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惊奇集》 第一章斗狠(一)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 阳光从天而降,直射在棕红的跑道上。 跑道上,在接近起点与终点汇合的地方,一群人聚成一个圈,大呼小叫地忙乱着。 这群人穿着统一的服装,似乎都是同一个公司的员工。 圈内,躺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双眼涣散,双手却始终捂着小腹。 “李薇!李薇!别害怕啊!救护车很快就到,你再坚持坚持!”其中一个人喊道。 显然,这个被围起来的女人叫李薇。 “我的...孩...孩子......我的......”没说完,李薇就晕了过去。 果然,不到1分钟的时间,救护车抵达现场,并接走了李薇。 人群渐散,闲话却四起。 “哎,你们听说没?这已经是李薇第三次这样了......你们说,这次是不是也是流产?” “啥?第三次了?” “像......要是真的,那这回她这个孩子也是保不住了......” 众人皆是一惊。 “她好像还很年轻吧?30有么?” “27。” 众人一阵哇然。 “她这样的体质就不适合生小孩,唉...” “哎哎哎,你们知道不,她18岁那年已经生过一个小孩,我想,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体质。” “啥?她18岁...就...就生过小孩了?” “我听她前男友说的...” 众人又是一惊。 “喏,她的前男友就是他!”说者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一个前发后梳的胖小伙儿。 众人更是一惊。 “他俩以前真是一对的?哇,真看不出来...” “这新闻真劲爆。” “据她前男友说,她孩子的生父是个贩毒的主儿......” “哎呀,真是可怜...” “呸!可怜啥?她那样彪悍的女人,谁跟她好谁倒霉...” “彪悍?看不出来呀?” “你刚来,等过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她现在肚子里的小孩又是谁的?” “听她前男友说,入职前,她刚跟一个酒吧酒保结婚,估计这肚里的孩子是那个酒保的吧!” “呵呵,像她那样的女人,说不准这个孩子...可能是他的...”说者再次抬起下巴,指向那个胖小伙儿。 众人均是张嘴结舌。 两天后,李薇重新上班。 她一脸憔悴,整得跟死后复活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薇姐,您没事吧?”一个名叫冯露的姑娘关爱地问,此时,她正好经过前台。她刚入职两周,是个新人。 李薇缓缓抬起上眼脸,瞪了眼冯露,不屑地说:“假惺惺。” “什么?” “我说你假惺惺!” “薇姐,你怎么这样?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吗?”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怎么说我!” “我,我说你?” “不安好心!” 说完,李薇拿着工衣,径直走向洗手间方向。 午间,饭堂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冯露与另外三个女生围坐一台,她们四人的办公桌刚好围成一个正方型,而且年龄相仿,所以特别聊得来。 “哎,你们知道不,李薇回来上班了。” “我们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不见。” “对啊,她跟个包公似的,黑脸黑得不行,客人进场又不跟进...” “唉~~~今早,她不知道吃了什么**,我就慰问了她一下,她张嘴就说我假惺惺,烦死了,搞得我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说你假惺惺?怎么回事?” “她说,别以为她不知道我背地里说她什么。我就纳闷了,我说过她什么?我才刚入职两周,能说她什么?” 瞬间,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倒吸一口凉气,说:“咝...我记得,五天前,你是不是跟我讲过,你看到李薇和你暗恋的小岷岷互动过频,你心里不舒服,然后就骂了句‘绿茶婊’,对不对?” “呃......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咝...我记得,当天你跟我说这话时,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因为那天我俩加班到很晚才走......” 当即,冯露与另外两个女生全身一颤,神色惊恐。 “别怕,这不是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你们忘了吗?办公室里有监控,说不准她是通过监控听到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只要不是鬼怪之说,怕个啥?明地里不能说,我们就暗地里说呗。” 于是,这四个人建了一个群,群名为‘彪悍女人那点儿事儿’。 五个月后,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李薇又一次被救护车抬走。 这事情,在公司里炸了锅,因为,老板坐不住了。 同样地,在‘彪悍女人那点儿事儿’的群里也炸了锅。 ‘你们听说了吗?那女人向老板告状,说有人背地里说她坏话,导致她又流产。’ ‘你听谁说的?’ ‘财务菲姐呀!她跟老板关系铁,老板啥都跟她说。’ ‘那老板怎么说?’ ‘听菲姐说,老板手上有证据,是那个女人提供的;菲姐还说,老板要彻查此事,还要处罚相关责任人。’ ‘能知道老板手里的证据是什么吗?’ ‘听说是些截图...’ ‘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呢?’ ‘怎么会?我们这个群是私人聊天群,没有第五个人!’ 结果,老板很快找到了冯露等人,并喊上了李薇、李薇前男友、李薇与前男友共同的好友阿修(他在这个公司工作)以及一位与李薇关系良好的清洁大妈(她也是这个公司的员工)。 老板的办公室内,一下挤了9个人,本来宽阔的房间瞬间变得局促。 “来吧,各位,咱们把事情***。”老板坐在双方之间,一脸严肃。 “有什么好撸的?她们做了恶心事,我要追究她们的法律责任!”李薇面露凶狠。 冯露等人一脸惊骇,却没人吱声。也是,镇静是首要,不要自暴其短。 这时,老板滑开手机屏幕,向冯露等人出示好几幅图片。这些图片都是截图,而且都是聊天截图。 没错,这些聊天截图都出自‘彪悍女人那点儿事儿’。 冯露等人相互对望,眼神中全是‘谁出卖了集体’的疑问。 “还有什么话要跟这群野蛮人说的?你们都读过书,怎么就这么没文化?啊?”李薇继续咆哮。 接着,阿修也掺合进来,面带正义地说:“就是就是,老板,她们这群人都是社会的败类,真正意义上的绿茶婊!哼!” 半朽,冯露几人中那个戴眼镜的女生终于发话,“冒昧地问一句,这些截图你们是从哪里取得的?” 即刻,老板扭头望向李薇,李薇则突然不语,侧脸瞄向身旁的前男友,而前男友没敢接过李薇的眼神,反倒扫视对面的阿修。 真相开始浮出水面。 “无论如何得到的,这样背地里说人坏话就是不对!大家都是同事,怎么能这样呢?”一直默不作声的清洁大妈忽地义正严词道。 “呵呵...那我倒要问问,私自盗取和公开别人的隐私,难道不是犯罪?” “对啊对啊,你说的好像自己很清白一样。这个聊天群是私人的,没有邀请过你们任一个人,我们要谈论什么,都是个人自由,只要不在公共网络上发布,我们就没有犯法!” “反倒是你们,究竟是谁,把我们的聊天记录截图,然后公开给当事人的?他一样要承担法律责任!” 这会儿,轮到李薇等人哑口无言。 见状,老板装好人地说:“既然误会已经弄清楚了,那就没事了。大家以后还是好同事哈!今天的会......” 不等老板说完,李薇就站起身,一把掀翻面前的茶几,满脸盛怒地说:“弄什么清楚了?今天我不好好教训她们,她们还会继续害人!”说罢,她抽起侧旁茶几的花瓶,用力砸向冯露等人。 老板一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然而,阿修却站在门前,死死堵住出口,还美名其曰‘门坏了,开不了’。 显然,李薇等人有备而来,是准备要开架的。 可是呀,他们找错人了。 冯露等人并不简单。 冯露喜好巴西柔术,段位是黑带,但因为人低调,她从不展露身手,外表看来就跟个无公害的小姑娘一样;其余三人吧,戴眼镜的姑娘叫刘婷婷,生自武术世家,擅长咏春,另外两个小姑娘则全是省二级运动员,身强力壮的。 一时间,室内的厮打声,以及物件的摔碎声皆是此起彼伏。 没有变数,李薇四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痛哭流涕。 “我告诉你们,别再纠缠我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冯露指了指李薇几人,然后与其余三人转身离开。 老板摇了摇头,道:“有话就好好说,彪悍没有用!毁坏的物品费用,我会从你们的工资里扣,现在,你们赶紧到医院疗伤吧!”说完,她也扬长而去。 “薇薇,你怎么样了?哪儿伤着了?”前男友靠上前问候。 李薇啜泣地说:“全身都疼......你个没用的家伙......” 前男友扶起李薇,接着冲阿修道:“你个没用的家伙......” 阿修傻傻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阿姨,你还好吧?”李薇看了看清洁大妈。 “没事,没事,不打紧。我以前是当兵出身的,身子骨还行!你们小年轻的,赶紧去医院弄弄伤口。” “阿姨您真不跟我们一起?” “不了,我回家涂点药油就行,没什么大伤,别担心啊!” 在前男友和阿修的搀扶下,李薇走出了办公室。 待李薇等人走远后,呆在原地的清洁大妈开始收拾现场。 敬业吗? 这就是个表象。 没多久,清洁大妈在一沙发底扣出一包东西,那是一包淡红色的粉末。 拿在手上,看了看,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东西还在,哼,臭**,我要你不得好死!’ 第一章斗狠(二) 回忆像流星,转瞬划过清洁大妈的脑海。 十多年前,她是市里钢铁厂的会计,因为老公叫阿贵,所以总被人亲切地称作‘贵嫂’。 十年前,贵嫂的老公涉嫌侵害一名17岁姑娘,被公安机关逮捕。 东窗事发后,那个姑娘的家长找了上门。 左邻右舍似乎一早就得知了消息,纷纷围在楼道里,等着看热闹,而贵嫂,她似乎是最后一个得知自己老公犯事的人。 直到从居委会主任口中得知来龙去脉,贵嫂依然是懵的,她不敢相信,与自己相濡以沫的老公,竟会干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同志,您,您是不是搞错了?我爱人,我爱人他虽然不务正业,但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 “贵嫂,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们也是刚接到派出所的通知。”居委会主任连忙回应,接着,她指着身旁的一男一女道:“这俩位啊,是受害人的父母......他们来,是要跟你商讨赔偿。” 忽地,一个11、2岁的胖小子从里屋跑了出来,看了眼门外的人,他恐慌地躲在贵嫂的身后,细声道:“妈妈...我怕......” “哎哟,真的是遭罪啊!我们女儿年纪那么小,本来还是黄花闺女......呜呜呜......哎呀,女儿啊...你往后该怎么办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吼了起来。 这女人便是居委会主任口中受害人的母亲。 见状,居委会主任示意身后两名袖别红章的大妈赶紧安抚,然后对着贵嫂说:“贵嫂,法律规定呀,公诉是无法私下撤销的,但附带的民事赔偿呢,是可以双方调解的。” “因为呀,你是阿贵的家属,赔偿这块呢,理应是你来承担。不过,你放心哈,我们居委很清楚你家的经济状况,所以,我们会尽量帮你平衡赔偿的数额。” 贵嫂双眼通红,显然,她的眼眶还充斥着晶莹的液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只有面对。 “雷雷,乖啊,妈妈有点事儿要跟这些叔叔阿姨谈,你先回房间做作业。”贵嫂扭头对身后的儿子道。 待雷雷跑回房间后,她将门外的所有人请了进屋。 屋子并不大,一房一厅的格局,是市里为低收入人群提供的廉租房;同时,屋里也没有太多的摆设,尽是一些破家具和旧电器,一看就晓得,这家的收入真的很低。 “我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犯事儿的是你爱人,你跟小孩都是无辜的,所以,我们也不会要求太高,一口价10万元,这是我们的底线。”受害人的父亲直奔主题。 10万元啊!对于贵嫂而言,那着实是一个天文数字! “同志!同志!您也看到了,我们家就这个状况,一下子拿出10万元,我真的拿不出来......”贵嫂脸露难色。 “哎哟...我可怜的女儿啊!!!年纪小小就要背负这么大的坎坷...”受害人的母亲嚎啕大哭起来。 贵嫂痛苦地望向居委会主任。 良久,居委会主任才圆场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李同志,贵嫂确实是我们街道的低收入户,而且她除了养儿子,还要养公婆,要她一次性拿10万元,这个事儿真的成不了!您看,让她分期行不行?就是每个月固定往您的帐号打钱,直到足够10万元为止...” “不成!你也说了,她收入低,怎么保证每个月都能给我钱?万一下个月没工作了怎么办?必须一次性,哪怕她找人借,也必须一次付清!”受害人父亲斩钉截铁道。 说罢,他搂着自己的老婆先行离开,留下居委会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贵嫂哭了,从强忍到抽咽,从抽咽到呜咽,从呜咽到轻哭,从轻哭到痛哭。 受害人一家,都不是吃素的。在调解不成功后,他们立马附加民事诉讼,把贵嫂告上了法庭。 因为贵嫂并不晓得困难人群可获得法律援助一说,而且她也不敢请教居委会主任,所以,她以为请律师需要很多钱。为了养活儿子,她选择了自行答辩。 不过,诉讼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她的丈夫确实被判入狱,但罪名却是诽谤罪与偷窃罪,刑期为半年,并且,民事诉讼追加的赔偿也仅是失窃物品的价值,以及一封道歉信。 贵嫂并不明白原由,只知道,自刑期结束那天起,她的丈夫便再没回过家。 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殊不知,一年后的某天,居委会主任又来了,与她一同到访的还有派出所的副所长以及几名干警。 “贵嫂,你也真是命苦......”居委会主任站在贵嫂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 贵嫂木纳地盯着门前来访的数人,半天没吭声。 倒是副所长先发话,“同志,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一下赵传贵有没有回来过?” 贵嫂微微张嘴,表情有些惊讶,愣了十来秒,她才胆颤地问:“出,出啥事儿了?”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正在从事贩毒买卖,您看,这是分局发布的通缉令...”其中一个年轻干警将手中的A4纸递给贵嫂。 那张纸,就跟百斤的人似的,它重重地压在贵嫂的手上。 “贩,贩毒?怎怎么可能?”她有点不相信。 居委会主任轻轻握住贵嫂的手,再次无奈地说:“这是李先生告诉警察的。” “李,李先生?他是......” “就是之前那个受害姑娘的父亲。” 瞬间,贵嫂无力地摊坐在地上,浅浅地抽泣起来。 栽赃!这是她的第一直觉。 抹了把泪,她吃力地站起身,轻声道:“所长同志,这,这说不准就是栽赃啊!您看,我们家不是没有10万块赔偿么,他们,他们就用这种方式让传贵偿还赔偿款......对,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贵嫂,你别这样!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副所长示意干警们搀扶贵嫂进屋。 待众人都坐下后,他才说:“贵嫂,赵传贵贩毒这件事情,确实是李先生报的警,但事实却是这样的...” “之前那个侵犯案,在我们准备要把相关证据提交检察机关时,李先生夫妇找到了我们,说要撤诉,因为他们不想丢人,而且,赵传贵答应会与受害人结婚,并承担抚养小孩的责任。” “当时,我们听了也是反对的,只是,李先生又说,如果真把赵传贵送进监牢,他们的女儿真就是无依无靠了,以后小孩也养不起。既然赵传贵主动承担责任,他们就不再追究了。” “作为执法者,我们不认同、不同意,更是抵制受害人家长的这个决定,但,为了让我们答应,他们竟一致更改证言,并提出指认赵传贵的行为是迫于公众压力,这让我们陷入被动,只能终止公诉程序。” “于是,为了让赵传贵长点记性,我们只能把他近期犯下的数罪并罚,通过诉讼,将他送监处罚。”说完,副所长轻叹一气。 至此,贵嫂终是了解了实情。 “赵传贵从牢里出来,没有单位接收他,为了赚钱养受害人和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只能选择违法手段赚取快钱。所以,我们认为,他是主动贩毒的,与他人无由。”副所长补充道。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只听,他嘶声力竭的冲副所长问:“你说我爸贩毒?他不是坏人!他不是坏人!” 贵嫂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搞懵了,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雷雷,她不知所措。 “孩子,孩子,没有呢,叔叔阿姨在聊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没有说你爸爸啊!你,要不上同学家玩一会儿?”居委会主任见状立即上前安抚,随即斜眼瞄向侧旁的其中一个居委会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精得很,她立即拉着雷雷的手,边往外走边说:“我记得你叫雷雷,对吗?走,阿姨带你到附近公园逛逛。” 虽然雷雷相当不情愿,但贵嫂并没有阻止,这让雷雷只能‘听话’。 “贵嫂,咱们抓紧时间,有话直说吧!”副所长挺起身板,一脸正色,“你是否知道赵传贵的下落?或是,是否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关系很铁的朋友?” 贵嫂愣了愣,想了好几分钟才说:“有,有这么一个......”言语间,她的表情略带不自然。 “那人叫什么名字?”副所长不解地问。 “黄英。” “是男是女?” “男的...那人是......传贵的......男..朋友。”贵嫂越说越小声。 “住址请提供一下。”一名年轻干警趁热打铁,恰巧,他的声音盖住了贵嫂那蚊子般声响的回复。 在得知黄英的住址后,副所长立即领着几名干警,提前离开了。 屋内,仅余居委会主任以及另一个工作人员,见状,居委会主任便说:“贵嫂,你也别太害怕,这次的事情跟你们娘俩儿没关系,所长纯粹是来问信息的,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啊!那我们先走了,待会儿阿兰会把雷雷带回来的,放心哈!” 说罢,她与那个工作人员一起离开了。 这次询问后,警方和居委会都没再来访,贵嫂的生活渐趋安稳。 三个月后某个周二夜晚。 贵嫂与雷雷一早就睡了,因为雷雷次日要考试。 约摸夜里12点多,屋里起了一阵细碎的动静。 贵嫂很醒睡,听到响声后,她蹑手蹑脚起了床。 透过门缝,她看到客厅里有个黑影,正翻动桌上的剩饭剩菜。 深吸一气后,贵嫂抄起门侧的鸡毛掸子,悄悄地走出房间,站到了那黑影的身后。 不等黑影转身,她便狠狠抽了对方一掸子,倾刻,那黑影发出了‘欧’的惨叫。 “别打!别打!我是传贵!”黑影急忙跪下求饶。 贵嫂一惊,赶忙打开吊灯,一瞧,那黑影果然就是自己的丈夫,赵传贵。 “你,你,你怎么回来了?”贵嫂压低声线,双眼不自主地瞄向屋内的各个窗户。 “这儿是我家,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家?”贵嫂怒气升腾,抄起掸子又是一下。 “哎哟!痛死我了...”赵传贵一边抚着挨掸子的位置,一边跑到饭桌的另一头,“你这婆娘,怎么这么狠?这不是我家,是谁家?” “哼!”贵嫂冷哼一声,“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出狱后你咋不回来?犯那么大个事儿,我竟然变成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我还是你妻子吗?” “我道歉!我现在诚心跟你道歉,媳妇!”赵传贵主动跪下,一脸诚恳。 感觉有异,加之想起警方追捕的事儿,贵嫂便问:“你给我老老实实交待!公安局说你贩毒,是真的吗?” “......”赵传贵没有吭声,但脸上的表情已然承认了事实。 贵嫂心里恨呀,脑一热,起手又是一掸子,重重砸在赵传贵的左臂上,“先是祸害小姑娘,然后是卖毒品,赵传贵呀赵传贵,你,你是怎么想的?你心里还有你儿子吗?” “媳妇,我没有祸害小姑娘......这事儿是一言难尽。” 或许是刚才那一掸子下手重了,贵嫂有些后悔,遂忍住眼眶内打转的泪水,止住气恼问:“你给我说说,你到底一言难尽些什么?” “那姑娘...我没有祸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赵传贵一字一句道。 第一章斗狠(三) “啥?什么意思?”贵嫂皱起眉,却无法从赵传贵的眼中看出谎言二字。 “那天,我跟一个刚认识的道上朋友去吃饭,吃着吃着,那姑娘和另外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她们就往我们一桌男人身上凑...我看不对劲,挪开了。”赵传贵坐在椅子上,慢慢回想起当日的事情。 “当晚,我们整桌人喝了不少,个个都快不醒人事。我本想走,却被那几个小姑娘拉住,说待会儿饭店老板娘会派人把我们送回家。那时啊,人都喝醉了,哪儿还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别人家在哪里...” “等我醒来的时候呀,那个姑娘就一丝不挂地躺在我旁边,眼红红地盯着我...” 抽出兜里的烟,赵传贵吸了一口,然后又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每次喝醉酒,我都是不醒人事,根本动不了,不可能会做那档子儿事,而且......你也知道,我,我对女人没兴趣......” 贵嫂全身一震,露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的神情。 “然后,过了半年,那姑娘的父母找到了我,说我干了缺德事,我才发现,那姑娘是在找人栽赃。可当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据,我唯有认栽。” “那,那改判又是怎么回事?”贵嫂紧接着问道。 “这事儿更玄乎!哼...”赵传贵猛吸一口烟,表情相当凝重,“在我被拘役的时候,那姑娘的父母跑来找我,跟我讲,要不要做一笔买卖!” “买卖?” “嗯!他们说,如果按照侵犯未成年人罪判决的话,我可能会被枪毙。但如果是其他的小罪,那就能活着,并很快地从牢中出来。在外混了这么多年,他们有什么心思,我是知道的,但一想到你和雷雷,我还是想早点出来,于是,我就问我要做什么。他们说,让我签一份欠条和一份承诺书,说我是自愿要抚养他们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直到十八岁,而且,我还自愿担负赡养他们二老所有生活费,直到死亡。” 贵嫂一脸震惊,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那承诺书就更扯了!他们要求我一切听从他们的安排,无论他们要我做什么,我都要完成,而产生的一切责任,必须由我一人独立承担。”赵传贵缓缓垂下双眼,望向暗黑的地面。 “所以,贩毒那件事情...是他们......” “没错。我成了替死鬼。”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警察和居委会都在找你。” “我从黄英家逃了出来,这几天暂时没有落脚地,所以想着趁夜回来看一下你们娘俩儿......对不住你们了......”赵传贵抬眼望向贵嫂。 贵嫂瞬间捂嘴轻泣。没错,眼前的这个人才是她的丈夫赵传贵,一个喜欢同性,却对自已法律上的妻子和儿子很上心的男人。 “大后天我就走,走了之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这里有些钱,足够你们娘俩儿生活的。”说着,赵传贵从裤兜里掏出两捆人民币,并放在饭桌上。 “传贵......要不,要不我们一起逃吧?虽然,你并不爱我,但你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好父亲。”贵嫂缓缓走到赵传贵身旁,轻搂住对方的肩膀。 赵传贵似乎有些感动,他捂住贵嫂的手,哽咽道:“早知道你会跟着我受苦,我就不娶你了...” 随后,两人抱头痛哭。为了不让左邻右舍发现端倪,俩人尽可能地抑制着自己的哭声。 厄运,仍是没有放过他们。 三天后,一众警察包围了房子。 那一刻,赵传贵还在里屋休息。 “传贵!传贵!快醒醒!警察来了!”贵嫂冲到床边,用力摇晃赵传贵。 瞬间,赵传贵惊醒,并蹿到窗前,向外张望。 果然,楼下全是警察,甚至,不远处还有几名狙击手待命。 “操!”赵传贵怒吼一声,转身跑到客厅,趴在大门前,透过猫眼向外张望。 门外,到处都是警察。可以说,连一丝可逃跑的缝隙也没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传贵抱头扯发。 贵嫂满脸泪水,一声没吭。她起床的时候,外面就这样了。 “赵传贵!”突然,门外响起喊声,“我们知道你在屋里。你不要再抵抗了,主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我给你10分钟时间,逾时不出的话,我们会即刻破门而入!” 赵传贵与贵嫂相互一视,俩人表情都很是痛苦,接着,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房间内,架子床上铺,睡得正香的雷雷。 “馨儿啊,今个儿,我怕是出不去了......”赵传贵一把抱住贵嫂,在其耳边轻哼。 “要不,要不我冲出去,挡一下他们,你趁机从厨房那个窗户跳出去?”贵嫂反手箍住赵传贵的后背,哽咽道。 “赵传贵!”门外,再次响起喊声,“罪不及妻儿,你主动投案,我们不会追究你妻儿的责任,但,若你不配合,那窝藏嫌犯的罪名,你的妻子可是脱不了干系!” 听罢,赵传贵轻轻推开贵嫂,径直跑向厨房。他并没有开窗,而是从刀架上抽出砍刀。 “传贵,你要做什么?”贵嫂跑上前,一脸紧张。 “馨儿,我,我宁愿死,我也不能被抓!听说,监狱.....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不,不...传贵,你听我说,你自首,我们娘儿俩还有机会见到你,我们可以找律师,争取为你减刑;可如果你死了......雷雷就真的没有爸爸了!” 不等贵嫂伸手夺刀,赵传贵便用砍刀抹了脖子。 当即,血柱四射,场面极其血腥。 “不~~~~~~”贵嫂惊声嘶吼。 同一时间,警察闻声破门。 这一天,刚好是雷雷13岁的生日。 原以为这就是终结。 不曾想,在赵传贵死后2年,雷雷在一次学校组织的郊游中,溺水而亡。 自此,贵嫂彻底疯了。她的疯,在于心里的极度扭曲。 她决心要整死姓李的那一家子,以报赵传贵和雷雷的仇。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静候好些年后,贵嫂终是打探到李薇一家的下落。 不知是报应还是命运所致,李薇的父母早在几年前溺水而亡,而且,事故发生的日期和地点都与雷雷相同。 “儿啊,我想,你是为了帮爸爸报仇,所以亲手杀了那两个坏人,对吗?”贵嫂站在雷雷的墓前,声泪俱下,嘴角却微微上扬。 良久,她转过脸,对着左边的墓碑道:“传贵,你放心,等我把那个贱人杀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至此,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被画出完整的轮廓。 第一章斗狠(四) 坐在床边,贵嫂望着不远处的桌面,目光放空。 桌上,放着那包淡红色的粉末。那是一包藏红花,孕妇的‘天敌’。 没错,李薇之所以一怀孕就流产,正是这个粉末所致。 因为李薇并不认识贵嫂,更不知道她就是赵传贵的发妻,所以,压根没有防着。 贵嫂凭着自己务实真诚的外表,成功骗取了李薇的信任,这让她有了可乘之机,在李薇的饮用水和食物中偷偷放藏红花粉末。 显然,这仅仅是报之前李薇嫁祸赵传贵侵犯的仇,要杀李薇,贵嫂打算用别的方法,比如刎颈! 如果成功的话,她不仅能替赵传贵报完整的仇,而且还能顺带让自己一家团聚,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那什么时候下手好呢?贵嫂觉得这个是最麻烦的环节,毕竟李薇身边还有个贴心前男友,以及那个嘴贱的阿修。 眼瞅赵传贵的忌日越来越近,贵嫂越发有些焦虑,她等团聚等得太久了。 幸运的是,机会说来就来。 这天,阿修‘奉命’陪李薇去复诊,半路,李薇忽然说头晕,让阿修在附近买些吃的。 贵嫂一直在后面跟着,一看机会来了,她毫不犹豫跑上前,装成巧遇的样子,关心地问:“哎呀,薇薇呀!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哎,阿姨,你怎么在这里?”李薇缓缓抬起头,一脸睡意地问。 “我要买点日用品,听说这附近的超市打折,就过去看看。”贵嫂坐到李薇身边,装出暖心的样子,伸手去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我没事,就是有些晕......”没说完,李薇就不醒人事地靠在了贵嫂的肩膀上。 贵嫂有些措不及防,她完全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出乎意外地顺利。 瞄了瞄四周,她叫了两个好心人,帮她把李薇抬上了计程车,然后,她将李薇运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 待绑好李薇手脚,并固定在床铺上后,贵嫂跑到厨房里磨刀。 今个儿她特别开心,一来恰巧是赵传贵的忌日,二来恰巧又是大仇终报的好日子。 十多分钟后,房间里传出“嗯嗯嗯”的挣扎声。 贵嫂换了一身大红连衣裙,提着两把砍刀,缓缓走入房间。 “哎呀,你醒了?真是不及时,原本还想让你死得舒服些。”她慢慢地靠坐在床沿。 李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贵嫂,反正就是一脸的惊吓和不解。 “噢,我忘了自我介绍。”贵嫂笑了笑,从身后的五桶柜上拿下一个相框,接着,她指着框内的黑白相片道:“这是我爱人,他叫赵传贵。这边这个是我的儿子,他叫赵晓雷。” 瞬间,李薇全身的毛孔竖起,尤其在听到赵传贵的名字时。 “这些年啊,我一直都在忍辱负重!直到今天,我觉得,这一切都值了。”贵嫂提起砍刀,用刀背轻轻摩擦李薇的脸。 “我家传贵,是个同性恋,要不是当年这种身份不被认可,会被人唾弃,他早就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唉,他就是太善良,太天真,竟然落入你们一家的套,不仅丢了自由,而且还赔了命!” “我儿子也是无辜的,要不是你们害传贵背罪名,害他自杀,我儿子也不可能亲自杀掉你的父母,更赔了自己的命......” 说着,贵嫂忽然就提刀,正正砍在李薇的右侧大腿上。 “啊呜~~~”李薇放声大吼,可是,绑在她嘴上的布条不是摆设。 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 “就因为你自已不干净,害我家破人亡,我是招你惹你了?你的心怎么这么黑?”说罢,贵嫂又是一刀。这刀砍在了李薇的右侧手臂上。 “啊呜~~~”李薇再次痛得大吼,双眼瞪得快掉出眼眶。 “我还想着报仇的事怎么完成,今天可真是天助我也,你竟然自投罗网,哈哈哈哈哈” “放心,再砍两刀,我就给你个痛快,啊!” 此时,手机铃响了起来。可这手机是李薇的。 贵嫂望了眼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名字,冷哼一声,说:“看来呀,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结了婚还继续和不同的男人藕断丝连!该死!” 又是一刀。这次是左侧大腿。 床铺被褥已被血液泡透,溢出的只能一点一点滴落地面。 “当然,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家里的孩子,我会放过,因为我不认识他,更不认识他爸。” “你呀,就放心去死!人作的恶多,一定下地狱。但我不怕,阎王判官会理解我的!” 最后一刀。 李薇几乎没了气息,一方面是痛,另一方面是失血过多。 手机铃再次响起。 贵嫂接通了电话。 “薇薇!你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过去接你!”电话那头传来了前男友的声音。 “小胖子,不用找了,她在我这。”贵嫂道。 “阿姨?薇薇怎么和你在一起了?呃,也行,她跟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哦?真的放心吗?如果我说,她快死了,而且是我砍的,你还这么放心吗?” “什么?阿姨,你没事吧?你在说什么呢?” “哼,你不知道吧!你的薇薇,当年害死了我的丈夫,间接又害死了我的儿子,现在,我终于可以复仇了。” “害死你老公...还有你儿子.....你,你是赵传贵的......” “没错。哈哈哈哈哈......” 半秒后,电话被贵嫂挂断。 贵嫂从床上站起身,俯视着躺在血泊中的李薇,嘴角缓缓上扬,同时,她也举起握刀的右手。 “时间到了,该上路了,李薇!” 说罢,她挥刀而下。 刀锋狠狠地坠落在李薇的颈脖之上。 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当然,李薇也停止了呼吸。 此刻,贵嫂长舒一气,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种愿望达成的喜悦。 而后,她拿起李薇的手机,向对方的前男友发送了这里的地址。 “呼...传贵啊,一切顺利,咱们现在就团聚。” 抄起左手的砍刀,她在自已的脖子中间,从上往下地拉出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 鲜血即刻喷溅,染红了整个房间。 此时,窗外的对楼窗前,阿修傻傻地站着,脸上笑容灿烂,左手里捏着一张相片。 相片里,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他们笑得很开心,目测是父子。 直到警车与救护车同时赶到案发现场,阿修才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一脸释然地自言自语道:“爸,我终于帮你报仇了。那个诬陷你侵犯,还陷害你贩毒的贱人,被第二个受害者赵先生的妻子手刃了,你在天之灵就安息吧!现在,我要去自首了,至少,我不能让赵先生的儿子白白送死......当年若不是他作饵,我怎么能那么顺利把李氏夫妇那对狗男女整死?”言毕,他开怀地笑出声来。 终于,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尘埃。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报恶的善人也终究成了恶人,值得吗? 第二章玳瑁(一)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黑夜里,某个犄角旮旯的沟渠下,一双异彩的圆瞳,正怒目盯住不远处的一扇窗户。 窗户之后,一家三口正围坐桌前,吃着晚饭。 桌下,一只雪白的小猫,瑟瑟发抖地蜷缩着,垂头无声。 离桌2步开外的大门旁,放着一个破旧的纸箱。箱子被透明胶封了个严实,只留了两个食指粗细的空洞。 此时,洞内传出混乱而悲凉的叫唤声。 那是极其年幼的猫崽所发出的喊叫声,或许它们饿了,又或许它们在找妈妈。 “老妈,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小猫?”饭桌前,一个满脸青春豆的肥女孩首先发问,她的嘴里还半嚼着饭菜。 “找个远点的垃圾桶,扔了。”被称作老妈的女人应了声。她比自己的女儿还丑,一脸的横肉乱生。 饭桌前,唯一的男人没有吭声,他一直低头进食,就像这顿饭就自己一个人吃一样。 “卖了不好吗?还有钱收!”女孩又道。 “那你去找买家咯?有赚就分我一半。”女人撩起长满肉粒的眼脸,似笑非笑地说。 “彻...我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女孩撇嘴说。 “反正,以后还有这种事情,你这次不做啊,总有一次会愿意的。嘿嘿嘿。”女人道。 “那小公猫还会再来?” “肯定啊!尝过甜头,怎么可能不偷腥?” 女孩微微低下头,朝桌下的白猫轻踹了一脚,道:“小白,你就不能长点记性吗?老是大肚子,有意思吗?”接着,她发出一阵讥笑。 “猫不就是畜生嘛,哪有脑子!反正啊,那小公猫每上来一次,只要把小白的肚子搞大,我就把生下来的小猫通通扔进垃圾桶!没脑子的东西。”说罢,女人狠踢了一下白猫的臀部。 “喵呜~~~”白猫发出一声哀嚎,顺势跑开。 这时,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不悦道:“阿莲,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么缺德的事情了?把小白结扎了,它就不会再生小猫,你就不用那么麻烦,总是去扔,那样,也不会再有小猫因此丧命。” 随即,啪啪两声响起,男人的脸上多了两个通红的掌印。 但这丝毫没有阻挡男人继续说的信念,“你知不知道,救猫5只,相当于为自己渡了1次命,多救多积善德,为它们寻个好人家,那就是功德无量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没等男人说完,女人再次挥手,又狠狠扇了男人两巴掌。 男人歪起头,斜眼盯着女人。他虽然嘴里没有再吐半个字,但眼神却表示了自己的愤怒。 “看什么看?再这样看我,我就砍死你!”女人厉声吼道。 男人缓缓低下头,转身离开餐桌,拖着一条瘸腿,缓步走向阳台。 “别理他,老不死的,脑袋跟被驴踢了一样,哼......”女人拾起碗筷,重新靠到餐桌前。 女孩捂嘴笑了笑,然后继续埋头狂吃。 谁也没有注意,小白偷偷地靠到大门前的那个破纸箱旁,一脸不舍地轻舔箱上的那两个空洞,以及从洞内拱出的小鼻子。 当夜,女人出门丢生活垃圾,顺便,她也拿上了那个破纸箱。没有悬念,她真的把破纸箱扔在了小区的垃圾池内。就在她转身离开时,被小区保洁员碰见。 “哎,这位阿姨,您这纸箱不能这样扔!”保洁员上前劝慰。 自从实行垃圾分类后,保洁员比以往工作更称职。 “关你什么事?走开!” “阿姨,小区卫生人人有责,您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你是个搞卫生的,有什么权利命令我?你觉得不对,那你自己收拾呀!” 这时,一对年轻夫妇刚好丢垃圾,看到这一幕,小伙子看不过眼,正想上前帮忙,却被妻子拉了拉。 “老公,你听!那个纸箱里有声音......”小伙子的妻子紧张道。 小伙子扭头靠到破纸箱边,屏息静听。 “喵...喵...喵...” 一阵细腻稚嫩的猫叫声从箱内传出。 小伙子一惊,转身冲女人道:“大姐,你心太黑了吧!?” 女人正和保洁员吵得一脸厌烦,忽闻有第二个人说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斜眼就朝那小伙子一阵咆哮:“吵吵吵,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是谁啊?敢这样跟我说话!” “那你这纸箱里放了什么?你自己说!”小伙子有些生气。 见状,保洁员当即靠到破纸箱前,轻轻扣开其中一个空洞。 瞬间,一坨毛绒的东西堵在了洞前,只见,那东西上镶着两只浅蓝的瞳孔,一个粉色的鼻子,以及一张红润的小嘴。 “真的是小猫!”小伙子的妻子惊吼。 “这些小猫都是活的!你怎么能这样丢弃?”小伙子指着女人质问。 “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们,别再烦我,不然我砍死你们!”说罢,女人从手挽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然后提手在空中晃了晃。 小伙子年轻气盛,作势要比试比试,不过,保洁员及时地阻止了他的冲动,并示意不要再纠缠。 女人似乎觉得自己赢了,遂讥笑了几声便转身离开。 待女人走后,小伙子不明所以地问保洁员:“保洁大姐,您为啥拦我?我不怕那水果刀。” “小伙子,别跟这种人纠缠,她脑袋有问题。” “她有精神病?” “差不多。这箱小猫是今年第三窝了,都是她扔的。” “怎么回事?” “这女人住在2栋2楼,她家有一只纯白的小母猫,1岁左右吧。” “然后呢?” “我们小区不是有几只流浪猫嘛?” “嗯,是有几只......” “喏,看到那只玳瑁色的小猫吗?”保洁员指了指10米外,水池边沿。 “哦,我认得,它是新来不久的,总喜欢卖萌...”小伙子的妻子插话道。 “别看这小猫长得胖胖的,它身手可灵活了,随时可以爬到2、3楼的阳台。所以啊,它看上了那女人家的小白猫,然后嘛......” “这些小猫都是它的孩子?” “应该是。因为我听我的同事说,那个女人曾经放话,为了报复那些喂养小区流浪猫的好心人,她要把那小猫的后代统统整死。”保洁员一边不解地摇头,一边熟练地拆解破纸箱。 “那之前的小猫都怎么安置的?”小伙子的妻子关切地问。 “唉......”保洁员先是叹了一气,然后道:“这是唯一一窝活着的...其他的都被闷死在纸箱里。” 小伙子与妻子皆是伤感地互望,一时语塞。 “哎,这大晚上的,宠物店也关门了,小毛球们,今晚你们就跟我回家吧!明天送你们去宠物店。”保洁员捧起破纸箱,边说边迈脚前行。 “保洁大姐,我们,我们领养两只,可以吗?”小伙子快步走到前面,拦住保洁员。 “当然!来,你们自己挑。”保洁员很高兴,毕竟总算可以改变其中两只小猫的命运,她深信,这对年轻夫妇是好人,哪只小猫跟着他们生活,命运一定不差。 此时,那只玳瑁色的公猫悄然靠到了保洁员等人三米左右的地方,正安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瞳孔内全是祥和的色彩。 ‘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我会报答你们的。’ 第二章玳瑁(二) 两个月后。 小区的垃圾池内。 几个保洁人员正在整理各个垃圾桶内的垃圾。 忽然,一声尖叫从装载其他垃圾的位置传出。 “啊!!!!”声音来自正在移动其他垃圾的年轻保洁员,她似乎被什么景象吓到了,整个人在退了两步后,刷一下倒坐在地。 侧旁的人惊呆了,都不知所措地你眼望我眼。 很快,一位年纪偏长的保洁员跑了过来,关切地问:“小李,怎么了?”言语间,她与侧旁的另一个短发保洁员,将小李扶了起来。 “芳,芳姐,桶,桶,桶里......”小李只顾指着眼前的垃圾桶,话都说不利索,脸色很是惨白。 芳姐,她就是那位年纪偏长的保洁员,同时,她也是日班保洁组的组长。见状,她凑了过去,往桶内一瞧。瞬间,她全身一颤,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此刻,桶内底端,蜷缩着一坨黑红色的毛团,同时,一堆莹绿色的蛆正从毛团的内部向外爬动。 那景象,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但渗人的不止这些。 在毛团的右上角,还堆着另一索黑红色的毛团,不过,这一团小很多,大概跟一个拳头差不多。重点是,这团毛上,除了蛆,还镶嵌着两只血红的瞳孔,以及一排参差不齐的上槽牙。 看到芳姐的异样,侧旁有个胆大的姑娘凑了上前。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坨毛团的真身。“这,这不是那只玳瑁色的小公猫吗?”她惊呼。 其实,芳姐一早就认出来了,因为,那坨毛团的颈部系着一条彩色的编织条。 那编织条正是芳姐半个月前织的。她给玳瑁公猫以及它的孩子们各织了一条。 没错,之前收留那箱小猫的正是芳姐。 “太残忍了...”那个胆大的姑娘轻声道。 “怎,怎么办,芳姐?”小李双手紧握,置于胸前,全身颤抖。 芳姐没说什么,她示意胆大的姑娘取来一个垃圾袋和一只纸箱,然后,她戴上口罩和护目镜,扎紧衣领袖边,并卡紧手套,毅然从桶内抱起玳瑁的尸首,利索地装入垃圾袋,再装入纸箱。 干完这一切,她脱下所有的防护装备,跪坐在地,冲装着玳瑁尸体的纸箱拜了拜,并道:“小玳瑁,你安心去吧!你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的。希望你很快投胎转世,找到杀你的那个人,成功报仇!” “芳姐,您说这么缺德的事,究竟是谁干的?”另一个保洁员轻声问。 芳姐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望向了2栋2楼,那户有只小白猫的阳台。 流浪猫,永远是悄然来世,又悄然离去。没有多少人会关心它们的生死。 如此恶性的虐畜事件后,小区里虽有不少善心人士问及玳瑁公猫的事,但芳姐都是以各样的借口圆谎,毕竟,她没有真凭实据,根本指证不了那个杀猫凶手。 日子就这样过了二十年。 芳姐退休了,因为是本地人,她老早就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所以仍住这里。 不同的是,玳瑁的孩子们都想继‘去世’了。对于猫而言,二十年,很长了。 “唉...这个世界真是坏人长命啊!”透过卧室窗户,芳姐望向对面2栋2楼,那个曾经养过小白猫的阳台。 此时,阳台上,一个身型臃肿的女人正趴在地上,做着瑜伽,而阳台门旁,另一个胖女人则坐在轮椅上,眺望窗外。 是的,那残忍的恶人俩母女还活着,生活幸福。 而且,听闻,那个胖女孩准备要嫁人了。 “妈,您还记恨着那家人?”从芳姐身后传来一记女声,她是芳姐的大女儿小菲。 “唉...虽说放下一切就是善待自己,可是,我永远都忘不了小玳瑁在那个垃圾桶里的惨状......每每一闭上眼,脑里全是它那无助的血眼......” “妈,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了,说不准小玳瑁已经投胎成人,过上了很幸福的生活,而它的孩子们也肯定已经陆续投胎了。这样想,您或许会心里舒服些。” 芳姐缓缓闭上眼,没再说话。 是啊,二十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上天显灵的话,恶报早该来了。 当夜,2栋2楼207房,好不热闹。 屋内,七、八个人正在忙上忙下,而大卧室里,唯独一个又胖又丑的女生坐着,她正刷着抖音,时不时还痴笑两声。 “铃妈,您看这个贴这里成不?”客厅里,一个四十来岁的消瘦女人冲屋中的女主人发问,此时,她一手扶着柜子,另一手则按着一个双喜的贴纸。 女主人摊坐在轮椅上,撩起被肥肉压制的左眼脸,仔细地望着那个双喜贴,久久没有发话。 见状,一旁的男主人利索地回应说:“这个位置不错,可以贴了。辛苦辛苦。” “我说行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你自作主张?啊!”忽地,女主人厉声呵斥。 当刻,整个屋里的人都愣住了,纷纷望向男女主人。 一下子,气氛凝结成冰。 男主人垂下头,不再说话,跟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妈,别生气,多大点事,您就不要操心了,交给大家处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卧室里的胖妞走了出来。 男主人趁机走向厨房,边走时边道:“大家都辛苦了,我给你们煮宵夜。” “煮煮煮,煮什么宵夜?我允许你煮了吗?贴个东西有这么累吗?”女主人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发出咆哮。 本来吧,家事一般都不适合外人插嘴,可这次不一样。大家忙前忙后,不就为了布置婚房嘛,怎么就不辛苦了?怎么就不值得被招待了? “铃妈,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都是无偿为铃铃布置婚房的,现在都晚上11、2点了,提供一点吃的给我们,难道这都不对吗?”一个矫小的姑娘首先发难。 紧接着,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气氛直坠绝对冷度。 “吵死了!你们不做就滚!别在我家唠唠叨叨的!”那个被叫铃妈的人发出一声狮吼,然后操控轮椅,自顾自地回了小卧室,末了,她还不忘用力地关上房门。 随即,来帮忙的人陆续扔下手中的事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男主人急忙追出屋,不断跟离开的人道歉。 叫铃铃的胖妞冷哼一声后也转身回到大卧室。那样子跟没事人一样,好像明天结婚的人不是她。 第二章玳瑁(三) 次日晨,约9时许。 一群身着正装的男男女女出现在小区内,他们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听到喧闹声,芳姐走到阳台,向往眺望;同时,小菲站到了芳姐的身后,也向往观望。 “2栋207那家人今天办喜事么?”小菲有些吃惊。 “看样子就是,唉......谁娶她,谁遭罪。”芳姐道。 “怎么说?”小菲不解地问。 芳姐指着在207房阳台上站着的老头,道:“你看看,他们一家三口,就属卓叔最瘦,而且脸色不好,头发也掉得没剩几根。” 小菲顺势望去,一看之下,她不免发出惊讶的声调,“我天...妈您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哇,卓叔的气色真的好差,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您看他那脖子,粗得有点诡异。” 芳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后便回了里屋。 这时,那群浩浩荡荡接亲的人已经进了2栋。 “昨晚布置还顺利吗,小唐?”接亲群中,一个身着紫色旗袍的姑娘问身旁另一个身着紫红色泡泡裙的姑娘,她俩都走在人群的最后。 “别提了...扫兴得很...”泡泡裙姑娘小唐不屑道,音量则明显压到了最低,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 “怎么了?”旗袍姑娘吃了一惊。 “幸好你没去。他们一家都有病!”小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特别是那母女俩,简直是变态。” “究竟出什么事了?”旗袍姑娘又问。 见状,小唐只好停下脚步,并以耳语的方式,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给旗袍姑娘说了一遍。 “啊?这...平常不觉铃铃是这样的人啊...”旗袍姑娘诧异道。 未等小唐再说话,从二楼传来一声呼唤,“小唐,小唐!” “哎!”小唐急应,在给旗袍姑娘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她快步跑上二楼。 旗袍姑娘名叫阿玉,是新郎的表妹,今天她是来凑热闹的。在听完小唐的‘报料’后,她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眼里竟闪出玛瑙的光亮。 一阵喧闹过后,挤在楼道上的人群缓缓消散,他们都涌入了207房,开门仪式已然完成。 阿玉是最后一个走进207房的,那一刻,新娘刚从卧室出来,准备要向自己的父母敬茶。房子不大,俩人不免要擦肩而过。 这么一比较,接亲群内渐渐出现了窃窃私语。 是的,大家都在讨论,新郎又高又帅又是富二代,年纪还比新娘小10岁,为啥他就偏偏选了这么丑的大龄胖女人做新娘呢? 新郎或许是顺风耳,他选在敬茶前,以感恩岳父岳母的形式,说出了原因。 “岳父岳母,您们请喝茶。”新郎向俩位老人递上了茶,“感谢您们生育了如此优秀的女儿,她必定能为我们玳家延续香火,开枝散叶。” 当即,接亲群全部闭嘴,但同时,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了‘迷之微笑’。 接亲仪式相当顺利,铃妈也没有表露出昨夜的彪悍,一直都是喜滋滋的面孔。直到接亲群带走新娘,屋里又重新回归‘二老世界’时,她便恢复了往日的蛮横。 “死老头,给我倒杯茶来,还有,赶紧收拾好房子,晚饭前,我不想再看到现在这么乱糟糟的样子,听到没?” “好。” “好好好,好什么好?赶紧的呀!” 卓叔没再应声,仅是转身进了厨房。 铃妈划动轮椅,靠到了阳台,不知为何,她竟盯着一盆有点发黄的发财树发呆。这棵树的位置原本放着一只铁笼子。 是的,小白猫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您的茶。”忽地,卓叔将一杯温热的红茶递到铃妈的眼前。 铃妈连眼都没有抬,接过茶,她便说:“我没说错吧?你看,都20年了,那两只死掉的猫,能怎么报应我?哈?”她举杯喝了一口,又说:“这么些年,我们家不仅没遭过罪,而且还一直无敌好运。我这腿吧,虽然废了,但弄到了100万的补偿款,啧,值了。” 卓叔没有说话,一直站在侧旁。 “你看,铃铃多有福,不仅从全市最好的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在银行的工作,而且还能捞到这样一个金龟婿!哈,我觉得吧,虐猫,是能带来幸运的!”铃妈越说越兴奋,嘴脸越发地扭曲。 “不是没有报应,只是......”卓叔不合时宜地插话道。 随即,铃妈像触了电一样,起手就把端着茶的杯子摔在卓叔身上,“你个死老头,别以为我现在腿废了,凑不了你,要打你,方法多着呢!” “报应早已经显露了!”卓叔忍着被砸的痛疼,发出了他这辈子最大音量的怒吼。 或许,铃妈并没有预见卓叔会发飙,遂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定定地瞪着对方。 “我告诉你,报应已经在我身上出现了,你和女儿的,或许很快就到。”说罢,卓叔将一叠资料扔在铃妈的大腿上,然后,他转身离去,走出了207房。 回过神,铃妈拿起腿上的资料,乍一看,全是病历;再细看,都是不同医院的病历。 好奇中,她揭开其中一本病历,认真研读里面的内容: ‘张敬卓,56岁,男 经血液检测、CT介入检查以及穿刺检验,我院确诊该病人患有未分化型甲状腺恶性肿瘤,并淋巴恶性肿瘤,因没有手术必要,建议保守治疗。’ 不等铃妈有所反应,只见,一个黑影从阳台前掠过,接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四下蔓延。 数秒后,几声尖叫划破长空,整个小区犹如空气炸锅般,炸声不断。 “有人跳楼啦!” “死人啦!” “快叫救护车!” 听到再一次的喧闹,芳姐走出阳台,却看到了意外的一幕:2栋楼道门前,3米左右的地方,趴着一个人,一摊鲜血围绕在这个人的脑袋位置。 小菲紧跟芳姐身后,她也看到了地上的那个人。根据服饰特征,她心中一紧,自言自语道:“卓叔......” 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二章玳瑁(四) 一时间,整个小区都被卓叔跳楼的事件所震惊。 倒不是因为卓叔的死,而是,在他死后,他的女儿,刚嫁的铃铃,从头到尾,都没回来过,包括头七那天。 站在阳台,芳姐望向2栋207房的阳台,此时,铃妈一如既往地待在阳台上,乘着轮椅,笑容满面地沐浴在阳光中。 小菲端着一杯热茶,走到芳姐身后,道:“妈,茶来了。”,然后,她瞄了眼207的阳台,又说:“真的难以理解,那位老太太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好像还很开心。” “我听其他邻居说,卓叔有病,好像是癌症晚期......可能,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想不开。”芳姐叹了一声,转身接过热茶。 “所以,那老太太就觉得这是一种解脱啰?”小菲仍是不能理解。 芳姐啜了口茶,道:“她解不解脱我不知道,但,对于卓叔来讲,这肯定是一种解脱。” 时光飞逝,春去冬来,一年又到了头。 某天,芳姐刚做完老人操,正欲回家,却被一群站在小区大花坛后,聊得火热的女人所吸引。她走了过去,冲其中一个认识的女人问:“娜姐,早啊!在聊啥呢?这么热闹!” 被叫娜姐的妇女急忙转身回应:“哎,小芳呀!你快来看,看看谁回来了!” 此时,正对小区大门的宽路上,一个臃肿的身影正蹒跚前行,似乎是冲着2栋去的。不难辨别,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生了小孩的女人,只见,她左右手各拖一个大行李箱,身前还背着一个小孩。 反复研看了几次,芳姐才认出那个胖女人是谁,“这,这不是卓叔的女儿么?” “就是她!”娜姐斩钉截铁道。 芳姐之所以认不出,是因为铃铃比原来更胖更丑了,那样子,简直跟个中年胖大叔一样,嘴角边还有明显的嘴毛。 盯着铃铃进小区,行走,直至进入2栋,众人的议论声越发地高涨。 “哎,不是说她嫁了个富二代么?咋不见她老公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对啊,人家都提了两个行李箱,一看就是离家出走。” “难道是婆家嫌她越来越丑吗?” 当即,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见状,芳姐提前离开。回到家,她立即跑到阳台,趴在围栏边,死死盯着207的阳台看,露出一副生怕错过什么好戏的样子。 2栋207房内。 “怎么回来了?”铃妈一脸不解,尤其当看到铃铃拖了两个大行李箱回家,愣了愣,她忽然手舞足蹈地说:“哎呀,难不成你是买了一堆礼物给我?” “不是。”铃铃扔下行李箱,独自熟练地拆开肩上的绑带,然后,轻轻地把胸前的孩子放到沙发上。 “那箱子里的是什么?”铃妈有些不依不饶。 铃铃坐了下来,一脸阴霾地说:“小花的衣物、玩具和食物。” “什么?小花的衣物、玩具和食物?什么情况?” “老公说,小花是女孩,不能继承家业,所以不能入户......他还说,要么就把她扔掉,要么就把她送人......” “什么?玳召天疯了吗?都什么年代了?女孩不能继承家业?什么狗屁理论?” “我也没办法!我现在没有工作,他养着我,我要什么他都给,仅仅要求我生男孩,扔女孩,难道我要逆他意吗?” “逆他意怎么了?他以为他是谁?” “逆他意,我没了生活来源,你也没了额外的收入,你的医疗费也不会有人替你支付!所以,你觉得他是谁?” 铃妈被这句话怼得愣了几秒,直到听见小花哇哇大哭,她才开口说:“那小孩呢?你带回来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也是我生的,我不可能扔掉,也不可能送人,这是违法的!难道你想我坐牢?”顿了顿,铃铃又说:“所以,我决定把她放在这里养,你只要帮忙照看就行。等什么时候我生了儿子,我就把她接回家!” “开玩笑!你们的小孩,凭啥我来带?凭啥我来养?” “等我生了儿子,我会把抚养费一次性支付给你,加倍也行。” “你老公说是这么说,我就不信他真敢把小孩扔掉!” “不信是吧?那你自己跟他谈吧!”说罢,铃铃起身,快步离开了207房。 于是,气急败坏的铃妈当即拨打了女婿玳召天的手机。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哪位?” “我是你岳母!” “有事吗?” “你和你老婆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把小孩送到我这里?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养孩子?” “我要的是儿子,不是女儿!至于铃铃是怎么处理小花的,我不参与,也不过问。” “好啊,我就报警去!说你们两个人遗弃小孩!看你们怎么死!” “请便!” 铃妈被气得要扔手机,当手机准备离手那刻,她停住了,转而用手机拨打了110。她真的报了警。 很快,警察便接了警,还入户作了调查,同时,他们也通知了铃铃以及玳召天。 让人意外的是,经过警察的调查,以及DNA的检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小花并非玳召天的亲骨肉。 得知这个结果,铃妈震惊不已,她当即给铃铃打了电话,“你,你,你个贱东西!说,那孩子是跟谁闹出来的?” “什么跟谁!我只跟玳召天同过房!”铃铃似乎还不知道调查结果。 “那个什么D什么A的血液检测,结果证明小花不是玳召天的,你还狡辩!” “什么?不是他的?”铃铃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家里,家里就我跟他两个人...” “你别装了!你是我生的,什么样的脾性我不知道?” “别把脏水泼我身上!我没有!” “反正,我告诉你,你女儿已经被警方接走,他们现在就把小花送回你的住处,你自己看着办!”说完,铃妈率先挂断电话。 忽然,阳台外传来几声清脆的猫叫声。 或许那几声猫叫有些耳熟,铃妈第一次有种心寒的感觉。那一刻,她脑海里浮现的是一道白影,以及‘报应’两个字。 ‘不可能!’ 铃妈甩了甩脑袋,转着轮椅,靠到阳台边上,然后,借助围栏,她试图立起身,向外向下观望。 其实,这个小区,已经很久没有流浪猫出现了。 奇怪的是,阳台正对下方的花坛里,真有一道白影掠过,同时,一道玳瑁色的黑影紧跟而过。 铃妈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她是一个坚强的人,更是一个心黑的坚强女人。这样的残影,不足以吓到她。 果然,又一年过去了,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除了铃铃又生了一个女儿。 同样地,铃铃再次拖着行李箱,背着二女儿小草,出现在小区内。 这一回,芳姐又碰了个正着,同时,那群号称关心邻居的大妈也刚好在场。 第二章玳瑁(五) “哎,你们知不知道,听说,卓叔他女儿,生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她老公的......” “啊?那胖姑娘这么厉害?竟敢给富豪老公戴绿帽!” “哇...这世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我家姑娘长得比她好看,年纪也比她小,不仅遇不到富豪,而且连男朋友都找不到...啧啧啧...真是老天无眼啊!” “还有更劲爆的消息!” “什么?” “那富豪老公知道第一个孩子不是亲生,不愿抚养,卓叔女儿就将孩子扔给铃妈,然后...” “然后什么?” 众人屏息静气,她们似乎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然后,铃妈打电话报了警,后来,孩子被警察带走了......” 当即,一众大妈哇然不止,大部分人的眼里闪出的都是惊讶,有些人则是一脸看到好戏的蔑视。 芳姐是其中最为特别的表现,她没有说话,仅仅是一脸沉静。此时,她的脑海里翻起了‘报应’二字。 正当众人各有所思时,讲八卦的人再次开口,“看来,这一次,这个孩子也不是亲生的...”说完,她掩嘴轻笑了几声。 显然,这个推测是对的。 2栋207房门前。 铃妈挡住了铃铃进门的道路,“你这次又要干什么?”她的语气不甚客气。 “送孩子回外婆家。”铃铃面无表情,就像说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我告诉你,张美铃,你敢把孩子扔给我,我就敢再报警,让警察把小孩送回去!哼!” “随便。” 接着,张美铃就把孩子卸下,并迅速地扔到铃妈大腿上,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她便头也不回地直奔下楼。 “天杀的!你这个冷血的死肥婆!!!”铃妈冲楼道大声咆哮。 听到粗暴的高分贝的声响,小草哇一声地哭了出来。一时间,咒骂声与婴哭声此起彼伏,楼道里好不‘热闹’。 至此,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转眼又是六年。 “妈,天气凉了,站在阳台,要多披一件外套。”小菲挺着六个月的肚子靠到芳姐身边。一年前,她嫁给了一位新加坡亿万富豪,生活很幸福美满。这一次,她打算接芳姐跟自己共赴新加坡,并永久定居。 芳姐接过毛衣外套,视线却仍然盯着对面的2栋207房阳台。 此时,铃妈乘着轮椅,坐在阳台上,一脸恼火。其实,她的气场比起之前差了很多,头上也没了黑丝,而且,脸色日趋酱紫。 透过阳台围栏间隙,她望向楼下的花坛,嘴里念念有词道:“妖孽!别想用任何妖术报复我!我不怕!哼,我告诉你们,那些孩子无论来多少个,我都通通让警察把他们送走。反正他们又不是我生的。哼,想报复我,想得美!” 就在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发出了响声。 “谁?”接通电话后,她不耐烦地问了句。 “请问是张美铃母亲吗?” “听着,我不是那个臭**的妈妈!” “那您是她亲属吗?” “不是,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掐准铃妈准备挂机的前1秒,电话那头急迫地说:“她被车撞了,现在在省人民医院!” “......” “喂喂?请问您还在听吗?” “撞,撞车了?” “是的!上午8时左右,她被人发现在我们医院对面的马路上,满身是血。后经交警查看监控,发现她是被一辆尾号为844的豪车撞的。” “844......” “麻烦您通知她的直系亲属,可以吗?” “她...她有老公的......” “我们打过一个标为老公的电话号码,可对方说他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义务到医院。” “什么?离婚了?” “这样,请您尽快联系她的直接亲属,因为她的情况不是特别好。谢谢!” 直到电话那头发出‘嘟嘟嘟’的声响,铃妈才反应过来。滑动手机屏幕,她找到玳召天的号码,并拨通。 “您好,哪一位?”电话里传来玳召天的声音。 “你个天杀的!我是你岳母!张美铃的妈妈!” “有事?” “铃铃今早出了车祸,你知道吗?” “听说了。” “听说了?你是什么心态?我女儿现在在急救室,你在哪里?” “其实,我和她离婚了,所以,她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什么时候离的婚?” “1周前啊。” “你还是人吗?离婚1周,就可以对前妻不闻不问?” “哈,阿姨您真好笑,我当然是人,表里如一的人。” “人是不会这么无情无义的!好歹我女儿一心要为你生儿子,她是真的瞎了眼了!” “哈,人啊,很复杂的,人心,有时比鬼还可怕!难道您敢发誓说自己从来没做过无情无义的事?” “你什么意思?我......”刚想说些什么,铃妈的脑海里泛起了自己虐猫的事情,后脊骨不免一阵冰凉。 “哈哈哈,您看,您犹豫了,那就是做过。所以,您无权说我。我劝您呀,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发飙,倒不如赶紧去医院看看,说不准还能见您女儿最后一面。再见。”说完,玳召天首先挂断电话。 铃妈感觉到了些微的诡异,但一时半会儿又不好说,遂决定先去医院。 结果,正如玳召天所说,她真的只看到了铃铃的最后一面,当即,她被一股无力的悲痛拉向愤怒的深渊。 “阿姨,您还好吧?请问您是死者的直系亲属吗?”一个护士靠过来问。 铃妈隐忍地、缓缓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经过我们接诊医生的初步检查,张美铃小姐的死因除了车祸为主要原因外,还与她生前长期遭受虐待,导致多器官衰竭有很大关系。” “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本来,张美铃小姐被车撞的伤势可经急救逆转,不会那么容易死亡,可是,她的身体内在状况相当不好,这提高了死亡的机率。” “被,被虐待又是什么意思?” “呃,您自己看吧。”护士将一个手机递给铃妈,并指着屏幕上的相片簿说。 相片簿内的第一张相片,是张美铃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安静地裸睡在白床单上,身上布满了不同的旧伤和新伤,既有瘀伤,又有伤痕,更有烫痕。 往后第二、三、四张相片,那是张美铃的X光照片,分别是脑袋、四肢以及躯干三部分,可以看出,它们都不有同程度的新伤旧伤,骨裂骨折还有打钢板。 “这些相片,足以证明张美铃生前曾受到过多次的伤害,我们主治医生说必须跟她的直系亲属说明情况...”当看到铃妈全身颤抖,泪眼婆娑之际,护士有些不忍说下去,“您可以选择报警。” 第二章玳瑁(六) 愤怒,让人迷失了心智。 铃妈当即报了警。 警方也很快到了医院,并对张美铃的尸体进行了拍照取证。 直至傍晚时分,警方才让铃妈录制口供。 “阿姨,请问您是死者的什么人?”一名中年警察问道,他的手中握着纸和笔。 “我是张美铃的母亲。”铃妈轻声回应,言语间,她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 “那您知道死者生前的生活状况吗?”中年警察又问。 铃妈吸了口鼻腔内的鼻水,说:“不是很清楚,一点点......” 中年警察的脸上闪过习以为常的镇静,问:“阿姨,您跟死者关系不好,对吧?” 铃妈无奈地点点头。 “听院方说,死者刚和丈夫离婚,对吗?”一旁的年轻警员趁机插话。 一提起玳召天,铃妈就不打一处来气,酱紫的脸色又再深了一度,“那个天杀的!就是他害死我女儿的!车祸是,人生也是!”语毕,她开始抽咽。 “阿姨,您别激动,慢慢讲。证据确凿的话,我们会为死者讨回公道的。”中年警察说。 于是,铃妈就把玳召天诬陷张美铃生的小孩都是非亲生,又指使张美铃遗弃小孩,同时,还虐待张美铃等的事情全数托盘。 半晌,中年警察才道出一串尖锐的问题,他说:“阿姨,您说死者结婚7年,为前夫生了6个女儿,那在您报警后,警察都把这些小孩送到哪里了?是送回死者身边?还是仅仅送回死者与前夫共住的地方?您有否询问过那些孩子的下落?” 铃妈愣了,犹如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而且,这么一想吧,她忽然就想到,为什么张美铃每生一个女儿都要先送回自己家?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害她打电话报警,让警方把小孩送回别墅呢?她只好把内心的疑惑向中年警察倾诉。 “阿姨,关于小孩这个问题,我会继续追查下去,希望可以从中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现在,我们来谈谈虐待和车祸的事情。”中年警察说。 “相片不是说明了虐待的事情吗?我女儿不会自虐的,而且,她身上的那些伤,一看就是被别人打的......”铃妈越说越激动,“关于车祸,护士告诉我,监控拍到了撞我女儿的车是尾号为844的豪车,那车牌我记得的,是我女儿的生辰,当时,那个天杀的摇这个牌,说是送给我女儿的礼物......呜呜呜......” “好的,车牌是个很有用的线索。”中年警察认真地在纸上作着记录,并示意旁边的年轻警察去提取监控录像,“还有其他您能想起的有用线索吗?” “能查一下玳召天这个人吗?我总觉得他有点,有点,有点不真实!”铃妈抬眼望向中年警察。 当夜,在问询完毕后,铃妈被中年警察送回了207房。 玳召天,迷一样的人,他的背景,也是一个迷,他的行踪,更是一部悬疑剧。这,是警方在深查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据查证,人口数据库内,没有玳召天这个人;不动产交易数据库内,没有玳召天这个人;车管所数据库内,没有玳召天这个人;经商人士数据据库内,也没有玳召天这个人;婚姻登记数据库内,更没有玳召天这个人。 他,压根就不曾存在! 但,居委会里有他的登记资料;不动产所属小区物业里有他的登记资料;4S店里有他的登记资料;写字楼物业里有他的登记资料;摆婚宴的酒楼营销部里也有他的登记资料。 这些,又都说明了他存在过。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中年警察找到了铃妈,并将警方获得的资料和线索如数告知。 “什么?没有玳召天这个人?”铃妈的双眼瞪得跟牛铃一样。 “根据我们查得的资料和线索,我们很确定,没有叫玳召天这个名字的人。当然,因为很多人见过他,我们只能说,有这样一个犯罪嫌疑人,他曾伪造身份,欺骗了您的女儿,并有可能与您女儿的死有关,但这个人并不叫玳召天。”中年警察语重心长地柔声解说。 “不可能呀......我,我看过他的身份证...去过他公司,还,还跟他的家人吃过饭,所有人都喊他玳总玳总,怎么可能不是这个名字?”铃妈的脸色越发地不好,忽地,她想起了什么,溜动轮椅,进了卧室,良久,她才拿了一摞资料出来。 “警察同志,你看,这是我有的资料,有玳召天的照片,有身份证复印件,有房产证复印件,有他公司的营业执照复印件...”她一边说一边把东西交到中年警察的手中。 中年警察认真地翻看了几页,尤其是身份证复印件和营业执照复印件,然后,他紧皱眉头道:“这些资料都是假的......” 一阵凉风掠过铃妈的头顶,那是又寒又刺。 突然,中年警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并抽出资料中的其中一张A4纸。那纸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地点,那是一个被叫做‘如来寺’的庙宇。这让他陷入了沉思。 “那,我女儿生的那6个女儿呢?她们现在在哪里?”铃妈忽然问道。 中年警察回过神,轻叹一声后说:“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怎么可能?她们都是由警方亲自送回去的!”铃妈很是震惊。 “我们作了深入调查,尤其是别墅周边民居的走访,被访者的口供一律是没见过警车进出。因为那个别墅所在的地方相当僻静,且位于村尾,只要有外来人进村,全村都会知道,而被访的村民都说这个村子很太平,7年的时间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案子,连偷鸡摸狗的都没有。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当时来接走小孩的警察不是真警察。”中年警察尾尾道来。 “什么?不是真警察?天啊!来了6次,都不是真的?这,这也太扯了!”对于调查结果,铃妈是难以置信。 中年警察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据我们现有的证据来看,确实如此。”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胡警官?”铃妈一改往日的语气。 被称作胡警官的中年警察看了看手中的资料,淡淡地说:“明日我们一同去如来寺看看。” 当夜,铃妈翻来覆去,彻宿未眠。有生以来,她竟担心起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比如说她的那6个小外孙;同时,对于‘报应’二字,她开始感到后背发凉。 第二章玳瑁(七) 第二天一早,胡警官与另一名女警员一起把铃妈接上警车。这一幕,又被那些‘热心肠’的大妈们看见,奇怪的是,她们没再像以前那样‘谈笑风声’,而是表情诧异地驻足观望。 直到芳姐下楼做操,那群大妈才回过神。 “姐姐们早啊!”芳姐主动问候众人。 大妈们纷纷点头回应,其中,娜姐的表情仍是相对怪诞。 “娜姐,怎么了?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芳姐拉起娜姐的手问。 娜姐摇摇头,说:“啧,刚才啊,我们看到那2栋207房的老婆子出去了,可是......” “可是什么?”芳姐追问。 “咝...,可是,我竟看不清她被谁接走了......” “呃?” “就是,明明离得不远,我能看到那个老婆子,却看不清她旁边的人,你说怪不怪?” 芳姐愣了愣,随即又问了其余几个大妈,无独有偶,她们的回答跟娜姐的一样。 这就很诡异了。 大白天的,又没有雾,又没有霾,更没有雨,怎么可能只看到铃妈而看不清她旁边的人呢? 于是,芳姐跑到大门门岗,找了个熟人,问了刚才铃妈出入的情况。 渗人的是,门卫也是一脸蒙圈,“哎哟我去,姐您不问,我还真没留意!您等等,我看看监控!”说罢,他将录像调回20分钟前。 回放中,铃妈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推到了一辆尾号为844的黑色豪车前,然后,一个年轻男子将铃妈抱上了车。临行前,年轻女子朝摄像头看了一眼,她的瞳孔竟映出了玛瑙色的光亮,其嘴角还扬出诡异的笑容。 看完回放,门卫全身颤抖,虽说不出有哪里特别恐怖,但就是打心眼里冒出的极寒之意,“姐,您,您说,这,这女的是人不是?” 芳姐倒是一脸安逸,她轻轻拍了拍门卫的肩膀,安抚道:“小梁啊,别害怕,那就是红眼的效果,刚好有光打在女子的双眼上,所以嘛,录像上才会出现这样的画面。不用怕哈!”说完,她转身离开。 没等几日,芳姐像乘坐新航离开了,随身携带的还有玳瑁猫以及其孩子们聚在一块拍的全家福。她的心得到了释然,她深信,玳瑁、小白以及它们的孩子们都能在天堂相遇,重拾过往的美好生活,甚至,它们可以投胎成人,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上辈子太苦,这辈子会甜的。 七天后,在城郊的一处破庙内,一名流浪汉发现了一具女尸,以及六具婴孩的尸体。 据警方勘验,女尸被砍了八十一刀,其中致命一刀在其心脏部位,由于死亡时间已超六天,且最近天气炎热,尸体已高度腐烂,还长了不少蛆;婴孩尸首则没有刀伤,均为窒息死亡,死后被制成了干尸。 这案件,马上成为了市里的第一大案。 一时半会儿,城里谣言四起,有说女尸是人贩子,那6具婴尸则是女尸生前害死的孩子;也有说女尸是个苦命的女人,那6具婴尸都是女尸所生,难产而死的孩子;更有说女尸是个变态杀人魔,在杀死6个婴孩后,自杀而死。 为了安抚市民的担忧和恐惧,警方安排了大批的警力追查此案。 经历了十天的不懈努力,警方终是找到了尸源的真实身份。 女尸正是17天前被神秘男女接走的铃妈;而那六具被制成木乃伊的婴孩则是张美铃生前产下的六名婴孩,她们在出生前均被脐带绕脖,窒息于娘胎内,后被引产而出,据检验,其中一具婴尸距今已有7年时间。 同时,警方还证实,张美铃所怀的这六名婴孩,其生物父亲分属六名不同年龄层次的流浪汉,并且,由于张美铃本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不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所以,当生出死胎时,张美铃之母就会把死胎制成干尸,并埋藏在事发的破庙内。 至于张美铃之母是被谁所杀,警方仍在努力追查中。 终于,一切都有了结果。作恶者,终将受到上天的终审。 第三章改命(一) 机缘巧合,雍映月将西藏定为了离开人世的目的地。登上西行的火车,鬼使神差间,在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张姓导游游说下,她竟加入了全是乌合之众组成的登山队,据说是要攀爬藏区的一座神山。 下了火车,在导游小张的带领下,一众队员乘上了租来的大巴,欢天喜地地朝一座名为冈仁波齐的雪山进发。 从火车转大巴,众人都没有付过一分钱的费用,导游小张更是没提。队伍中不乏贪小便宜之人,他们认为,那个导游有点傻,当时不收钱,事后再收的话,没有人会主动付的,至少他们不会。 不料,导游小张、大巴司机以及两名随行的‘医疗人员’竟是一伙儿的,他们不是第一次带团了,所有的事情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不,颠簸了一天一夜,当大巴远离拉萨后,导游小张露出了真面目。 调开手麦,小张柔和地唤醒了一众队员,并说:“各位尊贵的团友,按照车速,我们将在明日天亮时分抵达目的地,即冈仁波齐山山脚附近。因为车子已经驶离拉萨六百多公里了,我们是时候谈谈团费了!” 当即,大部分的人都惊醒了。此时,有些人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却又不敢轻易驳斥,只好以静制动,见机行事。 “我们这个车子嘛,租的费用就5万元,然后,车下的行李架内设有足够的登山设施设备,以及防寒衣物,那些是全新的,费用是每套2000元。哦,对了,还有食物和水,我们统一安排每人10天的份量,每人每天的餐费是100元。最后嘛,就是我、司机以及两名医疗人员的工钱,10天一共4万元。啊,算了算,各位每人需缴纳7500元的费用。”小张边说边从挎包内取出一本收据样式的小本。 如果是正规的旅行团,纯玩的线路收7500元的费用也不为过,只是,这一看就是山寨的。听到高昂的价格,整车20名的队员基本都懵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竟遇到了变相的抢劫。 好一阵子,团员中才有人发出了抗议。这人是一个年约40岁的眼镜男,个头中等,腰圆臂宽,一看就像是会算数的主儿。只听,他义正严词道:“哎哎哎,我说你们怎么这样?这不就是活生生的抢劫吗?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小张笑了,朝其中一名‘医疗人员’打了个眼色。很快,那名彪悍的高个儿青年就挽起袖子,缓缓走向眼镜男。 见状,队伍里的女性都缩起了身体,咬唇瞪眼地盯着事态的发展。 这时,一名20来岁的男青年举了举手,待得到小张的确认后,他从容道:“张导,我们大伙儿呢都是您在火车上临时召集的,这身上带的钱只够在拉萨玩个7、8天,即便带了银行卡,您也看到,这附近全是大山,连个取款机都没有,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尽量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您,您只要保证我们三餐,以及回程车辆,如何?” 众人一听,感觉这个法子可行,于是,大家纷纷向小张投去哀求的目光。 “可是嘛,那些登山设备和保暖衣物都花了钱呀!”小张面露难色。 男青年立即接续说:“张导,您不是说了嘛,那些物品都是全新的,大可以留到下一次再卖,或者,待回程后,您也可以在拉萨出售。您看,您就行行好吧,我们这车人也都是小市民,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之人,看衣着您也明白。” 讨价还价正如火如荼,受到威胁的眼镜男却不顾大局,公然跳到座位上,朝身前的高个儿青年大吼:“老子有得是钱,但凭什么要给你们这些强盗?呸!”说罢,他还作势要与对方开打。 显然,高个儿青年被惹怒了,他对司机大喊了一句,然后,他揪住眼镜男的衣领,粗暴地给了对方一记右勾拳,重击的那种。 顿时,车内响起了杂乱的尖叫,以及眼镜男的惨叫。 同时,大巴也被靠边停了下来。 第三章改命(二) 遇到车匪,这是雍映月厄运恶化的起点。 车一停,除眼镜男被打晕外,其他19名素不相识的队员瞬间安静了,他们的眼内充斥的全是惊恐,当然,雍映月是个例外。 见状,小张耸耸肩,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城市人真怪,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他走向了第一排靠车门位置的两个女生,在撑开挎包后,他又道:“来吧,小妹,把所有现金和贵重物品放进来。” 虽说讨价还价成功了,但该‘上缴’的还是要一件不落地双手奉上。两个小姑娘情商很高,她们没有哭泣,也没颤抖,而是从容地将身上和包内值钱的东西放入了小张的挎包内。 就这样,小张一排接一排地搜刮财物,不带一点儿怜悯。同样地,司机只管抽烟,完全放任事态的发展,而那两名彪悍青年则负责把守车头和车尾,以防乘客趁乱开溜。 终于,轮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雍映月了,她是独自一人就坐。 因此,小张干脆坐了下来,眯着笑眼盯住雍映月,示意对方识相地把财物拿出来。 “小张,我问你一件事,请你如实作答!”雍映月边问边把钱包内的1万元塞入了挎包内。 看着雍映月淡定的神色,小张甚是不解,他可没见谁在被打劫时还要问问题的,但鉴于对方‘积极’地‘上供’,遂爽快地回应:“你说!” 雍映月紧张地望了望前方的‘团友’,待确认没什么异常后,她迅速拿出一张皱褶的B5薄纸,指着纸上一段用黄色标注的四号字体细声问说:“这,是真的吗?” 拿起一瞧,小张这才发现此纸正是自己在火车上散发的登山广告,心想:‘这大姐是傻子吗?这样的话也信!’为了搞清楚状况,他故作神秘地说:“大姐,你对这个感兴趣?” “不瞒你说,小张,如果不是看到广告内的这段话,我压根不会参加这个团。”雍映月一脸诚恳,她似乎忘记了对话者的身份。 小张点点头,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不过,他没有继续展开话题,反倒冲司机说:“阿克才让,启程吧!”然后,他又示意那两名彪悍青年各自就座。 很快,大巴的引擎声覆盖了整个车厢,人们开始了私下的秘密对话。 “大姐,你,真的想找神山的活佛改命吗?”舒坦地靠着椅背,小张重新开启未完的话题。 当即,雍映月坚定地点了点头,并说:“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改命是眼下唯一可以尝试的方法。小张,你能带我去见山上的那位活佛吗?” 感觉有戏,小张一本正经地皱眉沉思,事实上,他正在想如何从雍映月的身上捞更多的油水。良久,他才吞吐说:“不是不可以,但,大姐你也是知道的嘛,当地人讲究敬天地,寻佛缘,要见活佛是需要心诚意诚的。除了祭祀的仪式,你还要给活佛所在的庙宇捐赠一定的财物,以此表示你的决心和佛性。”话语间,他用贼溜溜的双眼偷瞄了雍映月好几回。 “那,那需要多少钱?”雍映月有些为难。 小张伸出三根手指,叹气道:“至少这个数!” “三、三万,吗?”雍映月试探性地询问。其实,这个价码并不高,她曾在网上看过相关的数据,平均价都在五万元以上。奈何,她此刻确实没有那么多现金。顿了顿,她从钱包内抽出一**行的储蓄卡,并说:“小张,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一共三万三。”她把卡塞到小张手中,然后又道:“我明白,你要现金,但我现在确实拿不出。为表诚意,这卡给你,密码是482936,待见过活佛后,你可以拿着卡回拉萨去取钱。” 小张犹豫了。他不是不信卡内有钱,而是,他在思考上哪儿去找个可以改命的活佛。 冈仁波齐雪山确实是藏人心目中的神山,山的四周有八座寺庙,却根本没有一个具有改命能力的活佛。 然而,金钱面前,众生丑陋。 第三章改命(三) 在广阔而青葱的大地上,迎着明媚的初夏晨光,大巴终于载着众人抵达了目的地:冈仁波齐雪山山脚。 这里一望无际,除了那座鬼斧神工锻造的‘阿里之颠’,四下皆是空灵寂静,异端祥和。当然,进山路上不乏三三两两的藏民、游客以及各类普渡众生的佛门弟子。 小张并不担心‘队员’们会借机逃窜,甚至寻求帮助,因为,此处既偏僻,又荒芜,别说酒店超市等建筑不存在,就连派出所和公用电话也没有。人生地不熟的,不仅插翅难飞,而且更不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果然,所有的‘队员’都默默地跟在小张以及两名彪悍青年的身后,他们只想赶紧登山,然后赶紧返程,所以,他们选择好好合作。 下车后,雍映月就感到头晕脑胀,胸闷气短。她明白,这是高原反应,身为人类,她没有能力改变这样的不适。于是,背着半人重量的登山行囊,她艰难地一步一步沿外转山路上行,勉强跟在大部队二十米开外的距离。 走了五、六公里,队伍中就有一个体弱的年青女生晕倒了,似乎是缺氧造成的。为此,小张将全员安排在一处蜿蜒的转角平台上休息。 见状,雍映月立即卸下背包,缓缓席地而坐,现在的她不比那个晕倒的女生好过,除了心脏跳得跟打鼓一样,她的上呼吸道内更像是吸入了无数的棉絮,不仅气息不畅,而且还无力作深呼吸。 忽然,一个粗诳的身影凑到了雍映月的身旁。不等雍映月反应过来,那人就递出了一瓶迷你氧气,并说:“吸一吸,会舒服些。” 抬头仰望,雍映月这才看见给氧气之人竟是司机阿克才让,遂道了声谢谢,然后便不太客气地匆忙吸氧。 趁着雍映月调整呼吸之际,阿克才让坐了下来,从衣襟后掏出一小包牛肉干。在轻撕肉干时,他特意撩眼望住雍映月,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雍映月不傻,她看出阿克才让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她放下氧气瓶,微笑道:“司机大叔,请问这瓶氧气多少钱?” “不要钱。”说罢,阿克才让将肉干送入嘴中,垂眼望地。 这分明是欲擒故纵,雍映月懂的,遂说:“那大叔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唉……”阿克才让重重地叹了一气,尔后,又酝酿了半晌,他才愿意张嘴直说,道: “姑娘,我那捡来的侄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改命的事情?他要是有这个能力,早就成活佛咯!” 雍映月笑了笑,说:“他当然没有这个能力。但,我深信这座神山里住着活神仙。” “姑娘,你是个读书人,怎么能相信这些?我活了半辈子,只见过活佛,神仙嘛,从来没有遇过。”阿克才让甚是不解,他认为雍映月脱离了现实。 没有立即回答,雍映月倒是先把外套脱掉半边,而且,她还把内里衣服的袖子捋起。这时,她的手臂皮肤上显出了两片巴掌大小的青紫淤痕,甚至,部分淤迹上还伴有破损。 “这……”看到伤痕,阿克才让惊得肉干掉地,双眼圆瞪。 雍映月迅速放下衣袖,穿回外套,一脸平静地说:“我的整个身体都充斥着这样的瘀伤和破损。”语毕,她用力地拍了拍心脏的位置,又道:“这里,完全碎了!所以,我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世上还有活神仙,不然,我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为什么不离开那个男人呢?”阿克才让怜爱地问。 雍映月连连摇头,苦笑道:“大叔,您知道嘛,我无数次想要逃出那个家,可是,天大地大,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至少,现行的法律不会保护我这样的人。不瞒您说,这次来旅行的钱也是我从家里偷来的。” “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呢?”阿克才让又问。 此刻,雍映月流下了泪水。良久,她才忍住哽咽说:“我,我爸嫌我蠢,嫁给那样的人,不愿意再跟我说话;我妈,我妈嫌我笨,没能力养活自己,活该受别人愚弄。也是,婚姻是我自己拿的主义,自作自受没得抱怨。” 阿克才让与雍映月的对话还未完结,远端的小张就朝一众团员召唤启程。没辙,行程才刚开始,路途还远着呢。 第三章改命(四) 太阳徐徐向西慢步,‘菜鸟’登山队却只步行至半山腰,这离最近的一处寺庙仍有三、四十公里的距离。 眼见一众团员再也走不动,小张决定就地安营扎寨。他让那两名彪悍青年到附近捡柴火,自己则与阿克才让搭建营帐。 见状,所有人都卸下背囊,把自己的单人帐篷取出,并照着说明书搭建。虽然众人都没什么经验,但好在相互守望,相互帮忙,很快,二十顶小帐篷便有序地聚在了一处平坦的背风缓坡上。 这时,捡柴的彪悍青年也回来了。在太阳回家前的最后十五分钟,他们升起了约十个平方大小的方型篝火。 瞬间,高原上的寒冷一下被赶出了营帐区域,同时,光明趁机潜入,为这片休憇之地提升了安全感和舒适感。 草草吃过压缩晚餐,众人三三两两地各自为证:有围坐在火边聊天的,有四处观景的,还有找僻静地儿解手的。 唯有雍映月,她由始至终都是落单一人。她不是不想容入别人的小圈子,而是,她不希望在改命前与任何人产生感情,这样,她就不会纠结,不会退缩。 这一切都落在了两名中年男人的眼里,他们之中,有一个就是被打的眼镜男。 “兄弟,今晚要不要找点乐子?”另一名中年男人忽然低声问说。这个人长相猥琐,双眼眼距宽,而且眼小,乍一看,跟人类版的黄鼠狼毫无违和感;鼻子又塌又大,还长满了灌脓的痤疮;嘴巴则又大又歪,俨然马戏团的小丑。 眼镜男愣了愣,但随即就明白了猥琐男的用意,遂奸淫地撩了撩嘴,说:“正合我意。”说罢,他与猥琐男一同起身,走到了另一端没人的地方。 正巧,雍映月起了尿意,她背起随身的背包,急匆匆地跑向众人解手的场所。不过,她来得有些晚,团里大部人都在这地儿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屎尿满地,压根没有下脚的空间。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向另一端没人的地方跑。 阿克才让刚好从营帐走出,他本想散个步,解解闷,却看到迎面急冲的雍映月,遂喊说:“映月姑娘,你这是去哪儿啊?” “大叔,不好意思啊,待会儿回来再跟您聊,我现在要去解解手!”雍映月笑着回应,双腿可是以高速在移动。 望着雍映月离去的背影,阿克才让感到了莫明的悲凉,心念:‘唉,这姑娘是个好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恨心人施的诅咒,让她受活罪……’ 走入一个浅洞,雍映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待发现没有污物和其他人后,她就打开雨伞并抵在洞口前,尔后,她褪下裤子便开始排出体液。这是她今日的第二泡尿,没辙,出门在外,女生多有不便,所以,她的肾负荷挺重的。 不料,雍映月刚完事,裤子还未完全穿好,那洞口的雨伞就被粗暴地扯开了。随即,眼镜男与猥琐男不怀好意地堵在了洞口。 “你,你们……这,这里有人……”雍映月有些害怕。 眼镜男率先走入洞内,边摘眼镜边说:“哦,不要紧,我们一起上嘛!”语毕,他还若无其事地解开裤扣。 “不,不用了,我,我去完了。”雍映月恐慌道,本能地,她抽起背包就往洞口冲。结果,她被猥琐男一下搂在怀中,动弹不得。感觉自己要倒大霉了,她下意识地大声呼救。 眼镜男冲上前,与猥琐男配合着,将雍映月迅速抬入洞,摔在地。趁着雍映月肌肉疼痛,躺地不起时,他俩卸下内外两层衣物,并重重地扑倒在对方的身上。 “救命啊!救命啊!”雍映月痛苦地呼喊,奋力地挣扎,却仍是抵不过两个男人的疯狂。在被拔掉所有衣物后,她无力地哀求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然而,禽兽即是禽兽。在折磨了雍映月三个多小时,直到其晕厥,这两名畜生才不情愿地收手离开。 第三章改命(五) “映月姑娘!映月姑娘!”阿克才让抚着雍映月冰凉的前额轻唤。 半晌,雍映月才缓缓提起肿胀的眼皮,露出朦胧的瞳孔。事实上,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但凭借声音,她大概推测到自己得救了,而且还躺进了阿克才让以及小张共住的营帐内。 “孩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阿克才让边问边为雍映月整理被盖,防止寒风钻入被中。 雍映月想说话,但喉咙又干又痛,俨然被无形的刑具束缚一样。一着急,她就想哭,瞬间,泪水便充满了双眼。 这时,小张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当看见雍映月醒了,他急忙凑上前,关切地问:“大姐,你感觉怎么样了?我已经让巴图去找当地的医生了,你别担心啊!”相比起在大巴上的匪气,现在的他更像是个正义的青年。 终于,雍映月还是哭了出来,却是隐晦的无声痛哭。此时,她不仅全身麻木,而且五脏俱痛,要不是还能勉强呼吸,她真的以为自己下了地狱。 放下汤,小张握住雍映月的左手,怜悯道:“大姐,你别害怕嘛,等身体好了,你告诉我是谁做的缺德事,我一定亲手宰了他!” 这时,阿克才让看不下去了,严肃地说:“嚓吾,你别再利用映月姑娘了,她很可怜的。看在我的份上,你就收手吧!” 当即,小张不自然地缩回手,眼神左躲右闪的,似乎被阿克才让说中了。 “孩子,你别担心,我一定让医生把你治好。”说罢,阿克才让盯住小张又说:“快,把映月姑娘给你的钱拿出来!” “阿克!!!”小张激动地吼道。 阿克才让伸出手,示意小张赶紧将钱拿出来。 纠结了半朽,小张才不情愿地从布袋内掏出1万元以及一张银行卡,并放到了阿克才让的手上,尔后,他郁闷地说:“阿克,那些钱可是大姐用来改命的!” “放屁!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有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你连村里的活佛都不认识,又怎么会认识雪山上能改命的活佛?”阿克才让气愤地教育说。 雍映月虽然身体不能动,眼睛又看不清,但耳朵没问题,她听到了阿克才让与小张的对话,心里悲凉无比,仅剩的侥幸和希望也被谎言的拆穿而毁得一干二净。 恰巧,雍映月背包内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陈先生’三个字。这是雍映月对于另一半的称呼。 被教训得不敢抬头的小张逮准了机会,他主动翻出雍映月的手机,并将来电者报了出来。 不料,雍映月的反应是惊恐而拒绝的,她想表达的是不要接这个电话。 结果,阿克才让还是接通了电话。于是,在来不及解释的状况下,他被陈先生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冠了个‘狗男人’的恶名。直到听得身心疲惫,他才不得已强制性挂断了电话。 “阿克,您怎么呢?那人说什么呢嘛?”发现不对头,小张靠上前忙问。 阿克才让轻叹一声,不住地摇头。他活了50年了,从不曾见过如此不讲理、还恶言咒骂他人的人,当然,疯子除外。看了眼雍映月,他轻声道:“孩子啊,你受苦了。别担心,如果你真的没有去处了,那就来我家吧!不嫌弃的话,你就当我的养女。我呢,和自己的阿佳拉曾经生过一个女娃,但孩子没过10岁就病死了,家里呢现在还有两个儿子,他们都成家了,偶尔来看看我和阿佳拉。所以,我特别期盼上天赐一个女儿给我。”言语间,他露出了慈爱的表情。 见状,小张识相地附和说:“对对,大姐,我阿克说得是真的,他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大好人!” 雍映月仅以闪烁的泪眼无声地感谢阿克才让的义举,同时,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跟父母认真地谈谈了。以往,在被父母严厉教育后,她都不敢再说些什么,即便自己有想法,有委屈,她也全部咽回了肚子,因为,她不想父母伤心难过。 这一次,她想通了,无论如何,她必须向父母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以此换取对方的体谅。 第三章改命(六) 经过当地医生的救治,外加阿克才让的古法药汤,十数天后,雍映月总算是恢复了元气。在送走了‘菜鸟’登山队后,她被阿克才让接回了家。 当然,那两个恶人也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们被小张和阿克才让直接扭送到派出所,因为证据确凿,他们已被正式批捕。 按理说,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厄运似乎没玩儿够。 自上回阿克才让挂掉了陈先生的电话后,雍映月算是清静了好些天,但,她也没有接到自己父母的任何电话。虽然很是纳闷,但那会儿她也只剩半条人命了,话不能说,连床都起不来,更别说给父母打个电话问原因了。 直到雍映月进藏的第十六天,她终是提前勇气,给自己的母亲打了通电话。 不曾想,电话一接通,她就展开了劈头盖脸的恶骂,说:“你这个死女,跑哪里野了,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啊,你说你,蠢钝就算了,不懂服侍老公也算了,还学人叛逆,学会出轨,啊,你说你是不是犯贱?为了出轨,你还偷你老公的钱去潇洒,我和你爸的老脸就这样被你丢光了!” “妈!不是这样的,请您听我说。”雍映月苦闷地哀求道。 或许是吃了炸*药,雍映月的母亲压根不给雍映月解释的机会,歇了口气,她又继续数落,说:“你这个死人,你知不知道,你爸因为你出轨的事情,不仅要跟你老公倒茶认错,而且还要赔一笔钱。花钱也算了,你爸还被说教女无方,他被气得血压不稳,送院留医了几天。你倒好,在外享受,连个电话也不打,你说你这人的心是不是黑的,啊?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我跟你讲,你出去了就别回来,死也要死在外面,还有,你最好快点死,以免害我们二老惶惶不可终日!” 雍映月哭了,她哽咽着说:“妈,事情不是这样的,请您听我解释。” “解解解,解个屁啊!你这样的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家对你都那么好,你却恩将仇报。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别再打电话给我,更不要回来,这里没有你的家!”说罢,雍映月的母亲就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鸣响,雍映月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她趴在桌子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见状,阿克才让的阿佳拉靠了过来,她一手轻抚雍映月的后背,另一手则紧握对方的双手,嘴里柔声呢喃着藏语的佛经。 突然,那个名叫巴图的彪悍青年惊慌地冲了进来,他扑在阿克才让的阿佳拉双腿上,用藏语说了一串话,语气相当紧急,双眼还充有泪光。 虽然听不懂巴图的话,但从阿克才让的阿佳拉眼神中,雍映月看出了端倪,她急忙揪住巴图问:“巴图,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阿克才让,阿克他,他的车掉到悬崖底了。”巴图激动地说。 那一刻,对于雍映月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 在村长和巴图的协助下,雍映月扶着阿克才让的阿佳拉赶到了大巴坠毁的地点。翻车的悬崖位于一道圣湖的侧旁,崖底与圣湖之间尽是碎石嶙峋的平滩,阿克才让所驶的大巴正正倒卧在平滩上,除了车子,滩上还躺满了某个旅行团的20多名团员,这些人大部分都没了气息。 据警方说,从搜救开始,他们仍然没有找到阿克才让的踪迹,但从驾驶位置的损毁程度推测,阿克才让生存的机率不大。 安抚好阿克才让的阿佳拉,雍映月对着急救车的后视镜整理了一翻仪容,然后,躲开警方与搜救队的区域,她缓缓走入了一望无际的圣湖,渐渐从湖面消失,仅留下了一台手机以及一波瞬间消逝的涟漪。 第三章改命(七) 圣湖,其表面平坦,俨然巨硕的镜子,与地平面形成绝对的平行线,给人安逸恬静的感觉。 事实上,湖内暗涌丛生,湖水冰凉刺骨,能见度几乎为零,完全是空灵死寂的幽深空间,让人有进入死亡国度的感觉。 随着身体的重量,雍映月缓缓往湖底下沉,同时,通过体表的各式孔洞,她的身体正被无情的冰水迅速霸占。虽然很难受,肺部几乎要炸开,但是,她也感受到了稀有的宁静和安心。 渐渐地,雍映月看不到顶上的天空,以及白天的日光,她的意识也开始陷入混沌,她只好闭上双眼,静静等待黑白无常的降临。 突然,一阵金光从湖底的深处迸发,形如展翅的金色独角兽,向雍映月下沉的位置冲去。 由于金光实在刺眼,雍映月下意识地缓缓睁开无力的双眼,朝光亮望去。这时,她看到金光内裹着一个身影。她认得,那是阿克才让的身躯,遂激动地张嘴示意,却被更多的冰水涌入口腔,灌入喉咙,浸润内脏。 “你就是雍映月,对吧?”闪着金光的‘阿克才让’率先发问。 顶着冰水的冲力,雍映月无力地微微点头确认。 “我叫乞叉底鹐沙,众生都称我为地藏王。”顿了顿,他又道,说:“这不是我的本相,我只是不得已借用了这位善众的躯体。” 听罢,雍映月诧异地圆睁双眼。很快,她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颓废和沮丧。 “你是否因为感知这具躯体的主人往生而伤感?”地藏王问。 雍映月垂下眼,神情抑郁。 “这位善众死于大德,他曾拯救了十数名本该堕狱之人。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这些被救者中,不乏罪业深重之徒,这不仅直接修改了天书的安排,而且还扰乱了人间的秩序。所以,经众神佛的商议,在功过相抵之下,阎王提议以收取该善众之命作为惩戒,以此结束本案。换而言之,这位善众的死是命数。”地藏王手执转**印,盘脚正坐于一朵硕大的火红莲花上。 雍映月心中滴血,她打心底泛出‘好人没好报’的怨念。 “今日我不是来评价这位善众的,而是来斟酌你的去留。”地藏王话锋一转说。 雍映月再一次瞪大眼睛,俨然听到了不可置信的话。 见状,地藏王直白地问:“你知道自杀的人不能转生吗?” 雍映月露出了平静的表情,顿了顿,她用力点了点头。 “能够投胎成人,那是两生两世修来的福份,即便是没有作恶的人,下一辈子能否再做人都是未知知数,轮回的道上实在太过拥挤,成人的机会却少之又少。所以,自杀的人是不被允许投胎成人的,至少下两辈子都不能。”说罢,地藏王凝神静视雍映月。 雍映月轻轻点头,却神情木纳。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下辈子能成什么,成人成畜都无所谓,反正只要不再见到那个施暴的男人,以及不体谅自己的双亲,终生不得投胎也行。 “不过,你有很强的改命执念,强得足以召唤天地,所以,在与阎王商计了一翻后,我决定亲自下凡,给你一次改命的机会。”地藏王似乎看出了雍映月的不在乎,遂加紧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雍映月不解地看向地藏王,眼内闪过了几丝期盼。 “要想改命,重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而要得到重生的机会,你必须先行渡化九个怨念极重、罪业深厚之人。如果你能通过这个考验,那我将赐予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但,若然你通不过,那你就要到地府去报道,接受阎王的惩罚。你,可曾愿意接受这个考验?”地藏王道。 听罢,雍映月想都没想,直接就用力点头。 随即,地藏王便施出了与愿印。手印发出了无量的金光,瞬间将雍映月重重包裹,尔后,金光渐渐收拢,直到消散。 圣湖之内再次陷入了黑暗,湖水的暗流又一次恢复了涌动,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三章改命(八) 再次睁眼的时候,雍映月发现自己躺着,身处一个嘈杂的屋内。 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每一次,在被暴揍一顿后,她都会被好心的邻居送到这里。 是的,这里是医院,急诊室。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了?能喘上气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此时,他的眼睛正看着雍映月。 眨了眨眼,雍映月还是有些懵,但本能促使她礼貌回应:“呃...就是还有点儿无力...” “那就好,待会儿护士会给你吊几瓶儿水,然后,如果你没有什么不适的话,就可以回家了。”男人点点头,在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后又道:“需要我们替你通知家人吗?因为吊水需要先吃点东西,不然待会儿胃会难受。” “家...人...我......”雍映月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有点怪诞。 突然,从屋外冲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不等护士询问,他们就直扑雍映月所在,而且,其中的女性还一把扑到雍映月的身上,伤心地大吼:“小静呀!你吓死妈妈了!妈妈还以为你没有了呢...呜呜呜......” ‘小静?’雍映月瞪大眼睛,脑内一片混沌。 接着,守在一旁的两位男性缓缓靠上前,其中,年纪较大的长辈伸手抚了抚雍映月的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罢,他的眼里涌满了泪水。而年轻的那位则拉住雍映月的右手,柔声说:“静静,我好担心你的,往后,咱尽量不做伤害自己的好事,可以吗?” 雍映月依旧一脸懵,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她暂时活过来了,只是,身体和身份不是自己的。 这会儿,那个最初询问雍映月的男人开口了,他说:“这姑娘基本没什么事,刚才拍了片子,脑袋正常,待会儿吊几瓶水就能回家了。” “谢谢您,大夫!真的很感谢您!”自称小静妈妈的女人站起身,紧紧握住那个男人的手。 “大夫,冒昧问一下,我未婚妻她之前的眼神不是这样的,而且,她看到我们好像好吃惊的的样子......”那位年轻的男人忽然问道。 被称为大夫的男人看了看雍映月,说:“她可能是受惊过度,缓几天就好了。噢,如果这几天她出现失忆的症状,你们再带她来找我。”语毕,他扬长而去。 那两男一女,相互对视,没再对话。 凌晨3点,雍映月终是打完了吊瓶,在年轻男人的搀扶下,一行四人被一辆顶极豪车,载回了家。 这个家,位于市里最繁华的地段,最贵的小区,最好的楼层,最美的景观。 进入屋内,那景象更是夸张,用金碧辉煌,高端典雅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小静,你先去洗个澡吧,我让保姆给你煮好吃的。”自称小静妈妈的女人细语道。 雍映月也想沐个浴,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更别提上哪个浴室洗澡了,毕竟这个300多平米的房子里,浴室不止一个。 看到雍映月愣在原地,年轻男人凑上前,柔声说:“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呃...我,我,我不记得自己的房间在哪里......”雍映月硬着头皮道。 当即,屋里的另三人愣了,他们相互对视,眼神中全是震惊。 屋里的气氛凝固了,直到保姆从厨房端着饭菜出来,自称小静妈妈的女人才回过神,“泰臣,赶紧预约下午复诊!” 被称泰臣的年轻男人即刻拿起手机操作。 雍映月心里是咯噔噔的,这戏要怎么演下去...... 吃了一些东西,雍映月被泰臣扶着回到俩人的房间。为免尴尬,她倒床便睡,幸好泰臣也识相,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其实,雍映月并没有睡意,反倒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这个身体的主人小静,究意是个怎么样的人。 蹑手蹑脚地翻箱倒柜了一阵,她终是在一个手饰盒的暗格内,找到两个迷你U盘。幸好是可以直接手机的,于是,她躲进了被窝里研究。 第一个U盘里,存的全是相片、录音以及视频,它们全是关于小静父母以及泰臣的。第二个U盘里,存的都是WORD、EXCEL以及PDF的文件,它们是关于三家公司的运营数据和运营项目。 不细看还好,一看之下,雍映月简直被吓得心脏乱跳。 第三章改命(九) 原来,小静的父母,以及男友泰臣,都不是好人,不仅仅不是好人,而且还是罪犯。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判几次枪毙都不为过。 首先是小静男友泰臣。 他与小静是青梅竹马,两人仅有1岁之差。 打小,他就长得不咋地,胖胖的,直到5岁时父母车祸双亡,他才被小静父母领养。 后来,在小静父母的宠爱和资助下,他出国念书,并在18岁时,于韩国做了一次完美的整容,变成了肤白貌美,五官清秀,还有一双大长腿的美男,基本上,他的新外貌,可以支持他在任意一家娱乐公司,直接C位出道。 五年前,泰臣回国,除了与小静订婚外,他还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但,谁能想到,他的公司经营的主业竟是偷运及贩卖人口。 根据U盘所述,小静是在2年前,一次被绑架的事件中得知真相的。那个绑匪,是小静的高中同学,名叫林俊。 林俊绑架小静的原因,是他认定泰臣参与了贩卖自己妹妹的罪行,并想以绑架,引出泰臣作谈判。 由于当时发生了一些突发的状况,林俊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相信小静,并给予对方自己手中,所有不利泰臣的证据资料。 就此,小静得以认清泰臣的真面目。 其实,林俊的妹妹被贩卖,这是一次失误,泰臣的目标从来就不会是城市青年,而是独自从大山大乡到城市打拼,涉事未深,却急于挣大钱的穷苦孩子。 这类孩子,自尊心都很强,往往在未闯出名堂,或赚到大钱之前,很少回乡,或是很少与家人联系,这,给了泰臣的犯罪组织可乘之机。 在泰臣操控这项主业的五年以来,不下两三百名这样的孩子被卖了出国,或是被送入器官黑市,生死未卜。 警方也一直积极地追查这些孩子的下落,可是,泰臣的心思过于细腻,并且,莫名地,他手下的喽啰们都很讲义气,从来是自己坐牢也不出卖老板,这让警方更是急得干瞪眼。 小静曾想过将手中的资料交给警方,但,每每想起泰臣对自己的宠溺和深爱,她就极度纠结,下不了手。 接下来是小静的母亲冯佳梅。 她长得慈眉善目,珠圆肉润,加之她热爱佩戴玉石水晶饰品,这使她成为了别人眼中稳稳的富豪太太。 但,谁能想到,她的公司经营的是非法博彩以及地下钱庄两个项目。 据U盘所述,十五年前,冯佳梅与丈夫两人双双下岗,为了继续供小静和泰臣读书,他俩什么脏活累活都做。 十三年前,其丈夫在地盘工作时被压断了左手,家里又没有什么存款,于是,她便向高利贷借钱。借着借着,她从被动变主动,不仅以一坑还一坑的方式,还清了所有的欠款,而且,还习得了洗钱和地下赌庄的获利模式,更结识了几个帮派的中层干部。 十年前,在两大帮派的入股下,冯佳梅设立了一家IT公司,表面上,是经营与电脑、网络等相关的业务,实际上,是从事线上线下非法博彩,以及将来路不明的钱款,变成合法收入等的违法业务。 还别说,贪婪真的是人性的其中一大特点,所以,冯佳梅也赚得个盘满钵满。 然而,好财之人,总归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冯佳梅也被出卖过,可鉴于警方手中的线索不足,她仅是被判了两年的小刑。 小静很清楚,她手中的资料,足够让自己的母亲被判死刑。她动摇过,可每每想起自己母亲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养育自己,她就心软。 最后是小静的父亲赵先生。 他也是一个长着和蔼模样的人,胖胖的,憨憨的,乍一看,他就是一个没有公害的长辈伯伯。 但,谁能想到,他所经营的公司,主业是贩毒制毒以及售毒。 惊人吧?! 十三年前,他在工地失去了左手,加之,看到自己妻子冯佳梅的辛劳,他的精神越发地颓废,对生活日渐失去希望。 最终,他踏上了吸毒之路。 幸好,冯佳梅发现及时,通过强制戒毒,赵先生很快恢复了健康。 就在夫妻二人愁于现状之际,某大帮派的一位中层干部,向赵先生推荐了一份‘工作’。 这份‘工作’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它的不易,体现在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死无全尸;其不难嘛,体现在赚钱又快又多。 那究竟它是一份什么‘工作’呢?简而言之地讲,这是那个帮派安插在金三角的一个监视职位,就是让赵先生监视金三角毒贩们的一举一动,有好货要通知,有人抢货要通知,有政变也要通知,有扫场更要通知。 就这样,赵先生在金三角一呆就是五年。他不仅赚得第一桶金回国,而且还成为了那个帮派不可或缺的二当家,因为,他与金三角当地军方和毒贩都关系亲密,他能获得的货都是又纯又便宜,他能为整个帮派带来巨大的收益。 这一干呀,赵先生就干到现在。 小静呢,也是几个月前发现这个真相的,其手中的资料,也是机缘巧合下,由一位潜伏多年的线人提供的。 不难想象,小静肯定也是不愿报警的,她的父亲是一个好父亲,她狠不下心。 盯着手机屏幕,雍映月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震撼,她很同情小静,却也痛恨那些伤害无辜人们的犯罪组织。 此刻,她忽然回想起一些蛛丝马迹,心中不免升起一道疑问:‘难道他们三人知道小静手中有证据?所以合伙害小静?’ 第三章改命(十) 究竟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雍映月也不知道,她唯一确认的是,那两个迷你U盘,已经被藏回首饰盒暗格内。 此时是下午1点15分。 当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入客厅时,雍映月发现,冯佳梅与赵先生都不在,保姆也是,只有泰臣一人,在厨房里折腾。 “你...在做什么呢?”雍映月靠在推拉门边,侧头问道。 或许是专注于料理,泰臣似乎根本没听到雍映月的脚步声,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他笑道:“煮你爱吃的水煮牛蛙,看,今天买到的材料很新鲜。”言语间,他指了指锅里的菜肴,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爱意。 这让雍映月想到了自己的曾经。那个人,那个家,那些事...... “静,快到餐桌那里等着,这里油烟重,菜很快就好。”泰臣边笑边示意雍映月离开。 雍映月只好缓缓走向餐桌,没走几步,她忽回头问道:“对了,叔...爸妈...哪去了?” 幸好,泰臣并没有听到那个‘叔’音,“咱爸有商事活动,老早就出门了;咱妈有工友聊餐,2小时前出门的。不过呀,他们待会儿就回来,陪你一起去复诊。” “哦...那,保姆姐姐呢?”雍映月又问。 突然,泰臣扭过头,不解地望了眼雍映月,诧异道:“保姆...姐姐...?什么鬼?” ‘咝......’雍映月打心里吸了一口凉气,愣了愣,她装笑道:“哈哈哈,我,我的记忆,有点问题......” “看来是......”泰臣无奈地耸耸肩,回头继续料理锅中的牛蛙,嘴里不忘回应说:“萍姐出去买菜了,今天是周购日。” “哦......”雍映月用手捂住心脏,那速率,没谁了。她决定尽量少说话,以免说多错多。 等吃的过程中,她仔细地观察整个客厅,尤其是电视柜,那里的层架上,摆满了许多照片,有小静与父母的,有小静与泰臣的,还有一家四人的。相中,他们四人都笑得好灿烂,给人一种幸福满满的感觉。 ‘应该是我想多了......他们那么爱小静,不可能做伤害她的事情......’想到这,忽地,雍映月又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他们对自己说过和做过的事情,她不免又怀疑自己刚才的想法。 午饭过后,雍映月来到拥有无敌江景的大阳台上,放眼远眺。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如此高,如此开阔的地方,向远处张望。 确实,她感觉自己的心态有些飘。 人都这样吗?为了高人一等的享受,小静的父母和泰臣才愿意自甘堕落,一步步地变成罪孽深重的人吗? 3点钟的时候,冯佳梅与赵先生相继到家,没有停歇,在泰臣的安排下,他们带着雍映月直奔医院。 不知为啥,泰臣并没有挂脑科教授,也没有找熟人,而是听从了之前在急诊室的男大夫的话,挂了这个男大夫的号。按常理来讲,不应该这样操作。 当再次与那位男大夫相见之时,雍映月才晓得对方姓王,主任医师,年岁却不大,顶多35岁。 “感觉怎么样?”王主任率先询问。 “还好,就是头有些沉。”雍映月以微笑示意。 “病人家属先到外面候着,我给病人作个小检查。”王主任一边示意冯佳梅三人离开诊室,另一边则示意雍映月躺上侧旁的检查床。 奇怪的是,王主任拉上了床边的布帘,并靠到雍映月面前,神秘地问说:“喜欢这个新身份吗,雍映月?” “啥???”雍映月惊得坐起身,瞪起双眼,张嘴结舌。 王主任当即作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压低嗓门说:“我是地藏王派来监视你的,我叫天灵子。” “监视?”雍映月又是一愣。 “对的,怕你霸占新身份,霸占别人的身体,毕竟你现在是在历练,不是来享受的。”天灵子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挑衅。 也是,若不是天灵子这一提,雍映月还真的慢慢忘却了自己的任务,忘却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嗯,你不提,我确实差点就迷失了......谢谢您。”雍映月合拾双手,以示感谢。 天灵子点点头,道:“我再提你一下,你现在的这个身份,是一个名叫赵晓静的女子,她的死,不是意外,之于真相为何,这需要你亲自查明。这案子,你一旦查明,功德无量啊。” 果然,雍映月的猜测并没有错,于是,她弱弱地说:“我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初步推断,赵晓静的死,与她的父母和未婚夫有直接的关系......” “哦?”天灵子的双眼迸出少有的赞许之光,“想不到,你还挺有慧根的。” “呵......”雍映月裂了裂嘴,勉强地笑了笑。 “那行,你好好查,如果遇险,就在心里默喊我三声。”天灵子交待道,接着,他就拉开了布帘,坐回诊桌前。 见状,室外的冯佳梅三人快脚走了进来,泰臣首先发问:“王主任,请问我们家静静怎么样了?” “来,先拍个磁共振,以确保她的失忆是暂时的。”说罢,天灵子将一张缴费单递给了泰臣。 望着眼前的三人,雍映月泛起一股熟悉的恶寒。 她和赵晓静都是可怜之人,都是被最亲的人害死的。 她想不通,人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呢? 第三章改命(十一) 当天,磁共振的片子出来了,赵晓静的病历上被天灵子写了‘轻微脑震荡’五个字。 于是,雍映月便被当成公主般,伺候在家,吃好的,喝好的,想干啥干啥。 雍映月,并没有真的放松警惕,她晚上睡觉时,总会把房门反锁。 但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对于雍映月的偶发性失忆,泰臣与冯佳梅夫妇三人再也没有露出过诧异的眼神,反倒是表情平静。 这让雍映月感觉有些寒意。 半个月以来,雍映月表面上服用医院开来的药丸,实际上,在天灵子的帮忙下,她每次服药都跟变魔术一样,偷偷把泰臣递来的药丸换成天灵子买的维生素片。 结果,第十六天的时候,冯佳梅竟提出让雍映月到位于郊区的一处别墅疗养,还美名其曰变个环境,散散心。 这让雍映月有了不详之兆。 虽说,她已经死了,但,她却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重生机会被毁掉。 这处郊区别墅,离市区的豪宅三十多公里,位于一个湿地公园旁边,空气质量真的是一级棒,环境也很原生态,就是人烟稀少。 当然,这个房子还是有管家的,除此外,还有3个保姆,以及1个园丁。 好不容易熬了三天,雍映月甚是想到旁边的湿地公园走走,遂询问管家:“罗叔,我想到那个公园走走,能给我准备一辆单车吗?” “好的,小姐,我先请示一下老爷和夫人。”罗叔点头道。 可能那个时间冯佳梅等人正在开会,对于罗叔的请示,只有泰臣给出了同意的回复。 就此,雍映月骑着一辆老式的单车,驶入了湿地公园。 这一天,天色灰蒙蒙,风却很清凉。 由于是工作日,园内的游客,三三两两,正是骑车的好日子。 忽地,一阵凉风从东面袭来,恰巧掠过雍映月的脸门。 ‘咦...这味儿......’迎着风中的气味,雍映月本能地全身一震。 那气味,她再熟悉不过了。 “赵小姐。”一个男人从凉风送来的东面树丛跳出,身姿轻盈。 雍映月又是全身一震,鸡皮疙瘩覆满全身。那声音,她也熟悉。 “赵小姐,我叫陈星辉。有些话,我需要跟您单独聊聊。”自称陈星辉的人边说边四下张望。 雍映月深吸一气,缓缓转过脸,死死盯着陈星辉,半响才吐出三个字:“什么话?” “您方便跟我到树林里吗?”陈星辉又道。 “有,有话,就说,我,我,我不进树林...”雍映月双唇不自觉地颤动。 见状,陈星辉掏出手机,指着屏幕上一个名字,道:“我是林俊的朋友。” ‘林俊?’雍映月愣了愣,很快,她从记忆中捞出了林俊这个名字,没错,林俊这个人,就是当时绑架赵晓静的绑匪。 “然后呢?”她低声道。 “你......”陈星辉用异样的眼神盯着雍映月。 “我...我什么我...”雍映月霎时间挺起腰板,故作镇定。 “我记忆中的赵晓静,是个聪明的女人...你......”陈星辉眼中显出了极度怀疑四个字。 雍映月对这样的眼神甚是熟悉,她用力回忆在那U盘里看到的,关于林俊的一切信息。‘林俊...绑匪...泰臣的罪证......’想到这,她突然一震,用极其诧异的语气道:“你,你是那个,那个给资料阿俊的人?” “看来是睡醒了。”陈星辉撩起一边嘴角,嘲笑道。 “找,找我,什么事?”雍映月又问。 “你为什么没把资料交给警方?”陈星辉斩钉截铁地问。 真要问确切原因,雍映月也无法确定,但,她能理解赵晓静的苦心,因为,她也经历了相仿的情况。顿了顿,她幽幽地说:“如果,如果你打了你妻子,打得半死,你妻子却没有报警,你觉得那是为什么?” 当场,陈星辉愣了,表情怪诞,却又夹杂着几分痛苦。 ‘完美!’雍映月面无表情地盯着陈星辉,心里爽极了。这是她第一次说出了心里话。 没错,陈星辉,就是那个迫使她改命,迫使她自裁的残暴男人。 想起以前,每每挨打之后,雍映月都要经历一、两天的纠结期。她想报警,她想验伤,她想离婚,可是,一想起陈星辉曾为了救自己,跳过海、落过井、打过架、伤过人,她就不舍得送这个男人进监狱。她仍然深爱着这个男人。 这也是赵晓静不愿上交泰臣犯罪证据,让泰臣接受法律审判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个小家,必须要有他和她,少一个,就不完整了。 “你......到底是谁?”陈星辉向前走了一步,那气场,俨然一头准备攻击的雄狮。 “怎么?我说到了你死穴了?”雍映月仍然面无表情。 见状,陈星辉皱起了眉,有些不知所措。 “我,就打个比方,无意冒犯。”雍映月一改刚才的懦弱,似乎心中的惊慌缓和了。 “那,请你把林俊给你的资料,全部交给我。”好一会儿,陈星辉才说出一句话。 “凭什么?”雍映月双手交叉胸前,不紧不慢地说:“这里到处都是泰臣的人,我不给你,你能把我怎样?” 此时,陈星辉把一张纸条交到雍映月手中,“你想通了,就带着资料到这找我。”说罢,他转身跳入树丛深处,消失了。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写着:‘XX市小河溪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二科,光军警官。’ 第三章改命(十二) 盯着手中的纸条,雍映月懵了。 混乱的思绪悠然而生。 那是五年前,一个落着绵绵细雨的午后。 街上,行人如梭,车流涌动。 雍映月抱着一堆样品,费劲地挪着双脚,向着前方二十来米的车站,一点一点地挪移。 今天也不知道是碰着什么衰运了,她被老板临时派到近郊的生产商工厂处,提取新制成的样品,平常,这件事是由生产商送上门的。 虽说雍映月不是个弱女子,但也不是个壮女子,二、三十斤的东西,她还能搬搬,接近百斤的东西,别说她搬得吃力,就是成年男人也吃力。 更别说她还要撑伞了。 眼看还有十米就到站台了,雍映月忽然脚下一空,连人带物,一起落入了一个坑里。 这坑,是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窨井,深度达七、八米。 幸好,井道较宽,不夹人。 许是井道较深,又没有心理准备,雍映月这一摔,左腿当场骨折,双手还有不同程度的擦刮破皮,同时,那堆样品,也不可幸免地摔毁过半,手机更是被摔得七零八落。 不知为何,这事情并没有目击者,因此,更没有人主动施救。 于是,在回过神后,雍映月只好声嘶力竭地呼叫。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雍映月吼得声音沙哑,即将吼不出之际,井道的顶端传来了回复。 “小姐,您还好吗?身体有受伤吗?”一个男人关切地问道。 听到久违的人声,雍映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老伤心了。 “小姐,先别哭,您先告诉我,您有否受伤?”男人安抚道。 哽咽中,雍映月断续地答道:“嗯...左腿,左腿动不了...呜呜呜......两只手都痛...手机,手机开不了......这里好黑......呜呜呜......” “好,放心,等我五分钟!我一定回来救您!”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雍映月抽噎着,缩起双肩,将整个身子紧成一团。 没多久,井道顶端再次响起那个男人的声音,同时,还传来了救护车的响声。 “小姐,您还好吗?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男人再次关切地问说。 “没有!请你救救我吧!这里,这里好黑......”雍映月既激动,又害怕。 忽然,几条细长的东西从井道顶端落下,在触地后,它们霎时间生出幽绿的光亮。 瞬间,漆黑的空间亮了。 看见绿光,雍映月稍感安全,遂缓缓移动身躯,打算爬到井道口下,方便被救。然而,在轻微挪动左脚的那一刹,她被刺骨的疼痛充斥全身,不得已吼了一嗓子。 这动静,引起了那个男人的关注。他急切地问:“小姐,您怎么了?” 或许是痛得有些痉挛,雍映月皱着眉,闭着眼,张着嘴,久久无法吭声。 那个男人兴许是着急了,不等雍映月的回复,他直接从井道顶端,顺绳而下。 当即,井道顶端传来了人群的惊呼声。 当雍映月再次睁眼的时候,映入她眼脸的,是一个黑呼呼的人影,以及一双有力的手掌。 “小姐,放心,我来了。您只要好好配合,我就可以很快把您带上去。”男从一边卸下身上的物品,一边安慰道。 “嗯。谢谢你。”雍映月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在那个男人的帮助下,雍映月很快就回到了地面,并被救护车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由于下坠的高度有点大,医院建议雍映月住院一晚,并给她拍了脑部磁共振,以防有脑震荡后遗症。 雍映月的父母在得知状况后,第一时间到了医院,除了口头教育自己女儿外,他们还找了老板算账。 次日上午,雍映月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等着父母来接出院,突然,从病房门外走进来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 “你,你找谁?”雍映月愣了愣,不知所措。此时,病房里就她一个,而她又不认识这个人。 “看到您没事,我就放心了。”男生露出温暧的笑容。 “你...你是......”雍映月仍是一头雾水。 “昨晚,是我把您从井下救上来的。”男生缓缓靠上前,然后,将手中的一个水果篮,放在了病床旁的抽屉柜上。 “哈?”雍映月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压根没想过,自己竟会遇到英雄救美的好事。 “这惊讶的戏份,可演得有点过了。”男生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道:“您好,我叫陈星辉。” 雍映月腼腆地低下头,一脸涨红地说:“你好...我,我叫雍映月。” 这一天,算是他们的初识日。 两个月后,他们再次相遇。这次的遇见,还是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这是某个周六的上午,正好是雍映月左腿拆石膏的日子。 鉴于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雍映月的左腿恢复得很快,很好,石膏卸下后,她已然可以缓慢地走动了。 本来,她和父母约好,午餐去庆祝。殊不知,她的二姨突发心脏病,被送入了医院,于是,她与父母只好一同前去探望。 她二姨进的医院,刚好近海,是一个比较高级的私人医院。 不晓得是啥原因,医院规定,每次探视,只许两人进入,雍映月只好在外面的花园等待。 好死不死,不等雍映月找到一个适合观景的位置,她就听到附近有人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本能地,她朝着呼叫声传来的位置赶去。 现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正沉浮在离观水平台十来米的海上。 第三章改命(十三) 雍映月是一个热心肠的女子,平常看见流浪的小动物,她也会主动买点吃的。 此时此刻,见到有人坠海,她不可能不作为。 于是,她急步走至观水平台的出入口,摔开拐棍,准备纵身一跃。 突然,雍映月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整个人由前往后地弹了弹,然后,顺着那道掰扯的力量,在一道回旋后,她正脸撞在一面又热、又硬、且凹凸不平的‘墙’上。 “雍小姐,救人的事情,等我来。”熟悉的男声响起。 雍映月虽有些懵,但认得说话的人是谁,连忙诧异道:“陈,陈星辉?”说罢,她缓缓抬起头。 她猜对了,而且,她还靠在对方的怀里。 “许久不见。”陈星辉一边寒暄,一边轻轻推开雍映月,在放下自己的手机和钱包后,他冲向观水平台出入口,临了,还道:“在上面等我,顺道报个警!谢了。” 随着一道浪花升起,他消失在茫茫的海面。 望着那消失的身影,雍映月的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语的感觉。 或许,那就是爱的萌芽吧。 一切都很顺利。 坠海的孩子被救了上岸,陈星辉也安然无恙。 事后,雍映月故意支开父母,单独邀请陈星辉吃饭。因为,于情于理,她都欠陈星辉。 餐馆内。 俩人相对而坐。 这是雍映月第一次,与男生单独吃饭。 所以,她特别地尴尬,不晓得如何把控场面,脸蛋红得跟涂了几斤腮红般。 陈星辉似乎晓得这一切,他率先开口道:“这家餐馆好吃吗?有什么推荐菜?” 盯着陈星辉那阳光的笑容,雍映月愣了。 同时,一下比一下激烈的心跳声,在她的胸腔里澎湃。 估计,这就是爱吧。 “星辉...”雍映月腼腆地喊了声。 “嗯?”陈星辉抬眼回应。 “我,我可以这样叫您吗?”雍映月缓缓低下头。 “当然。”陈星辉笑道。 “那...那个......您,您有,女朋友...吗?”雍映月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跟蚊子飞过的音效差不多。 “我们点个地三鲜吧?”陈星辉似乎没听到。 “哦,好,好啊!”雍映月喘了一下小气,接着,又重复刚才的问题:“您,您有女朋友吗?” 这一次,她的声音略显响亮。 “服务员!”陈星辉扬起手,似乎还是没听到那个问题。 雍映月并不傻,她感觉到陈星辉是在刻意逃避,遂抿嘴不再言语。 这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整个过程,陈星辉除了吃,就是接电话,回复短信,全然没有再与雍映月有任何交流。 餐毕,陈星辉以有事为由,提前离开,雍映月很是落寞。 ‘我到底在期盼什么?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谢别人是理所应当的,别人不喜欢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这,雍映月没有那么抑郁了 命运这玩意,确实跟过山车一样,惊险又带点欢乐。 约摸三个月后,雍映月换了一份新工作,还交了一个男朋友。 这份新工作,挺舒服的,是一家财务公司的出纳,平常协助一下会计做报表,到各个客户处送资料,就这么简单,而且,工资高,是外面同行月薪的1倍多。 对于这工作,雍映月很满意。 当然,她更满意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这个男人,名叫王海,又高又帅,又多金,不仅自己创业,而且还很会疼人。 话说,他正好也是雍映月任职的财务公司老板。 人生的幸福,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可是,要获得幸福,代价总是要支付的。 这不,在交往一个月后,王海就提出让雍映月搬进自己的豪宅,并将老婆的称号送之。 雍映月笑得合不拢嘴,她想,自己终于要出嫁了。 只是,她的父母并不同意同居一事,因为,他们都很传统,认为同住必先领证,这才是王道。 于是,雍映月只好婉拒了王海的‘邀请’。 这事儿,王海并没有生气,反倒‘不计前嫌’地,带着雍映月出席各种各样的宴会、拍卖会以及名流聚会。 直到某天一席夜宴,雍映月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幸福,都是假的。 这天晚上,王海早早就到了雍映月家楼下。当时,他开着一辆宾利,身穿一套古驰的西服,俨然是世界首富的继承人。 许多饭后散步的街坊邻里,都看见了王海,还看见了他的豪车,更看见了雍映月被宠着上车。大家无不诧异和羡慕的。 谁能想到,像雍映月这么普通的姑娘,竟能‘钓’到如此高端的富豪? 驾着车,王海把雍映月载到了一处近郊的豪华别墅前。 这次与以往不同,王海竟让雍映月自行进屋,他停好车便过来。 雍映月单纯,可也不傻,如果要面对被屋里一众陌生人干瞪的尴尬,她宁可候在门外,等王海来了,再一起进屋。 正是这一个‘机智’的决定,让她躲过了一劫,并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由于屋外有些凉爽,雍映月隐到了别墅大门侧旁的一处凹角,那个地方是专门用来置放空调外机的,正好有那么够一人宽的位置,而且,那里没有灯光,又黑,又安静。 不一会儿,有两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经过,他俩步姿随意,张嘴就是粗话,一点儿也不像是富人家的安保人员。 只听,两个男人中高个一点的说:“唉,你听说了不?老王那家伙,太TM的利害了,一个月就整了十多个姑娘回来,今晚的交易,应该很火爆!嘻嘻嘻嘻......” “我去,老王真是绝了。看来,我也跟老板要台宾利,争取下个月进管理层。”另一个身材略胖的男人应道。 “就你这身材?差着呢!”高个儿男人反讽说。 ‘老王?宾利?’雍映月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这两个词语,心脏跳得越发沉重。 第三章改命(十四) 就在这一刻,一段铃声响起。 那响声,来自雍映月的手提包,她的手机。 当即,那两个黑衣男人凑了过来,同时,他们还打开了手电。 “哟!你是谁?谁给你进来的?”高个一点的那个男人厉声呵斥。 雍映月很是惊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她的身体,不合时宜地微颤起来。 见状,身材略胖的男人,缓缓从腰间拔出一个黑色盒子,神色阴冷地,向雍映月又靠了两步。 那个黑盒子,是一部电枪。此刻,它的顶端正闪着蓝色的电流,并发出了‘嗞嗞嗞’的声音。 雍映月很清楚那个东西是什么,她见过,也被伤过,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东西的危险性。可是,她已无路可退,无法脱身。 正当高个男人掏出手机,准备拨号之际,一个黑影从两米外的树丛内闪出,他悄然靠到了高个男人的身后。 不等身材略胖的男人反应过来,黑影便手起刀落,利索地把高个男人击晕。 高个男人连一声‘呃’也没来得及发出。 “TMD,你谁呀!”见到高个男人倒地,身材略胖的男人冲黑影发出怒吼。 此时,被云层遮蔽的月亮,露脸了。 清冷的月光,撒向大地。 黑影被照亮,此时此刻,他摆出了搏击的姿势,脸上挂着从容和镇静。 “是你......”雍映月一脸震惊。她认识这个黑影。是的,那黑影正是陈星辉。 陈星辉斜眼瞄了雍映月一眼,没有吭声。 身材略胖的男人很精,他一下就猜到雍映月认识那个黑影,遂道:“嗬,原来你俩儿是一伙的!那就好办了,抓住她,就等于抓住你!”说罢,他缓缓后退,并抽出身后的对讲机,冲着已有频道大吼:“兄弟们,有一双雌雄大盗出现,赶紧来帮忙!” 一看不对头,陈星辉拽住雍映月的手,急步向之前藏身的树丛跑去。 可怜了雍映月,她穿得是跟螺丝差不多粗细的高跟鞋,这逃跑的步伐,她是倍感吃力。 不晓得跑了多远,跑了多久,直到出现一扇破了洞的铁丝大门,陈星辉才慢下了脚步。望了望身后不远处的移动灯光,他对雍映月说:“把鞋子脱了。” 雍映月马上照办,不带思考的。 “很好。听着,后面这段路,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只要乖乖跟着我,我保证你会安全。”陈星辉边说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然后,他把外套披在了雍映月的身上。 虽然陈星辉是好人还是坏人,雍映月分辨不出,但,她选择相信对方,因为,从对方的眼睛里,她看到的是安心。 借着黑暗,陈星辉牵着雍映月,在一片紧密的树林中左穿右插,他似乎能看见周遭的一切,似乎能认出每一条小道。 约摸过了四十来分钟,直到传来一波又一波的车流声,雍映月终是在树林之后,看见了久违的马路,人群以及楼房群。 “来,把鞋穿上。”陈星辉半蹲下身,先是用手把雍映月脚下的泥土擦净,然后,温柔地把鞋套进对方的脚上,完事后,他又道:“过了这条天桥,你就安全了,记得,不要慌乱,下桥马上打辆出租车,赶紧回家。”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雍映月着急地问。 陈星辉站起身,笑了笑,道:“我还有事。别墨迹了,快走,等那些人追来,我不一定能保护你。” 蔚蓝的夜空,绚烂的霓虹,一切都很梦幻, 雍映月心中泛起依依不舍的情愫,今日一别,何时才能相聚? 然而,树林方向渐渐投来零碎的光亮,这,迫使雍映月转头离开。 真的,这么一走了之吗? 不存在。 雍映月下了天桥,拦下了一台出租车,“师傅,您直接打表吧,但不用开车,就停在这里。” 出租车师傅有些懵,但乘客表示愿意为候车支付车费,他又不好拒绝,遂打下空车的牌子,熄火抽烟。 盯着天桥上,正一步一步往后退的陈星辉,雍映月拨通了报警电话。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人多势众地围殴。 陈星辉应该是练过的,虽然寡不敌众,但,他依然全力以赴,一有反击的机会,他会毫无犹豫地还击。 十分钟左右,一辆警车飞驰而来,并急停在天桥梯口旁,接着,两名警察与两名辅警从车里冲出,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天桥。 这会儿,陈星辉刚被打趴在地1分钟。 幸好。 围殴者一见警察来了,当即往回跑,那速度,简直可媲美藏羚羊。 很快,救护车也抵达了现场。 “师傅,麻烦您跟着那台救护车,它在哪家医院停,我就在哪里下车。”雍映月从车窗伸出头,示意在外抽烟的出租车师傅开车。 “好嘞。”出租车师傅快步上车。 那台救护车,把陈星辉送到了临近的小河溪医院。雍映月也在此下了车。 经过急诊医生的救治,陈星辉伤得不重,不过需要在医院住两天。 听到这个消息,雍映月才放下心头大石,同时,她决定留下来照顾陈星辉,毕竟,对方是因为救自己才被打的。 奇怪的是,陈星辉住院的两天里,竟没有任何亲朋戚友来探望。 坐在病床边,雍映月边削苹果,边好奇地问:“星辉,您是不是怕父母知道受伤的事会难过,所以不敢告诉他们?” “我没有父母。”陈星辉双眼盯着天花,表情很平静。 “呃......那,亲戚朋友总该有吧?”雍映月有些惊讶。 “也没有。”陈星辉接过苹果,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会?”雍映月不解道。 “我的至亲和朋友,在一次聚会中被一伙人杀了,我一直都在寻找那伙人的去向。”陈星辉一脸平静,似乎说的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刹那间,雍映月站起身,一下子扑在陈星辉的怀里,难过地说:“以后,以后,我就是您的亲人。”然后,她就哭得稀里哗啦。 陈星辉没有说话,眼神中却透出一丢丢的感动。 第三章改命(十五) “雍映月,你在想什么呢?” 一句轻唤,把雍映月从陈旧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有些慌,毕竟,现实里,没有人知道她不是赵晓静。 定睛看了眼召唤者,雍映月不免长舒一气。那人不是别人,估计也不是人吧,不然,哪个正常人会叫天灵子? “您,您什么时候来的?”雍映月的语气不太顺畅。 “刚到。你呀,幸好是我,要是别人突然这么叫你,这事态就失控了。”天灵子笑了笑,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大师,”雍映月似乎并没发现天灵子的表情变化,自己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您,您,是否知道,陈星辉,原来是警察?” “陈星辉...他是谁?”天灵子问道。 雍映月愣了愣,随即摇头示意。她感觉自己有些傻,天灵子怎么可能知道陈星辉呢? “现在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就过来看看你。有事叫我。”说罢,天灵子随风消散。 这会儿,天空中已挂起了小月牙。 从湿地公园回来后,雍映月就一直像丢了魂似的,跟曾经的回忆作梳理。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突然,一声轻微的响动飘入她耳内。 ‘嗯?罗叔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想到这,雍映月蹑手蹑脚地爬起身,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轻响再次传来,似乎是从楼下的厨房发出的,很像是有人在翻找金属物件。 ‘不对呀,今天罗叔说家里有事,回去了;冯姨陪马姨去看急诊;张伯为了明日采购花泥的事,回家取车,顺带过夜;李姨......’无论怎么思索,雍映月就是记不起保姆李姨为啥不在家。 于是,为了确认家里没有遭贼,她提着天灵子准备的棒球棍,轻轻地走下楼。 这栋豪宅的厨房,位于楼梯的正后方,约摸有二十来平方米大,房门是敞开式的,很少关闭。 半蹲在一楼的楼梯口,雍映月缓缓伸出半个脑袋,鬼祟地朝厨房看去。 厨房里,确实有一个人影在闪动,不过,这人影倒是有几分熟悉。 想了想,雍映月觉着,无论有啥危险,她都有天灵子帮忙,偶尔勇敢一次,也未尝不可。深吸一气后,她举着棒球棍,垫着脚尖,走进了厨房。 那个人影,似乎正搬弄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两只手都在忙,也没发现身后有动静。 ‘三、二、一!’ “不许动!”雍映月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当即,那人影被吓得一下瘫软在地,还顺带喊了声‘唉呀,妈呀!’ 一听声音,雍映月便认出那人影是谁了,道:“李姨?!” “唉呀,妈呀!大小姐呀,你哈死额啦!”李姨摊坐在地上,边回应边慢慢转过身。 “对不起啊,李姨!但您大晚上的,又不开灯,在厨房里折腾啥呢?”雍映月走上前,伸手作扶的姿势,目光却扫视在厨台上。 那厨台上,正放着一碟意粉,一碗蔬菜,以及一把餐叉。 ‘嘘.....幸好......’轻呼一气,雍映月笑道:“您要吃东西,开个灯嘛,坐到餐桌那边吃,不用这么偷偷的。” 奇怪的是,李姨没有应声,反倒是身姿有些扭曲。 感觉不对劲,雍映月赶忙打开厨房灯,回头一看,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李姨扭曲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拽在自己的衣领处,表情痛苦,嘴巴微张,出气多,进气少,嘴周还挂着缠绕了鲜血的白沫。 中毒。 这是雍映月的第一反映。 报警。 这是她的第二反映。 然而,固话没有信号,一直回响的都是忙音。 怎么办? 雍映月跑上楼,四处翻找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手机也没有信号。 肯定不是巧合。 她又冲下楼,在冰箱里翻牛奶。记忆中,她好像看到过狂灌牛奶可以解毒的妙方。 巧合的是,冰箱里,空空的,别说牛奶了,连纯净水也没有。 ‘看来,这是一场暗杀......只是李姨当了灾...’雍映月看着已然断气的李姨,百感交集,潜意识里,不断地呼唤着天灵子的名字。 三秒,仅仅三秒,天灵子随风而至。 “这是什么状况?”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发出了疑问。 “他们,他们又动手了。”雍映月的语气有点无奈。 “那她就是替死鬼咯?”天灵子又问。 “可以这么说。”雍映月眼眶中泛起一些泪水。 正当雍映月伤感之际,一阵刺寒的凉风刮过,风中,还夹杂着一声惊叹:“唉呀,妈呀!额,额死嘞?” 雍映月随声望去,这会儿,在她左侧不远的一扇窗边,虚浮着一段模糊的身影。她认得,那是李姨。 “把灯关了。”天灵子对雍映月说。 雍映月急忙照做。完事后,她看见,李姨的身影比刚才清晰多了,而且,还缠绕着迷蒙的月光。“李姨,对不起!我救不了您。”她露出愧疚的神色。 “唉...这是命嘞......老冯劝额甭回,可额,额又没有地方去嘞......”李姨发出一声哀叹。 “您,不,您们,就您跟冯姨她们,早知道今天会有事发生?”顺着李姨的叹息,雍映月敏感地抠出了细微的线索。 李姨愣了愣,然后硬生地咽了一口唾沫,为难地应了声:“嗯呢。” “您看,您都这样了,不会再有人威胁您了,麻烦您告诉我真相吧,可以吗?”雍映月的心中暮然地升起了几分怒火。 “这...这...”李姨欲言又止。 天灵子觉着事有蹊跷,遂道:“我保你安全地抵达阎王殿,如何?” “你?”李姨有些不信,又道:“赵夫人,就冯老板儿,她可似请了各泰国高僧,给额们所有银都作了法!” “怎么说?”天灵子很是好奇。他可是地藏王身边的男仆人,法力不低,不可能有凡胎的僧人能胜过自己。 李姨指了指自己身体,道:“那高僧,在额们每银的右手臂上都纹了各符,你阔以看看。” 第三章改命(十六) 在看到李姨尸身上的纹身后,天灵子的表情只能用诧异兼疑惑来形容。游历天地数百载,他压根就没见过这样的符咒。 “唉呀,妈呀!这各纹身,怎么变成这样嘞?上午还很清晰滴......”李姨喃喃自语道。 雍映月没纹过身,她并不清楚李姨的话是什么意思,反正,她还是能依稀看出纹身的原图,所以也不太在意李姨的反应,她更在意的,是天灵子此时的反映,遂问:“大师,怎么了?” 天灵子摇摇头,不解道:“奇怪...真的很奇怪!这样的符咒,我根本没有见过。” “没,没见过?”雍映月有些吃惊,然后又道:“假如您也没见过,我觉着吧,这个符咒应该没有冯佳梅说的那么厉害!” “非也。”天灵子果断否定了雍映月的想法,同时,他伸手去触碰那道纹身。 渗人的是,不等触到符印的正中位置,天灵子便被一道妖娆的红光,重重地弹出半米。 见状,雍映月惊得双眼圆瞪,下意识地,身体向后退了数步。 “不好!这是个邪咒!应该是懂邪术的人自炼而成的。太阴险了......”天灵子皱起眉,神色凝重。 这,是雍映月第一次看见天灵子有这样的表情。这,说明事态很严重。 “大师,我们去图书馆能查出这是什么符咒吗?”雍映月希望自己能作出些贡献。 天灵子摇摇头,道:“查不出的。为什么说自炼的咒印最阴险?因为,只有修炼咒术的人,才知道这个咒印触发的条件,以及惩罚的内容,修炼者不说,外人无从入手。” “对对对,冯老板儿也似这么说滴。”李姨忽地附和道,顿了顿,她好像记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着急地对雍映月说:“大小姐,大小姐,你身上也有塞!就,就在后背儿。” 一听之下,雍映月很是着急,情急下,伸手就去拉扯后背的衣服,俨然跟前的天灵子啥也不是。 在露出小内内的背带后,她还很认真地对天灵子说:“大师,快帮我瞧瞧后背!” “唉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看到雍映月背后那雪白的肌肤,天灵子闭眼转身,嘴里还念念有词,“即便你身上有,看也没用。还不如思考一下符咒的用途,以及破咒的方法。” “李姨,您当行行好,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这纹身的事情?”松开衣服,雍映月缓缓靠向那扇有月光投射的窗户,对着窗前的李姨双手合拾,作势请求。 李姨为难地垂眼望地,想了良久,在一阵长叹声后,她才说:“大小姐,这样,雨果你答应额,在额老家买客坟地儿给额,并给额风光下葬,额,额就帮你。” “我答应您!”雍映月举起三根手指。 “好伐......记得当时,冯老板儿喊额们回公司,说要拜神儿,等额们回去了,就被轮牛喊进一各房间,当时豁,额挺害怕滴。因为,额看到满桌都似细针、纱布和消毒水,还看到一各穿着布衣的光头老头,心里没底儿啊。”李姨越说越激动,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刻。 “那老头儿,纹身挺麻利儿滴,额没有痛多久就完事呢。在房间外头等老冯和老马的时候,额偷听到几个管理人员的对话呢,他们说,这各纹身,似个符咒,用途似防止有员工背叛老板儿,他们还说,有人纹身后,背叛了冯老板儿,结果死滴很惨......”说罢,她全身抖了抖。 “背叛?”听到这个词,雍映月甚是震惊,随即,她联想到赵晓静的遭遇。“李姨,再帮我一个忙,请您帮我看看后背的那个符咒!”她边说边转过身,并把后背衣服向上撩。 突然,李姨惊呼一声:“唉呀,妈呀!大小姐,你,你那个纹身,也跟额的一样,好模糊嘞!” “您能确定吗?”雍映月问道。 “确定呢!你当天纹好身,还是额给你擦滴身,那纹身防水塞,不阔能自己掉色嘞。”李姨拍着自己胸脯说。 道了声谢,雍映月便对天灵子说:“如此推测,纹过身的人,极有可能,一旦死亡,那符咒便会变得模糊,时间久了,或许还会消失。” 天灵子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这需要更多的事实证实。” 事实上,他很同意雍映月的推测,但,必须掌握更多的实证,他才可以向地藏王禀报,如此,天庭方能按章办事。 “李姨,我先带你去阎王殿报到,你的尸首,只能先就地掩埋,待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你才能真正入土为安,你可有异议?”天灵子话锋一转道。 李姨点点头,却似有一些遗言未尽,眼里全是心事重重的神色。 “李姨,您还有话要跟我讲吗?”雍映月看出了异常。 李姨再次点头,低头沉思片刻,她道:“额,额早就看出了,你不似真正的大小姐......” 雍映月惊了,她望了眼天灵子,又投眼盯住李姨,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天灵子没有诧异,仅是静静地聆听。 “从你来别墅的第一天,额就认出,你不似大小姐,仅仅似长得像,性格完全不同。”李姨又道,此时,她的脸上显出一翻释怀的平静。 “额都看出来嘞,其他银肯定也看出来了。”她笑了笑,继续道:“额觉着,真正的大小姐,肯定被害了,而你,应该似来帮助大小姐滴。” “呃......我......”雍映月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表面上,她确实是在帮赵晓静找出真凶,事实上,她却是在帮自己改命。 “湿地公园里,有一座丘比德雕像儿,它滴座下,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希望你能帮大小姐报仇。”说罢,李姨迎着月光,消散了。 “李姨!李姨!”雍映月惊呼,声调有点哽咽。 “没事,我会带她去报到的。你一定要把现场清理干净。”天灵子再三嘱咐,然后,他一脚蹬地,随风钻出窗外。 这一夜,雍映月很是辛苦,无论身心都疲累。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不敢想像,有一天,自己竟然要处理尸体,和清理现场。 当时当刻,她开始理解,那些因激情杀人的人,在杀戮后,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精神压力。 第三章改命(十七) 天亮得很早,5点半,第一道阳光就洒向人间。 一切都整理好后,雍映月急步跑向湿地公园,心里是五味杂陈。 虽说,害死赵晓静的凶手,几乎就要浮出水面,但是,一想到那个凶手与自己所推测的相差无几,雍映月就心情沉重。 通往那座丘比特雕像的路程不长,从别墅出发,步行仅是20分钟。 前行的路上,雍映月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思绪缓缓退回到关系破裂的那一天。 那天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对于所有人而言是这样的,但对于雍映月而言,意义不同。 拎着一堆礼品袋,雍映月按响了自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雍老头,精神挺好的,眼神甚是熠熠生辉。“不是说跟朋友出去玩吗?咋回来这么早?”看了眼雍映月手里的礼品袋,他不解道:“咋买那么多东西?” “爸,妈,我回来了。”雍映月边应声,边往屋里走,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配以红通通的色彩,俨然一个小苹果。 正当雍老头起手关门之际,一个身影紧随雍映月入了屋。见状,雍老头吼了声:“嘿!你谁啊?” 来者定在门口,一脸堆笑,道:“叔叔您好,我叫陈星辉!” 闻声而来的雍老太望了望陈星辉,又看了看雍映月,不解地问:“月月,这位是......?” “啊,我的疏忽,我的疏忽。”雍映月甜美地笑了笑,然后说:“爸,妈,我来正式向您们介绍一下,这是陈星辉,我的男朋友。” “叔叔阿姨,您们好。初次见面,请多见谅!”陈星辉超级有礼貌地向雍老头和雍老太鞠了一躬。 “哦,啊,这样啊,来来来,小陈,随便坐,阿姨给你倒杯水。”雍老太快速扬起嘴角,一边示意陈星辉坐下,另一边则扯着雍映月进厨房。 雍老头没再说什么,关门后,他伸手示意陈星辉入坐。 厨房内,灶台前。 “咋回事啊,月月?平常都没听你提起过。”雍老太利索地清洗着一只杯子,嘴里不忘叨叨。 “我和星辉,认识并交往7、8个月了。”雍映月有些害羞,接过雍老太递来的杯子,她又说:“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好。” “那,那王海,王总呢?你,之前,不是跟他交往吗?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个毛小子了?”雍老太打开热水壶,准备泡茶。 雍映月哪敢跟父母说王海的事情,她很清楚,自己的父母是刀子嘴的人,哪怕心疼自己,他们也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数落一通。顿了顿,她才道:“唉呀,您想哪儿去了,人家王总对我并不感兴趣,他就是借我的眼光,给正牌女友买礼物,呵呵。” “怎么可能?街坊邻居都传遍啦!说那天王总对你好得不得了,而且,你们还手牵手的。”雍老太有些不依不饶。 “哪儿呀,那是我挽着王总的手臂,他那是绅士风度,绅士风度!”雍映月端起泡好的茶饮,快步走向客厅。此时,她的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 那绝对是心虚。 客厅,会客沙发位置。 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星辉居然与雍老头聊得很起劲。 递上茶饮,雍映月靠着陈星辉而坐,看着对方与自己父亲的亲切互动,她心里很安慰。 很快,雍老太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碟葡萄。 陈星辉很识相,他赶紧起身去迎,并从雍老太手上接过水果,放在茶几上。 “小陈啊,阿姨第一次见你,不太了解,所以,咱们应该多聊聊。来,吃点水果哈,别客气。”雍老太缓缓坐在侧旁的单人沙发上,脸上堆着假笑。 陈星辉点点头,道:“没事,阿姨,您想知道什么就问。” “小陈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收入多少?有车有房吗?家里父母有退休金吗?”雍老太的嘴跟机关枪一样。 “妈~~”雍映月低声轻唤,右手还使劲拽了拽了雍老太的裤腿。 “没事的,映月,阿姨这样问也对。”陈星辉露出阳光的笑容,不紧不慢地续道:“我父母都不在了,他们死于一场谋杀,我一直在追查凶手的下落。我无车无房,工作也不固定,但,饿不死。” 雍映月没有说话,双唇却抿得越来越紧。 “什,什么?无父母?无车无房无工作?小陈啊,你在开阿姨玩笑呢?”雍老太瞪起双眼,质问说。 雍老头一改刚才的亲切,他将身体靠在了沙发靠背上,脸色明显地阴沉了。 “阿姨,我没开玩笑,都是真的。您和叔叔都可以放心,映月跟着我,一定饿不着,就是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陈星辉挺直了腰身,似乎在展现自己的气场。 “开什么玩笑!我家月月是独生女,我和她爸都有退休金,而且,我们家还有几套房子,光收租就衣食无忧,你什么都没有,还说饿不死我女儿,谁信哪?”雍老太把声调提高了三度。 说实在的,雍映月的父母可谓是低调的富豪,他们白手起家,因为投资眼光准,投资节点早,在退休前,便赚得了几套商品房,以及两套商铺等不动产财富。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们对于女儿找的另一伴,特别强调门当户对吧! “阿姨,您放心,我只跟映月过日子,不会贪图您们的财产。我和映月是真心相爱的。”陈星辉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 雍老太冷笑了一声,道:“谁家嫁女儿,会提前去写公证?说出去都是丢人的事儿!还有,你别跟我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没钱,真爱啥也不是!” “小陈,我们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婚姻,必须讲究门当户对,下嫁或高攀的婚姻,不长久,也不幸福。”雍老头终于发声了。他的‘演讲’,确实没有什么漏洞。 忽地,雍映月腾一下站起身,双手握拳,神色严肃地吼道:“够了!如果婚姻的基础没有真爱,那这段婚姻也不会幸福!我一定会跟星辉结婚的,我不会后悔!” “好呀,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要做下人,做免费保姆,为娘不拦你,但后悔时,你千万不要回家哭诉!”说罢,雍老太跑进房间,把户口本拿出来,扔到了茶几上。 第三章改命(十八) 那一天,雍映月真的拿着户口本,与陈星辉领了结婚证。 从此,雍映月与父母的关系破裂了。雍映月只好带着几件衣服,住进入了陈星辉的出租屋里。 “大小姐,晨运啊?” 几米开外,一声突然的问候,把雍映月从沉重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定了定神,雍映月堆笑道:“啊,今天太阳升得早,就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她认得跟自己打招呼的人,那人是泰臣安排的‘安保官’,名叫阿达。 为免打草惊蛇,引来怀疑,雍映月没有在丘比特雕像前停下,而是又向前走了百米,同时,她还做了一些普通的伸展动作,摆出一副要慢跑的架势。 事实上,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阿达,随时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在来回往返跑了几次后,雍映月在丘比特雕像所在的观景平台停下了脚步。此时,阿达正背对着她,还一直在点头,似乎在打电话。 趁着这个时间,雍映月装成做放松运动,半蹲在地上,一边拉腿筋,一边则仔细观察雕像底座。 雕像底座的北面和南面,都很光滑,无论是座面还是与地面连接处。 雕像底座的西面,虽有几处裂缝,但都很细微,不像有能塞东西的空间。 ‘咦...’雍映月一个机灵,在底座的东面,正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那里长出了粉色的牵牛花,还有几根错综复杂的藤蔓。 果然,经过仔细的观察,雍映月在一根细藤突破底座的洞内,看到了一块又小又黑亮的东西。塞手指进去掏了掏,她抠出了一个拇指指甲大小的U盘。 此时,阿达似乎打完电话了,并发现了雍映月有异,遂缓缓走了过来,问道:“大小姐,您还好吧?” 雍映月被吓了一跳,幸好,U盘没有脱手。她急忙把U盘塞进胸前的小内内缝隙里,然后,捞起刚才抠出的土碎和树叶,塞回那个小洞里,最后,她用手搓着小腿,娇柔地应道:“哎哟,哎哟,我的腿呀......” 听到呼喊,阿达冲了过来,半蹲下身,关切地问:“大小姐,您的腿怎么了?” “抽,抽筋了......”雍映月假装皱起眉,一脸苦笑道:“可,可能是刚才拉伸拉错了,呵呵。” 二话没说,阿达一下就把雍映月抱起来,然后边走边说:“回到别墅,我给您看看,如果严重,我就通知林医生。” “呃......如,如果不严重呢?”雍映月堆笑道。 “不严重的话,我给您揉揉。”阿达回应。 回到别墅,阿达便忙前忙后,对雍映月照顾得相当细腻,俨然在照顾女朋友一样。 雍映月虽有些愧疚,可比起露馅,比起小命不保,适当地说点小慌,也未尝不可。 个把小时后,雍映月借着要吃烧鸡的理由,让阿达出去购买。 待确认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时,她掏出那块U盘,塞进了手机里。 盘内有两个文件,一份是DOC文件,另一份是MOV文件。 不点开嘛,雍映月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疯狂。 那份MOV文件,其实是一个视频。 点开一看,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桌子,两杯咖啡,以及四只手。 一阵宁静后,那两个人对起了话: “额,额想暂停偷听大少爷电话这档纸事嘞......”两人中的女性率先开口。 “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跟我说说,我尽量替您解决。”两人中的男性回应说。 “额,额怕,怕害了大小姐......你知道滴,冯老板儿那一家纸,都似魔鬼。” “冯老板和赵老板再凶,他们也不可能因为你,去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想,即便东窗事发,他们顶多会囚禁大小姐,不会下狠手的。” “你,你不知道嘞......那个,大小姐,她不似冯老板儿的亲生女儿。” “什么?” “大少爷才似冯老板儿和赵老板儿滴亲生儿子。” “那大小姐是领养的?” “嘘,小声点嘞。那个,大小姐滴父母,似被冯老板儿做掉滴。” “啥?您,是怎么知道的?” “额,额似大小姐父母滴好朋油,从小看着大小姐长大滴。不过,冯老板儿他们好像一直不知道额似谁,大小姐也似最近才知道真相.....” “那,您现在打退堂鼓,难道是被发现了?” “额,额感脚似滴。他们最近,总似安排额外出,而且,整各房纸滴安保,严嘞好几倍。还油,他们看额滴眼神,不对嘞。” “呼......这就麻烦了...” “......” “偷偷查冯老板他们一家,其实,我是想帮我朋友报仇......他的妹妹被泰臣那伙人卖了,生死未卜......如果,能早日找到有用的证据,交给警方,我想,即便救不了我朋友的妹妹,那也可以减少更多的人被害...” “其实,额滴儿纸,也被泰臣卖嘞,听说似卖到了黑事......唉...有各好心滴马仔,帮额打听到额儿纸的下落,说,死滴可惨嘞...所以,看到大小姐,不,晓静,额就想起自个儿滴儿纸,才答应和你合作嘞。” “这样,您不要紧张,就像往常那样,把他们安排的工作做好,做完,暂时先不要偷听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额这辈纸,木有什么牵挂嘞,自从儿纸没了,孩纸他爹就找了别各婆娘,额父母也死得早嘞,额就似各无亲无故滴人。额死,额认嘞,可,晓静毕竟还年轻,她还油未来,认贼作父,已很可怜,额不想看到她丢了命......” “没事,我再跟另外一位兄弟聊聊,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方法,获得他们的罪证。” 视频到此终止。 虽然,从头到尾,对话的二人均未露脸,可是,通过语音和语调等,雍映月听出了两人的身份。没错,男的那个是陈星辉,女的那个正是李姨。 ‘如果,陈星辉是警察,那他渗入冯佳梅团伙,追查对方的犯罪证据,他的身份就是卧底;李姨受陈星辉指使,窃取冯佳梅等人的罪证,她的身份不就是......’如是想,雍映月终是理清了之前赵晓静U盘里所指的线人为谁。 同时,她还想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 ‘昨晚的毒杀,兴许目标从来都不是我,被暗杀的目标,由始至终,就是李姨;而且,从现场的种种情况看来,冯佳梅等人的计划,是想通过毒杀李姨,嫁祸给我,从而一箭双雕。’ 人心,真的,太可怕了。 第三章改命(十九) 看着屏幕上那两只属于李姨的手,雍映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回想起清晨埋尸的过程。 突然,一种诡异的气氛袭来,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人。 虽然,雍映月很庆幸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只有四双手,但,她很担心,身后的人是泰臣,毕竟,泰臣很聪明,稍稍猜测,便可以推测全局。 僵持了约摸半分钟,雍映月还是硬着头皮,做主动的那个,她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肌肉却不合时宜地轻微颤动。 她实在有些害怕。 不料,站在她身后的,既不是泰臣或冯佳梅,也不是罗叔或冯姨,更不是天灵子。 那人竟是阿达。 “呃...你,你什么回来的?”雍映月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 “我,根本没有出去。”阿达回答得很平静。 雍映月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把手机收在身后,同时,心里还不断地呼唤天灵子的名字。 “您别怕,我和您是一起的。”阿达仍是一脸的平静,顿了顿,他慢慢靠上前,温柔地抱住雍映月,说:“你知道嘛,那天,我看着你掉下去,却根本来不及救......无论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什么情况?’雍映月又是一惊,感觉气氛有点怪。 “那天我之所以迟到,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背叛你,真的!”阿达的声调有些哽咽。 想了想,雍映月抬起手,轻轻拍打阿达的后背,柔声说:“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就是,就是失忆了。” “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阿达斩钉截铁道。 此时,天灵子已出现在房门口,静静地观察着事情的发展方向。 “阿,阿达,我,不是失忆了嘛,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吗?”雍映月想以此引出有用的线索。 她并不相信阿达这个人,人心嘛,太复杂了。 阿达抽起身,紧握雍映月的双肩,轻声道:“好!我从头说一次。你会慢慢想起一切的。”接着,他坐到雍映月侧旁,将嘴靠到对方的耳边,压低声线道:“1年前,李姨跟你坦白,说你不是冯佳梅夫妇的亲生骨肉,泰臣才是;而且,你的亲生父母,是被冯佳梅夫妇害死的。他们领养你,为的是掩盖杀人的真相,以及私吞你亲生父母的所有积蓄。” “啊?”雍映月装出吃惊的样子,诧异地望着阿达。 “这是真的。因为,李姨是你亲生父母最好的朋友和邻居,并且,她的儿子是被泰臣害的,她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绝不会害你。”阿达一脸认真,俨然这世界容不下谎言一样。 “你怎么能确定李姨说的是真话?再说,你又为什么要站我这边?你跟泰臣也有过节吗?”雍映月使出一招抛砖引玉。 阿达举起三根手指,五官严肃地说:“我用生命作担保!我确实查过李姨,找到了一些相关的线索,我选择相信她。至于我,站在你的同一边,原因有两,一方面,是私仇。我的哥哥十年前被毒品害得精神错乱,父亲因此早逝,我哥所吸的毒品,正是由赵先生所控制的组织提供的;另一方面,是公仇。在你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你就越发地记恨冯佳梅他们一家三口,对泰臣,你由爱转恨,鉴于我们有共同的仇人,话题和价值观相近,于是,我们,我们在半年前好上了,并私定了终身。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包括你要复仇这件事。” “......”雍映月一时间无言以对,阿达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 “这一切都是真的,你若还是不信,我可以让阿辉给我作证!他一直都在帮助我和李姨。”阿达皱起眉,神色很紧张。 ‘又是陈星辉......’眨了眨眼,雍映月甩开脑中的混乱因素,借口又问:“好,就当你所说的全是真的。那,你说说,我那天出意外又是什么情况?”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你觉得你不再是一个人,所以,你追查冯佳梅他们犯罪证据的力度越来越大。一个月前,你跟我讲,你手中的资料,已经足够让冯佳梅一家三口全部被判死刑,所以,你决定把资料交给警方;同时,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去交资料,并一同转成污点证人,然后双宿双飞。”阿达叹了叹气,又道:“谁想到,冯佳梅他们先下手为强,在你上交资料的那天,把我安排到一家邮轮上作安保,还安排另一波人在路上劫持你,最后还把你,把你从几十米高的过江大桥上,扔了下来......” ‘天呐......赵晓静死得也太惨了......从几十米高的地方坠海,那跟从几十米的高楼落地一样,全身的骨头都会粉碎......’雍映月感觉一阵寒凉。 “更过份的是,冯佳梅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还自导自演一出你为救被人贩掳走的孩子,英勇与人贩搏斗,后被扔下海的故事......我当时,收到阿辉的信息,急忙问熟人情况,在得知你被带到过江大桥上时,我坐着快艇往桥下赶,可,可还是没赶上......”阿达一脸愧疚,相当真挚。 “好,我也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我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天,才重新见到你?你要是真的那么爱我,为什么冯佳梅他们能最先找到我?为什么你不守在我的身边?”雍映月噼里啪啦地说出心中的疑问。 阿达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苦地说:“当天,我在桥下找你找到次日傍晚,却根本没找着。当得知你被救,并被送进医院,我赶紧就去了,但,冯佳梅他们比我快,先把你接走了。你知道的,市区的房子,我的岗位是进不去的。于是,我就等他们的行动,一直都在留意你的安全。直到十数天前,他们把你安排到这里休养,我就想调过来,可他们以海外有项目需要我完成为由,把我送到海外,我也是近几天才被允许回国。” “那我问你!既然冯佳梅他们都发现你跟我是一伙儿的,为什么他们还那么安心把你调这边来?这,说不过去呀!”雍映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遂急迫地质问道。 “我是三天前到岗的,上一天休一天,昨天休息,但昨晚8点多吧,泰臣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第二天回别墅盯紧李姨,如发现异常,马上报告。我和李姨是一伙的,即便有异常,我也不可能报告。只是,很奇怪,李姨一般都很早上班,今天到这个点儿了,她也没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阿达疑惑道。 ‘咝......要是他知道李姨遇害了,他会有什么反应?’想到这,雍映月试探性地问:“如果真出事了呢?” “要是真出事了,那下一个,应该就是我了。”阿达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啊?’雍映月愣了,连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昨天窃听冯佳梅的境外电话时,我听到,她找了一个金边杀手,准备下手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而且,她还在电话里暗示,目标的同伙或许即日就被干掉,所以,她让杀手不要磨蹭。”阿达一改神色,笑道:“我是一个退役的散打运动员,又精通格斗战术和安保手段,普通的谋杀,算计不了我,只有职业杀手,才能与我抗衡。所以,她指的目标,应该就是我,而目标的同伙,指的应该是李姨。” 听毕,雍映月低下头,磨蹭了半响才支支吾吾说:“李姨,李姨真的,遇害了......她是被毒死的......她,她的,尸体,还是,还是我埋的。”她的声音,越说越弱,如同只说给自己听一般。 第三章改命(二十)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面对雍映月的表述,阿达有些震惊。 雍映月点点头,道:“昨晚,我点了外卖,因为罗叔和冯姨他们都说不回来,所以,我根本没有打开冰箱看。直到晚上11点多,我听到厨房有动静,就下楼查看,正好碰上李姨在吃东西,结果,她就吃了那些带毒的食物......” “所以,你刚才叫我去买烧鸡和水,不仅是为了要使开我,而且是真的饿了渴了?”阿达又问。 雍映月再次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嗯,我不敢再吃再喝这房子里的任何东西。” “你做的对。”阿达转跪为坐,又道:“那,李姨的尸体你埋在哪里了?隐秘吗?” “算,算隐秘吧!一般人,基本找不到。”雍映月的表情有些难堪。 “你不会...分尸了吧?”阿达凑近前,神秘兮兮地问。 “当然不是!反正,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雍映月急忙转移话题,“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按你说的,那个金边杀手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吧?” 忽地,阿达幽幽地问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现在都10点多了,罗叔、冯姨和马姨,他们没有一个人回来上班......他们一直都很敬业,从来不会迟到......” 雍映月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依然没有信号,遂道:“确实奇怪...手机的信号,从昨晚李姨遇害开始,就一直处于断网的状态......” 正当俩人的头绪即将重合之际,楼下大厅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隆!” 随声而至的,还有火光与杂碎物质,它们跟着气浪升腾,直接席卷二楼。 此时,一阵夹杂着烟火味和尘土味的尘霾,悄然涌入雍映月俩人所在的房间。 “晓静,晓静,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阿达最先反应过来,他用自己的身躯,护在了雍映月的上方。 雍映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巨响,脑袋和耳膜全是‘嗡嗡嗡’的回响,根本听不清阿达说什么。 见状,阿达第一时间翻至房门前,轻轻地把门关好,锁牢,然后,他匍匐到各扇房窗前,往外往下偷瞄,接着,他委身回到雍映月跟前,并一把将对方背起,最后,他背着雍映月,果断地从浴室的逃生窗,一跃而下。 幸好,那就是一层楼的高度,而且,地面全是泥土与嫩草。 从高而下,雍映月被彻底惊醒,虽然没有吼出声,但,她还是愣了几秒,然后才说:“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阿达作出禁言的手势,低声道:“杀手来了。一切听我安排。”说罢,他背着雍映月,隐入侧旁的小花园。在走了十来米后,他掀开了一个井盖,并一路向下。 “晓静,别怕,这里我们以前常来。”或许是感受到雍映月在哆嗦,阿达安慰地说。 慢慢地,雍映月的双眼,适应了地下的黑暗,借助井道里有限的微光,她看到了自己所在的大概位置。这里,是一条仅够2人并行的井道,地面上全是黑黑的水,貌似是排污的管道。 走了应该蛮久,阿达才把雍映月放下地,喘了几口气后,他道:“再走10来分钟,我们就能抵达近郊的商业旺地,那里有商场,有很多人,那个金边杀手估计不会在那里下手。” “这样说,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雍映月问。 阿达点点头,道:“嗯,回去就是自杀。” “那,我们今天要在哪里落脚?”雍映月又问。 “到阿辉家里暂避一下。待会儿上去就有信号了,我们就马上联系他。别担心。”阿达将雍映月搂入怀。 ‘怎么办...又要回到那个家......’雍映月很是苦恼,即便现在的身份不再是雍映月,她也还是害怕,毕竟,她眼中的陈星辉,已然跟妖魔同化。 没辙,阿达的计划,确实更贴合实际情况,雍映月只能将就。 又走了十多分钟,阿达终是在一个宽敞的空间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五步外的一道爬梯,他对雍映月说:“晓...静...这,这里...就是......出口...你,你赶紧...上去......”不知为何,他说话略显吃力。 雍映月有些纳闷,遂打开手机的照明,一看之下,她发现,阿达满头是汗,脸色相当地惨白,嘴唇更是呈现黑紫色,惊诧中,她扶住对方的手,关切地问:“阿达,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嗯...小,小事...你,快上去......还,还有,给,阿辉.....电话......”说完,阿达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慌乱中,雍映月试图用手去拍醒阿达,“阿达!阿达!别睡!别睡着!阿达!!!” “别喊了,他中毒了。”黑暗中,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雍映月急忙抬头向上望,此时,有一个人,正趴在顶端的井盖口处。 由于背光,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她认得,那是陈星辉的声音。 陈星辉三步并两步,从上而下,身手敏捷。凑到阿达跟前后,他蹲下身,探了探对方的颈脉和呼吸,然后道:“他还有气,毒还没攻心,来,赵小姐,您先上去,我背他随后到。”语毕,他把手机交给雍映月,接着便探身去提阿达的手臂。 雍映月没有犹豫,快步跑向爬梯,以最快的速度,攀爬至路面。 她看见,井盖旁,停着一辆旧款的银色丰田花冠,驾驶位的车门敞开着,车内顶灯也亮着,发动机似乎还在运作。 陈星辉的动作既利索,又敏捷,别看背着个成年男性,他仍然紧跟在雍映月身后,爬出地面。 “赵小姐,您会开车吗?”在把阿达安顿在后座后,他转头对雍映月说。 或许,真正的赵晓静会开车,可现在,占用赵晓静身体的是雍映月,她并不会开。 起手挠了挠右耳旁的头发,雍映月支吾道:“我,我失忆了,不是很记得怎么开车...” 当场,陈星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无奈道:“您这玩笑真逗!行吧,我来开,您好好看着阿达!” 雍映月轻轻‘嗯’了声,扭头就钻入后座,并关了车门。 盯着雍映月的行为和背影,陈星辉有些魔怔,他觉着,眼前的这个赵晓静,跟他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有那么几分相似。 第三章改命(二十一) 大概半个小时后,阿达被送入了临近的一家三甲医院急诊室。经过急诊医生的检查,他被确认为中了河豚毒素,毒量很大,随时都有致命的危险。 面对这个结论,雍映月很不解,阿达和自己,由始至终,都没有跟那个金边杀手打过照面,那阿达又是怎么中的毒呢? 候在急救室外,她向陈星辉请教了这个问题。 “医生说,在阿达的鞋底,拔出了十数颗圆头图钉,而那些钉头,全都扎进了他的脚板,虽然伤口不深,但如果那些毒素是被涂抹在钉头上,那阿达中毒,这就足够能解释了。”陈星辉缓缓道来。 听到这,雍映月想起浴室逃生窗的那一跳,钉头之所以会扎进阿达的脚板,估计就是从高处下落,人的自身重量,外加地心引力,这导致钉头直接穿透鞋底,直达皮肤。 ‘真是阴险......看来,那个杀手,早就预料到我们会从那里逃离。’她不免全身一颤,心里极是后怕。 这时,急诊医生从急救室走了出来,对着陈星辉和雍映月俩人道:“你们谁是患者的亲属?” “我是!我是他的表弟,已经通知了他的父母,正在敢来的路上。”陈星辉主动应答。 “哦,他送来得很及时,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他的肾,严重受损,需要住院治疗,你赶紧去帮他办入院手续吧!”急诊医生举起手,指了指廊道远端的缴费窗。 “好的,我现在就去。那我表哥就拜托您了。”陈星辉点点头,朝雍映月打了个眼色,然后就快步跑向缴费窗。 “阿达让你今晚到陈星辉家里暂住。”突然,急诊医生冒出一句话。 雍映月定盯望着急诊医生,仅是半秒,她就半嘲道:“您真是百变,上回还是那家医院的急诊主任,现在又成了这家医院的急诊医生,呵呵呵。” “有没有大吃一惊?”急诊医生笑了。是的,这位医生,正是天灵子。 “阿达真那么说吗?还是您要求的?”雍映月翻了个白眼。 “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看看父母么?难道,你就不想看看陈星辉的现状吗?”天灵子幽幽地反问道。 是啊,自踏上西行的火车,雍映月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再也不晓得陈星辉的近况。 当夜,在阿达的父母赶到医院后,陈星辉便借故带着雍映月离开了。 一路上,雍映月都望着车窗外,没说一句话。 她怕尴尬,怕露陷。 倒是陈星辉,一直在引导雍映月开口,“赵小姐,这次的事情,能不能详细地告诉我?” “我之前已经向您透露了身份,您还不信我吗?”在发现雍映月完全没在听时,他又道。 “我,能信你吗?”雍映月缓缓转过脸,死死地盯着陈星辉,说:“我听闻,你之前可是个混混,杀人放火,打架虐妻,无恶不作......” “啊?谁说的?”陈星辉露出诧异的神色,顿了顿,他道:“杀人放火我可真没干过,打架嘛,男生谁没打过,至于虐妻......我...我...” “你什么你?我可是派人查过你的,你有老婆,好像,好像叫雍什么来着。”雍映月越说越胆大,她感觉这样说话,爽呆了,相较以前的自己,唯唯诺诺,总想讨好别人,她就相当后悔。 “听说,你的身手敏捷,全都是从你老婆身上练出来的......”她半嘲道。 ‘嗤~~~’ 花冠被狠狠地急刹在原地。 这吓了雍映月一跳。 握着方向盘,陈星辉瞪着车外,半朽才冒出一句话:“我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她。” “呵呵,你当我是傻子吗?虐妻其实是在护妻?谁信啊?”雍映月顿觉无名火起,这是她听过最歪的解释。 “如果,如果我没有接受追查冯佳梅三人的任务,我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您比我清楚,冯佳梅他们都是什么人,我潜伏在他们的组织里,要自己活下来,存活率大概是60%,可既要自己活下来,又要自己爱的人活下来,存活率就只有20%。”陈星辉垂下眼,语气有些沮丧,“我与妻子领证后的第二天,上级就指派我潜入冯佳梅的犯罪组织,追查林俊收集的那些资料去向,我必须服从命令。可是,当成功打入他们内部后,因为有人妒忌我的能力,便以我妻子作威胁,企图让我自行毁灭。我该怎么办?若我选择保护妻子,那之前所有牺牲的兄弟,以及所有被害的百姓,他们的公义由谁伸张?我也很痛苦......” “那你也不能凭她对你的爱,一再伤害她!她的公义,又由谁来伸张?”雍映月吼了出来。 陈星辉愣了,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他越发地感觉到一阵诡异和熟悉。 “其实,每次打她,我都打在非致命区域,就是看上去伤得很严重,但,绝对不会伤及性命。”说罢,他重重地叹了一气。 “打人就打人了,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我也是醉了。”雍映月反讽道。 陈星辉没有回应雍映月的反讽,反倒忽然冒说一句:“我觉得,您不是真正的赵晓静。” “啥?你说什么疯话呢。”雍映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被吓得直发毛。 果然,刑警都是刀子眼,尖得很。 “我跟赵小姐接触过两三次,她思维活跃,说话很有逻辑性,性格很内敛,您,完全是反面类型。”陈星辉转过脸,意味深长地望着雍映月。 “我,我,我失忆了!跟以前不同,有什么奇怪的。”雍映月反击道。 “失忆只是忘记一些事情或一些人,生理和心理的反应,大部分是惯性。”陈星辉扬起一边嘴角。 雍映月感觉事态急转直下,遂使出金蝉脱壳,趁陈星辉不为意,瞬间完成脱安全带,开车门等动作,可是,就在低头迈脚下车之际,她的手腕被陈星辉拽住了。 “您要干什么?”陈星辉厉声质问。 “不要你管!你都怀疑我的身份,我干嘛还跟你呆在一起?我还怀疑你呢!放手!!!”雍映月奶凶奶凶地呵斥道。 陈星辉不仅没有放手,还用死力,一把将雍映月扯了回来,然后,他死死地搂住对方,贴耳细语道:“你不是赵晓静,你是我的老婆,雍映月。” 雍映月全身一僵,不知该怎么解释。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整成赵晓静那样,但,只要你平安回来了,什么都不重要。”陈星辉越搂越紧,俨然担心怀中的宝贝会凭空消失。 “我,我没有整容......我,只是附身了。”雍映月平静地回答。 “什么?”陈星辉震惊地松开了手,双眼迷惑地望着雍映月。 “旅途中,我遇到了可怕的事情......然后,你和我爸妈都分别打电话来训斥我,我实在承受不了,跳湖了。”雍映月笑了笑,又道:“醒来后,我便发现自己变成了赵晓静,还卷入了一场谋杀案中,真是的,我的命格,也太离奇了。” 第三章改命(二十二) 听到跳湖两字,陈星辉愣愣地盯着雍映月,眼里泛起了晶莹的泪光,双唇不自觉地微颤起来。 “真的,我,已经死了...”雍映月苦笑道。 “不!不!不是真的!映月,你,你,听我说!”陈星辉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液,又道:“我,我,我打你,不是真心的!是,是,是迫不得已。”言语间,他似乎一直在隐忍哽咽的声调。 “一切都太晚了...没有多少女人,能承受被自己爱的人虐打两年...身体痛,可以治疗,心碎了,就绝望了。”雍映月平静地说,或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从容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星辉用力摇头,双手死死地握着雍映月的双肩,激动地说:“不!不!这不是真的......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密闭的车厢内。 看到此情此景,雍映月的心中泛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陈星辉,地藏王给予的改命机会。 如果说,万一不成功,说不准陈星辉又要悲恸一次;如果不说,万一成功了,陈星辉又会作何感想? 其实说与他听又怎样?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嘛,顶多跟现在一样,死了就是死了,阎王殿报道便是。 想到这,雍映月拍了拍陈星辉的肩膀,道:“星辉,你先不要哭,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陈星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雍映月,鼻子还不断地抽搐着。 “我确实死了,但,在临死前,向地藏王祈了个愿,希望能得到改命的机会。改命,相当于重生,因此必须先死后生。”雍映月提起手,为陈星辉拭了几滴泪,然后继续道:“。在湖里,地藏王同意了我的祈愿,不过,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陈星辉关切地问。 “必须渡化九个怨念极重、罪业深厚之人。如果成功了,我就能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雍映月道。 陈星辉愣了愣,半朽,他才恍然大悟道:“那,那不就是指冯佳梅他们吗?” 雍映月点点头,道:“其实,赵晓静,也算一个。因为,那么多年以来,她都助纣为虐,间接害了不少人。” “可赵小姐,她的情况,很无奈,如果她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被冯佳梅害的,她肯定不会助纣为虐。”陈星辉重重地叹了一气,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一样,急问说:“等等!你附身在赵小姐身上,那赵小姐的魂呢?” “不知道...我从接管她的肉身开始,便没见过她的魂魄。”雍映月摇摇头。 “那,刚才阿达被追杀,是不是意味着,冯佳梅他们已经辨别出你不是真的赵晓静?”陈星辉若有所思。 “应该是!连李姨都认出我不是真的赵晓静,冯佳梅他们肯定早看出来了。”雍映月苦笑道。 “对了,李姨怎么样了?阿达出逃,李姨会很危险!”陈星辉又问。 雍映月缓缓垂下眼,哀叹了一声,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给陈星辉说了一遍,同时,她还把这次谋杀,定义为一石二鸟的计划。 “天杀的,他们真的是魔鬼!李姨,死得太冤了......”陈星辉一拳捶在车门上,表情盛怒。 此时,雍映月从胸部的小内内缝隙中,掏出三个U盘,并全数塞到了陈星辉手里,道:“最小的那个,是李姨收集的资料;另两个,是赵晓静收集和总结的资料。希望,你能利用这些资料,将冯佳梅他们三人,一网打尽!” 陈星辉根本预料不到,雍映月竟能取得所有的资料,还全身而退,眼神里不免投出佩服的神色。 “干嘛这样看我?你觉得我是个草包?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这些资料?呵呵!”雍映月看出了陈星辉的小心思,遂反讽道。 陈星辉摇摇头,笑道:“没有这样觉得,我,只是觉得,你变了,变得内心强大,变得不再懦弱。” “人啊,只有死过,才懂得改变,才懂得珍惜......”雍映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顿了顿,她对陈星辉说:“我想明天去看看父母,可以吗?” “当然!我陪你一起。”陈星辉爽快地答应了。 花冠,被再一次驱动,迎着深邃的夜晚,它奋力前行,不带一丝拖沓。 当夜,俩人睡在了一块,相互依偎,相互拥抱,直到天亮。 清晨,陈星辉起了个大早,还穿上了久违的制服。 今天,他要回局里正式报道,重新返岗。因为,冯佳梅三人的大案,终归要收网了。 来到床边,他亲了一下雍映月的脸蛋,然后柔声说:“映月,我先回局里报个道,下午回来就一起去看爸妈。” “嗯,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雍映月拉了拉陈星辉的手,脸上全是幸福的表情。 在目送陈星辉离开后,她也起床了。站在屋中间,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个房子虽然不是之前租的那套,但,屋里的摆设,基本跟原来那套相仿。 尤其是她之前画的画,做的小手工,以及选的家具家电。 所有的幸福时光,在这一刻,被悄然点亮。 ‘星辉,他确实还爱着我。’ 正当雍映月当思绪万千之际,屋里的固话响了! 思索了半秒,雍映月决定接通这趟电话,她认为,能知道这里固话的人,应该是陈星辉信任的人。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阿辉!快,快过来一下!出,出事了!” ‘爸?’雍映月愣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何时与陈星辉如此熟络的。“呃...您好!我,我是陈先生的同事,您,您是哪位?” “快!快让他来鸣凤街......啊~~~”雍老头一声惨叫,接着,电话便忙音了。 感觉事态严重,雍映月急忙往自家赶。虽然打过陈星辉的手机,不通,但,她留了个心眼,发了个信息,道明了情况,希望对方在看到信息后,能尽快赶到。 第三章改命(二十三) “报告!二级警司陈星辉返岗!” 站在会议室的长桌前,陈星辉向与会的一众领导敬了个礼,神情严肃。 “小陈啊,这几年,你辛苦了!”长桌主位的领导点头抚慰道。 在得到直属上司的肯定后,陈星辉开始向与会领导展开述职工作,以及讲述所担负的案情详细。 此时,他裤兜里的手机,正在无声的响动,他却因为过于专注而没有发现。 镜头转到鸣凤街。 雍映月从出租车下来,警惕地环顾四周一遍,心里有些忐忑。 也是。如果按陈星辉所言,她的父母,雍老头和雍老太,此时应该在几十公里外的警方安全屋里。这,是缘于上一次冯佳梅暗中派人滋扰俩佬,陈星辉不得已做出的对策。 带着心中的疑问,雍映月快步接近那个自己从出生就居住的娘家。 雍映月的娘家,座落在鸣凤街的西头,是一栋6层的房改房,属于雍老头的单位福利房,位于3层,303单元。 围着居住楼走了一圈,雍映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这让她心里更毛,因为,四下里,不仅没有可疑人员,而且,连路过的社区居民,也没有。 ‘不对呀...这大白天的,又是周末,怎么可能一个邻居也没看到呢?’正当雍映月摸不着头脑时,一张白色的通知出现了。 白纸上,赫然印着几行字,大概意思是,这附近有漏电的事故,需要大面积停电两天,要求附近的住户尽量离家,以免出现事故。 突然,一阵诡异的响声传来,紧接着,一声惨叫响起,那现场感观,如同极具层次的交响乐。 雍映月觉着,那声惨叫,像极了雍老头的声音,而且,她感觉,那一阵诡异的响声,也是来自303单元。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提腿就冲,跟辆没有刹车键的山地车差不多,一样地猛。 很快,她便抵达303单元门前。 这会儿,单元门虚掩着。 或许,这是个套。 可,雍映月没得选,她的父母,或许就在里面。 悄悄推开单元门,她探头向屋里望去。 不幸的是,她与屋里的另外四双眼,相交在了一起。 未等雍映月有所反应,屋里的其中一人便恭敬地朝她点了点头,并说:“大小姐,您怎么来了?”这人似乎是四人中的领头人。 ‘对喔...我现在是赵晓静!’合上微张的嘴,雍映月点点头,故作镇定地说:“我,我有个朋友的父母住这里,我来看看,结果,发现这门没关...” “那请大小姐尽快离开这里,场面过于血腥,我们不想吓到您。”领头人又道。 稍微适应了现状,雍映月堆笑道:“咋那么严肃呢!我还真没给什么吓到过!”言语间,她试图从面前的四人身体缝隙中,找到自己父母的所在。 这么一瞄,看是看到了,但,她被吓了一跳,心脏极速飙升,眼泪也不自觉地涌上眼眶。 那四人的前方,坐着俩个人,一男一女,相同的是,他俩都成了一个血疙瘩。男人的头被打破了,左手手肘微微变型,右腿脚腕处断裂;女人双眼无珠,血流如注,腰腹部还插着一把水果刀。 是的,这俩个血疙瘩,正是雍老头和雍老太。 看着这一切,雍映月下意识地双拳紧握,牙龈压紧,双眼里,全是恨和怒交织而成的泪晶。“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折磨老人?”半朽,她才咬牙切齿地说。 领头人看了看雍老头和雍老太,又看了看雍映月,不解道:“大小姐,您今天是怎么了?以往您也看到过这样的场面,可从来没有愤怒过!难道...” 雍映月全身一颤,她想起了李姨的话,感觉自己的身份很可能要被识破了。 “难道,这俩个老鬼,就是您朋友的父母?”领头人疑惑道。 ‘呼......’雍映月如释重负,顿了顿,她压着怒火,道:“嗯,我刚刚认出来的。” 领头人向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他对雍映月说:“大小姐,不好意思了,小的不知道他们是您朋友的父母。要不,现在给他们叫个救护车?应该,还来得及!” 另外三人识相地快步走出303单元,候在了单元门口。 “不用了,这里我来解决,你们赶紧滚!”雍映月缓缓靠向雍老太。 领头人应了声‘好的’,便走出单元门,顺手还关了门。 只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打电话给冯佳梅,“老板,大小姐突然出现,事情还继续吗?” “继续!一切斩草除根,必须干干净净。”冯佳梅果断地回应。 “那大小姐呢?”领头人又问。 “她知道太多了,而且,她不是我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说罢,冯佳梅冷哼一声。 “明白,小的这就处理。”领头人挂断电话,扭头对身后三人使了个眼色,很快,那三人便统统跑了下楼。 屋内,在叫了救护车后,雍映月抱住雍老太,悲痛地说:“妈,您要坚持住!我,我错了......我害了您......” 雍老太没有反应,估摸是休克了。 “姑...娘...你......你心善......但...你...你不是...我...我们的...女儿......”雍老头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 “爸,我,我是映月!我,我,我的魂魄,暂时附在了这个姑娘身上!”雍映月拉住雍老头的手,尽力解释。 雍老头提起右边的眉毛,试图用还算正常的右眼,辨别眼前人。 “爸,爸!我不该偷了家里3万块,自己离家出走!阿辉已经跟我讲了,您们很爱我,为了我,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让我回来受罪......呜呜呜......”雍映月越说越激动,声音略显哽咽。 “你,你真,是,月月?”雍老头还是有些怀疑。 “真的!您不信,我,我,我可以背出我偷那张卡的卡号!我,我,我还可以说出您和妈妈的出生年月日!”雍映月止不住地狂掉眼泪。 “好...好...好...回来......就好......”雍老头笑了,脸上的血,被折成一道道横纹。 天伦之乐未实现,恐怖的事情接续而来。 从房门底缝,涌入了带着异味的微黄液体,液量越来越多,涌入速度也越来越快。 “汽油!”雍映月惊呼一声。 没有多想,她背起雍老太,一手扶着雍老头,拼命朝阳台跑。 可怜的是,阳台铁闸被锁死了。 “爸,别怕!我们到浴室躲!”雍映月安抚道。 未等雍映月三人进入浴室,房门外就闪现一道火光,接着,‘轰’一声,红红烈火直蹿屋内,四散而燃。 “月月...我...我和...你妈...走...不了...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帮...帮我们...报仇!”说罢,雍老头使出最后的力量,将雍老太从雍映月背下扯下来,然后,他动用洪荒之力,把雍映月,从浴室的窗户,推了下去。 “啊!!!”雍映月直坠一楼。 幸好,这层住户晾了几床棉被,它们刚好承住了雍映月。 然而,雍老头和雍老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雍映月安全坠楼后,303单元爆炸了,应该是汽油燃的火,烧着了家中的燃气管道。 “Bang!Bang!” 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第三章改命(二十四) “爸!!!妈!!!” 望着从高处倾盆而下的火球和碎物,雍映月失声痛哭。 幸好,天灵子及时赶到,他以急诊科王主任的外貌出现,并在火球与碎物砸在雍映月身上之前,将对方拖到了安全区域。 “映月!映月!你别这样!”他死死搂住正拼命挣脱的雍映月吼道,“难道你忘记自己的初衷了?” 或许是过于悲伤,雍映月竟哭得从赵晓静的身体里脱出,她根本没有发现,反倒以为自己挣脱了天灵子的束缚,还跑回刚才坠楼的地方,苦情仰望。 直到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属块,从天而降,正正砸落在她的身上,她才发现自己的异样。 同一时间,天灵子也发现了问题,看了看怀中的赵晓静尸身,又看了看一脸错愕雍映月,他第一次有了一丝的慌乱感。 “大,大师,我,我,我是不是,是不是,离体了?”愣了半响,雍映月才不安地问道。 离体,大概意思就是魂魄与其所附身的对象无故分离,原因有几种,有可能是魂魄的时限到了,有可能是被附身的对象尸体高速腐烂,也有可能是被附身的对象魂魄回归或靠近,更有可能是附近有法师或咒术师在施法。 “你先过来!看看还能不能附身。”天灵子招了招手。 雍映月快步折返,脸上还挂着泪。 待雍映月魂魄与赵晓静尸身重合之际,天灵子当空起手画三勾,然后嘴里念念有词,细声细语地道了一串凡人听不懂的术语,同时,他加快手速,描龙画凤般潦草狂书,最后,他以一记叉符脚,结束整个过程。 怪的是,雍映月始终附不上身,稍稍一动,魂魄又离体了。 “赵晓静的尸身保存尚算完好,最近天气也不热,所以不可能因为尸身腐烂而离体......你的魂限还没过,因为有仙师的诺言护体,没得终果,你是不会被灰飞烟灭的......至于附近有人作法,要真有,我肯定能发现......”天灵子皱眉而语。 忽然,他瞪大双眼,朝四周环视了一圈,道:“如此说来,莫不是赵晓静的魂魄在附近?” “啊?”雍映月也学着四下张望。说实在的,她也想与赵晓静碰个面,聊一聊。 此时,三十来米远的一处拐角,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悄悄地盯着雍映月,不知为何,她竟轻轻地哀叹了一声。 恰巧,天灵子听到了这一声哀叹,遂冲着那个地方,念了一个小咒。 瞬间,那个半透明的身影,被吸了过来,正正地停留在赵晓静的尸身前。 “赵晓静,你为何要躲起来?为何不跟牛头马面去阎王殿?”天灵子轻轻放下赵晓静的尸身,表情严肃地质问道。 听罢,雍映月才反应过来,这才看见赵晓静的魂魄已然站在跟前。 赵晓静没有回答,头一直低着。 “赵晓静,你可知道我是谁?”天灵子又问。 赵晓静点点头,依旧不开口。 雍映月跟天灵子对视一眼后,柔声道:“您,就是晓静吧?呃,之前真的不好意思,一直占用您的身体。如果,如果您是为此记恨的,我,我就把身体还给您,但,希望您能跟我们好好谈谈。” 赵晓静仍然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赵晓静,若你再不回答我,我就马上召唤牛头马面,届时,你就没有任何机会申诉了。阎王殿,只评判你的功过,判定你的来世,不管今生事。”天灵子收敛了一点刚才的严肃,试图软化赵晓静。 见状,雍映月靠过来,轻轻拉住赵晓静的手,柔声说:“晓静,跟您说个好消息!您之前辛苦采集到的资料,我已全部上交警方了,估计不用太久,冯佳梅他们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赵晓静猛然抬起头,看着雍映月,嘴唇轻轻张开,却欲言又止。 “阿达,受了伤,但在医生的救治下,有好转;李姨,她死了,但她是个英雄,她提供给警方的资料,相当重要。”雍映月见缝插针。 估计是听到阿达还活着的消息,赵晓静的脸上映起了一些安慰,抿了抿唇,她才开口吐了几个字:“背叛咒...” 这时,雍映月和天灵子才反应过来,明白了赵晓静不愿开口说话的原因。 “赵晓静,你可以放心。李姨死后,也说了不少事情,但并没有灰飞烟灭,反而顺利抵达阎王殿,喝了孟婆汤,安心接受来世的安排。所以,这证明,背叛咒,只针对生人,对已死之人,没有影响。”天灵子解释说。 赵晓静当场点点头,眼里竟升起一股如释重负的释然,顿了顿,她开口道:“那就太好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把冤屈说出来了。”言语间,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难道,您一直躲着我,就是因为背叛咒?”雍映月好奇地问说。 赵晓静点点头,道:“是的......当发现自己魂魄离体后,我看到有人把我的尸身捞了上岸,然后,这位先生,哦,不对,这位道长,把你附在了我的尸身里。本来,我想过找道长申诉冤屈,可一想到生前被下了背叛咒,我就不敢说,更不敢作暗示或引导,生怕会连累别人。” “那个邪咒,真的很厉害吗?”雍映月不解道。 “嗯,真的。我看到过有一些马仔,因为背叛了冯佳梅夫妇,被那邪咒害得家破人亡,精神错乱,甚至身上的皮肤自己掉落消融......”赵晓静边说边不住地摇头,眼神里全是害怕。 听到这,雍映月也下意识地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姑娘,请问一下,我所采集的资料,你到底交给了谁?那个人真的把资料都交给警方了吗?”赵晓静似乎有些不安心。 “当然,您放心,我把资料全部给了陈星辉!我想,您应该认识他。”雍映月果断回应。 “陈星辉?认识确实认识,可,他是老赵的得力马仔,虽说他帮过我的一个朋友,可是,我并不完全信任他。”赵晓静面露难色。 “他是卧底!是警方派遣到赵先生犯罪组织的卧底。他与林俊是朋友,我想,您所说的朋友应该就是林俊,那个曾经绑架您的人。”雍映月平静地说。 赵晓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诧了数秒,道:“卧底?原来,他才是卧底!怪不得,冯佳梅他们天天喊要肃清组织内的危险人物,原来真有卧底!” “他跟阿达,还有李姨,都是联盟。换句话说,阿达和李姨,都是他的线人,为他提供有用的资料。哦,对了,还包括您,只是您自己不知道罢了。”雍映月又道。 “陈星辉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跟他见过数次,他给我感觉,亦敌亦友,我总搞不清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看来,我还是社会阅历浅显,不懂识人啊......”赵晓静摇头苦笑。 雍映月也是摇头苦笑,然后道:“嗯,他确实很厉害,不然,我也不会因为他精湛的演技,搞得自杀......” “不会吧?他是个渣男啊?!”赵晓静惊叹道。 为免误会,雍映月只好把自己与陈星辉的来龙去脉,全数跟赵晓静‘分享’。 这让赵晓静啧啧称奇。 缘分,真是一件奇妙的作品。 第三章改命(二十五) 正当两个女生谈得手舞足蹈之际,天灵子冷不防地问了赵晓静一句,说:“赵晓静,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此处,既不是你曾经的住处,也不是你熟悉的地方,按理来讲,你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雍映月愣了,是啊,这真的是一个巨大的疑问! 如果赵晓静每时每刻都在跟踪雍映月的话,今日出现在鸣凤街,可以理解,但,按离体说法来讲,若真是如此,雍映月就会经常遭遇离体事件,不可能这么久才只有这一次;如果赵晓静没有跟踪雍映月,那她又是怎么知道雍映月今天会在这里出现呢? “其实,我跟踪的不是映月,而是刚才那四人中的领头人。”赵晓静没有心虚,反倒认真解释起来,“组织里的人都管那人叫明龙,他是冯佳梅三人的共同得力干将,算是大组织里的四把手。” “明龙这人心狠手辣,但他最听泰臣的话,听说,他深爱着泰臣......所以,可想而知,我,肯定是他的眼中钉。”她冷笑道。 “他...爱泰臣...那,他不就是......”雍映月不自觉地全身抖了抖。 赵晓静点点头,道:“正是。不知道谁出卖了我,在知道我的计划后,冯佳梅直接指使明龙干掉我。于是,那一天,在上交资料的路上,我被明龙他们挟到了车上,然后,我被五花大绑,扔到了大谷江里......” “什么?”雍映月惊呼,“那,那他真的胆儿大...自己亲手杀的人,再次见到,还这么平静加冷静...哇...真是......”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心肠狠毒,遇鬼灭鬼,遇神杀神。”赵晓静无奈地摇头,然后又道:“在你占用我的身体后,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于是就回到堂口附近,等待明龙,希望能在跟踪他的过程中,发现更多有用的信息和资料。不曾想,跟了好久,他除了做平日的勾当外,再也没做其他特别的事情。幸好我坚持下来了,这不,今天一早,我就看见他带着三个得力马仔,坐车外出,遂跟了过来。” 一想到刚才自己父母经历的痛过,雍映月就心痛,表情略显不自然,甚至,眼眶里还泛着泪。 “映月,你一定要坚强!要为父母报仇,内心必须强大!”赵晓静握着雍映月的手说。 “赵晓静,你不要这样说,她要是想歪了,仙师会惩罚她的。”天灵子打断了赵晓静的安慰说词。 雍映月点点头,道:“大师放心,我没有想歪。报仇,我肯定有这个心,可是,我不会以暴亦暴!那些坏人,应该交由法律审判和制裁!” “那,你不想改命了?”赵晓静问道。 “这些天,我都在思考这件事,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雍映月垂下肩,神情愧疚,继续道:“如果,我早发现陈星辉是警察,如果,我早理解父母的苦心,结果应该会完全不一样呢。唉......现在,即使我重生了,父母也不在了,估计陈星辉也不愿再与我继续生活下去,毕竟,我的任性,导致一切都变得,都变得那么,那么脆弱...” “映月,你别这样想。其实,当知道冯佳梅和老赵不是我亲生父母时,我很彷徨,很怕他们会忽然不爱我;可当知道他们俩人合谋害死我亲生父母时,我彻底疯了!那种欺骗和背叛,你很难感同身受。你的情况与我不同,虽然你感觉被欺骗,被背叛,可事实却是他们都深爱着你,宁愿自己做坏人,也不舍你被极度的恶人伤害,仅仅是他们用的方法不太妥当罢了。” “我很确定,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他们更想看到你开心,幸福。至于陈警官嘛,我觉得,他肯定还爱着你,因为,他在组织潜伏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绯闻,而且,你附在我身上,他还能很快发现,这不是爱会是什么?”她笑道。 的确,赵晓静说得很对。 这会儿,陈星辉刚开完会,手机还未来得及看,就被直属领导喊到办公室深谈,殊不知,安全屋那边直接给直属领导打电话,报告了雍老头和雍老太失踪的事情。 “局长,我推测,我的岳父母,回了家!”陈星辉在思索片刻后得出这个结论。 局长点点头,果断道:“小辉,你马上带队,到俩位老人家原来住的地方看看,我这边安排1科去做监控分析。有进展及时报告。” “是!”应声后,陈星辉敬了道礼,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一边跑,他一边掏手机,结果,从屏幕上,他得知了雍老头、雍老太以及雍映月三人的去向。他心急如焚。 毕竟,他手机的这些信息,从送达,到他阅毕,足足过去了4个多小时。 当手机回拨传来忙音时,陈星辉真的懊恼不已,索性电话指挥其他队员到停车场集合,他已然按耐不住了。 待警车抵达鸣凤街之际,附近早围满了人,有群众,有辖区派出所的同志、有消防队的同志,还有救护车的急救人员。 “同志,你好,我是小河溪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二科队长,陈星辉。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星辉向一名穿着制服的同僚亮出了证件。 “陈队您好。我是这里的辖区民警,小刘。”小刘向陈星辉敬了个礼,接着又道:“1个多小时前接到群众报案,说鸣凤街有一栋居民楼发生爆炸,并燃起了大火,于是,我们联动消防和急救一起出动。奇怪的是,到了现场,发现已经有救护车抵达,一问之下,他们说收到一名女性电话,说爆炸楼宇的303单元,有俩名老人受伤,需要紧急送往医院。结果,当找到那栋楼宇时,他们看见那303单元发生了数次连爆,无法靠近,再回拨电话,那边也没人应答,只好等在原地。” “那303单元有伤者吗?附近有发现其他人员吗?”陈星辉又问。他的心里越发地没底,感觉雍老头和雍老太,凶多吉少。 “没有伤者,但在303单元里发现了两具焦尸;同时,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员,但在爆炸楼宇的103单元,卫生间对出的户外空地上,发现凌乱的脚印,以及被褥被压的痕迹,相信有人曾从高处坠落。另,我的同事已到居委会调取监控,估计很快就会有发现。”小刘又道。 陈星辉感觉不妙,心里越发地担心雍映月。 果然,小刘的同事很快便回来了,同时,他还带来了上午的监控视频。 通过手机,所有人围拢在一起,眼睛都死死盯着屏幕。 据监控视频显示,上午9点半左右,四个男人,挟持着被五花大绑的俩个老人,从鸣凤街的东头,走到西头,最后进入了爆炸案发生的楼宇。 上午10时许,一名女性进入监控区域,她行为怪诞地在四处游走,晃了十多分钟,忽然,她抬头望向爆炸案发生的楼宇,接着,她快步跑了进去。 上午10点50分,最先进入楼宇的四个男人,离开了楼宇,然后转入鸣凤街东头的停车场,接着,一辆银灰色的金杯从车场离开。 差不多相同时间,一名男性从北头的小路出现,并直接走到了爆炸楼宇的一楼。 上午11时左右,从303单元,卫生间的窗户处,掉下来一个人,并砸在了一楼住户晾晒的被褥上。经过比对,此人正是9时许进入爆炸楼宇的女子。 同时,303单元发生了第一次爆炸,火舌乱喷。 半分钟后,那名从北头出现的男性,将坠落一楼的女子救下,躲开了爆炸引起的杂物攻击。 因为救人男子与被救女子均躲在了一楼的骑楼下,监控无法拍摄到他们的行动。 五分钟左右,一辆救护车从鸣凤街东头进入,在爆炸的震慑下,车子停在几米外的地方,没有人下车。 爆炸一直持续,还殃及了楼上四楼以及楼下二楼相同单元的房子。 上午11点30分,辖区警车、消防车以及另一辆救护车抵达。消防人员对爆炸楼宇实施了灭火灭爆,并从屋内抬出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 直至刑警队抵达,那名坠楼女子与施救男子均未被找到,也没有监控拍到他们从哪里离开。 看完视频,陈星辉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三章改命(二十六) 面对雍老头和雍老太的死亡,以及雍映月和那个施救男人的出现,陈星辉既伤感,又忧虑,表情相当复杂。 讲真的,即使做卧底的时候,他也很少出现带有情绪的表情。 所以,这一次,他真的踩进了泥潭,尤其在听到民警小刘,如实地向派出所直属领导报告视频情况的时候。 因为,按照刑侦工作套路,雍映月和那个施救男人均是知情者,而以现在情况来看,雍映月与施救男子皆寻不着踪影,更没有主动报案或投案,那么,他们极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有可能参与了杀人,也有可能参与了爆炸,更有可能参与了杀人与爆炸。 ‘映月,你现在到底在哪儿?那个救你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你们要躲起来?’陈星辉很苦恼,他根本不信雍映月会杀死亲生父母,更不相信她会倒油引爆,可一直找不着,心中的疑问便如同幂运算般,几何级地增加。 事实上,雍映月没有躲起来,而是开始运作反击战。在与赵晓静的魂魄深聊后,她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很是危险,她并不想陈星辉再次涉险,所以,宁愿孤身迎战。 离开鸣凤街后,雍映月回到了陈星辉的出租屋,除了带走几样随身物品外,她还留下了一封信,藏在了陈星辉的枕头套内。 然后,她连夜乘飞机,去往了泰国清迈。 通过赵晓静的私人人脉,雍映月找到了当地一家灵寺的高僧,并把那位邪术师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述说了一遍,甚至,她还把那个符咒纹身交给高僧思索,企图通过第三方力量,找到一个有效方法,与邪术师面对面抗衡。 等待的过程是憋屈的,雍映月啥也做不了。 于是,在抵达清迈的第三天,她给阿达打了一通越洋电话。 阿达很高兴,彼此寒暄过后,他转入正题道:“晓静,阿辉说,你之前采集的证据很有用,凭借它们,警方终于有权进入冯佳梅他们三人的公司取证,他还说,估计这个月底,就会有利好消息。” 听到这,雍映月挺开心的,感觉赵晓静的父母,赵晓静、李姨的儿子、李姨、林俊、林俊的妹妹以及阿达的哥哥等人的仇,终于有了了结的希望。 “呃,晓静,有两个坏消息,我觉得都应该跟你讲。”阿达忽然严肃起来。 “出什么事了?”雍映月关切地问。 “第一个坏消息,国内警方正在通缉你,以及另一个男人,据说因为你和这个男人同时出现在了一起爆炸案现场。”阿达道。 雍映月嘴上虽应了声‘知道了’,但心里是悲恸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折磨,被活活炸死,她没有疯,已算万幸。 “另一个坏消息,也不一定真的是坏消息,看你怎么看了!”阿达又道。 “怎么说?”雍映月不解地问。 “听组织里其他人说,泰臣连夜逃跑了,好像去了泰国。”说到最后两个字,阿达故意加重了语调。 “泰国哪里?这消息准确吗?”雍映月很惊讶,不过,这消息,显然很合她的胃口。 阿达想了想,道:“不太确定,但,那个邪术师,好像在曼谷。” “咝,对了,阿达,我一直都忘记问你,你身上不应该也有这个符咒纹身吗?跟阿辉提供那么多冯佳梅三人的罪证,你好像一直都很安稳......”不知为何,雍映月鬼使神差地想起这一个问题。 “因为,当时是我陪着泰臣,找到那位邪术师的!当得知他是个厉害角色后,我找了他身边的一个熟人,问了一些事情。”阿达语气很平顺,不像在说谎。 雍映月惊讶道:“还有这样的操作吗?唉呀,真是,真是想不到......” “这事情,我只告诉了李姨和阿辉,其他人都没说,毕竟,要实施反背叛咒,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阿达越说越认真。 “什么条件?”雍映月被吊起了胃口。 “信白龙王公的信众,不受邪术师的摆布。”阿达道。 “白龙王公?呃...之前看过八卦新闻,只听说过白龙王,没听过白龙王公......”雍映月的脑里混沌一片。 “白龙王,是白龙王公菩萨的人间显像,就是凡间代言人!据说,白龙王公菩萨有万灵的神力,只要向他祈愿,只要心诚,基本都能如愿!而且,白龙王公菩萨,是正派之神,不容各种阴险狠毒的人或事存在,旦凡发现,一定诛灭。所以,卜差从内心惧怕白龙王公,不敢与之抗衡。”言语间,阿达的语气略显优越。 “怪不得...怪不得你、阿辉以及李姨三人,一直从事卧底工作,却没有被诅咒残害。”雍映月不免感叹,世界之大,真的无奇不有啊! “有点要说清楚的,那就是信白龙王公,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必须穿一身白,亲自到白龙庙王,上17支香,诚心跪拜,然后常年佩戴白龙王公的饰品或法器,这才能证明你的诚心诚意和信仰。”阿达插话道。 “哦,我明白了。谢谢你,阿达,要不是你跟我说这些,估计,我要碰不少钉子了。”笑了笑,雍映月又道:“对了,阿达,我在这边有重要的事情处理,请你暂时对阿辉保密,千万不要透露我在哪里。放心,那件案子,真与我无关,但,我现在真不能回国,希望你能理角我。” “OK啦,我懂的,你放心处理手上的事情,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阿达有些不放心。 “好。”应声后,雍映月果断挂了电话。 如此看来,她的计划,并没有想像中的难。 次日,她买了车票,直接到了拉查府的白龙王庙,作了一次诚意十足的上香跪拜,还请了一樽白龙王公菩萨的吊坠,挂于颈上。 一切完成后,雍映月入住了附近的一家酒店,或许是一早出门,太累了,靠在躺椅上,不知不觉间,她便睡着了。 梦里,她发现自己站在了白龙王庙入口,踌躇中,一个紫色的身影闪过,俨然一道清烟。定睛一瞧,她被吓了一跳,“大,大师!您,您怎么在这?” “唉呀,我也不想来,是仙师让我来的!”天灵子一脸不情愿,甩了甩尘摆,又道:“我家仙师与白龙王公菩萨是关系不错的同僚,经过二位协商,白龙王公菩萨决定准予你的祷告!” “啊?”雍映月先是一惊,而后才说:“哦,谢地藏王!” 同一时间,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将睡梦中的雍映月惊醒。 半醒半梦间,雍映月看到,手机屏显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上面写着:‘施主,明日可来寺里一谈。’ 终于,有眉目了。 第三章改命(二十七) 在雍映月接到清迈灵寺的高僧信息时,陈星辉这边也发现了枕头套里的信件。 打开信纸,最先映入他眼脸的,是雍映月对他一惯的称呼:星。 ‘星: 给你写这封信,或许是最后一封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所说的当成是故事,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只是整容成了赵晓静的样子,恰巧,还参与到了你所办理的案件中。 可是,我跟你讲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跳湖、附身以及改命。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改命成功的话,自己还是否记得你,还是否会与你相遇、相知、相恋......同时,我更不知道,如果改命不成功的话,自己将会接受阎王爷何种的评判,最终是否能再次投胎成人...... 咱回到正题。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父母被害的消息,我当时也在场,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惨死。我知道,你一定是相信我的,因为,我像爱你那样,一直爱着自己的父母。 挟持我父母回303单元的人,我想你已经认出来了,就是明龙,估计附近的监控会有记录。他以及他的三个马仔,对我父母实施了暴力折磨,在我赶到时,我的父母就已奄奄一息。 由于我顶着赵晓静的样子,明龙对我有些顾忌,借此,我把他们打发走,还打了急救车电话,殊不知,明龙四人并没有走,而是在303单元门口倒汽油,并点火。 你知道的,303单元比较老旧,易燃物也多,所以,火势发展的程度迅猛,一下就烧到了燃气管道,我爸为了救我,在爆炸发生前2分钟,把我从卫生间窗户扔了下楼。 至于救我的男人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但信不信,就随你了。 他叫天灵子,是地藏王安排到凡间保护我的,毕竟,我只是一个没有法力的魂魄,若不幸遇到灭鬼的法师,也是会灰飞烟灭的。 我想过,你要想帮我脱罪,可以提供爆炸案发生前我的行踪,以及我为什么会去往鸣凤街,比如,你出租屋的固话来电记录,你手机的来电记录,还有你手机的短信内容等等。这些,都应该能证明我出现在爆炸案现场,仅仅是因为接到了求助电话。 不过,关于为什么查看不到我和天灵子离开现场的问题,我的解释嘛,只能是鬼遮眼,估计你的领导不吃这套,所以呢,你要花点心思,想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然,我深信,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要躲起来? 我发誓,我没有躲。 我在做着应该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做成了,功德圆满,所有被害的人,都能得到公义的答复。 做不成的话,大不了我改不了命,安心去接受地府的惩罚,但,我认为,你一定能继承我的遗愿,让受害者和被害者皆得到安慰。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计划,说不准,媒体一定会大肆报道的。 万一,我改命失败了,你一定不要太伤心,请好好善待下一个爱你的姑娘,好好生活。你幸福,我在天之灵也会开心的。 祝一切顺利。 爱你的映月’ 看完信,陈星辉已是泪流满面。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被释放。 原来,她还是自己深爱的那个女人,她更是那个善良的傻姑娘。 沉默了好久,陈星辉拿起手机,拨通了阿达的电话。 “阿达,是我。” “阿辉?这么晚给我电话,难道好消息提前到了?” “应该会提前,不过,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你说。” “我相信,晓静应该跟你联系了。” “......” “你我兄弟一场,你这个反应,呵,已经告诉我实情了。” “呃......兄弟啊,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答应了她,暂时不能说。” “她现在安全吗?” “昨天通过电话,听声音,她应该是安全的。” “那就好。” “嗯?你,真的不想问其他了?” “嗯,不问。我尊重她。不过,她有什么事情,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知道的,她是关键证人,不能有任何闪失。” “放心,我已经找了自己的眼线,在她所在地方,暗中护着。你懂的,她是我爱的女人,我比谁都紧张。” “嗯,行!这几天可能局势会比较混乱,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离开医院范围,更不要相信未经授权的医护和警员。” “OK。” 挂断电话,陈星辉穿上外套,连夜赶回了分局,他决定,一定要在一个月内,亲手端掉冯佳梅、赵先生以及泰臣三人所创立的犯罪组织,并亲手逮捕他们三人。 另一边厢,泰国。 在接到高僧的邀约后,雍映月第二天便一早启程,返回清迈。 稍作整理,她就打了台小三轮,赶往那家灵寺。 一路上,天色从开始的晴空万里,渐渐变得乌云满天,气压沉郁,让人感觉极度不适。 ‘这天气,真怪,说变就变...’望着即将要下雨的天空,雍映月有些犯难,她可不想全身湿透地进入寺庙,那很不礼貌。 始终,小三轮没有赛过暴雨的速度,雍映月还是被淋了个透心凉。 谁让寺门离寺庙主体还有几十米远呢? 雨实在太大,雍映月只好躲入请香的小屋,一边整理湿粘的头发,一边则给高僧发短信:‘师傅,我到了,但雨太大,现在请香小屋避雨,待雨停便去找您。’ 奇怪的是,十分钟过去了,高僧也没有回复。 ‘不对呀,师傅不看手机,情有可缘,但他的手机应该是由那位同胞弟子保管......以往,同胞都是妙回信息的呀......’雍映月有些纳闷,遂又发了一次。 ‘嘀嘀,嘀嘀!’两声清脆的短信声响,从小屋门外传来。 正当雍映月转身,欲迈腿走向屋门迎接时,一个干瘦的身影,慢悠悠地从外走了进来。 来者是一个穿着布衣的光头老头,渗人的是,此刻,他的神情,竟蕴含着变态式的邪魅。 “你...你...是......”雍映月使劲翻查脑中的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很快,她便看到,那个老头手里拽着一个东西。定睛一瞧,她发出了猪般的尖叫! 那东西并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一个人头! 是的,正是雍映月找来帮忙的那位高僧人头。 第三章改命(二十八) 请香小屋内。 随着布衣老头的渐行渐近,雍映月感觉到了一股全所未有的寒凉和阴邪之气,缠绕全身,令她动弹艰难。 ‘天灵子!天灵子!天灵子!’她暗暗在心中默念。 不曾想,另一个人跟着布衣老头的脚步,也从小屋外进来。 那身影,雍映月觉着有点眼熟。 很快,那身影进入了正光位,其外貌一下全部展露人前。 “泰臣!”雍映月发出一声惊呼。 “哼,别叫得那么亲密。我们,并不熟!”泰臣冷冷地说。 ‘不熟?不可能呀,我现在,可是赵晓静...难道,他怪晓静出卖他一家,所以故意这样说?’雍映月有些吃不准,眨了眨眼,她装腔作势地说:“不熟?你我天天躺一起,还不熟?难道,除了我,你还有其他的未婚妻?” “哼,你少来!你,”泰臣指住雍映月,一脸凶狠地说:“根本就不是赵晓静!你,就一只游魂,谁给你的胆量,敢来招惹我和我父母?今天,卜差法师会帮我送你下地狱,你就等着再死一次吧!” ‘嗯?竟然看出来了?’雍映月很是吃惊,本来,她仅仅以为,泰臣只是把自己当成是一个跟赵晓静很像的冒牌货,绝对不知道自己是鬼。 ‘怎么办?’她终是恐惧了。 谁让天灵子迟迟没有出现呢? 只见,被称为卜差的布衣老头,在看到泰臣的眼色后,提起空置的一手,从布衣兜中,掏出一枚奇特的法器,然后,他开始念念有词,诵读咒语。 一时间,小屋里,照明系统时亮时暗,阴风四起,就连堆在一旁的贡品和鲜花,都被回旋而起的怪风吹得悬空漂浮。 雍映月很是害怕,她拼尽全力,试图向后退。她记得,在自己身后,约七、八步的距离,有一扇推拉窗,如果能靠到那里,或许她能破窗而逃。 但,她的小心思,很快就被卜差看穿。念咒过程中,卜差顺势将另一手中的人头,用力扔向雍映月身后的推拉窗,然后,他还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嘴角。 ‘什么情况?’雍映月艰难地缓缓转身扭头。 直到看到身后的情形,她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此刻,推拉窗的上窗框,悬挂着高僧的人头。这还不是最渗人的,直击人心的画面,是人头的五官:浓眉如剑,八字式地悬于眼上;双眼怒瞪,随时可凸可爆;鼻头无肉,伤可见骨;双耳消失,露出两血洞;嘴巴大张,还一波一波地往外冒‘活蹦乱跳’的蛆。 高僧的人头,被卜差下了狠毒的咒语,似乎被当成了一道结界,用来挡住雍映月的去路。 看到高僧的惨死,以及死后还被折磨,雍映月竟从恐惧的状态,渐渐变得有些恼火,她转过头,刚想怒斥卜差和泰臣,却发现,卜差已靠到离自己仅60公分的地方,全身被惊得,瞬间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你,你,你,吓不到我!”她一边伸手入衣襟,另一边则吼道:“我跟你,跟你们拼了!老娘死都死了,不怕再死一次!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泰臣交叉双手于胸前,把身体靠到小屋的门框边,冷笑两声后,他道:“你一只游魂野鬼,也配跟我谈正义?你还能在这世间游荡,那就是邪恶!” 正当卜差要甩动手中的法器时,雍映月终是掏出了衣襟之下的吊坠。 没错,那是从白龙王庙请来的白龙王公菩萨。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吊坠坐像竟发出了熠熠金光,瞬间就把阴冷的小屋暖了个底朝天。 果然,卜差极度地惧怕白龙王公菩萨。从见到那樽拇指大小的吊坠坐像那刻起,他俨然丢了魂般,停下了手中的一切法事,双脚还不自觉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这让泰臣措手不及,他只能用泰语冲卜差咆哮。 虽然雍映月听不懂,但,通过身体语言,她推测,泰臣是在命令卜差继续攻击,不要退缩。 无奈,白龙王公菩萨的法力无边,在吊坠坐像金光的照射下,卜差像一只被打败的斗鸡,惊得落荒而逃,全然不顾泰臣的阻挠。 ‘谢地藏王!谢白龙王公菩萨!’雍映月激动地双手合拾,心中默念感谢的话语。 卜差逃了,可泰臣还在。 雍映月一介女流,她该如何抓住泰臣呢? 正当她与泰臣死死盯住彼此之际,不知何时,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花衣大汉,以及几名灵寺内的僧人,纷纷围住泰臣,甚至,那几名花衣大汉,还拿麻绳把泰臣捆了起来。 “嘿!嘿!你们,你们不是阿达的人吗?你们知道我是谁?敢捆我?不想活了?”泰臣突然吼了起来。 接着,花衣大汉中有一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一小会儿后,那大汉将电话递给了雍映月,并说:“大小姐,达哥想跟您说几句。” “哦,好的,谢谢。”雍映月接过电话,冲电话那头道:“阿达?是你吗?” “你没事就好,他们是我找来保护你的,希望你不要生气。” “不会~~~幸好他们及时出现,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泰臣肉搏,哈哈哈......” “......之前,阿辉跟我讲,说,你不是真的晓静......开始我还不信,现在......” “现在...信了?” “嗯。” “原因?” “晓静从来都不会这样笑,她的笑,总是...总是很内敛...或者说,是不苟言笑吧。” “呃......那阿辉,还有没有说别的?” “......他,他跟我讲,真的晓静,已经在那次坠江时,死了......” “阿达,我知道,你不希望那是真的,你希望,晓静还活着。但是,真相总是残忍的......” “不知道,晓静在黄泉路上,会不会孤独......” “放心,她挺好的,我的朋友陪她去了阎王殿,不孤独。” “真的?” “嗯。前些天,我在鸣凤街见过她。噢,她有话让我带给你,抱歉哈,我差点忘了!” “她留了什么话给我?” “她说,很感谢你在她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出现,更感谢你一直陪伴她,包容她,帮助她。她还说,如果有来世,她想和你牵手走一程。” “嗯......好......好......” “临别时,她还跟我说,她很爱你,希望我能帮你做个好人。就这些了。” “嗯......好......我...一定......听她的......” 未等阿达哭出来,雍映月便挂断了电话。转过身,她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星!是我。” “映月?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里?事情顺利吗?” “嗯......一切都好!” “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毕竟赵小姐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放心,一切都结束了。我打败了那个邪术师,还生擒了泰臣。” “真的吗?你,你没受伤吧?” “没有!一切都好!放心!你现在要赶紧做的事,就是通知领导,赶紧办理国外追逃和引渡手续,别让泰臣跑了。” “好,马上!” 第三章改命(二十九) 几天后,雍映月迎来了陈星辉,以及他所带领的追逃队伍。 俩人再次见面,很是感慨,相拥过后,陈星辉略带为难地开口道:“映月,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 扫了眼站在附近的几名警员,雍映月似乎明白了什么,遂压低声线道:“是不是晓静也是被追逃的对象?” 陈星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更多的是无奈。 “没事,别担心,我相信法律的公正,就是不知道,晓静的身体可不可以支撑那么久。”雍映月松开搂住陈星辉颈脖的两手,微笑道:“到时,如果发生离体,你可一定要装得吃惊不已,不然,大家会怀疑你的。” 陈星辉仍然点点头,没有说话,神色比刚才缓和了一点。 很快,有两名便衣女警员凑了过来,并给雍映月戴上了手铐。 这一次的见面,仅仅持续了15分钟。 或许是要搜索泰臣更多的犯罪证据,追逃队伍并没有即日离开,而是在泰国多待了一周,雍映月则被软禁在一间酒店房间内,由两名女警员轮流看管。 本来事情发展得很顺利,直到追逃队伍即将离开泰国的前一天下午,一件事情的突然发生,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这天,陈星辉接到国内办案小组的电话,说已经成功逮捕冯佳梅和赵先生两人,通过审讯这两人的得力马仔,以及最底层干活的打手,警方获得了更多的重要证据,并且,在与工商、税务以及海关等部门的相互协作下,警方还成功捣毁了冯佳梅俩人所创办的犯罪组织,直接拯救了几十名无辜群众的生命和财产,间接的就无法用数字来表达了。 只是,由泰臣所创办的人口贩卖组织还是欠缺了一些有力证据,警方无法全盘破获这个组织所参与的案件,于是,陈星辉想利用冯佳梅俩人被捕的这个信息,撬动泰臣的嘴,获取破案的关键线索。 不料,前半段的审讯,泰臣都还算配合,可当听到自己亲生父母被逮捕,而且证据确凿之时,他有些情绪失控,一直试图冲撞陈星辉。 在向上级领导汇报情况后,陈星辉得到指示,先把人带回国,慢慢再审,以免节外生枝。 结果,泰臣借口上洗手间,使计将洗手间门反锁,然后,他把自己的脸埋入盛满水的洗手盆里,以最诡异的方式,溺死了自己。 泰臣的死,惊动了泰国的当地警方,毕竟,虽然两国有合法的引渡协议,可嫌疑人非正常性死亡,发生地所属国也是要问清原因的。 所以,陈星辉以及另三个警员留在了泰国,接受当地警方的询问,而雍映月则被送上了飞机,先一步回国。 诡异的事情继续发生。 不知为何,在飞机刚好飞了一半行程时,雍映月离体了。 莫名其妙的。 看着斜歪脑袋,靠在座椅上的赵晓静尸身,雍映月很是郁闷:‘完犊子了......怎么办?怎么这个时候离体......这下同行的警察姐姐们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确实,在飞机落地后,当坐在赵晓静尸身左右两边的女警,发现赵晓静没了呼吸,且双臂出现尸斑之时,她们都傻了眼,愣在当场,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没道理啊?上飞机前还活蹦乱跳,飞机启动时还有说有笑,咋到了下机人就没了呢?而且,从尸斑的状态可以判断,这人早翘了好久了。 这事件,搞得整个小河溪分局陷入了超自然的怪谈漩涡。 雍映月也很懊恼,本还想占用赵晓静的尸身与陈星辉见面,现在倒好,不仅离体,而且以后也占用不了。因为,在赵晓静的尸身抵达分局法医室时,就已腐烂得不像样子,除了骸骨完整外,筋肉都烂得长出好多肥蛆,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没有地方可去,雍映月只好回到陈星辉租的房子,等待对方的归来,不过,她等来的不是陈星辉,而是天灵子。 “雍映月,我来接你了。”天灵子扬起嘴角,一脸详和。 “接我?去哪里?”雍映月有些懵。 “到阎王殿报道。”天灵子道。 “啥?”雍映月吃惊地吼了一嗓子,然后道:“为,为什么要带我去阎王爷那里报道?我,我的改命,失败了?” “功过得失,不是我能评价的。走吧,到了阎王殿就知道了。”天灵子甩了甩手中的尘摆。 “呃......等一等!”雍映月伸出手掌,止住了天灵子的下一步行动,并道:“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星辉,我,想给他留点话,可以吗?” “当然!”说罢,天灵子挥了挥尘摆,当即,一道柔光注入雍映月的右手,然后,天灵子又说:“以灵体身份,无法书写凡人可看到的字,我给你施了法,你现在可以写字了,不过时间只有十分钟。” 雍映月开心地点头道谢。 想了半分钟,她在白纸上,只写下了六句话: ‘星: 虽然,我的改命失败了,还连累了自己的父母,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让我彻底大彻大悟。 我错了。 我太过于执着,只看到自己的需求和痛苦,根本没有关心和理解身边爱我的人的需求和痛苦。 天上是不会掉免费的馅饼,改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执着改命,我会尽可能地与爱我的人好好沟通。 希望,重生之时,还能再成为我爸妈的女儿,还能再成为你的新娘。 爱你的映月’ 信写好了,雍映月满心平静地,跟着天灵子,去往了西方的远端。 黄泉路上,一路青黄,花草无色,寂静无比。 报道的魂魄,一波接一波,自东向西,朝着西方尽头的一处雾霾之地汇聚。 那里,正是阎王殿的所在。 到了殿门前,天灵子没有进殿,而是把雍映月领到了南面的侧殿。 “从这里进去,会有判官给你作评价的。”他指着侧殿的小门道。 “大师,我,我们还会再见吗?”雍映月低下头。 “或许不会,或许会,上天会有安排的。”天灵子甩了甩尘摆,意欲离开。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期待您能得道升仙!”雍映月弯腰低头,作了一次最深的鞠躬。 天灵子没有应声,甩甩尘摆,他驾着一朵紫云,扬长而去,仅留下一阵铃兰花的香气。 第三章改命(三十) 人的命,如同人的体质,冥冥中,自有安排。 人的体质,取决于生物父母的基因合成,在未出生前,就已经继承了生物父母的各种遗传性疾病。 生物父母是谁,我们都无法挑选,他们的缘分,由天定的机率比较大。 而人的命,即命格,也是天定的产物。 因为,无论我们如何决定,所有的因果,都在冥冥中,铸就我们的一生,同时,我们的作为或不作为,都在冥冥中,调整着一生的结局。 所以,命,无法改,非要用改命这个词儿,解释起来也只能是对生活现状的调整罢了。 调整,无谓好坏,往往以个人当下的内心境界为评判标准。 坠落山崖的时候,哪怕有一根长草,那也是令人欣慰的;可飞黄腾达的时候,哪怕多一句良言,那也是令人厌恶的。 雍映月终究没有改命成功,反倒贴上了自己父母的命,自己的命,以及自己的爱情。 不知足,永远是人的致命弱点。 在雍映月被天灵子接走后的第二天,陈星辉通宵工作后回家,看到了雍映月留下的纸条,他甚是伤感。 虽然,他无法挽回一切,但心里还是很愧疚。 回想起那三年的每一天,他真的悲怒交加,却又无能为力。 当时,得知冯佳梅派明龙打探自己的背景,陈星辉相当地慌乱,那会儿,他跟雍映月刚结婚半年,正是蜜月期,同时,他的卧底任务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能否成功打入冯佳梅的犯罪组织,得到冯佳梅的器重,就看这段时间的表现了。 直到某天,明龙带着几个人,将雍映月围堵在回家的必经之路,陈星辉才不得已,想出了家暴的下下之策。 最初,陈星辉下手还只是一两个耳光,力度较轻,他以为,明龙见好就收。不曾想,为了考验他,明龙三番四次地滋扰和恐吓雍映月,甚至是雍老头和雍老太,这让陈星辉惶惶不可终日。 于是,陈星辉向雍老头和雍老太俩人摊了牌,并提出了解决方案。其实,他们三人都想到过逼雍映月离婚这个计策,可是,他们深知雍映月脾气有点倔,没有合理而正当的理由,她绝不会轻易离婚。 为了演戏给明龙看,更为了逼迫雍映月就范,每次明龙带人上门滋扰之际,陈星辉都下狠手暴揍雍映月,表面上,他打得可狠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挑非致命的部分打,打完还主动及时地将雍映月送院就医。 这一切,雍映月都没看懂,也无法理解陈星辉的苦心。 要知道,如果由明龙那伙人下手的话,雍映月估计早残了,而且还生不如死。 望着窗外稀疏的云朵,陈星辉又想起雍映月离家出走的事情。 其实,那一次,他与雍老头夫妇,都很欣慰,他们都希望雍映月暂时不要回来,更不要打电话联系。 只因当时,冯佳梅竟亲自带着明龙,跑到303单元,美名其曰老板‘探望’员工的家属。 事实是,冯佳梅听说陈星辉的老婆跑了路,她担心对方的老婆可能是警方的人,所以,就想以‘看看’陈星辉岳父岳母的理由,间接作一下威胁。 要命的是,陈星辉被泰臣所牵制,根本赶不回去。 感觉情况不对,雍老头与雍老太俩人装疯卖傻,与冯佳梅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堆胡话,谁料到,雍映月竟打电话回来。 见状,雍老太索性冲雍映月说了一堆狠话。她心里也难过,但,作为母亲,她只能以这样的方法警告自己的女儿不要回家。 这一切,雍映月也没听懂,更无法理解父母的苦心。 ‘唉...没有你,没有岳父岳母,我又成了孤家寡人...’陈星辉无奈而伤感地摇了摇头。 时间仍一如既往地向前冲,它比视钱如命的商人更苛刻,绝对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逆转或暂停。 在各项有力证据的指证下,冯佳梅与赵先生俩人被提起公诉,一审和二审的判决都是死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并罚没所有的财产。 或许是他们作恶多端,仇家过多,未等被执行死刑,他们就在狱中被杀,死得老惨了。 至此,冯佳梅一家三口所创办的三大犯罪组织集团,全数崩盘。 然而,明龙却逃跑了。 没多久,陈星辉便收到阿达在医院被杀的消息,心中悲痛不已。怎么说,他们俩人也是在特殊时期,在特殊环境里,结交的老铁,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就此,明龙变成了警方的眼中钉,什么时候能逮着,整个大案,就能正式结案。 双方暗中较劲了好些日子,警方的很多次围剿行动,都被多疑的明龙识破,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在冯佳梅夫妇被杀后的第四个月,明龙终是按耐不住,选择了先发制人。他一直躲在雍映月安葬的墓园暗处,静候陈星辉的‘自投罗网’。 果然,一周后,陈星辉捧着花来了,同行的还有几名同是潜服在冯佳梅犯罪组织的卧底同事。 由于陈星辉与同事们的距离有点远,待明龙发现时,子弹已响亮地脱堂而出。 ‘啾啾!’ 两声过后,陈星辉应声倒地。 他的几名同事瞬间四散各个掩体点,冷静地环顾四周,谨慎扫描响声的来缘。 明龙躲在暗处,他完全可以悄然地离开,可鬼使神差地,他看见,陈星辉还在颤动。 那,就是没死!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本着这个执念,他匍匐而行,悄悄地靠到了陈星辉侧旁。 “我,我就,知道,是你!!!”陈星辉歪着头,以嘲讽的语气说。 明龙有些怒,他举起枪,对着陈星辉的脑袋,又是两枪。 耐人寻味的是,那一刻,竟响起了四声的枪响。 当陈星辉的那几名同事凑上前,准备施救的时候,他们发现,陈星辉已经断气了,而侧旁,还躺着另一个中枪身亡的人,对的,那人正是明龙。 陈星辉在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与明龙同时开枪,如此近距离的互射,死神才是最后的赢家。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知过了多少年,世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公正和谐,孩子们又开心地在街上玩耍,大人们也愉悦地与邻里分享生活趣闻。 “妈妈,妈妈,您看,有人送我一个紫色的小铃铛,美吗?”一个长相清纯的小姑娘,半趴在一位约30岁的女性腿上,稚嫩地问道。 “哇,好漂亮呀!是谁送的呀,月月?”被称作妈妈的女人笑道。 “在,在小河溪,一个叫星的哥哥送我的。”叫月月的小姑娘笑了笑,然后道:“那哥哥的爸爸,是警察叔叔,好厉害呀!” “是嘛?那你有没有谢谢叔叔和哥哥呢?”女人又问。 “有呀有呀,哥哥还说,让我多去小河溪一起玩耍。”月月手舞足蹈地跳起来,似乎在说着很开心的事情。 忽然,敞开的房门被敲响,另一个相仿年岁的小姑娘探头进来,并说:“月月,咱们去跳橡皮筋吧?” 接着,一个小男孩也探头进来,笑呵呵地看着月月。 “好呀好呀,等等我!”月月边往外跑,边跟女人说:“妈妈,我跟静静和达达一起去玩跳皮筋了。” “注意安全啊!”女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在目送月月出门后,她转头看向了电脑屏幕,此时,屏幕里显示着一行接一行的字符,时而红,时而绿,变化不断。 没过几分钟,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他自然地放下手提包,换好拖鞋,接着,走到女人身边,一边轻揉女人的双肩,一边愉悦地说:“媳妇,辛苦了,今天我成功签了个单子,那个老板挺器重我的,估计咱们往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嗯!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身体健康,开开心心的,我就知足了。”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发现,那株紫色的小铃铛,正悄悄地,随风散发出香甜的气息。 估计,那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第四章长辈的心思(一) “小洁呀,你看,你爷爷多宠你,要什么就买什么!” “是呀是呀,你出生的时候,你爷爷乐得合不拢嘴。” “那是,谁让小洁是咱冯家的大孙女儿?我老头子可稀罕了,只要喊爷爷,啥事都去办,连蹲个坑,都要喊爷爷擦屁股......” “啧啧啧,大姑父对小洁就是宠。” 然后,参与讨论的众人发出一席意味深长的笑声。 此时,被唤作小洁的女孩就坐在众人中间,她的脸色,早是青黄相间地难堪。怎么着,她也15、6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如此蹩脚的小时候,怎么能当众谈论呢? 或许是瞄到小洁的情绪变动,‘搞事者’,即小洁的奶奶冯老太,立马换作一副长辈脸,故作姿态地说:“小洁啊,你看,你爷爷疼你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所以啊,你往后要好好孝顺爷爷。” “既然都知道,那干嘛还把擦屁股这种事拿出来说?”小洁一脸阴沉地提出质问。 一众讨论者皆你眼望我眼,谁都不敢做枪打出头鸟之人。 见状,冯老太圆场道:“哎呀,都是亲戚,都是亲戚,他们都看着你长大的,这种事儿有什么不能说的?那时你不小么,谁小时候没有出过糗?哈哈哈。” 小洁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站起身,提脚就往门外走。 “哎,小洁,你去哪儿呀?”冯老太紧张道。 亲戚们纷纷投眼望向小洁。 “上厕所。是不是又要替我擦屁股?”说罢,小洁没好气地拉开大门,直接去往屋外的旱厕。 冯老太皮笑肉不笑地望向一众亲戚,嗓门里发出了尴尬的笑声。 如此尴尬的气氛,终是在所有亲戚道别离开后终止了。 小洁,全名叫冯洁,是冯家的大孙女儿,长得俏丽,却是微胖的身型。由于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因此,常常是大人们眼中的乖乖女。 事实上,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个性,乖,其实是一种生存表演。 当夜,冯洁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因为,她想起了自己3、4岁的时候。 那会儿,家里就她一个孙辈,所以,她是货真价实的掌上明珠。 冯洁的爷爷,冯老头,对冯洁很是稀罕,甚至到了宠溺的地步;而且,确如冯老太以及亲戚们所言那样,冯洁想要什么,只要负担得起,冯老头一定办到,同时,无论去哪里,冯老头也一定把冯洁带在身边,或牵或抱,绝不离开半步。 当时,冯洁就是妥妥的小公主一枚。 可是,在冯洁6岁那年,她的婶婶给冯家添了个孩子。 虽然初生的娃娃不是男孩儿,冯老头略有些失落,但,他也仍是对这个小孙女视若珍宝,并取名为冯晶。 自此,全家人都把爱给予了冯晶,冯洁的生活则变成了童话里的灰姑娘前半生。 但凡有好玩的,冯晶永远是第一个得到的;但凡有好吃的,冯晶永远是第一个尝到的;但凡有坏事发生,冯晶永远不会被骂被打。 反倒是冯洁,她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受到严格的限制;无论发生什么事,冯洁总是背锅的那个,总是挨骂挨打,不许辩解。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冯洁不止千百次地在心里提出这样的质问。 她没有胆量向大人们正面提问,这缘于第一次提问的时候,她被自己的亲娘狠狠地训了一顿,还‘赋予’了她自私自利,没有姐妹情谊等的‘罪行’。 从那以后,冯洁就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深处,早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Duang!Duang!Duang!’ 客厅的大钟发出了午夜12时的提醒。 冯洁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看了眼自己的房间,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心情甚是恼火。这个闷热的楼阁,她已经睡了快10年,一到夏天,热得睡不了,一到冬天,又冷得睡不着,想站直,总碰头,想伸展,又拥挤。 再有6年,等我大学毕业了,找到工作了,我就离开这里。 她暗自许下这样的‘愿望’。 第四章长辈的心思(二) 为了顺利达成自己的‘愿望’,冯洁总结了一套在‘压迫’中生存的策略。 那就是,在大人的面前不抵抗,不顶嘴,不发脾气;在冯晶面前则斗智斗勇,使出浑身解数,暗地里教训冯晶。 有一回,冯洁在杂物柜里翻出一包过期的零食,经过几秒的思考,她决定以此修理一下冯晶。 “咦...这包零食好像是我的...怎么会在这里呢?”她忽然露出诧异的表情,盯着手中的零食自言自语,音量比往常高了几分贝。 赶巧,年幼的冯晶从后经过,望了眼精致的零食袋,她有些嫉妒,遂急忙应道:“我的,我的。这是我的。”言语间,她还伸手来抢。 冯洁举起手中零食,厉色道:“什么是你的?这是我的!之前我放在这里,忘了!” 随即,冯晶哭了起来,并闹腾地摊坐在地,“哇~~~~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姐姐欺负我!姐姐欺负我!” 这招果然百试不爽,冯老太与冯老头双双从房间走了出来,前者轻抚冯晶的头,并作势要抱起对方;后者则对冯洁说:“小洁,你就让让妹妹,把零食给她吧!她还小,不懂事。” 冯洁翻了翻白眼,顺势把零食扔在了地上,接着,她便扬长而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冯洁平常在家的‘待遇’。 爷爷最疼的大孙女? 不存在! 冯晶占了便宜,当即拆开零食,掏出一块塞进嘴里。 不曾想,这零食变质得厉害,味道奇酸,于是,尝到苦头的她,五官扭成麻花状,尖声地哭了出来:“哇~~~~好难吃......”,然后,她把零食用力地甩在地上,接着还用脚踩了好几下。 隔着薄墙,冯洁听到冯晶的反应,心里不知有多舒坦。 或许,每个家庭里,有兄弟姐妹的也都是这般境况吧! 其实,冯晶也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是有克星的。 高女士就是这样的存在。她是冯晶的妈妈,即冯洁的婶婶。 高女士是一位现代意识超前的女性。她不仅自己赚的钱自己花,自己的时间自己用,自己的小孩别人养,而且,也不伺候老公和公婆,更不承担家中大小事务。她活得可潇洒了,钱不够了,就摊手问老公要,老公没钱,就摊手问公婆要,但,想从她身上捞钱,那可是会出人命的任务。 有这样的妈,冯晶也吃了不少苦头。6岁之前,她一直都是吃百家饭成长的,见得多,自小就眉眼精通;6岁后,她才回到冯老头夫妇身边,当起了一枚小公主。 可能,年幼的时候,冯晶曾试图与高女士亲近,然而,她每次对母亲的依赖和撒娇,都变成了被揍被骂的理由,她的幼小心灵被狠狠地伤得体无完肤,因此,她变得相当惧怕高女士。 以至于,跟高女士单独相处的时间,她都会战战兢兢;在被高女士厉声斥责,用力拧掐时,她都会惊得抱头后退;甚至,有时,因为做事慢了一点点,她还会被高女士打得头破血流。 久而久之,她养成了一个可怕的习惯。只要心情低落或悲伤时,她就用小刀在手臂上划‘线条’,有时是一条长痕,有时是一个叉叉,还有时是一个井字符。伤口有浅有深,坑坑洼洼。 这件事情,冯洁一早就知道。每每看到冯晶手臂内侧那一道道的伤痕,她有时也会有些心软和退让,尽量不在冯晶心情低落的时候较劲。 毕竟,还是姐妹一场,虽不是一个妈生的,但爷爷奶奶却相同,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嘛! 第四章长辈的心思(三) 时间,一直做着快跑的运动。 转眼,冯晶就小学毕业了。 可是,高女士压根就不在乎冯晶升读哪家初中,谁烦她,她就跟谁急。 对此,冯老头和冯老太两人也是爱莫能助,他们已然远离升学这档子事情很久了,如今的升学规则,分数标准,以及学校好坏,他们通通不了解。 怎么办? 冯晶总不可能不读书吧! 这事,很快就被冯洁的妈妈,柳女士接管了。她一直都欢喜冯晶,甚至,对冯晶的偏爱,一度胜于对自己的亲女儿冯洁。 冯洁也是不爽,爷爷奶奶偏心就算了,自己父母也一样。 最让她恼火的是,柳女士不仅亲自为冯晶挑选升读初中的学校,而且,还自愿支付学费和餐费。 也许,我不是亲生的,可能是买东西送的。 冯洁常常如此自嘲。 好不容易,冯洁熬出了头,她终于大学毕业了,还找到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 直到这时,冯老头夫妇竟有了些微的改变。 这让冯洁更为生气。 记得考上大学的时候,冯洁开心的不得了,她第一次主动跟自己的父母,以及冯老头夫妇,分享了这个消息。当时,她的父母笑得合不拢嘴,还买了一台最新的智能手机作为礼物;反倒是冯老头夫妇,他们仅是说了几句普通的赞美之言,啥也没有表示。 呵呵,还说是爷爷最疼的大孙女?连个纸质的笔记本也不舍得买。 要知道,那会儿,冯老头的退体金是8000多元,冯老太的也有4000多元,在千禧年那个时期,这样的退体金是天文数字。 甚至,直到冯洁大学毕业,冯老头夫妇都不知道冯洁读的是哪间大学,哪个专业。 反观冯晶,老两口一下子就能说出相关的信息,而且,他们逢人便夸冯晶何等地出息,明明只考了个普高的大专,却被他们说得跟状元一样。 现在倒好,一见冯洁大学毕业,还找了一份好工作,冯老头夫妇就天天给冯洁戴高帽,逢人就说冯洁有出息,学历高,收入好。 事实上,冯洁就是个职场新人,工资顶多算是实习生的待遇,每个月1800元,还没有社保。 外人并不知道实情,冯洁也不好意思辩驳。最惨的是,在冯老头夫妇的高帽政策下,她还要请亲戚朋友吃饭,以此显礼貌、懂事和孝顺。 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这样的苦日子,冯洁咬牙坚持了四年。 原以为,一切都稳定的时候,冯晶竟领着一个男生,出现在一次年尾的家宴上,同时,她给这个男生赋予了男朋友的称号,据闻,她是在一家高档咖啡厅做暑期工的时候认识的。 冯洁的苦日子不但没有结束,反而变得更雪上加霜。 理由简单粗暴,因为,冯晶的男友是个富二代,不缺钱,长得也很玉树临风。 凭啥?老天爷怎么就不眷顾我呢?冯洁真的想不明白,自己那么吃苦耐劳,诚恳待人,为啥总会低人一等?为啥幸运总不眷顾自己? 没多久,冯晶的富二代男友开着一辆奔驰,径直来到家里,说是要探望冯老头夫妇。那车子,银色的,流线型,一看就是好车,所以,大院里的左邻右舍都走来围观。 这让冯老头夫妇倍儿感有面子。 恰巧,今个儿是周六,冯洁正好在家,而且,她还是开门迎接的那一个。 “Hello,姐姐!”冯晶站在门前,‘乖巧’地打着招呼。要隔往常呀,她不可能有这样的行事风格。 果然,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冯洁下意识地翻了翻白眼,手上可没有闲着,还是爽快地打开了防盗铁门。 可恨的是,那位富二代竟借着半开的门,提脚就是一踢,然后,还像个没事儿人地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里屋。 同一时间,被踢的铁门重重地撞在旁边的楼梯墙面,发出了不协调的‘铛’。 仅差了那么一点儿,冯洁就会被弹起的铁门撞飞,幸好,她身手还算敏捷。 当场,她就向这位富二代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偷偷地。 第四章长辈的心思(四) 突如其来的铁门撞击声,让里屋的几人吓了一跳,他们纷纷探头外望,碰巧,那位富二代迎面而来的躯体,把铁门的状态挡了个严实,他们啥也没瞧到,当然也就不知道对方的德行了。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冯晶一改往日的德性,继续卖乖。 这时,那位富二代也张开金口道:“你们好!初次见面。”言毕,他自顾自地走进里屋。 冯洁郁闷地拽回‘飞弹’的铁门,然后才极不情愿地关门进屋,心里暗暗揣摩着稍后该如何怼死那个没有家教的富二代。 的确,那位富二代就是个没有家教的家伙。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两手空空就算了,进屋后,还直接摊坐在沙发的主位上,还把双腿搁在了茶几上。 或许,他眼中的自己,一定是哪个黑社会的大哥大吧! “晶晶啊,你的这位朋友贵姓啊?”冯老太眯笑地问。 “老太太,我姓钱,因为家里巨有钱,所以我爸给我起名叫钱多多。”富二代骄傲道。 冯洁冷不防地嗤笑一下,接续道:“巨有钱是多有钱?” 带着疑问,众人把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钱多多。 “我家有三套房子,两辆汽车,一家商铺,我爸有一家公司,年入200来万,我妈开了家美容院,年入也有100来万,这就是巨有钱!”钱多多仰脸细数自家的厉害。 “哇哦,真厉害...不过好像离福布斯有些远啊!”冯洁嘲讽地说。事实上,她现在入职的公司老板就是本地唯一排入福布斯富豪榜的富人。 “福...布...斯?”钱多多露出疑惑的表情,“他谁啊?要是跟我家一样有钱,我怎么会没听说过他?” 冯洁笑了,笑容灿烂。 原来,上天还是公平的!这人就是个傻叉。 顿了顿,她起身道:“可能吧!那钱先生慢慢坐慢慢聊,我还有点事要忙。” 那一刻,除了冯晶表现出不悦外,其他的长辈都点头示意,没有阻拦。 虽说冯洁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但,她就是不待见钱多多,连呆在同一个空间呼吸,她都感到恶心。反倒待在阁楼里,偷听客厅的对话,更有趣。 “多多?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柳女士,即冯洁妈妈开口道。 钱多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与柳女士相交。这,也是没有礼貌的表现。 “多多,你父母这么优秀,你一定也很厉害,请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或者说,还在读书?”柳女士又问。 “我家里正在给我办出国留学的事儿,应该明年吧!我比冯晶小一点,刚复读了一年。”钱多多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哦,出国留学好呀!有机会就到不同的地方看看。”冯老头点了点,但随即话锋一转道:“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家晶晶怎么办哟?要等你很久吧?” “哈哈哈,冯爷爷你真搞笑。我和冯晶都还小,那些什么天长地久的话,现在早不流行了。”钱多多笑出了猪的声音,即刺耳,又扎心。 当场,冯老头夫妇愣住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语塞。 倒是冯洁的爸爸,大冯开口救了场,“爸,妈,多多说得对,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都很前卫,未来怎样,谁都不知道,想太远,也不实际,顺其自然最好。” 冯晶尴尬地笑了,却一字不说。也是,她能说啥?说钱多多说错话吗?她算老几,万一骂错了,被甩了,那才真惨。 此时此刻,冯洁捂嘴狂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人啊,想成功,想成名,甚至想暴富,靠自己才是王道。 第四章长辈的心思(五) 人生的好坏,确如冯洁所想的那样,靠自己,才是王道。 这不,冯晶尝到了人生中的恶果。 她的富二代男友,钱多多,竟把俩人交往时的秘密视频,发给了私交甚好的几个‘猪朋狗友’,还是没有马赛克那种。 最坏的情况还不是这个,而是,在偷尝禁果后,冯晶有了。 首先知道这事儿的,是冯洁的妈妈柳女士,她眼尖,发现冯晶的人材有些走样,行走的姿势也很怪,遂以谈心的形式,套出了冯晶的秘密。 接着,大冯,即冯洁爸爸,他是第二个知道的,当然是柳女士说的。 然后嘛,冯老头夫妇是并列第三个知道的。因为,大冯与柳女士商量后,计划要带冯晶去医院做手术,可这手术是有风险的,尤其对于冯晶这样年轻的姑娘,做得好,少受罪,以后结婚还能生小孩,做不好,活受罪之余,未来的婚姻或会很坎坷。他们必须告诉冯老头夫妇,毕竟,冯晶是心头肉。 本来,冯洁由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然而,阴差阳错的趋势下,她被迫做了一次吃瓜群众。 那天,正好又是周末。 冯老头夫妇一早就喊来高女士和小冯,即冯晶的妈妈和爸爸,想沟通一下冯晶的术后问题,却忘记冯洁当天休息,还没起床。 最初,四人的对话气氛很平静,跟普通的闲聊没啥分别,所以,冯洁依然睡得很香。 直到一声‘爆裂长空’的拍打木桌响动震彻全屋,冯洁才从梦香中惊醒。 “什么?那个死丫头怀孕了?”只听,高女士发出了愤怒的质问。 “哎呀哎呀,别那么大声!难道你想周围的邻居都听到吗?”接着是冯老太的劝阻。 虽是半醒状态,但冯洁很快就反应过来,脑里泛起一阵一阵的烟花暴击。 这新闻,太劲爆了! “怕别人知道还敢做这样羞家的事?她是活腻了!你等着,我今天不把她打死,我不姓高!”高女士的声音越发地激动。 见状,冯老头开口了:“你敢!!!谁敢动我孙女一根头发,我就揍他!” “爸!您这是什么话?冯晶做了这样的错事,难道还要纵她吗?这样的小孩,不打能记住教训吗?”小冯怒怼道。 “放屁!!!她是你们俩带大的吗?这么多年,你们俩尽过为人父母的责任吗?”语毕,冯老头冷哼一声。 “冯晶爷爷,一码归一码!我们俩的事情,不是今天讨论的题目!如果按你刚才那样说,我们不管没关系呀,你们也不能管,她已经成年了,做错事,就要自己背锅,自己弥补过失。你们能给她补锅补一辈子吗?”高女士再次激动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听到这,冯洁很是赞成高女士的说法,既然成年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言行承担责任。 如果老一辈人都能这么想,估计,内心沉稳的青少年会更多。 “我不听!反正,今天,我只是通知你们俩,晶晶明天做手术,所有的费用我们俩老处理,术后要是有问题,我们俩老也会负责到底。行了,没你们什么事,回去吧!”说罢,冯老头一甩手,快步走进了房间。 就此,四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晚上,柳女士与大冯从外面回来,未等冯洁凑上前打探‘军情’,他俩就被冯老头叫进了房间。 “奶奶,”冯洁叫住准备跟大冯进房的冯老太,“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你爷爷找你爸做点事儿,你忙你的吧!”冯老太皮笑肉不笑地答道,然后,她也匆匆进了房间,还把房门锁了。 哼,以为我不知道,搞笑。 冯洁哼着清脆的小曲,一蹦一蹦地回到自己的阁楼。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六) 从冯老头找大冯和柳女士俩人谈话那天起算,冯晶再次出现在家里,已是两周之后了。 这让下班到家的冯洁有些吃惊。 冯洁以为,冯晶极有可能不再回这里住了,毕竟,这附近的邻居,都知道她有个富二代男友,而且,还有吃瓜厉害的邻居,给她吹成了即将嫁入豪门。 我的乖乖,这种高帽子,要摘,难着呢。 “哟,跟钱先生去哪儿渡假了呀?玩了2个多星期才回家。”冯洁明知故问,心里爽极了。 冯晶斜眼看向冯洁,目光中暗含着杀意,嘴巴动都不动。 此时,冯老太刚好端菜到客厅,一看情况不对,她放下菜,急忙对冯晶说:“晶晶,替奶奶喊爷爷吃饭去,开饭了啊!”然后,她冲冯洁打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进厨房。 冯洁只感无趣,转身就跟着冯老太进了厨房。 这时,冯晶仍然一脸怨恨地盯着冯洁的背影,嘴唇微颤,直到冯老头自己从房间走出来,打开电视,她才回过神,喊了句:“爷,吃饭了。” 厨房里。 冯老太一边颠勺快炒,一边压低嗓门说:“小洁啊,奶奶麻烦你一件事儿,成吗?” “啥事儿?”冯洁心不在焉地擦着盘子。 “从今天起,别再刺激晶晶了,她,她出了点问题,情绪容易激动。”冯老太转头看了看冯洁,又道:“万一啊,万一你不小心说错了话,她要是情绪失控,也请你多让着她,她还小,心里生病了,挺可怜的,啊!” “病了?心里病了?”冯洁似懂非懂地反问道。 “唉......那个,奶奶也不瞒你,前些日子呀,晶晶怀孕了,可是,那个钱多多啊,不要她了,我和你爷,还有你爸你妈,都觉着必须给她做手术,以免年纪轻轻多个累赘。”冯老太的语气略为地失落。 冯洁装出一副刚得知爆炸性消息的表情,并重重地吼了句:“什么?” “嘘!!!小声点儿!”冯老太盖上锅盖,随即作出禁声的手势。 “哦,哦,对不起。”冯洁忍住心中的笑意,勉强维持一脸抱歉的神色。 “唉......原以为手术做完,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谁知道啊,你婶儿,跑到医院去,对晶晶一顿拳打脚踢,伤得可惨了......”冯老太不住地摇头,眼睛里也泛起了些微的泪光,接着道:“直到派出所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才知道这件事,连忙跑去医院把晶晶接走,至于你婶儿啊,就让你叔去保释。为这件事儿,你爷气得血压都快180了,唉......” “呃......那婶婶也是过份了,怎么说,做完手术的人,身体都很虚,再被打的话,肯定很难受......”听到这,冯洁又高兴不起来了。其实,她认为,冯晶遇到渣男,还意外怀孕,这就是上天的惩罚,可高女士这一顿毒打吧,她也感觉有些过了。 “就是啊!接着,又发生了更复杂的事情。”冯老太边掀锅盖,边不断叹气,似乎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更为狗血。 冯洁倍感诧异,不就两周的时间嘛,咋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五天前,我们接到学校校务处的电话,说,说学生群里,有蓝色混绿色的视频流出,而且,视频的女主角正是我们家晶晶,唉......造孽啊!”冯老太再次摇头,跟拨浪鼓有得一拼。 这回,冯洁真是被惊到了,双眼瞪得跟牛铃一般大。 我擦!冯晶这次玩大了! “怎,怎么会这样?”冯洁惊诧地问。 冯老太又重重地叹了一气,待把锅中的菜盛入盘中后,她才说:“都是那个钱多多搞的鬼!视频是他发给朋友看的,他的那些坏朋友,有人认出咱们晶晶,于是,就黑进学校学生群,发了那个视频。造孽啊!唉......” “那,冯晶知道这件事了?”冯洁忽然问说。 冯老太点点头,道:“她同寝室的同学告诉她的,然后,她就情绪失控了,医生说,她不能再受刺激,不然可能会轻生......所以,小洁啊,算奶奶求你了,往后多担待一下,啊!”说罢,她端着炒好的菜,走出了厨房。 这一波,信息量太大,让冯洁久久无法回神。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七) 视频事件后,冯晶被迫休学。 学校的意思吧,一来是要整顿学校的风气,二来是让冯晶好好调养。毕竟,情绪问题,可大可小。 自从被迫休学,冯晶就变得更为沉默寡言,不说话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她学会了用眼神来说话,就是那种可以表达内心黑暗的眼神。 对此,冯老头夫妇很是头痛,大冯与柳女士亦然,他们都希望冯晶能好起来,可是,从现状的种种来看,冯晶的病情,怕是越来越严重了。 当然,受到无形压力的不止冯老头四人,还有冯洁。她也不怎么好过,因为,每到半夜,她都总会被冯晶莫名的尖叫声惊醒。 所以,她想到搬出去住,好歹,她也进入晚婚的年纪了,有权利自主。 然而,冯洁的计划却被冯老头夫妇阻止了。 “小洁啊,外面房租贵,而且下班回家哪有时间自己煮饭,还不如在家里舒服。”冯老太拉着冯洁的手劝说道。 “小洁,听话,外面人杂,一个姑娘自己住,很危险的。”冯老头立马附和。 “可是,可是,我现在晚上没办法好好休息,搞得每天上班都很疲惫,睡不够,精神差,还容易感冒。”冯洁据理力争。 “不成!爷爷坚决反对你到外面居住,这事儿,没得商量。”语毕,冯老头又甩手进了房间。 冯老太只好抚了抚冯洁的后背,安慰道:“奶奶求你多担待担待了,晶晶也不容易。要不,你试一下晚上睡觉时戴个耳塞?” 冯洁甚是郁闷,自己都25了,既成年,也独立了,为毛连个自主权也没有呢?她想不通。 但,很快,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她彻底看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几天后,当冯洁正在开会时,冯老太打来了电话。由于在忙,冯洁没有接,直到会开完,午休的时间,她才回拨的电话。 此时,手机显示,她有50多个未接电话,是的,全部来自冯老太。 “哎呀,小洁,可算找到你了。”电话那头,冯老太的语气相当着急。 “奶奶,我一直在开会,不能接电话,抱歉了。出什么事了,找我那么急?”冯洁诚恳地解释道。 “那个,那个你现在有10万块的存款吗?”冯老太单刀直入。 “啊?10万?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冯洁被惊了一下。 “是这样的,晶晶最近情绪病越来越严重,我们寻思想给她找个好点的心理医生,然后住个院什么的,后来一打听,专业的治疗加调养,随便都要10万,我和你爷爷没有多少存款,所以,想问你借点!放心啊,我们会写借条的。”冯老太说的话像念台词一样顺溜。 呵呵,什么状况?心干宝贝的孙女生病,竟要我来付款? 冯洁很无语。 如果,她和冯晶都是孤儿,无父无母,感情亲密,那这笔钱,她就算上街乞讨,也会讨够数。重点是,她和冯晶都不是孤儿,更不是一个爹妈生的,感情再好,也不能独立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吧? 顿了顿,冯洁委婉地说:“奶奶,您要不问我爸妈吧,我真没有这么多钱。” “哎呀,小洁,你别这么吝啬嘛,好歹晶晶是你的亲妹妹,血浓于水啊!再说了,你在那么好的公司上班,工资至少每月1万啦,平常你又是在家里吃喝,在家里住,肯定有10万存款的。就当奶奶求你了!”冯老太开始耍无赖了。 “奶奶,我也求您了,别难为我,我真没有,不信,晚上我可以给您看我的工资存折。”冯洁压着怒火道。 “那这样,往后,你每月给我5000,就当是在家里住,在家里吃的费用,这样,有剩余的钱,我就当是你给晶晶的医疗费了。好吧?”冯老太又道。 冯洁彻底地恼了,“不用了,我明天就搬出去,您要生活费,就找我爸妈要去。再见。”狠狠挂断电话,她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都是什么事?凭什么受压迫的总是我?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八) 挂断冯老太电话后,冯洁就马上给自己的父母打了电话,把冯老太所说的,全部复述了一遍。 听到冯洁所说的,大冯只教冯洁坚持说没有钱,也赞赏提供存折为证的做法。 而柳女士呢,她的反应特别大,在电话里就竭斯底里地抱怨:“凭什么要你出钱?冯晶这么多年读书的费用,以及午餐的费用,都是我们出的,连她做手术的费用,和身体调理的费用,都是我们给的,凭什么现在看心理病,还要我们给?她可是有父母的人啊!” 至此,冯洁才知道,冯老头和冯老太之前对高女士所说的,承担冯晶的手术费和术后调养费,都是扯淡。“妈,这一次,您站我这边吗?”她忽然问道。 “当然!我觉得你这次没做错。即便有钱,也不是这么给的。雪中送碳的才是真君子,现在是明抢!”柳女士被气得咬牙切齿,一改往日的顺从。 这是有原因的。曾经,她是一个勤劳贤惠,懂得本份的传统妇女,别人眼中的好媳妇,但是,在长达20多年的婆媳相处中,她受到了不公的对待,总是被道德绑架,总是被迫顾全大局,到头来,她却没有得到公婆的赏识和理解,反倒沦为被忽视、被挤兑、被冷落的免费保姆和提款机。 “那,我想搬出去住,现在每天都睡不好,还要看老爷子的脸色,您看......”冯洁再次提出自己的构想,希望自己的母亲能理解。 这一次,柳女士没有阻拦,她道:“行,今晚你就别回了,找个好点的地方落脚,直到租到合适的房子为止,钱不够的话,我打给你,行李我会给你收拾,别担心!” 冯洁突然有种无比的感动,充斥全身。打小,她都以为,自己的妈妈只爱冯晶,根本不在乎自己。原来,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那老爸那边......”她有些担忧。 “没事,我跟他讲。你也长大了,以后结婚还是要搬开住,早点适应也是合理的。晚上找到地方落脚,记得告诉我啊!”柳女士安慰道。 “好,谢谢妈。”冯洁愉快地挂了电话,心里是说不出的幸福。 当夜,她找了一间公寓酒店,就在公司附近,交通便利,生活也便利,价格嘛,短租一个月2000元,拎包即入住。 ‘妈,爸,我找了一个公寓酒店,先住一个月,同期会找房子,您们别担心,地址我发定位给您们。晚安。’冯洁给柳女士发去微信。 约莫半小时,大冯发来微信,道:‘好的,小洁,好好休息,注意安全!” 躺在床上,看着微信,冯洁第一次感受到父母的爱。真的,这种幸福,只有她最能体会,同时,这么多年的抱怨,在这一刻全数湮灭。 换了环境,她休息得相当好,人神都回来了,所以,第二天上班,她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活力。 好运竟也悄然降临了。 冯洁公司的副总Andy,是一位海归宝藏青年,不到30岁,又高又亲和,能力更是出众,可谓是整栋写字楼里,一众备婚女生心中,排在前三位的钻石王老五。 冯洁也喜欢Andy,不过,她很守本份,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爱情很危险,所以,她从来不主动,也不强求,更不做作。 这一切,都被Andy记在心中。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九) 搬到外面住的第八天,这夜,冯洁被迫留在公司加班。 这个任务是总裁下班前布置的,要求明日交作业,于是,她只能拼命到底。 正好,Andy漏了一份文件在公司,只好折返。 天时地利人和啊,俩人第一次单独相对。 “Hi!”Andy主动靠上前,打了声招呼。 冯洁抬头一望,吓得腾一下站起身,张嘴结舌,仅发出了一个拟声词‘嗯’。 “11点了,女生不能这么晚下班,不安全。”Andy看了看手表道。 “副总好!呃...这个项目很急,明早就要......”冯洁露出无奈的笑容。 想了想,Andy便说:“这样,你把文件拷到U盘里,带回家赶工,我待会儿跟法务部那边说一下,没事的。”语毕,他露出一脸亲和的微笑。 “真的,可以?”冯洁再次确认,待得到Andy确认的眼神后,她欢呼道:“太好了!谢谢副总!终于可以吃饭了!”她的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是的,加班加得没时间吃饭,因此,当有时间吃饭时,那种幸福,是加过班的人才能体会的。 “你还没吃饭?”Andy有些诧异。 冯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副总您不知道,加班的时候,哪有时间吃饭...现在能回家赶工,我就可以在路上买一份外卖,这样就省时间了,嘻嘻。”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着Andy的心,然后,一股说不出的清甜,从胃部直蹿口腔。 愣了有好几秒,Andy才从失神中回魂,忙说:“那一起走,我,我正好也饿了。你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 “啊?您也饿了?”冯洁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当然,我也是人,要吃东西的。”Andy笑道。 冯洁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然后道:“那副总您算问对人了,我呀,有名的吃货,哈哈哈!” “吃...货...?什么意思?”Andy不明所以。 冯洁又笑了,得意道:“看我身材就明白了呀!看,我这一身膘,可不是白长的。” 思考了半分钟,Andy突然恍然大悟,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并说:“原来吃货是这个意思,真好笑。” 气氛甚是融洽,俩人的关系,似乎在那一刻超越了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很快,冯洁便和Andy一同离开了公司。 到了写字楼大堂,Andy对冯洁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取车?为什么?”冯洁不解道。 “不是说去吃东西吗?”Andy反问。 “好吃的东西尽在咫尺,不用开车,您跟着我走就行了。”冯洁笑了笑。 于是,Andy乖乖地跟着冯洁,步行了十分钟,来到一个开满路边摊的灯光夜市墟。“哇噢!写字楼附近竟然有这么特别的地方。”他喃喃自语道,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来,副总,您找个位置坐下,随便坐,我去买吃的,等我哈!”冯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桌椅道,刚走出几步,她又折返,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对Andy说:“副总,如果您怕脏,这里有纸巾,擦擦再坐。等我!”说罢,她转身钻入觅食的人流中。 看着冯洁的身影,Andy的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光流。 今夜,天色澄清,深蓝无边,偶有星光闪烁,更多的是城市霓虹光亮的投射。 不知道,这份爱,能否在时间的涌动中脱颖而出呢?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 月夜,人潮涌动的夜市墟。 坐在流水席似的简易桌前,Andy一直望着冯洁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许久,一个身影逆向而行,靠到了近前。 “副总,我回来啦!让您久等了。”那个身影开口道。 这人正是冯洁,她笑嘻嘻地把手中的‘战利品’一一摆在桌面上。 有烤串、有甜点、有小龙虾,还有酸辣粉,让人目不暇接。 “哇噢!这些...能介绍一下吗?”Andy显出一副求知的表情,眼神中更多的是惊讶和赞美。 冯洁哈哈笑了两声,爽快地说:“当当当当!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夜宵F4!” Andy抬头望向冯洁,眉宇间略有微皱,一脸都是‘Why’的表情。 “呃......您,不会没有看过流星花园吧?”冯洁疑问道。 “电影吗?”Andy反问道。一看那样子,他绝对是没看过。 “呃......这...很难解释呀......没有共鸣......”冯洁苦笑着,挠了挠脑袋。 “那,往后,你多给我讲讲,OK吗?”Andy忽地认真说道。 冯洁愣了,这种烂梗,怎么讲?“呵呵呵,咱们先开吃吧!来,这是手套。”她索性转移话题。 不晓得是外国没有这些款式的夜宵,还是没有这样味道正宗的夜宵,亦或是Andy根本没吃过这样的夜宵,反正,他吃得可欢了,一改往日优雅的形象,虽说不至于吃得很难看,但,就跟一个20岁的毛头小子一样,动作很豪迈,很直接。 “副总,不用急,慢慢吃,我不会抢的。”冯洁忍不住要捉弄一下Andy。其实,比起诱人的食物,她更享受与Andy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光。 “啊!Sorry,我,是不是太冒失了?”Andy反应很快,他停下了手,不好意思地冲冯洁笑了笑。 “没有啦!我觉得呀,能吃就是福!人呢,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美食当前,以及......”冯洁欲言又止。 “以及什么?”Andy追问道。 “秘密。”冯洁嫣然一笑,没再说下去。 凌晨1点,俩人用餐完毕。Andy坚持要送冯洁回公寓,结果,他发现,自己跟冯洁住在同一个小区。当然,他住的户型是整个小区里最贵的。 “哇噢,真的好巧!我们,竟住在同一个小区。”Andy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跟中了彩票的心情,有得一拼。 冯洁也没想到,世界就真那么小了。 由于工作还没做完,冯洁只好先跟Andy道别,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 次日,冯洁好不容易完成了项目,并在规定时间内交到了总裁手中,想起要感谢一下Andy昨晚的‘仗义帮忙’,遂跑到副总裁办公室,不料,到了门口,她才得知Andy出差了,要几天后回来。 “小洁,您找副总什么事情?急吗?需要及时沟通吗?”副总秘书金铃柔声问道。 冯洁当即摇摇头,堆笑道:“没事没事,不用麻烦了,那,我先走了,拜拜!”说罢,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人言可畏呀!说太多,会被有人心利用。这是铁的定律。 所以,冯洁绝不会提及昨晚的事情。 两天后,冯洁突然被叫进了总裁办公室,这让她有些焦虑。 难道是上次那个项目没做好?不会是要解雇我吧?我最近没有得罪谁呀...... 带着疑问,她战战兢兢地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 “沙总...您,找我?”她很紧张,十个手指都在相互拧掐。 “小洁,来,坐。”沙总招手示意。 冯洁不安地坐了下来,表情相当不自然。 “别紧张,不是坏事!”沙总笑了,他应该是看出了冯洁的不安,然后,他又道:“那个项目你做得不错,客户那边反馈良好,我呢,本想升你做市场部专员,但,有人比我更赏识你,希望你到他的麾下做事。” 冯洁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来,都没有人正眼赏识过她。 “新职位是副总裁助理兼任秘书,你有意愿吗?”沙总单刀直入地问道。 “啊?”冯洁很是震惊,回了回神,她不可思议地问说:“副总裁助理兼秘书?我吗?真的吗?” 沙总果断点头确认,然后道:“你要是没有问题,明天就直接上岗,Andy明天就回来了。” “我愿意!!!”冯洁激动地腾一下座位上弹起,右手露出三根手指,那阵势,十足地搞笑。 沙总边笑边不住摇头,道:“不用那么激动!年轻人,我看好你,一定要好好干!” “是!我会努力的,沙总!感谢您和副总给我这个机会!”冯洁向沙总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她又问:“沙总,我今天下午可以先去副总办公室那边交接工作吗?我希望尽快熟悉环境和业务。” “很好!没问题!我待会儿让秘书给你安排。”沙总点头应允。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一) 走出总裁办公室的那一刻,冯洁开心得像个孩子,激动地在走廊里蹦了两下。 本来,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可是,办公室永远都是黑暗物质充斥的空间。 这不,没等冯洁开始交接工作,从HR那边就有人放出了小道消息,说冯洁将代替金铃,入住副总裁办公室。 由于金铃是老员工,在Andy没上任副总前,她就在这个公司工作,一直都兢兢业业,安守本份,现在忽然说被替换就替换,而且还是个入职不到五年的员工。在一家世界200强的企业里,想从普通职员,晋升至总裁或副总裁的助理这个位置,要么应聘者的学历很牛,要么就是工作经验至少8年以上,像冯洁这样,资历尚浅,且学历不算牛的,实属特例。 于是,同公司的其他备婚女生,都会有所忌惮,有所妒忌,还有义愤填膺者,表面上为金铃好打不平,实则是想诋毁冯洁的清誉。 事实上,金铃并不是被替代,而是转为了总裁的秘书,因为总裁的原秘书要生孩子,辞职了,鉴于金铃的工作能力,沙总是不会忽视和亏待良才的。 交接工作很顺利,一个下午的时间,冯洁和金铃俩人就成了能说话的朋友,毕竟现在俩人都处于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位置,不免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 下班的时候,俩人一同乘电梯离开。 恰巧,同乘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同事。 “哎呀,金铃姐,回家吗?”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主动寒暄。 金铃点点头,脸带微笑。 “哟!你不是新上任的副总秘书吗?你叫,冯洁,对吗?”马尾女生再次发话。 冯洁只好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您好。” “哎呀,真羡慕你,能够呆在副总身边,我们想都不敢想呢。”马尾女生阴阳怪气地说。 “托领导的福,我开始也不敢想。”冯洁不自然笑了笑。 “副总那么帅,没有女生会对他不心动。我要是你呀,直接就扑上去,果断占领高地!”另一个女生忽然开口道。 听罢,冯洁脑里嗡地响了一下,心里是无名火起。这是什么话?换谁听,都知道有刺。 此时,金铃按住冯洁的肩膀,打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应答,然后,她接话道:“姑娘,请自重,咱们是来工作的,公司也规定了不能有办公室恋情,别拿这种不入流的笑话当笑话。” 金铃或是掐着时间说的,话一说完,电梯也刚好到了1楼,她直接拉着冯洁,自顾自地扬长而去,压根不去看那两个女生的反应。 “铃姐,谢谢您,刚才要不是您为我解围,估计我就要憋气了。”冯洁边走边说。 “没事。你要记得,做秘书,难免人言可畏,但,只要自己无愧于心,那就按章行事,守好自己的本份,论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金铃语重心长地说。 这一课,冯洁谨记在心。看来,即便工作四年多,她也还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姑娘,不晓得办公室的生存法则。 晚上,在冯洁回到公寓后,冯老太打来了电话。 “喂,奶奶,您好。”接通电话,冯洁首先示好。 “小洁啊,你最近过得好吗?”冯老太问道。 “嗯,一切都好。您和爷爷身体还行吧?”冯洁关心道。 “还行,能吃能喝能睡......就是......”冯老太说一半留一半。 感觉有事发生,冯洁想问,可一想要是问出个要钱的事儿,那还不如不问。想了想,她索性接话道:“哦,那就好,既然您和爷爷都好,那我就去忙了,改天再聊。” “等等,等等!”冯老太急吼道。 “怎么了?”冯洁明知故问。 “小洁啊,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找天回家里来一下?”冯老太试探性地问。 “看情况吧!”冯洁道。 “不是,如果可以,我和你爷爷就想你回来看看晶晶。”冯老太终于说出了真实的目的。 “为什么?”冯洁问。 “你可是她亲姐姐呀!妹妹生病了,你总要回来看看嘛!再说了,晶晶快生日了,你给她买个礼物,她心情兴许会好很多,病,也会好得快呢!”冯老太嘻笑道。 “买什么礼物?”冯洁又问。 “她说,想要个包!呃,叫什么,香奶奶,应该很简单!”冯老太急忙回应。 我去......这人脑子真的有病。香奶奶?年纪轻轻,不读书,不工作,还要用奢侈品?当我是提款机吗?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二) “要包没有,要命一条!奶奶您看着办吧!再见!”冯洁果断挂断电话。 尔后,她跟自己父母视频,提及了这件事情。 不等冯洁抱怨,柳女士就先发制人,吐槽道:“冯晶最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让我们给她买礼物。开始吧,我和你爸觉得,她缺少父爱和母爱,情绪也不好,买点礼物也是一种安慰,就给她买衣服,买鞋子,带她吃自助,谁晓得,她把我们买给她的东西,通通扔到垃圾桶,说这些便宜货,她不要,要送就送奢侈品,还说,当年她跟钱多多一块的时候,要啥有啥,唉,气死我了!” “这么过份吗?那些东西都扔了?”冯洁心痛地问。 “我们捡回来了,拿去送给有需要的人了,反倒别人还对我们千恩万谢。哼,冯晶真是个白眼儿狼!”大冯少有地抱怨道。 “所以,我跟你爸决定,买个房子分开住,到时,你就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柳女士接续道。 听到这个消息,冯洁很开心,“真的吗?太好了!但是,现在楼价都好贵的呢,我这边的公积金可能不够每月还贷......” “傻闺女,爸妈没你想得那么穷!因为长期跟你爷爷住,我们自己攒下了一定的积蓄,买房子可以全款支付。”柳女士露出得意的神色。 “真的吗?哇,太好了!那,我再省省,到时房子的装修我来给!”冯洁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呀,顾好自己就行,爸妈这边会处理买房子的事情。”柳女士笑了,又道:“你工作怎么样了?辛苦吗?” “啊,老爸老妈,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冯洁神秘兮兮地说。 柳女士和大冯相视一眼,俩人同时看向屏幕那边的冯洁。 “我升职了!明天就上任副总裁助理兼秘书,哈哈哈!”冯洁兴奋得晃动脑袋。 “真的?那太好了!恭喜你呀,闺女!往后要更加努力干!期待你下次升职为副总!”柳女士激动地说。 大冯也替冯洁高兴,乐得合不拢嘴。 一家三口又聊了半小时,直到有人敲门,冯洁才断了视频聊天。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冯洁如是想,踮起脚尖,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得体,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但,冯洁已然认出了门外之人,只见,她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紧张地打开了房门。 嗯,那人正是Andy。 “副,副总!您,您怎么来了?”冯洁的表情,跟见到班主任的小学生一样。 “Hello!许久不见。”Andy笑道。 “呃,您,请进。”冯洁侧过身体,提手邀请。 “那,打搅了。”Andy不太客气地进了屋。 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又道:“呃,明天,你就是我助理兼秘书了,你,知道吗?” “知道的。”冯洁腼腆地站着应答,挠了挠头发,她道:“哦,副总,您跟我说说您的个人爱好,还有工作习惯,我一定配合!”说罢,她转身从电脑桌上拿起笔和笔记本,作势要记录。 Andy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半朽,他才说:“其实,我今晚过来,不是说工作的,也不是以副总的身份过来。” 冯洁愣了。不以副总的身份过来,也不说工作,那是为了什么? “这几天,在慎重地思考后,我做了一个决定。”Andy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 冯洁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平凡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Andy忽地站起身,缓缓靠到冯洁跟前,双眼深情地看着冯洁,然后说:“你愿意,和我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吗?” 那一刻,冯洁几乎以为自己在梦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双手被Andy握住,那烫热的肌肤互触,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幸福来得太快,冯洁有些不知所措。 “小洁,你愿意吗?”Andy又问。 “为,为什么,是我?您,您喜欢我什么?”冯洁心中那仅留的一丝理智,促使她必须问这两个问题。 Andy笑了笑,提起一手,捧住冯洁的脸,柔声道:“我们,是同期进的公司,虽然不是天天见,但从新员工入职大会上,我就记住你了。后来,你的工作偏向于市场分析和运营策略,我刚好也触及这方面的业务,可以说,你交上来的报告,我全都看了,对你的工作能力很佩服。接着,我平常总偷偷看你,偷偷了解你的一切,慢慢地,我越来越感觉你将会是我的灵魂伴侣,但,碍于一直没有办法接近你,所以,我不敢表白,怕你有男朋友,怕你会躲避我......”语毕,他腼腆地笑了,跟个孩子一样。 原来,我才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个。天啊! 冯洁怎么都想不明白,万人迷的Andy副总,竟一直暗恋着自己。 “哦......我...我...”冯洁害羞得低下头。 Andy把脸凑了上去,从单手捧冯洁的脸,换成了双手,并说:“愿意吗?” “嗯...我...我愿意死了......”冯洁越说越小声,脸红得跟猴子臀一样。 听到心中的答案,Andy高兴坏了,直接就吻在了冯洁的双唇上。 那一夜,天雷勾地火,电闪雷鸣,火树银花。 老天爷,总算是公正了一把。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三) 爱情,一种神奇的物质,它能让人变得无所不能。 自从与Andy正式交往,冯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工作努力,细致认真,而且性格也更趋温和,更为善解人意。 在俩人交往三个月后,冯洁就带着Andy正式拜见了自己的父母。 会面的地点,是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厅包房。 一见如此优秀的准女婿,大冯与柳女士是喜上眉梢,心里美滋滋的。 “呃,阿姨该怎么称呼你呀,小伙子?”柳女士乐呵呵地问。 按照冯洁之前教的传统,Andy起身为大冯与柳女士分别斟茶,并说:“阿姨,我全名叫林子恒,您喊我子恒就好。” “子恒,嗯,好名字!”大冯首先发出赞许。 “谢谢叔叔。”Andy回到座位坐下,脸上泛起些微的红润,顿了顿,他略显不好意思地说:“叔叔阿姨,今天是我跟小洁交往满三个月的日子,我们的感情一直很稳定,而且相处很和谐,所以,我认定,小洁是结婚的对象。” “真的吗?我们小洁有福呀,能够认识你这样优秀的男生。”柳女士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我们小洁呢,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容。”大冯也止不住内心的愉悦,嘴角一直上扬。 “爸!妈!”冯洁羞涩地轻唤。 Andy下意识地握住冯洁的手,笑道:“看,叔叔阿姨对我很满意,往后你一定要嫁给我,别人没有我好!” 这句话逗得大冯与柳女士开怀大笑,冯洁也害羞得低头暗笑。 除了工作和爱情皆得意外,冯洁一家还成功从冯老头家搬了出来,住进了新买的三室一厅。 这个新房子,离冯洁工作的地方约三个车站的距离,还算近,周边的交通和生活都很便利,再者,它属于市中心的黄金地带,因此,价格也不便宜。 总之,冯洁的生活越过越红火,甚至,她自己都有种正在走向人生巅峰的错觉。 人生嘛,如潮水般,总会有升有降,但至少不会远离水平面太多。 倘若升得过高,退潮的时候,一切重回原点之时,能随潮而退的生物,自然能活下来,而错过了与潮同行的生物,小命或会不保。 人生亦是如此,幸福过满,恶运或会莅临。 又是半年过去,正当冯洁与Andy在筹备婚礼之时,一场车祸的发生,撕开了冯洁人生的逆行序幕。 这是一个星期三,冯洁照例跟着Andy参加股东每月例会。席间,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无奈之下,在征得沙总的同意后,她走到过道上接听。 “喂,请问您是这个手机的机主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请问您是哪位?”冯洁有些纳闷,心里估摸着这人或许是电信诈骗的。 “您好。我是交警大队的李名。这个号码,我是从一位女士的手机里找到的紧急联系人。”自称交警大队的李名叙述道。 “交警大队?呃,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冯洁越发地疑惑,心里竟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是这样的。2小时前,在迎花路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车牌号码是XXXXXXX,驾驶员名叫冯艺坤。肇事车辆上一共有五人,两男三女,都被送到了就近的迎花路医院。在车上,我发现了副驾驶位有一台手机遗留,遂希望通过手机,找到这车辆上相关人员的直系亲属。请问您认识冯艺坤吗?”李名又道。 当场,冯洁只感一阵天旋地转,急喘了几口气后,她才激动道:“认识!认识!那是我爸爸!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警官同志?”她的语气已到了哭出声的边沿。 “他们都被送入了医院,正在抢救,具体的情况,请您现在尽快到迎花路医院吧!我在急救区门口等您。”李名没有过多地叙述情况,但是,她的语气有些紧急。 “好好好,我马上来!”冯洁挂断电话,跌跌撞撞地返回会议室。坐回位置后,她轻声对沙总说:“沙总,我的父母出了车祸,我需要马上赶到医院......” 沙总一愣,半秒才回神道:“这里有金铃,你赶紧过去,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听罢,冯洁安静地收拾好桌面的资料,然后缓缓站起身,向在座的股东鞠了一躬,最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Andy是看着冯洁离开的,可他什么也做不了,连询问原因也不行,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向一众股东汇报公司近况。他的眼里全是担心。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四) 火急火燎地,冯洁乘出租车,在10分钟内赶到了迎花路医院急救区。 大门前,果然站了一名穿着警服的女交警,她正在来回地踱步。 见状,冯洁冲上前,拉着那位女交警的手,哽咽道:“李警官,李警官,我的父母怎么样了?” “您...您是冯艺坤的女儿?”被称李警官的女交警确认道。 冯洁死命点头,“情况怎么样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您跟我来。”李警官道。 此时,急救区里很是安静,并不像电视或电影里描述的那样。 跟在李警官身后,冯洁感受到了,来自自己心脏,最为不友善的攻击,那是一种既紧张,又难过,更恐惧的跳动,没有规律,时而强劲,时而虚弱,时而快,时而慢,总之,她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心脏病患者的痛苦。 急救区被分成了两块,1区是通过各种急救设备,暂时从死神手里拉回半条命,且可以等待进一步治疗或手术的患者,2区则是通过各种急救设备,仍然处于被死神拉拽,且无法马上治疗或手术的患者。 李警官把冯洁带到了1区,并指着不远处的三张床铺道:“那三位,两女一男,两位老人与一名年轻女性,他们也是车祸的伤者,您认识他们吗?” 仔细一看,冯洁惊呆了。那三人,她认识,正是冯老头夫妇与冯晶。 可他们三人为什么会坐在老爸的车里?为什么爸妈没有告诉我? 如是想,她随即应了声,“认识,他们是我爷爷奶奶,和堂妹。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已经为他们作了急救,情况已经稳定,不过还需要住院治疗一些外伤。”李警官说。 “嗯。好。”冯洁并不想再听冯老头三人的情况,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父母,遂急切地问说:“李警官,那我爸妈呢?他们在哪里?” “您跟我来。”李警官又道,这一次,她的神情略显严肃。 俩人又走了一段长廊,那里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门,门的顶端写着‘手术室’三个字。 “您的父母由于伤势过重,仍在抢救中。”李警官指着手术室道。 那一刻,冯洁无助地摊坐在地,痛苦地悲鸣起来。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只想一家三口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渡过每一天。 待Andy和金铃赶到医院时,冯洁已经在长廊哭坐了5个小时,手术却依然没有结束。 “小洁,别哭,有我在,叔叔阿姨不会有事的。”Andy跪在地上,将冯洁一把搂入怀中。 其实,金铃早就知道冯洁与Andy的关系了,本来,公司确实明文规定,不许谈办公室恋情,可是,她所看到的,是冯洁与Andy的默契,以及俩人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既然没有影响公司的发展,更没有影响其他同事的工作,她觉着,这俩人的恋爱关系就如此隐瞒下去吧,挺好的。所以,时不时地,在沙总面前,她都会为这俩人打掩护。 再者,她挺喜欢冯洁这个朋友的,于是,还没下班,她就提前走了,专门跑来医院看看冯洁有什么需要。 直至傍晚6点20分,手术室的灯才被熄灭。 随即,负责手术的医生从里面出来,并喊了一声‘谁是冯艺坤与柳祝梅的家属’。 冯洁当即冲上前,一脸急迫和难过地拉着医生的手,应道:“我是,我是,我是他们的女儿,呜呜呜......” “姑娘,我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俩位伤者伤势太重,请节哀顺变吧!”医生轻叹一声,不住地摇头。 扑通一声,冯洁晕倒在地,不醒人事。 真的,这不是她所希望的结果。哪怕重伤,哪怕致残,只要还活着,那她的家仍是完整的。 现在呢,她只能在梦里与父母相聚了。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五) 待冯洁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2小时。 在Andy的照顾下,冯洁被安排在了急诊室,正躺在病床上,输着葡萄糖。她一天都没吃过东西,加上极度的悲伤,就晕倒了。 看着冯洁脸上挂满的泪珠,Andy很是心痛,拉着对方的手,柔声道:“小洁,有我在,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冯洁没有说话,两眼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白墙,神情落寞。 这时,金铃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袋外卖,见到冯洁醒了,她心疼地说:“小洁,要不先吃点东西?” 冯洁依然没有说话,却礼貌性地摇了摇头。 正当Andy与金铃面面相觑之际,李警官再次出现,与她同行的还有另一名警官,但这人并不是交警。“冯小姐,您还好吗?希望您能坚强。”她率先开口道。 金铃也曾处理过亲戚的车祸事件,因此,她熟悉交警的办案流程,对于李警官以及另一名非交警警官的出现,她很是疑惑,遂单刀直入地问:“李警官,请恕我冒昧,我朋友父母这件车祸案,难道不是单纯的意外吗?” “金小姐您很厉害。”李警官露出吃惊的表情。 “我有亲戚也遇到过很严重的车祸,当时是由我亲自处理的,所以,我了解交警的办案流程,而这位警官,一看制服,就不是交警,我推测,这案子不简单。不知您觉得我这个解释合理吗?”金铃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李警官与同行的警官同时点头,目光中包含着赞许之意。 听罢,Andy张嘴结舌,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反倒是冯洁,她忽然从床上弹起,跪爬着靠到李警官面前,死劲拽住对方的衣袖,声嘶力竭地说:“李警官,金铃说的是真的吗?我爸妈是被谋杀的吗?” 与李警官同行的那位警官,终于开口了,他说:“冯小姐,您好,我是刑警大队的陈橙,专门负责您父母车祸的案件。” “陈警官,陈警官,请您一定要为我父母伸冤!”冯洁激动地吼道,身体不免有些虚脱的征兆。 Andy再次把冯洁拥入怀,一边轻抚对方的头发,一边附耳细语:“别激动,别激动,警官先生一定会把坏人抓住的。” “看样子,今天冯小姐不太适合作询问,要不,我明天再过来?”陈警官试探性地问道。 或许是Andy的体温和柔情,冯洁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理智,擦了把眼泪,她用力地保持镇静,道:“我可以的,陈警官,您问吧。” 李警官与陈警官两人相互看了眼,对了个眼色后,陈警官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然后道:“那我们开始了,冯小姐。请问,您是否知道您的父母今天的行程?” 想了想,冯洁便说:“不太清楚......昨晚,我在未婚夫家过夜,睡前,我只跟父母......只跟父母说了晚安......”她尽力地隐住哽咽的语调。 “那您的父母之前有没有提过这周的行程?”陈警官又问。 “我爸...不太喜欢外出...就算有车,他也很少开,下班就回家,周末也呆家里......”冯洁继续回忆,道:“我妈喜欢烹饪,所以也喜欢呆家里......他们感情很好...即便出去买菜,也是俩人一起的......”此刻,她的眼泪终是忍不住往下落。 Andy立即拿纸替冯洁拭去泪水,顺势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以示安慰。 “也就是说,您的父母,不存在外出短途或长途的旅行,对吗?”陈警官又问。 冯洁点头确认。 “好的。那,您的父母平常与您的爷爷奶奶关系如何?”陈警官话锋一转。 “平淡,不算很坏,也不算很好。”冯洁淡淡地说。 “能否解释一下?”陈警官道。 “之前,我们一家三口,跟爷爷奶奶同住,相处的时间有20多年,我爸对爷爷奶奶,还是孝顺的......至于我妈,您也知道,婆媳是天敌......总有磕碰和别扭,不过,我妈一直都是隐忍的态度,没有跟我爷爷和奶奶直面翻过脸。后来...因为我那个堂妹,家里搞得鸡犬不宁......我爸妈受不了了,所以就决定在外面买房子,搬出来住。”冯洁抽噎道。 “那,您的父母与您堂妹的关系如何?”陈警官换了个问题。 忽地,冯洁看向陈警官,眼里有种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清醒,不可思议地问说:“陈警官,我爸妈的死,难道,跟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堂妹相关?” 李警官与陈警官俩人不免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俩人不得已互换了眼神,却迟迟不敢回复。 一旁的金铃与Andy也是处于一种惊诧的状态,既是对冯洁的聪颖,也是对事件的狗血。 良久,陈警官才不得已地说:“其实,我们现在所持有的证据,几乎都在把车祸的原因归根于后排座位上的三名乘客。只是,他们三人也受了重伤,如果要查证,我们必须找到他们三人的动机,这样,案件才能有继续推进的可能。”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六) 动机,这玩意儿很飘渺。 如果犯罪嫌疑人,一直都谨言慎行,并且,留给警方能挖掘真相的证据又不足,那,动机就是自动隐形模式,很难被发现,或很难被验证。 但是啊,世间上,有另外一种因果的存在,它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以间接地把隐藏的动机,被无意或有意地揭露。 冯老头夫妇的外伤虽严重,但容易治疗,只要乖乖地呆在医院,配合医生的治疗,一个来月出院不是梦。 冯晶应该是车祸里伤得最轻的,而且,她也年轻,机体的自愈力良好,所以,在急救区时,她大部分的伤患,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因此,她只在住院部呆了两周。 显然,这三人的恢复,貌似奇迹,实则,懂行的人,一定能看出蛛丝马迹。 李警官与陈警官俩人一直都在留意大冯的案子,通过走访医生护士,以及修车专业人士,他们认为,大冯的这起车祸,绝对不是意外,因为,肇事车辆的前半段毁坏轻微,却连死两人,反倒后半段毁坏严重,却仅是伤了三人,经过抢救,不存在生命危险。 如此说来,谋杀的嫌疑大于意外。 在冯老头夫妇以及冯晶三人住院的日子里,冯洁背着极度的悲伤,为自己的父母,作了简单的告别仪式。 两棺一炉,所有的幸福,化作灰白的尘霾,被撒入大海,永远与海浪为伴。 老爸,老妈,您们安息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但是,请您们原谅我,我不可能对凶手不闻不问,无论是谁,哪怕跟我有血源关系,我也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冯洁坐在快艇的后排,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微漾的海水鳞波上,脸上早已挂着两行清泪。 坐在侧旁的Andy,眼里全是悲伤的冯洁,他也很难过,遂道:“小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良久,冯洁才转过脸,看着Andy说:“配合警方,全力破案,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Andy点点头,随即道:“法律一定会惩罚那个凶手的。” “子恒,我,有话跟你说。”忽然,冯洁的脸上露出了极度严肃的表情。 “小洁,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一定认真听。”Andy感觉不妙。 “子恒,你和我的父母,一直都是我心里最在意的人,也是最爱的人。现在,我的父母离我而去,死因不明,我感觉,这件事情,一定跟我爷爷奶奶,还有冯晶有关。”冯洁死死握住Andy的十根手指,继续道:“如果,他们下一个目标是我,我认了,但,我会尽全力拼命到底;可是,万一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你,要是你再出事,离我而去,我......我是会崩溃的......”说到这,她没忍住,眼泪又流了出来。 “小洁...”Andy慌忙搂住冯洁。 很快,冯洁便轻轻推开Andy,接续道:“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决定了,我们......” Andy似乎猜到了冯洁的决定,连忙捂住对方的嘴,怒道:“没有你决定,想都不能想。我,不会和你分开!” 冯洁没再说话,她深情地望着Andy,心里是五味杂陈。 几天后,小冯竟给冯洁打电话。 “小洁啊,我是叔叔,现在方便谈谈吗?”电话一通,小冯直接了当。 “叔叔您好。请问要跟我谈什么?”其实,冯洁大概已经知道小冯的心思了。 “这样的,你也知道,我跟你婶儿一辈子都在打工,赚不了几个钱,现在嘛,晶晶又出了车祸,就这一个多星期,花了小几万了,我们手上也没有什么钱,你看,能不能由你支付余下的费用?”小冯道。 “车险的第三人赔付还没有通过审核,我也没有钱。”冯洁平静地说。 “车险赔的是车险赔的,你怎么会没钱?大哥不是新买了房子吗?卖了就有了。”小冯又道。 冯洁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深吸一气后,她道:“车祸当然由车险赔付,跟我爸的房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女儿是被你爸开车给弄得进医院,那医疗费肯定是你爸出呀!”小冯有点叫嚣的意思。 “交警对车祸定性了吗?您收到了消息了吗?我都没收到,谁晓得这车祸是谁害的谁?凭什么让我卖房子付医疗费?”冯洁没有退缩,直接怼了回去。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啊?你别以为大哥大嫂纵你,我就要一样,不可能!我告诉你,你赶紧告诉大哥大嫂,明天就去卖房子,然后把房款给我家女儿付医疗费,不然,咱们法庭见!”小冯把声调提高了八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泼皮样。 冯洁再次深吸一气,顿了顿才说:“我告诉您,门都没有!第一,我爸跟我妈,已经入土为安了;第二,那间新房,是我的名字,跟你们任何人都无关;第三,您要赔付,请走诉讼程序,我,奉陪到底!再见!”说罢,她果断挂断电话。 什么血浓于水?呸!钱,在某些人的眼中,或许比血源更有价值。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七) 比起小冯的厚脸皮,冯老头与冯老太俩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兴许是遗传吧,也兴许是传承,反正,车祸发生后,他们没有一个人主动问过大冯与柳女士的情况,张嘴就只是提钱。 这让冯洁相当反感。 可是,让冯洁反感的事情,一直都在茁壮发酵。 办完父母的丧礼,冯洁就回公司复职了,工作的劲头还算不错,金铃和Andy俩人都很是欣慰。 不料,傍晚快下班的时间,公司里闯进来一个女人,她的出现,不仅扰乱了冯洁的情绪和工作,而且,还让沙总以及其他同事受到滋扰。 “冯洁!你给我出来!赶紧出来!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要你不得安宁!”蛮闯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高女士。 “这位女士,如果您再任意妄为,我就马上报警,您若是不想被难看地带出大楼,请您有话好好说。”金铃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一见是高女士,她已然清晰对方的来意。 第二个抵达现场的,是冯洁与Andy俩人。 当看见闯入公司的人是高女士时,冯洁紧握双拳,眼神里升起了阵阵的怒意,压低嗓门,她愠怒道:“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自重。” “自重?什么玩意儿?你配跟我说自重?哼!跟自己老板上床的人,还跟我讲自重?呸!”高女士直接还击。 好吧,这句话,根本不应该在这里说。 因为,正好被赶来的沙总,以及几名没下班的同事,听得明明白白。 沙总不是傻子,一听那话,就已明白Andy与冯洁的关系。 那几名同事亦然。 感觉事态一发不可收拾,Andy索性站到冯洁的跟前,严肃地说:“这位女士,我与冯洁是合法且正式的交往,已得到双方父母的应允,根本不是你所描述的那样,对于你刚才说的话,我随时可以以诽谤罪告你。” 冯洁没有说话,但,她的后槽牙,已经被磨出了响声。 “小张,赶紧让物业把这位女士请出去!”沙总马上给予Andy最大的配合。 高女士一看人多欺人少,便双手插腰,冲冯洁吼道:“我告诉你,冯洁,你爸开车,弄得我女儿住院,你家必须赔医药费,现在就给,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反正,我今天拿不到钱,我就不走!还有,告诉你爸妈,好好做人,别这么黑心,犯了事,不出现就一了百了啦?没门!” 当场,金铃、Andy以及沙总三人都相互对视,脸上全是诧异的表情。 全公司都知道冯洁的父母已经去世,大部分人都出席了告别仪式,包括沙总,现在倒好,这个来闹事的女儿竟然啥都不知道。 “这位女士,冒昧问一下,你是冯洁什么人?”沙总没忍住好奇。 “我是谁?哼!我是她的长辈!我是她的婶婶!”高女士傲娇地回答道。 “我看不像。”沙总摇头否认。 “你有病啊?凭什么怀疑我不是?我还要证明给你看啊?你看她,她没否认,那我说的肯定就是真的。”高女士指着冯洁说。 沙总冷笑了两声,然后道:“你要真是冯洁的婶婶,为什么不知道她的父母已经在车祸中去世这件事情?我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我还出席了追悼会,瞻仰了他们的仪容,最后看着冯洁端着父母的骨灰,撒入大海的。” 此时,站着的几位同事相继点头,眼神里全是鄙视。 哇,这消息,对于高女士来说,简直就是当头一棒。 其实,她昨天就听小冯说了,可是,她仅当这是个借口。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那么多证人。 “真的,死了?”高女士将信将疑地问道。 “这位女士,您是不是太过份了?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您良心不痛吗?再说了,难道要把死亡证拿给您看,您才信吗?”金铃少有地怒道。 顿了顿,高女士若有所思地说:“死了也关系,不是刚买了新房嘛?卖了就能赔给我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眼里来了神,忙道:“哦,不用卖,我老公和我家闺女都有权继承那房子......” 贪婪,真的是令人作呕的行为。 冯洁再没忍住,她刷一下冲上前,直接就扇了高女士一个响亮的巴掌,并竭斯底里道:“我再说一次!车祸不是我爸妈的错,有关部门一天没结案,你都没有权利指责!还有,那房子是我的,不是我爸妈的,你们休想打主意!滚~~~~~~~”这是她第一次,吼出了海豚音。 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一片寂静。 或许,高女士是生平首次见识冯洁的暴怒,心理没有准备,被吓得拔腿就跑,啥形象都不顾了。 望着高女士那远去的背影,冯洁缓缓地跪坐在地,低声抽噎。 潮汐,仍旧在下降,俨然下坡路的人生,没到底之前,还要下滑多远,就是个迷。 第五章长辈的心思(十八) 自从冯洁下狠手后,高女士与小冯俩人都消停了,没有再打电话骚扰,更没有跑上公司闹。 反倒是冯老头夫妇,在得知大冯与柳女士双双毙命的消息后,主动打电话给冯洁,他们一改往日的风格,从头到尾,皆是安慰的话语,甚至还说,如果冯洁有什么困难,他们一定会帮助到底。 虽然冯老头夫妇有可能是凶手,但,冯洁始终是个善良的人,心里的恨意,竟在那些虚无飘渺的安抚空话下,渐渐减少。 这边的事情已然安稳,可公司那边的问题,才刚刚炸锅。 Andy被沙总紧急召见,俩人闭门深谈了两个多小时,这让金铃暗感不妙。 扫视了一圈办公室,冯洁有些依依不舍。她在这个副总秘书处好歹也奋斗了将近一年,工作劳累,琐碎,不过,辛勤的过程中,充满了幸福和未来,她原以为,这样的状态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被高女士这么一闹,她与Andy的办公室恋情被传遍了全公司,甚至整栋写字楼。她很清楚,即便沙总默许,其他同事也不会消停。 所以,办公室恋情的俩个人中,必须牺牲一个,才能保全另一个。 冯洁义不容辞地选择牺牲自己。这一次,她想饰演守护者的角色。 本想等Andy出来,她再去找沙总,可是,左等右等,Andy也没有回来,于是,她索性亲自到总裁办公室一趟,身上还带着那封刚刚写好的辞职信。 前脚刚迈入总裁秘书室,冯洁便看见Andy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她笑了笑,道:“子恒,我做好决定了,现在该我进去跟沙总说几句了。” “你决定好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Andy展开双臂,挡住冯洁的去路。 “平常,总是你保护我,这一次,换我守护你...”冯洁扬了扬手中的辞职信。 Andy一把拽走那封辞职信,微怒道:“我才是你的直属上司,这个问题我能处理,你不能乱来!” 此时,从总裁办公室传来一声命令:“你们俩个都进来!” 进入办公室,冯洁和Andy都自觉地坐到办公桌前,安静地等待沙总的发言。 沙总放下手上的资料,语重心长地说:“小洁,刚才我跟Andy已经商量好了,金铃会调去给Andy做秘书,助理的工作嘛,会在下面的员工里找一个男生顶上。” “好的。那,沙总,这是我的......”冯洁点点头,边说边试图将辞职信从Andy手中抢回。 “不需要。这安排是临时的。你呢,家里出了变故,我和Andy都希望你能得到好好的休息,所以,你先休假两个月,然后再回来上班,不过,碍于有同事会说闲话,你复职后,岗位变成我的秘书兼助理,我想,等过个1年半载的,闲话自然就没了。”顿了顿,沙总又道:“抛开办公室恋情的事情,我真的是看好你的,小洁,你的工作能力没问题,属于优秀员工,我不会平白无故地解雇对公司有巨大贡献的员工。别担心!好了,话我说完了,你俩回去好好商讨一下正式休假的时间,以及工作的交接。出去吧!” Andy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然后拉着冯洁就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一路上,很多备婚女同事都看到了这俩人撒的狗粮,心里别说多不爽了。 今晚,冯洁依然选择住在Andy的公寓。一来,她还有事情要跟对方商量,二来,她暂时不想回那个冰冷的家。 吃过晚饭,Andy搂着冯洁,斜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里的节目,思维却在高速运转。 “想啥呢?”冯洁握住Andy的手臂,柔声问,“平常你可最喜欢评论节目了,今晚咋这么安静?” “我在想,你要是出去旅行,时间不能太长,两三个星期还OK,一个月,NONONO。”Andy呢喃道。 “啊?两三周跟一个月有啥区别?”冯洁侧过脸,不明所以地问。 “当然有区别。你想,一般自由行,就几天,顶多半个月,你要是出去几个星期都不回,那我会担心的,不仅是你的人生安全,而且,也怕你一去不回,那时,我怎么办?”Andy有些郁闷,末了还嚷道:“你是我的老婆,不能把我丢下。” 冯洁没有解释,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把嘴吻在了Andy的双唇上。 几天后,冯洁就开始了一生一次的川藏之旅。 这,或许是她一生人中,最疯狂的决定。 然而,就在冯洁攀登冈仁波齐神山那天,一通跨省的电话,彻底击碎了冯洁的人生走向。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