奏地持续不断,在死寂的楼道里分外刺耳。 难道…… 是小丽来了? 迷迷糊糊的杜明猛地醒悟过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连灯也顾不得打开,赤着脚向门口冲去。 房门打开,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丰满俏丽的身影正对着他微笑。 小丽! 虽然看不清脸庞,但这惹火的身材绝对是独一无二啊。 杜明心内狂喜,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都涌向了下身,他一把将女孩拉进了屋里,小丽仿佛说了句什么他却丝毫没有听进去。 进得房来,女孩拦住了杜明伸向电灯开关的手,径直走向房间中的沙发,面对后面男人的熊抱,女孩就象背后长眼一般,身体轻轻一滑,差点让杜明跌个跟斗。 “杜哥,我们先坐下来聊聊天吧。” 女孩的声音依旧轻柔,却更加勾起了男人的欲望,杜明感觉酒劲上涌,头脑又是一阵迷糊: “小丽,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有什么话还是日后再说吧。” 杜明还待扑上,却见窗口照进的昏暗月光下,女孩朦胧的脸上目光异常明亮起来,仿佛一道白光直直射入杜明眼中,让他的头脑又是一阵迷糊,竟然呆呆地站在房子中央不知该做些什么。 “杜大哥,请坐。” 女孩的声音仿佛包含着一种魔力,让呆呆站立的杜明乘乘地坐在了对面,仿佛一只提线的木偶一般听话。 女孩给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又拿起桌上的半瓶啤酒仰头灌了一口,仿佛在自己家里一般,与白天诊所里的小护士判若两人。 “杜明,你来这儿多长时间了?” 女孩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温柔绵软,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感情,杜明却仿佛聆听到圣旨一般老老实实地答道: “算上今天应该是第二十三天了。” “嗯,你一直在南部山区行动,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女孩再次问道。 “有啊,就是昨天下午,我在工地上发现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 杜明老老实实地答道,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望,仿佛自己面对的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他要把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向面前的女人吐露清楚。 “哦?什么诡异的事情,你不妨仔细说说。”女孩的声音有些激动,仿佛终于等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她的身体前倾,让自己更加靠近杜明一些,眼睛依旧直直地盯着杜明,其中的白光更加强烈。 ………… 第六章诡异的浪漫 “昨天下午……” 杜明缓缓开口,正想将自己在工地上的经历一一讲述时,头脑中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让他瞬间又再次迷糊起来,刚刚想说的话顿时被忘得一干二净。 “昨天下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女人急切地问道。 “昨天下午……”杜明的脑子更加迷糊,他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却依然不能记起分毫。 “我……我什么也记不清了。”杜明老老实实地回答。 女孩眼中的白光更盛,再次问了几遍,杜明却依然回答不出任何问题。 “唉,杜大哥,其实我这次来T县真的是寻宝来的,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更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女人幽幽地说道,语气中终于透露出了一丝真诚。 “寻宝?希望我加入?你到底是谁?”杜明疑惑地问道,现在的他仿佛提线的木偶一般,只知道在女人的引导下提问、思考。 “我是一名职业‘寻宝人’,通过这几年大量的调查,发现在T县南部的群山里埋藏着一处巨大的宝藏,本来想去挖掘,却发现那儿已经被一处施工工地掩盖了,再也不能轻易下手,幸好遇见了你,让我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杜大哥,你每天可以出入那里,又有着职务之便,如果我们联手,必然可以将那宝贝拿到手,到时候就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了。”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热切与诱惑。 “你说的是不是一处墓穴?” 刚刚提到“墓穴”二字,头脑中又是一阵刺痛袭来。 杜明的神志猛然清醒过来,身子却一阵阵地燥热不止,竟然隐隐有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杜明的眼睛里仿佛泛起了两团黑色的漩涡,将对面女孩眼中的白光吞噬得干干净净。 “是啊是啊,就是一处墓穴,那应该是清朝纳兰敦诚的墓穴。 杜大哥,你是不是发现了那地方?”女人急切地问道,丝毫没有觉察到杜明眼睛里的异样。 看杜明又在那儿深思不语,女人再次诱惑地说道: “杜大哥,据说那儿不仅埋藏着一处天大的财富,甚至还有一个天大的机缘,说出来恐怕你都不敢相信。” “呵呵,机缘之说只是神棍们愚弄世人的借口,现在谁还会相信那些东西!”杜明冷冷地说着,眼睛与女人分毫不让地对视着。 “杜大哥,现在可是高科技时代了,有些事情并不完全是臆想和猜测,它们是可以被检测出来的。” 说完,女人从兜里拿出一只小巧的手机,向杜明介绍道: “你看,这东西外表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智能手机,实际上它却是一件高科技的‘异生命探测仪’,可以检测到不属于我们世界的异类生命,让我们寻宝时可以最大限度地规避风险,同时也让我们寻到宝物的概率大大增加。” 杜明仔细打量着女人手中的东西,确信那是一部再普通不过的智能手机无疑,虽然屏幕小巧仅为四英寸左右,在这大屏手机泛滥的时代已经严重过时,但确实与普通的手机毫无两样。 与其说它是一部手机,还不如说它是女孩子的一个可爱的饰物,外面被套上了一个粉红色的手机壳,两只长长的、尖尖的小兔耳朵挺立着,看起来十分可爱。 “呵呵,这东西竟然这么有用?你不妨用它照照我试试?”杜明冷笑着说道。 “好啊。”女孩丝毫没有感到异样,手机打开,一道光线从手机背后的摄像头射出,直直落在杜明身上。 “滴滴滴滴……” 光线落在杜明身上的瞬间,手机上的一盏红灯突然闪烁起来,伴随着连续不断的短促声响。 “你……你……” 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的白光大盛,再次死死盯向杜明的眼睛,但是,迟了…… 杜明的眼睛突然化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幽黑潭水,瞬间将女人彻底吞没,女人刚刚想要站立的身子顿时瘫软下去,一道血痕从嘴角慢慢流出…… “嘿嘿嘿嘿,小宝贝,现在让哥哥带你去寻宝吧,那绝对比世俗间的宝贝还要强上十倍百倍。” 杜明的脸色已经变得狰狞无比,一把夹起沙发上的女人向卧室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嘶喊着,虚弱的身体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微若蚊蝇。 她拼命地捶打着,抓挠着,锋利的指甲在男人后背、肩膀上划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着…… 女人的挣扎和哀号仿佛化成了催情的药物,下一刻,丰满的女人已化作了软弱的羔羊…… 然后,疯狂的扑上,疯狂的发泄…… 再然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头脑再次陷入迷糊的杜明已经毫无记忆,再次心满意足的陷入了沉睡…… ………… 第二天,日上三竿。 杜明昏昏沉沉地从美梦中醒来,伸手搂向身边却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宽大的双人床上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大战”过的痕迹,阳光透过窗帘照得房间里半明半暗,整个房间也似乎比往常整洁了许多。 妈的,原来只是一场春梦! 杜明心里咒骂着那爽约的女人,起身到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又呆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愣。 昨天晚上喝得太多,自己依然处在宿醉状态,头脑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仿佛隐隐有许多事情发生过,但一切仿佛又只是一场梦境。 难道昨夜又是幻视幻听? 不过那感觉也太真实了吧,那惊人的弹性,丰腴的手感仿佛还历历在目! 杜明坐在沙发上拼命地揉着脑袋,苦苦思索着昨夜发生的事情,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咦,不对,头脑里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名字? 纳兰敦诚! 好怪的名字啊,杜明确信自己从来没听过或看过这个名字,不知它怎么一下子出现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杜明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搜之下竟然发现还真有其人! 纳兰敦诚,清代道光年间人氏,满洲正黄旗人,生卒年月不详。 纳兰敦诚贵为八旗贵胄,年轻时曾任总管内务府大臣,专司皇家采买一职,中年时担任太常寺少卿,专门负责皇家的祭祀事宜,年老时突然消失在世人眼中,去向不明…… 看来这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啊! 杜明心里嘀咕一声,继续查找此人的一些相差资料,随着了解的越来越多,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种恐怖的想法慢慢泛上心头…… 第七章黑色的文件柜 纳兰敦诚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正史中对他的记载却是少之又少,除了对他的职务略做介绍外再没有任何记载,仿佛他被人从历史中硬生生地抠了出去。 又是一番查找之后,杜明终于从一些野史及民间传闻中找到了纳兰敦诚的一些零星记载: 年轻时的纳兰敦诚天资过人,惊才绝艳,性格狂放不羁,桀骜不驯,据民间传闻,他的书画冠绝天下,绝对可以媲美历史上的任何大家,但却没有一字一画流传下来,一直成为后世无法解开的一大谜团。 纳兰敦诚在二十五岁时就担任了皇家总管内务府大臣一职,一干就是十五年的时间,世人传说他在职期间曾积累了巨额的财富,但自己却诗酒一生,始终未见有过挥霍之举。 随着他的消失,那传说中的财富也不见了踪影,成为历史上的又一大谜团。 四十岁的纳兰敦诚主动辞去了内务府大臣一职,转而担任太常寺少卿,专门负责皇家的祭祀事宜。 在职期间,他利用职务之遍潜心研究起了玄学,虽然未见有什么著作传世,却被当时的世人描述得神乎其神,俨然成了当时最为著名的神棍之一。 二十年后,六十岁的纳兰敦诚突然消失在世人眼中,此后就再也没有他的丁点记载,再次留给了后人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 怪才,绝对的怪才! 杜明合上笔记本,心里不禁连连感叹。 不管民间传说的可信度如何,就凭他留给世人的这三个谜团就能判断,这厮绝非常人。 不过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名字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杜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在房间中不停地来回踱着步,脑子中依旧迷迷糊糊,仿佛遗忘了很多东西。 房间中整洁无比,与昨天的邋遢模样不可同日而语,看来昨天夜里自己趁着酒劲竟然打扫起了卫生。 杜明心里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立马送自己一个“卫生达人”的光荣称号。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杜明吸着烟,在小小的客厅、卧室和卫生间里转了几圈,除了整洁干净了些许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真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啊! 杜明再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当眼光扫到了门口的文件柜时,心里却是陡然一惊,眼光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就是那文件柜! 自己那怪异的感觉就是来自那里! 那是一个由薄铁皮焊接而成的普普通通的文件柜,约有两米高,一米五宽,深度也有一米左右,里面盛放着南山工程的部分图纸。 图纸仅占用了柜子约四分之一的空间,此外里面还排放着一些杜明平时的劳保服、安全帽等杂物。 那柜子柜子通体黑色,杜明隔三差五地就要在里面翻找资料,这本是每天都看到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却觉得怪异无比。 杜明使劲地挠挠头,一种念头突然在心底升起: 就在昨晚的梦中,自己似乎还打开过这柜子。 本来是一场香艳无比的春梦,怎么和这柜子纠缠在了一起? 杜明看着那黑乎乎的铁家伙怔怔地出神,心底竟然一阵阵地发起怵来,突然间,眼前的柜子猛地旋转起来,渐渐化成了昨天下午在工地上见过的黑洞。 黑洞越转越快,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 那……那是小丽的面孔! 突然间,面孔一变,又换成了一名白衣老者的样子…… 黑洞越转越快,两个面孔不断交替出现,仿佛要从那黑洞中窜出,将自己也拉入其中…… 妈的,怎么回事? 杜明猛地站起身来,眼前的幻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是那间小小的公寓,四周一片死寂。 黑乎乎的铁柜静静立在那儿,哪里有丝毫异样?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屋里的温度也慢慢升了起来,杜明却感觉后背隐隐发凉。 不行,不能老是一个人待在屋里,否则真会把自己憋出病来! 杜明打开房门逃也似地走了出去,几乎是下意识地躲着那柜子,似乎连碰也不愿碰它一下。 ………… 室外阳光高照,虽然有些炎热,却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杜明刚刚的郁闷终于好了许多,他溜溜达达地向“南郊小区”的小诊所走去,有些事情他还是要亲自搞个清楚。 来到那处小小的诊所,竟然发现它房门紧闭,外面还挂着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也不应该停止营业啊! 杜明心里纳闷,他又拨打了一下小丽的手机,里面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再次溜达到自己楼下,杜明也不上楼,径直钻进自己的黑色桑塔纳汽车,开车向工地赶去。 虽然现在自己还处在伤假期,但杜明却不愿再一个人独处,或许,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才是自己的归宿。 ………… 毒辣的阳光将地面照得滚烫,工地上人头涌头,机器轰鸣,丝毫没有因为天气而有所懈怠。 “杜工,手上的伤怎么样了?今天就开始上班了?” 熟悉的工人大声打着招呼,让杜明本来压抑的心情彻底烟消云散。 妈的,生活一切正常无比,自己到底天天在瞎琢磨什么? 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兄弟们辛苦了,哥哥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杜明带着左臂的绷带,再次勇猛地加入了工人们的劳动大军中…… ………… 生活再次恢复到了正常轨道,杜明又开始了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 每天去工地转上两圈,处理一些设计上的技术问题,无聊时与项目经理或者熟悉的工人们聊聊天,扯会子蛋,兴致来时更是亲自上阵出膀子力气; 晚上回公寓打打游戏,看看电视,无聊时去附近的城乡结合部喝点小酒,找点乐子,直至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时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直到天亮…… 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天…… 三天后,一个星期二的晚上,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终于打断了他平静的生活。 ………… 第八章不速之客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将正光着上身吃泡面的杜明惊醒,他将面前的电视调成静音,又给自己套了件T恤,才起身开门。 令他惊异的是,门外站的竟然是两个穿戴整齐的警察。 两人一男一女,女的约二十五六岁,长相普通,却透着一股干练,男的四十多岁,脸庞黝黑,看起来十分强壮。 “请问是杜明先生吗?” 看到对方点头,女孩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杜先生,我是这片区的民警,我姓王,这位是刘警官。” 她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又问道: “昨天来找过您一趟,您当时不在家,我们有些事情想找您了解一下,可以进去吗?” “哦,快请进,快请进。” 杜明忙不迭地将两人让进屋里,又胡乱地整理了一下茶几,将二人让在双人沙发上坐下后,自己又张罗着洗杯子倒水沏茶。 “杜先生不要客气,我们只是简单地了解几个问题,马上就要回去。”女警制止了手忙脚乱的杜明。 杜明停下手来,拿出一张马扎在两人对面坐下,又抽出烟来让给那黑脸警察,那人摆摆手,却从兜里掏出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杜先生,昨天‘查氏诊所’的查所长报案称,他雇用的一名护士张小丽这几天一直不见人影,打电话也提示关机了,我们听说您和她也认识,所以过来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女孩说明来意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原来是为了这事,杜明终于放下心来。 “是的,我和她也算熟悉,前几天还找她换过一次药。”杜明边说边向对方晃了晃犹自缠着绷带的左臂。 “这两天我也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也是提示对方已经关机。”杜明实话实说,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请问杜先生从事什么工作?您是怎么和张小丽认识的?”女孩一边问一边认真地做着笔录。 “T县南边正在建设的那个砂石骨料项目您应该听说过吧?我就是那儿的技术代表。” 杜明简单地将自己的工作介绍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大概一月前,那项目动工不久我就到了这里,租下房子后首先就要考察周边的环境了,特别是一些饭店、医院什么的,当时起就算认识了那女孩,最近左臂受了些小伤,就往那里跑得勤了一些。” “哦,那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女警笑盈盈地问道。 “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私下里也比较说得来,也算是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吧。”杜明实话实说,没有丝毫隐瞒。 女警又随便问了些其它问题,杜明也老老实实地一一作答,其间那黑脸的男警始终紧紧盯着杜明的眼睛,一言不发。 看女孩的问题越来越少,黑脸汉子突然摁灭手里的烟头,站起身来: “杜老弟,看你租的这间房子不错啊,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您请便,您请便。” 杜明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然不会拒绝,他依旧坐在沙发上不动,任由那厮四处察看。 黑脸老刘假装感兴趣地四处瞧瞧,慢慢踱到卧室,推开门走了进去。 “哦,杜先生,请问您结婚没有?”女警小王忙又问起了问题,看来是想借机分散杜明的注意力。 “刚刚结婚一年,我爱人也是一名护士,所以我对护士这个职业很感兴趣。” 杜明随口回答着女警的问话,心里却是鄙视不已: 这女孩应该工作没有多长时间,办起事情来还是脸皮太薄啊,哪象旁边那位黑脸大汉,随便找个借口就四处查看。 看他那副蛮横无理的样子,估计自己就算拒绝了,他也会找出别的理由来达到目的。 靠,竟然给哥们儿玩起了这种把戏!哥哥可是人正不怕影子歪,就任那厮随便查看好了! 杜明一板一眼地回答着小王的问题,仿佛对黑脸的行为毫无觉察。 看完卧室,黑脸再次溜达到卫生间,不一会又转身走了出来,他突然在门口的柜子前停步不前,嘴里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 “杜老弟,这柜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哦,里面是工程施工用的一些图纸,还有一些相关资料。”杜明若无其事地答道,心里却隐隐心虚起来。 这几天他总感觉那柜子有些古怪,总是下意识地躲着它,连里面的工作服和安全帽都不愿取出,想不到这厮又在那儿刨根问底。 “那里面的文件都是有保密等级的,除了设计院的技术人员,外人是无权查看的,如果你……” 杜明一边起身,一边想着借口阻止那厮,没想到黑脸的手却够快,没等杜明说完就拿起柜上的钥匙打开了柜门。 “你……” 杜明心里大惊,仿佛柜子中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虽然心内坦荡,但总也无法遏制地泛起了一种惊慌的感觉。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那黑脸汉子朝柜子里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关上了柜门。 “这些破图纸在我眼里一钱不值,平时你就是求着我,我也懒得看上一眼。” 汉子的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视,显然对杜明这种社会最低层的小知识分子颇为看不上眼。 “呵呵,这是院里的明文规定,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杜明讪讪地解释着,借以掩饰自己刚才的惊惶失措。 黑脸汉子却再不理他,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返回了自己的位子,又点上一支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杜先生,感谢您的配合。” 女警小王伸出白皙的小手给杜明握了握,礼貌地起身告辞,临走之前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又嘱咐道: “对张小丽我们做过一些调查,发现她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一股强大的不法势力,如果最近你能联系上她或者她主动联系你,请随时电话通知我,并注意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没问题,没问题。”杜明连声答应着,起身将两位送出门外。 看着电梯缓缓下行,杜明猛得转身进得屋来,他紧紧关上房门,眼睛死死盯着那黑铁柜子,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第九章柜子里的秘密 柜子里到底有什么? 杜明死死盯着那漆黑的铁家伙,心底一阵阵地发怵。 这几天,他一直下意识地让自己不去想它,下意识地忽略它,避开它,但此时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不弄明白这个问题,估计自己今晚是无法入眠了。 刚才黑脸汉子已经察看过这柜子,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异常,但杜明却知道情况绝非如此,就在柜子打开的瞬间,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又突地出现,并且比以往强烈了数倍。 柜子里面一定有古怪,只是那汉子没有发现而已! 杜明再不犹豫,伸手拉开了尤自虚掩着的柜门…… 宽敞的柜子里面一切正常,与此前毫无两样: 上面是一顶白色的安全帽和杜明平日里穿着的蓝色的工作服,下面堆着上百份文件袋,此外还有零零散散摆放着的几迭图纸。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刻柜子里的情景已经清清楚楚出现在了眼前,为什么心里还是极不踏实? 杜明弯下腰去,将上面的安全帽和工作服拿开,再将文件袋一份份的取出码在身边的地上…… 取出了十几袋平常经常翻阅的图纸后,下面的袋子已经好久没人动过,上面还沾染了些许灰尘,杜明哪会死心,依旧一袋袋地将图纸取出。 一切都无异样,直至杜明拿出了最后一袋图纸…… 就在最下方一层袋子的夹缝中,一抺粉红色的小小的尖角露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 在这黑色、灰色为主色调的柜子里,那抺粉红显得那么得刺眼,那么得格格不入,它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杜明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骤然升腾到极点,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杜明感觉自己伸进柜子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当将那东西拿在手中时,他额头上的冷汗禁不住一下冒了出来: 那是一只小巧的手机,屏幕只有四英寸大小,粉红色的手机壳是一只小兔子的造型,两只尖尖的粉红色大耳朵从手机上方伸出,看起来特别可爱。 屏幕的玻璃已经破碎,整个屏幕漆黑一片。 这……这是张小丽的手机! 它怎么会跑到了自己的柜子里? 杜明象捧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一般,猛地把手机扔回柜里,又狠狠关上柜门。 难道,那天晚上,也就是张小丽失踪的那天晚上,她……她真的来过这里? 难道,自己所谓的“春梦”其实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否则,她的手机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柜子里? 如果她真的来过,那她的人又去了哪儿?难道被自己…… 杜明紧紧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着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脑子里却依旧空白一片,毫无任何记忆。 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次拉开柜门,将那粉红色的手机再次拿在手里。 手机屏幕上纵横着几道裂纹,看样子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手机是以前破损的,还是在自己这儿被破坏的?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明脸色苍白,头脑又是一阵迷糊,他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手里的小东西,突然间醒悟到一个问题: 这手机除了屏幕外其它地方并没有任何损坏,或许,它还可以开机,或许,它里面的一些信息能帮助自己搞清楚发生的一切! 但是…… 杜明突然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张小丽已经做为失踪人员被警察锁定,她的手机或许正被监视跟踪,一旦开机,它的位置将被锁定,自己到时候可是有口难辩啊。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杜明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里面有女警小王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 左手拿着粉红色的手机,右手拿着小小的纸片,杜明呆呆地坐在地下,脸色变幻不定。 不管它了,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杜明咬咬牙,手指狠狠摁上了手机的开机键,四、五秒钟过去了,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嗯,应该是没电了! 杜明翻看了一下手机正下方的充电孔,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那插孔竟然是一个小拇指粗细的六边形的方孔,与现在所有流行的充电插孔都截然不同! 好象以前也没有这种插孔的手机吧? 杜明掏出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脸色变幻了一阵之后,又咬咬牙,顺势把手里的小纸片烧成了一片灰烬。 他手脚麻利地将图纸袋又重新装回柜子里,换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将粉红色的手机放入口袋,下楼开车向工地驶去…… 到达施工现场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整片工地人影全无,只有四周几盏昏暗的灯光亮着。 “嗬,杜工,这么大晚上了还来现场啊?”看守场地的保安小刘刚刚巡视了一圈,见到杜明不禁热情地打着招呼。 “哦,本来约好了和孙经理一起喝酒呢,半天也不见他的人影,打电话他也不接,所以我过来看看。”杜明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啊,下班就和几个客户去市里潇洒去了,估计玩得正嗨,连电话也来不及接了。”小刘打趣地说道。 “呵呵,原来如此。竟然来了,我也去现场转一圈吧。” “杜工,场地里灯光较暗,你注意一下安全。”小刘善意地提醒着。 “放心吧,这里我比你熟。”杜明摆摆手谢绝了小刘的相陪,自己迈着方步向工地中央走去。 在场地中悠悠达达转了大半圈,不一会已经到达了东北角区域,杜明再次四处察看一番,确定了周围无人,才借着昏暗的灯光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基础地坑的底部。 坑底的光线更加昏暗,那圆圆的黑洞仿佛地下一张裂开的大嘴,看起来十分瘆人。 杜明探头向里面看去,只见黑洞底部已经填埋了两米多深的碎石,明天上午,这儿将被混凝土彻底淹没,再过两天,这片区域的基础将全面开工…… 半年之后,这儿的地面上将耸立着五座高达五十米的现代化料仓,地下的一切再也无人知晓…… 杜明再次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将兜里的粉红手机掏出来抛入了黑洞下方。 那小东西在碎石上跳动了两下,沿着石缝骨骨碌碌滚了下去,再也不见一丝踪影。 杜明还不放心,又搬起地下的碎石和土块填入洞中,再次沿着黑洞转了两圈,直到从各种角度都无法发现破绽,才满意地拍拍手爬回了地面。 回到施工场地的大门口,杜明和小刘打了声招呼,再次驱车返回了自己的公寓。 房间里那怪异的感觉再也不见,杜明冲了个冷水澡,满意地躺在床上呼呼睡去,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竟然连梦也没做一个…… 第十章来自头脑里的怪响 日子再次正常起来,警察也没再拿张小丽的事情来麻烦杜明,杜明当然更不会愚蠢地去主动询问。 转眼间已经来到现场一个多月的时间,按照院里的规定,杜明已经可以回家探亲了,但他却迟迟不想动身,心里对刚刚组建了一年的小家庭极为排斥。 妻子许倩在J市的“东郊医院”工作,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护士,但长得容貌俏丽,娇小可人,一直被誉为“东郊医院”里的一朵“院花”,再加上她的家庭条件较好,结婚前自然是追求者众多,人数加起来凑上几支足球队都还绰绰有余。 名牌大学毕业的杜明虽然出身农村,但他长得高大帅气,性格阳光洒脱,终于在众多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最终抱得养人归。 结婚后的杜明对妻子怜爱有加,在每日接送妻子的过程中,还和“东郊医院”里许倩曾经的一些追求者们交上了朋友,特别是心理科一位名叫张路的年青人,与杜明更是交往过密,两人经常聊起一起心理学、玄学等方面的事情,言语间颇为投机。 没想到结婚仅仅半年的时间,“东郊医院”的私底下竟然有人传言,说自己的老婆与张路那厮过往紧密,似乎又勾搭在了一起。 听到传言的杜明心里勃然大怒,妻子许倩善良单纯、心无城府,被人误解或许情有可谅,但张路那厮绝对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说不定这种传言都是那家伙有意为之! 妈的,那厮竟然还是贼心不死,他和自己交往的目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婆! 对这种事情,抱有大男子主义的杜明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即使有这个迹象也不能容忍! 杜明和妻子大吵过几次,最后总是在许倩的眼泪中败下阵来,但头脑中的那份猜忌却始终横亘在心头。 在一次聊天时,老婆似是无意中说起,张路年纪轻轻竟然被提拔为了院长助理,语气中满含羡慕之意。 女人虽是无心之语,但听在杜明的耳中却变成了对自已无能的讽刺,一种赤祼祼的讽刺! 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业务能力数一数二,工作也是努力认真,在T县工程中更是拼命工作,整天累得如同死狗一般,却始终得不到领导的认可。 杜明最终离开自己的设计岗位,归要结底也可以说是被人踢了出去。 此后的二人又有过几次争吵,在自尊心和自卑心的双重作用下,杜明对妻子的爱意渐渐转冷,那时T县工程正要动工,杜明索性自动请缨去了工地,眼不见为净,自己不如躲了出去,图个清净。 ………… 杜明坐在沙发上闷闷地抽着烟,几次拿起桌上的电话又再次放了回去。 在工地上的这些日子里,妻子曾经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他何时回家,都被杜明不冷不热地以工作为由推脱了过去,虽然隐隐有些后悔,但心中的大男子主义却让他始终无法拉下脸面。 又抽了一支烟,杜明突然莫名其妙的无端烦躁起来。 “嗡嗡嗡嗡……” 整个脑袋里嗡嗡声时断时续,仿佛有一群苍蝇围在身边,怎么也驱赶不散。 妈的,大周末里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装修? 狂燥的杜明推开房门走出,整个楼道里静悄悄的,八楼只有自己一个租户,这还是精装修的公寓楼,哪里会有什么人家装修? 仔细地辨别一下噪音的来源,仿佛并不是来自楼上或楼下,那声音竟然象是来自自己的脑袋内部! 我靠,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自己再次产生了幻视幻听? 杜明心里焦躁之极,他再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屋里,胡乱地穿好衣服,逃也似地奔下楼下,开车直奔工地。 越接近工地,头脑中的嗡嗡声响越大,心里的烦躁也是越甚。 当杜明勉勉强强地将车停在工地外的停车场时,他终于确信了一个事实: 那噪音的源头就是来自这里,更确切地说,是来自工地的东北角方向。 孙经理并没有在项目部的办公室里,杜明刚刚走到工地中央,远远就看见那家伙正向东北角方向鬼鬼祟祟地张望着。 “老孙,你怎么在这里?” 隔着老远杜明就打起了招呼,却见老孙冲着他连连摆摆手,满脸神秘地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走到近前,顺着他的眼睛看去,杜明终于见到了怪异的一幕: 在三号料仓开挖的地坑处,也就是曾经出现黑洞的地方,基础施工已经进行了小半部分,厚厚的混凝土底板已经浇筑完成,密密麻麻的钢筋绑扎得如同一片钢铁森林直插天空。 在重重的“密林”中,一个身穿白色中式唐装的家伙正不停地穿梭游走,手里还拿着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 那家伙嘴里念念有词,还不停地做出各种古怪的手势,看样子神神叨叨,煞有介事。 看着那家伙的嘴唇一张一合,时断时续,杜明终于彻底明白了,原来自己脑海中的噪音竟然是那家伙弄出来的! 我靠,这是哪里跑来的狗屁神棍在这儿做法骗钱!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腾”地冒起,杜明已经顾不上思考其中的怪异之处,他极力攥紧了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冲下去踹那厮几脚。 “老孙,你他娘的在搞什么名堂?” 杜明的语气愤怒之极,如果这家伙回答稍有不甚,自己肯定会给这家伙一顿老拳。 老孙冲着杜明摆摆手,又用手指在嘴唇边摆了个噤声的动作,仿佛怕打拢了下面的大师作法,拉起杜明快步向项目部走去…… 第十一章回家 刚刚进入项目部办公室,杜明脑海中的嗡鸣声戛然而止,想来是那法师暂时停止了施法。 老孙关上房门,给杜明丢过一支烟来,再亲自给他点上,这才笑嘻嘻地说: “杜工啊,我们这帮粗人搞的把戏,倒让你见笑了。” 随着噪声的消失,杜明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但仍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老孙啊,你也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怎么还会相信这种把戏? 那帮家伙们整天神神叨叨的,无非就是骗些钱财,这是连三岁的小孩子也懂的道理,你怎么也犯起糊涂来了?” “呵呵,道理我当然懂得,本来挖出那座古墓时我心里就有点别扭,但也没当回事,这不前几天一位大师从这儿经过,说工地上有些不干净,并且他的话直指原来那古墓的位置。 当时那儿已经完全填平了,他竟然也看出了古怪,你说奇不奇怪?” “奇怪个屁!”杜明心里的怒气再次上涌: “那地方本来只是一处塌方,哪里是什么狗屁古墓? 退一步来说,即使它是古墓,里面也是空空如也,能有什么古怪?那家伙在那儿磨磨叽叽地鬼画符半天,无非就是想骗点钱财而已,能有个什么狗屁用处!” “杜老弟,看来你对我们这一行还是不太了解啊。” 老孙苦笑着叹了口气,狠狠地抽了一口手里的香烟: “我搞土建施工三十多年了,全国各地到处流动,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没有遇到过? 不仅是古时的墓穴,就连别人家的祖坟也刨过几座,这里面邪乎的事情还真有过,有些事情不可尽信,但也不可完全不信啊。” 以前与老孙聊天时,杜明也听他谈起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一直是老孙的最佳听众,如果换做平时,杜明肯定会与他兴高采烈地讨论半天,甚至会亲自拜见一下那位大师。 但这次却是不同,杜明隐隐感觉事情与自己有关,仿佛牵扯到了自己本身的安危,让他打心底有些避犹不及。 “老孙啊,我感觉这次没有什么异常,快把那神棍打发走吧,别让他影响了我们的施工。”杜明再次出言劝阻。 “影响施工倒是不至于。”老孙拍着胸脯打起了保票: “那大师每天只作法二十分钟,七天之后就会结束,对施工肯定不会有什么影响。 至于这玩意到底管不管用,或者说能起多大作用,其实都是无所谓的,就好像我们开工和竣工时都放鞭炮一样,只不过是个习惯而已。 也就是花点小钱买个心理安慰罢了,没有人会把这当成一件正事的。” 老陈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谈论下去,他再不给杜明争辩的机会,又接着说道: “一会那大师就要作完法了,中午大家一起吃饭,你也可以和他好好聊聊。” 七天,那神棍竟然要做法七天! 杜明心里再次烦躁起来,似乎连眼前的老孙也不愿再多看一眼,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匆匆驾车逃也似的离去了…… 回到公寓时,头脑中的异状已经消失,杜明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心里这才隐隐有些后怕,不知不觉间额头已冒出了一丝冷汗: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工地上那名神棍的咒语竟然能令自己头脑发涨,这…… 这他娘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事件是如此的真实,绝不能用所谓的“幻视幻听”来解释了。 还有七天啊,如果任由那神棍在自己的头脑中折腾下去,自己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反正也到了探亲的时间,不如现在就赶回家去,至少等那神棍离开后再回来! 主意已定,杜明给老孙发了个短信通知一声,也不等他回信,匆匆收拾了一下行装下楼而去。 必竟,J市才是自己的家,那儿还有自己的妻子! 有些事情老是躲避也不是办法,或许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 J市距离工地大概四百多公里,虽然说起来是全程高速,但约有半数的路程都要在山中穿行,所以速度也不会太快,现在已是中午十二点,回到家也该天黑了。 晚上八点钟,杜明终于驱车赶回了离开一月有余的家中。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影,自从杜明去了工地以后,老婆许倩平常都在母亲那儿居住,这里的房子十天倒有九天空无一人。 这片小区位于J市南郊,是许倩娘家拆迁时分到的一套住房,虽然只有七十平米大小,但对于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的二人来说,住起来已经足够。 按照夫妻二人的打算,这儿仅仅是他们的临时居所,他们早就看中了东郊的一个小区,那儿离妻子上班的“东郊医院”较近,房价也还说得过去,但就在二人还在犹豫不决时,那儿的房子一天之中就已经售空,让他们早就准备好的首付竟然没有花得出去。 二人无奈,反正暂时也不愁住处,于是决定再等等那小区的二期工程,没想到那儿却迟迟没有动工,买房子的事竟然就这样耽搁下来。 房间里干干净净,异常整洁,看样子刚打扫过不久。 杜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给妻子打电话,只是坐在小小的客厅内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隔壁隐隐传来邻居家的电视声和嘻笑声,更增加了这儿的死寂。 在工地上怪事迭出,心中烦躁,回到家中时,往日的事情又不知不觉地泛出,心里依然无法平静。 世界之大,仿佛竟没有自己的存身之地! 杜明摇头自嘲地一笑,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方式需要改变一下了,越是这么自闭下去越容易胡思乱想。 或许,一切都是自己在疑神疑鬼; 或许,一切都不象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自己要走出这个自我封闭的小圈子,在业余时间应该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做,让自己没有闲功夫胡思乱想。 该做点什么好呢? 除了抽烟喝酒,他竟一时找不出什么想做的事来。 练习书法! 这个念头突然从心底涌了出来,令杜明喜得抓耳挠腮,再也不能自持。 杜明对书法一直极为喜欢,但也仅仅停留在欣赏的角度,在大学时也曾尝试着练练手,但热情仅持续了不到三个月就毅然放弃。 “喜欢一件事情”和“做好一件事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杜明对此倒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写书法的材料,当然不会去做那些无用功。 现在,这种念头又突然从心底冒出,并且还是如此强烈! 杜明丝毫不觉得意外,仿佛这是他早就存在心底的爱好,仿佛是他一直热爱和渴望的事业。 如果不是天色太晚,大多数商店已经关门,杜明相信自己会马上跑出门去,买它一大堆笔墨纸砚回来。 主意已定的杜明顿觉精神放松下来,随便找了包泡面对付了一下,身上的倦意一阵阵涌来,他也懒得洗漱,一头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第十二章逃避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杜明洗漱完毕,兴冲冲地直奔市里最大的文化用品商店,光是采购笔墨纸砚就花了五千多元,让店里的老板都以为他是哪个书法培训中心的采购员了。 回到家中,着着桌上十几管粗粗细细的毛笔,杜明心中欢喜不胜,仿佛面对的是自己多日不见的老情人一般。 在书桌上铺好宣纸,研好墨汁,一股淡淡的墨香传来,令杜明的心境顿时专注起来,他略一思忖,为自己选择了一只小楷笔,提臂悬肘,开始挥毫泼墨。 乍一上手,只觉得手腕着实别扭,软软的毛笔拿在手里不听使唤,但杜明心里却平静无比,仿佛身体里驻藏的另一个灵魂正逐步觉醒。 心态渐渐平和下来,仿佛在重复着自己无数年来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杜明只觉得越写越顺,渐渐地心手双畅,物我两忘,一种大师的气息油然而生…… 整整两个多小时过去,杜明感觉手腕发酸,头脑发涨,终于停住了笔,挺起腰来长长舒了口气。 桌上厚厚一迭A3大小的宣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体,却是清代《古文观止》里的文章摘抄。 这……这真的是自己写的? 《古文观止》自己当然读过,也下功夫尝试着背诵过,想不到神情专注之下竟然默写了下来! 再看看满篇的字体,除了前几张生涩幼稚之外,越往后面越是成熟,看到最后,简直就是一副精美的书法作品了。 整篇文字笔意纵横,有快乐,有恐惧,有压抑,有痛苦…… 仿佛自己短短三十年的人生经历都跃然纸上,并通过这小小的文字倾泄而出! 杜明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种书法与自己以前见到的欧、颜、柳、赵、苏、黄、米、蔡各位大家都不相似,而是个性十足,绝对的自成一派。 虽然不能对这些作品作出准确的评价,但杜明知道,眼前的书法比起现代所谓的大师们也毫不逊色,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呵,想不到自己还有这种天赋! 畅快淋漓地书写让杜明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多日来的压抑与恐惧一扫而空。 心情松弛下来,肚子里一阵的咕咕乱叫,杜明去楼下的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再稍事休息一下,又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自己的书法创作。 整整一个下午,杜明越写越顺,整个人神清气爽,焕然一新,仿佛又变回了曾经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少年。 ………… 下午五点钟了,老婆也快下班了吧? 杜明从铺满书桌的纸片中抬起头来,他突然想去接妻子下班。 此前的自己仿佛赌气的孩子一般,那种无聊的自尊、自私、自卑让自己天天疑神疑鬼,把生活和工作都搞成了一团乱麻。 所有的事情都要往好处去想,所有的一切或许只是一场误会! 心情大好的杜明锁上房门,驱车直奔东郊医院而去…… ………… 至少有大半年没来过这儿了吧? 将车停在停车场中,看着熙熙攘攘的患者及家属,杜明心里不由生出许多感慨。 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下班,其中有几个人还和杜明热情地打着招呼,当年为了追求许倩,杜明隔三差五地就要跑来一趟,与这儿的许多人都非常熟悉。 “喂,小杜,好久不见了啊,今天来接倩倩下班?”见杜明到来,护士长牛大姐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牛姐你好,该换班了吧?怎么不见倩倩?” 现在正是交接班的时间,护士站里一群女人们一边交接着工作,一边嘻嘻哈哈地告辞离去,却唯独不见许倩的身影。 “哦,倩倩去行政楼张助理的办公室了,你在这儿稍坐一会,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牛姐一边忙碌一边回答。 什么,竟然又去了张路那里? 杜明本来极好的心情被这一句话彻底破坏殆尽,心里的怒火又“腾”地一下泛了起来,他也没心思在这儿坐着干等,和牛姐招呼了一声举步向外走去。 行政楼二楼静悄悄的,相比旁边的病房楼要安静上许多,杜明来到院长助理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时,里面突然传出一男一女两人的低语声: “不要,不要,张路,我真的不要。” “倩倩,你就拿着吧,回头把它贴身带着,这样他就不能伤害你了。” “不用的,我相信明明不会伤害我。” 妈的,这对狗男女在搞些什么! 杜明怒火中烧,猛地一把推开房门: 房间里,许倩和张路对面而坐,张路正抓着女人的小手,仿佛在给她塞着什么东西,而许倩正将手缩回,显然不愿接受。 杜明眼尖,一瞥之下已经看到那是一块精美的玉配,看那玲珑剔透的样子,绝对的价值不菲。 “明明,你……你怎么来了?” 许倩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神情中充满了惊喜,还有一丝慌张。 杜明阴沉着脸并不答话,心里却是一遍遍死命地告诫自己: 冷静,冷静,这只是一场误会,要绝对相信自己的妻子! “哦,杜哥来了啊,好久不见。”张路满脸笑意地从沙发上站起,迎上几步伸出手来,神情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张路和杜明同岁,但生日上比杜明小了几个月,所以见了杜明总称呼“杜哥”。 小伙子长得端端正正,看起来沉稳老练,脸上总是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可惜他的身高却只有一米六出头,比起许倩还矮了几厘米,这或许是他没追到许倩的主要原因吧。 冷静!冷静!! 回家再向许倩问个清楚,现在绝对不是翻脸的时候! 杜明再次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握上了张路递过来的“友谊之手”。 两只手略一接触,杜明心头突然泛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对面张路身上猛地传来了一股澎湃磅礴的强大气息,仿佛隐隐要将杜明推出门外。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光一瞥之下,发现在张路敞开的白色大褂的胸前,竟然挂着一个小小的铜钱大小的铜镜。 杜明的情绪瞬间变得狂燥和疯狂起来,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嗜血和杀戮的渴望,他想杀光眼前的一切,将眼前的世界都撕个粉碎。 眼睛再次不经意的一扫,杜明在房间中茶几的下方发现了一个小巧的黑色充电器。 那充电器看起来极为陈旧,与这间现代化的办公室显得极不协调,而且它一边的插头还是一个小拇指粗细的六边形,看起来极为怪异。 杜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强忍住心头的怒意、杀意、惧意,嘴里冷冷地甩出一句: “哼哼,你们忙着吧,我先走了。” 杜明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他只想远远地躲避开去,远离眼前的这对狗男女,从此再也不见他们一面。 逃避,远远地逃避! 杜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自己的感情还是别的东西,这只是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层次的排斥和畏惧。 “明明,等等我……”身后传来许倩的声音。 “倩倩,现在你不能过去,他身上好像……”身后传来张路低低的声音。 “胡说,快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倩倩,你听我说,他已经……”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然后是女人高跟鞋急促的“卡卡”声,而此时的杜明已经跑入了楼梯间,正飞奔跑下楼去。 飞快跑入停车场,钻入车里,打火,启动,就在杜明绝尘而去的瞬间,许倩终于追出了楼门。 后视镜中,许倩已经一跤坐在地上,对着远离的车辆放声大哭…… 第十三章马路上的白衣女人 回家。 我要回家! 杜明感觉自己象一只惶惶不安的丧家之犬,又仿佛变回了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当在外面受到欺负、内心惶恐时,唯一想到的就是回家。 哪怕被母亲唠叨半天,哪怕被父亲踢上几脚,他也要早早回家。 因为,那是他内心最温暖、也是最后的避风港,是他内心认可的、唯一的家! ………… 杜明的老家位于J市东部一百公里外一处名叫“八里洼”的小山村,路途虽然不远,但由于沿途全是山路,所以开车也需要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山里面渐渐涌起了丝丝缕缕的雾气,半个小时过去了,路上已经见不到其它的车辆。 必竟,在晚间的山路上开车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如果不是急事,谁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赶路。 但对于杜明来说,这却丝毫不是问题,他以前每月都要在这条路上奔波至少一次,对于每一个拐弯、每一个上下坡都熟悉不已,曾经的他倒是十分享受在这山路上奔驰的感觉。 两旁松柏翠绿,野花盛开,枝头有鸟儿鸣唱,路旁的草丛里有野兔嬉戏,那偶尔飘过的团团白雾更让人有种置身仙境的感觉。 并且,大多时候自己的身边还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对路边的一花一草指指点点,好奇不已,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酒遍了山间的每一寸土地…… 哎,应该有四个多月没回老家了吧? 杜明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心里再次生出许多感慨。 最近自己的感情、工作都极为不顺,心里一直有种愧对父母的内疚感,他一直逃避着不愿回家,现在却急切地想要赶回父母的怀抱。 ………… 小心翼翼地转过一个山头,杜明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现在的路程已经过半,最危险的一段山路已经过去了,此后的路段要相对平坦许多,特别是前面七、八公里长的距离,路面更加平坦、宽阔,是整个路途中最安全的一段。 道路左边是一溜低矮的小山包,山头上墓碑林立,密密麻麻,是附近几个山村的墓地所在,而右边则是几十米深的陡峭悬崖,路边建有半米高的隔离墩用做防护。 离家越来越近,杜明的心情也慢慢好转起来,他打开收音机,调出自己喜欢的经典老歌,油门深踩,汽车的速度猛然提了起来。 这条山路上全程都覆盖着较强的收音机信号,这是杜明最感到满意的地方。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山里面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一团团的雾气飘来荡去,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汽车飞驰,音乐悠扬,杜明也不知不觉得跟着哼唱起来。 “沙沙沙沙……” 突然间,音乐竟然停止了,收音机发出一阵沙沙的刺耳声音。 没信号了?不会啊,原来可一直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杜明低头换台,依然沙沙沙地没有信号。 再换台,还是没有信号…… 真是奇了怪了,杜明疑惑着抬头,汽车正驰出一团浓浓的白雾。 不好! 抬眼之间,前边的马路中央竟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整个面庞,仿佛一个瘦弱的女子模样…… 杜明一边猛踩刹车,一边将方向短盘死死地向右边打去,令他肝胆俱裂的是,前面路上那白色的身影仿佛突然飘了起来,飞速地向着汽车撞来! 距离只有两米,刹车仿佛已经失灵了…… 转眼间,前面的身影已经猛然撞上车身…… 杜明紧张的耳朵已经失聪,或者那东西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转瞬之间,一张惨白的大脸已经紧紧贴在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两只黑洞洞的窟窿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杜明…… 糟糕! 杜明大惊失色,方向盘再次死命地向右方打去。 刺耳的摩擦声令人头皮发麻,显然汽车已撞到了路旁的隔离墩上。 剧烈的摩擦,剧烈的颠簸,而后一阵天旋地转……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眼前黑黝黝的山壁急速倒退…… 完了,彻底完了! 杜明“嗷”的狂吼一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仅仅只是一瞬间,又或许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随着“哐”的一声巨响传来,杜明的身体高高弹起,脑袋重重地撞在车顶上,又迅速被安全带拉回了座位。 “咝~” 杜明伸手摸摸脑袋,好疼! 混沌的思想终于清醒过来,杜明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正稳稳地坐在座位上,左手还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左侧的山壁飞速倒退,汽车依旧飞速奔驰,速度表上的指针赫然正指向“120KM/H”。 怎么回事? 刚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了? 杜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的冷汗一颗颗地冒了出来。 或许,刚才飘在挡风玻璃上的只是一只白色塑料袋? 也或许,自己长时间的疲劳驾驶,刚刚打了瞌睡? 又或许,自己再次出现了幻视幻听,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道路笔直的向前延伸着,后视镜中,丝丝缕缕地白雾飞速后退,收音机中的歌声依然悠扬,就连自己跟着哼唱的老歌也只是播放到了一半的时间…… 一切平平常常,没有丝毫异样。 但为何自己的头顶却还在阵阵发疼?就连手边的水杯也正在脚下骨碌碌地滚动着…… 邪门儿,太邪门了! 心中的恐惧丝毫没有减少,杜明甚至不敢停下车来看一下身后的状况,他小心翼翼地握紧方向盘,慢慢将车速降了下来,飞快向着心目中的港湾驰去…… 第十四章大黄,别吵 晚上九点钟,杜明终于驱车赶回了老家。 小小的山村里一片宁静,习惯了早睡早起的村民们现在大多数已经上床休息,整个村庄里只亮有几盏微弱的灯光。 在狭窄的胡同口停好车子,杜明空着手向家中走去,这次他来得匆忙,并没有给父母买什么东西。 巷子里没有路灯,却被天上的满月照得一片通亮,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一种安全而又幸福的感觉充满全身。 “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从前面院子的门口传来,杜明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老伙计,每次回家,第一个迎接我的总是你啊。 那是自己家养的一条大黄狗,已经陪着自己的家人足足生活了十年的时间,在“狗族”中绝对是一只名符其实的“超龄老狗”。 或许是大限将到,老家伙从几年前就变得无精打采,对于陌生人以及一般的风吹草动也渐渐变得无动于衷,想不到这次却“亲自”出来迎接自己。 “大黄,是我,我回来了。”杜明快步迎向自己的伙伴。 “汪汪,汪汪……” 随着杜明越走越近,大黄的叫声却越发凶狠起来,居然还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大黄,是我啊,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杜明正想走近抚摸一下那暴怒的家伙,却见它已经夹着尾巴退回了大门下边。 一双狗眼死死盯着杜明,露出满嘴犬牙,嘴里“呜呜”声不断,一副想要扑上前来却又不敢的样子。 咦,一向温顺忠诚的大黄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起来它好象已经不认识我了,并且还要阻止我进入家门,难道连狗也会犯有“老狗痴呆症”? 杜明正自疑惑间,却听得院落里房门一开,一个脚步走了出来。 “谁啊?”父亲一边问着,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大门前。 “爸,我回来了。”杜明大声打着招呼。 “哦,是小明啊,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父亲开口问着,正要上前,却被脚前的大黄挡住了去路。 “滚开,滚开,听你这老家伙在这儿乱叫,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怎么连明明也不认识了?” “汪汪,汪汪……”大黄再冲着杜明一顿狂叫,身体却依然阻止着父亲上前。 “老东西,大半夜里不要打扰了邻居。” 父亲心里不耐,抬脚狠狠踢了过去,大黄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父亲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作势欲打,那畜生这才夹着尾巴远远地退了开去。 “快点,滚回你的狗窝睡觉去。” 父亲再次训斥着,一向温顺的大黄嘴里却再次发出“呜呜”的叫声,一双狗眼里满是惊恐。 它看看父亲,再看看站在一边的杜明,突然扭头向院外跑去,片刻间已经钻入浓浓的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这畜生!”父亲疑惑地嘟囔了一句,再次回头招呼杜明: “明明啊,快点进屋吧,你妈妈还在屋里等着呢。” 刚刚进入院门,母亲已经在堂屋门口等着他了。 “你这孩子,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母亲一边埋怨着,一边牵着儿子的手进屋。 “小倩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母亲问道。 “哦,她最近单位上挺忙,没有时间请假,而我最近正好有些空闲,所以就自己回来看看了。”杜明一边随口敷衍着,一边走进屋来。 屋里边电视开着却已经调到了静音,正对电视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瓶白酒和几样下酒小菜。 喝点老酒、看看电视正是父亲晚上打发时间的两大爱好。 “明明啊,你陪着你爸先喝上几盅,我再去厨房加个菜。” 母亲让儿子在沙发上坐下,不顾儿子的劝阻,兴奋地跑到厨房忙活去了。 杜明在父亲的对面坐下,将父亲面前的酒杯倒满,又从茶几下拿出个玻璃杯给自己倒上,父子俩端起来都是一饮而尽。 杜明平日里和父亲就没多少闲话可聊,此时也只是随便说几句工作,父亲也捡村里的婚丧嫁娶的闲事随口说了几件。 此外两人就再也无话可说,只是闷头喝酒。 不一会儿,母亲端了一盘大葱炒鸡蛋上来,也陪着坐到一边,屋里的气氛这才开始活跃起来。 一家人说说笑笑,直到凌晨时分才各自歇息。 再次躺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上,杜明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刚刚喝了有小半斤的白酒,大脑还停留在兴奋状态,一时间竟然无法入眠。 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大裤衩,有些感慨地打量着这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 这是三间正房的西屋,在杜明读初中三年级的时候,他唯一的姐姐嫁到了邻村,杜明就正式成了这间屋子的主人,直到他工作以后,每次回家还是住在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中间是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由于山村里蚊虫较多,床上还挂着一顶白色的蚊帐。 靠近南边的窗户下是一张老式的写字台,上面是一盏老式的台灯,那是杜明高中时分每天都学习到深夜的地方,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上面的摆设丝毫没有改变。 在房间的东墙边立着一顶实木的六开门的大立柜,那是奶奶当年的婄嫁,曾经是这个村里最奢华的一件家俱,也算得上是这个房间里功能最多的一件家俱。 平日里存放杜明的衣物、被褥,空余的地方存放杜明的书籍和一些个人物品,外面的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子正是一面最标准的穿衣镜。 这衣柜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早年间父母曾想把它卖掉换钱却被杜明阻止了。 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木头制成的,但仅仅从它古朴的样式上就可以断定,这是一件古董级的家具,如果拉到旧货市场上卖掉绝对是暴殄天物。 丝丝凉风从敞开的窗子外面吹来,将院中高大的槐树吹得“沙沙”作响,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将婆娑的树影映在房间的地面上,让小小的房间显得愈发宁静。 好爽啊! 杜明四仰八叉地呈一个大字形躺在床上,大大的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哈欠。 就在朦朦胧胧将要睡去之际,突然间,在眼睛余光的不经意一瞥之下,竟然在对面的穿衣镜中发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第十五章镜子里面的人是谁? “你……你是谁?” 杜明的酒意一下子睡了大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镜中人是一个须发皆白,全身白衣的老者,绝不是自己的影子! “呵呵,小哥,这才几日没见,现在就不记得我了?”老者笑呵呵地答道。 “你……你是……” 镜中的老者越看越是熟悉,杜明皱眉苦苦思索一番,一些被自己刻意忽视、刻意压制的记忆猛然间涌了上来: 他就是自己在工地的墓穴中见到的那位老者! 难道自己原来所见的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难道,那老者真的已经入住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否则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到了这里,快点滚出去,快点滚出我的家里!” 杜明心里又怕又怒,他猛得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指着镜中的老者大声喝斥。 “哎,我也想离开啊,但既然住了进来,哪里那么容易说离开就能离开?”老者叹了口气,满脸地无可奈何。 原来老家伙果然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杜明不禁暗暗心惊。 老家伙千方百计地想着永生,必然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色,而现在的自己事业家庭一塌糊涂,纵然一死又有何妨? 现在两人的生死已经紧紧绑在了一起,自己也不是没有要挟他的地方,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你既然已经住进了我的身体,现在怎么又突然冒了出来?”杜明冷冷地问道,现在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 “我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彻底适应下来,现在出来只是想提醒你快些帮我找到宿主。 如果时间拖久了,不仅对你不利,连我也会慢慢消失,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哼哼,是吗?”杜明冷冷地反问,心里更是多了一些底气。 “你进入我的身体时许诺过我许多条件,你自己不会忘了吧?即然你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我为什么又要帮你?” “喂,小哥,难道我还没有帮你吗?”老者的话语里充满了鄙视。 “你一直渴望自己成为一名书法家,我已经将自己的技艺倾囊相授,现在你的书法绝对可以笑傲天下,说是当世的书法大家也绝不为过!” “至于说富贵,有了这种技艺,要多少钱财还不是招手即来?要知道,当年老夫的字可谓是千金难求的。” 老者的语气中充满了文人的自傲之气,杜明对此却是嗤之以鼻: “老兄,你有没有搞错啊!”杜明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之意: “你的书法固然当世无双,但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最大的渴望? 还有啊,现在社会上各类稀奇古怪的奇葩大师层出不穷,有的甚至可以用头发、鼻子写字,我纵然能写得一手好字,想要换钱也是难上加难,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 “什么?用头发、鼻子写字?现在的书法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老者的语气中满是惊讶,显然被杜明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 “好吧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我不久前刚刚救了你一命,这你总不该否认吧?” “救了我的命?什么时候?”杜明奇怪地反问道。 “就在晚上你开车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全力施法救你,你早就落入悬崖摔成肉饼了,哪里还能和我在这儿说话?你知道那消耗了我多少精神力吗?” “哦,是吗?你那样做是在救我还是在救你自己?”杜明依旧冷冷地狡辩。 “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镜中人颓废的摆摆手,他自幼出身官宦世家,一生饱读诗书,身居高位,与杜明这种社会最底层的小知识分子诡辩起来哪里会占到上风。 看着杜明只是在那儿冷笑不语,老者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我在你经常待的那处大山里曾经埋藏了一批珠宝,本来想自己重生后取出备用的,现在把它们送给你便是了,以后我会引导你把它们取出来,应该足够换你一世的富贵了。” “至于说你的愿望嘛……” 老者看着依旧高深莫测的杜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你不妨说出来听听,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你完成。” 我的愿望?我到底还有什么愿望? 与其说是愿望,倒不如说是一种遗憾,一种会伴随自己一生的遗憾! 杜明突然颓废起来,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一下子又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十五年前的一幕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 “明明,救救我~”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在水塘中央拼命挣扎着,却无法阻止身体一寸寸地下沉…… “虎子,我……我不敢,我……我……” 水塘边的一丛水草中,一个瘦弱的少年脸色苍白,惊恐地看着水塘里不停挣扎的少年,却再也没有勇气下去救人。 “明明,快,快来啊,我……我马上坚持不住了。” 水中的少年嘶吼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扯着一般,他大张着的嘴被瞬间淹没,而后是鼻子、眼睛、头发,最后只剩下一只右手在水面上拼命挥舞着,仿佛还在等待着伙伴前来救援…… “虎子~” 水边的少年大哭着吼叫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小伙伴沉没的地方。 清澈的塘水下方,一片朦胧的白影尤自在不停地飘动,飘动…… ………… 我要回到过去,我要救我的伙伴,哪怕会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再也不愿这样懦弱、自卑地活下去,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活得坚强、自信,绝不会再这样窝窝囊囊! 杜明泪流满面,心底疯狂地嘶喊着,当他再次抬起眼睛时,镜中的老者竟然失去了踪影…… 老家伙,你出来,快出来啊,老子还没提出问题呢,你怎么就被吓跑了? 快给给我滚出来,否则老子就给你同归于尽! 杜明心底疯狂地呐喊着,咒骂着,但镜中的老者却再也不见了踪影…… 妈的,骗子,一个老骗子!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杜明像个孩子一样哭得一塌糊涂,终于在昏昏沉沉中慢慢睡了过去…… 第十六章依旧少年时 “明明,明明,别睡了,快一起出去玩啊。” 耳边依稀有人叫喊,杜明终于在迷迷糊糊中抬起头来…… “虎子,怎……怎么是你?” 窗外烈日高挂,蝉声喧闹,一张胖乎乎的大脸正趴在外面的窗台上向自己招手叫着,不是虎子又是谁? 而杜明此时正趴在窗边的写字台上,身下还压着一本高中的数学课本。 “明明,不要整个暑假都窝在家里死学,不是明年才高考吗,开学了再努力也来得及。”李虎一边劝说着杜明,一边招着手催促他快点出来。 高考? 杜明扭头看看右边床头上的挂历,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二〇〇五年七月二十六日! 这不是自己上高中二年级的那一年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股股的信息不断地涌入脑中,顿时让杜明的头脑涨疼不已: 难道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七岁的年纪? 还是自己只是在书桌上打了个盹,作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又或者,自己现在还在一个长梦之中? “明明,快走啊,要不然我们的唠叨妈妈赶集回来,就再也别想出去了。”虎子在窗口又是一阵催促。 算了,不管它了,这屋里又热又闷,还是先出去走走再说。 “虎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杜明一边回答着,一边飞快地收拾好了书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山林间的小道旁野花怒放,一阵阵的凉风吹得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杜明的心里一阵畅快,心底的一丝疑惑早就被山风吹得烟消云散。 “虎子,我们要去哪儿玩啊?”杜明一边走一边问道。 “今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那是我前天追一只野兔时偶尔发现的一处水潭,里面的泉水干净清凉,在里面游上几圈简直爽极了。” “不好吧,虎子,父母和老师都一直叮嘱我们不能私自游泳,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可是要后悔莫及啊。”杜明小心翼翼地劝道。 “算了吧,老弟,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天天把老师和父母的话挂在嘴上?有虎哥在此,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虎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一副江湖豪杰的样子,杜明再不作声,只是跟着虎子前行。 李虎人如其名,长得胖乎乎的虎头虎脑,个头也比杜明足足高了半头,他性格活泼好动,极为外向,因为比杜明早出生了三天时间,所以在杜明面前总是以“虎哥”自居。 李虎与杜明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与杜明的文静柔弱不同,李虎一直都是敢拼敢打的性格,是远近有名的孩子王。 正是因为有了“虎哥”的保护,杜明在上学期间才一直没有被人欺负,有时甚至还能假借“虎哥”之名狐假虎威一番。 杜明是“八里洼村”附近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年”,从小学开始他的成绩一直就稳居全校的最前列,从未掉出过前三名之外。 升入“Z县一中”之后,他的成绩依然相当稳定,也始终保持在全校的三甲之内。 除了天资聪明,杜明的乖巧听话更是被大人们交口称赞,一直是大人们教育自己孩子时嘴里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杜明在人们的称赞、羡慕中度过了自己的小学和初中,但在升入高中之后,他的压力却越来越大,而这种压力却是来自自己身边这位最好的朋友,李虎。 李虎从小就长得五大三粗,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熊孩子”一枚。 上树掏鸟,下河捉鱼,各种调皮捣蛋的事情无一不精,甚至连打架、逃课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一直是各位家长教育孩子的“反而典型”。 但在杜明的眼中,李虎与人们口中所说的“坏孩子”、“笨孩子”却是截然相反: 李虎不仅聪明,而且是绝顶聪明,至少杜明自认为是远远不如! 杜明从未觉得比别人聪明多少,他知道自己的优异成绩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如果稍有放松,很快就会被别人赶超过去。 而李虎却是截然不同,同学这么多年,杜明从未见他正经八百地完成过一回作业,也从未见他埋头苦读过一回,但他的成绩却始终能保持在班级的上游。 进入高中以后,李虎的玩心终于有所收敛,他的成绩也如同火箭一般飞速提升了上去,高二的期未考试竟然一举考了个全校第五名,比起杜明也仅仅少了五分而已。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面前的家伙比起自己可要聪明的太多了,自己的努力已经到了极限,而他的进步却才是刚刚开始,超过自己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看着前面那壮硕的背影,杜明心里隐隐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起来。 ………… 崎岖的山间小路上,两个少年说笑着、打闹着欢快前行,约莫半个小时过去,在翻过了一处低矮的小山头、穿过了一条狭长的石缝之后,一个小小的山谷终于出现在眼前。 “好漂亮的地方!”杜明嘴里由衷地称赞着。 山谷不大,其中一个大大的水潭几乎占据了山谷一半的面积,一股潺潺的水流从一侧的山石缝隙中注入水潭,溢出的水流又从另一条石缝中流走,让潭水始终保持着鲜活和清澈。 杜明用手捧起潭水喝了一口,潭水甘甜冰凉,仿佛吃了冰激凌一般让人全身舒畅无比。 李虎三下两下将自己的背心短裤脱了个精光,他爬到了一块高高的岩石上方,一个猛子向着水潭扎了进去。 随着“扑通”一声水响,李虎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钻入了水中,入水处竟然连水花也没溅起多少。 再钻出水面时已经离入水处有了十几米的距离,李虎一边双脚踩着水,一边向杜明招呼着: “明明,快下来,好凉快啊!” “来了。”杜明答应一声,飞快地脱去了自己的衣物,也学着李虎一般一头扎入了水中。 两人自小在山中的水库边长大,水性都甚是了得,此时在凉凉的山泉里游得畅快之极,一番嬉戏打闹之后,十几分钟后才爬回岸边。 水潭边有几块平整的大青石,两人将滚烫的青石用水沷湿,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暂做休息…… 第十七章水底有什么? “虎子,你的暑假作业做完了吗?”杜明平躺在青石上仰望着天空,仿佛若有所思。 “没呢,不是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吗?急什么?”李虎赤条条地躺在那儿,语气中还是一贯的满不在乎。 杜明怔怔地看着天空,突然幽幽地说道: “虎子,咱们就读的‘Z县一中’可是市重点中学,听说国内的某所重点建筑大学给了我们学校一个保送名额呢。” “呵呵,是吗?你的成绩那么好,想来那保送名额非你莫属啊!”虎子随口附和着,仿佛要睡着了一般。 “不一定啊,听说那名额看的是高三的成绩,特别是高三后半段的几次摸底考试,你的进步这么大,我估计那名额最终应该属于你才对。” “哈哈,要是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到时候你的天才之名可就不保了啊!” 虎子满是得意地开着玩笑,随后语气一转,又极为大度地摆摆手说道: “刚刚是给你开个玩笑,即使那名额真的轮到我头上,我也会主动放弃的,必竟我对那什么建筑学校不感兴趣,我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取一个理想的专业。” “呵呵,虎哥威武!”杜明打趣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虎子的性格,这家伙虽然一贯地调皮捣蛋,但脾气却甚是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连他的父母也无法改变。 两人胡乱闲扯了几句,李虎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这游泳就是消耗体力啊,这才什么时候肚子又饿了起来。” 李虎一边说着一边用眼四处打量着整个山谷,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着: “这山谷也太清静了吧,不仅野鸡野兔没有一只,那么大的一片水潭里面也没有一只小鱼小虾。” “呵呵,你这家伙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啊,这才几点啊,你又叫起饿来。” 杜明鄙视着自己的伙伴,而后又建议道: “算了算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老妈在家里肯定又大呼小叫了,我们再游一圈就回家吧。” “好吧,我们再游一会就回去,以后再来不迟。” 两人再次起身,再爬到了那块高大的石头上。 “明明,这水大概有三四米深的样子,我们比试一下,看谁能够摸到水底,如何?”李虎建议道。 “好主意,准备开始,一,二,三……” 随着杜明的“三”字刚刚出口,两人从大石上高高跃起,头下脚上猛地向水中扎去。 冰凉的潭水瞬间包裹了全身,水流清澈异常,潭底的沙石依稀可见,杜明奋力下潜,在将将就要达到潭底时,突然发现了一团奇怪的东西: 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在清澈的水中漂浮摆动,而在那团东西的下方又有一大片白乎乎的东西。 咦?那是什么? 杜明又下潜了一米多的深度,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实面目,一时间肝胆俱裂,咕嘟咕嘟地连喝了几口凉水,差点没一口呛死过去…… 那白花花四处飘荡东西竟然是一团足有二尺多长的雪白长发,而下边的那一大片白乎乎的东西俨然是一具身穿白衣的死尸! 长发摆动之中,露出里面一张煞白煞白的面庞…… 那是一张老人的面孔,双眼大睁着,仿佛在对着杜明狞笑。 鬼啊,有水鬼! 杜明心里大叫着,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向上游动,片刻间已经浮出水面,爬到了水边的一块大石之上。 水面上静悄悄的,那水鬼并没有追来,但李虎也是踪影不见。 “虎子,有鬼啊,快上来,快上来!!” 杜明拼命地朝水中大叫着,眼泪哗哗直流,却怎么也不敢再踏入水中半步。 “虎子,虎子……” 在杜明撕心裂肺的叫声中,水面上突然冒出一股高高的水花,李虎的脑袋猛地从水中钻了出来。 “明明,救救我~” 李虎在水中拼命挣扎着,却无法阻止身体一寸寸地向下沉去…… “虎子,水里有鬼啊,我……我不敢下去,你……你快点游过来啊……” 杜明脸色苍白,涕泪横流,他惊恐地看着不停挣扎的伙伴,却始终没有勇气下去救人。 “明明,快,快来啊,我……我马上坚持不住了。” 水中的少年嘶吼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扯着一般,他大张着的嘴被瞬间淹没,而后是鼻子、眼睛、头发…… 最后只剩下一只右手在水面上拼命挥舞着,仿佛还在等待着伙伴前来救援…… “虎子~” 杜明狂吼着,眼睛死死盯着小伙伴沉没的地方,清澈的潭水中,一片朦朦胧胧的白影尤自在不停地摆动着,不断地下沉,下沉…… 突然间,水底那白色的影子仿佛一下子清晰起来,那张惨白惨白的鬼脸猛然映在了杜明的脑海之中。 “小子,你不是要救你的伙伴吗?怎么没勇气下来了?”一道声音直接在杜明的脑海中响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象在梦中一样? 杜明的脑袋一下子迷糊起来,仿佛突然间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一下子不知自己身在何时、何处。 “小子,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杜明猛然抬头看去,却见水中李虎的右手正一寸寸地向下沉下,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不见。 “虎子,坚持住,我来了!” 杜明心里仿佛隐隐想到了什么,他猛然起身,再也顾不上犹豫害怕,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拼命向着李虎沉没的地方游去。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杜明一把抓住李虎的右手,带着他拼命向水面游去。 已经接近窒息的虎子终于抓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他双手死死地抱住了杜明的胳膊,整个身子也缠了上来。 此时的李虎在水中显得力大无比,他沉重的身子不仅没有被杜明带出水面,反而带着杜明一起向水底沉去…… 就在李虎的脚腕处,一团长长的白色长发死死缠绕着,下面一张惨白的面孔上双眼大张,死死盯着上方挣扎的二人…… 鬼东西,滚开,滚开! 杜明心里拼命大骂着,双脚死命地蹬踏着下方的尸体,企图让自己和李虎一起浮向水面,但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杜明只觉得自己被缠得越来越紧,李虎的身子越来越沉,坠着自己慢慢向下沉下…… 潭水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身子越沉越低,大脑渐渐缺氧,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杜明将要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那冰冷冷的声音又一下子映在了脑海中: “嘿嘿,小子,既然下来了,还想着活着回去吗?” 杜明刚要张口大骂,却被一股冰冷的潭水瞬间涌入口中。 大脑一片空白,终于彻底失去了一切感知…… 第十八章我到底是谁? “明明,醒醒,快醒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杜明渐渐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呼唤,一双手还在轻柔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是母亲的声音! 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杜明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母亲正坐在自己床头,用手轻轻拭擦着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水。 “妈~” 杜明一把将母亲的手抱在怀里,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脸上的泪水不知不觉得流了出来。 “你这孩子……” 母亲用另一只揉了揉杜明的头发: “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象个孩子一样。” 三十岁? 杜明心里一怔,抬头看看窗外,窗外阳光明媚,估计应该是早上十点钟左右的样子,再扭头看看一边的墙壁,上面光秃秃的,哪里还有什么挂历? 杜明猛地坐起身,在枕头边一阵摸索,终于抓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日期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二〇一〇年八月二日。 原来……原来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境? 但……那梦境也太真实了吧? 杜明迷迷瞪瞪地揉揉眼睛,感觉身边的环境熟悉而又陌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哎,你这孩子啊,是不是又做恶梦了?”母亲怜惜地说道。 “从你生下来时,村里的老人就说你的八字偏弱,难免会碰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小时候经常从恶梦中吓醒,读大学之后你说自己已经不再做恶梦了,没想到这次回来竟然又这样了。” 杜明怔怔地听着母亲说话,把老人的手抱得更紧了,他要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梦中。 “明明啊,刚才你又梦到了什么?说给妈妈听听,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 女人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仿佛眼前的还是那个从睡梦中惊醒的七八岁的小男孩,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母亲就这样抚摸着他的头顶,直到他再次睡着。 母亲瘦弱的双手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杜明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他静静地思考着梦中的一切,仿佛有许多新的记忆涌了进来,但又仿佛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东西。 “我梦见了虎子,还有一个白衣白发的老头,还有……”杜明感觉脑子依旧浑浑噩噩,他眉头紧锁,在努力整理着头脑中的一些散乱信息。 白衣白发的老头?女人抬头看看房间的四周,突然间好象明白了什么: “说不定又是这面镜子惹的祸。” 女人起身走到穿衣镜前: “人们常说,小孩子睡觉的屋子里是不能放镜子的,怕把他们的魂儿给勾走了。 你原来睡觉时我都把这面镜子用布盖住的,现在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这次又来得突然,我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母亲一边说着,一连将镜子背后的柜门打开,一瞥之间,杜明吓得魂都差点飞了出来: 柜子里面竟然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白衣人,一头长长的银白色长发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庞。 杜明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想张口叫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母亲一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却是一件白色的长袍和一套长长的白色假发: “这还是你和虎子上高一那年,虎子买的一套衣服和假发。 那时候你们两个孩子都喜欢看武侠电影,特意买了这套衣服冒充什么白衣大侠,后来虎子索性把这套东西送给了你,你一直当宝贝一样的收藏着,到现在还没扔掉。” 母亲唠唠叨叨地说着,让杜明心里终于有了些印象,但记忆中这衣服是自己买的啊,怎么到了母亲嘴里却成了李虎买的? “哎,说起来虎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就撇下老婆孩子走了,李家一门算是彻底绝了后了。” “什么?”杜明闻言震惊得差点跳下床来: “妈,李虎他……他怎么了?” “你这孩子,莫非是睡癔症了?还是发烧烧糊涂了?” 母亲走近前来,用手搭在杜明额头上试了试他的体温。 “李虎去年睡着觉就突然去世了,人们一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死的时候你还特地请假赶了回来,当时哭得嗓子都哑了,难道这事你都忘了?” “哦,没有没有,刚才做梦又梦到和他一起上学,一起游泳,刚刚从梦里醒来,一时头脑没反应过来。”杜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辩解着。 “唉,是啊,你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虎子啊,说起来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母亲说着说着,眼里也涌出了泪花: “在高考的那一年,你们两人一起偷偷跑到水库去游泳,当时你的腿抽了筋,如果不是虎子冒死把你救上来,说不定你连小命都丢了,哪里还能坐在这跟妈说话。” “后来大人们及时赶到,才将快被淹死的虎子给救了上来。 不过那孩子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大脑缺氧严重,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脑子却是时好时坏,不要说继续上学了,就连说话有时候也颠三倒四。 有一次甚至还对我说他是杜明,而你才是李虎……” “后来他的状况渐渐有了好转,可惜父母又双双去世了,街坊邻居千方百计的替他着想,好不容易帮他找了一房媳妇,但结婚没几年他却又莫名其妙地撤手去了,只留下了那可怜的娘俩。”母亲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 一番话听在杜明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震惊得大张着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母亲所说的事情和自己记忆中的情况竟然是截然不同? 李虎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他不是高中时候和自己一起游泳时死掉了吗? 难道,刚才睡梦中发生的一切竟然都是真实的,李虎在那次游泳中并没有死去? 但即使是那样,也是自己冒死救下的李虎啊,怎么在母亲的口中却是李虎救了自己? 一时间,刚刚的梦境和自己的记忆掺杂起来,让杜明头脑发涨,竟然再也分不清哪是梦境,哪是现实…… 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连自己也震惊不已的疑问: 我到底是谁? 是杜明,还是李虎? ………… 第十九章奇怪的照片 母亲离开房间后,杜明坐在床上呆呆发起愣来,对眼前的一切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仿佛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所有的认知都已经坍塌。 他苦笑着摇摇头,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在院子里洗漱一番后回到堂屋,茶几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简单的早餐,父亲已经吃完,正坐在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自己的卷烟。 “明明啊,你今天不急着回去吧?”父亲开口问道。 看杜明嘴里塞满着馒头一个劲地点头,父亲又接着说道: “那你吃完饭到虎子家去看看吧,你和虎子从小玩到大,现在他走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实在可怜,你也顺便过去照看一下。” 这时候母亲也走了过来接着说道: “虎子的奶奶再过几天就要过八十大寿了,你也顺路去瞧瞧她老人家吧,到那天你就不用特意赶回来了。你小时候她老人家可没少疼你。” 看杜明在那儿连连点头,母亲又嘱咐道: “虎子奶奶身体倒还硬朗,不过自从虎子死后她老人家的神志就有些不清楚了,天天嘴里神神叨叨的,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唉,她老人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过了这个生日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上下一个,你去时不要空手,顺便在村头的商店里买点礼物。” 杜明答应了一声,三口两口将早饭吃完,抺了抺嘴走出门去。 李虎家住在村子的最北头,已经靠近了山脚,杜明在村子的小卖部里买了些牛奶和水果,双手拎着向村北走去。 李家的院门虚掩着,一眼望去,院子中央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在玩耍,一个女人正中蹲在院子的一角,背对院门洗着衣服。 杜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正在玩耍的小女孩首先发现了来访者。 “爸爸,爸爸回来了。” 小女孩扔掉手里的玩具,奶声奶气地叫着向杜明跑来。 这丫头,怎么管自己叫起爸爸来了! 杜明心里有些尴尬,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将跑到身前的小女孩一把抱了起来: “妞妞,仔细看看,是杜叔叔来看你了。” “不,不是杜叔叔,是爸爸。”妞妞双手搂住杜明的脖子撒着娇。 这时,一旁蹲着的女人站起身来,当扭头看到杜明时,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手里的衣服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虎了,你……你怎么……” “嫂子,我是杜明啊,这几天休假回家,特意过来看看您。” “哦,原来是小明回来了。” 女人看清了来人,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急忙弯下身去捡地上的衣服,来借以掩示自己的失态。 再起身时,女人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走到杜明旁边,伸手去接杜明怀里的孩子: “来,妞妞,让妈妈抱吧。” 小丫头却腻在杜明身上不下来,嘴里还向妈妈争辩着: “妈妈,他不是杜叔叔,他是爸爸。” “胡说!”女人再次羞红了脸,一边训斥着孩子一边想把她接到怀中。 “不,我不要妈妈抱,我要爸爸抱。”妞妞死死抱住杜明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嫂子,我抱着妞妞就行。”杜明尴尬地陪笑着。 “那……,进屋去坐吧。” 女人一边弯腰提起地上的礼物,一边小声解释着: “小明啊,感觉你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相貌竟然与虎子越来越像了,也难怪妞妞会认错人,就连我刚见你时都有些恍惚呢。” 不会吧? 杜明心里纳闷不已。 自己与李虎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两人的高矮、胖瘦,包括性格脾气都迥然不同,任谁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杜明心里疑惑,随着女人默默地走进屋去。 房间里的布置简陋无比,但却打扫得干干净净,正中间八仙桌上方的相框里,端端正正地镶嵌着一幅李虎的黑白相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杜明死死盯着相框里的照片,震惊得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照片中的李虎脸型略显消瘦,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在看着自己微笑。 这哪里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高高胖胖的李虎?看相貌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小明啊,人已经‘走’了那么长时间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女人看着呆呆发愣的杜明,将一杯热茶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哦……”杜明终于醒过神来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妞妞总算离开了他的怀抱,又跑到院子里自己玩耍去了。 “嫂子,虎哥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你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不妨……” “这个事情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许多人也曾经这样劝过我,不过……” 女人长长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等奶奶百年以后再说吧,否则我又怎么会走得心安。” 杜明不好再劝,正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女人突然眉头紧皱,问了一个意料不到的问题: “小明啊,你算是咱们村子读书最多的人了,有一个问题嫂子想问问你。” “有什么问题,嫂子您尽管问。”杜明答道。 “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魂存在?人死之后是不是就彻底消失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是啊,嫂子,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人死之后就彻底消失了,那些鬼魂之说早就没人信了。”杜明观察着女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 “是啊,我也读过几年高中,当然也明白这些道理,但是……”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 “虎子去世已经一年多了,但我总感觉他并没有死去,仿佛只是去了其它的地方……” “嫂子,您一定是太想念虎子了,所以脑子里一直拒绝承认这个现实,但生活还要继续,为了妞妞,也为了您自己,您要想开一点,不要老是沉浸在过去……” 杜明搜肠刮肚地想着合适的词汇,还要再劝说下去,却被女人苦笑着打断了: “谢谢你,明明,嫂子知道你的意思,但那种感觉是那么强烈,那么真实,根本就无法用语言描述! 唉,我真的怀疑自己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了,特别是你刚才进入院门的那一刻……” 说到这儿,女人突然停住了口,脸上神情有些黯然,她直勾勾地盯了杜明两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再也不发一言…… 第二十章老人与狗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杜明立刻转移了话题: “嫂子,我看奶奶不在家,她老人家是不是出去遛弯了?” “哦,奶奶前些日子搬出去住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女人终于回过神来,神情也恢复了正常。 “搬出去住了?”杜明惊异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就在半年前,奶奶感觉住在这儿极不舒服,可能在这儿总是睹物思人吧,她老人家心里难受,所以死活要搬出去单住,任谁劝她也不管用。” “哦?她一个人吗?搬去了哪儿?”杜明再次问道。 “咱们村北的山脚下有一处看守果园的老房子,已经荒废好多年了,奶奶坚持要住到那儿。 左邻右舍的年轻人帮着收拾了两天,大家又都凑了一些旧家具,终于依着奶奶的心愿让她住了进去。” “她老人家虽然年近八十,但身体也还硬朗,平日里照顾自己绰绰有余,我每天早晚各过去一趟,帮着做做饭,收拾一下屋子,她老人家平日里也经常回来看看我和妞妞。” 杜明点点头说道: “嗯,我知道那所房子,我现在就去看看奶奶,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您和妞妞。” 临出门前,杜明将兜里的两千元钱留了下来,女人死活不收,杜明强自放在桌上,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在村子边又买了些水果,杜明拎着向村北走去。 时间已经接近了中午,当杜明刚刚走出村口时,远远就看见北方山脚下那处孤零零的小屋。 几年前,“八里洼村”在北山脚下种植了一大片苹果树,想让村民靠此富裕起来,为此,村里还在那儿搭建了两座小屋供护林人居住,旁边还挖了一口深井用来灌溉。 几年下来,那片果树却死了大半,剩余的也长势不好,结出的果子又酸又涩,让村里的致富计划彻底落空,那片果园也因此荒废起来。 杜明来到果园近前,远远看到老人正坐在石屋前的一处干草堆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北方的群山,旁边似乎还趴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又靠近了一些,那团毛绒绒的东西突然跳了起来,冲着杜明一阵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 杜明惊奇地叫了一声,想不到自己家的老狗一夜没有回家,竟然跑到了这里。 大黄远远地瞪着杜明,摆出了一副警戒的架式,嘴里“呜呜”连声,显然不想让杜明靠近。 这畜生,怎么连自家人也不认识了! 杜明心里咒骂一声,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老人终于回过头来: “大黄,别叫,有奶奶在呢。” 在老人的训斥下,大黄终于不甘心退开了,但依旧在远处警惕地盯着杜明。 “奶奶,我来看您了。”杜明拎着水果快步上前。 老人怔怔地看着走来的年青人,又举起手来搭成凉棚遮住正午的阳光: “哦,虎子啊,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看奶奶了。”老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激动。 “奶奶,我不是虎子,我是小明啊。” 杜明一边解释着,一边快走几步,在老人面前的草堆前坐了下来。 “小明?” 老人突然抓住了杜明的右手,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打量着对面的年青人: “你明明就是虎子啊,怎么又变成了小明?”老人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奶奶,您仔细看看,我是小明啊,我昨天从省城回来了,现在过来瞧瞧您老人家。” 杜明再次耐心地解释着,心底却在暗自嘀咕: 看来母亲说的没错,老人家的身体还算硬朗,但脑子确实有些糊涂了,应该是孙子的死对老人的打击极大,让她一再地把自己当成了虎子。 老人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杜明,苍老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抺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你是小明,但也是虎子。”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你是小明,以后说不定就会成为虎子。” 杜明对老人糊里糊涂的话语搞得满头雾水,知道她已经神志失常,也不去争辩,只是顺口和老人聊起了家常: “奶奶,您最近身体还好吧?马上就要过八十大寿了吧?” “呵呵,还好,还好,我老人家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好,只是在别人眼里彻底成了一位老糊涂了。”老人呵呵一笑,终于恢复了往日那种慈祥温和的模样。 “小明啊,你在外边工作,一切还好吧?” “谢谢奶奶,我一切都好。”杜明答道。 “呵呵,真的一切都好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老人突然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就是工作有点累,其它一切还好。”杜明随口敷衍着,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的感觉。 眼前的老人真的已经老糊涂了吗? 杜明突然怀疑起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老人看穿了一般,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和老人随便聊了几句生活起居的琐事,杜明已经准备起身告辞了…… “奶奶,我先回去了,下次回家时再来看您。”杜明站起身来向老人道别。 “呵呵,下次?或许我们娘俩马上就会再见,也或许永远没有了见面的机会。”老人的脸上又露出了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或许老人只是糊里糊涂地随口一说,但杜明那种心虚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老人的话语仿佛直直戳进了他的心窝,让杜明再次产生了被完全看穿的怪异感觉。 杜明突然如坐针毡,他匆匆站起身向老人告辞,又向远远躲在一边的大黄招呼着: “大黄,快点跟我回家吧。” 老狗夹着尾巴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对着杜明龇牙咧嘴的又是一阵狂吠。 “孩子,你还是自己回去吧,只要你在家一天,大黄是不会回家的。” 老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杜明无奈地叹了口气,逃也似得离开了这偏僻的石屋。 在杜明刚刚离开之时,远处的大黄又颠颠地跑回了老人身边,老人如同照顾一位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轻轻抚摸着大黄,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第二十一章暗夜魔踪 夜幕降临,偏僻的小山村一片静谧,白天的酷热已经消散,冷冷的山风正好伴人入眠。 晚上十点钟左右,本来明朗的夜空突然间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飘来,瞬间遮挡住了漫天的繁星,让原本亮堂堂的小山村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山风渐渐大了起来,由原来的徐徐微风逐渐增强,不多时已经变成了狂风怒号,飞沙走石,寂静的小山村被吹得一阵乱响,连一直狂吠的狗儿也在大自然的威压下屈服下来,只是呜呜了几声就再没有了声息…… 这是要变天了吗? 熟睡中的村民们纷纷起身关好自己家的门窗,心里却在暗暗期盼着: 老天爷啊,快点下场暴雨吧,今年夏天还没有降过一场大雨呢,不仅树木干渴,连人也快要闷死了啊。 ………… 凌晨时分,一阵阵的闷雷声从北方轰隆隆地压了过来,随着一声炸雷的响起,一道道的闪电犹如银蛇般在漆黑的天幕中划过,瞬间将下方的世界照得一片通明…… “八里洼村”北侧的山脚下,两间简陋的石屋在狂风闪电中孤零零地挺立着,仿佛一位坚强的斗士在独自抗击着天地之威。 在一道闪电划过的瞬间,一条白森森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村子北侧,狂暴的大风吹起了那人一尺多长的银色长发,将他的脸庞遮挡得模糊不清,一身宽大的白色长袍随风飘荡,看起来仿佛地狱中的幽灵一般。 人影看起来有些瘦弱,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走一般,但他却向着北方逆风而行,身形飘忽诡异,速度飞快,片刻间已经到达了山脚下的石屋附近。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将小小的石屋照得分毫毕现,借着闪电的亮光看去,石屋的房门竟然虚掩着,随着狂风的吹动左右摆动,并发出阵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在滚滚的闷雷声中依稀可闻。 就在白色的人影微微错愕之际,一道毛绒绒的黑影突然从门内闪电般窜出,一张大口猛然咬住了人影的右腿。 妈的,竟是这畜生! 白色人影心里咒骂一声,右腿猛地抡起,带得那畜生象个破布袋一样的在空中飞起,但那恶犬的两排利齿依旧死死咬住他的右腿没有放松。 白衣人环顾身旁,突然弯腰拾起地下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向着咬在腿上的畜生狠狠抡去,黄狗的狗头一闪,被一棒重重击在前腿上,终于“嗷”地惨叫一声,一溜烟地钻入了黑暗之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人影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终于手持木棍,一把推开石屋的小门走了进去……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将外屋照得一片雪白,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而在里屋中,一个黑幽幽的人影正盘膝而坐,一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你终于还是来了。”老人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仿佛在和自己的孙子聊着家常。 “你知道我会来?”白衣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听起来嘶哑生涩,仿佛多少年已经没有张口说过话。 漆黑的里屋里一片死寂,老人并没有搭话。 “你知道我是谁?”白衣人再次开口问道,声音里不含有一丝感情。 “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吧?” 老人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随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尘归尘,土归土,来来往往皆有定数,与其留恋红尘,不如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或许,未知的地方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石屋里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突然,一声惊天的炸雷在天际响起,随后是一阵“桀桀”的怪笑声……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整个石屋又被瞬间照亮。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一条全身白衣、须发皆白的人影正手持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狠狠击向床上盘膝而坐的老人。 老人双目微闭,仿佛对将要到来的伤害浑然未觉…… ………… 凌晨四点多钟,积蓄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刹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了“刷刷”的落雨声。 一阵阵的惊雷时时响起,一道道的闪电时隐时现,大自然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向卑微的人类彻底宣泄着自己的天威…… 饥渴已久的山川大地贪婪地吸收着这天降甘霖,转眼之间,大地的吸收已经饱和,干涸的河流、湖泊、水库、水井的水位疯长起来。 水位越来越高,渐渐地溢出地面,汇流成溪,在广阔的大地上肆意流淌…… ………… 早上七点多钟,天空中终于云收雨散,东方的太阳又再次普照大地。 山中的空气清新之极,一道绚丽的彩虹挂在天边,让小小的山村又恢复了世外桃园的景象。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杜明家的院子外响起,杜父打开院门时,却见李虎的妻子正满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大叔,出大事了,快去帮帮忙吧。”女人语气哽咽,脸色苍白,正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怎么了孩子?出了什么事了?有话进屋再说。”父亲关心地说道。 “昨天刮了大半夜的大风,后半夜又下起大雨来,我一直惦记着奶奶,但有妞妞缠手,一直没能过去看她老人家。 今天早上雨一停我就去了她住的小屋,发现她已经……已经……”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痛哭起来。 “孩子,难道老人家已经故去了?”母亲一边从房里走出,一边焦急地问道。 “嗯!”哽咽中的女人点着头解释道: “早上我在奶奶的小屋里没见到人,以为她老人家出去散步了,就围着果园转了一圈,竟然在旁边不远处的枯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那口井已经被雨水灌满了,她老人家的尸体就漂浮在上边……” “可怜的老人啊。”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把小明也叫起来吧,让他跟着一起去帮帮忙。”父亲向母亲吩咐道。 “暂时先不要叫他了。”母亲答道。 “我刚才到他房间里看过了,那孩子脸色苍白,还在一直沉睡着,昨夜又是风又是雨的,想来孩子又做了恶梦,现在才刚睡着不久。 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人手不够再来叫他不迟。 再说了,那孩子从小就八字极弱,这种事情还是少让他参与一些……”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关闭,小小的院落里顿时安静下来…… 第二十二章好狗挡道 头疼欲裂,浑身酸软无力…… 杜明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几人的对话从院中隐隐传入,他想起来问个究竟,却感觉浑身乏力,而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 整整一夜的时间,他都陷入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当中,梦中的自己化身成了一位白衣大侠,迎着狂风急速奔跑,衣袂飘飘,凌空欲仙。 声声惊雷在耳边炸响,道道闪电差点晃花了眼睛,梦中的自己与怪兽搏斗,与人搏斗,最终浑身乏力,挣扎着跑回了自己的小屋…… 好真实的梦境啊,一切的一切都栩栩如生,就连自己现在的状态都仿佛经过了一场大战一般。 静静地平躺了好大一会功夫,杜明终于可以坐起身来,当他蜷缩起自己的右腿时,却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怎么回事?睡梦中自己与怪兽搏斗时好象右腿受了点轻伤,怎么现在真的疼了起来? 杜明伏下身去,只见右侧的大腿根部正用一条白布紧紧包裹着,里面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难道,自己昨夜真的跑了出去? 难道…… 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了,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梦境? 杜明脸色突变,他猛地翻身下床,一把拉开了对面紧闭的衣柜门…… 衣柜内,那套白衣白发正静静地挂在衣架上,不过样子已经有些凌乱,衣服的下摆处已经缺失了一块长长的布料,显然是自己右腿上正绑着的长长的布条…… 杜明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突然不确定起来: 昨夜在石屋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与自己有关? 他手忙脚乱地找出了自己带来的背包,将衣柜中的白衣白发胡乱团作一团塞了进去,又走出家门,一瘸一拐地向自己放在街边的汽车走去。 狭小的巷子里空无一人,想来人们都跑到北边的石屋去帮忙或看热闹去了。 对于这偏僻的小山村而言,生和死一直都是人们热衷关心的大事,一旦一家有了大事,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会跑去围观。 宽敞的大街上依旧空无一人,只有自己那辆黑色的轿车正孤零零地停在那儿,右侧从头到尾一道深深的划迹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 这还是杜明回来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汽车,那道划痕又让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他急忙打开后备箱,将手里的背包丢了进去,这才锁好车踱回了家中。 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杜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但实在没有勇气去村北的石屋探查一番。 临近中午,终于等到母亲一人回到了家中。 “妈,我听说虎子的奶奶出事了,情况到底怎么样?”母亲刚一进门,杜明就站起身焦急地问道。 “唉,可怜啊,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了,最后却没有死在床上……”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拭擦着眼角的泪水。 “我昨天刚去看过她老人家,她的身体看上去挺好的啊,怎么一晚上就……”杜明提心吊胆地问道。 “唉,还不是因为她老人家坚持一个人住的原因……”母亲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 “昨天夜里那么大的风雨,她老人家不知是出去收拾东西还是想去解手,正巧被一根吹落的树枝砸中,结果人就一头栽进了旁边的那口枯井里。 如果不是大雨把她的尸体浮了上来,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她老人家呢。” 母亲擦擦眼角的泪水,说出了众人分析出的原因。 “八里洼村”民风淳朴,没人想到老人家会死于非命,就算真的有人要图谋不轨,谁又会对一位年高八十而又一无所有的老人家动手? 即使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人们也会努力去帮它寻找理由! 杜明闻言,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妈,我刚刚接到工地上的一个电话,说有急事要我回去,现在奶奶刚刚去世,你看这……” “小明啊,你工作上有事就先回去吧。”母亲对儿子的心情完全理解。 “你从小八字就弱,少沾染这些事情也好,老人家的丧事有村里那么多人帮忙,你留下来也插不上手。” 顿了一顿,母亲又继续说道: “老人发丧那天,你如果有时间就赶回来,实在回不来就打个电话过来,相信邻居们也都可以理解的。” 杜明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又问道: “爸还没回来?我过去给他打个招呼。” “不用了,他一直在那儿帮着忙活呢,下午还要和大家一起商量操办老人的丧事,估计不到晚上是回不了家了。 你有急事就先走吧,回头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杜明再次和母亲告了声别,起身走向门外。 “明明,你的腿怎么了?”母亲看着一瘸一拐的儿子关切地问道。 “哦,我昨天做了一夜的恶梦,没有休息好,今天起床时不小心把脚崴了。” “唉,你这孩子啊,做事要小心些。”母亲一边埋怨着一边把杜明送出院门外。 杜明快步走出院门,逃也似得钻入自己车里,仿佛一刻也不愿再待在这个从小长大的村庄。 汽车缓缓启动,后视镜中,老人努力地向自己挥着手,瘦弱的身形更显单薄…… ………… 终于离开了! 杜明重重地靠在坐椅上,禁不住长长舒了口气。 以往的离开总是恋恋不舍,但这次的离开却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汽车已经驶离村口,杜明正想加速之时,却见到道路正中正蹲伏着一只毛绒绒的大狗…… 那狗浑身湿漉漉地犹如落汤鸡一般,却眼冒凶光,呲着两排锋利的犬牙,犹如一位悍不畏死的勇士一般,直直盯着驶向自己的钢铁巨物! 大黄! 杜明心里一沉,突然感觉有些内疚甚至有些害怕。 他实在鼓不起勇气下车去见那位最忠诚的伙伴,一边连摁着喇叭,一边狂踩油门,想着从大黄的身边绕过去。 突然,蹲伏的大黄猛地高高跃起身来,不顾一切地迎头向高速驶来的汽车撞来…… 随着“哐”的一声巨声,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如蜘蛛网一般四散裂开,一只硕大的狗头紧紧贴在玻璃上,一双大大的狗眼与近在咫尺的杜明死死对视着。 一道殷红的鲜血渐渐渗了出来,狗眼中的凶光慢慢暗了下去,但那双圆睁的怒目却始终没有合拢…… ………… 第二十三章找上门来的富贵 T县的工地上繁忙依旧,两百多号工人熙熙攘攘,几十台施工机械川流不息,整个现场紧张有序,一片火热。 休假回来的杜明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不过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这天下班时又被孙经理留了下来。 “老杜啊,你回来几天了还没给你接接风呢,今天晚上一起喝几杯吧。” “好啊,没问题。”杜明爽快地答道。 他本身就喜欢这杯中之物,并且晚上也不愿独自待在自己的出租屋内。 下班后的二人并没有跑去外面的酒店,而是在老孙的办公室里简单地摆了几样酒肴,两人面前各摆了一瓶白酒,相对而坐。 杜明和老孙天天都在与工程打交道,正是外人眼里的“粗鲁”之人,两人都是好酒之人,对于什么菜肴从不讲究,只要酒好就行,至于为杜明接风这种理由,也不过是两人肚里的酒虫作怪而已。 “老孙,可以啊,几天没见都喝上‘五粮液’了。”杜明一边向自己的杯子里倒酒,一边打趣着老孙。 “呵呵,一位朋友前几天送了我两瓶,我没舍得喝,一直等着老弟你回来呢。” “来,老杜,为你的胜利归来干杯!” “谢谢孙经理,为我们工程的顺利进展干杯!” 两人各举起一两左右的小酒杯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不大功夫已经是三两白酒下肚,两人嘴里各叨着一支烟卷,随意地聊着工程进展,聊着各自听到的奇闻异事,渐渐地,两人都已经管不住了自己的嘴巴…… 从国家大事到世界格局,从气候变暖再到外星人入侵,两人的话题光怪陆离,五花八门,都在毫无顾忌地尽情过着嘴瘾…… 直到瓶中的白酒下了大半,老孙的话题一转,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值得玩味的笑容: “杜老弟啊,今天哥哥叫你来不仅仅要请你喝酒,此外还有一件天大的富贵想要送给你啊。” “哦,是吗?多谢大哥想着小弟啊!”杜明嘻嘻哈哈地应道,只当作老孙在和自己开玩笑。 “杜老弟,老哥说的可是正经事儿,可不是在忽悠你啊。” “哦?那你不妨说说看。”看老孙的脸色有些严肃,杜明也终于变得正经了一些。 “你休假之前,还记得我在这边的工地上做的一场法事吧?”老孙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妈的,还提那场法事! 杜明闻言,心中一下就别扭起来,不知是自己心虚还是为老孙感到悲哀,刚刚的好心情不禁一扫而空。 “孙经理,你不会是说,那天大的富贵是原来的那神棍告诉你的吧?”杜明的语气中充满了揶揄之意。 “老弟啊,你可能对那位林大师有些误会了。” 老孙对杜明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继续乐呵呵地解释着: “林大师在他们的圈子里面还是很有名气的,我走南闯北了几十年,各类大师、骗子都见过不少,感觉老林还是真有那么两下子的。” 杜明却老孙所说的林大师心里面反感之极,只是冷笑着并不搭话。 “其实啊,我对那帮神棍们装神弄鬼的把戏也不大感冒,有时候也就是花个小钱求个心安而已,但老林真正引起我兴趣的却是他的另一个身份。” “另一个身份?那家伙除了神棍还有别的身份?”杜明也终于来了兴趣。 “是啊,这是老林亲自告诉我的,他表面上是一个研究周易的风水先生,不过这只是他在外行走的一个掩饰而已,他真正的身份却是一位‘寻宝人’。” “寻宝人?”杜明眉头一皱,仿佛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是的,我曾经详细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那家伙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一名盗墓贼而已。”老孙微笑着解释。 “那厮不仅精通易理,还自称‘杂学家’,对古代的一些山川地理、奇闻异事知道得极多。 据他自己介绍,那帮‘寻宝人’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秘密组织,他还是其中一个较高级别的头目呢。” 杜明心下了然,不仅对那主动找上门来的盗墓贼也来了几分兴趣: “那厮从事的可是违法的买卖啊,他怎么会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你?” “还不是因为有求于我们!”老孙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不无鄙夷地说道。 “据老林介绍,他一直对清朝的一个大贪官极感兴趣,那人的名字我记不住了,据说是一位相当神秘的家伙,在民间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煞有介事,但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极为有限,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人存在。” “据说那人富甲天下却从不大肆挥霍,身死之后,他那笔巨大的宝藏从此不知去向。 老林经过了十多年的考证,并根据一些民间传说断定,那人的墓穴应该就在太行山脉之中。 他最近几年一直在太行山附近行走,终于确定了那人墓穴的具体位置。” 说到这儿,老孙突然压低了声音,满脸神秘地说道: “杜老弟啊,有件妙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老林那家伙不仅自己在附近游荡,他还派了一个助手在这儿蹲点,帮他打探消息,你知道他的帮手是谁吗?” 看着老孙那龌龊的表情,杜明只是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根本懒得接他的话茬。 “他的助手就是南郊诊所的那名小护士,她还帮你包扎过伤口呢,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说到这儿,老孙使劲巴咂了两下嘴唇,满脸的龌龊之色。 “啧啧啧,那小妞身材可真是火爆啊,可惜前些日子竟然失踪了,想来应该是被哪个大款直接‘买断’了吧。” “行了行了,老孙,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那家伙要找我们帮什么忙呢。”杜明没好气地打断了那厮的意淫。 不知如何,当听到张小丽的名字时,杜明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了那只粉红色的小兔手机…… 第二十四章激烈的争执 虽然不知道张小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杜明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女孩的失踪应该与自己有关! 张小同丽极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下手的人就是—— 自己! 一定是“住”在自己身体里的老头在不知不觉间控制了自己,假借自己之手杀了那女孩! 杜明心中一片死灰…… 这种事情永远无法分辨,也无法告诉任何一人…… 但是,如果真是自己杀了张小丽,那自己又把她的尸体藏在了哪里? 这是一直困扰杜明、也一起让他提心吊胆的问题。 突然,杜明仿佛想到了什么,抬头向窗外看去: 工地上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东北角处的三座料仓已经建起了三十多米的高度,在朦胧的灯光下犹如三只蹲伏的巨兽,正虎视眈眈地凝视着自己…… 一股冷森森的寒意从杜明心底升起,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一层冷汗…… ………… “老杜,老杜,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耳边传来老孙的声音,终于让杜明从失神中醒悟过来。 “哦,没事没事,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杜明向老孙自嘲地笑笑,给两人各点上了一支香烟。 “老林想找我们帮忙,是因为他判定: 那位清朝贪官的墓穴就在我们现在施工的地方,再准确一点说,就是东北角处我们早先挖出的那处墓穴。” “不可能!”杜明立刻摇头否定。 “那墓穴只有二十个平方大小,一眼就可以看个明明白白,绝对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再说了,如果那贪官富可敌国,又怎么会用这么简陋的墓穴?” “是啊,这问题我也问过老林,老林解释说,那处墓穴极可能有第二层,我们看到的只是第一层,那只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 “不可能,你不要听那厮满嘴胡说!”杜明再次气急败坏地打断了老孙。 “古代的墓穴我们也听过、见过不少,迷惑人的手段多种多样,哪可能采用这种拙劣的方式?” “我的看法与你毫无两样,不过老林却表现得极有把握,他说事情的真假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从侧面偷偷打一个盗洞进去就可以了,事后他会给我们每人这个数……” 老孙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一根手指。 “算了吧,老孙,一万块钱就能把你收买了?一万块钱就能让你做这样违法的勾当?”杜明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之意。 “No,No,No,No……”老孙摇着手指甩起了英文: “区区一万元当然不值得我们去冒险,我们当然不会把那点小钱放在眼里。” “对方竟然开出了十万元?”杜明闻言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No,No,No,不是十万元,是一百万元!” 看着震惊的杜明,老孙极为得意地继续说道: “只要我们允许他从侧面偷偷地打一个盗洞进去,他就给我们一百万元,我们只需要假装不知道就行,出了事情也与我们毫无关系。” “这事情我已经详细考虑过了,那地方位于工地的最东北角,施工人员相对较少。 最近山里的风沙较大,我们只需要以防风防尘的理由在工地外围拉起一圈围护,让老林每天半夜里从外面向里开挖就可以了,应该没有人可以发现。” “事后我会让老林把盗洞填死,再恢复成原来的模样,除我们二人之外,绝对没人可以知道这件事情。” 看杜明只是在那儿抽着烟低头不语,老孙又继续言道: “老林说,如果我们答应了他的条件,他可以先将钱给我们,并且给的都是现金。” 杜明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下,用脚狠狠地碾成了碎片,这才开口说道: “孙经理,我刚才仔细考虑了一下,此事万万不可,你回头告诉老林那家伙,让他死了这份心吧。” “不会吧,老弟,这件事情做起来可谓是万无一失啊,有什么事也由哥哥我在前面担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孙惊讶地看着杜明,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答复自己。 面对这种自动送上门来看富贵,无论如何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孙经理,那处基础承载的可是重达万吨的混凝土料仓,一旦基础遭到破坏,造成的损失可是以千万计的,这些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老孙急赤白咧的分辨道: “但那片基础相当巨大,并且做成了整体基础,他们只是在下面挖一个一米左右的圆洞,回头再马上回填,绝对不会对基础造成任何破坏!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建施工,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杜明知道老孙说的完全没错,但他却绝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那处基础的设计、计算我也曾经参与,绝对不可以在下面开挖任何洞穴。”杜明拿出自己技术代表的身份据理力争,语气已经变得极为不善。 老孙怔怔地看着杜明,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老杜啊,大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什么事情也不要掖着藏着,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再去和老林协商,只要数目不是太过份,我相信那家伙是会答应的。” “放屁!大家兄弟一场,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杜明脸色涨得通红,语气已经不知不觉提高起来: “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我是为整个工程考虑! 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是要出人命的,这绝不是我们两人能承担的责任!” 一时间,老孙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直直地盯着杜明看了一会,突然呵呵笑着举起了酒杯: “来来来,老弟,喝酒,喝酒!” 老孙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今天就当哥哥没说过这些话,你也当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回事。” 杜明的情绪也彻底平复下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老孙打着哈哈: “老兄啊,有句丑话小弟要说在前头,小弟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一定会关注到底,如果老孙想着偷偷摸摸地开挖盗洞,小弟不介意通知官家,让官家提前将那家伙控制起来。” 老孙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他嘴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转眼间又换上了一副爽迈的笑容: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来,老弟,喝酒,喝酒。” “呵呵,来,孙大哥,为了我们的工程顺利进行,干杯!” “干杯!” 两只酒杯重重地碰在了一起,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仿佛此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二十五章意外的电话 T县工程顺利进行着,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底。 天气渐渐凉爽下来,风沙也渐渐大了起来。 按照施工规定,七级以上的大风天气是要停止高空作业的,这导致现场的施工时断时停,让一直忙碌的工人们也终于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但杜明来说却一切照旧,他每天都按时赶赴现场,有时候晚上也会去转上一圈。 一切的一切都平平常常,并没有他担心中的事情发生。 ………… 有是一个停工的日子,杜明冲了一个凉水澡,四肢舒展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坐到了茶几旁的小马扎上。 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瓶白酒,一包香烟,几样熟食和一包泡面,这是他解决晚饭和打发时间的最佳伙伴。 一切准备停当,正要开吃之际,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杜明看了看来电号码,心里不由感觉一阵诧异: 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小杜,晚上好,我是刘培雨。”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了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刘院长你好。”杜明礼貌地打着招呼。 “呵呵,是副院长。”电话那头微笑着更正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小杜啊,现在下班了吧?没打扰你吃晚饭吧?” “刚下班,正准备吃饭呢,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杜明答道。 “听说前几天你胳膊受伤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早就好利索了,谢谢刘院长关心。” 一通寒暄过后,刘培雨又问起了工程上的事情: “小杜啊,现在工程上还顺利吧?技术上的问题多不多?” “还可以,一切顺利,我正在准备着这个月的工程汇报,过几天就用邮件发给您。” 杜明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心里面却是纳闷不已: 刘培雨是院里分管工程的副院长,也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倒是经常给自己打电话询问一些工程上的事情,但一般都选择在工作时间,象这样下班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倒是头一次。 设计院私底下都遵循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大家在下班时间是不谈论工作的。 刘培雨这个时间给自己打来电话,绝对不是为了工作。 果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刘培雨突然开口问道: “小杜啊,最近你和孙经理那边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没有啊,我们的关系一向很好的。”杜明想也不想的张口就答,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刘院长打电话过来的用意。 “呵呵,没有就好。”电话那头呵呵一笑又继续说道: “老孙那人上了年级,脾气也有些暴躁,你和他相处时多注意一些。 他那人没读过几年书,有时候说话也不知道分寸,你该让就让他一些,一些事情上也不用太和他较真。” “我知道,刘院长。”杜明回答的语气更加恭敬: “孙经理人虽然粗鲁了一些,但性格豪爽,还是比较容易相处的,我一直将他当成大哥看待,感觉相处的还算融洽,不知您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电话中的刘培雨明显犹豫了一下,而后才接着说道: “昨天下午老孙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你前一段时间受了伤,最近的工作状态也不是很好,希望院里把你召回来,再重新安排一个技术代表过去。”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当时老孙的言词比较激烈,甚至以辞去项目经理来要挟院里。 我知道他所说的理由都是一些借口,所以才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才让他急着赶你回来。” 妈的,果然是老孙在背后搞鬼! 杜明心底的怒气腾地一下升了上来。 最近老孙一直对自己和和气气,仿佛与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关于老林的事情也没再提起过,想不到这厮竟然背后玩起了阴招,在刘院长面前告起了自己的黑状! 对于老孙诋毁自己的工作状态、工作能力,杜明心里丝毫不以为意,自己的能力可是院里公认的,岂是他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贬低的? 但如果他以辞去项目经理来要挟,院里面倒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工程已经进行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临阵换帅的话,势必要对工程的整个工期造成极大影响,自己这个技术代表虽然也很重要,但相比较而言,换掉自己的影响却要小得多了。 对于老孙的心思,杜明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换掉了自己,再来的技术代表肯定挡不住老孙的金钱攻势,如果不是有张小丽的事情,杜明相信自己早就和老孙成了一丘之貉了。 这种意外的横财,又有哪个人会放着不取? 如果那伙盗墓贼进入墓穴,就会发现那部粉红色的手机,就会发现张小丽的尸体…… 即使老林不敢报官,但也一定有办法让警察知道此事! 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大白天下,自己的一生也会彻底结束…… 自己是不是该把老林的事告诉院里甚至是告诉警察呢? 念头刚一升起,立刻被杜明自己否定了: 如果官方知道了些事,肯定也会派人进行调查,极有可能让考古部门也参与进来,最终的结果好象也没什么两样…… 杜明脑海里念头急转,电话里又传来了刘院长的声音: “小杜啊,老孙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是我们院里的技术骨干,也是我亲自确定的技术代表,不是凭哪个人的一句话就能换掉的! 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安心的工作,老孙那边我再好好和他聊聊,实在不行我就过去一趟,把你们二人叫到一起好好沟通沟通。” “刘院长放心,可能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才让孙经理产生了误会,今后我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更好地配合孙经理的工作。”杜明在电话里急忙表示着忠心。 “好,好,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刘院长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欣慰。 “还有啊,今天我们的谈话不要让老孙知道,这些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好的,刘院长,我知道了。” 电话已经挂断了,但杜明的情绪却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妈的,看来老孙想着躲过自己偷干了! 杜明心里又怒又怕,犹如热锅里的蚂蚁一般在房间里不停地转着圈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的脑门上已经急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却哪里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 第二十六章谁是凶手? 天色已晚,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杜明也懒得起身开灯,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脑子中已经是一团乱麻。 不知不觉中,瓶中的白酒已经下去了大半,杜明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是迷糊,整个人晕乎乎地仿佛身在梦中。 抬眼之间,突然发现一条白色的人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 “妈的,你这老东西终于出来了。”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但杜明已经知道那人影是谁。 如果不是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他绝对会冲上去狠狠地给对方一拳。 “唉,终于出来了,老夫可是差点被你给害死了啊。”对面的人影一声长叹,语气中充满了埋怨之意。 “放屁,是老子差点被你害死了才对!” 杜明对老家伙愤怒地咆哮着,自己还没埋怨那厮,没想竟被他倒打了一耙。 “我害你?你在开什么玩笑!”老者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带上了怒气: “老夫一直在暗中极力保护你,甚至连多年积攒的精神力都耗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说出了这番话! 你倒是说说,老夫怎么害你了?” “哼哼,少给老子装蒜!”杜明怒骂一声,而后冷冷说道: “你在我熟睡的时候控制了我的身体,利用我的手杀了张小丽那个女孩,后来又杀了李奶奶,难道这些事情你可以否认吗?” “我控制了你的身体?我杀了那两个女人?小子,你自己有没有搞错!” 白衣人冷冷地反问道: “那你说说,我和那两个女人无怨无仇,她们也丝毫没有妨碍到我,我为什么要杀那二人呢?” “这……” 杜明被老者问得猛地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对方。 “小子你记好了,并不是我控制了你的身体出去杀人,而是你借助了我的力量出去杀人,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胡说!” 杜明大声吼道,突然有些心虚的感觉。 “嘿嘿,我胡说? 小子,你自己倒是用心想想,现在我和你的生命已经紧紧绑在了一起,我有向你撒谎的必要吗?” 白衣人语气一变,突然间狂态毕露,大有睥睨天下、唯我独尊之势: “老夫一生狂放不羁,只纵情于诗酒书画,何曾把天下人放在眼中? 至于撒谎,嘿嘿,天下还没有值得让我撒谎的人!” “当年大限来临之前,老夫偶然悟得了永生之法,本想着找一具身体继续存活下去,继续享受诗酒书画带给生命的快乐,但当时心里又有些犹豫不决。 老夫担心自己会被有野心而又贪婪的人利用,那样不仅无法永生,而且自己一世的英名也会毁于一旦……” 说到这儿,老者突然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满是悲凉之意: “唉,想不到老夫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老家伙,不要在那儿演戏了!”杜明突然打断了老者的自言自语: “你说你没有理由杀那两个女人,那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杀她们? 要知道,她们都与我有着或远或近的亲密关系,我心里从来就没有杀死她们的念头。” “有没有这种念头,你自己心里清楚!”老者冷冷地答道: “那种念头应该存在于你意识的最深处,一直深深地埋在你的潜意识之中! 当你清醒时,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想法,但当你半梦半醒之际,你的意识完全放松,这种想法就会不知不觉地涌上脑海,而我自然会协助你完成心底最深层次的愿望……” 看着杜明的气焰渐渐弱了下去,仿佛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下了脑袋,老者依旧冷冰冰地说道: “至于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念头,或许要从你的性格说起……” 老者死死盯着杜明说道: “你的性格极为好强,有着极强的占有欲、控制欲,不仅如此,你还是一个极为贪婪并且野心极大的人。” “胡说,我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杜明大声驳斥着对方,但声音却是越来越低,越说越没有底气。 “哼哼,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地认清自己?又有几个人敢于流露真实的自己? 每个人从小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教育,展现给别人的也都是自己最好的一面,一些负面的性格早就被深深地埋入了潜意识之中。” 老人嘿嘿冷笑了几声才接着说道: “那两个女人发现了你身上的秘密,你害怕她们揭穿你,害怕失去我赋予你的能力,害怕失去我允诺你的富贵,所以你潜意识里想把她们致于死地,并在下意识里借助我的力量除去了那二人。” “你……你……,一派胡言,满嘴放屁!” 杜明面皮涨得通红,突然如同一个泼妇一样地放声咒骂起来: “你这老东西强行侵入我的身体,并控制我做出了那么邪恶的事情,到头来竟然栽赃到我的头上,你就是一个十足的流氓,十足的恶棍……” “卑鄙,无耻,下流,变态……” 杜明狠狠地咒骂着面前的老者,对方却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只狂吠的恶狗。 直到杜明骂得口干舌燥、理屈词穷,老者这才开口说道: “小子,骂够了没有?老夫是何等身份,也懒得和你这厮计较。 我耗费大量精神力出来,可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也不是来教你做人的,我这次出来是要兑现对你的一个承诺,将我在附近的一个藏宝位置告诉你。” 看着杜明依旧充满敌意的眼光,老者语气傲然地说道: “我老人家一生最重承诺,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就会做到,我现在把藏宝的地点告诉你,至于你去不去取或者取不取得到,一切就与老夫无关了。” 接下来,老人把自己藏宝的具体地点以及具体手段都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直到杜明默默地点头表示明白才住了口。 最后,老者对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杜明厉声说道: “小子,老夫最后再送你一句话: 男儿在世自当敢做敢为,率性而为又有何不可? 天下攘攘,皆为草芥!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关键在于有没有那个实力! 你有了老夫相助,天下之大皆可去也,又何忧之有?何惧之有?” 在一连串的冷笑声中,老者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直至彻底溶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传来,杜明如同梦游一般地站起身来,趔趔趄趄地走入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第二十七章千年古槐 第二日下午,风力又达到了七级以上,整片施工现场狂风猎猎,沙尘四起。 天空灰蒙蒙的不见天日,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所有的施工已经停止,一直忙碌的工人们终于有了一段难得的轻闲时光。 大家聚在工房里打打牌、喝喝酒,心里一直在暗暗高呼着: 让暴风来得再猛烈一些吧…… 此时的杜明却没有待在自己的公寓内,而是独自驾车穿梭在漫天的风沙之中…… 上午十点多钟杜明才从沉睡中醒来,整个客厅里一片狼藉,一只空空的白酒瓶和几个啤酒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昨晚喝得太多了,虽然经过了一晚的沉睡,身体摄入的大量酒精还是没有被完全吸收。 杜明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虽然极力想要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但一切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似梦似真,剩下的只有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 不过,关于一个地点的记忆却一直是清清楚楚,仿佛被人硬生生地嵌入了脑子里一般: 千年古槐! 在距离这处公寓约有十几公里的西南方向,有一处极为幽静的小山谷,山谷正中有一棵生长了千年之久的高大槐树,而那千年古槐的树干之中正隐藏着一处天大的宝藏! ………… 崎岖的山路上风沙弥漫,杜明双手牢牢把住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辆,脑海中关于宝藏的记忆又再次涌了上来…… 真是难以令人相信啊,有人会把宝藏藏在了树干之中! 将装有两只绝世明珠的黄金小盒放入树洞,从树干上剥下树皮覆盖住树洞,再用特制的药水日日洒在那树皮上,直至树洞的洞口完全长死,与周围的树干再也没有任何两样…… 真是一种匪夷所思的藏宝方式啊,要怎样的奇才、怪才才能想到这种方式? 要知道,那树洞可是藏在距离地面十几米的高空之处,如果不是爬上那处树枝,如果不用斧子劈开那处树皮,谁又会想到那儿会藏有惊世的宝贝? 到底是怎么的一对宝珠呢? 想想就要到手的宝藏,杜明的心头一阵火热。 正好今天下午工地上停工,他可以有整整一下午的自由时间。 虽然山间风沙肆虐,但现在正是取那宝贝的最佳时机: 毕竟要爬上十几米高的树杈,毕竟要砍开大树的树皮,平常那里说不定会有人来往,但现在绝对会是空无一人! 出发之前,杜明已经为这次的取宝做足了准备: 汽车后备箱里放着一团粗壮的麻绳,此外还有一柄锋利的斧头,那可时他偷偷从公寓里的消防箱中取出的,砍开大树的树皮应该不在话下! 根据头脑中记忆的地点,杜明在手机的地图上仔细研究过行动路线,令他惊喜的是,从所住的公寓出发,竟然有一条盘山公路直达附近! 真是天助我也! 杜明美滋滋地驾驶着车辆,仿佛那巨大的宝藏已经唾手可得…… 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视野极差,十几公里的山路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一柄高大的树冠已经在漫天的风沙中露出了朦朦胧胧的轮廓。 杜明将车速放低,又前进了几百米的距离,在公路边赫然发现了一条水泥铺成的叉路。 那小路弯弯曲曲,竟然是通向了古树所在的山谷。 真是奇了怪了,电子地图上可是没发现这条小路存在的! 杜明心里嘀咕着,将车缓缓开向了那条水泥叉路。 前进了约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小路终于到了尽头,那几十米高的千年古槐已经近在咫尺,不过…… 一座高大的铁栅栏大门横亘在眼前,铁门上方耸立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古朴大字: 古槐山庄! 糟糕,这儿什么时候建造了一处庄园出来? 杜明在路边停好车,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铁门,心里暗道不妙。 仅仅看那铁门的气势就知道,这处山庄绝非一般的等闲去处。 难道是一所高档的度假村或者是某种秘密的会所? 杜明推门下车,硬着头皮向铁门走去。 无论那是一处什么所在,他都要想办法先混进去再说,至于以后的事情嘛…… 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刚刚走近几步,铁门旁的警亭中突然走出了一名年轻人,快步向杜明迎了上来。 令杜明惊奇的是,那年轻人穿的并不是普通的保安服装,而是一身武警战士装扮。 “先生,请留步!”年轻人朝着杜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请出示您的通行证。” 通行证? 杜明疑惑地看着年轻人,急忙陪笑解释: “我在网上看到这儿有一棵生长了两千多年的古槐,所以特意过来参观一下。” “对不起,您看到的应该是两年前的信息了。 去年这儿被改造成了T县的老干部疗养院,已经不允许外人参观了。” 年轻战士微笑着解释,显然他遇到的这种人并不止杜明一位。 “哦,是吗?” 杜明脸上露出了极度的失望之色: “我从J市驱车赶来,只是想看一眼那棵古树,绝对不会到处走动的。” 杜明尝试着与那战士协商,而对方将身杆挺得笔直,脸带微笑却并不答话。 “要不,你可以一直跟着我,我看一眼马上就走。”杜明在做最后的努力。 “先生,请您马上离开。”年轻站又是“啪”的一个敬礼,语气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杜明苦笑着摇头转身,快步回到自己的汽车里开车离去…… ………… 汽车沿着来时的盘山公路原路返回,但杜明的心情却已经与来时截然相反,仿佛由一名亿万富翁转眼间变成了一名乞丐。 妈的,那古槐竟然被官家圈了起来,看样子还实行了军事管制! 现在自己连进入那里都没有可能,哪里还谈得上取出宝贝? 杜明又羞又怒,心里气急败坏地狂唤着那名白衣老者出现,但哪里能得到对方一丝响应? 第二十八章轰然倒塌 夜渐渐深了,山间的风沙更加凶猛,月亮仿佛也被狂风的气势所慑,悄悄躲在云层中不见了踪影。 T县南山的工地上更是尘土飞扬,昏暗的灯光顽强地在风沙中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东北角上用以围挡的薄铁皮也被吹得颤抖不已,发现阵阵“咣当咣当”的响声。 而此时,在东北角围栏外的一处避风处,两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在鬼鬼祟祟地嘀咕着什么…… “老林啊,兄弟这次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让你在这儿行事的,你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啊。” “放心吧,孙经理,一切事情我都明白,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不会反悔的。” 那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拎着的一个提包递了过来: “现在的现金不好筹备,这五十万你先拿着,明天我再取五十万送到你的住处。” “好的好的,林老兄做事果然痛快!”老孙一边兴奋地接过提包,一边向对方解释道: “这件事情我曾经给那姓杜的小子说过,不过那家伙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肯配合。 我担心那家伙在背后告我的黑状,如果我的帐户突然多出一笔钱来,有人查起来无法解释清楚,所以只能收取现金。” “嗯嗯,我明白,一切事情我都会搞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牵扯到你半分,你尽管放心好了。” 老林一边说着,一边换好了一套黑色的紧身衣服,手里也多了一柄小巧的折叠工兵铲,看起来十分锋利。 “来,我们再抽支烟,然后就要开始干活了。” 两人在围挡的薄铁皮下坐定,各自点了一颗香烟抽了起来…… “老林啊,你们打个盗洞还需要一周的时间吗?能不能再快些?否则被人发现了真的不好解释啊。 特别是姓杜的那家伙,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往这边溜达,象防贼一样的防着我呢。” “嗯,从这儿打盗洞距离太长,一周的时间已经算是最快的了,不过原来是按夜间活动来计算的,这几天你们因为大风的问题停了工,我白天也可以干活了,这样最多只需用到三天的时间,如果情况顺利两天就可以完成。” “好好好,越快越好!”老孙一边附和一边又建议道: “老林啊,你大小也算个领导了,怎么不找个人帮帮手,这样进度不是更快吗?” “呵呵,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以为‘寻宝人’的组织就是铁板一块吗? 我原来倒是有个忠实的助手,不过前一段时间突然失踪了,到现在还是生死不知,至于其他人嘛,唉,我也不敢完全信任啊。” 闲聊了几句话的功夫,手里的香烟已经抽完,两人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突然间,老孙浑身犹如筛糠一般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一连串“咯咯咯咯”牙齿相撞的声音。 “怎么了,老孙?”老林扭头看着身边的家伙,奇怪地问道。 “鬼……,有……有鬼啊!” 老孙双目圆睁,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 老林顺着他的手指抬头望去,也不禁头皮发炸,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二人前方五米左右的地方,正无声无息地站立着一道白色的人影! 狂暴的山风从背后吹来,将那人的一身白衣吹得猎猎舞动,仿佛凌空站立一般。 一头尺许长的银发在脸前飘来荡去,将那副惨白惨白的脸庞遮挡得时隐时现,一双同样惨白的眼眸闪闪发光,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二人。 “你……你是谁?为何跑到这儿来装神弄鬼?”老林的声音有些发抖,但他毕竟在墓地里摸爬滚打了数十年,情况比起老孙来要好上许多。 白衣人依旧不言不动,犹如一只白纸糊成的纸人一般…… 现场的气氛诡异无比,一旁的老孙突然慢慢地瘫倒在地,一股腥臭的气味传来。 这厮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你到底是谁?跑来这里想干什么?” 经过了最初的慌张,老林的情绪已经渐渐镇定下来,他一边向着对方喊话,一边将右手悄悄伸手了衣服的暗兜…… 话音刚落,老林的右手猛地扬起,一把不知是辟邪砂还是生糯米之类的东西迎面向对面的白衣人抛去,但是…… 风太大了,老林迎风抛出的东西只是飞出了两三米的距离,就被狂风尽数吹了回来,倒是有大半部分都落在了自己和一旁的老孙身上。 对面的白衣人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似乎被脚下的碎石拌了一下,身形禁不住的一个趔趄。 “嘿嘿,果然是在装神弄鬼。” 老林的胆气一壮,嘴里不由地发出一阵嘿嘿的狞笑: “妈的,你不是喜欢装鬼吗?老子今天就让你变成一只野鬼!” 老林将手里的工兵铲高高扬起,正要纵身扑上前去,只见白衣人眼中白光一闪,自己的身子仿佛被施了定身符一般,竟然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怎么回事?我……我的身体怎么不能动了?” 突然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对着瘫倒在地的老孙大喊一声: “魇术,是魇术!老孙,快咬我一口,狠狠地咬我一口。” 身旁的老孙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眼光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身后,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声嘶吼着: “塔……塔……” “妈的,什么他他我我的,快点咬我一口,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身旁的老孙依然充耳不闻,嘴里总算清清楚楚地迸出了一个词语: “塔……塔吊!” 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转眼间已经震耳欲聋,仿佛一支巨大的钢柱被硬生生地折断了一般,激得人浑身战栗,头皮发麻。 “老孙~” 老林的吼声已经变得疯狂,但身边的家伙却没有了一丝声息。 一股屎臭味再次飘来,那家伙已然拉了满满一裤裆,被硬生生地吓死了过去…… 终于,面前的白衣人动了…… 身形一晃已然飘前数米,弯腰拎起地下的提包,身形再闪之际,已经远远地躲了开去…… 随着白衣人的离开,老林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但头顶上一股劲风犹如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令他全身肌肉被激得犹如麻花一样扭动起来,哪里还能动得了分毫? 老林拼尽全身力气扭过头去,终于见到了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幕: 塔吊,高达一百二十米的重型塔吊! 那钢铁铸就的庞然大物犹如远古神魔手中的擎天巨棒,正直挺挺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过来…… ………… 轰天的巨响惊醒了熟睡中的民工,无数人大呼小叫着向出事地点跑来,但是…… 除了腾起的漫天尘土,除了狂啸的猎猎北风,场地中只留下了两具被砸成了肉酱的血肉之躯…… 第二十九章诡异的死亡 二〇一〇年八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 呼啸的北风依然没有停止,天空中的乌云压得更低,但在南郊施工现场那间简陋的会议室中,气氛比外面的天气更为压抑,紧张得隐隐让人透不过气来。 会议室中共有七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队人马: 会议桌一侧坐着的是J市设计院分管工程的副院长刘培雨,紧靠他身边坐着的是设计院的办公室主任小曹; 会议桌对面坐着的共有三人,分别是工程的副经理老于,工程的技术代表杜明,以及工程的安全员小宋; 而在会议桌的把头位置却坐着两位与工程毫无关系的不速之客,这两人恰好还是杜明相识的熟人: 负责T县南郊地区治安的小王警官和那位黑脸的刘警官。 刘培雨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开口说道: “今天凌晨我接到了现场打来的电话,没等天亮就和曹主任一起开车赶了过来,今天我们要搞清楚事故发生的原因,杜绝今后再出现这样的重大事故。” 刘培雨的语气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这次事故中共死亡了两人,其中一位还是与我们工程无关的局外人,所以警局的王警官和刘警官也来旁听我们的会议,顺便了解一下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 简单地介绍完了会议的大概内容,刘培雨朝着两位警察点点头,又将眼光看向了对面的老于: “于经理,你一直作为工程的副经理配合孙经理的工作,现在你把事情的经过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老于脸色阴沉地点点头,两只大手在乱糟糟的头发上死命挠了几下,这才语气低沉地开口说道: “从昨天上午开始,工地上的风越来越大,到了下午风力已经超过了七级,当时孙经理和我商量了一下,根据施工规范就停止了现场的施工,我下午就赶回了自己在县城里租住的房子中。” “凌晨时分我接到小宋给我打的电话就连忙开车赶了过来,当时工人们已经拔打了120和110,不过现场的两人是被倒塌的塔吊直接砸中的,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就已经死去多时了,所以……唉!” 老于摇摇头长叹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 “孙经理和那位死者老林是什么关系?”一旁的黑脸警察突然开口问道。 “两人是比较好的朋友关系,最近来往更是密切,下班后经常一起喝上两杯,我之前也陪着他们喝过几次。” “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黑脸警察继续追问。 “应该是一个多月以前吧……”老于挠挠头,仔细想了想之后又继续说道: “老林对周易八卦和风水之事非常精通,孙经理在一个月前曾经找他在工地上做过一场法事,两人应该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之前倒没听说过老孙有这样的朋友。” “做法事?难道工程施工还需要做法事吗?”一直低头记录的小王警官好奇地插口问道。 “这个嘛……” 老于挠挠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坐在旁边的杜明开口解释道: “做土建施工这一行的天天要破土动工,总怕不小心冲撞了哪路大神,所以有时也找些所谓的高人、大师们做做法事,主要是为了寻求一些心理安慰。 因为这事我还和孙经理发生了一些争执,甚至引起了他对我的一些误会。” 杜明一边说一边看向刘院长,后者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插话。 女孩点点头又继续做起了记录,一旁的黑脸警察盯着闷头抽烟的老于继续问道: “事故发生的时间是在凌晨时分,而地点又在整个工地上最偏僻的东北角,在那个时间段里,两位死者到那儿去又有何目的呢?” “这个嘛……”老于挠着脑袋想了一下才解释道: “孙经理和我一样都在县城租有房子,但他下班后喜欢和朋友和办公室里喝上几杯,有时候天晚了就住在办公室里。 他在办公室里总是睡不踏实,偶尔半夜里会围着工地溜达一圈,我以前也陪着他走过几回……” “想来昨夜他和老林一起喝得兴起,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结果正巧碰到了塔吊被风吹倒……” 黑脸警察的眉头越皱越紧,直至老于说完也没再发一言,最后更是只顾低头抽烟,仿佛心里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刘培雨一直静静地聆听着众人的问答,直到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事故已经发生了,已经让我们失去了两条人命,而造成这次事故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座意外倒塌的塔吊……” 刘院长突然将头转向了一直呆呆发愣的安全员小宋: “小宋啊,那塔吊是哪个公司生产的?它的质检证、合格证等等证件是否齐备?” “啊?”被点到名的年轻人一个激灵,终于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做为一名二十出头、参加工作不满一年的年轻人,凌晨时分刚刚见识了两具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人形的尸体,小宋心中的震惊和恐怖至今还没有消退,而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还有那黑脸警察自带的气场更令他心里惶恐不安。 当听到院长提起自己的名字时,小伙子一时间手足无措,竟然不知对方问了一些什么问题。 “小宋啊,我想知道那塔吊是哪儿生产的,有没有相关的安全证书,你听明白了吗?”刘院长再次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 小伙子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手中的文件袋,把里面的产品样本和一沓证书递了过来: “刘院长,那塔吊是国内的知名厂家生产的,这些是它的产品合格证和检验证书。”说完又递过来了一份材料: “这是安装以后T县特检科出具的检验结果,一切都符合要求。” 刘培雨将面前的材料草草地看了一眼,又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有时候这些材料也只是走个过场,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 回头要组织技术人员从头到尾再核查一遍!” 事故的原因并不复杂,此后的工作就是要一点点的调查、计算、分析,直至找出塔吊倒塌的真正原因。 当然,那已经不是这次会议所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刘院长和曹主任还要去处理一些其它的善后事宜,正要宣布会议结束之际,一直低头抽烟的老于突然抬起头来,说出了工人们相传的一种恐怖猜测…… 第三十章真的有鬼啊 “刘院长,现在民工中都沸沸扬扬地谈论着一件事情,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现在说出来。”老于看刘培雨马上就要结束会议,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有话直说,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的!”刘培雨用手敲了敲桌子,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就在昨天晚上,也就是事故发生前的十几分钟……”老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脸色: “一个民工出来小便,说在风中发现了一个白乎乎的影子,一路飘飘荡荡地向东北角去了。 他以为自己半夜里遇到了鬼,立即就跑回屋里蒙住了头,大声也不敢喘上一口,过了十来分钟以后,东北角那儿就出现了两条人命的事故……” “民工们还纷纷传言,说老孙一辈子搞土建施工,明里暗里的坟墓不知挖了多少,而那位老林真正的身份是一名盗墓贼,干的也都是挖坟掘墓的事情。 两人几十年来不知招惹了多少鬼魂,这次事故就是那些鬼魂出来将他们收回去的。” “那些民工们还说啊……” “行了行了,老于,别在那儿胡说了!”刘培雨再次敲敲桌子,打断了老于神神道道的叙述。 “那些民工们遇到点不能理解的事情就全扯到神啊、鬼啊的身上,总是越传越离奇,越传越邪乎,你怎么也跟着他们瞎掺和起来?” “昨天夜里风大,光线昏暗,那民工睡得迷迷怔怔的,一定是把飘在空中的白色塑料布当成了人影,你现在就把那人叫到会议室来,我要当面向他问个清楚。” 刘培雨的心中不由地恼怒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令人焦头烂额了,想不到现在又弄出了一个鬼神之说。 如果不把这样的谣言扼杀在摇篮之中,谁还会在这工地上再待下去?整个工程的进展也将大受影响。 “刘院长,那人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就连夜走了,他说这工地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怕牵连到自己,所以没等天亮就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唉,算了算了,老于啊,你回头给那些民工们做做工作,让他们不要听信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更不要四处散播这些谣言。 我们回去好好地核查一下相关设计,再仔细验算一下基础受力,很快就会把事故的真正原因告诉大家。” 老于点点头,又有些委屈地辩解道: “刘院工,那帮民工们在那儿胡说八道时,我也劝阻甚至是训斥过他们,但他们提出的一个问题确实不好解答啊,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也认可他们的说法?”刘院长越说越是气愤: “他们有什么疑难的问题你不妨说出来听听,我倒要看看,有什么高深的问题是人力不可以解决的,非得要扯到神鬼的身上。” 老于被领导训斥得有些慌张,但依然鼓起勇气说道: “昨天夜里刮了一夜的北风,如果塔吊要倒也应该倒向南方才是,但它却偏偏倒向了北方! 还有啊,塔吊基础上十六只手腕粗细的螺栓全都是新的,却都被硬生生地拔断了,这种力量又怎么能是大风或者人力拥有的?” 老于的话让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静,就连一直低头纪录从未发言的小王警官和一直闷头抽烟的黑脸汉子也抬起头来。 两人都好奇地盯着刘培雨,也想知道他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咳咳咳——” 刘培雨仿佛被手里的香烟呛着了一般干咳了两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对面的杜明突然插言道: “这种事情倒也不难解释……”杜明的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的施工地点位于一个较大的山谷,里面的风向并不象平原地带一样是固定不变的,外面灌入的大风碰到对面的山峰极有可能会发生转向,甚至会在局部地区形成强劲的旋风,给建筑物造成极大的破坏。” 真的是这样吗? 杜明的回答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总是感觉太牵强、太随意,根本不可能让人信服。 如果不是这样又能是什么原因?总不能象老于所说的那样,是一些鬼怪所为吧? 虽然心里的疑惑丝毫没有减少,但众人都识趣地没有追问,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杜工刚才所说的倒也是一种可能……” 刘培雨眉头紧皱,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我们回去后将这片区域的地形在电脑中做出三维模型,放入一些流体力学软件中计算一下,看看旋风是不是可以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众人不管有没有听懂都在那儿默默点头,毕竟今天已经得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结论了。 会议结束了,曹主任亲自送走了两位警官。 会议室里只有刘培雨、杜明以及老于留了下来。 “老于,小杜……” 刘培雨紧皱着眉头给自己的两员大将各发了一支烟才继续说道: “上午我们接到了T县安全部门下发的停工整改通知书,看来施工是需要暂停一段时间了,具体的复工时间还要看我们的整改结果以及上级部门的批复……” “从今天开始,工地上的所有事情都由老于负责,当务之急就是要安抚好工人们的情绪,禁止谣言的传播和扩散。” 看着老于在那儿连连点头,刘培雨又将眼光转向了杜明: “下午院里还会有技术人员坐车过来,到时候小杜和他们一起测量一下事故现场,彻底做好取证工作。 调查完现场,小杜就和他们一起返回院里吧,你一直是院里的技术骨干,这次和大家一起好好分析一下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 ………… 会议终于彻底结束了,刘院长和小曹主任去忙着安抚死者家属,杜明又抽着烟缓缓来到了事故现场。 山谷中的狂风依旧,那粗壮高大的塔吊犹如一具钢铁巨人的身躯依旧横躺在原地。 地面上,两滩暗红色的血迹已经被风沙遮掩了大半,但依旧可以看出两具模模糊糊的人形…… 第三十一章古玩市场 回到J市已经是第三天了,前两天杜明和技术科的同事们一起分析了一下事故发生的几种可能原因,大家讨论来讨论去,仿佛除了杜明的“旋风”之说,其他人也提不出什么更加合理的可能。 于是,查找事故现场的地形图,三维建模,假设计算…… 这是一个繁琐的过程,也是一个存在着诸多假设、诸多可能的过程,每一个参数的调整都能让最后的结果产生极大的变化,甚至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不论事情有多么诡异,多么不可思议,但最后一定要得出一个“科学”的结论,一个各级领导都可以认可的结论。 杜明相信自己同事的能力,并且也可以预料到最后的结论: 厚厚的一沓分析报告中,众多的数据、众多的图表、众多晦涩难懂的公式都会指向同一个结论。 每个人都看不懂但每个人都需要的结论! 否则还能如何? 难道要向领导汇报、向社会解释:这起事故就是鬼怪所为? 连续忙活了两天,定下了整件事故处理的基调,杜明索性向领导告了个假,请求在家休息几天。 院领导理解他的心情,当然是欣然应允了…… ………… 回J市之前杜明并没有通知许倩,此刻妻子还是住在自己的娘家,没有了女主人的家里显得空空荡荡的,令杜明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经历了诸多诡异的事情,经历了时间的慢慢治愈,当初与妻子的争吵早就被杜明渐渐淡忘了,他了解自己的妻子,也知道自己“自卑而又自尊”的大男子主义,但让自己主动向妻子道歉却又有些拉不下脸来。 窗外阳光明媚,天气不冷不热,今天又是周未,真是一个逛街购物的绝佳天气啊! 书房里的笔墨纸砚也该补充一下了,自己正好出去散散心。 汽车后备箱里有一只普普通通的提包,提包里有五十沓厚厚的钞票…… 杜明将几沓钞票悄悄放入身上背着的挎包之内,驱车朝着J市的古玩市场驶去…… ………… “六里山文化市场”是全市乃至全省最大的古玩市场,因为座落于市中心,又紧挨着全市最大的花鸟虫鱼市场,所以每日里人流涌动,非常热闹,是J市人休闲解闷的最佳去处。 今天是周三,市场里的人比起周未少了许多,杜明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停好车,直接朝着自己经常光顾的一家店铺走去。 “墨香斋”位于市场的西南角,位置虽然不是甚好,但那姓金的胖老板能说会道,为人极为圆滑,所以店面开的极大,一溜下来共有三个大间,分别经营着古籍、文房四宝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古玩业务。 “呦呵,杜老弟来了啊,快快里面请。” 看到杜明远远走来,正躺在店门外逍遥椅上的金老板急忙起身,大声热情地打着招呼。 中间大屋的靠里处是一座树根造型的茶台,上面一套精美的茶具古色古香,看起来颇上档次。 金胖子一边熟练地摆弄着茶具一边随口闲聊,却绝口不提生意上的事情。 “金老板,上次从你这儿买的纸和墨用得差不多了,这次过来再带回去一些。”杜明笑呵呵地开口道。 “好嘞,是不是还要上次的那种?”金胖子问道。 “不是啦,这次要五包最好的宣纸,还有两瓶最好的徽墨,此外大、中、小号最好的狼毫笔再各来五支。”财大气粗的杜明大方地说道。 “呵呵,杜老弟,这就对了嘛。 上次我就给您说过,象您这样的书法大家必须要用最上等的笔墨纸砚,否则会有失您大师的身份呢。” 金胖子一边大拍马屁,一边扭头对站立一旁的一名女孩吩咐道: “小刘啊,刚才杜老板要的东西都听到了吧? 你马上去准备一下,等杜老板走时你帮着送上车去。” 看女孩点头离开,金胖子又在后面大声说道: “小刘啊,以后杜先生要的东西一律打个八折,即使我不在店里你们也这样处理。” 几句话交待完了生意上的事情,金胖子又再次摆弄起了面前的茶具,殷勤地向着杜明敬茶。 “金老板,看来你生意做的挺大啊,西边那间作的是古玩生意吧?”杜明将拇指大的茶杯放在嘴边细细品着,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 “呵呵,不瞒老弟说,我的古玩生意在整个市场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如果我认第二,绝对没有哪家敢说是第一!” “其实,旁边的古籍店和文房四宝店只是一种陪衬而已,只不过用来结交一些象杜老弟一样高雅的朋友,根本没有什么利润可言,真正盈利靠的还是一些古玩生意啊!” 看着杜明疑惑不解的样子,金胖子主动解释道: “杜老弟是不是看我的店铺不大,所以有些不肯相信?其实嘛……” 金胖子突然压低了声音,满脸神秘地说道: “在古玩这一行当,有许多东西是见不得天日的,真正的生意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表面上的店铺只不过是些幌子而已!” “如果杜老弟想买一些仿古的工艺品、艺术品,尽管在店铺里挑选即可,但如果想买些实实在在的宝贝,在明面上是绝对买不到的!” 杜明知道这家伙说得有理,但一时也搞不清楚他的话里有多少水分,于是试探着问道: “金老板,最近我老感觉有些心神不宁,想买些安神养气的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哎呦杜老弟,想买这些东西你可是找对人了,除了我这里,市场里绝对没有第二家!” 金胖子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扭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杜老弟,这儿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到密室中说话吧。” 说完站起身来,带着杜明向西墙走去。 那边的墙上有一道小门可以直通隔壁的古玩房间…… 第三十二章镇宅铜镜 古玩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坐在一只仿古的太师椅上玩着手机。 “嘿,丫头,打起点精神来。”金胖子敲了敲旁边的桌子,将聚精会神的小姑娘吓了一个激灵。 “送两杯好茶到密室来。” 金胖子带着杜明直直来到大厅的最西面,推门进入了他口中所称的“密室”。 房间不大,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平方的样子,东侧靠墙立着一个博古架,上面放着些花瓶、盆景之类的装饰物; 西侧是一张样子古朴的罗汉床,上面一张小几,两张蒲团,小几上一个造型奇特的熏香炉正冒出袅袅青烟,所焚的应该是价值不菲的上等檀香。 金胖子不知在哪里按动了一下开关,一阵空灵婉转的古筝音乐在房间里四处环绕,更为这优雅的小室增添了些许气氛。 “呵呵,金兄真雅人也!”杜明微笑着打趣道。 “呵呵,杜老弟过奖了,过奖了。”金胖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正在这时,大厅中的小姑娘端着两个盖碗茶杯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两人面前,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杜老弟请稍坐片刻,品一品我托朋友搞来的一点特等龙井,我去去马上就回。” 金胖子推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回来时,手里极为郑重地捧着一个扁扁的、长宽约有半尺左右的方形木盒。 “这是我去年意外得到的一件宝贝……” 金胖子温柔地抚摸着手里的木盒,仿佛正在抚摸着自己心爱的情人。 “去年大概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一直在华夏西部的偏远山村里游走,想着收取一些老物件补充一下店面。 有一天天降大雨,当我在一个又破又烂的窑洞中避雨时,与住在里面的老农闲谈起来,竟然发现他家有一件祖传的老物件,绝对称得上是件稀世的宝贝!” 金胖子并不展露手中宝贝的庐山真面目,而是一惊一乍地讲起了得到它的经过,终于将杜明的好奇心勾了上来。 那厮继续侃侃而谈: “那老农对我说,他们家姓黄,曾经是方圆百里内远近闻名的第一大户,县城里供人游览的‘黄家大院’就曾是他们的祖产。 后来,由于政策原因,他们的祖产被没收,全家也被迫搬到了这处破窑洞里居住……” “在家产被查封的头一天晚上,老黄一家对将要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老黄的父亲按照几十年的习惯,临睡前要在整个祖宅里走上一圈,确保自己的家族平安无事。 就在老汉经过家族祠堂时,一件极为神秘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金胖子煞有介事地讲述着不知是听来的还是自己编造的故事,说得兴起之时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更是掏出香烟与杜明对抽起来。 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烟臭熏人,雅兴全无,不过两人感觉却更加熟络起来。 因为,这才是他们共同的生活状态…… “黄老汉路过自己家的祠堂时,竟然发现里面传来了一闪一闪的微弱白光,老汉又惊又怕,急忙叫来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我在窑洞里认识的那位老农,两人一起进入祠堂查看,发现那白光来自祠堂最高处的房梁上……” “两人搬来梯子爬上房梁,竟然发现在房间的最高处镶嵌着一枚巴掌大小的八卦镜!” “黄家每年都会将祠堂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从来没人发现过那儿有一面八卦镜,如果这次不是它自己闪光,恐怕人们永远也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黄家父子认为那八卦镜深夜突然放光,家族里必然会有一些大事发生,于是将铜镜偷偷地藏了起来。 第二天家族财产被全部查封,幸好他们早有准备才留下了那枚镜子,并做为传家宝一直流传至今……” 金胖子介绍完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终于打开了一直放在手底摩挲的木盒: 一枚巴掌大小、布满铜锈的古朴八卦铜镜正静静地躺在盒子之中。 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杜明心底突然泛起了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仿佛…… 仿佛那八卦镜存在生命一般,正在那儿怒目圆睁地驱逐着自己! 妈的,这东西倒还真是有点邪门啊! 杜明暗骂一声,伸手去拿那枚镜子。 甫一接触,一股触电般的感觉猛然袭来,让他下意识地飞速收回手去,一把将盒盖重新盖了起来。 “呵呵,好东西,好东西啊!”杜明尴尬地给自己打着圆场,搞得金胖子满头雾水,一时间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杜老弟,这八卦镜我曾经请高人签定过,虽然不是太古的物件,但它曾被强大的法力加持过,后来又在黄家祠堂中供奉多年,绝对是件镇宅辟邪的强大法器。” 杜明面带微笑不发一言,其高深莫测的样子更是令金胖子摸不着头脑。 “杜老弟,这八卦镜是我好不容易收来的,既然你有需求,今天我就忍痛割爱,将它十万元转让给你了!” “哦?这么好的宝贝才要十万元吗?”杜明微笑着反问。 “唉,杜老弟,这八卦镜真的是件难得的宝贝啊,我收上来时也价值不菲……”金胖子突然表现出一副满脸肉疼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算了算了,大家朋友一场,今天就以八万元转让给你了,再少一分哥哥可就要赔死了!” 胖子想了一想,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摆在杜明面前: “这里还有一枚佩带的小挂饰,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宝贝,今天也一起送给你了。” 杜明打开面前的小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枚仅有一圆硬币大小的小小铜镜,上面还系着一根长长的红绳,看起来是挂在胸前的一件小饰品。 咦?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杜明将那小玩艺儿拿在手里仔细把玩着,只见它精致小巧,古色古香,虽然知道这是一件仿造的赝品,但由于做工一流,绝对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噢,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东西了! 杜明脑中灵光一闪,终于记起了在哪儿见过它一面: 在“东郊医院”那位名叫张路的院长助理胸前,曾经挂着一枚一模一样的小小小铜镜…… 第三十三章如此还价 “杜老弟,八卦镜一向是辟邪镇宅的最佳法器,你面前的这件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如果摆放在客厅中,任何妖魔邪祟也不敢靠近半步,它的法力绝对会超出你的想象!” 金胖子热切地盯着面前的肥羊,语气之中满是期待。 “嗯,确实是件宝贝啊!”杜明面带微笑地附和着,继续把玩着手里小小的铜镜,却再也没有向那木盒看上一眼。 “金老板,恕我直言,或许你并没有真正明白那八卦镜的神奇所在。 它的价值应该远远超出了你的预估,你报出八万元、十万元的价格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金胖子死死盯着面带微笑的杜明,一时间被对方的话语搞得有点犯懵: 这厮真的是个初涉古玩的菜鸟吗? 怎么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应该再降降价,把花费了五千元“高价”收来的宝贝尽快脱手出去? 因为这件东西,自己可是没少受到同行们的嘲笑啊! 再给对方报个什么价位呢? 五万元?三万元?还是直接降到自己的心理价位: 二万元? 即使对方给出一万元也是可以接受的啊,必竟比烂在手里要好上许多! 就在金胖子犹豫不定之时,杜明却又幽幽地开口了: “金老板,这八卦镜我要了,不过价钱不是你说的十万元,也不是你说的八万元,而是……” 在金胖子震惊的目光中,杜明给出了自己的价格: “二十万元!” “什么?杜老弟,你不是在消遣哥哥吧?” “金老板,你看我象是开玩笑的人吗?”杜明脸色一正,就在金胖子兴奋异常之际,语气一转,又吐出了“但是”两个字…… “但是……”杜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这才缓缓说道: “我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金老板,但不知能不能完全信任老兄。” “杜老弟,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金胖子满脸委屈,将胸脯拍得“啪啪”做响,仿佛被自己十几年的生死兄弟误会了一般: “杜老弟有所不知,古玩这一行的许多交易都是在地下进行,有些更是见不得光的,干这一行最看重的就是信誉,否则一天也别想待下去!” “我老金在这一行混了二十多年,大大小小的生意不计其数,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丝纰漏,也没给朋友带来过任何一点麻烦,这种事情你可以尽管去打听的!” 金胖子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他的店铺已经濒临倒闭的边缘,有了杜明的这二十万元又可以让自己支撑好长一段时间。 对于这样“讨价还价”的优质客户,不论什么条件都应该尽力去满足啊。 即使对方让自己在市场里裸奔一圈,金胖子也会毫不犹豫地脱下裤子。 “好,我相信老兄!”杜明也表现出一副豪爽的样子,仿佛已经被对方的江湖仗义所打动。 “这八卦镜我要了,二十万元一分不会少了你的! 但我现在不方便带它回去,只能暂时寄存在这儿,等需要时我再亲自来取。” 看着金胖子脸色变得越来越是难看,杜明又急忙补充道: “金老板但请放心,我会先付五万元的订金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从挎包里取出五沓厚厚的钞票摆在面前的小桌上。 “呵呵,杜老弟千万不要误会,做哥哥的绝对信得过你。 以后这八卦镜就是你的了,就算别人出价一百万哥哥也绝对不会动心了。” 金胖子的变脸比翻书还快,脸上再次堆上了那副豪爽的笑容。 他语气顿了一顿又犹豫着说道: “不瞒老弟说,哥哥的门面看着挺大,不过最近资金周转有些困难,不知您的订金能不能……” “呵呵,没问题,回头我再送五万元现金过来!”杜明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好,我老金今天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哥哥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黑道白道上的朋友也都认识几个,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开口,哥哥一定帮你搞定!” “那就先谢谢大哥了,以后少不得麻烦到您。” “呵呵,没问题,没问题……” 完成了生意上的事情,密室中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两人越聊越是投机,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杜老弟,今天哥俩十分投缘,走走走,给哥哥一个做东的机会,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地喝上几杯。”金胖子热情地邀请道。 “不了,小弟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了。” 杜明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桌上小小的铜镜: “金大哥,这个物件小弟非常喜欢,不知……” “尽管拿去,尽管拿去。”金胖子颇为豪迈的连连摆手。 两人起身走出密室,穿过西侧的古玩厅重新回到中间的房间,里面早有一个小姑娘在站立等候了。 女孩身边放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杜明所要的笔墨纸砚。 看着杜明又要掏钱买单,金胖子连忙挥手制止: “这些东西就当哥哥送你的好了,再掏钱那就见外了。” “好的,那就谢谢大哥了。”杜明也不再矫情,伸手接过了小姑娘手中的袋子。 临出门之前,金胖子取下左手小拇指上的一枚指环递了过来: “杜老弟,那东西放在哥哥这里你尽管放心,以后你亲自来取自然最好,如果实在抽不开身,随便派个人来也行,只要有人拿着这枚指环过来我就将东西给他,至于钱不钱的等日后再说也不迟。” 杜明又是连声称谢,谢绝了那名小姑娘的相送,自己拎着袋子重新回到了停车场中。 坐在车里的杜明并没有急着发动汽车,他重重地靠在坐椅上舒了一口气,又取出那枚小小的铜镜在手里不停摩挲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许久之后,杜明小心地将铜镜放入裤兜,再次长叹一声,发动汽车朝着家中驶去…… 第三十四章胸前的挂饰 在小区里停好车,杜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突然间,一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小的厨房里传出了一阵炒菜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女人轻轻哼唱着的甜甜歌声…… 倩倩回来了! 杜明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了这种温馨的感觉。 家的感觉! 厨房中人显然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哼着的歌曲戛然而止。 杜明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来到厨房门口。 里面的女人没有回头,只是动作稍稍僵硬了一下,却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倩傅……”杜明轻轻地叫道: “对不起,那天我有些冲动,所以……” 厨房中的女人依旧没有回头,不过却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先到客厅等一会,饭菜马上就好。” 杜明苦笑一声回到客厅,不大会功夫,女人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 一盘黄瓜炒虾仁,一盘番茄炒鸡蛋,两盘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此外就是一人一碗米饭。 许倩会做的菜不多,这两个已经算是她的拿手好菜了。 杜明一直埋怨妻子的口味太过清淡,但此时吃起来却是五味杂陈,心里的酸甜苦辣已经自动给这些饭菜增加了滋味。 女人赌气似的大口吃着饭菜,不一会儿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眼里面隐隐有泪光闪动。 “倩倩,对不起,我……” “我什么我!”许倩猛地丢下手里的饭碗,眼睛狠狠地白着对面的男人: “我知道你工作不顺心,但也不能拿着自己的老婆撒气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 你竟然怀疑自己的老婆,我……我……” 许倩的大小姐脾气终于爆发出来,嘴里连珠炮一般抢白着杜明,而后又伏在沙发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看着失声痛哭的妻子,杜明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对于许倩他可是太了解了,虽然已经结婚,那女人单纯、外向的性格却是丝毫没有改变。 她的哭泣表示着“冷战”已经结束,表示着她已经原谅了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可要好办多了…… 杜明坐到许倩身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 “倩倩,不要哭了,再哭就要长皱纹了。” “哇……” 女人的哭声更大了,她突然抬起头来,一头扎进杜明怀里,小手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杜明将妻子紧紧抱在怀里,眼睛微微闭了起来,享受着已经好久没有领略过的幸福和温馨…… 突然间,一股庞大至极的气息猛然从许倩身上暴发开来! 那气息浩浩荡荡、充斥天地,瞬间将毫无防备的杜明包裹得严严实实。 气息越来越强,仿佛在慢慢地吞噬、腐蚀着杜明的身体和灵魂,直到让他渣也不剩下一粒…… 杜明只觉得瞬间被绑成了一只粽子,无数条气流在全身盘旋、缠绕,渐渐地向自己的身体里侵袭、渗透…… 气流越勒越紧,越勒越深,渐渐地深入进了骨髓,深入进入了五脏六腑…… 怀里的娇躯突然间变得奇寒无比,仿佛自己搂着的是一块亘古不化的万载寒冰。 怀中的玉人犹在放声大哭,而此时的杜明却已经脸白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淋,眼看就要进入窒息状态…… 猛然间,杜明只觉得脑子中一阵巨痛,一股精纯至极的能量瞬间游走全身。 借着这一瞬间的清醒,杜明双手用力,一把将怀里的女人狠狠推了出去。 “明明,你……你怎么了?” 倒在沙发上的女人直起身来刚想发怒,却见杜明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神色看起来极为骇人。 “你胸前挂的是什么东西?”杜明恶狠狠地问道。 此时,对面的女人看起来再也不是那样的单纯可爱,仿佛已经化身成了青面獠牙的绝世凶魔,随时都会取走他的性命。 一股暴戾之气从心中升起,杜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拼命压制着心中噬杀的凶念。 “明明,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吧?”女人关切地问道。 杜明的样子彻底吓坏了许倩,女人瞬间忘记了此前的怨怒,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柔情。 “我没事。”杜明深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终于让自己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下。 “你胸前挂的是什么东西?”杜明再次开口问道。 “哦,你说这个吗?” 许倩略一沉思,从自己薄薄的外套里掏出了一件饰物: 那是一枚小小的、古朴的铜镜挂饰,模样只有一圆硬币的大小,外观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却似乎散发着一股苍凉、久远的气息。 这东西杜明太熟悉了,现在自己的裤兜里就有一枚和这一模一样的赝品! 这不是张路那厮的东西吗?怎么现在到了许倩的脖子上? “是不是张路给你的?”杜明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冷冷问道。 “是的。”许倩爽快地回答道,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张路一直想把这东西送给我,并要求我时刻挂在胸前。 我当然不肯要他的东西,但后来他说,这东西不仅可以保护我的安全,也会对你大有益处,所以我才暂时接了过来……” “妈的,那个混蛋的话你也相信?” 不等许倩说完,杜明已经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起来: “那家伙安的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吗? 别人的流言蜚语难道你丝毫不知道吗? 为这事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吵了多少次,我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却反而去相信他!” “明明,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张路一直说你身上有些古怪,他找我也是为了商量救治你的办法,所以我才……” “胡说,你如果为了我好就应该远离那个混蛋,就应该辞去你的工作,永远不见那混蛋一面。”盛怒之下的杜明再次粗暴地打断了女人。 “辞去工作?”女人苦笑着摇摇头: “没有了工作我们拿什么养活自己? 只凭你一人的工资能够买得起房子吗?” 看着杜明又要暴走,许倩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她直直地盯着杜明的眼睛开口道: “杜明,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我们可不可以好好地聊一下? 当我把话说完,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绝不反对,你说怎么样?” “好吧,你说吧,我倒要听听那个混蛋给你灌输了一些什么东西!” 杜明点上一支烟,赌气地向沙发背上一靠,静静地等候着女人的下文…… 第三十五章你真的有病 “在我们结婚以前,拼命追求我的就你个张路两人,杜明,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选择了你吗?” 杜明仰首向天,假装没听到女人的问话。 许倩本来也没指望他回答,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我说你个子高,长得帅,当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张路的家庭背景、学识学历以及职业前途都比你要优秀许多,我父母和同事也都劝我嫁给张路,但我却不顾一切阻挠,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人的声音里有些哽咽,杜明听得心中感动,却只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依然不发一言。 “我之所以嫁给你是因为你的性格和为人,你为人坦诚、大方,光明磊落,虽然有时有些冲动,但总的来说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哥哥一样的人。 和你在一起我感觉非常放松,非常快乐……” “但张路却和你截然不同……”女人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他对每个人都是笑眯眯的,一副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我却觉得这个人异常神秘,仿佛他的微笑只是一个面具,在面具的背后还隐藏着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如果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稍长一点,我就会有一种极端压抑的感觉,甚至心里隐隐有些害怕。 那种害怕并不是因为他的言语或举动,而是来自内心,来自一个女人的直觉……” “在张路面前,有时候我感觉自己面对的并不是朋友或同事,而是一个……”女人想了想才继续说道: “一个巫师甚至是一个神灵!” 我靠,这也太扯了吧? 杜明终于直起身子看向女人,许倩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又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院里的人对张路也是褒贬不一,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都有,但有一点却是大家一致认可的,即使最痛恨他的人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张路是个天才,甚至有人说他是千年难遇的天才,虽然工作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但他的业务水平和业务态度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东郊医院’是J市最大的三甲医院,里面的博士、硕士众多,张路却仅仅参加工作三年就被提拔成了院长助理,这绝不是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就可以做到的。” “你和张路同岁,又和他同时参加工作,但你是大学本科毕业,他却是名牌大学的双料博士,并且他的两个博士专业相差甚远。 一个是中国最传统的中医学,而另一个却是西方最流行的心理学,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他的过人之处……” 听着妻子将自己的“情敌”夸得天花乱坠,同时又将自己贬得一钱不值,杜明脆弱的自尊心又受到了打击! 他不禁挺直了身板,冷冷地质问道: “许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借着你心中的‘天才’、‘神灵’来羞辱我吗?” 虽然表面上气势汹汹,但杜明心里却是一阵沮丧: 面对那种妖孽一般的天才对手,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自己又能怎样? 那种天才迈入社会以后必然会被人重视,必然会占据社会上的优质资源,自己这样的“草民”与他们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绝对不是只凭咬咬牙就能追赶上的。 自己小时候也一直被别人称为“天才”,并且自己也一直为此沾沾自喜,现在想起来…… 唉,真是他娘的可笑啊! 杜明心里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同时又困惑不已: 他知道许倩并不是要借此羞辱自己,那她说这些话到底又有何用意呢? “唉,明明,我们两个可是夫妻啊,我怎么会借用外人来羞辱你呢?” 许倩摇头苦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 “我说这些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张路的医术相当高明,所以,当他对我说你的精神状况极为不妙时,我就一直在为你担心,并恳求张路想办法救你。” “哦,是吗?那我倒要好好谢谢你了。”杜明话中充满了赤祼裸的挖苦与讽刺。 “不知那混帐家伙在背后都说了我一些什么?” 看了一眼面色阴冷的丈夫,许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张路说你的精神状态存在着极大的隐患,他怀疑你年轻时受过极大的刺激,所以才导致今天的状况。 他还说,你身上的阳气极弱,极有可能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上了身……” “张路分析说,如果按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你最终极有可能会导致精神分裂,如果被一些邪物控制了身体则会更加严重,甚至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恶魔,就连我也可能遭受你的毒手。 所以他才给我那护符……” “妈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不等女人说完,杜明已经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地跳脚大骂起来。 “那家伙到底是医学博士还是江湖神棍?连这样欺骗小孩子的话竟然也说了出来?” “明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女人委屈地解释道: “张路对周易的研究非常深入,据说一些高官还请他去看风水呢。” 杜明看着面前单纯的女人,突然长长叹了口气,走过去在许倩的身边坐了下来: “倩倩,我知道你在关心我,但我真的没事,一切都十分正常。 可能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以至于性子急了一些,但绝对不是张路所说的那样……” “张路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吗?他对你一直都没有死心,一直在破坏我们的感情,一直想拆散我们! 你怎么还是这么单纯,连这样简单的伎俩都识不破呢?” 看着面前努力装作平静的男人,许倩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恐惧: 这还是那位阳光、帅气、待人真诚的大男孩吗? 还是自己曾经深爱的丈夫吗? 他的举动、他的反应与张路预料的完全相同! 许倩清楚张路对自己的心思,但她也完全赞同张路对杜明的判断! 张路待人圆滑,心机深重,但他同时也是个极为自负的天才、怪才,在他所擅长的医学领域中,这种天才、怪才是不会、也不屑说谎的! 杜明绝对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面前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温柔,但许倩心底的恐惧却越来越重。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六章意外的机会 许倩是个娇小柔弱的女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单纯直爽、最爱敢恨的女人。 既然已经和杜明谈到了这种地步,有些话她也不再藏着掖着: “杜明,张路的话虽然有些邪乎,但为了你的身体,我们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他知道你不会相信他的判断,所以最后给了我这件饰品……”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枚小小的铜镜递了过来: “张路说,只要你能把这件东西挂在胸前,他就承认自己的判断有误,也承认你的状况没有任何问题。” “混帐!” 面对伸到面前的玉手,杜明的情绪再次暴怒起来,他狂吼一声,一巴掌朝女人的右手狠狠扇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那只白皙的小手被扇得一片紫红,连带着许倩的身体都斜倒在了沙发上。 那枚小小的铜镜从女人手中高高抛起,一下子落在了房间一侧,骨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角的柜子下不见了踪影…… “你……你竟然动手打我?” 看着面前暴怒到面孔都有些扭曲的男人,许倩的心里一阵的委屈、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你这个笨女人,我给你解释得那么清楚,你还偏偏相信别人! 那混蛋的东西我见都不想见上一眼,你竟然还让我把它挂在身上!”杜明愤怒地咆哮着,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你……” 许倩眼里含满了泪水,她猛然站起身来跑进卧室,拉过被子蒙头痛哭起来…… 杜明看了女人的背影一眼却没有跟过去,而是将眼光死死盯向了那小铜镜跌落的方向…… 太……太可怕了! 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宝贝? 为什么面对它时总有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战栗? 当面对着那东西时,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情绪完全不受控制,只想着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撕碎,然后再远远地逃离这里…… 杜明慢慢地踱到柜子前,伏下身子朝里观看。 柜子下部距离地面只有三指来高的空间,黑乎乎地看不见任何东西。 “呼~” 杜明长长吐了口气,取出裤兜里的赝品铜镜挂在胸前,这才慢慢来到卧室。 轻轻坐在床头,双手扶住妻子的肩头: “倩倩,对不起,刚才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 被子里女人的哭声又大了一些,却没有把头抬起来。 “唉,倩倩,我怎么给你解释你都不听,现在我听你的,把那东西挂在胸前了,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许倩的哭声突然止住了,她猛然从被子中抬起头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杜明胸前的铜镜。 “明明,你……你真的没事?” “唉,我要怎么解释、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呢?” 杜明长叹一声,脸上的神情有无奈,有温柔,更多的却是怜惜。 “你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许倩一头扎进杜明怀里,小手拼命捶打着男人的脸膛,满是泪痕的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 ………… 一声风波就这样过去了,饥肠辘辘的二人又再次继续自己的午餐。 不大功夫吃喝收拾完毕,许倩正想“秋后算帐”时,没想到杜明却首先开口说道: “倩倩,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从工地上回来吗?因为前几天工地上出了一次重大的安全事故,有两个人当时就直接死掉了。 其中的一个你还认识,就是那位姓孙的施工经理。” “什么?”许倩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时山里起了大风,工地上的塔吊被吹倒了,直接砸死了两人……” 杜明把当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所以我最近的情绪一直十分低落,连脾气也暴躁了许多,有些话可能说得过分了,你千万不放到心里去。”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连忙乖巧地答道,心中的一丝芥蒂终于烟消云散。 “所以啊,倩倩,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看着女人连连点头,杜明才又接着说道: “这几天你能不能还在你妈那儿暂时住着? 我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下,包括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好的,明明,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理解你、支持你!” 一番细心关切的嘱咐之后,许倩终于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又只剩下了杜明一人…… ………… 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杜明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满满当当。 张路,张路…… 杜明一遍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心里面又恨又怕却又无计可施。 这是一个天才,一个怪才,应该还是一名见不得人的“寻宝人”! 他是自己的“情敌”,更是自己的“天敌”,或许,两个人只能有一个存活在这世上…… 良久之后,杜明摇摇头站起身来。 眼前还有一件更关切也是更现实的事情要做。 来到书房,打开电脑,输入“古槐山庄”四个字…… 杜明仔细浏览着与它相关的一切信息,突然,一则毫不起眼的消息映入眼帘: 那是一则招标公告,时间是一年之前,公告的内容是“古槐山庄”的修缮工程。 原来,“古槐山庄”每五年就要进行一次房屋、道路以及相关建筑物的修补、粉刷、保养等零星工程,这种工程是由地方出资并且向社会公开招标的。 由于每次的工程量不是很大,所以对竞标单位的要求也不算太高,只要手续齐全、注资资金在五百万元以上,所有的公司都可以参加竞标。 机会,绝对的机会! “古槐山庄”每次的修缮时间都定在了一年中的十月份,现在距离下次的招标时间还有三年多一点的时间。 三年的时间! 如果现在开始准备,时间上应该绰绰有余。 杜明的心头一阵火热,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至少已经有了自己的努力目标! 在那则公告的最下方是招标事宜的联系人以及联系电话,电话号码共有两个,一个是座机号码,一个是手机号码。 联系人的名字叫罗小平,是一个相当中性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杜明将联系人的姓名和电话都存入了手机,激动地一刻也坐不安宁。 他在房间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眉头紧皱,一个一个的想法在脑海中不停地过滤着,直到凌晨时分还没有一丝的睡意…… 第三十七章金钱,金钱! 三日之后,凌晨时分…… 杜明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那名白衣老者,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对方却丝毫不见踪影。 妈的,那死老头到底跑到那儿去了,难道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了不成? 杜明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极度的脑力消耗让他昏昏沉沉,头疼欲裂。 他疲惫地倚在床头上,双眼微闭,渐渐地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床头的穿衣镜中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那白影看上去极淡,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你终于出来了!” 杜明头脑中一个激灵,猛然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唉,你又叫我出来干什么? 上次我的精神力差点被你消耗干净,你知道那样做有多么危险吗?稍有不慎我们两个就会彻底湮灭,连做孤魂野鬼的资格都没有。” 老者的声音直直地传入了杜明的脑海之中,听上去极为苍老疲惫,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他的态度也变得极为不耐烦,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儒雅和从容。 “不会吧?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了你之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将无所畏惧了,怎么现在你又说出这番话来?” “竖子无礼!”脑海里传来老人的一声怒斥: “要想得到世上的一切就要去努力争取,我的帮助会令你事半功倍,可以让你做到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如果自己太弱,就算有神仙相助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看到杜明还想争辩,老人又不耐烦的说道: “小子,我老人家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到了,你又把我叫出来有何事?” “没有吧?你答应我的财富还没有兑现呢。”杜明急赤白咧地说道。 “胡说,我已经把宝藏的地点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你,你自己没有能力取出又能怪得了何人?” 杜明看着镜子中的老人,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唉,老人家,实不相瞒,自从工地上出了那起事故之后,我自己的工作也快丢了,到时候我会变得身无分文。 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能帮你寻找合适的宿主呢!” “你……” 镜中的白影一阵抖动,而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出来吧,老夫一定尽力而为。” “我需要金钱,大量的金钱,并且是越快得到越好!” “金钱?唉,当你真正的富甲天下时就会知道金钱的烦恼了……”镜中的人影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 “那你说说看吧,在你们的世界中,做什么事情能快速地得到大量金钱?” “抢银行!”杜明不假思索地答道。 “胡闹!”脑海中传来老人又气又怒的声音: “你以为有我帮助就能刀枪不入、无敌天下吗? 我能让你的思想比原来活跃十倍、百倍,能彻底激发你的第六感,彻底激发你的身体潜能,让你对事情的判断、对环境的感知、对危险的预判都达到普通人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身体还是你的身体,还是一副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一样会生老病死,一样会灰飞烟灭!” “呵呵,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你老人家怎么认真起来了。”杜明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才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这世上有一种让人一夜暴富而又合理合法并且不违背道义的事情,那就是——购买彩票!” “只要你老人家帮我预测一组彩票的中奖号码,所有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不可能!”脑海中传来老人断然否定的声音: “时间是这世上最玄妙的东西,没有人能预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算是神仙也无法做到!” 在杜明极度的失望甚至有些绝望的时候,老者幽幽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不过嘛,虽然不能预测号码,但事情也不是毫无办法……” 不等杜明催促,老人的声音又继续传来: “我从你的记忆中也了解了一些你们这个世界上彩票中奖的办法,如果开奖时你能靠近那些小球,我就可以用精神力去影响那些小球,说不定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数字。” “啊?太好了,太好了!”杜明心中一阵狂喜。 如果不是身体不能动弹,他早就高兴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不过小子,有一句话我老人家可是有言在先……”老人的一席话又给头脑发热的杜明降了降温: “用精神力控制外物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情,我知道那小球的重量极轻,所以才肯去尝试一下。 这种事情我只能帮你一次,最终的结果也只能全凭天意了……” “明白明白。”杜明忙不迭地答应着,仿佛怕老人反悔了一般。 “唉,我老人家凭借毕生所学研究出了永生之法,以为就此洞悉了世上的一切天机,哪知道竟……,唉,早如如此,何必当初啊!”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镜中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淡,渐渐地溶入黑暗中不见踪影…… 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传来,半梦半醒的杜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在枕边沉沉睡了过去…… ………… 第三十八章我要中大奖 杜明所住的小区位于J市南郊,周边的配套设施极为齐全,小区靠街处的一溜小商铺更是大大地方便了附近居民。 老刘是这个小区拆迁过来的第一批住户,前年从机床厂下岗后在小区的门头房里开了一间小小的彩票店,虽然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总算也能维持生计。 早晨九点刚到,老刘拉起店铺的卷帘门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这个时间段一般是不会有人光顾的,老刘正想打个盹补补觉,却见门口人影一闪,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刘叔早上好!” “呵呵,是小杜啊,今天没有上班?” “这两天休班,看您的彩票店这么红火,也过来试试手气。” “是啊是啊,我这儿运气正旺着呢。 前两天刚刚出了一个三等奖,一个年轻人只花了六元钱就中出了一个十万元的大奖呢!”老刘指着墙上张贴的“喜报”笑呵呵地说着。 小小的彩票店只有十平米大小,四周的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海报,有的是介绍各种彩票的玩法,有的是对各种中奖数字的预测和统计,还有许多所谓的“专家”的分析…… 杜明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昨天晚上他在网上也了解了一些相关知识,但此时看到十几种彩票种类还有五花八门的投注方法,禁不住头晕眼花,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叔,现在什么彩票奖金最高、投注最热门啊?”杜明找了张椅子坐下,向店老板询问着。 “现在最热门的应该是我们J市自己发行的福利彩票了,它的特等奖已经连着十期没人中奖,奖金已经累积到一亿元了。” 哦?J市自己的彩票? 杜明心里一动,从面前的小桌上找出了一本册子细细读了起来…… 这是J市自己发行的一款福利彩票,具体规则参照了体彩大乐透的形式,但玩法则要简单、明了了许多: 从1到32的数字中任意选出七个数组成一注彩票: 七个号码全中则为特等奖; 投中六个号码则为一等奖; 以此类推,五个号码为二等奖,四个号码为三等奖,三个号码则为最低的四等奖…… 其中,每注特等奖的奖金为一千万元,如果本期无人投中则累计到下一期,最高封顶为一亿元! 一等奖奖金一百万元,最高封顶一千万元; 其它的奖项则没有封顶的限制了,其中二等奖的奖金为五十万元,三等奖的奖金为十万元,最低的四等奖只能算是安慰奖了,奖金仅为区区十元…… ………… 杜明将前面的投注规则和奖项设置简单浏览了一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后面的开奖介绍上: J市福利彩票每周一、三、五开奖,为了体现它的公平、公正、公开性,开奖采用电视直播的方式,到时候还会邀请一些彩民朋友亲临现场作为见证。 彩民参与的方式极为简单,只要在官方网站上填写报名表直接提交就可以了。 嗯,就是它了! 心里主意已定,杜明指着小册子问老刘道: “刘叔,我看J市彩票开奖时会邀请一些彩民参加,不知道报名的人数多不多?好不好参加啊?” “刚开始的时候报名的人数不多,毕竟买彩票的大多是一些工薪族和学生党,大家每天各忙各的,谁有功夫参加那些活动? 不过现在报名的人数逐渐多了起来,想要参加还真有一些难度了。” 看着满脸疑惑的杜明,刘老板又继续解释道: “在最近的几期里,举办方为了提高彩民参与的积极性,每次开奖都会邀请一些娱乐界的明星做为特邀嘉宾,这几期现场的气氛可是十分火爆呢。” 杜明点点头说道: “刘叔,我就买点这种彩票试试手气吧。” “好嘞,你选的号码是多少? 你直接说一下我给你打印出来。”老刘一边熟练的操作着机器一边问向杜明。 “机器随机选吧,先选出二十组号码,每组投注五百块钱。” “一共是……一万元?”老刘操作机器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来这儿买彩票的一般都是附近的居民或学生,大家每次买个三、五百元已经算是多的了,没想到杜明开口就是一万元,让老刘不得不停下手来再次确认。 “对,没错。”杜明一边回答,一边将一沓厚厚的钞票摆在了柜台上。 “小杜啊,彩票这东西的中奖率可是极低的,平时买几张玩玩就当是给社会做福利了,如果把它当成一件正事就太不值得了!” “如果你真想投入这么多钱,那买这种彩票就不太合适了。 刘叔建议你去看看旁边的那种,那种彩票的投注方法更为灵活,中奖的机率也相对高了一些。” “呵呵,谢谢刘叔。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尽管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没看到那一亿元的大奖在向我们招手吗?” 老刘笑笑也不再相劝,不大功夫已经将二十张彩票打印出来递给了杜明: “小杜啊,如果你真中了特等奖,刘叔的这小店也算沾你的光了,刘叔一定会拉上条幅,敲锣打鼓地给你庆祝三天。” “好嘞,您老就提前作好准备吧……” ………… 回到家中的杜明迫不急待地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登录J市彩票的官方网站。 在申请参加现场开奖的报名表上填好自己的相关信息,点击,提交…… 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杜明长长吐了口气,向椅子后背上重重一靠,脑子里开始琢磨着如何分配那即将到来的滔天富贵…… ………… 周五晚上九点半钟,J市福利彩票的现场开奖仪式如期举行。 这次请来的开奖嘉宾是一位当红的歌坛女星,现场的少男少女们齐齐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仿佛参加的并不是彩票的开奖现场,而是一名超级巨星的歌迷见面会…… 而杜明呢? 不仅没有获得参加现场开奖的机会,手里的彩票更是连一个安慰奖也没中上,一万块钱就这样白白打了水漂……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