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犯罪大师之溯源》 第一章神秘顾问 Q市,S区刑警大队 大队会议室中,十数名身着正装的警员正围坐会议桌前整理着手中的文件资料,整个会议室内昏暗又安静,凝重的氛围仿佛暗示着此次“10·19”凶杀案专案会议的重要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敲破了会议室内的宁静,会议室大门一开,侦查组组长陈斌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来迟了,在盯审讯室的情况。” 陈斌顾不得许多,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就坐下,问道:“还没开始吗?” “没有,大队长还没到。”坐在陈斌左边的同事看着陈斌笑道:“审讯还顺利吗?” 陈斌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放,笑了笑,露出满脸的得意: “招了!开始还执着于江湖义气,死活不说!结果把刑法跟他读了读就吓得全招了。” 同事笑道:“法治社会嘛。” “哈哈哈,那可不。”陈斌一边笑着一边看了眼自己的右边,想把自己的快乐同周围的人都分享一下。然而当他转过头去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陈斌看了一眼这年轻人,此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俊朗,身穿休闲米色大衣,正端着泡有枸杞的保温杯随性地坐在右排第一个座位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参加这场重要会议的人。 陈斌愣了一下,忙转头问旁边的同事:“这位是?” “不清楚,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坐在这了。你问问?” 于是陈斌又转向那年轻人:“同志您好,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听到陈斌的问题后,年轻人只是笑着冲陈斌点了点头,却未作答。见此,陈斌困惑地压了压眉毛,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事:“什么情况?” 同事摇摇头:“谁知道呢,可能是......。”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大队长黄磊走了进来。他大致确认了下到会的人员,露出亲切的笑容:“大家都来的这么早啊。” 说着,黄磊走到会议桌前,从口袋中慎重地拿出一张证件,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这才将证件递给那位年轻人,并小声交代道:“魏玄,以后要调取什么资料,出示这份证件就可以了。” 魏玄接过证件,微微一笑:“有劳了。” 黄磊交代完后,抬头向大家介绍道: “大家注意,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魏玄同志,上级部门特派来我市的刑侦顾问,在刑侦方面能力过人,同时也是一名呃……”说到这里,黄磊突然词穷,想了想,便道:“计算机高手,今后有相关的问题,大家可以向魏玄请教,一些比较复杂的案件,魏玄也会一起跟进,协助案件的侦破工作。” 黄磊话刚说完,陈斌便一脸不乐意:“黄队,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工作做得好好的,干嘛派个顾问过来?怀疑我们大队的工作能力吗?” 黄磊早就料到会有人不满,尤其是像陈斌这种颇具实力的老刑警,便解释道:“老陈你别误会,这并不是怀疑某个人或者单位能力不行,主要是因为现在的形势特殊。大家也都知道,如今疫情还未彻底结束,案件又接连不断,大队里确实需要一位有能力的刑侦顾问,帮助我们度过这个特殊时期。” 陈斌又认真的打量了一遍魏玄,实在觉得这人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外毫无亮眼之处,心中一时不太服气的讲到: “有能力?警校毕业不久吧?去过案发现场吗?敢碰尸体吗?破过案子吗?到底是有什么特殊能力来给我们这些参加工作多年的老刑警做顾问?” “诶,”黄磊笑道:“年纪并不代表一切嘛。况且上级明确表明,魏玄同志在刑侦方面天赋过人,尤其是在一些常人不易察觉的细节上十分敏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哼,希望如此吧。” 陈斌的针锋相对让黄磊捏了把汗,他看了一眼魏玄,担心这位年轻的顾问会因为陈斌的过激言语而恼羞成怒,但他没想到的是,此时的魏玄不仅没有因为同事的挤兑而面露不悦,甚至还在悠哉悠哉地品茶,仿佛他们刚才所讨论的“魏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对于这种表现,黄磊感到十分惊讶,却也因此而放下心来。如此,黄磊便直入会议主题,也期待着上级派来的这个顾问能在会议探讨中展现出一些实力,让在座的各位心服口服。 “既然大家都了解情况了,那就开始讲一讲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吧。我先来介绍一下案件。” 说着,黄磊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又向旁边的警员点头示意一下,本起凶杀案的死者照片便出现在了投影屏上: “死者张正浩,男,未婚,28岁,N市人,曾就职于N市一家广告公司,任设计总监,三天前,张正浩辞职后孤身来到Q市,在市北区湘雅居小区租房暂住。昨晚十点半,该小区保安报案称在地下停车场内发现了死者的尸体。经法医鉴定显示,确认为他杀,致死原因是遭到棍棒类工具多次重击头部,颅骨发生骨折导致颅内血肿而当场死亡,死亡时间推测在晚九点四十分左右。 死者是外地人,在本地无任何朋友亲戚,而对死者户籍所在地关系网进行排查后,发现被害人家属、同事、朋友在案发前均未离开过N市,基本可以排除亲朋作案的嫌疑,死者身上的贵重物品除手机以外都未遗失,可以排除抢劫杀人,遗失的手机目前已关机,档案内记录的死者手机号码拨打后也提示无法接通。 案发现场是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该停车场内部无任何监控,小区比较老旧,也只有停车场的车辆出入口和小区大门处各有一个摄像头。案发后我们第一时间调取了各出入口的监控录像,结合现场勘验结果和时间比对,由此发现了一名男性嫌疑人。” 说着,一名三十岁左右,一脸凶相的男子照片出现在投影屏上。 “王立阳,男,29岁,Q市本地人,本案的第一嫌疑人。从小区两处监控中得知,王立阳在九点二十分进入案发现场,二十五分钟后离开,与死者被害时间相吻合。并且,我们在死者的眼镜上也检测到了王立阳的指纹,因此我们断定,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们第一时间控制了嫌疑人王立阳。在之后的审讯中,王立阳承认在案发现场用甩棍殴打过被害人,但拒不承认自己杀了人。 目前,我们根据调查发现,王立阳殴打被害人时所使用的器具为金属材质的甩棍,与致死伤的创伤面不符,在王立阳家中等地也没有发现疑似凶器样式的作案工具。因此,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并不能直接认定王立阳就是凶手。而且在审讯和调查中发现,王立阳并不认识被害人,也没有明显杀人动机,他去殴打被害人,完全是受人所托。至于这个委托他的人……” “他刚才已经招了。”陈斌打断道:“开会前我去了趟审讯室,王立阳亲口承认,是他经营的烧烤店里一位叫孙伟强的老顾客托他去教训下受害人,我们已经对孙伟强进行了传唤,估计马上就可以见到人。” “很好。”黄磊点了点头:“见到孙伟强后立刻对其进行审讯。同时准备好搜查令,必要时第一时间到孙伟强家中进行搜查。” 布置好任务后,黄磊看向魏玄,希望魏玄说些什么。魏玄显然也注意到了黄磊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黄磊,微笑着点了下头,便继续向投影屏看去。 黄磊见状,困惑地摸了摸鼻子,一时搞不懂魏玄的意思,便继续往下讲。 “死者的手机虽然丢失,但我们根据死者的手机号码查到了死者的QQ和微信,根据他发布的内容进行破解分析后,一名叫夏朵的女性走进了我们的视线。” 投影仪显示出了一位二十多岁的靓丽女性照片。 “夏朵,女,27岁,已婚,Q市本地人,三年前曾与死者是恋人关系。据资料显示,死者此次来到Q市,就是为了夏朵而来,死者曾多次利用与夏朵谈恋爱时拍摄的私密照片和视频对夏朵进行言语威胁,要求她和丈夫尽快离婚。” 说着,投影屏上又出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秀男子的照片。 “韩威,男,29岁,已婚,Q市本地人,是夏朵的丈夫。死者威胁夏朵的事情,就是他交代出来的。 以上两个人是本案的最新犯罪嫌疑人,我们已经对这两个人进行过一轮审讯和调查,二人均有不在场证明。目前我们已经调取了几段与此二人不在场证明相关的监控录像,今天会议的主要任务就是再次核对线索,以确定夏朵和韩威两人是否有作案嫌疑。” 说罢,黄磊再次看向魏玄,魏玄又一次笑着点头,依旧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黄磊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放几段监控录像,大家在观看过程中如果发现什么疑点请及时指出。” 监控录像的内容比较简单: 案发当晚,韩威下班后离开公司办公室楼层进入电梯,与同事孙正一起前往地下停车库,载着孙正离开地下停车场。之后,韩威带着孙正购买了一些礼品用于拜访外地的合作商,随后送孙正回家,没过多久再次驱车进入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入口,乘坐电梯回到办公室楼层,又在十几分钟后再次离开,乘坐电梯进入地下车库,最后,韩威驱车离开地下车场前往一百五十公里外的W市拜访合作商,所以案发时韩威已经离开Q市。 同日,夏朵下班回到家中,约三小时后出门在附近便利店购买了一些食品后再次回到家中,直到次日清晨离开家中前往公司上班。 看过监控录像之后,陈斌思索片刻,说道:“韩威这里,监控录像所显示的内容与韩威自己所陈述的过程基本一致,市区及高速道路行驶的录像虽然稍显模糊,但足以通过外貌及着装辨别出确实是韩威本人。因此我认为该证据足以证明韩威在案发时间离开了Q市,不具备作案时间。可以排除韩威本人直接作案的嫌疑。 夏朵这里,楼道录像的录像内容较为清晰,可以看到夏朵在案发时间没有出过门,楼层较高且安装防盗网,排除第二出口的可能,同样不具备作案时间,基本也可以排除其本人直接作案的嫌疑。” 陈斌说完之后,其他人纷纷表示认同,却唯独魏玄没有做声。见此,陈斌挑眉问道:“大顾问,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闻言,黄磊也看向了魏玄,却见魏玄再次冲着他点头微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魏玄这一下子可真把黄磊给难住了,他恐怕是现场唯一一个愿意相信魏玄,并且最期望魏玄能展露些许实力的人。然而他的三顾“留情”,却只换得魏玄的流水无意。 魏玄又盯了一会屏幕,缓缓说道:“嗯,我没有什么看法,暂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目前来看,主要任务就是审问嫌疑最大的孙伟强。” 黄磊点点头,问道:“大家还有什么不同看法吗?” 见众人纷纷摇头,黄磊说道:“好,那么魏玄和陈斌,你们负责孙伟强的审讯工作。” “啊?”陈斌一脸难以置信:“我和他?” 黄磊点点头:“是啊,老陈你经验丰富,又是本地人,让你和魏玄一起搭档最合适不过。” “我……”陈斌还想争取一下,但又实在没什么理由推辞,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好吧……” 陈斌抓起自己的文件,起身说一句:“走吧,大顾问。”便自顾自地快步向门口走去了。 魏玄倒也不慌,慢悠悠地掸了掸自己的大衣,与黄磊告别后踱着步子去寻陈斌。 黄磊看着魏玄这幅老态龙钟的模样,再想想陈斌那火急火燎的性格,不禁觉得好笑:“诶……冤家啊。” 第二章回到起点 狭小的审讯室内灯光明亮,布置简单,素白的墙壁和一组棱角分明的桌椅,拼成了这所房间的全部画面,严肃而又压抑。 房间里,正坐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精瘦男子,他的表现略显拘谨,身体微微缩起,似乎是想要从这紧张的压迫感中挤出一些安全感来。 陈斌和另一位刑警此时正坐在男子的对面。他一脸严肃地看着男子,双手交叉,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默默地等候着身旁的同事填写完手上的审问笔录。 “呃……警察同志啊,你们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男子似乎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沉默而压抑的氛围,紧张地开口询问着。但陈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一脸严肃地盯着男子,丝毫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见状,男子有些不甘示弱地说道: “警察同志,我这可是大忙人,生意上好多事情呢。你这急慌慌地把我叫过来,又不说话,这算什么事啊?” 说话间,负责笔记的刑警整理好文件,其中部分文件送到陈斌的身前,而后翻开本子,准备记录。 此时的陈斌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又盯着男子看了一会,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是Q市S区刑警大队的,现依法向你询问有关问题,你应当如实提供证据、证言,如果有意作伪证或者隐匿罪证,要负法律责任!你听明白了吗?” “刑、刑警。” 听到这个颇具分量的名词,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不禁紧张了起来。但男子应变能力很好,随即便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道:“警官,我、我可是守法公民,这杀人放火的……” 陈斌不等他说完,眉头一压,说道:“我是问,你听明白了吗?” 男子见状,点点头:“明白明白。” “好,”陈斌道:“姓名。” “孙伟强。” “籍贯” “S省D市。” “现居住地。” “目前居住在L区临汾路……” 孙伟强说话的时候,陈斌一直在观察他的动作,见孙伟强说这些时神情自然,肢体放松,便继续问道: “昨天晚上21:20到22:00你在什么地方?” 孙伟强闻言,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双手也不自觉地放到桌下紧张地互相揉搓着。 “那个时间,我应该是在回家的路上。” “你乘坐什么交通工具?自己一个人还是和其他人一起?” “我是开车回家的,自己一个人。” “车牌号,车身颜色,车辆型号。” “鲁****,银色,克莱斯勒。” 陈斌盯了一会孙伟强,感觉他并不像说谎的样子,便继续询问。 与此同时,审讯室的玻璃墙外正忙作一团,排列整齐的工作桌之间,一众警员正频繁地穿梭其间,有的是在核实孙伟强提供的身份信息,有的在联系交警队调取行车轨迹,有的则是在审讯室和技术科之间来回走动,实时地传递着有关孙伟强的相关信息。 一团忙碌之中,唯独魏玄一个人稳若泰山般站在审讯室的镀膜玻璃前。他认真地看着孙伟强,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然而越是观察,魏玄的眉头越是紧锁,他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陈斌询问过一轮之后,从文件中抽出王立阳的照片,问孙伟强:“这个人,你认识吗?” 此时,孙伟强的额头上不禁渗出一些汗珠,眼睛也开始不自主地向一旁乱瞟。 “这个人是我家附近烧烤店的老板,他...他犯什么事了吗?” 陈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你不要在这里装傻,他犯了什么事情你还不清楚吗?” 孙伟强见状,知道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便坦白道:“警官,你们是不是要问他打人的事情?这事情可不怪我啊,是我的朋友委托我找他的。我顶多算是个中间人,就是给他们牵个线,其他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斌眉头紧锁,问道:“说清楚点,什么朋友,委托你做什么事情?” “生意上的一个朋友,他说他妻子最近被人骚扰,然后我就说认识个朋友,可以帮他去教训这个人,然后...然后就……” 陈斌的眉毛压得更低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说的朋友,是不是叫韩威?” “对对对,”孙伟强的神情突然放松了很多,他急于表现似地坦白道:“就是韩威,他告诉我那个人住在湘雅居,还告诉我他昨天晚上九点半左右会回家,车牌号是多少,这都是他的计划,我除了帮忙找人一点都没参与啊警官。” 陈斌此时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事,却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疑惑。陈斌似乎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又从文件中拿出一张照片,给孙伟强看了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孙伟强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人,韩威说的人就是他。” 审讯结束后,陈斌满脸失望地走到了隔壁,来到魏玄身边。看了一眼审讯室中的孙伟强,无奈的问道:“大顾问,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魏玄没有作答,而是递给他一个手机,里面存着的,正是韩威委托孙伟强找人的通话记录。 “孙伟强的手机有通话录音功能,这段录音就是技术科刚刚找到的。内容表明,孙伟强雇人打张正浩的事情,确实是韩威要求的。” 陈斌听完之后,沮丧地砸了一下墙壁。 “好嘛,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顿了顿,陈斌说道:“照目前的证据来看,就是这王立阳失手打死了人。不行,我得再审一遍王立阳。” 陈斌说完之后,想看看魏玄的反应,却发现对方正在品着茶,盯着审讯室的监控若有所思。见状,陈斌撇了撇嘴,转身出去想抽根烟缓缓,却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听到魏玄的声音传来:“有韩威的审讯录像吗?” 陈斌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魏玄:“你要韩威的录像干什么?难不成你怀疑他?” 魏玄依旧没有作答。陈斌见状,叹了口气:“好吧,一起去看看。” 说着,陈斌把魏玄带到一处空的工作桌前,将电脑中韩威的审讯录像放了出来。 画面中韩威主要是在陈述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过程与之前看到的录像内容基本一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魏玄却在观看时注意到,韩威在审讯的过程中经常会用左手去摸食指根部的地方。见状,魏玄问道: “韩威左手的虎口处是不是有东西?” 陈斌点点头,略显随意地回答道:“是啊,有块老茧,应该是开车的时候磨出来的吧,毕竟韩威已经有十年的驾龄了。” 陈斌的回答令魏玄感到有些意外。魏玄很清楚,韩威并不是陈斌的主要怀疑对象,但即便如此,陈斌依然能够留意到这种细节,这足以表明这名老刑警出众的观察能力和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 魏玄的嘴角微微勾起,看向陈斌的目光里多了些许赞赏的神色。 录像播放完后,陈斌第一时间关闭了窗口,起身说道:“好了,我们去再审下王立阳吧。” 此时,魏玄突然发现在韩威的录像文件旁边还有一个命名为“孙正”的文件,便问道:“孙正是?” 陈斌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孙正是韩威公司的行政总监,案发当晚,孙正和韩威一起去购买过送给合作商的礼物,照例也给他做了个笔录。” 闻言,魏玄若有所思,说道:“打开我看一下吧。” “啊?”陈斌的耐心似乎是终于被磨完了,他暴躁地说道:“看他的干什么?跟被害人八竿子打不着边!” 魏玄默不作声。 这种冷处理让陈斌感到既抓狂又郁闷,他很想痛痛快快地和魏玄吵上一架,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但此刻的他却垂头丧气的坐下来,将孙正的录像点开。 孙正的录像内容主要是证实韩威不在场证明的供词,除此之外依旧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有意思的是,从录像的内容来看,孙正与韩威身形相似,长相也一般清秀,颇有种远方亲戚的感觉。 看过录像之后,魏玄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他缓缓拿起保温杯,一边拧动着杯盖,一边问陈斌:“你这里有黄队长会议上播放的监控录像吗?” 陈斌疑惑道:“你又要那个干什么?” 问过之后,见魏玄又不说话,陈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我这里正好有一份,那就再放出来看看。”此时,魏玄又说道:“顺便让黄队长向交警队那边要一下韩威近十五天的行车录像。” “你……”陈斌刚想发问,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微信,给黄队长发了条语音: “黄队,孙伟强这边的审讯结果出来了,小王应该已经给你汇报过去了。然后啊,我说要审王立阳,但你找来的大顾问却偏要看录像,看完了韩威和孙正的录像还要看会议上的录像。大顾问还说了,让你帮忙调一份韩威近十五天的道路行车录像。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陈斌发完语音消息后拿出一个U盘,从里面找出会议里的录像文件,与魏玄又重新看了起来。 魏玄这一次看得十分仔细,他神情严肃,眉头紧锁,手指还在桌面上画着什么。而陈斌这边,此时的内心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但见魏玄如此执着于录像的内容,心中隐隐觉得录像内容并不简单,便耐着性子也认真地看了起来。 录像的内容与之前所看到的一样,但这次观看魏玄好像有了什么新发现。他紧锁着眉头,仔细地观察着韩威在录像中的每一次停车以及停车后的习惯动作;车辆每一次起步,以及每一次起步所用的时间;每一次转向,以及每次转向时的具体操作。 突然的,魏玄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似乎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看到了黎明中的一丝曙光。 于是,魏玄心满意足地品了口茶,问道:“韩威的行车录像调过来了吗?” 陈斌此时还在思考着什么,听到魏玄的问话,他愣了一下:“我看看。”说着,陈斌看了眼消息,说道:“调过来了,在技术科。” 魏玄点点头,缓缓站起身来,说一句:“带路吧。”便率先向门口走去。 陈斌此时重重地叹了口气,颇为不满地说道:“哼,瞎指挥。这案子要是能给你破了,我陈斌名字倒着写!” 第三章发现端倪 “小郑,调一下监控。” 一推开技术科的大门,陈斌便不耐烦地开始指挥人,也不看看他口中的“小郑”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此时的技术科里人影稀疏,只在各处工作台前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两个人,全没有往日那种热闹的场面。房间西侧的墙壁上整齐地排列着许多电子屏幕,屏幕下的控制台前空无一人,只留下显示着屏保的电脑画面照人。 听到陈斌的声音后,一位背对着陈斌,坐在椅子上看电脑的年轻女警员举起右手来,左右挥动了几下。 “小郑不在~小林在。” 小林踮着脚将椅子慢慢转向陈斌这边,但脑袋却还在看着电脑的屏幕。她头也不回,便俏皮地和陈斌打趣道:“老陈,你还真把小郑当你的工具人了,一进屋子看也不看就‘小郑、小郑’地喊。” 陈斌一边四处寻找小郑,一边笑骂道:“什么‘老陈’、‘小郑’的,没大没小。” 陈斌找了一圈,发现小郑还真不在,就问道:“小郑呢?工作时间不在这儿,跑哪去了?” “不知道。”小林摇了摇头,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却又立刻被魏玄吸引了目光:“哇,哪来这么养眼的小刑警?” 陈斌不屑道:“什么小刑警,人家是‘大顾问’!” 魏玄丝毫不理会陈斌的冷嘲热讽,慢悠悠地问小林:“从交警队调来的录像在哪里看?” “在这里在这里,”小林噌的一下站起来,殷勤地将魏玄引到控制台前,说道:“这边就可以放,我来帮你放啊。” 魏玄看了一眼控制台后面的电子屏幕,缓缓说道:“好,先将前八天的录像分八个屏幕同时播放吧。” 小林在魏玄开口时就已经坐到了控制台前,并将手指放到键盘上,跃跃欲试地准备帮魏玄调取录像。但听到魏玄的要求后,她那勤奋的小手便停了下来,讪笑着看向魏玄,眨巴眨巴眼睛,尴尬地说道:“呃……分屏播放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弄诶,我是搞鉴定的,他们这边的系统我不太熟。” 小林又看向陈斌,问道:“老陈你会吗?” 陈斌挑了挑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泛起一丝喜色,说道:“我也不会,大顾问,要不我们先别看监控了,去审王立阳吧。” 陈斌看向魏玄,见其扫了一眼上锁的电脑之后就点了点头,还以为魏玄答应了他的要求,不由得心中一喜。然而他高兴还没一会呢,魏玄便淡淡地来了一句: “我会。” 这一句话,直如寒冬中的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了陈斌微微发热的脑袋上,让他原本透出一丝喜色的脸瞬间垮了下去。陈斌看着在电脑前缓缓坐下的魏玄,双手在胸前一抱,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可真会。” 魏玄坐下之后,点了点鼠标,便发现这台电脑已经上了锁。见此,小林忙掏出手机,说道:“等一下,我问问小郑密码是多少。” 魏玄没有立刻回应,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说道:“不用了。” 小林看向电脑,却发现电脑的密码已经解了,她疑惑道:“你知道密码?”魏玄摇摇头:“不需要知道。” “哇哦。”小林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黑客啊。”陈斌则颇为不屑地酸了一句:“切,这有什么,小郑也会啊。” 魏玄没有理会二人的话,他将调来的前八天监控打开,分八个屏幕同时播放,开始认真地观看起来。此时的他神情严肃,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几面显示屏上的画面,细心留意着画面中韩威的每一个刹车、每一个起步、每一处转向和每一次超车。 陈斌闲来无事,盯着显示屏看了一会,却也没看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片刻之后,他问道:“你到底要寻找什么?” 魏玄没有回应他的话,依旧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监控。小林则饶有兴趣地问道:“大顾问看的这个是谁的录像,看得这么认真。”陈斌随口回答:“韩威的。” “韩威?昨天那起凶杀案的嫌疑人吗?”见陈斌点了点头,小林又问道:“那为什么不看昨天的监控,而要看前十五天的监控啊?” “谁知道呢。” 陈斌说罢,见魏玄对二人的谈话始终没有反应,于是他看了一眼技术科的大门,又看了一眼魏玄,顿了顿,试探着问: “要不,顾问你先看着,我去向领导申请一下提审王立阳。” 魏玄依旧没有回应陈斌的话。陈斌见状,脸上再次露出一丝喜色,说一句:“那我就先去了。”便迫不及待地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魏玄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突然开口道: “先别走。” 又一盆冷水浇到了陈斌的头上,这下他可有些受不了了,不耐烦地问道:“还要干嘛,你在这看你的监控,我去审嫌疑人不行吗?” 魏玄又不回应他的话了,神情再次严肃起来,完全是一副“办公中,请勿打扰”的架势。这一下可把陈斌气得够呛,他很想找些什么发泄一下,正好看到了在一旁偷笑的小林,便敲了敲小林的脑袋,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之后的十几分钟里,魏玄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录像,一句话也不说,只偶尔喝一口杯里的茶水。小林和陈斌一直陪在左右,一个满脸兴奋地欣赏着魏玄的侧脸,一个一脸不悦地看着屏幕。 终于,在魏玄又品了一口茶后,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说道:“嗯,我好像明白一些了。”陈斌则没好气地小声接一句:“明白个屁。” 魏玄先对小林道了声谢,又对陈斌说道:“陈组长,烦您带路,去一趟韩威公司吧。” 陈斌激动地站了起来,怒道:“去那干什么?放着嫌疑人不审,去他公司有什么用?” “带路吧。”魏玄丝毫不理会陈斌的怒意,自顾自地向外走去了。 陈斌看着魏玄的背影叹了口气,正要跟上去,却又看到小林在偷笑。他再次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小林笑嘻嘻的:“老陈啊,你这下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哼,就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配当我的对手?” 陈斌一脸不屑的样子,惹得小林更开心了:“嘿嘿,老陈你还别不服,我感觉这个顾问是有真本事的,说不定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感慨的说‘嘿,看不出这小子还挺有能耐的’。” “不可能!”陈斌甩了甩手,出门随魏玄而去。 在去韩威公司的路上,陈斌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瞟了一眼正在看风景的魏玄,再次抱怨道:“大顾问,你不会还在怀疑韩威吧?那没可能的,还是想办法从王立阳身上找线索吧。” 魏玄道:“王立阳虽然有作案时间,但没有作案动机,殴打被害人的器具也与法医所推测的凶器不同,王立阳的作案嫌疑并不大。” 魏玄的回答令陈斌颇感诧异,不过他诧异的不是回答的内容,而是回答的本身。他看了一眼魏玄:“呦,终于肯回应我的话了?那听你的意思,你觉得韩威的嫌疑才是最大的,为什么?” “因为数据。” 魏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陈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问道:“数据?什么数据?” 魏玄沉默了一会。陈斌以为魏玄又不想搭理他了,不禁叹了口气,然而这时,魏玄又突然说道:“从韩威的行车录像里可以得出以下结论:韩威是一名老司机,开车时起步、刹车都很流畅,行驶过程中车距控制得当,喜欢单手扶方向盘;而对比案发当天,从某一时间节点开始,他起步、刹车动作明显生疏,车距拉得很远且双手扶方向盘。 最奇怪的两点,第一点,在之前的十五天录像里,韩威一共等了四百一十次红灯,每次都会摸自己左手上的茧子。案发当晚那个时间节点之后,韩威一共等了十六次红灯,一次摸左手的动作都没有。 第二点,韩威在过去十五天里一上车就会摘掉口罩,但在案发当天却戴着口罩开了数小时的车。” 陈斌道:“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但那天他可能过于疲惫,所以才开得随便了些,再比如摸手、戴口罩什么的,说不定就是单纯地不想摸了,或者想戴了,将这些当做线索,是不是有些过于牵强?” 魏玄轻声一笑,也不辩解什么,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魏玄一来到韩威的公司,便让陈斌带他去地下停车场看看。路过停车场入口时,魏玄看着入口处的监控问道:“韩威的公司里,都哪里有监控?” 陈斌虽然觉得有些烦躁,但还是回答道:“停车场的出、入口各有一个监控,然后就是公司的六部电梯,每部电梯内个配有一个监控,办公室门口走廊也有几个。” 魏玄又问道:“韩威当晚开着车在这个停车场进出了两次对吧?” 陈斌点头道:“对。怎么了?” 魏玄若有所思:“嗯……先进去看看吧。” 韩威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十分宽敞,但设施十分老旧,四周的墙壁也因地下潮湿开始掉皮。地面打扫得十分干净,灯光也还算明亮,地上的车位规划和指示图标却已因岁月的磨砺而残缺模糊。 魏玄和陈斌在一根称重柱旁找到了韩威的车,那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7,从车窗的车检图标上看,这辆车已经买了有些年头了,但保养得很好,外观看上去比较新。 魏玄来到韩威车前,绕着车转了几圈,将车里车外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陈斌本着自己的职业态度,也绕着韩威的车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出来。见魏玄还在那里看,他问道:“诶,你看什么呢?有线索?” 魏玄说一声“没”,便抬起头来,说道:“走吧,去楼上看看。” 魏玄方才说完,就看到一个身形壮实,长相憨厚的男子远远地走了过来。 那男子见到陈斌的警服,又看到魏玄检查韩威车时的认真模样,脸上立刻浮出一丝忧虑。他快步走来,到最后干脆直接小跑了过来,慌张地问道:“警官,这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陈斌看了一眼男子,见其神色慌张,举止怪异,心中不禁多了一丝警觉。他稍稍端起了架子,严肃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男子自我介绍道:“啊,我叫褚志扬,是楼上麦德速公司的运营总监,我这边下楼拿个东西,然后看到你们在看我老板的车,所以上来问问。” 魏玄听到“老板”两个字便缓缓直起身来,他看一眼褚志扬,嘴角露出了一抹细不可查的笑意。 第四章一线杀机 魏玄默默的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上前对褚志扬说道:“我们是S区刑警大队的,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说着,魏玄看了看陈斌,陈斌立刻反应过来,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证。褚志扬看了一眼陈斌的证件,便看向魏玄,点头道:“警察同志你们尽管问,我一定配合。” “很好。”魏玄露出了和善的微笑,用比较随意的语气问道:“褚先生是本地人吗?” “对,我家就在湘雅居小区。” 听到“湘雅居”三个字后,陈斌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看褚志扬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戒备。而相反的,魏玄这边则显得十分轻松,仿佛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魏玄继续问道:“那你应该见过案发现场吧。” 褚志扬道:“我今天去开车的时候见到了,当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里拉了警戒线,还有刑警在那里调查,我就过去看了几眼。不过那时候现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魏玄点点头,显然他对于褚志扬的回答十分满意。接着,魏玄问出了一个让陈斌感到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认识孙正吗?” 褚志扬十分老实地回答:“当然认识,我们是同事。”陈斌这边则十分不解地小声问道:“你不是来调查韩威的吗?怎么问起孙正来了?” 魏玄笑而不答,继续问褚志扬:“你对孙正这个了解的多吗?” 聊到这里,褚志扬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很了解他,他是韩威的表弟,平时胆子很小,但人很有意思,在公司很有人缘。” 魏玄敏锐地捕捉到了褚志扬脸上的笑意,再结合他话中的信息,便推论道:“你和他的关系好像也挺好啊。” 褚志扬点了点,面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我平时工作上十分努力,所以很得韩总器重。再加上性格上也和他们合得来,所以渐渐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原来如此。”魏玄道:“那孙正和韩威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兄弟俩感情特别好。韩威在工作上挺照顾孙正的,只可惜孙正这个人平时比较笨,工作能力也不强,完全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但是他人很好,重感情,韩威创业之初,就是他一直不离不弃地支持着韩威。韩威也因此很器重孙正,不断地提拔他。” 魏玄再次点了点头,问道:“孙正的家住在哪里?” 褚志扬向着西边的方向随手一指,道:“就在那边不远的一处小区里,挺近的,从这里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魏玄顺势问道:“这么说他平时也不开车吧。” 褚志扬道:“是啊,而且他前年才拿的驾照。我记得可清楚了,当时他科目一挂了三次,每次挂了之后都要找我们喝酒,可把我们给乐坏了。” 说完这些,褚志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慌张地问道:“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是在怀疑孙正吧?不会的,孙正这个人真的胆子很小的,怎么可能杀人呢。还有韩威也不会杀人的,他可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肯定做不出杀人这种恶行的。真的,你们相信我。” 魏玄拍了拍褚志扬的肩膀,像个老干部似的安慰他:“放心吧,我们的职责是查明真相,只要韩威和孙正确实是清白的,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他们。” 闻言,褚志扬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他握住魏玄的手,不吝感激地说道:“谢谢警察同志,请你们一定查明真相,还我朋友一个清白。” 褚志扬的举动令陈斌感到有些不满,他斜眼看了一眼魏玄,心道:‘警服是我穿,警察证也是我亮,结果到最后你成了被人感谢的“警察”了,这不是狐假虎威嘛。’ 魏玄此刻也感受到了陈斌幽怨的眼神,但他并不在意,还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后魏玄的目光又锁定在了韩威的车上,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褚先生,可以看一看你的车吗?” 褚志扬愣了一下:“看我的车?”魏玄点点头:“例行公事。” 褚志扬听后,频频点头,领着魏玄和陈斌向他的车走去。路上,魏玄又随口问了几句: “对了褚先生,你昨天晚上是开车回家的吗?” “是的。” “几点?” 褚志扬想了想:“大概晚上八点的时候吧,之后不到八点半我就到家了。” “很好。” 魏玄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仿佛是对褚志扬积极配合的肯定,又仿佛是在表达心中已有答案的喜悦。 褚志扬的车停的并不远,与韩威的车只一排之隔。褚志扬的车是一辆白色的大众,外观崭新,看上去买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魏玄走近这辆车之后,又开始仔细地观察起来,比看韩威的车还要认真。陈斌见状,很想再挖苦魏玄两句,但碍于有褚志扬在,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魏玄前向后将这辆车看了个遍,最终停在了后备箱的位置。他站在距后备箱两步的地方,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后备箱,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要透过后备箱的隔板看到里面藏匿着的某些事物。 褚志扬看到魏玄的模样,也不禁紧张了起来。他略显忐忑地问道:“那个,警察同志,我的后备箱里,有什么东西吗?” 魏玄不答反问:“褚先生,你的车才提了不久吧。” “是啊。”褚志扬的表情依旧紧绷:“去年才提的。 当时因为我业绩突出,被公司评为优秀管理,所以公司为了奖励我,破例配了这么一辆车。警察同志,到底怎么了?我的车有什么问题吗?” 魏玄并不回答问题,而是默默地看着褚志扬,神情十分严肃,这让褚志扬心里更没底了。他此刻十分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去问。这时,魏玄突然说道:“褚先生,麻烦你把后备箱打开给我们看一下。” 褚志扬连连答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后就开始满口袋里摸钥匙,但摸了半天也摸不到自己的车钥匙。他愣了一会,这才惊道:“啊,我把钥匙放在办公室里了。那个,警察同志你们等我一下,我先上去拿钥匙。” 说着,褚志扬便要上楼去,却又被魏玄喊住:“褚先生,我和你一起去吧。” 魏玄喊住褚志扬后,又转头对陈斌道:“陈警官,麻烦你在这里看一会吧,不要让其他人动这辆车。”陈斌撇了撇嘴,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褚志扬的办公室在六楼,旁边就是员工的办公区。此时快到下班时间,很多员工都在抓紧完成工作,也有一部分已经完成工作的人在一旁闲谈。魏玄路过办公区时,一些员工被魏玄的外表所吸引,看着魏玄小声议论着什么。 褚志扬打开办公室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警察同志,先坐一会吧。”魏玄看了一眼褚志扬的办公室,里面布置简单,一张办公桌、一张茶几、两张椅子、一套沙发还有一个书架。布置简单,但摆放略显凌乱,办公桌上文件散乱,矮几之上杯具四散,从中不难看出褚志扬是个比较粗糙的人。 魏玄本就不打算多留,看到里面的摆设更是没了进去的兴趣,便摆摆手:“拿了钥匙就走吧,陈警官还在下面等我们。” “好的。”褚志扬应一声,便开始在一堆散乱的文件里寻找车钥匙。 等待的间隙,魏玄恰巧听到旁边的员工在小声地议论他: “诶,那个男生挺帅的啊,不会是新员工吧?” “什么新员工,看褚总监慌张的样子,多半是个便衣吧。” “便衣?中午不是已经把韩总他们叫去查了一次嘛,现在还查?” “谁知道呢。不过韩总和夏总也真是个人物,从警局回来之后啊,又吵架了。” “是因为案件的事情?” “说出来你都不敢信,还是因为公司管理的事……” 听员工们悄悄话的功夫,褚志扬已经找到了车钥匙,便与魏玄一起回到停车场。 褚志扬的后备箱空间不小,但里面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外什么也没有,整体看上去空荡荡的。魏玄探头进去仔细地看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此刻的他难得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脸困惑的表情。 陈斌适时地挖苦道:“怎么了大顾问,发现什么了吗?” 魏玄听到陈斌的挖苦后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眼前一亮,用十分期许的目光看向了陈斌。陈斌显然受不了自己的“冤家”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不禁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问道:“干嘛,看我干什么?” 魏玄笑了笑:“陈警官,我经验尚浅,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您经验丰富,这个还得请您来看一看。” 魏玄的话十分客气,充满了恭维之意。但在陈斌听来,魏玄的这番话比之前任何“冷暴力”言语更让他不自在。他看着魏玄那看上去似乎人畜无害的微笑,皱眉问道:“你要我看什么?” 魏玄道:“看看这里有没有和10·19凶杀案有关的线索。” 陈斌走近后备箱,一边狐疑地向里面探身,一边小声嘟囔道:“这个人的后备箱里能有……” 陈斌的脑袋探到后备箱里的那一刻,他的抱怨戛然而止,突然僵在了那里。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直起身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魏玄,如梦初醒般怔怔说道: “有血腥味……” 第五章难忆过往 陈斌怔怔地看着魏玄,此时的他完全想不通这血腥味的来龙去脉,一脸疑惑地看着魏玄,问道:“这血……” 魏玄斩钉截铁地断言道:“这应该就是是10·19凶杀案的死者——张正浩的血。” 褚志扬闻言大惊,他神色紧张地辩解道:“这怎么可能!我的后备箱里怎么会有那个人的血。警察同志,我可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相信我,我什么也没有做,这个后备箱我最近都没有打开过,真的。” 魏玄看着褚志扬,想起他之前一心为好兄弟说话的模样,一时心情复杂。他酝酿片刻,尽可能委婉地说道:“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信任的那个人,可能不怎么清白……” 褚志扬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魏玄话中的意思,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那一瞬间,褚志扬僵在了原地,面色凝重,双眼发直,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灵魂。褚志扬的身体明显地晃了晃,却又强打着精神没有倒下。他木然地走到车边,将身体整个靠在车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显然,褚志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陈斌在魏玄的吩咐下通知技术科前来检验,放下电话后,陈斌一脸疑惑地看向魏玄,问道:“大顾问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还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褚志扬的车里会有张正浩的血?” 魏玄微微一笑:“因为案发当日,凶手就躲在褚志扬的后备箱里。” “啊?”陈斌感到十分震惊:“这么说还有其他嫌疑人?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面对陈斌连珠弹似的提问,魏玄只淡淡回应了两个字:“韩威。” “这怎么可能!”陈斌反驳道:“韩威当晚明明去了W市,行车录像可以证明这一点。” 魏玄道:“关键就在那段行车录像上。” 来的路上我就说过,韩威案发当晚的行车录像里,他的行车细节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就变了。这一点我在会议室看录像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但很模糊。之后,当线索再次指向韩威的时候,我查看当晚审讯录像,确认了他的习惯动作,这个感觉愈加强烈。于是,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案发当晚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韩威就已经不是韩威了。” 陈斌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他想到了魏玄所说的韩威平时开车时的习惯,以及案发当天韩威的种种反常动作。在那之前,他并未将这些说辞当回事,但此刻再回忆起来,才逐渐品出了魏玄话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从那之后,有另一个人装作韩威的模样在开车?” 魏玄见陈斌理解了自己的思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继续解释道:“不错。但想要完成这种手法,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其一,必须找到一个与韩威长相相似的人,这样才能代替韩威开车;其二,这个人需要躲过一切监控,然后在韩威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与韩威完成交换,不然事情就会败露。 有了这个思路之后我首先要确定有谁能代替韩威,那个时候我正好看到了孙正的录像文件,又听你说当晚就是他陪着韩威去买了礼物,便对他有所怀疑。之后在观看录像的过程中,我发现此人确实与韩威身形相似,有代替韩威的条件。而且他是当晚韩威去W市之前最后接触的人,是最有可能代替韩威的人。 因此,我又在此确认了韩威当晚的行车录像,发现了几个关键点:一,韩威当晚开车全程戴口罩,在部分录像中难以分辨开车人究竟是韩威还是孙正,因此确定存在中途换人的可能;二,韩威行车细节发生变化的时间节点是在他第二次开车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加上地下停车场内部没有监控,所以这里很可能成为他与孙正互换的地方;三,孙正躲避监控的方法,道路行车监控里并没有录下韩威放下孙正的画面,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孙正小区附是监控盲区。韩威开车载着孙正进入这片盲区之后又独自开车出来,这里一般来讲会认为韩威在那里放下了孙正,但实际上孙正已在那片监控盲区之中躲藏进了韩威的后备箱内,而后又随韩威再次回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陈斌边听边点头,并补充道:“没错,孙正家附近确实是监控盲区,那附近基本没有摄像头。” 魏玄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手法的可能性有了,接下来就要印证这个说法,我必须确认案发当日韩威的异常举动的确是因为换了一个人,而不是因为他的状态不好。因此,我要求调取韩威前十五日的行车录像,通过数据分析确认了韩威许多行车习惯,再将这些习惯与案发当日韩威的表现做对比,发现没有一条是相符合的。因此,我基本可以确定,案发当天后半段开车的韩威,是由其他人假扮的。” 陈斌再次点头,将魏玄的思路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顺着魏玄的思路说道:“那之后只需要确定韩威和孙正是如何交换的,以及韩威是如何进入案发现场的就可以了。” 魏玄道:“没错,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观察了一下韩威的车,车内基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但目测发现后备箱的空间是比较大的。以韩威、孙正的体型来看,他们完全有躲进后备箱的可能,所以孙正很可能是躲在后备箱中随韩威一起进来的。” 魏玄的话点醒了陈斌,他顺势推论道:“所以韩威进入案发现场也是利用了汽车的后备箱,不过他利用的是褚志扬的后备箱。褚志扬就住在湘雅居小区,车又是公司配车,公司里必然有备用钥匙!所以韩威可以用备用钥匙打开褚志扬的车,然后躲在汽车后备箱中,利用褚志扬将自己带进案发现场,从褚志扬回家的时间来看,这个过程完全有可能。” 之后,不等魏玄说什么,陈斌再次说道:“难怪褚志扬的后备箱里会沾有张正浩的血迹,韩威杀了人后来不及处理凶器,也没办法离开出入口都有监控的案发现场,所以只能带着沾有血迹的凶器继续躲进后备箱里。在躲避的过程中,凶器上的血液很可能滴落或者蹭到了后备箱内,这才使得褚志扬的后备箱中带有血腥味。” 魏玄看着陈斌,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此刻真正的意识到,这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虽然会在一些问题上钻牛角尖,但一旦让他找到了正确的思路,就可以敏锐地完成全部推理。如此看来,这名老刑警确实拥有很强的刑侦能力。 想到这些,魏玄拍了拍陈斌的肩膀,赞扬道:“也多亏陈警官闻得出这里的血腥味,不然还真没办法确定这些推理。” 陈斌此刻显然已在心里承认了魏玄的能力,面对魏玄的夸赞,他不再有所抗拒,而是如同老朋友一般开玩笑道:“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把我当警犬用了啊。” “哈哈哈。” 技术科的同事不久便到达停车场,一同到来的还有小林。小林一见到陈斌便笑嘻嘻地跑了过来,问道:“老陈啊,和大顾问合作得如何啊?” 陈斌看了一眼魏玄,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笑道:“嘿,看不出这小子还挺有能耐的。” 这句回答惹得小林捧腹大笑,陈斌也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上当了,便再次敲了敲小林的脑袋,笑骂:“有什么好笑的。” 之后,技术科的刑警在褚志扬的后备箱中检测到鲁米诺反应,证实这里确实有血液残留,至于是否是被害人张正浩的血液,则需要进一步分析。 自始至终,褚志扬一直坐在车边,双目无神地发着呆。魏玄站在后备箱前,看了看后备箱中代表罪恶的蓝色的光亮,又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褚志扬。那一刻,魏玄感到有些恍惚,眼前褚志扬一瞬间变成了他的模样,周边的场景变成了一间昏暗而凌乱的卧室,唯一不变的,是在座人脸上那幅无法接受现实的痛苦神情。 那个瞬间,魏玄仿佛回到了那终生难忘的一天…… “顾问,走了。” 陈斌适时地打断了魏玄的思绪,将他从那段悲伤的过往中拽回现实。魏玄机械地转过头来,强作镇定地看着陈斌,问道:“陈组长,接下来……” 陈斌爽快地打断了魏玄:“什么陈组长,叫我老陈吧。” 魏玄轻轻一笑:“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陈斌笑道:“这个简单。之前孙伟强把韩威供出来之后,我们已经以买凶伤人的罪名将韩威拘留了。现在只要再控制住孙正,然后对嫌疑人及其同伙的家中进行搜查,找寻相关证物,然后就可以宣布破案了。” 魏玄点点头:“那就好。” 之后的进展一如陈斌所说,警方很快便在韩威的家中检测出了带有死者血迹的衣物,铁证面前,韩威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随后根据韩威的描述,警方也顺利的找到了作案凶器。 案发当晚,韩威首先带着孙正去买礼品,然后假意送孙正回家,将车驶入孙正家附近的监控盲区里。在那里,孙正换上与韩威一样的衣服躲进后备箱中,在褚志扬下班前再次进入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随后,韩威用公司的备用钥匙打开褚志扬的后备箱并躲进去,孙正则从后备箱出来,假扮韩威的样子驱车前往W市。 韩威生怕褚志扬延误了时间,还特意嘱咐让其早点下班,随后便躲在褚志扬的车内顺利进入案发现场,褚志扬停车上楼后,韩威悄悄下车躲在暗处,目睹王立阳殴打完张正浩后,走上前用木棍继续殴打被害人,失手将其打死。事后,韩威再次躲入了褚志扬的后备箱中,直到次日早晨褚志扬开车回到公司。 此时的孙正早已从W市回来,二人再次于停车场内交换,随后韩威装作吃早餐,将孙正再次送回小区附近,完成了这次“狸猫换太子”之计。 …… 深夜时分,确认完案件进度的魏玄回到了家中。进门后,魏玄没有开灯,就这样摸黑走进卧室,又在床沿缓缓坐下,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灯光,看着自己的保温杯默默发呆。 不久,魏玄的手机突然作响,他看了一眼手机号码,嘴角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喂,魏玄啊,在Q市的进展还顺利吗?没有和地方同志闹矛盾吧?” 魏玄听着电话中那亲切而苍老声音,心头不禁一暖。他微微一笑,打趣道:“老领导,遇到了什么问题就直说吧,你这样的关心让我感到很惶恐啊。” “哈哈哈,是这样,接替你的那几个小同志啊,能力确实不错,但在网络安全技术方面还是有所欠缺,今天遭遇到了一些黑帽骇客的攻击,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魏玄一边默默地听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印有“国家安全部”字样的徽章。他仔细地抚摸着那枚徽章,眼中流露出自豪与怀念。电话那头继续说道: “所以,你要是不太忙的话,就抽空指点指点那几位小同志吧。” 魏玄笑道:“老领导,我现在都已经处江湖之远了,还需肩负家国大任吗?” 那一头正色道:“魏玄,位卑未敢忘忧国啊...对了,你的事情有头绪了吗?” 魏玄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看着窗外那个灯红通明、繁荣而美丽的都市,心中再次泛起点点波澜。良久,魏玄缓缓开口道:“没有,但一回到这里,我就能明显地感觉到已经离‘它’不远了。” “很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显露出些许担心:“记住,你在Q市只是为了查明真相,没必要冒险。必要时刻,停止调查,千万别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是,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电话后,魏玄看着窗外的景色再次发起了呆。渐渐的,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褚志扬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第六章亲如兄弟 10.18日,案发前一天。 这天是周末,韩威、孙正二人一如往常地在饭店进行每周一次的聚餐活动。 “这个张正浩可真不是东西,千里迢迢地跑来Q市恶心人,真可恨!” 韩威愤怒地砸了下桌子,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他近日来最厌恶的人。孙正也在一旁义愤填膺地附和道:“就是,放着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这里骚扰嫂子,畜生!” “不行!”韩威皱着眉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怎么也得出了这口恶气。” 孙正道:“关键是不知道他住在哪啊。”韩威恶狠狠地说道:“我早查到了,在湘雅居。” “湘雅居?”孙正嘴里嚼着菜,含糊不清地说着:“老褚不也住那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威眼前一亮,默默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会,看向了一旁毫无戒心的孙正,压低声音道:“表弟,我有个计划,能去打那个龟儿子一顿,还能不被抓,不过需要你帮一下我。” 孙正想也没想,满口答应道:“行,哥你说。” “这样,之前我们在W市找了个合作商,我从他的朋友圈看见他现在去了外地,家里没人。到明天晚上的时候,你戴上口罩,装成我的样子开我的车去W市找他。他不在家,你去了也不会有人见到你,但是沿路的监控却能给我当不在场证明,这个时间我就去湘雅居好好揍他一顿。” “这……”孙正听完这个计划之后,感觉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毕竟是触犯法律的事情,所以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这能行吗?我怎么感觉挺玄的。” 韩威显得十分自信:“没事,老禇不是住在湘雅居嘛,明天我先把你带到你家那边,那里没有监控,找个没人的地方,你躲我后备箱里去。完事我再把你带回公司停车场,停车场里也没有监控,到时候我俩一换衣服,你装我的样子开车去W市,我就躲进老褚的后备箱里跟他一起去湘雅居。后天一早,你在停车场等老禇把我拉回来,我们在停车场再次交换。到时候就算那个龟儿子报警,警察一查监控也只能发现我去了W市,没办法定我罪。” 孙正没有答话,显然还是不太放心。见此,韩威给了孙正最后一颗定心丸:“没事,我了解过湘雅居那边,那个地下停车场里没有监控,晚上也没什么人,打他一顿谁也不知道。” “那老褚不会有事吧?要不咱告诉他一声吧?” 看着孙正充满担忧的眼神,韩威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在走一条不归之路,一时也有了些许犹豫。但他一想到张正浩的所作所为,内心终究还是被愤怒填满,心下一恨,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用,查不到我。老褚肯定没事。就这么定了,到明天晚上的时候我去找你。” “好吧。” 韩威和孙正吃完饭后,立刻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拨了通电话,电话那头,是他的中间商——孙伟强。 韩威和孙伟强的通话内容很简单,让孙伟强找个人去把张正浩打一顿。然而,他的目的却并不简单,对夏朵的爱已然令韩威对张正浩恨到了极点,先前对孙正说的话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韩威此刻的想法,是杀了张正浩! 为此,他必须找到一个替罪羊,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一点也不关心。 第二天夜晚,韩威与孙正按计划进行,二人利用孙正家附近以及公司地下停车场的监控盲区,狸猫换太子,让孙正以韩威的模样开车前往W市。韩威则利用公司里的备用钥匙打开褚志扬的车,躲进了后备箱中。 此时的孙正还被韩威蒙在鼓里,他还天真以为自己的表哥只是去揍那个混球几下,却不知道自己正在为一个杀人犯做着掩护。 下班后,褚志扬开车回家,一如韩威计划的那般将他带入湘雅居小区地下停车场。韩威等褚志扬离开,便从后备箱中出来,躲在停车场的承重柱后面等待着孙伟强找的人出现。 韩威并没有等太久,一个带着甩棍的凶狠男子便走入了地下停车场,满脸焦躁地等待着目标的出现,这人正是王立阳。 没一会,张正浩便开车来到了停车场。而在他停好车准备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正好被王立阳找到。王立阳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张正浩几闷棍,直接将张正浩打倒在地。之后,王立阳一脚踩在张正浩背后,警告了几句,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去,只留下被打倒在地的张正浩蜷缩在昏暗灯光下痛苦**。 韩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犹如一只猎豹般耐心的等待着猎杀时机的到来。当他看到王立阳快步走出停车场后,便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他那急促的脚步迅速引起了张正浩的注意,张正浩看了他一眼,立刻认出了他。那一刻,张正浩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而那恐怖的气息正紧紧地扼住他的脖颈,令他难以呼吸。 终于,张正浩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扣着地面,企图从地上爬起来。他张开口,想要求救,但求救的话语却在他口中不停地打着颤: “救救救……救命……救救救命啊……” 韩威听见张正浩的求助声后愈发着急,脚步也愈发的快了。见状,张正浩也拼尽全力地向远离韩威的方向挪动着,但那微小的距离显然无法延续他生命的长度。 终于,在斑驳的墙边,韩威走到了和张正浩之间距离的终点,也走到了二人恩怨的终点。韩威看着张正浩,眼中尽是恨意。 他将木棍高举,在光明照耀不到的角落里,将那灼热的恨意,向男子身上肆意倾泻…… “表,表哥,这是啥啊?” 次日一早,在停车场等候良久的孙正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韩威,却被韩威那占满血液的衣服和棒球棍惊到了。 韩威一边用颤抖的手快速脱下带血的衣服,一边恶狠狠地说道:“我不小心把那畜生打死了。” “什么!”孙正被吓到了,甚至在一瞬间脑补出了自己蹲在监狱里吃牢饭的画面。韩威则强作镇定地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身上残留的痕迹,说道:“没事,我有不在场证据,警察查不到我的。快,换衣服,我把你带回家,你把这件衣服和凶器找地方藏好,这样警察就查不到证据了。” 韩威吩咐的很仔细,但孙正显然已经被吓傻了,他怔怔地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见状,韩威急了,怒道:“快点!等会就有人来了!” 孙正被吓了一跳,也终于回过了神,便快速地跟着韩威收拾起来,等收拾妥帖后便麻利地钻进了后备箱里。 之后的事情按着韩威计划的那样进行着,孙正将证物藏起,并配合韩威说了一段假的供词,总算是将凶杀案的真相隐瞒了下去,并顺利的离开了警局。二人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却没成想,不到半天的时间,警方再次传讯了二人,并将一件件铁证摆在了二人的眼前。 “事情就是这样的……” 审讯室内,韩威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将自己的作案过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过程与魏玄所推理的内容基本一致。说罢,韩威不甘心地摇摇头,苦笑道:“我还以为这个计划很完美,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查出来了。” 陈斌怒目瞪视韩威,愤怒地敲着桌子说道:“你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设计得很好是吗?以为你是在和我们玩斗智斗勇的游戏吗?你是在拿你的人生做赌注!你是在利用你的兄弟为你行方便之事!” 韩威沉默了,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陈斌却不打算放过韩威,继续训道: “你对得起你的兄弟吗?你的表弟孙正,他那么信任你,追随你,你却拿他当你的替身!你的同事褚志扬,在最后一刻都在为你说着好话,你却把他当作杀人用的司机!你对得起他们吗!” 韩威依旧不说话,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难过。 10.21日,案发之后第二天。 这天一早,魏玄就来到刑警大队确认案件的进程。刚一进大队,就看到满面喜色的陈斌迎了上来。 “早。” 魏玄淡淡地问候了一句,却换来陈斌热情的回应: “早早早,大顾问呐,你可是这次案件的大功臣啊。” 陈斌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了魏玄。他拍了拍魏玄的肩膀,说道:“看看,这是这次案件的结案报告。这次案子能这么早侦破,你可是最大的功臣啊。” 魏玄看了看文件,韩威、孙正、孙伟强,王立阳四人均涉案其中,至于他们之后的量刑如何,就等待法院去审判了。 魏玄确认之后便交还陈斌,笑道:“这次案子能这么快侦破,主要还是所有办案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不过是给了些建议罢了。” 陈斌摆摆手,道:“得了吧,别这么文绉绉的,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期待下次合作,大顾问。” 魏玄握住陈斌伸来的手,道:“期待下次合作。” 二人相视一笑,映衬天空正蓝。 第七章无主之血 这日上午,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Q市刑警支队顾问魏玄在小区的花园中与几位老大爷下起了象棋。 一个年纪轻轻的帅小伙参与这种老年聚会,本是十分违和的场面。然而魏玄下起象棋来慢慢悠悠,每走一步深思熟虑,闲聊时也能紧跟老一辈的时尚,一时间场面看上去不仅没有任何违和感,甚至还要更融洽一些。 魏玄的棋艺不错,但比起这些老大爷来还是稍逊一筹,对弈时总是落在下风,惹得一旁的大爷们连连指点,着急得恨不得把魏玄挤下去。热闹间,对面大爷车六平二,架于马足之下,与魏玄的二路车相对,想要以车换车。魏玄这时犹豫着要吃大爷的单炮,但旁边的大爷却都嚷嚷着让魏玄先吃车。 正在魏玄犹豫不定之时,刑警队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魏玄看了一眼,忙给一旁已经按捺不住的大爷让开了座,接起电话:“我是魏玄。” “魏顾问,A区N号别墅区内发生命案,事关重大,支队长让您过去看一下。” 魏玄神色一紧,答应道:“马上过去。” 说罢,魏玄便要动身,却正好听到接替他的大爷兴奋地叫着:“将军!你这下没法走了吧。” 说罢,大爷又转过头来得意地冲魏玄说道:“看到了吧年轻人,下次这种时候要先吃车!” 魏玄被大爷逗得一笑,谦虚地点了点头,应道:“好的,下次一定。” 魏玄很快到达了现场。现场在海景别墅区内的一处独栋别墅之中,辖区民警已经在别墅的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别墅内也正有许多警员在里里外外地忙碌着。 魏玄来到现场后很快就见到了一位熟人,便招呼道:“陈组长,你也在啊?” 陈斌此时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现场的警员,听到魏玄的声音马上一脸兴奋地转过身来,招呼道:“魏玄啊,你可来了,快来快来。” 魏玄听着陈斌的催促却并不着急,依旧迈着老年人似的步伐,还不急不躁地问着:“陈组长,你怎么来A区办案了?” “别提了。”陈斌等不及魏玄慢悠悠的步伐,三两步便跨了过来,抱怨道:“A区这边人手不够,一出事就把我临时调过来了。结果我刚调过来,领导又给我打电话,说这次的死者是个大慈善家,叫陈忠信,影响力很大,必须要尽快破案。我这刚调过来就被连催了三四遍,可忙坏了。” 魏玄看了一眼现场的现场的环境。现场是在一栋豪华别墅之中,独门独栋,上下三层。别墅的前门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布置了花坛、草坪、石子路以及凉亭,各元素的布置十分考究,整体看上去很有氛围。别墅的周边由白色栅栏围起,占地面积很广。 打量一番后,魏玄道:“看着倒不太像慈善家的作风。” 陈斌笑道:“这还真不是,这是陈忠信为他太太买的,遇到他太太之前,他为人一直很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住哪。”说着,陈斌拍了拍魏玄的肩膀,说道:“不多说了,你赶紧去看看现场,我这边还在分配任务,随后就到。” “嗯。”魏玄应一声,便在一名警员的带领下向现场走去。 别墅一楼仅有一道正门,进去之后就可以看到一楼的餐厅和客厅,客厅中有一条旋转楼梯架往二楼。魏玄进门之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正门右手边有一条走廊,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书画。走廊一直延伸至尽头,又向北边拐去,不知通往何处。 案发现场在二楼的书房中,魏玄一到书房门前,就被带路的警员拦了一下。那人提醒道:“顾问小心,门口这也有一处血迹,不要踩到了。” 魏玄低头看去,发现门口的地板上确实有一处不小的滴落状血迹,上面还踩着一个清晰的脚印,与受害人遇害的地方足有五六步的距离。在这段距离之中则没有其他血迹存在。 魏玄看着这处血迹,再看看血迹与遇害地点的距离,问道:“凶手的?”那警员点头道:“初步判断是这样的,血样已经带回了队里,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个胶印是报案人进房间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的。” “嗯……”魏玄又盯了那滩血迹一眼,便向屋内走去。 书房环境十分整洁,看不出任何可疑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因凶杀而造成的凌乱感,连书桌上的文件、书籍也都整齐地排列着,仿佛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但那一大一小的两滩血迹又明确的告诉着警方,案件确实已经发生了。 魏玄一边在屋内四处看着,一边听那带路的警员汇报着情况: “报案人是死者的现任妻子郑月,今天上午十点,她来书房看死者,但不论她怎么叫死者都不回应。报案人觉得有些奇怪,就打开房门进来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死者已经死在了书房的椅子上。 法医来现场后初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21:00左右,而据报案人交代,昨晚是她的生日,在这栋别墅里办了一场宴会,当时来了很多人,有报案人的朋友,也有公司的高管以及一些合作商。死者在宴会中途,大概20:40左右就到书房休息了,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 魏玄问道:“死者一晚上没有回房,报案人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警员小声说道:“报案人说自从死者之前出过一次车祸后就和她分房睡了。估计是感情不和了。” “小区以及别墅各有几道门?附近有几处监控?” 警员看了眼手上的笔记,道:“小区共有南北两处门,均有保安看守,当晚没见到可疑人员。别墅仅有一道正门,案发时一直开着,但有人看守,同样没见到可疑人员。监控方面,在小区的门口各有一处,各主道路上也都有监控。A大队技术科的人已经把监控录像调过去了。” 魏玄又在房间内四处看了看,但并没有发现任何与案件有关的线索。凶手做得干净利落,现场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时候,陈斌终于指挥完了下面的事情,急匆匆地跑上来,问魏玄:“怎么样大顾问,看出什么了吗?” “看不出什么,现场很干净,除了门口的血迹之外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闻言,陈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带着些卖弄意味地说道:“这就是你经验不足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恰恰说明了很多事情。首先这大概率是熟人作案,不然死者一定会留下一些反抗痕迹;其次,这个熟人肯定是蓄谋已久,所以他做完案后足够冷静,才能什么证据也不留地离开现场。” 魏玄“嗯”了一声,对陈斌的推论表示赞许,接着又提问道:“门口这滩血迹你有什么想法?” 陈斌耸肩,表示对此完全没有头绪。魏玄静静地看了一会血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换了个思路,问道:“你应该已经锁定嫌疑人范围了吧?” 陈斌摇了摇头:“还没有,昨天到场的人太多了,基本都是死者的熟人。我们现在正在从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的人里开始调查,一时半会是筛不出来了。” 魏玄晃着保温杯中的水沉思片刻,说道:“那先看看法医那。”陈斌道:“嗯,目前只能这样了。” 二人结伴下楼,正好撞见了死者的妻子郑月。郑月今年已经37岁的年纪,但依旧身材窈窕,面容保养得也很好,看上去仿佛不过才二十几岁的模样。 郑月一见到陈斌便着急地迎了上来,问道:“警官,查出凶手了吗?”陈斌正色道:“郑女士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捉拿凶手,给您一个交代。” 魏玄打量了一眼郑月,发现此人的神情中并没有多少对死者的伤悲,有的仅仅只是显而易见的焦虑,看上去完全没有死者家属该有的样子。 魏玄对此抱有着疑问,在去A大队的路上,他问陈斌:“死者太太……” 后面的问题魏玄并没有说,但陈斌立刻会意,说道:“这个也不奇怪,郑月今年三十七岁,死者今年五十岁,典型的老夫少妻,感情上确实无法相信有多深。而且,听郑月说,死者之前车祸之后就不和她亲近了,每天睡在书房里,估计两个人的感情早就淡了。”顿了顿,陈斌又补充道:“我已经安排人调查郑月了,她的嫌疑还是比较大的。” 魏玄不再说话,心里还在想着那滩血迹的事情。 A大队的法医办公室里,资深法医赵海正坐在桌前默默地检查着自己写的尸检报告。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看上去好像是在为案情而焦虑,但等他看过之后,却很不正经地把头一仰,感慨道:“诶,好文笔啊,在这写尸检报告倒是有点屈才了。” 赵海自言自语间,一串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又在办公室的门前停住。接着,就听到一个粗鲁且着急的声音:“你能不能走快点啊,真不着急啊。” 那声音说罢之后,一个慢悠悠的脚步声也缓缓地靠近过来,等到那脚步声离得近了,外面的人才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问道:“老赵,在吗?” 赵海笑了笑,心里大概已经知道来的人都是谁了,说道:“老陈吧,进来进来。” 话音刚落,陈斌便急不可耐地打开了门,笑着向身后一指,说道:“老赵,看我带谁过来了?” 赵海向陈斌的身后看去,便看了踱步进来的魏玄。见此,他玩笑道:“我以为你又给我带来个死者呢?”陈斌跟着开玩笑道:“看他那好像半截身子入土的样子,也快了。” 赵海和魏玄之前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互相之间都有耳闻,此刻简单地各自介绍了下便开始聊起了案情。 陈斌问道:“老赵,尸检结果怎么样?” 赵海将桌面上的尸检报告递到陈斌手上,说道:“没什么太有用的信息啊。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晚九点左右。死者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创壁平整,两边创角都是锐角,创口长一到两厘米,应该是匕首一类的双刃锐器。我们还在死者的肺部检测到了**,再结合创口来看,凶手显然是先用**迷晕了死者,然后用匕首之类的锐器刺入了死者的心脏。” 陈斌一边听着,一边在第一时间向一线的刑警传递了匕首、**等相关排查线索。 赵海说完这些之后,叹道:“凶手这一刀刺的很利落,尸体之上暂时发现不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说罢,办公室中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深思,又在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地说道:“那滩血迹。” 陈斌笑道:“看来我们想一块去了。”赵海则颇为无奈地说道:“因为也只有这条线索可以想了。” 魏玄分析道:“门口那滩血迹很奇怪。死者是被**迷倒后被杀的,没办法对凶手造成伤害。就算凶手在行刺中途不小心受伤,那他在移动到门口的过程中也应该留下其他血迹,但现场没有发现这样的血迹。这样看来,血迹应该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赵海接口道:“也不太可能是死者的,门口的血迹呈滴落状的,而且位置离死者很远,中途也没有其他血迹,所以不可能是凶手作案的过程中喷溅到的。如果死者是在门口被刺死的,倒有可能形成那种血迹,但现场没有拖拽痕迹,所以这个假设也不成立。” 陈斌垫底道:“那就只可能是有什么人在故意在那里留下了这么一滩血迹。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顿了顿,陈斌又问道:“那同一认定的结果出来了吗?” “小张去拿了。” 这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海口中的小张应声而入。他手中拿着一张报告,口中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一脸惊慌地看着屋里的三个人。 赵海见状眉头一皱,他知道,事情可能并不简单。他问道:“怎么了,这么急?” 小张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又大口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检测结果出来了,门口的血迹——不是死者的!” 第八章曲径通幽 俗话说一石激起千层浪,但小张这块具有重要信息的“巨石”丢下之后,却仿佛入了死水一般,没有在魏玄等人中激起任何反响。 原因很简单,这个信息对于目前的案情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赵海再次问道:“做DNA鉴定了吗?”小张道:“做了,但是没有在DNA库中发现匹配的样本。” 陈斌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那看来,只能从嫌疑人那里一个一个验证了。”赵海眉头一展,颇为无奈地说道:“看来我这边是帮不上什么忙了,重点还是要看嫌疑人那边。”陈斌拍了拍赵海的肩膀:“没事,辛苦了。” 魏玄此时问道:“技术科那边有进展吗?”陈斌看了眼手机,摇摇头:“监控录像中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魏玄“嗯”了一声,说道:“回现场吧。” “嗯。” 陈斌与魏玄再次回到了现场。刚到达现场,就看到负责调查郑月的同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陈组长,调查到郑月的一些事情,可能与本次案件有关。” 说着,那人给陈斌递过来一份文件。魏玄与陈斌大致扫了几眼,便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陈斌看向魏玄,道:“看来要找这位陈太太好好聊一聊了。” “嗯。”魏玄四处看了看,说道:“我去附近看看,不参与了。”陈斌道:“行,有什么发现我们互相通个气。” 魏玄与陈斌分开之后,便向玄关右手边的走廊走去。这条走廊两边挂着的基本都是些字画以及陈忠信与他人的一些合照。仔细看去便不难发现,这些字画并非什么名贵字画,比起其本身的收藏价值,还是纪念意义更多一些。再看那些合照,也基本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应该都是陈忠信的生意伙伴或者资助对象。 魏玄来到走廊的拐角处,发现这边依旧是一条挂满字画的走廊,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走廊尽头的两扇白色小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魏玄走到走廊尽头,打开靠西边的门,发现里面是一间楼梯间,从楼梯上到二楼之后打开门,旁边就是案发的书房。再看靠东边的门,便发现这是别墅的偏门,门外有一条石子路,通往前院的空地。 魏玄四处查看的同时,别墅的会客室内,陈斌正在对郑月进行着问询: “郑女士,请问昨晚九点左右,你在干什么?” 此时的陈斌恢复了工作时的认真状态,神情严肃地看着郑月。陈斌发现,郑月虽然待在家中,却妆容精致,身上那看似随意的居家休闲装也十分得体,整个人看上去虽有几分随性,却并不影响她本身的气质。 郑月看到陈斌严肃的态度,以及犀利的问话,柳叶似的弯眉微微皱起,不答反问: “陈警官,你什么意思?我找你们来查凶手,你们反倒查起我来了?” 陈斌显然对郑月那趾高气昂的态度十分不满,他将脸一板,说话时略带点怒意: “郑女士,我们现在怀疑你与本起凶杀案有直接关系,请你配合我们调查,否则将负法律责任。” 郑月闻言不禁感到有些害怕,但依旧不甘示弱地反问道:“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闻言,陈斌给了一旁负责记录的刑警一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将几张图片摆在桌子上。图片中的人正是陈忠信,但每一张图片的拍摄角度都十分奇怪,不难看出是偷拍的。看到这几张照片后,郑月的表情更在慌张了。 陈斌问道:“这些照片你应该很眼熟吧。” 郑月将目光从照片上撇开,心虚地看着别处,无力地狡辩道:“肯,肯定眼熟啊,这不是我老公嘛。” 陈斌厉声道:“不要装傻!这些是你找人调查你丈夫的照片对吧!” 郑月压了压眉头,似乎还想狡辩些什么,但看着陈斌那严肃的模样,终于还是无奈地承认:“对。” “为什么调查他?” 郑月沉默了,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很快,她似乎意识到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叹了口气,如实交代道: “我找人调查我老公也是出于无奈。两年前,我老公在外地出了一次车祸,隔了半年才回来。他车祸之前和我还是很恩爱的,但是自从那次车祸回来之后,他连话也不和我说了,在家的时候都是躲在书房里,晚上还要自己跑书房里睡觉。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可能外面有人了,说不定就是车祸后的那半年遇到的,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躲着我。所以我就找了人去调查他,结果调查了一年了也没查出个结果来。 到后来,我也不指望查出什么来了,反正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被他冷淡的态度消磨殆尽了。” 郑月顿了顿,补充道:“昨天晚上我在家过生日,一直在一楼待着,没到过二楼。那么多人在,我怎么可能杀人。” 询问郑月期间,其他嫌疑人也陆续被带到现场的临时指挥所。于是陈斌在询问完郑月之后,便接着进行了其他嫌疑人的审讯工作。 首先是死者的老同学冯源,是一位地产开发商,也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奸商,坑害人的事情没少干过,与死者也常因此事闹矛盾。 冯源今年四十七岁,大腹便便的,与陈忠信那精瘦的身材截然不同。冯源一进会客室里就开始喘,坐定之后依旧喘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陈斌看了冯源一眼,发现这奸商面向倒是挺和善,笑了笑,问道: “听说你和你老同学的关系不是很好?” 冯源干笑两声,答道:“我跟他确实有矛盾,我公司周转不开的时候都会去找他。不过他瞧不上我做的那些事,所以每次都不帮我。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好歹我和他也是兄弟啊,虽然有仇,但我也犯不上杀人呐。” 陈斌又问道:“昨天晚上九点你在什么地方?” 冯源想了想,说道:“昨天晚上?那时候不是我嫂子过生日嘛,我就来这里坐了会,之后不到九点就回家了。来的时候我还想跟老同学说说话呢,但是他待了一会就上楼了。我也没去找他,他本来就看不起我,最近两年更是连我电话都不接了,估计也不想见到我。” 冯源之后就死者公司的股东绍辉,他持有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两年前,绍辉向死者借了一笔巨款,并承诺两年后如果还不上就将自己手中的百分之二十股份转让给死者。 绍辉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身体似乎不太好,审讯的过程中一直在咳嗽。陈斌注意到这一点后,看了一眼绍辉的右手,发现他右手的食指、中指中段微微泛黄。 绍辉:“我最近确实和老陈吵了一架,就是,我想让他把还钱的日子再宽限几天,但他不同意,所以就吵了几句。不过说起来老陈也很奇怪,他平时挺和气的,我就觉得找他宽限几天也没什么,谁知道他会发那么大火。” 陈斌问道:“昨天晚上九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绍辉回答道:“那时候我应该还在客厅吧。昨天陈总的夫人不是过生日嘛,我也过来了,一直到大概九点半的时候才离开。” 与绍辉一起来的还有死者的助理林显,今年三十五岁,在公司很得死者的器重,近些年来死者的大部分事情也都是交由林显打理的。林显这次来主要是给陈忠信送文件的,陈斌例行公事,向林显询问了一些事情。 陈斌问道:“你是来给陈忠信送文件的?” 林显答道:“对,昨天在宴会上,陈总说要我在今天拿几份文件过来看看。” 陈斌扫了一眼林显放在桌上的文件夹,便没有多在意。 “你和死者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陈总很信任我,很多事情也放心让我去办。我也很感激陈总,没有他的提拔,我肯定做不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不过近两年,陈总好像变了个人,跟我有些疏远,我和他最近只有在谈工作时才能见一面。” 陈斌继续问道:“陈忠信与郑月、冯源以及绍辉的关系你了解多少?” 林显想了想,回答道:“陈总是在一次慈善晚会上认识陈太太的,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虽然是老少配,但我看得出陈太太是真心喜欢陈总,毕竟陈总确实是有人格魅力的人。他坐拥着过亿的身家,却还是经常去献血,甚至还会为一些有需要的患者捐献骨髓,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不过陈总最近都不去慈善晚会了,我跟他提及慈善晚会的事情时他也总是一脸的不耐烦。 至于冯源、绍辉,他们与陈总的关系可以说是不咸不淡,虽然他们都有着长时间的交情,但毕竟不是同一路人。” 陈斌的审讯结束后不久,魏玄也慢悠悠地晃进了会客室。见到魏玄,陈斌连忙迎了上去,急道:“你干什么去了啊?我到处找你找不到。” 魏玄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四处看看。”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四处闲逛。”看着魏玄老神在在的模样,陈斌忍不住抱怨一句,而后忙问道:“有什么发现?” 魏玄将手插进兜里,摇了摇头:“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昨天虽然在大厅里有宴会,但宴会中的人还是有机会从偏门处的楼梯间进入书房刺杀死者的。” 陈斌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我们一开始检查现场的时候就发现了。” 魏玄问道:“那你那边呢?有什么发现?” 陈斌将自己的审讯结果向魏玄口述了一遍,又补充道:“除了这三个人以外,昨天当场的人都没有什么明确的作案动机。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了,应该很快就会结果了。 不过,我总觉得这件案子似乎另有隐情。” 第九章血染沉案 魏玄此刻并没有过多去在意陈斌所说的“隐情”,因为他知道,案情现在还不明朗,需要先顺着眼前的线索进行侦查。如果此刻去分心思考其他的事情,很有可能会事倍功半,是不明智的决定。 因此,魏玄对陈斌的推理不置可否,只是就事分析道:“昨天参加聚会的人很多,场面应该也很乱。人多眼杂,宴会中间谁出去一趟也不会有人在意,很难确定不在场证据。” 陈斌赞同道:“确实。郑月的话还好说,她是宴会的主角,确定她的不在场时间还是很容易的。但其他两位就不太好办了。目前只能以这三名嫌疑人为中心去进行询问了,希望当晚有留意到他们动向的人。” 魏玄喝了口今天新泡的枸杞水,在会客室内四处扫了一眼,试图找到些许与案件相关的灵感。 会客室进门左手边是一列壁柜,里面摆放着许多纪念品,还有一些棋具和日常用具;壁柜前面是一组沙发和一张茶几,下面铺着白色的羊毛地毯。会客室内的整体颜色以白色为主,家具的样式十分考究,整体看上去简约奢华又不落俗套。 魏玄向茶几上看去,发现那里正摆着一份文件夹,看上去似乎不像是警方的东西。见此,魏玄问了一句:“这文件是什么?” 陈斌看了一眼,想了想,又不太确定:“好像是那个助手留下的吧,他今天过来给陈忠信送文件,可能是问完话忘了拿了。” 魏玄拿起文件夹,看了看里面的文件。文件夹中一共有三份文件,一份是一个为期三年的合同,还有两个月就到期;另一份是上月的月度总结,下面还有陈忠信的签字;最后一份是本月的月度总结,下面的签名空着,应该是需要今天拿来给陈忠信签字的。 魏玄看了看陈忠信的两个签名,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但就在这时,一名刑警走进了会客室,打断了他的思路:“组长,我们找到了一位参加宴会的摄像师,他的摄像机中拍下了昨天案发时段的宴会现场!” 陈斌闻言大喜过望,确认道:“真的吗?录像内容传过来了吗?” 那名刑警道:“真的,我们已经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录像内容一会就传过来了。” 不一会儿,一名警员便将接收了录像的笔记本电脑拿到了会客室里,陈斌、魏玄以及刚才负责审讯记录的警员一同观看了录像。 录像内容从昨天晚上八点开始,拍到的正是昨天宴会中的场面,但视角并不固定,大部分时间都没有拍到宴会的整体画面。录像内容播放到当晚八点四十分左右时,拍摄的视角突然移动到了通往二楼的旋梯上,可以看到死者当时正在向二楼走去。 见此,陈斌提醒道:“现在开始才是重要部分,一定要盯好三名嫌疑人的动向。” 幸运的是,之后的录像内容基本都是以郑月为中心的,郑月在当晚的具体动向一览无遗,并且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当晚九点左右,一名女子在郑月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郑月就离开了宴会现场,十三分钟之后才回来。而绍辉、冯源二人虽然不是拍摄的中心,但依旧可以在画面的一些角落中看到他们。其中,绍辉在宴会中频繁出入宴会现场,每次出去的时间都在四五分钟左右,案发时段也出去过几次;冯源在宴会中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沙发上,基本没怎么动过,不过在案发时间,当镜头再次拍到他的时候却看到他正在从外面慢悠悠地进入客厅。这个画面和他上一次出现在镜头的画面中间隔了七分钟。 看过之后,一同观看的年轻警员摸摸脑袋,说道:“看样子,这三个人好像都有作案的时间啊。” 魏玄对此没有做出评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从客厅绕到偏门,再从楼梯间进入书房一共需要花费两分钟的时间,来回约四分钟。算上行刺死者的时间,差不多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 闻言,那警员忙道:“那么绍辉应该是没时间作案的,他每次出去的时间都比较短。”陈斌补充道:“而且他每次回来,周边的一些人都会刻意的远离他,结合他右手食指、中指中段微微泛黄的特征来看,他频繁离开宴会现场应该是去室外吸烟的。” 魏玄接着说道:“冯源也不太可能。你之前说冯源身型肥胖,且缺乏运动,录像中看似乎确实如此,他在宴会期间基本坐着没起来过。而他离场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七分钟,如果他要在这七分钟内作案,回来的时候肯定会累得气喘吁吁的。然而看他回来时那悠闲的模样,显然不可能是绕道去了书房。” 那警员道:“那就只剩下郑月了,有个女的跟她悄悄说了些什么她就出去了,而且一出去就是十几分钟。那个女的肯定是她的帮凶,她……” 陈斌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年轻警员的推断:“别瞎想了,郑月也不太可能。郑月离场前,脸上的妆有些花,回来之就变得精致了许多,不难看出她这段时间是去补妆了。而那个女士在郑月耳边说的悄悄话应该是在提醒郑月的妆容问题。这也很符合郑月的作风,一个接受审讯都要收拾好仪表的人,又怎么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丑态呢。” 魏玄补充道:“具体的还是要看参加宴会的人怎么说,他们都认识郑月,当晚郑月去了哪里他们应该都看得到。” 陈斌看着电脑沉思片刻,说道:“看来,这三个有作案动机的人基本都没有作案条件啊。”魏玄确认道:“没有其他嫌疑人了吗?” 陈斌无奈地摇摇头:“当晚参加宴会的人,大部分都是接受过死者资助的人,死者和他们不仅没仇,反而还有恩,很难从中找到嫌疑人。死者可是名慈善家啊,有几个人会和慈善家有仇。” 顿了顿,陈斌道:“看来,需要再更深入的调查一下死者的背景,看看有没有其他可能。还有就是根据老赵给我们提供的双刃锐器、YM这两条线索去排查嫌疑人,看看昨天参加宴会的人最近有没有购买过这些东西,或者家里本有就有这些东西。” 陈斌说完,看了看魏玄,想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别的建议。却看到此时的魏玄正慢悠悠地品着自己的枸杞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陈斌见状,笑道:“看来大顾问也没辙了啊。” 魏玄没有接话,因为他现在确实没有了侦查方向,并急需一个新的线索来牵出一条新的思路。他静思片刻,却无法从现有的这些线索中发现新的疑点和新的方向,但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其实早已进入了他的视野,只是他没有抓住罢了。 沉思间,魏玄偶然扫了一眼会客室的壁柜,看到了里面摆着的一副国际象棋。 那个瞬间,一段尚新的记忆电光火石般闪过了魏玄的脑海,在魏玄的思路和关键证据之间连接起一条通往真相的道路。 魏玄会心一笑:“看来,这种时候确实应该先吃车(ju)啊。” 魏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陈斌感到有些迷茫,他看着魏玄,疑惑道:“车?什么车?你在说什么?” 魏玄没有回应陈斌的话,自顾自地拿起那两份带有陈忠信签名的文件研究了一会,便将文件夹放在了桌上,又将一旁的审讯记录拿起,并认真地翻看起来。 与此同时,魏玄问道:“陈组长,你之前说感觉这个案子另有隐情,是因为什么?” 陈斌回忆了一下,回答道:“审讯过程中,三名嫌疑人都或多或少的提到了死者近两年的变化,说起来就好像死者这两年变了个人似的。因此我在想,会不会是死者在那次车祸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因而改变了他的为人。而这个事情,可能也是他结下新的仇家的原因。” 说话间,魏玄已经翻看完了审讯记录,心中对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也有了定论。他说道:“那如果,不是好像呢?” “啊?”陈斌有些懵,问道:“什么?什么‘不是好像’?”魏玄解释道:“就是说,如果死者真的是换了个人呢?” 说罢,还不等陈斌理解完这句话的意思,魏玄便问道:“陈组长,能我搜集一下死者近三年的所有文书资料吗?” “啊?近三年?” 陈斌再次懵了。陈斌之前就已经见识到了魏玄以十五天道路监控锁定嫌疑人行为习惯的神奇操作,自以为这次魏玄再出什么幺蛾子,哪怕再调取几个月的监控录像他也不会感到惊讶了。但没想到,这次魏玄的要求跨越了“月”这个单位,也横隔了“录像”的范围,直接奔着“年”份的“文书”去了。 此时此刻,陈斌的眼中写入了更大的疑惑,他问道:“大顾问啊,你这又是整哪出啊?好端端的要什么文书资料啊,还是近三年的。你要给死者出本书吗?” 魏玄避重就轻的解释道:“死者近两年没怎么打理公司事务,文书资料的数量应该不是很多。” 陈斌急道:“那你也该告诉我一下,你要这些文件做什么吧?” 魏玄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文书勘验。” 第十章车指迷途 “文书勘验?” 陈斌摸了摸脸,问道:“你还会文书勘验?” 魏玄答道:“通过对手写文字的勘验研究,我们可以获得书写人的相关特征。比如说在书写特征方面,可以依靠书法水平特征、字的形体特征、字的写法特征、错别字特征、笔顺特征、结构搭配的比例特征……” 魏玄说话本就慢吞吞的,这时背起书来,更是有种老先生教书式的死板,念将起来,直让陈斌有种孙悟空听紧箍咒似的头痛感,又有种梦回学堂的窒息感。于是,还不等魏玄念叨完,陈斌便果断打断道: “停停停,知道你会了,别念了,这些我都学过。关键是你勘验死者的文书做什么?” 魏玄拿起那两份带有死者签名的文件,指着那两处签名说道:“看这两处签名,第一眼看上去并不觉得这两处签名有什么区别,但是仔细观察之后就会发现,三年前的这个签名文字布局整齐,连贯性强,三个字的大小均匀,笔画折、钩的拐角偏圆,签名的整体形状呈长方形,并向左倾斜;而再看这份上个月的签名,其文字布局高低不平,连贯性小,而且存在一些不适当的停顿。三个字的大小不均匀,笔画折、钩的拐角尖锐,签名整体形状呈正方形,并且没有倾斜。” 陈斌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拿着那两份签名,一边仔细地对比着签名,一边认真地听着魏玄的分析。不久,陈斌便若有所悟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死者这两年的签名变化还真是挺大的,确实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但这个会不会是因为死者在车祸中受伤而导致的呢?” 魏玄摇摇头:“不好说,看起来不是很像。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陈斌又拿起审讯记录,沉思片刻,说道:“如果真是换了一个人的话,那么有些事情确实就比较好解释了。三位嫌疑人的口供中多次提到死者车祸后的改变,而综合这些改变的重点来看不难总结出,死者自从车祸之后主要是减少了与他人的交际活动:不跟老婆说话、不接老同学电话、不管理公司事务,似乎是在隐藏着什么。按照你的分析来看,他很可能是害怕被熟悉的人看出破绽,所以才减少了这些活动。但是……” 陈斌陷入了沉思,他感觉自己接受了魏玄所说的这些分析之后,案情确实在一条新的方向明朗了起来。顺着这个方向,或许会出现新的疑点,新的嫌疑人,以及新的破案思路,距离真相的距离也会缩小 但是,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猜想之上。 魏玄注意到了陈斌的迟疑,也明白对方有着怎样的顾虑,便接着陈斌的话继续说道:“但是目前还不确定谁有这个机会去替代死者,浅显的文书勘验也无法说明问题,需要有更加确实的证据来支撑这个猜想。” 陈斌又考虑了一会,说道:“这么看来,我们需要先从前年的车祸案查起了。但是,这车祸都已经过去两年了,真能从中查出些什么吗?” 闻言,魏玄浑身一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陈斌的话让魏玄再次想起了那个令他返回Q市的离奇案件,以及案件中的种种的疑点。他清楚的记得,那件案子,正是由一起尘封已久的案件牵扯出了新的疑点。 想到这里,魏玄煞有其事地说道:“时跨多年的两个案子之间,未必就没有联系。” 陈斌正在思考案情,并没有察觉魏玄的异样。不过魏玄的话还是给了陈斌一些启发,他说道:“确实,目前既然发现了新的疑点,那就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前年的车祸案究竟发生了什么,死者又为什么会在车祸之后有这么大的变化。” 说罢,陈斌转过头来,对魏玄说道:“好,那么在没有新的嫌疑人出现之前,我就先按照你的思路去查查看。我这就联系队里,让他们调出前年死者车祸案的卷宗查看一下,然后让他们派文书勘验员过来,鉴定一下死者的签名。” 魏玄道:“鉴定的事情我来就可以。” 陈斌闻言,拍着魏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魏玄啊,这件事情不是你能做的了的。文书勘验的工作看似简单,实则十分复杂,需要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才行。” 魏玄说道:“我有办法可以弥补经验上的差距。” 陈斌试探性的问道:“又是大数据?” 见魏玄点了头,陈斌忙摆摆手:“算了吧,你那大数据分析又折腾又麻烦,还不如让队里的专业人员来呢。” 魏玄想了想,还是坚持道:“还是我来吧,大数据分析可以看得更全面一些。” “嗯……”陈斌犹豫了。他知道魏玄的大数据调查确实有其出色的地方,但毕竟魏玄并非专业的文书勘验人员,在这方面得出的结论是否准确无误还要两说。因此,陈斌折中而言: “这样吧,你也查,队里的文书勘验人员也查,免得出现什么查错。” 魏玄没有说话,默许了这个提议。 事后,陈斌联系了A大队,调取前年陈忠信的车祸案详情。文书勘验方面,一方面将别墅中的两份文件送往队里由专业人员进行勘验;另一方面,由于陈忠信近几年的文书材料只有各种公司文件上的签名,所以陈斌带着魏玄去往死者的公司,对近三年的死者签名进行大数据对比。 一进入死者的公司,死者的助理林显便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陈警官,又见面了。具体的事情我都已经听郑月说过了,文件已经放在了我办公室里,请两位随我来。” 林显的办公室光线充足,布置的也很整洁,整个屋内一尘不染,办公桌椅放置整齐,桌上的文件以及一旁壁柜中的东西也都摆放得井然有序,看得出林显是一个做事比较细致的人。 此时林显的办公桌上已经排好了一列文件,每份文件都细心地翻到了有签名的那一页,方便魏玄进行查看。 进入办公室后,魏玄便开始翻阅文件,而陈斌则在一旁向林显了解了一下前年的车祸案件: “林先生,您对你们陈总前年的那起车祸案了解的多吗?” “前年的车祸案吗?”林显回忆了一下,说道:“当时好像是陈总要去外地参加一个慈善会议,结果车辆在经过弯曲山路的时候不慎掉到了山下。陈总在那次意外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外地修养了半年时间才回到Q市。” 陈斌又问道:“那么,当时你们陈总是一个人去的吗?”林显回答道:“不是,当时是陈总的私人司机张启明送陈总去的。很不幸的是,他死在了那起车祸之中。” “张启明……”陈斌念了一下这个名字,问道:“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林显再次回忆了一下,说道:“张启明此人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无儿无女,也没结婚,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个人的文化程度似乎不是很高,当时陈总和他签劳务合同的时候他连合同里具体写了什么都不清楚,还需要我逐条念给他听。” “这样啊。” 陈斌在之后又问了一些问题,但并没有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恰在这时,魏玄缓缓站起身来,似乎已经确认完了全部的资料。 见状,陈斌上前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魏玄没有回答陈斌的话,转而向林显问道:“你每次给陈总看总结报表的时候都会把之前的报表一同拿给他看吗?” 林显答道:“是的。” “那么,年度总结报表呢?” “也会把去年的报表一同带上。” 问过之后,魏玄喝了口水,将方才整理出的结果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才确信地点了点头,对陈斌说道:“走吧,回队里看看情况。” “好。” 陈斌此时很想问问魏玄查到了什么,但因为有林显在,所以便没有开口。而一等二人回到了车上,陈斌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魏玄十分肯定地说道:“基本可以确定,车祸之后的陈忠信就是由他人假扮的。” “真的!”陈斌显得有些激动:“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魏玄分析道:“死者2017年签过的文件共七十二份,其中占比较多的,一是各类合同文件,共二十三份,二是各类总结报表文件,共三十份。有趣的是,死者在这两种文件上的签名是有差别的,其中二十三份的合同类文件签名样式就是我之前分析过的那种,整体形状呈长方形,并向左倾斜;而三十份的总结报表上的签名则是偏似正方形,倾斜的程度也比较小。 其余文件十九份,签名样式比较随机,有十一份是‘合同式签名’,其余八份则属于‘报表式签名’。 但总的来说,以数据来看,这两种签名的结构十分稳定,在这七十二份文件中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变动,基本可以判断是死者的常用签名;签名本身的书法水平都是很高的,一看就是经常写字的人写出来的。 而在近两年,签名文件的数量大幅减少,仅有一百一十三份。并且在这些文件里,死者签名的书法水平明显下降,结构也不是很稳定,几乎每一份文件都会出现变动,且呈现这样的一种特点:在前年的六十三份文件中,不论文件内容是什么,签名样式都是在逐渐向三年前的‘合同式签名’靠拢;而去年的五十份文件里,签名样式都是在逐渐向三年前的‘报表式签名’靠拢。而这个签名方式改变的时间点,正是在死者签下年度总结报表的时候。” 陈斌立刻懂得了魏玄话中的意思,说道:“就是说,这个人之前一直在模仿陈忠信合同上的签名,结果在看到三年前的总结报表之后,发现陈忠信在总结报表上的签名是不一样的,便又改为模仿报表上的签名了。” 魏玄点头道:“如果只是简单的签名方式改变,还可以理解为是受伤导致的。但是,有了刻意模仿的痕迹之后,其原因就不那么简单了。” 说话间,陈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一会,便冲魏玄笑道:“行啊大顾问,文书勘验那边传来报告,两份签名确实是出自不同人之手,且基本排除因受伤导致的书法变化。” 说罢,他又补充道:“方才我得知了张启明这个人,他是陈忠信的私人司机,前年发生车祸的时候他也是受害人之一。那假如当时他没有死,那么他就具备了代替陈忠信的条件,目前来看嫌疑最大。” 魏玄道:“嗯,如果真是他,也解释了他去年模仿的为什么是合同上的签名了。” 陈斌再次会意,笑道:“因为他手上能找到的陈忠信签名,只有他劳务合同上的那一个。” 二人回到A大队后,立刻从负责调查的同事那里得到了有关前年车祸案的具体信息: 前年,陈忠信让司机张启明送他去X市参加慈善会议,结果二人在经过山路拐弯处时发生交通意外,致使车辆跌落山下。在这起意外中,陈忠信受重伤,司机张启明当场死亡,尸体随车辆一起焚烧殆尽。 听闻这个消息,陈斌断言道:“这样看来,张启明确实有假扮陈忠信的可能。车祸之后,他拿走了陈忠信身上的东西,而后利用消失的那半年时间整容成陈忠信的模样,再回到Q市来以死者的身份开始生活。” 魏玄缓缓说道:“如果这次案件的死者是张启明,那凶手会是谁呢?” 陈斌道:“这个就需要重新整理嫌疑人的排查条件了。我们先去看看老赵吧,让他对死者再行进一次解剖,确定一下死者生前有没有整过容。如果有的话,基本就可以确定死者的身份了。” “好。” 法医办公室内,赵海正对着手中的鉴定报告发着愁。看了一会之后,赵海扔下了文件,抬手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沉吟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赵海话音方落,便听到两串熟悉的脚步声再次从办公室外响起。还不等赵海去想这脚步声是谁,陈斌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老赵,快,再看一遍死者,有疑点。” 看到陈斌,赵海苦笑一声,说道:“你来的正好啊,我这里也有疑点。”说着,赵海将方才那份报告递给了陈斌,并说道: “鉴定科在鉴定凶手DNA的时候扩大了范围,结果竟然在市内的一家医院血库中发现了相匹配的血样。” “真的!”陈斌高兴地叫着,恰巧这时魏玄也慢悠悠的晃了进来,陈斌便拍了一下魏玄,说道:“太好了,发现凶手了。” 魏玄看了一眼陈斌喜出望外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赵海脸上的苦笑,心中顿时感到有些不妙。他又看了一眼陈斌手中的鉴定报告,问道: “凶手是谁?” “对对对,还没看呢。”陈斌这才反应过来,忙展开报告,一边寻找着凶手的名字,一边说道:“凶手是……” 说话间,陈斌已经看到了凶手的名字,正要将其念出,却又突然愣在了原地。赵海见状,再次苦笑一声,便接着陈斌的话掷地有声地说道: “凶手正是死者——陈忠信!” 第十一章沉冤得雪 “这……” 那一刻,陈斌迟疑了。 他看着眼前的名字,眉头紧锁,尾音长拉,脑中将报告末尾那简单的三个字识别了数遍,却始终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这是怎么回事?” “很奇怪,”赵海再次揉了揉脑袋,颇为头痛地说道:“门口的血迹血样与死者尸体的血样是不同一的,却又与死者存留在医院血库中的血样DNA吻合。这仿佛是在说,门口的血迹是死者留下的,却又不是死者的留下的。” 魏玄得知这个结果之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困惑,而是在脑中快速地将赵海所提供的情报和自己这边新找出的线索相互串联起来,很快便有了一条清晰的思路。 于是,魏玄冷静地说道:“这一点倒正与我们发现的疑点相吻合。” 赵海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喜:“哦?你们有新的发现?” 陈斌一边继续研究着手中的报告,一边娓娓道来:“我们通过文书勘验发现陈忠信自从两年前的车祸之后,签名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有故意模仿车祸前签名的痕迹。由此我们初步判断,在车祸之后,陈忠信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陈忠信则是他人假扮的。在对车祸案进行了解后,我们进一步确实了这个想法,并且发现了一个有机会假扮陈忠信的人,那就是陈忠信的私人司机张启明。” 说话间,魏玄走到赵海的办公桌前,拉出对面的椅子来缓缓坐定,这才开口道:“因此,血样及DNA的检测出现这样的异常不仅不奇怪,甚至还直接印证了我们的想法。唯一让人感到困惑的只有一点,那就是陈忠信的血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 “等等,等等。”赵海连连叫停,苦笑道:“你先别说新疑点了,让我先把之前的线索先捋一捋,感觉有点乱。” 说罢,赵海一边用食指刮着脸颊,一边在脑中消化着魏玄和陈斌带来的信息。另一边,陈斌也正看着手上的报告愁眉不展。 两条新出现的线索无疑共同指向了同一个真相:两年前的车祸之后,陈忠信本人已经消失了,却又有另一个人将自己改造成陈忠信的模样,并冒充其身份回到了Q市。这个盗用陈忠信身份的人,假扮陈忠信的样子生活了两年的时间,直到被人杀害的这一天。 也就是说,现在的死者并非陈忠信,而是一个盗用陈忠信身份的人。因此,才会出现同一份血样与陈忠信的DNA相吻合,却与“陈忠信”DNA不吻合的离奇现象。究其原因,是因为现在的陈忠信其实是他人假扮的。 道理说来简单,但正所谓当局者迷,赵海和陈斌本是各沿着一条线索在探路,却没想到在这里撞了个满怀,撞得两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不过很快,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和老法医便反应了过来。二人交换了一下思路,陈斌便点头赞同道:“没错,这种推论才合乎情理。” 赵海自己又想了想,说道:“理论上是没有错误的,不过还需要将血库中的血样与尸体的血样再进行一次鉴定,这样才能保证证据链的完整性。另外,我需要对死者再进行一次解剖,确认一下死者面部是否有过整容的痕迹。” 魏玄此时并没有因为案情有新的进展而高兴,依旧紧锁着眉头,分析道:“但是,我们目前只能确定死者不是陈忠信,没办法确定他就是张启明。” 陈斌也补充道:“是啊,而且现场门口为什么会出现的陈忠信的血也是一个问题。” 赵海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还是交给你们去思考吧,我的脑袋是转不动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交代道:“我去通知鉴定科做同一认定,然后去看看死者没有过整容痕迹,你们就先在这里慢慢想吧。” 说罢,赵海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又不忘说一句:“走之前记得关门啊。” 随着赵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肃穆的法医办公室内也逐渐陷入了寂静。此时此刻,陈斌、魏玄两位新搭档相视无言,静静地思考着同一个看似不可思议的问题——是否真的是陈忠信杀了“陈忠信”。 这本来是魏、陈二人所面对的真实的刑事问题,然而这样说出来,却仿佛是一个哲学问题。 说来有趣,但也让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良久之后,终于还是由魏玄一句听上去匪夷所思的问题打破了僵局: “假设陈忠信还活着,那他有杀人动机吗?” “嗯……”陈斌顺着魏玄的思路想了想,略显犹豫地说道:“这个,应该不会吧。照理来说,他如果还活着,只需要想办法证实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了。比如,他可以用自己之前在医院里存下的血样做鉴定什么的,这应该也不难。” 魏玄道:“而且,如果不杀人,他还有机会恢复身份,但一旦杀了人,他不仅没办法恢复身份,还要顶着一个杀人犯的头衔东躲西藏。这实在不像是一个身家过亿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陈斌皱眉道:“或者,凶手另有其人。这个人曾受过陈忠信的恩惠,并看出现在的陈忠信是他人假扮的,所以为了给真的陈忠信报仇才杀了这个假的陈忠信。之后,他留下陈忠信的血样,就是为了说明假陈忠信的真实身份。” 魏玄没有立刻反驳这个推论,他很清楚这个推论确实存在一定的漏洞,而且这个漏洞几乎是无法填补的。但同时,这个推论也是目前来看最合理的一条,如果轻易判错,那么案情的进展就会陷入僵局。 魏玄总觉得这个推论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启发着他,但这种感觉又不真切,他无论怎样思索都抓不住它。似乎,还差什么东西垫他一下。 思索良久,魏玄还是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灵感,便先就漏洞分析道:“这确实是有可能的。但问题在于,这个血样凶手是怎么得来的?又是怎么带进现场的。” 陈斌分析道:“从之前所了解的车祸信息来看,陈忠信的尸体大概率已经被烧毁了,那么凶手只能从医院的血库中拿到陈忠信的血样。所以,凶手应该是在医院工作,或者是有机会取走血样的人。” 魏玄补充道:“现场门口的血迹面积不小,又呈滴落状,凶手必须带着足够的血样并且有相关的器具才能制造出那样的血迹。” “可能性很小啊……不过还是根据这个方向排查一下吧。毕竟,当晚参加宴会的人基本都是受过死者……”陈斌顿了顿,纠正道:“不对,是陈忠信。当晚可都是受过他恩惠的人,如果我们没有确切的排查目标去锁定嫌疑人的话,那么当晚的所有人都是有嫌疑的。” 魏玄此时还在回想自己方才的那个灵感,无心去听陈斌的话,便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陈斌将排查方向发布了出去,很快便得到了回应,结果也显而易见:没有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之后不久,赵海也回来了,手中还拿着鉴定科新出的鉴定结果。他一进门,见陈斌一脸的愁相,再看看魏玄闭目苦思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还没想出来呢?” 陈斌无力的应了一声,便问道:“怎么样?” 赵海道:“结果和你们推理的一样。陈忠信在医院的血样和死者的血样认定不同一。死者面部的软组织和肌肉有多处陈旧性伤痕,可以肯定是因整容手术造成的。综上,可以确定死者确实不是陈忠信。 我已经把这个情况报给我们大队长了,他之后就会联系X市那边,将这起陈年错案重新定性。” 说罢,赵海看了一眼陈斌,见对方满面愁容,笑道:“已经有新方向了,怎么还发愁呢?” 陈斌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新方向出来之后,嫌疑人的排查方向又难定了。” 陈斌将方才的一些想法和难处向赵海一一说了出来,赵海听过之后想了一会,说道:“其实,也未必要从医院带出死者的血样啊。” 此话一出,陈斌和魏玄瞬间齐刷刷地看向了赵海,期盼着他说出其中的缘由。赵海见状,得意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又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笑道:“注意啊,赵老师要开课了。” 陈斌没好气地催促道:“你个法海你快点说啊!” “法海”是赵海的外号,陈斌一般只有着急时才会这样叫。赵海见状,也明白陈斌已经急得不行了,便不再打趣,一本正经地科普道:“其实,一个人的DNA是会改变的。比如造血干细胞移植后,被移植者的血液DNA就会变得与捐赠者一样。所以,如果陈忠信捐献过骨髓,那么只要有人找到这个接受移植的人,就可以取到和陈忠信DNA相同的血样了。或者,这个凶手就是接受移植的人,那他就可以直接在案发现场留下那样的血迹。” 闻言,陈斌拍手叫道:“成了!林显说过,陈忠信之前确实捐献过骨髓。这样一来,我们只需要找到这个接受移植的人就可以了。” “林显?”赵海随口问道:“是陈忠信的亲戚吗?” 魏玄回答道:“不,是陈忠信的助理,是一个……” 说着,魏玄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此刻,他口中将要说出的话牵动了一条关键的线索,并让他顺利地抓住了之前那消逝的灵感。至此,魏玄感到豁然开朗,有关案件的一切细节也瞬间明朗了起来。甚至,他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凶手,看到了他作案时的所作所为,看到了他作案后的精妙设计。 想通这些,魏玄轻笑一声,颇有深意地念着未完的话语: “十分注意细节的人。” 第十二章骨血之情 时间回到魏玄还在法医室的时候。魏玄念完那句未完的话后,整个思路便通畅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自信地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我也知道了,”陈斌这次显然没有理解魏玄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就是那个接受了骨髓移植的人嘛。” 魏玄笑道:“那你知道是谁接受了移植吗?” 不等陈斌回答,赵海便抢答道:“不会是我刚才问的那个助理吧?” 魏玄道:“正是。” 陈斌摸了摸脸,看看魏玄,又看看赵海,疑惑道:“合着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赵海看到陈斌这番模样,哈哈笑道:“我也只是恰巧看到了魏玄的表情变化而已。” “嘁。”陈斌摆了摆手,便又转问魏玄:“那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那个助理看上去跟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 魏玄冷笑一声,说道:“恰恰相反,他在这起案件里的戏份可真不少。想想看,在侦查陷入僵局之时,是什么线索让我们重新找到了方向。” 陈斌不假思索:“那还用说,就是那两张文件啊。”说罢,陈斌想了想,又说道:“这么一说,那两张文件好像就是林显拿来的。但是,他那不是正巧嘛。” 魏玄道:“巧合的地方太多了。他拿来的文件中带了一张即将过期的合同,正好合同上有陈忠信过去的签字,他又恰巧忘了拿,并放在了我们能看到的地方。” 听到魏玄这番分析,陈斌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就是说,他是故意用两份带有签名的文件来提醒我们陈忠信的事情?” 魏玄点头道:“很有可能。想想看,林显办公室的布置井然有序,他本人的穿戴也十分整洁,一看就是个严谨认真且注意细节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把重要的文件落在会客室中。” 陈斌越听越感到不对劲了,他回忆了一下林显的所作所为,又想了想整个案件中的些许细节,恍然大悟,惊道:“啊!这么说来,凶手在现场留下血迹也是要揭露假陈忠信的身份,如果林显留下文件是故意的的话,那么他的做法和凶手的做法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魏玄道:“这也正是我怀疑他的原因。” “很好!”陈斌站起身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立刻调查林显,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接受过陈忠信的骨髓移植。” 之后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负责调查的警员很快调查出林显有白血病史,而且正是因为接受了他人的骨髓移植才痊愈。继续调查,便发现为林显捐献骨髓的人,正是陈忠信。且资料显示,林显2012年接受骨髓移植,2013年在陈忠信的公司入职,显然是想要报答陈忠信的恩情。 A大队内,陈斌已经拿到了林显的调查资料,并据此确实了林显的犯罪事实。但此时的他,并没有因为破案而感到开心,反而显得有些失落。 见状,魏玄问道:“怎么,同情他?” “诶……”陈斌叹道:“糊涂啊。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却又为了报恩而犯下杀人的罪行,由此断送一生,实在可惜啊。” 魏玄没有对此做出评价,但看他的神情,显然也在为林显的遭遇而感到惋惜。 陈斌又叹了口气,便将手中的资料摔到桌上,义正言辞地说道:“但不论如何,触犯法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马上出发,逮捕林显!” …… 夕阳西下,耀眼的余晖滑下高楼的窗几,拉起漆黑的画布,为初亮的灯火让出舞台。高楼下,各色的车辆涌入车道,在归家的短途中互相拥挤,车灯也连成一线,在新展的夜布上描绘着思家的心切。 此时的林显并未加入都市的热闹,而是悠然地在办公室中品着新煮的好茶。他坐于落地窗边,斜倚着靠背,出神地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路上行色匆忙的行人。他没有开灯,将一切光亮与喧闹隔绝与漆黑之外。他看着这个繁华的都市,却仿佛不属于这个都市。 “我也喜欢这样看着窗外,但不会在这种地方。” 一个浑厚的声音自黑暗之中传来,打破了办公室内这份凝固许久的宁静。林显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他轻笑一声,将茶杯仔细放好,颇为惋惜地说道:“来了?我以为还能再欣赏一会这夜景呢。” 林显转过身来,看着黑暗中的那个人,赞叹道:“不过,还真让人惊讶,我将两份文件拿到陈总家里的时候,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碰到了能从中看出蛛丝马迹的高人。” “如果没有那两份文件,我可能也不会来得这么早。” 林显苦笑一声,说道:“你这么说,倒像是我在自讨苦吃了。我确实有意给你们提供线索,然而一般来说,这些线索并不能支持警方这么快的破案。但可惜的是,我栽到了你的手里。你来查阅陈总近三年的所有签名时,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利用这些资料的,但我也感觉到,这个案子离侦破已经不远了。” “你太低估警方的实力了,警方仅仅通过对那两份签名进行文书勘验,就得到了关键性的证据。而我所做的只是将那三年的签名以数据的方式统计起来,再通过大数据分析、对比,找出各个时间段签名的差异,以此来充实文书勘验的证据而已,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数据分析。” “呵,你管这叫简单。”林显笑着摇了摇头,便再次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说道:“不过也对,仅用一夜时间就杀入百榜的人,确实应该有这样的实力。” “你认识我?” “认得。”林显饮了一口茶,说道:“我在研究最新案件时了解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研究案件。”那人向前走了两步,这才让窗外投入的灯光照到了他的脸上——此人正是魏玄。他冷眼看着林显, 毫不客气地说道:“研究怎么杀人?” 林显叹了口气,说道:“不错。我已经研究了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我一直在研究如何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但研究到最后,我绝望地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犯罪,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是不可逃避的。” “那你还明知故犯。” “因为我要报恩。”林显的语气坚定了起来:“既然在报恩与守法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那我就只能铤而走险,以此来报答陈总对我的恩情。” “报恩?”魏玄冷笑一声,问道:“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是在报恩?” 林显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他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诶……” 昏暗的房间里,魏玄的表情看不真切,却可以明显地从他的叹息声中读出满满的失望与无奈。他沉默了一会,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相信陈忠信当初救你的时候,心中所希望的,是让你健康幸福地生活下去。而不是让你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杀人犯,断送自己的全部前程。你这不是报恩,而是在践踏陈忠信给予你的生命。” 林显不屑地笑道:“哼,你懂什么,我的命是他给我的,就该——为他而舍弃……” 说着,林显再次看向窗外的都市。渐渐地,窗外的灯光在他的眼中渐渐模糊,数年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则历历在目: 2012年,那是林显过得最为艰难的一年。那一年,本就是孤儿出身,孤苦伶仃的林显不幸又被查出患有白血病,并且病情开始逐渐恶化。自此之后,林显每日都在遭受着病痛的侵扰,每一个痛不欲生的长夜,都要由他独自苦熬。 而更要命的是,林显就诊的医院以及附近医院的骨髓库中没有与他匹配的骨髓,病情的治愈变得遥遥无期。林显因此感到无以为继,渐渐产生的了轻生的想法。 “医生,我即便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为我而痛苦吧。” 这句话,是林显那时最常说起的,而每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身边的医护人员总有话语去安慰他,但这些话对于林显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他很清楚,自己的话虽然不好听,却远比这些好听的话要可信。 终于,在那一天,绝望的林显爬上了医院的楼顶,想要一跃而下,结束自己孤苦的一生。 林显站在那里,见远处灯火正明,热闹非凡;见天边圆月高挂,众星相聚;亦可见楼顶之山四下漆黑、空无一物,只有那肃杀的秋风,怀着刺骨的寒意与他为伴。那时,林显的内心没有恐惧,只有不甘和悲伤。 他不甘庸庸众生中,只有他孤苦伶仃;他悲伤苦熬多个长夜,终究还是换不来生的希望。 林显慢慢摸到楼顶的边缘,他看着遥远的地面,心中没有一丝恐惧,将自己的一条腿跨了出去了。 “林显,林显!回来!回来!我们找到合适的骨髓了!” 突然的,伴随着一阵阵急切的呼唤,林显的主治医生高举着手电筒找了上来,一众医护人员紧随其后,一同涌上了天台。一时间,找寻林显的灯光照亮了楼顶的漆黑,关怀着林显的目光烘暖了被秋风吹冷的心灵。 林显看着他们,心中虽然感动,却还是不愿相信地说道:“别骗我了,这样苟活下去有什么意思,让我死了好了。” 林显的主治医生急道:“真的,我们真的找到了!对方已经做好了骨髓捐献的准备,手术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第十三章番外:初见 N大的芙蓉花8月开花,10月落地,现在正是花期,九月的暖阳顺着芙蓉花落下来,整个N大都是粉红色。 满怀理想的少女北上两千公里,来到了四季分明的N市。 小时候老师问长大的理想,清一色的科学家、老师中,马思瑶脱口而出的“记者”二字,就像一座灯塔,指引她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毕竟N大的新闻学专业优秀到在国内无人能望其项背。 “我来啦。” 马思瑶从接待新生的巴士上下来,轻轻的跟这座梦想中的学府打了个招呼。对她来说,十九岁这年似乎顺利的过头: 高考超常发挥拿了个市里第二的成绩,N大招生办亲自打电话邀请她报考; 高考毕业后为了攒学费找工作,某平台主动邀请她开设视频专栏,她的“市井二三事”,在开设一个月之后点赞总量就到了6w+,一下子千把块钱进账,学费的难题似乎也迎刃而解; 母亲许久不好的病,似乎是好消息听得多,也有好转的倾向。 马思瑶想了想这三个月的生活,感觉就像一场梦,似乎原本有些坎坷的生活一下子顺利了起来,而五年后的她在那一瞬间终于明白,这些好运似乎是上天的怜悯。 顺着学校的指示牌,马思瑶向办理入学手续的摊位走去。新闻学的入学指引摊位临近芙蓉花道的尽头,但是并非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是N大名声不大却让人不敢小觑的计算机系。 “据说咱们学校的摊位,是按照实力排的。计算机系最强,所以在尽头,就像一个终极BOSS。还有哈哈哈,因为靠近入口,英文系和管理系还打起来了。” “哈哈哈你瞎说什么呢,学校怎么可能这么排,而且N大不是新闻学最厉害吗?” “你不知道,之前是没这个规矩的,听说是上一届才开始,好像是有个中二病学长,说必须给计算机系的同学一点仪式感,要让他们走完这条花道,把学校防火墙黑了,逼得校长不得不下命令。” “那这学长不得被退学啊。” “害,要说呢,据说校长把学长直接送给国家了。” “哈哈哈哈你看你又在唬我,你当这是拍电影吗,还黑客,还BOSS。” 马思瑶身后的两个人似乎是早就熟悉,有说有笑的谈着校园传说。 而马思瑶的眼睛,正被前面那个慢条斯理欣赏美景的男孩子所吸引:他脚上踩了一双白的发蓝的板鞋,像是新鞋一尘不染,但是鞋面的褶皱告诉马思瑶,这双鞋至少服役了一个星期;裤子是熨烫过,平整到过分的黑色宽松裤子,质感很好;上半身是一件白色连帽卫衣,没有任何装饰和LOGO,脸上带着简单的医用蓝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露出的眼睛平静深沉,尽管是四处张望的姿态却优雅而自然,似乎这就是他的后花园,正在审视自己培育的成果,而最最特别的是,手上竟然带了橡胶手套。 马思瑶从小就喜欢观察人,每个人的表情、着装和肢体语言都在讲故事。而她从这个男孩子那里,似乎读到了不一样的故事。 不知不觉走到了新闻学的摊位面前,马思瑶刚要坐下填表的时候,那个奇怪的男孩子停在了隔壁摊位面前。 “同学,麻烦您坐下填一下个人信息,之后会有学长带你去宿舍办理入住的。笔在这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好的,谢谢,我带了笔。” 似乎一切声音都停了下来,魏玄低沉的声音伴随微风吹落花瓣一起钻进了马思瑶的耳朵里,她不明白怎么世界忽然聚焦在了这个男孩子身上。 马思瑶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可能是因为芙蓉花飘得很慢很慢,她看到有朵花缓缓落在了男孩头上,男孩细密的头发似乎跟这抹粉色玩的开心,一点没有放它离开的意思,这朵花就稳稳地坐在了他的头顶,跟时不时发起攻势的秋风与落叶来一场争夺主场的战斗。 她飞快地填完了表,问清楚了宿舍楼怎么走,回绝了学姐热心的送到宿舍的帮助,冲着那朵花就冲了过去。巧的是,魏玄也回绝了学长的好心,往实验室走去。他的母亲曾经在那间实验室里度过了长久的时光,那时候母亲刚去世,魏玄思念母亲的时候总会去一个人待一会,后来学校也就批准了他的自由出入。 “同学,同学,同……”马思瑶跑了两步,终于追上了魏玄。考虑到这个一看就有洁癖的人肯定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马思瑶终于还是选择了跑到他面前拦住他。 “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魏玄被打扰了也是微笑着问她,良好的家教和永远温和的表面,让每个刚接触的魏玄的人都如沐春风,包括马思瑶。 “你…你的头顶,”马思瑶鼓起勇气,“有朵花。”说罢,踮脚取了下来。“你放心!我没碰到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伸出手,可能这堆头发,看起来就很柔软好摸,让她想起了家里那只小黑狗。 魏玄其实有些惊讶,他特地带上的手套和口罩,很多时候能避免很多必要的接触,一般社交的人都能看出他是有洁癖的,所以安全距离也会远一些,但是这个女孩子第一次见面就打破了这份安全距离,却让自己并没有不适感,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情啦,我叫马思瑶,你是计算机系的吗,我们的宿舍在一个方向哦。”马思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转移话题。 “魏玄,谢谢。我暂时不回去。”魏玄一如既往的像座冰山。 “那下次再见,拜拜,我先回去宿舍啦。”马思瑶也赶忙打了招呼,她永远忘不了刚才魏玄抬眼的一瞬间,猎猎的风声和不断落下的粉色花瓣,像是在她心里炸了一朵烟花,差一点点她就要溺死在那枚瞳孔的平静深海里。说罢逃也似地拖着箱子就跑了。 魏玄整理了一下头发,似乎是女孩的体温顺着花瓣落到了他的头顶,摸过头发的手心变得汗涔涔的。 “下次再见,吗?”。? 第十四章断情血刃 为林显捐献骨髓的人正是陈忠信,他了解到林显的事情,并发现自己的骨髓与林显适配,便主动捐献为林显治病。之后,他又为林显垫付了一切医疗费用,为的只是让这个年轻的生命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捐献之后不久,陈忠信便得到了手术成功的消息,于是他立刻动身前往医院,看望林显。 病房门口,陈忠信看到了恢复健康的林显,看到了林显脸上幸福的笑容,他的内心也被林显的笑容感染,再次感受到了救助他人的幸福。 陈忠信在这个时候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应该走出去接受林显的感谢,还是应该做好事不留名,就此告别。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林显已经看到了他,问道: “您好,请问您是……” 不等陈忠信答话,一旁的主治医生便将陈忠信请了进来,笑着为林显介绍道:“这就是为你捐献骨髓,并为你支付了所有医疗费用的陈先生。他可是位大慈善家,救助过很多人,市内的慈善活动也总少不了他。” 林显闻言,激动地站了起来,接着快速地跑到了陈忠信面前,急的差点摔了一跤。陈忠信见状忙将林显扶住,亲切地玩笑道:“年轻人,别激动,我不跑。” 林显紧紧地抓着陈忠信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看着陈忠信,感激道: “谢谢,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已经……” 剩下的话语哽在了林显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陈忠信被林显的感情所感染,不禁也有些哽咽。他拍着林显的后背,安慰道: “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 林显在陈忠信的怀中哭了很久,他在陈忠信的怀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陈忠信也十分心疼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像个老父亲般接受着他的依靠,抚慰着他 的情绪。 之后,两个人聊了很久。对话间,陈忠信了解到了这个年轻人悲惨的过往,对他有了更多的同情,便表示要资助他一笔钱财。然而令陈忠信意想不到的是,林显拒绝了这笔巨款,并十分坚定地说道: “您给了我新的生命,这已经是莫大的资助了,我不能再接受您更多的帮助了。之后的日子里,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靠自己的努力来报答您的恩情。” 林显的话让陈忠信感到很意外,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要强的自己,这也让他更加欣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那之后,二人互留了联系方式,林显便开始了自己的打拼生活。陈忠信本以为以后他们很难再见到面了,但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在自己公司中再次见到了林显。 原来,林显一心想要报答陈忠信的恩情,便来到了其公司应聘。在那之后,林显一直没有告诉陈忠信这件事情,因为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公司中创造出价值。工作中,林显积极认真,十分卖力,入职不久就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升了职,陈忠信也因此才注意到了林显。 林显升职当天,陈忠信找到了林显,他看着林显,欣慰地笑着: “林显,你做的很好,看来你那天所说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从那之后,陈忠信更加欣赏林显,也认可了这个要强的年轻人,便开始在生活方面照顾着林显。他会和林显一起吃饭,对林显嘘寒问暖,并且时常邀请林显到家中做客。陈忠信想要对林显投入更多的关怀,让这个孤苦了半生的人感受家的温暖。 对于陈忠信的照顾,林显一开始是有些排斥的,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报答陈忠信的恩情,但并不想从陈忠信那里得到其他的施舍。但渐渐的,他发现陈忠信对于他的照顾并非出于可怜,而是在将他当作亲生子女一般看待。 在林显的眼中,陈忠信本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如今察觉到陈忠信的这份感情之后,他备受感动,也将陈忠信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林显开始关心陈忠信的身体健康,在闲暇时间找陈忠信聊天,分享自己生活中的开心事、难过事,工作上也会向陈忠信讨教碰到的问题。 就这样,孤儿出身从未体会过亲情的林显,和年过半百却仍无子女的陈忠信,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从彼此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独特的父子之情。 在之后的工作中,林显也没有辜负陈忠信的期望,他加倍努力,在陈忠信的栽培下不断升职,并最终升到了陈忠信助理的位置。 升职的当天,正好是林显的生日。林显是孤儿,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关心他,他的生日也没有记得,更没有人为他庆祝。但这一次,陈忠信记住了他的生日,并为他买了蛋糕和礼物。 “林显,生日快乐。” 那是林显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他最难忘的一个。 林显看着陈忠信,心中有万般的感激之情。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拯救了他的生命,更温暖了他枯冷的一生,让他孤寂多年的心灵寻到了温暖的港湾。他看着蛋糕上摇曳的烛火,暗暗许愿,想要自己的恩人健康长寿,幸福常伴。 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愿望,也是最真诚的一个。 自那之后,林显与陈忠信的感情愈发亲近,二人的关系便如同真正的父子一般,他们无话不谈,互相关心,患难与共。 “林显,我明天就要去X市了。” 这日晚上,陈忠信和林显照常一起吃饭。在这期间,陈忠信提起了自己接下来的外出计划: “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公司就交给你和绍辉打理了。” “嗯,”林显关切地问道:“是坐飞机去吗?” “不行,医生说我现在的身体没办法坐飞机。我已经通知老张了,让他开车带我过去,正好也看看沿途的风景。” 听到这里,林显有些担忧,他叮嘱道:“那你在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规划好行程,千万别在偏僻的地方住宿。路上注意饮食。这期间如果遇到什么问题的话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陈忠信听着林显唠叨的叮嘱,看着他那关心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暖,欣慰地笑道:“你年纪也不大,操心的事情还不少。” 说罢,陈忠信又笑了笑,他看了眼眼前的林显,心中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对了林显,过段时间就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了吧。” 见林显点了头,陈忠信郑重地说道: “那我想在那天……算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林显看着陈忠信,心中充满了疑惑:“陈总,您要说什么?” “哈哈。”陈忠信开心地笑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林显虽然十分想知道陈忠信究竟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听话的没有追问。 次日,陈忠信和张启明一早便准备出发,林显与郑月一起送别了二人。临行前,林显特意嘱咐张启明道:“张叔,你这一路可要小心啊。” 不善言辞的张启明不带感情的回答道:“你就放心吧。” 陈忠信也跟着笑道:“是啊林显,老张为我开了这么多年车了,哪次出过事,你就放心吧。” 林显却依旧觉得不放心,继续叮嘱道:“可是,这次你们要经过很多山路,张叔你没有什么经验的,可一定要注意啊。” 张启明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于是第二天,十几年没出过的事的张启明,终于在这一次行车过程中出事了。 林显很快得知了消息,并开始找寻陈忠信的下落,但始终没有结果。然而数月之后,他又突然得到了陈忠信已经回家的消息。 得知消息后,林显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陈忠信的家中。林显本以为这会是一次感人的重逢,却没想到一到陈忠信的家中就吃了个闭门羹。 陈忠信家别墅的门口,郑月一脸憔悴的接待了林显。这半年来,郑月也在一直找寻陈忠信的下落,为此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郑月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林显,无奈地摇摇头,劝道:“他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谁也不见,连我不想见。你还是回去吧。” 林显急切地问道:“那他身体怎么样,哪里受伤吧?” 郑月再次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之后找个时间带他去检查一下吧。” 那之后又一个月的时间,林显每天都会去陈忠信家里看他,却一次也没见到面。一个月之后,林显终于见到了陈忠信的面。 “陈总。” 那天,林显再次急匆匆地赶来,只为了见陈忠信一面。他幻想着,当陈忠信看到他的时候,眼中会有着一如往常的慈祥与温暖。然而,当他满怀期许地叫了一声陈忠信之后,得来的,却是一个冷漠的回眸: “啊,林显啊。你,你去公司把这个月的文件拿来我看看。” 沙哑的嗓音,说着如同使唤仆人一般的冷酷语言。林显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身上能感觉到的,只有那晚秋风如刀一般阴冷的切割感。 林显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忠信,就那样愣了一会,这才勉强恢复了镇定。接着,他试探性地问道:“陈总,你的嗓子怎么了?” 陈忠信显得有些慌张:“没,车祸的时候伤到了。别管这些,快点去拿文件吧。” 陈忠信的声音里依旧不带有温度,这让林显感到难以释怀。他执拗地追问道:“那,那您之前说的礼物是……” 陈忠信怒道:“我让你拿文件过来你听不到吗!” 林显浑身一抖,愣在了当场。见此,陈忠信不再理会他,甩一句:“快点去。”便自顾自地走开了。 那是林显此生最失落的一天。从前的他一无所有,未曾体会过失去一样东西时的失落。而这一天,他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世界上难得一个对他好的人,却好像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一开始,林显觉得陈忠信只是单纯的因为什么事情而厌恶他,但很快,林显便发现陈忠信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待人冷漠,不喜慈善,容易燥怒。另外,回来后的陈忠信不仅在性情上发生了改变,在签名、写文件、公司决策等方面的能力上也都出现了很大的退步,这种差异完全不像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改变了,倒更像是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 而最令林显在意的是,在现在的陈忠信身上,他感受不到那种犹如生父一般的温暖感觉。 如此多日,林显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开始证实他自己的想法。他偷偷收集了陈忠信的毛发样本,并将其与自己身上的血进行DNA鉴定,结果显示不匹配。 结果出来后,林显感到了绝望。接受了骨髓移植之后,他的身上流着的,就是他视若亲生父亲的陈忠信的血。而这份血样与现在的陈忠信不同,即是说现在的陈忠信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陈忠信,而是别人假扮来的。 面对着铁一般的证据,林显依旧无法接受事实。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开始调查陈忠信的车祸事件,却意外得知那起车祸中有人因意外而死亡,并且尸体同车辆一起被焚毁。所有证据都表明,死去的是司机张启明,而幸存的人是陈忠信。但得知真相的林显却清楚,活下来的人并不是陈忠信。 ‘那么,死去的人会不会也不是张启明。’ 突然的,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了林显的脑海之中,并且开始不断延伸出更多的可能性: ‘会不会,现在的陈总就是张启明假扮的。’ ‘会不会,张启明是借车祸之事故意杀了陈总,而后又盗用了陈总的身份来到了Q市。’ 林显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并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确信这个事实。最终,林显将失去恩人的痛苦转移到了对假“陈忠信”的仇恨之上,渐渐地起了杀心。他很想立刻就冲去陈忠信的别墅,将这个杀害了他恩人的假“陈忠信”千刀万剐。 但最终,他还是犹豫了。他现在有着自己的人生,他不想让自己的前程因为杀人而毁灭,但同时,他又很想为陈忠信报仇雪恨。 陷入两难的林显开始研究各种犯罪事件,查看刑侦方面的知识,想找到一种不被法律追责的杀人方式。然而,学习到最后,林显绝望地发现,在侦查手段先进的现在,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完美犯罪”。要报仇,就必须走上犯罪的道路。 “杀人的前一天,我犹豫了很久,但最终,我还是做了。那晚,我趁着宴会人多眼杂的时候偷偷摸上了二楼,找到了那个人渣,并将他迷晕了过去。那之前,我一直担心我狠不下心去杀他,因为他毕竟顶着和陈总一样的脸。但当我真正看着他时,我才发现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我找不到一点恩人的感觉。他完全是不同的人。 于是,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心脏,结束了这个人渣可恨的生命。我清楚地知道,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但是,我不后悔!” 林显如是坚定的说道。他再次回过头来看着魏玄,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我这不是在报恩吗?” 魏玄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陈述道:“你本有着更好的选择。只要将有人冒充陈忠信的事实上报,将自己所知道的线索告诉我们,我们自然会重新调查两年前的车祸,还给陈忠信一个清白。” 林显不屑地反问道:“那能给张启明什么样的惩罚?” 魏玄不假思索:“正确的惩罚。” “那太便宜他了。” “便宜?”魏玄质问道:“你所谓的便宜不过是你的主观评价,是被仇恨加持后扭曲的标杆。说到底,你杀人不是在报恩,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复仇欲望罢了!” 魏玄的话似乎戳到了林显的痛处,他咬牙切齿地喝止道:“够了!”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和魏玄拼命的样子。然而魏玄并没有丝毫的畏惧,继续指责道: “你明知将证据上交就可以还陈忠信一个清白,却还是固执的以自己的方式去报仇。你以为你这是在报恩吗?你只是在为自己枯冷的人生找寻陪葬,只是在拿他人的生命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够了!” 林显将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大声喝止了魏玄。魏玄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令林显如梦方醒。林显终于意识到,自己做出了怎样的蠢事,又怎样地玷污了陈忠信昔日的期望。他这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为了复仇时的一时痛快,毁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的人生。 林显想到了陈忠信慈祥的笑容,想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他的眼眶逐渐湿润,为了已经失去的“父亲”,为了即将失去的“自己”。 魏玄看着林显,他没有继续指责林显,只淡淡说一句: “研究犯罪,最该获得收益的就是——不要犯罪。” 说罢,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时,外界刺眼的光芒瞬间杀入昏暗的室内。林显逆着那道光芒向外看去,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预示着绝处逢生的白色大褂,而是宣布他人生终结的,银色手铐…… 第十五章尸冷寒晨 秋冬交替之际的清晨甚是寒冷,也更衬得被窝中的温度格外舒适,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在这个时间里,大部分年轻人都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懒在被窝中贪图这份短暂的舒适。而同为年轻人,魏玄却对这份诱惑毫不心动,早早便起来热好了粥饼,在饭桌前享受着宁静的早餐时刻。 魏玄一边吃着饭,一边做起了软件中出的谜题,不一会便拿下了满额的积分。见此,魏玄点回主界面中,看了眼自己刚刚提升到的第十六位排名,以及被他挤到第十七位的“亮亮”,轻声笑道:“终于超过你了。” 早饭之后,魏玄便要出门散步,但刚一出门就又缩回了家里。而后,魏玄以难得一见的快速度走到衣柜前,套上了两件厚实的衣服,这才长舒一口气,安心的向门外走去。 魏玄出门时天才刚刚亮起,街道上人影稀疏,基本只能看到一些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年轻帅气的魏玄赫然行于其间,看上去分外的显眼,却又莫名的合群。 魏玄沿着平日里散步的路线走了一会,便发现前方十分热闹。再走近一些,便看到前方的青年公寓楼下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警戒线外是一众负责围观的老年观众。几辆警车整齐地排列在路边,数名警察神色凝重,在警车与公寓之间忙进忙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要案。 魏玄再走得近些,就听到围观的群众正在积极地讨论着“案情”,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应付着这些“敬业”的观众们: “诶这里是不是死人了啊?” “不知道啊,什么都看不见。” “警察同志,这里是怎么了啊。” “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正在调查,请大家不要围观,注意安全,都散了吧散了吧。” 魏玄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略显无奈的笑了一声。他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又看了眼一旁忙碌的警察,便缓步走了过去,拦住一名看上去不那么着急的警员,亮出了自己的顾问证件: “我是支队顾问魏玄,麻烦你带我进一下现场吧。” 那名警员看了看魏玄的证件,一抹喜色登时便从口罩之下蔓延上来。他激动的说道: “您就是魏顾问啊,我常听我们组长提起你。快快快,跟我来吧。” 说罢,警员领着魏玄越过警戒线,而后便向那名组织现场的警官靠去,招呼道: “陈组长,你看看谁来了?” 那警官转过脸来,一张不怒自威的严肃脸庞便露了出来,正是陈斌。陈斌不耐烦地看了眼那警员,又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在一旁将大衣紧紧裹起的魏玄。顿时,陈斌脸上冷峻的神情融化开来,笑道:“这不是大顾问嘛!” 接着,陈斌将围观的群众交给那警员处理,便跑来魏玄这边,问道:“这次没找你帮忙,你倒是自己凑过来了?” 魏玄提了一下脸上的口罩,说道:“在散步,正巧就碰见了。” 陈斌道:“那来都来了,也跟着看一下吧。法医正在验尸,估计马上就有结果了。”说着,陈斌便领着魏玄向案发现场走去,但刚走两步,他又猛地停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对了,跟队长说一声你在这,省得查案查一半又让其他大队把你借走了。” 这次的案发现场在一栋青年公寓附近的草坪上,尸体的位置十分隐蔽,在草坪西边的灌木丛后面,旁边有一条石子小路,周边没有照明设施。公寓前的道路和一旁的马路上都很难看到这个地方。 报案人是一名晨练的大妈,这里也正是她每天晨练的地点。今早她照常来这里晨练,一眼就看到了灌木丛外的血迹,顺着血迹又看到了死者的尸体,顿时吓了一跳,忙报了警。 此时的现场内,技术队正在拍摄现场照片,法医正在验尸,其余的警员在周边走访调查、调取监控。 魏玄来到死者旁边,看了眼周边的环境,又看了看死者。死者是一名年轻的小姑娘,个子较高,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右脸朝上,披散的长发随意的遮在上面,间隙中隐约可见她那充满惊恐之色的右眼。死者前方的灌木丛被染得血淋淋的,构成一幅极具震撼力的恐怖画面,让这清冷的晨色更添几分寒意。 死者衣着整齐,且衣服上看不到撕扯痕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口袋中的手机等贵重物品也都没有丢失,基本排除抢劫、强奸杀人的可能。死者周边看不到拖拽痕迹,基本可以判断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不久,法医初步的尸检结果和周边走访调查的结果便出来了。调查可知,死者名为孙萌萌,是这栋青年公寓502户的住户,今年二十四岁,独居,在一家服装公司就职。死因初步判断为颈部大动脉遭利刃割断,导致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半左右。从现场血液喷溅的痕迹来看,行凶时凶手应该是在死者的侧方或者后方。 陈斌看了眼报告,不禁有些发愁,喃喃道:“二十四岁,大半夜的死在了灌木丛后面,凶手不图财不图色,周边也看不到反抗的痕迹。嗯……有些蹊跷。” 魏玄没有接话,他看了看周边的环境,问道:“这附近有发现可疑的脚印吗?” 闻言,陈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忙喊来负责勘验现场的警员,问道:“有发现脚印吗?” 警员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汇报道:“只发现一串死者的脚印,从脚印之间的间距和脚印的深浅来看,死者应该是从一旁的长椅跑来这边的。除此之外,草坪及灌木丛下面没有发现其他脚印。小路上倒是发现了一些脚印,但因为是石子路,所以采集工作有一定的难度。” “行,再检查一下现场,看仔细些。” 警员汇报的过程中,魏玄着重地观察了一下案发现场不远处的木制长椅。那张长椅正是方才那名警员所提到的,它面向公寓前那条路的入口,离案发现场不过数步之遥,且正处于一旁路灯的照明范围之内。 陈斌也注意到了那张长椅,他看了看长椅,又细细读了读手中的报告,分析道: “现在最蹊跷的就是死者被害的地点。这个地方很僻静,且没有照明设施,大晚上黑咕隆咚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半夜十点多的时候跑来这里做什么呢?” 魏玄顺着陈斌的思路想了想,说道:“如果说是被人约在这里见面的话,那也不太对。相比起这里,还是那一边的长椅更适合见面。” 陈斌道:“感觉上更像是要在这里见什么特别的,不能让他人看见的人。或者是要在这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这也说不太通,死者的家就在旁边,直接约在家中见面不就好了。” 魏玄沉思片刻,却实在没什么思绪,便习惯性的想要喝口水。然而,等他抬起手来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保温杯,便又将手抄进了口袋里。 顿了顿,魏玄缓缓说道:“这边暂时应该没什么发现了。”正说着,一阵冷风吹过,惹得魏玄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公寓,又看了看现场,确定没什么其他线索了,便略显着急地说道:“去死者的房间看看吧。” 陈斌、魏玄来到死者的房间,就看到门口有两个正在被问话的年轻男子。其中看上去比较年轻的那位是公寓的物业,名叫程顺治,昨晚案发时段他曾来过这里,说是为一名住户修理门锁。另一位年纪稍大一点,穿着整齐西装,长相帅气的是公寓的经理,名叫刘佳明,他听说公寓这里发生了命案,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情况。 负责问话的警员看到陈斌来了,便上前敬礼,汇报道:“组长,我问过物业和经理了,死者是一年前搬入公寓的,这期间一直都是独居。物业程顺治昨晚来这里为404的住户修理门锁,但期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经理刘佳明见陈斌问完了话,适时的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警官,你们查得怎么样了,找到凶手了吗?”陈斌很公式化的回答:“案件进展不方便透露。” 闻言,刘佳明显得有些着急,他说道:“警官啊,我也是受害者啊,这公寓附近死了人,我们这房子就不好往外租了啊。”陈斌点头道:“放心吧,我们会尽快找到凶手的。” “好好好。”嘴上这么说着,但从刘佳明的表情来看,他明显还是不太放心。陈斌也不再多说什么,便领着魏玄进入了房间。 死者的房间是一室型的,户型朝阳,室内光线充足。房间的西南角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占据了房间的小半位置,单人床的旁边有一个床头柜,对面是一个衣柜,衣柜中有很多漂亮的衣装,类型上从流行的jk到名贵的潮牌都有,但休闲类衣服则寥寥无几;衣柜旁有一张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精致的化妆品,看得出死者是比较注重打扮的。房间的西北角放有一张电脑桌,桌上有一台粉色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份没吃完的外卖。 房间整体看上去比较凌乱,很多相框、玩偶以及小纪念品都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附近还洒落着很多玻璃碎屑,看上去死者似乎是在出门前将这些东西都砸了一遍。死者的床上,床铺是比较平整的,但被褥却随意地摊着。 魏玄小心的捡起地上的相框,看了眼里面的照片。照片中,是一对男女的合照,女的是死者,照片上的她全没有现场时的那般可怖,而是一个拥有着甜美笑容的开朗女孩,看着便惹人喜欢。死者旁边的男生相貌较好,笑起来也十分阳光。二人姿势亲密,小小的相片之中透出满满的甜蜜之意,不难看出二者的关系。 魏玄又随便捡起几个相框,见相框里都是死者与那名男子的合照,便将照片拿给物业程顺治,问道:“这个男生是死者的男朋友吗?”程顺治看了看,又想了一会,说道:“孙萌萌好像是有个叫李峰的男朋友,但是我没见过,不太确定是不是他。” 经理看了一眼相片,说道:“姿势都这么亲密了,还不确定?”程顺治笑了笑:“这个还真不好说,孙萌萌的追求者挺多的,而且她对这些追求者的态度也都比较暧昧,经常有人看到她收这些人的礼物。” 魏玄敏锐的问道:“这些追求者中,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吗?” “嘶,”程顺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么说来,她有个叫吴庆的追求者挺出名的。” “哦?”陈斌听完,颇感兴趣地问道:“怎么还出名了呢?” 程顺治回答:“这个人从孙萌萌住进来之后就开始追求她,孙萌萌虽然一直没有同意,但还是一直在接受他的礼物,所以他就经常来这边。几个月前,吴庆好像是突然知道了孙萌萌和李峰恋爱的消息,就来公寓闹了一次,闹得公寓的住户都知道了这么个人,也算是出了名。那次正好也是我来处理了那件事,对他有印象。那之后他再也没来惹过事,但还是在一直给孙萌萌送礼物。至于他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好说。” 说罢,程顺治突然一惊,大叫道:“奥对对对,我昨天来这里的时候还见过他,就在公寓的附近!” 第十六章金钱之累 “什么?你确定吗!” 陈斌显得有些激动,因为综合程顺治之前的话来看,他感觉这个吴庆有重大嫌疑。 程顺治看到陈斌急切的模样,也大概了解到事情的重要性,便仔细地回忆起来:“对,我记得是在昨天晚上十点左右吧,来的路上看到吴庆正在过马路,往公寓这边走。我当时以为他又来找孙萌萌,也没多留意他,就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下了车就再没看到他了。” “好!”陈斌立刻指挥道:“立刻调查这个吴庆,还有死者男友李峰,并申请对这两个人进行传唤,带回队里进行讯问。” 陈斌正在那边指挥着,魏玄又仔细的看了眼死者的住处。死者房间内的东西并不是很多,除开一些日用品和化妆品之外,基本就只剩地下的这些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 魏玄又向梳妆台走去,翻了翻柜子,里面都是一些耳环、项链之类的首饰,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但看上去十分精美,充分展现着使用者的审美品位。魏玄之后又看了看床头柜,一堆杂物之中,一个包装精美的名牌项链格外显眼,档次上要比梳妆台中的那些首饰高上不少,应该是他人赠送的。 魏玄之后又在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魏玄问程顺治:“这个吴庆平时都送什么东西给死者?” 程顺治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说着,程顺治带着些许嘲笑的意味说道:“不过我感觉这个人吧,看着就挺直的,估计也就会送些又贵又难看的东西。” 魏玄会心一笑,道:“明白了。” 现场勘验完毕之后,陈斌便带着魏玄回大队查看调查结果。路上,魏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吴庆的嫌疑是最大的?” 陈斌反问道:“难道不是吗?”魏玄很肯定地回答:“我觉得不是。” 陈斌得意的笑了起来,说道:“那你可错了。吴庆不仅有作案时间,而且如果他是凶手的话,现场一些看似蹊跷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试想,死者是有男朋友的,但又不拒绝吴庆的追求,那么这两个人很可能有着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如此一来,吴庆想和死者见面,就只能偷摸见面,不然会被死者的男友发现。又因为吴庆之前在公寓这里大闹过一场,公寓里的人都知道他,所以死者也不方便把吴庆往家里带,因此,她才和吴庆约在了那种僻静昏暗的地方见面。 再者,从死者房间里散落在地的相框、玩偶、纪念品来看,死者昨天很可能是和她的男友李峰发生了争吵,所以才将这些东西都砸到了地上。所以我猜想,死者昨晚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想要寻求安慰,所以约了吴庆在那条僻静的石子小路见面。而之后。死者可能是突然回心转意了,想要再次和李峰和好,这激怒了吴庆。因此,吴庆因爱生恨,最终杀死了死者。” 听过陈斌的推理之后,魏玄哑然失笑,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你推理的这样。” “哦?”陈斌有些不服气,他问道:“那么大顾问又是怎么看待这个案子的?” 魏玄理了理思路,说道: “一般来说,追求者赠送的东西都会是比较贵重的或者有心意的,但我查看死者房间之后,发现房间里除了地上的那堆东西以及床头柜中与杂物放在一起的名贵项链外,基本没有什么贵重或比较有心意的东西。地上的东西应该都是李峰赠送的,而追求者赠送的物品则只有一条随意收纳起来的项链,这说明死者并不重视这些追求者的礼物,很可能收下之后就转手卖掉或者送人了。 照这样来看,吴庆频繁地给死者送礼物也很可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于死者来说,他不过是个方便的‘提款机’,并没有什么感情。” 魏玄的话让陈斌陷入了沉思。陈斌感觉魏玄说的确实颇有道理,但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的推理也有一定的道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魏玄推理出来的这个吴庆的作为有点不符合他的世界观,便问道: “可是,这有可能吗?真的会有人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坚持送一年的礼物吗?这,这不是个傻子嘛!” 魏玄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没多久,二人便回到了大队,之后便直奔技术科而去。一进门,陈斌依旧看也不看的喊着: “小郑,监控调过来了吗?” 小郑的同事走上前来,笑道: “郑哥有事出去了,让我在这边看监控。案发现场周边的监控录像之前都已经调过来了,但那边的监控不是很全,而且最关键的从马路通往公寓的这条路上是没有监控的,所以估计很难有什么发现。” 陈斌说道:“我知道了。还是要仔细排查,查看有无可疑人员进出现场的迹象。还有其他发现吗?” 警员看着手中的笔记,继续汇报:“我们调查了死者的手机通讯记录、聊天记录,发现有三人与死者在案发前期联系密切。分别是李峰、吴庆、王莉。 从死者手机里的通讯记录、聊天记录来看,死者昨天和李峰通过一次视频电话,从当晚八点半一直聊到九点半挂断,紧接着便发消息说要和李峰分手。之后李峰打了多次电话,均被死者挂断。到十点十分左右,死者和王莉打了一通电话,时长三分钟,之后就没有其他的记录了。” 陈斌分析道:“这么看来,死者昨天确实和李峰发生了争执。”说着,陈斌得意的瞥了一眼魏玄,说道:“这下我的推理可得了一分了。” 魏玄依旧微笑着没有答话,接着就听警员继续汇报道: “从以往的聊天内容来看,死者与李峰应该是情侣关系,与王莉是朋友关系。死者与王莉关系亲密,二人经常一起出去,还有很多的合照。并且,死者会将很多从追求者那里得到的礼物转送给王莉。在近日,死者就曾表示要将新收到的一条名贵项链转送给王莉。” “啊?”陈斌听罢感到有些傻眼,而魏玄则在一旁学着陈斌的话说道:“我的推理也得了一分。” 陈斌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这……那,那吴庆和死者的聊天内容都有什么?” “这个……”说着,那警员忍不住笑了起来:“吴庆和死者的聊天,基本都是吴庆在发消息,死者这边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然后,从内容来看,死者收过吴庆很多礼物,但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这可……” 陈斌感到难以接受,甚至困惑地挠起了头。接着,他拿过警员手上的笔记,仔细地看了一会,这才终于接受道:“还真有这种人。” 魏玄道:“不过还是要审一审,毕竟他昨天在案发现场出现过。” 陈斌点点头,表情看上去还有点懵,而后颇感无奈地说道:“是要审一审,我也想见识见识这是个怎样的人物。” 陈斌很快就在审讯室内见到了这号人物,令人意外的是,在孙萌萌身上一掷千金的吴庆,自己身上的穿戴却十分廉价,一看就是地摊货色。 见此,陈斌倍感疑惑,因此审问的第一句就说道: “我听说你给孙萌萌买过很多礼物,你应该很有钱吧?” 吴庆苦笑一声,说道:“为了她,没钱也要有钱啊。” “什么意思?” 吴庆道:“就,借钱啊,我看到有什么比较好的东西打折了,觉得可以买了就会买下来,然后送给她。” 陈斌叹了口,便回归正题,问道: “昨晚有人看到你在这里出现过,是来做什么的?” 吴庆回答道:“啊,就是,有个同学来Q市了,然后我们这些人就接他吃饭。吃完之后我说这边有个不错的烧烤店,然后我们就来这边吃烧烤喝酒。” 陈斌看了眼吴庆,问道:“你们在哪吃的饭?” “L区。” “那离这很远啊,为什么跑到这里喝酒?” 吴庆摸了摸脖子,叹了口气,说道: “这栋公寓对面不远处有个音乐烤吧,孙萌萌平时和朋友吃烧烤或者喝酒都会去那里,所以我也就带着同学来这边,想着……想着能偶遇一下子。” 陈斌听完再次叹了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是为了吴庆的痴情还是为了吴庆的傻。接着,他又问道: “看到你的人说你往公寓这边走了,来做什么的?” 吴庆回答:“在烧烤店没见到孙萌萌,就来这边的便利店买包烟,看看能不能在这边遇到,结果还是没遇到。买完烟我就回去了。” 之后陈斌又问了几句,大概了解到了有关孙萌萌的一些事情。 孙萌萌是个比较高傲的人,一直以来都不乏追求者,但这些追求者她通通看不上。同时,孙萌萌性格有些恶劣,她不会接受他人的追求,却会接收他人的礼物。吴庆就是孙萌萌的追求者之一,他见孙萌萌接受了他的礼物之后,便以为可以用金钱堆砌出通往爱情的阶梯,因此一直给孙萌萌赠送各种礼物。但今年六月份的时候,吴庆突然得知了孙萌萌和李峰谈恋爱的事情,顿时感到有些无法接受,便来这里大闹了一顿。 之后,吴庆又试着给孙萌萌送礼物,发现对方依然接受,便又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所以也不再闹事,继续给孙萌萌送着礼物。 陈斌是个老刑警了,未破案之前,他不会对任何一个嫌疑人放松警惕。但是此刻,眼前的这个人痴情至此,倒让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怀疑他了。 审问最后,陈斌问道:“孙萌萌的床头柜里有一条名牌女士项链,是你送的吗?” 吴庆闻言,眼中闪过些许欣喜的神色,忙点头道:“对,是我送的,前几天看到这项链有优惠,所以就借钱买了下来。” 审讯结束后,陈斌找到魏玄,一脸苦笑不得的样子,说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确实不太想将他认定成凶手。”魏玄感同身受的笑道:“吴庆所说的那家音乐烤吧附近有很多监控设备,技术科已经在调了,应该马上就能出结果。” “嗯。”陈斌又看了一眼审讯室中的吴庆,再次叹了口气,说道:“我家孩子以后可千万不能成这个样子啊。” 魏玄感到有些意外,问道:“原来你有孩子啊。” 陈斌双眉一压,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问道:“怎么,不像吗!” 魏玄想了想陈斌满面怒意的教导孩子的场面,忍不出轻笑一声,说道:“不太像。” 闻言,陈斌倒也没有反驳,苦涩的笑了一声:“也是,天天忙着忙那的,也没多少时间陪孩子,确实不太像一个父亲。过段时间就是他六岁生日了,不知道那时有没有空陪他。” 说罢,陈斌正色问道:“现场勘验结果怎么样了?” 魏玄道:“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看来,需要从嫌疑人身上打开突破口了。” 第十七章陌生女子 审问后不久,死者的朋友王莉以及死者男朋友李峰也被传唤到了刑警大队,陈斌先后对他们进行了问询。 李峰来时一脸困相,头发略油,顶着两个黑眼圈,看上去似乎刚熬过夜。他的脸上写满了伤心之情,看得出他对孙萌萌被人杀害这件事情很受打击。 陈斌很快安排好了对李峰的审讯,他看着李峰,问道: “你和孙萌萌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 李峰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他双眼发直,对陈斌的提问充耳不闻。陈斌敲了敲桌子,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这才回答道: “我和萌萌是今年五月的时候在一款交友软件里认识的。和她聊过之后,感觉很谈得来,没多久就约了见面,然后我们都感觉对方挺好的,就在一起了。” 陈斌又问道:“昨晚案发之前,你和死者通了一次视频电话,之后死者就提出要和你分手。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 李峰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昨晚和萌萌就是正常聊天,然后到九点半左右,她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挂断了视频,然后发消息说要和我提分手。我当时也很纳闷,因为我们前一秒还聊得好好的,后一秒她就突然生气了。之后我找萌萌的好友王莉问了一下,但她好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斌似乎不太相信李峰的这段话,他质问道:“哦?这么突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刻意隐瞒?” 李峰露出一脸的无辜:“警察同志,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和平时一样聊天的。我记得当时我们正聊到最近去过的餐厅,然后说那边的菜挺好吃的怎么的,然后她就突然挂了。” 陈斌盯着李峰,看对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跳过了这个话题,转问道: “那么,昨晚十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里,你在哪里?” 李峰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瞥向了右边,说道:“我昨天值夜班,十点多的时候就出门了,然后大概是五十多的时候到公司。这个我小区里的监控还有公司的监控应该都拍到了。” 陈斌看出李峰有些异常,追问了一句:“去的路上没有经过孙萌萌家吗?” 李峰咽了咽口水,否认道:“没,我上班的路,不路过这里。” 陈斌再次质问道:“你昨天和孙萌萌在闹分手,闹完之后你也不去看看她,就直接去上班了?” 李峰顺着陈斌的话继续说道: “对,对。因为,吵完就不早了,我怕上班迟到,所以就直接走了。” 见李峰咬死不承认,陈斌猛一拍桌子,怒道:“李峰!你最好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然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李峰被吓得浑身一抖,他怯生生地看一眼陈斌,见他那正义凛然的模样,终于还是坦白道: “我,我昨天确实去过萌萌家里。” 闻言,陈斌神色凝重,一旁负责记录的刑警也认真了起来。 “我昨天问王莉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建议我去当面问一下。然后,我因为十一点要上夜班,所以就先收拾了一下才去萌萌家。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 听到“十点半”这个时间,陈斌的心里紧了一下。接着,就听李峰继续说道: “到那之后我去萌萌家敲门,但是没有回应,我打电话、发消息,她也不回复我。到最后我看时间不早,就去上班了。” 说罢,李峰又赶紧解释道:“我虽然去了,但是这期间我没有见到过她,也更不可能伤害她,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啊。” 陈斌依旧摆着一脸的怒相,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真的什么都没做,刚才又为什么要说谎。你的表现让我们很难相信你!” 李峰此时感到十分恐慌,他急切的辩解道:“我刚才因为太害怕了,最近我快升职了,公司正在对我进行考核,我怕这个事情牵连到我,所以才不敢说去过萌萌家的事情。” “哼,你最好什么都没做过!” 死者的朋友王莉是在程顺治以及刘佳明的陪同下来到刑警大队的,路上她一直在哭,眼眶都哭得有些红肿,秀丽的面庞上也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泪痕。进入审讯室前,刘佳明一直在安慰着王莉,而程顺治则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神情看上去有些奇怪。 问询时,见王莉缓解好情绪之后,陈斌便问道: “死者昨天晚上跟你通过一次电话,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王莉抹了抹眼泪,说道:“她说,她要和李峰分手,然后心情不太好,想约我去公寓对面的烤吧去喝点酒。我当时以为他们就和以前一样是闹闹就过去了,而且我昨天九点下班,九点半才回到家,实在太累了,就随便敷衍了几句没有去。” 说着,王莉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十分后悔的哭道:“早知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陪她一起去喝酒了。这样,这样她也不会被人,被人……呜呜呜。” “这不怪你,节哀吧。”陈斌安慰了一句,接着问道: “李峰和孙萌萌经常闹分手吗?” 王莉哭着点头,而后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说道:“嗯,经常闹,不过都是吵吵就和好了。萌萌是个敏感自傲的人,李峰就有点点大大咧咧的,会在一些细节的地方上忽略萌萌,惹得萌萌生气。” “孙萌萌每次闹分手都会去喝酒吗?” 王莉回忆了一下,说道:“嗯,基本都会去。” “那你知道孙萌萌这次为什么提分手吗?” “不知道。” 陈斌继续问道:“那么,死者男朋友李峰说昨晚跟你通了次电话,询问孙萌萌的事情,是真的吗?” 王莉说道:“对,他说萌萌突然就要闹分手,问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当时很累,然后也确实不知道萌萌为什么闹分手,所以就说他最好到公寓找萌萌当面问清楚。” “李峰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王莉此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沉默片刻,说道:“李峰?他最近好像是有点奇怪,萌萌最近一直跟我说李峰好像有事情在瞒着她。然后,他以前来这边的次数挺多的,但最近却不怎么来了,好像躲着谁似的。还有,有一次我们一起回来,正好碰到了503的张馨,当时我发现两个人对视的时候眼神挺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 二人的审讯结束后,陈斌与魏玄都认为李峰有重大嫌疑,立刻将李峰列为第一嫌疑人,开始对李峰展开调查。 陈斌认为如果凶手真的是李峰的话,那么应该可以从李峰的住处找到相关的作案证据。魏玄对此持相同看法,于是二人一同前往李峰的住处进行调查。 李峰租住在距孙萌萌的公寓二十分钟车程的S小区里,是一室一厅的房子。一进门,便发现李峰家里的布置也算是乱中有序。家里大部分物品都摆放得十分整齐,地面也清理得很干净,但一些常用的物品,比如衣服、牙刷、遥控器、水杯等则随意乱放,看上去像是用到哪就放到了哪。 李峰家的客厅里基本都是些很常见的东西,值得注意的是客厅的茶几上有很多广告,内容基本都是房屋中介的。除此之外,客厅里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李峰卧室里的布置比较有个性,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一张电脑桌,以及一套高端的电脑设备,还有一个衣柜。床上的被套、床单都是篮球主题的,靠床头的墙上也贴了很多篮球明星的海报,看得出李峰是比较喜欢篮球的。西边的墙上布置了一块心形的照片墙,上面贴着李峰与很多人的合照。在床头柜、电脑桌等地方摆放有一些小的纪念品,似乎与孙萌萌家砸在地上的纪念品是配套的。 魏玄与陈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后,二人不约而同的站到了那块照片墙前面,仔细地观察起照片的内容。很快,二人便发现了些什么。 陈斌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道:“这个人是谁?” 那是一张李峰和一个女生的合照,二人动作亲密,似乎关系不一般。照片中的李峰比现在要年轻一些,应该是早几年拍下的。而那个女生,虽然没有怎样打扮,但看上去十分清秀,样貌比起孙萌萌来毫不逊色。 陈斌问完之后,不等魏玄回答,便自问自答道:“看上去,不会是前女友吧。” 魏玄对此表示赞同:“应该是。这里一共四十二张照片,其中有十一张是李峰和孙萌萌的合照,有两张是李峰和前女友的合照。一般来说,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女友,就应该把和前女友的合照扔掉才对,但李峰却偏偏留下了两张,还和现女友的合照放在一起。” “莫非……”陈斌猜测道:“李峰还喜欢着他的前女友?” 魏玄摇摇头:“不好说。” 这时,一名警员拿着一份合同跑了过来,汇报道:“找到一份住房合同,查了一下,是N区某小区内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李峰前段时间刚刚交完首付,现在还在装修。” 之后,陈斌又带着一众警员仔细搜查了李峰的房间,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魏玄和陈斌决定从李峰前女友开始调查,但没想到很快就有了消息,而且更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李峰的前女友竟然就住在孙萌萌隔壁的张馨。 第十八章烟云沉思 很快,张馨便被传唤到了队里进行审讯。张馨刚到大队的时候还有点懵,一脸疑惑的样子问道: “那个,孙萌萌的事情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还有其他事情吗?” 陈斌解释道:“我们现在正在调查李峰,了解到你和李峰似乎认识,所以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这样啊,好的。” “你认识李峰吗?” 陈斌开门见山的提问着,张馨对此也不多隐瞒,坦白道:“我和李峰在大学时期是情侣,毕业之后,因为校园与职场的种种差异,我觉得和李峰不再适合,所以就和他分手了。” “什么时间分手的?” “一年前。” “你知道孙萌萌和李峰的关系吗?” “两个月前才知道的,因为在楼道里见到了他们。” “你和李峰之间还有联系吗?” 听到这里,张馨突然沉默了。她摸着自己的手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和李峰分手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我也在试图去忘了他。两个月前,就在我以为我已经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他和孙萌萌亲密的模样,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没有放下他。” 张馨叹了口气,说道:“那天之后,我对李峰的思念就更加剧烈了,慢慢的开始无法抑制。上个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有些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就主动和联系了李峰,并且说了复合的想法。” 闻言,陈斌神色紧张了起来,以为自己即将听到与作案动机有关的事情。张馨见陈斌神色有异,误以为陈斌是瞧不起她的所作所为,便苦笑一声,说道: “我的这个做法确实有些自贱,而且我也很清楚,李峰肯定会拒绝我,但我就是忍不住。消息发出去之后,结果也一如我所料,他拒绝了我。” 说到这里,张馨有些出神,她怔怔的说道:“大学的时候,我也拒绝过李峰,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我的追求。而现在,当他拒绝我的时候,我却没有了再继续坚持的勇气。” 说罢,她便自嘲的笑了起来。 陈斌听过张馨的自述之后,虽然也为这个年轻女孩的感情史而惋惜,但更多的还是感到疑惑。他本以为张馨便是李峰作案动机的核心,但现在听来,李峰和张馨之间的感情并不足以成为李峰的作案动机,这条线索也就此中断了。 陈斌想了想,问道:“那么,昨天十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 张馨不假思索的回道:“就在家里,一直没有出去过。” 询问过后,技术科也同时传来了消息,称找到了张馨与李峰的聊天记录,内容与张馨所说的内容一致。 审讯室外,陈斌倍感苦恼,拿出烟和火,抽起烟来。陈斌低头苦思了片刻,便转眼看向了默默远离他的魏玄,抱怨道:“我就知道,跟你一起破案,这线索总得断个一次两次的。” 陈斌一如往常的抱怨着,魏玄也一如往常的微笑不语。 陈斌抽烟的时候,魏玄拿出手机来,翻阅着从技术科那里要来的现场照片,并最终将目光再次锁定在案发的草坪,以及那个独特的木制长椅上。他放大图片,仔细看着那张长椅,又顺着死者的脚印一路看向案发的灌木丛。 魏玄的脑中回忆起查看案发现场的种种细节。 死者面向草坪而死,颈部大动脉被割断,涌出大量鲜血。从血迹和周边的脚印勘验结果来看,凶手应该是从石子路靠近死者,并从后方或侧后方割断了死者的动脉。 因而,问题在于死者为何要从显眼且明亮的长椅离开,跑来这种偏僻且昏暗的灌木丛后。而凶手又是如何知道死者会来这里,如何在不被死者察觉的情况下接近死者的身边的? 这几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魏玄的心头,犹如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找寻不到。 魏玄正在沉思之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他反应到是陈斌靠了过来,便向旁边躲了躲,想要远离那股烟味。见状,陈斌笑道:“躲那么远干嘛?” 陈斌的话令魏玄微微一愣,他顺着陈斌的话想到了些什么,便一边思索着一边随口回应道:“不喜欢烟的味道。” “这样啊。”陈斌笑了笑,也自觉地远离魏玄一步,说道:“好啊,不抽烟好啊,吸烟有害健康嘛。” 魏玄依旧随口应付着:“那你还抽烟。” 陈斌开玩笑似的狡辩道:“嘿,我这叫直面危害,勇敢无畏!” 陈斌的话突然点醒了魏玄,他翻阅手机中的图片,发现在灌木丛后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公寓前那条路上的全景。见状,魏玄恍然大悟,上午审讯时的一些关键信息逐渐清晰了起来: 吴庆:“这栋公寓对面不远处有个音乐烤吧,孙萌萌平时和朋友吃烧烤或者喝酒都会去那里。” 李峰:“我昨天问王莉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建议我去当面问一下。然后,我因为十一点要上夜班,所以就先收拾了一下才去萌萌家。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 陈斌:“孙萌萌每次闹分手都会去喝酒吗?” 王莉:“嗯,基本都会去。” 接着,魏玄又想到了在孙萌萌家中以及现场发现的一些细节,比如孙萌萌身上的穿的休闲衣装,以及孙萌萌家中的各种精致的化妆品,衣柜中数量众多的漂亮衣装以及寥寥无几的休闲衣装。 想到这里,魏玄自信的笑着,说道:“走吧。” 陈斌道:“嗯,再去查查李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不,”魏玄否决道:“现在最该调查的人,是王莉。” 当过“王莉”二字从魏玄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陈斌顿时感到自己脑中本就混沌的破案思路又被人狠狠地搅动了一下,变得更加杂乱无序。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魏玄,问道:“这,这是为什么啊?这个案件和王莉有什么关系?” 魏玄看着陈斌一脸茫然的样子,感觉自己一时应该难以和陈斌解释清楚,便笑道:“不太好讲。这样吧,我们分开行动,你去调查李峰,我去调查王莉。” “这……” 陈斌感到很困扰,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和魏玄合作侦破第一个案件的时候。那个时候,陈斌也像现在这样看不懂魏玄的想法,魏玄也一样不和他分享破案思路。但之后的第二个案件,魏玄并没有向以前一样不答不说,而是及时说出自己的思路,共同合作。 自那以后陈斌以为自己和魏玄已经是一对合作默契的搭档了,但没想到今天魏玄再次说出了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而且也不分享破案思路,这让陈斌倍感郁闷。 不过陈斌这边也确实还执着于李峰的事情,所以便附和道:“好吧,那我继续调查李峰,你去调查王莉,还是有什么进展就互相说一声。” “好。” 魏玄提出要去调查王莉的家里,于是陈斌说要让队里的警员陪魏玄一起去,但魏玄却坚持要独自前往。陈斌一时拗不过,只好让魏玄自己去做了。魏玄在拿到调查所需的相关文件之后,便出了大队,但并没有直接去王莉家,而是先去了孙萌萌的公寓…… 另一边,审讯室中,陈斌再次对李峰进行了一轮审讯。 陈斌首先拿出了李峰房间里的照片,将拍到照片墙的那一张亮出,指着张馨的相片问道:“这个人是谁?” 李峰这次没有隐瞒,直言道:“是我大学时期的前女友,大学毕业之后不久我们就分手了。” 陈斌追问道:“分手了你还贴着她的照片?” 李峰抿了抿嘴,回答道:“和萌萌恋爱之后,我本来是想把她的照片全都拿下来的,但是拿下来之后总有一两块地方是空着的,而且毕竟是持续了两三年的感情,没有那么容易放下,所以最终还是留了这么两张比较有纪念价值的照片。” 陈斌见李峰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继续问道:“那孙萌萌对此没有意见吗?” 李峰摇摇头:“没,我没有告诉过她张馨的事,而且萌萌也没有去过我家里,我们的进展没有那么快。” 陈斌又问道: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最近好像有事瞒着孙萌萌,具体是怎么回事?” 李峰回答道:“因为,我之前在准备买房的事情。” “买房?” 李峰挠挠头,说道:“我父母早就有让我在这里买房的想法了,但我之前工作的工资不是很高,所以一直没有施行。但是最近,因为我要升职了,之后的工资会比较高一些,所以就有了买房的打算。 还有就是,我发现张馨就住在萌萌家的隔壁,每次我过去的时候见到她都挺尴尬的,而且我也怕萌萌知道了张馨的事情之后生气。再加上,我也想和萌萌的关系再进一步,所以就决定买房,然后问问萌萌能不能搬过来一起住。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房子,前段时间刚刚找好,跟我父母要了钱,付了首付和装修的钱。” 说着,李峰又伤心了起来,说道:“我本来还想把这事当作惊喜说给萌萌听的,没想到……” 陈斌无奈的看了眼身旁负责记录的警员,又看了看手头文件中李峰的那张购房合同,不禁叹了口气。 审讯结束后,陈斌立刻给魏玄打了个电话,魏玄第一句便问道:“怎么样,李峰那边有结果吗?”陈斌苦笑一声,说道:“没有。问过了李峰的单位,李峰最近确实在接受升职考核。然后……” 陈斌将审讯的情况与魏玄说了一遍,接着忍不住再次抽出一根烟来点燃,一边抽着烟一边沮丧的说道:“我看到他房间的中介广告和购房合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又白忙一场。” 魏玄笑道:“没关系,我这边倒是有着重大发现。” 第十九章拼凑恨意 听到魏玄那边有收获后,陈斌大喜过望,忙将口中的烟拿开,急切的问道:“真的吗?你发现了什么?” 魏玄此时正站在王莉家的楼下,他看着位居一楼的王莉家,以及王莉家那没有防盗护栏的阳台,在电话中向陈斌汇报道: “我之前查了一下从孙萌萌公寓到王莉家的所有路径,发现了九条避开主干道、红绿灯等有监控的路。之后我从案发地点的石子路出发,将这九条避开监控的路都看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一条是全程避开监控的。走这条路的话只能步行,时间需要十分钟。” 闻言,陈斌立刻想到了几个关键的时间点: “王莉和死者通电话的时间在十点十分左右,那么如果王莉的电话内容是约死者出来的话,那她沿着那条没有监控的路可以在案发时间赶到现场。” 说罢,陈斌沉默了一会,又否认道:“不对,我们调查过王莉的不在场证明,楼道的监控显示,王莉案发当晚九点半到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并不具备作案条件。” 说话间,魏玄已经走到了王莉家的门口,他看了看陈斌所说的那个楼道监控,笑道:“那也未必,王莉家住一楼,且阳台没有防盗窗。所以,即便楼道里有监控,她也可以从阳台翻出,而后沿着没有监控的道路徒步前往案发现场作案。” 闻言,陈斌激动地将烟头往地上一摔,笑道:“真的嘛!” 陈斌刚说完,就感到一股凌厉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他急忙转头看去,便看到大队长黄磊正微笑着盯着他看,但那笑容之中显然并不怀好意。陈斌吓得一抖,忙讪笑着蹲下把烟头捡起,又用脚把地上的烟灰规整了一下,这才换得黄磊欣然一笑。 黄磊转身离去后,陈斌忙向魏玄问出他困惑已久的问题:“但是,你是因为什么怀疑王莉啊?她连作案动机都没有啊。” 魏玄解释道:“从一开始,案件最离奇的地方就在于死者被害的地点和被害的方式。死者在死前从光线充足的长椅跑到昏暗僻静的石子路旁的灌木丛后,而后被人从后面割断了颈部大动脉,且现场没有发现反抗痕迹,也没有发现脚印,这是十分不合常理的。” 陈斌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焦躁的来回走动着,听魏玄停了一下,便跟着魏玄分析道:“对,一般来说,如果死者是被凶手约到了灌木丛后,那么她应该会正面凶手,凶手也就无法在死者不反抗的情况下从后方行凶。而如果死者是因为什么事情跑到那里的话,那么身处昏暗环境的她肯定会十分注意周边的情况,凶手不可能在死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绕到死者背后。除非凶手在那之前就躲在了附近,但附近能躲藏的地方没有脚印,所以这个假设也是不成立的。而且凶手能不能把死者约到那里都是个问题,毕竟那个地方晚上的时候太僻静了。” 魏玄说道:“我一开始也很困惑,但听过几个嫌疑人的证词之后,我将他们证词之间一些关键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于是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首先,从死者房间衣柜里那形式多样的衣服还有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来看,死者是个喜爱打扮的人,但案发时她却只穿着一身宽大的休闲衣装,这说明她应该没有心情打扮,并且她这次出门要去的地方不是很远。再结合李峰、吴庆和王莉的话来看,死者当晚应该是因为闹分手而感到伤心,所以想要去公寓对面的音乐烤吧喝酒。” 陈斌捏着下巴思索道:“这个我也想到了,但死者并没有直接去烤吧,而是去了一趟草坪的长椅,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人。” 魏玄肯定道:“没错,就是在等人,而且死者等的人很可能就是王莉。” “这……”陈斌问道:“你是因为那个通话记录而这样怀疑吗?” 魏玄道:“不完全是,还要加上李峰的通话记录。” 魏玄这一句话彻底点醒了陈斌,他瞬间想到了李峰当晚的行程,以及这个行程的相关诱因,因而分析道:“你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王莉设下的局。她先通过李峰的电话得知了李峰、孙萌萌吵架的事情,而后猜测到孙萌萌肯定会约她出去喝酒,于是便建议李峰去找孙萌萌。之后,她又接到孙萌萌的电话,把孙萌萌约到草坪的长椅上见面,同时她自己翻出阳台,绕开监控来到草坪附近躲藏起来,等待时机的出现。” 越是分析,陈斌越是觉得有这种可能,便继续说道: “之后,到了十点半的时候,李峰听从王莉的建议来到公寓,孙萌萌那时肯定看到了他,但因为吵架的事情不想和他见面,所以躲到了石子路旁的灌木丛后面。在那里,她偷偷看着李峰,注意力全被李峰吸引了,这个时候王莉就趁机沿石子路靠近孙萌萌,趁其不备,从后面割断了孙萌萌的颈部大动脉,完成了这次杀人计划。” 魏玄笑道:“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辙。不过,这都是推理,还缺乏证据。我沿路看了过来,避开监控的这条路上一共有八个垃圾回收点,王莉不太可能将作案工具留在家里,大概率是将工具丢弃在了这几个地方,有必要对其进行一次摸排。另外,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没有发现王莉的作案动机。” 说着,魏玄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见到的刘佳明和程顺治,以及他们和王莉接触时的一些异样。由此,魏玄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陈斌在电话里说道:“你在那里等会,我马上带人过去搜查一下王莉的家,应该可以找到作案动机。” 陈斌来到王莉家的时候,将王莉也带了过来。而听闻警察要搜查王莉家,刘佳明和程顺治也一同赶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的王莉已经不再哭泣,但眼睛还是有些肿,同时眼中一抹难以抑制的恐慌代替了上午时的悲伤,整个人看上去也十分紧张。 不过相比起王莉,似乎有个人更加紧张,那就是程顺治。他看到一种警员开始搜查王莉的家里,激动的走上前来,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斌解释道:“经调查发现,死者生前与王莉有过一定接触,按例我们需要对其家中进行搜查,请你们配合。” “这,这怎么可能呢!”程顺治看也没看,便指着楼道里的监控质问道:“王莉昨晚就没出去过,这里不是有监控嘛,你们调一下监控不就知道了!” 陈斌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是调查需要,请你不要激动,如果王莉真的没有做什么那我们绝对不会冤枉她。” 刘佳明也出来说道:“警官,我了解王莉,她是个很本分的人,不会杀人的。” 陈斌道:“这个还要等我们调查完才知道。” 这时,魏玄走了出来,他看着程顺治,问道:“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程顺治闻言,神色有些慌张,否认道:“我是第一次来啊。” 魏玄笑道:“那你怎么看也没看就知道这里有监控?” “这……”程顺治不再说话了。见状,魏玄已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便转身对陈斌道:“陈组长,你去搜查住处吧,我在这边调查一下王莉的手机。” 陈斌点点头,便开始与一众警员开始搜查。王莉是独居,家里的布置十分有少女气息,整体的色调偏粉,床上还摆着很多大型的玩偶。除此之外,陈斌在王莉的家中找到了很多情侣款的东西,比如牙刷、挂坠、马克杯等。 另一边,魏玄在王莉的手机里也有了新的发现。他在查看王莉与程顺治的聊天记录时发现,他们的聊天内容除了工作以外,基本都是时长在一小时以上的视频通话。再往前浏览,便有一条特别的信息吸引了魏玄的视线: 程:“你有孙萌萌的联系方式吗?” 王:“你要她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程:“要通知她做核酸检测。” 王:“那我来通知就可以了。” 程:“还是我来吧,需要跟她交代一些事情。” 王:“好吧……” 魏玄接着翻看了一会,便将手机还给了王莉。接着,他问道:“你和程顺治是什么关系?” 闻言,程顺治和王莉都紧张了起来,程顺治开始不自觉的向刘佳明看去,王莉则不停的掐着自己的手指,没什么底气的回答道:“我们,就是同事关系。” 魏玄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刘佳明和程顺治,说道:“麻烦你们回避一下吧。” 等二人离开了,魏玄接着问道:“你们公司是不是不允许同事之间谈恋爱?” 王莉咬着嘴唇,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下来。见状,魏玄继续追问:“所以,你和程顺治其实是地下情关系是吗?” 王莉看了看魏玄,又看了看已经退到单元门外的刘佳明和程顺治,小声道:“是,我们瞒着公司的人偷偷的在谈。” 魏玄笑道:“原来如此。” 正说着,陈斌突然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些碎纸片,说道:“在垃圾桶及附近发现了一些购物小票的碎片,大致拼凑了一下,是一条名贵项链的,款式和孙萌萌家发现的那条一样。” 说罢,陈斌皱眉道:“难道说,这就是孙萌萌那条项链的购物小票?” 魏玄看着王莉愈发紧张的模样,笑道:“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程顺治买的。” 说罢,王莉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双眼也渐渐有些失神。 陈斌显然没有发觉王莉的异常,他听着魏玄的分析,看着手中的小票,疑惑道:“那难道说,这项链其实是程顺治买给孙萌萌的?” “够了……”王莉突然小声的嘟囔了起来。陈斌一时没有听见,往前凑了一步,问道:“呃,抱歉,你说什么?” 陈斌往前走了一步后,手中的碎纸片便出现在了王莉的视野中。她看着那些碎屑,看着上面残缺的金额数字和项链款式,一股早已倾泻过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她咬紧了牙,怒目注视着陈斌手中的碎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够了!不要再提起那个贱人了!” 越是说,王莉心中的怒火越是旺盛,到最后的“贱人”一词,她几乎是如同发狂般地大吼了一声。怒火中烧的她,抬手打在了陈斌的手背上,将其手中的碎纸片全部打到了空中。 被撕得粉碎的纸片如雪花般洒下,映衬着王莉那怨恨的眼神,令周边的空气骤然冷了起来。这股充满寒意的怒火,仿佛在一瞬间将人带回了清晨时那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案发现场…… 第二十章爱情牢笼 王莉入职青年公寓物业的那天,恰是一个飘雪的白色圣诞节。王莉相貌姣好,精致的瓜子脸,娇小的身躯,甜美的笑容,明亮的眼眸,一来就吸引了众多同事的围观。 程顺治也出现在围观的队伍中,他立刻就被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孩深深地吸引住。但那时的程顺治于王莉来说只是一位普通的凑热闹的同事,他不仅没有引起王莉的特别关注,甚至都没有走入王莉的视线之中。 但很快,程顺治便引起了王莉的关注。在王莉入职的第二天,原本说要带她去熟悉环境的同事突然推辞说有事来不了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另一个部门工作的程顺治。 从程顺治炽热的目光中,王莉明白这一切都是程顺治的安排,也明白程顺治的目的是什么。王莉对于程顺治的这种做法感到有些不屑,但当她看到程顺治接近她时笨拙且努力的模样,却又被这个男生的天真和勇气所打动。 程顺治也在这一天的相处中慢慢了解了王莉,他发现王莉是一个温柔善良且十分热情的女孩,她会跟遇到的每个同事、住户打招呼,并微笑着向他们介绍自己。她的笑容十分治愈,在寒冷的冬季中犹如骄阳一般给每一个人都带去温暖。 那天分别的时候,程顺治看着王莉远去的背影,心中顿时感到空落落的。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爱笑的女孩,他想要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于是,自那之后,程顺治开始追求王莉,他追求的方法还是那样的笨拙,有时甚至会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但王莉对这种笨拙的追求方式不仅不感到反感,反而还有些心动。 于是,王莉一次次的接受了程顺治的邀约,便有了二人的第一次一起吃饭,第一次一起喝咖啡,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渐渐的,二人的关系愈发亲密,王莉也在程顺治的一次次努力中接受了他。 “我喜欢你。” 不久之后,程顺治按捺不住心中的爱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王莉对于程顺治的表白并不感到意外,她也对程顺治十分有好感。但是,王莉在上一段的感情中被人狠狠地伤害过,这让她没有勇气重新开始,她害怕一旦自己答应下来,最终还是会让上一段感情的悲剧再次重演。 所以,对于程顺治的告白,王莉的内心虽然觉得很开心,但她的回答却是: “对不起,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程顺治对于这种回答显然无法接受,他追问道: “为什么?” 王莉露出了伤心的神情,摇了摇头,表示不想谈及这个话题。见此,程顺治的表现也十分绅士,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及时的换了个话题: “对了,过段时间,我最喜欢的歌手要来Q市办演唱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王莉此时还未从刚才的痛苦回忆中走出,她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答允道:“好啊。” 王莉本以为,自己拒绝了程顺治,对方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追求自己了。但程顺治并没有这样做,反而自此之后更加的关心王莉,并十分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感情,生怕这会让王莉回想起过去的经历。 王莉察觉到了程顺治的这些表现,她也渐渐的感到有些喜欢程顺治。但她始终无法走出上一段恋情的阴影,她的心门依旧紧闭,无法接受任何一个有情人的到访。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王莉和程顺治的感情依旧毫无进展,直到演唱会即将到来的这个时候。 在抢票的那天,程顺治一脸激动的与王莉分享道: “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歌手,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参加一次他举办的演唱会,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次他来Q市办演唱会,我又正好有空,感觉就像是上天赠给我的礼物一样。” 王莉被程顺治这天真的快乐所感染,笑道: “你这么喜欢他,一定可以抢到他的门票的。” 程顺治道:“嗯,说什么也要抢到,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而且……” 程顺治顿了顿,考虑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合不合适。王莉见状,笑道:“有什么你就说吧。” 程顺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 “而且,那天正好是你转正的日子,我想用这次演唱会作为送给你的转正礼物。” 王莉听罢,忍不住笑道:“转正而已,至于这么有仪式感嘛。” 程顺治也感觉自己的想法有点可笑,便尴尬的摸着脑袋一起笑了起来。 当天,程顺治顺利的抢到了演唱会的门票,但可惜的是他只抢到了一张,没办法和王莉一同参加,这让王莉感到十分沮丧。 或许人就是这样,有些事物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那么失去了也无所谓;但一旦这件事情被人告知,那么得不到的时候就会感到十分失落。 于王莉来说,程顺治提及的“转正礼物”就是这样的存在。 得知消息的时候,王莉虽然依旧笑着回答说没关系,可程顺治还是发现了她的异常,也察觉到这份礼物对于王莉的意义。于是,程顺治开始四处找人,希望能够从他人手上高价收入门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演唱会开始的前一天,程顺治找到一位愿意出手门票的人,并约定演唱会当天进行交易。 敲定下来之后,程顺治立刻找到了王莉,迫不及待的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王莉,我找到一个愿意卖给我门票的人了,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演唱会了。” 王莉看着程顺治气喘吁吁的样子,再看着他一脸激动的表情,不由得再次对程顺治动了心。她抽出纸巾来,递给了程顺治,并回应给对方一个温暖的笑容: “谢谢你,明天我们一起去吧。” 第二天,程顺治早早来到了和卖票的人约定的地点,想要第一时间拿到那张门票。但他苦等良久,没有等来做梦都会梦到的门票,却等来了对方爽约的电话: “对不起,之前是因为只抢到一张票,没办法带女朋友一起去所以才卖票的。现在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自己去看一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Q市再次飘起了小雪,程顺治的内心也跟着冷起了起来。在与王莉约定的地点,程顺治告诉了王莉有关门票的事情。王莉再次笑着说道:“没关系的,你去吧,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演唱会现场啊。” 程顺治摸着口袋中的门票,又看看眼前努力用笑容遮掩失望的王莉。最终,他说一句:“好吧。”便转身离开了。 那一天,王莉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看着满天的飘雪,感受着寒冬的冷风,心情无比的低落。她想到自己之前的感动,想到程顺治方才犹豫的瞬间,又想到自己过去的那段感情,不由得眼眶湿润,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王莉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起一看,竟然是程顺治打来的。王莉接起电话,对面没有传来想象中演唱会的欢腾声,而是程顺治粗重的喘气声: “你,你往后看一看。” 王莉猛然回头,看到程顺治竟然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她愣了一会,从手机中问道:“你怎么没有去演唱会?” 程顺治笑道:“我刚才去把票送给那个人了。” 闻言,王莉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嗔骂道:“你傻啊,你好不容易才抢到的票,你不是说那是上天赠给你的礼物嘛。” 程顺治慢慢走上前来,说道:“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比起偶像的演唱会,你才是上天赠给我最好的礼物。所以——恭喜你转正。” 程顺治这番感人的话语随满天的雪花一般轻轻落下,正扣在王莉尘封许久的心门之上。那一刻,王莉终于对这个可以为了她而放弃很多东西的痴情男子敞开了心扉,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人。 王莉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跑到程顺治身前,紧紧的抱住了他,二人的感情也就此开始。 之后的时间里,程顺治与王莉的感情进展很顺利,他们虽然碍于公司规定只能做地下情侣,但是程顺治常常会借着各种纪念日来倾诉自己的爱意,让王莉得到充分的安全感。 就这样,他们的恋情度过了春的温和,感受过夏的灼热。但,最终夭折于秋的肃杀。 程:“你有孙萌萌的联系方式吗?” 王:“你要她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 那是一段简单的对话,王莉一开始并未因此而怀疑什么。但在之后的时间里,她突然发现程顺治有些不太正常,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感情有过创伤的王莉对此十分敏感,她开始疑神疑鬼,也很自然的对这段对话产生了怀疑: ‘孙萌萌那个女人,跟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的,肯定是个狐狸精。程顺治跟我要她的联系方式,不会是……’ 这样的怀疑如同雪球一般,在王莉的心中越滚越大,甚至脑补出了一系列完整的程顺治喜欢上孙萌萌的剧情。这个想法在不断折磨着她,让她感到有些抓狂。 这天,王莉到程顺治的办公室去找他,但程顺治却有事出去了。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中,王莉再次开始了对程顺治的猜疑。她看向程顺治的办公桌,又看看屋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终于还是迈出了罪恶的第一步。 “这,这是什么?” 王莉崩溃了,她在翻找程顺治的办公室时找到了一张购物小票,小票上的商品名称正是孙萌萌前几天跟她说过的追求者所送的名贵项链。 “这个项链,是程顺治买的?孙萌萌收到的项链,是程顺治送的?程顺治,在追求孙萌萌……” 一张小票终于让王莉心中的雪球引发了雪崩,碰撞出浓烈的杀意,让王莉陷入了癫狂。 从那天起,她开始准备杀人的计划,并四处走动,寻找避开监控的杀人路线。她开始关注孙萌萌的状况,寻找最佳的杀人时机。 “王莉,我终于知道李峰最近为什么不对劲了。我跟他视频的时候在他房间里看到了他和张馨的照片,他和张馨以前是情侣!他最近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和张馨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杀人的时机很快就来了。王莉在接到这个电话的第一时间便坐了起来,开始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 “你在草坪的长椅上等我,我一会就过去。” 王莉挂断电话后,迅速准备好杀人的工具,从阳台翻了出去。之后,她一路避开监控,来到了公寓旁的草丛。 在草坪的长椅上,王莉看到了孙萌萌。看着孙萌萌靓丽的背影,王莉想起了那张购物小票,想到自己的长相比不上她。那个瞬间,愤怒与嫉妒让她逐渐丧失了理智,此时她看向孙萌萌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愤怒。 突然的,孙萌萌站了起来,接着一路小跑躲到了石子路旁的灌木丛后,神色紧张的盯着远处路上的男子。见此,王莉激动了起来,她偷偷沿着石子路靠近了孙萌萌。在孙萌萌身后,她用准备好的刀具割断了孙萌萌的脖颈,霎时间,血雾飞溅,染红了前方的灌木丛。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香消玉殒。 “那个贱人!她勾引我的男朋友,她该死,她该死!” 王莉愤怒的咒骂着,显然她并没有因为杀人而感到后悔,仇恨使得她将这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 魏玄叹了口气,他看着单元门外一脸担忧的程顺治,缓缓说道:“孙萌萌收到的那条项链其实是吴庆送的,而程顺治的那条,应该是买给你的。” 闻言,王莉顿时清醒了一些,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咬牙切齿的反驳道:“不可能!那就是程顺治买给孙萌萌的。” 门外的程顺治发现了王莉的异常,便跑了进来,正好听到王莉的话。他疑惑的看着王莉,问道:“什么买给孙萌萌的?” 王莉瞪向程顺治,怒吼道: “那条名牌项链!你买给了孙萌萌,以为我不知道吗!” 程顺治一脸震惊,他解释道:“我买的那条项链?那是我买给你的礼物啊。” “什么?”王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胡说!” 程顺治继续解释道: “真的,过两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为你买了项链做礼物啊。” 王莉看着程顺治真挚的眼神,她这才相信对方并没有说谎。王莉终于清醒了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她心中顿时一颤,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程顺治急忙上前扶住王莉,问道:“你,你怎么了?”他又转头看向陈斌、魏玄,问道:“王莉她,她怎么了?” 魏玄再次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她将你们的爱情,毁在了自己的猜疑之中……” 第二十一章血面映人 魏玄拉开那道厚重的防盗门,一间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便出现在他的眼前。屋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但魏玄却能清楚的看到屋内的家具模样,以及房间正中间那具毫无生气的瘦弱躯体。 魏玄怔怔地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右手缓缓抬起,口中哽咽着呼唤道:“思……思瑶……” 听闻魏玄的呼唤,那具躯体突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她转过头来,从那披散的长发之下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庞。她的嘴角流着鲜血,面部干瘦,眼窝深深凹陷,看上去完全没有人的模样。她那圆睁的双目在看到魏玄的一瞬间露出了欣喜又委屈的神色,她拧动着僵硬的身躯,快速的动了起来,挣扎着向魏玄爬去,口中还凄惨的嘶吼着: “魏玄,魏玄!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啊!” 在一声尖叫中,魏玄猛然惊醒,他急忙坐了起来,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智能家电在同一时间把房间的灯光点亮,将魏玄包裹在一片柔和的光线之中。 此时的魏玄神色紧张,口中喘着粗气,深邃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沉着与智慧,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惊慌,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魏玄看着自己整洁的房间,感受着灯光所带来的暖意,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他缓了缓,拿起手机,轻扣开机键,在简洁的锁屏上读到了现在的时间。 “才两点……” 魏玄发着呆,回忆着方才那个真实到可怕的梦,脑中不禁再次浮现出那个清秀的面庞。如此,他滑开手机的锁屏,在壁纸上看到了他此刻所思念的那个人。 “思瑶……” 手机壁纸中,一个长发披肩,温柔知性的女子慵懒的枕在魏玄的胸前,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她一手抓着镜头,一手将魏玄的脸用力地向镜头这边推着,嘴巴微张,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魏玄,看镜头啦。” “等会等会,我马上忙完了。” “那我可就这样拍喽,嘻嘻嘻。” 拍照时的对话几乎跨越时空进入到魏玄的耳朵中,这让他一时有些失神。终于,魏玄还是将手机锁起,无力的扔到一边,想要摆脱这段让他悲痛欲绝的记忆。 睡是睡不着了,但魏玄又无处可去。于是,他看向窗外,想了想,终于还是起身穿上了衣服,收拾了一下便向刑警支队走去。 凌晨的刑警支队十分冷清,只有几个值班的警员在办公室里闲聊着。这天正是十一月十三日,双十一已经过去一天了,但魏玄一走进支队的办公室还是能听到值班的警员们在那里讨论双十一时的“战果”。 警员们这时也看到了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进队里的魏玄,惊讶的问道:“诶,这不是魏顾问嘛,你怎么到这来了?” 魏玄理了理额前被风吹散的碎发,随口应道:“睡不着,来看看。” “奥,我以为你刚从现场过来呢。” 警员随口的一句话引起了魏玄的注意,他问道:“现场?有案子?” 警员道:“是啊,Y小区附近的公园里发现一具男尸,技术队、法医队还有王副支队他们都过去了。‘法海’也去了,走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 “什么时间去的?” “刚出去没多久。” “那就好。”魏玄想了想,拜托道:“麻烦你联系一下副支队,问问能不能让我去帮忙。” 警员开玩笑道:“好啊,要不再帮你问问S大队的陈组长?” 魏玄问道:“为什么要联系陈组长。” 警员笑道:“你们不是好搭档嘛,每次办案都是你们‘魏陈配’。” 魏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这都谁说的。” 之后,不出半个小时,“魏陈配”便一起出现在了Y小区附近的案发现场。陈斌一下了车,便抱怨道: “这王副支队是听谁说的,我跟你怎么就是铁搭档了!” 一边说着,陈斌一边狠狠的将车门带上,然后回头瞅了一眼慢悠悠下车、关门、理衣服的魏玄,再次抱怨道:“你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往支队跑什么,我本来还打算值完夜班回家睡一觉呢,现在好了,又要跟你一起跟这个案子了。” 魏玄笑道:“这次确实是我连累了你,等办完了案子我请你吃饭吧。” 陈斌摆摆手,不屑道:“谁要你请吃饭。” 说着,便先一步向现场走去。 案发现场在Y小区旁的一个公园,该公园树木很多,通往公园中心的道路基本都是林荫小路。值此立冬之际,寒风一催,枯叶飘零,一路走过去总有“嘎吱”“嘎吱”的声响,这平时听来颇具趣味的声音,在这条昏暗寂静的小路上却显得有些慎人。 没走几步便看到了案发现场的警戒线,那里是公园内的一片空地,四周摆放着很多常见的运动器材。在空地的正中间位置,一众警员正顶着照明灯在那里忙碌,十分热闹。由于是凌晨十分,公园内少了围观的群众,整个案发现场显得有序、紧张又安静。 陈斌一边带着魏玄钻过警戒线,一边说道: “诶对了,你说的那个软件我也下了一个。诶你可以啊,侦探排行第十四。” 魏玄笑道:“是第十五。” 陈斌问道:“不会吧,我昨天下午那会看你还是十四呢。” 魏玄拿出手机,打开Crimaster,递到陈斌的眼前说道:“昨天下午新出了一个谜题,做出来的时候暂居十四,之后就又被超过去了。” 陈斌翻了翻排名,发现第十四名的人还真不是魏玄,而是一个熊猫头像的玩家,便玩笑道:“没想到你这大顾问倒被这‘小熊猫’压了一头啊。” 魏玄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进入案发现场后,陈斌带着魏玄走到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官身后,敬礼报道:“副支队,S区刑警大队侦查组长陈斌报道。” 那警官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和善的面容,此人正是Q市刑警支队副队长王明德。 王明德看到陈斌,脸上乐开了花,说道:“来啦,‘魏陈配’。” 闻言,陈斌立刻不乐意了,说道:“副支队啊,你这又是从哪学的新词?就非得拿这个什么‘魏陈配’来折腾我这个上夜班的老同志啊。” 王明德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着拍拍陈斌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干。”便去继续观察现场了。 陈斌虽有一肚子的牢骚想发,但王明德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这让陈斌倍感郁闷。他又回头看了看正在偷笑的魏玄,没好气的说道:“笑什么,这不都因为你。” 闹归闹,陈斌对待案件还是十分认真的,他撒撒气便立刻走到正在做尸检的赵海身边,问道:“老赵,什么情况。” 陈斌和魏玄一走过去就看到了一具被人剥去面皮的男性尸体,整个面部血淋淋的,鲜红的肉块和森白的牙齿裸露在众人的眼前。这番恐怖的情景,配合着寒风在枯叶中演奏的“沙沙”哀乐,让现场陷入了极度恐怖的氛围之中。 赵海此时正专注地检查着尸体,对陈斌的话充耳不闻。见状,陈斌自知从赵海这里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便看向了一旁的年轻法医“小张”。小张立刻会意,汇报道: “死者赵泰,男,28岁,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今日凌晨两点左右,死亡原因为心脏处遭利刃多次刺伤致死。死者的面部皮肤被人剥去,可以肯定是在死亡后被剥落。” 旁边的刑警跟着汇报道:“案发现场附近无监控设备,目前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发现尸体的是这边的巡逻警员,他们表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员。” 陈斌听过之后,想了想,疑惑地问道:“你们这么快就查出死者身份了?” 小张回答:“因为我们在死者的口袋里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证。” “啊?” 听到小张的回答,陈斌更加疑惑了,他看看死者那张已经被剥皮的脸部,说道:“这……凶手剥去死者面部皮肤,难道不是为了让警方无法辨认身份吗?为什么又会把死者的身份证留下?” 赵海这时已经做完了勘验,他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或许,凶手这么做是有其他的意图。” 说罢,赵海看了看陈斌,又看了看魏玄,笑道:“老陈,你怎么到现场了?” 陈斌没好气的瞅了一眼魏玄,指着说道:“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大顾问。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大半夜的跑到刑警支队去闲逛,然后又嚷嚷着要跟案子。” 赵海听得直笑,问道:“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斌气道:“这王副队非说我们是什么‘魏陈配’!又知道了我今天正值夜班呢,就硬把我拉过来陪大顾问来了。” 赵海又笑了笑,说道:“那好啊,有你们‘魏陈配’在,这个案子肯定能破。” “去去去,”陈斌并不接受赵海的恭维,问道:“说说吧,看出什么了?” 赵海说道:“凶手的职业应该是比较特殊的,他剥皮的手法十分娴熟,面部肌肉多处组织未发现明显损伤,也没有出现多余的创口。凶手使用的是单刃锐器,可能是水果刀之类的,而且从创口来看,凶手应该比死者要矮一些。” 陈斌目测了一下死者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说道:“这个范围可有点大啊。” 魏玄着重的看了看死者的面部,思索片刻,说道: “目前最大的疑点在于,凶手剥去死者的面部皮肤并不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那么他剥皮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十二章衣冠禽兽 魏玄要来死者的身份证,发现死者的长相十分英俊。陈斌也凑上来看了一眼,说道:“这死者可比你好看多了,凶手剥去死者面皮,不会是因为嫉妒死者的容貌吧?” 魏玄摇摇头,表示对此看不出什么来。魏玄又看了看尸体,接着便在现场四周观察了起来,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技术队的警员很快便勘验完了现场,可以确认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脚印倒是提取了好几组,但因为这个公园内平时来往的人很多,所以脚印很杂,排查起来比较麻烦。 现场勘验结束后,王明德便来到魏玄这边,问道:“有发现?” 魏玄回答:“没有。” “嗯,”王明德应了一声,而后又拍了拍陈斌的肩膀,说一句:“交给你了。”便转身离去了。 陈斌看着王明德远去的身影,再看看身边的魏玄,调笑道:“我倒觉得你们组个‘魏王配’挺不错的,两个人交流起来干净利落,一句废话也不多说,这效率多快?” 魏玄没有接话,他看着正在整理现场的警员,说道:“接下来该排查嫌疑人了,重点需要了解凶手剥去死者面皮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这一点很有指向性,如果能找到的话,那么凶手的确认就会简单得多。” 陈斌整了整衣服,说道:“就怕找不到啊,这种东西找起来可麻烦着呢。走吧,先回队里,看看有没有嫌疑人的线索。” 二人离开现场的时候,天还没有要亮的迹象,万家灯火俱灭,唯有路旁的路灯撑起了夜幕中的光明。陈斌一边开着车,一边打着哈欠,魏玄看了直担心,提醒道:“累的话就停一下吧,疲劳驾驶可不好。” 陈斌闻言,欣慰一笑,说道:“上次我带我儿子出去玩的时候他也跟我这么讲。” 魏玄笑道:“你这算是占我便宜吗?” “哈哈,”陈斌笑了笑,顿时精神了不少,说道:“我才不想占你这个便宜呢,我儿子要是像你这样老气沉沉的,我非得疯了不可。我儿子他可精神了,每天活力满满的,一想到他,我也感觉有了动力。” 魏玄拿起手机来,看了看陈斌的朋友圈背景图,里面是一个正鼓着脸高举玩具的可爱小男孩,眉眼之间与陈斌有几分相像。看到这个小男孩可爱的模样,魏玄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你的朋友圈背景就是你儿子吧,和你挺像的。” “是吧。”陈斌自豪的笑着,开心的炫耀道:“他叫陈永怡,可活泼了!他还说以后要和我一样,当警察,抓坏人,每次我回去都要跟我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可有意思了。” 看着陈斌高兴的模样,魏玄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因而感到有些落寞。他再看一眼手机中小家伙可爱的模样,真心的祝愿道:“我相信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警察的。” “魏陈配”回到支队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往技术队查看最新情报。支队技术队的布置与S大队技术科的基本相似,不过地方要大上不少,这里工作的警员也都是经验比较丰富的老警员,鲜少有年轻面孔。 陈斌向技术队的警员了解了一下情况,发现案件调查的进展很不理想:现场脚印杂乱,难以排查,附近的监控设施较少,找不到有关嫌疑人的线索。但好在对死者的背景进行调查后,发现了几位嫌疑人,算是为案件侦破打开了突破口。 技术队的刑警开始汇报道: “死者在Q市A商场上班,是一家化妆品店的经理,目前独居在离案发地点不远处的N小区,没有孩子。死者两年前离过一次婚,前妻名叫谢雨安,今年27岁,是一家汽车4S店的销售经理,与死者离婚后不久与现任丈夫陆子真再婚。死者还有一位现女友,名叫俞洁,是一家传媒公司的普通文员。以上所提及的三位均无违法犯罪记录。另外,我们调查死者的手机,没有找到类似约死者在公园见面的相关消息。” “那通话记录呢?” “昨晚八点的时候有一通 ,是死者打给父母的,再往前就是昨天中午两点左右打给同事的电话了。” “有点奇怪。”魏玄说了一句,陈斌一边接过刑警手上的资料,一边也跟着说道:“是啊,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而且现场是第一案发现场,说明死者应该是两点左右来到公园的。一般来讲,如果没有人约死者在那里见面的话,死者应该不会跑到那种地方去。” 说罢,陈斌突然又看了一眼魏玄,打趣道:“除非死者跟你一样,闲的没事干,大半夜瞎溜达。” 魏玄笑了笑,便一本正经的就陈斌的玩笑话分析道:“死者闲逛到那里的可能性很低,且不说一个人大晚上出来闲逛的时候会不会去那样一处偏僻黑暗的地方,单从凶手的角度来讲,他如果不知道死者当天会出门,也就不可能有杀人的想法,就不会有这次凶杀案的发生。除非他当天晚上正好出门且正好看到死者,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比较有可能的是,死者早前和他人约定于凌晨两点在公园见面,或者是与他人进行了口头约定。” 陈斌摸着下巴,分析道:“可是,这两种约定方式都不太可能约定在凌晨两点的公园见面啊,这太诡异了。” 魏玄道:“所以说这有点奇怪。” 陈斌看过资料后,又将其递到魏玄的手中。魏玄结果看了看,说道:“数据还是太少,看来需要先对嫌疑人进行询问,而后才能有新的进展。” 陈斌点头表示同意,抬手看了看表,见现在已经接近五点了,便说道:“我这就申请对三名嫌疑人的传唤,你先在这里看看监控吧,有什么发现随时通气。” “好的。” 之后,陈斌开始办理相关手续,魏玄则留在技术队与其他刑警一起调查案发现场附近以及死者小区附近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死者凌晨一点五十多从小区的东门出发,一路向案发现场走去。死者此行的目的十分明确,显然不是在随意闲逛。 除此之外,监控之中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因为是凌晨时分,案发现场附近不用说可疑人员,除了死者之外,甚至连人都见不到。显然凶手是熟悉案发现场附近环境的,在进出现场时有意避开了监控。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六点多的时候,魏玄观看了大量的监控视频,但并没有从中找出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陈斌来到技术队里,对魏玄说道:“已经对三名嫌疑人发出传唤了,相关的走访调查也在进行,资料马上就会反馈过来。你这边怎么样?” 魏玄缓缓站起,说道:“没什么发现,凶手应该对案发现场周边环境有一定的了解,附近的监控设备都没有拍到凶手的身影。” 陈斌道:“看来只能从嫌疑人这里下手了。” 很快,第一名嫌疑人,死者的现女友俞洁便来到了刑警支队中。 意外的是,英俊帅气的死者,他的女友却相貌平平,虽然颇有种文艺女青年的感觉,但从颜值上来说与死者不太相配。俞洁的脸上留有泪痕,显然是在听闻死者的死讯后哭过,但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出她有多么伤感。同时,俞洁看上去似乎很困,有点黑眼圈,而且从进入支队开始就哈欠连天的。 审讯室内,陈斌开始对俞洁进行询问: “昨天是我生日,然后本来打算和赵泰一起去吃晚饭的,结果他竟然没来,直接放了我鸽子。我当时挺生气的,就和我发小一起吃了饭,之后我们还一起看了一场午夜场的电影。我们一直看到了两点四十多的时候吧,之后我打了滴滴回家,到家的时间应该是在——三点半左右吧,我记不太清了。” “你和赵泰的感情怎么样?” “还好。我们是从交友软件认识的,一开始恋爱的时候还挺好的,但是之后因为他很忙,我们见面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感情也就渐渐的淡了。他平时也不跟我聊他工作上的事情,对我也不是特别重视,不过我还是喜欢他的,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帅,主要是……我也说不上来。” 俞洁说最后的这句话时明显是想要说些赵泰的其他优点,但憋了半天也说不上来,便糊弄了过去。魏玄看了看有关俞洁的走访调查资料,其闺蜜的一句“重度颜控”引起了他的关注。 再往下看,魏玄发现俞洁有一位发小,名叫杨敏学,27岁,男性,是一家医院的外科主刀医生,未婚,单身。警员在俞洁的家中还发现一些俞洁和其他人的合照,其中有一张合照里就有杨敏学在内,可以看到他的长相也十分普通,并且可以看出他看向俞洁的眼神充满着倾慕之情。 魏玄又看了看有关赵泰的走访信息,发现赵泰虽然面相英俊,但实际上却性格恶劣,活脱脱的衣冠禽兽。根据邻居的反应,赵泰曾多次对前妻实施家暴,而从俞洁闺蜜提供的信息来看,赵泰在和俞洁相处的过程中也是一言不合就吵架,严重时甚至会拳脚相向。 “颜控、闺蜜、拳脚相向、发小、主刀医生……” 陈斌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魏玄正在念着这些关键字词。陈斌拿过魏玄身前的调查资料,说道: “我感觉俞洁的嫌疑不是很大,调查显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也不怎么接触刀具,应该无法那样娴熟的将死者的面部皮肤剥去。” 魏玄缓缓说道: “她确实不会,但她的发小就不一定了。” 陈斌找到了资料中有关杨敏学的信息,看了几眼,说道:“主刀医生,这么看来,他确实是有作案的能力的。” “而且,”魏玄分析道:“杨敏学应该是喜欢俞洁的,但俞洁是个颜控,而杨敏学却相貌平平,因而得不到俞洁的芳心。相反的,死者英俊帅气,所以俞洁对他十分迷恋,即便死者会对她拳脚相向也不离不弃。因此,杨敏学可能会因为俞洁对死者的迷恋而嫉妒死者的容颜,并且因为死者对俞洁的暴力行为而对死者怀恨在心。” “这么说,这个杨敏学具有作案动机,也有剥皮的能力和目的!” 魏玄说道:“我建议,传唤杨敏学,并立刻对他展开调查!” 第二十三章拨云见雾 对俞洁的审讯结束后,支队的人立刻对俞洁所提供的信息进行了调查。很快,调查结果反馈了过来,俞洁当晚确实在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去电影院看了电影,在两点四十分的时候离场,这一点影院的监控有拍到。同时,影院的监控显示,陪同俞洁一起看电影的发小杨敏学在凌晨十二点半进入电影院,还未散场,便在在凌晨一点五十分离开了电影院。 通过对俞洁手机检查,发现俞洁当晚确实在电影散场后利用打车软件打车回家,并在三点零五分在小区附近下车。此外,在俞洁的手机中发现了一个交友软件S,俞洁在里面发布了很多的随笔散文,质量很高,粉丝众多。软件中,有一段聊天记录十分特别,是凌晨一点三十分俞洁发给一个网名为“向左”的网友的: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我们当初相识的时间。 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对我许诺的吗?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相识的那个地方吗? 你还记得你对我的爱吗?” 之后不久,死者的前妻谢雨安以及其现任丈夫陆子真一起来到了刑警支队,他们对于死者之死似乎没有太大的触动,神情之中只能看到些许疲惫。尤其是死者的前妻谢雨安,她对于前夫的死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情,神情平静,面色冷淡,就好像是来这里办什么手续似的。 陈斌很快便安排了对二人的审讯,首先审讯的是死者的前妻谢雨安。谢雨安面容姣好,衣着得体,很有气质,说起话来也十分温柔,吐字清晰,交谈的时候让人感觉十分舒心。 “昨晚我八点下班,回家之后吃过晚饭看了会杂志就睡了。我老公昨天晚上一直在店里忙,到我睡觉的时候都没回来,之后他具体几点回来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在三点左右吧。” “你和死者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很多原因吧。你们应该也知道,他有家暴倾向,一生气就要打人,很难相处。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发现他出轨了,这一点我无论如何无法容忍,所以就提出要和他离婚,但他一直拖延时间,过了半年我们才把离婚手续办完。” “你和死者离婚后还有联系吗?” “很少,因为我离婚后不久就和我现在的老公结婚了,赵泰他也很识相,知道我结婚了就再也没有来打扰我。不过有时候他喝醉了会给我打电话,说他对不起我什么的。我对他没什么感情, 过去他有很多对不起我的地方,不过都过去了,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又何必再有纠葛呢。” 魏玄确认了一下谢雨安的相关资料,发现她所说的离婚、再婚等时间点都是与调查结果相符的。在谢雨安的家中,调查人员发现了两样值得注意的东西,一个是床头柜的杂志,基本都是美食烹饪类的;还有一个是小孩模样的奇怪人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从风格来看似乎是东南亚那边的产物。最后,调查人员发现了谢雨安一年前的体检记录,记录显示谢雨安被诊断无法生育。 魏玄接着看了看谢雨安现任丈夫陆子真的资料。陆子真是一家餐厅的老板,其本身也是厨师出身,手艺很好,店里有一些菜就是他自己原创的。该餐厅小有名气,每天都会有很多客人,客人多的时候陆子真也经常自己上手。根据走访调查的结果显示,谢雨安和陆子真结婚之后感情很好,夫妻和睦,没有听说二人有过吵架、意见不合的情况。 谢雨安之后,就轮到了对陆子真的审讯: “昨晚我一直在餐厅,当时客人很多,比较忙。送完客人之后又清点了第二天的蔬菜什么的,一直忙到了两点的时候。之后我就直接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三点吧,当时雨安已经睡了,我也没叫醒她,洗漱了一下也就睡下了。” “你和你妻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年前,那时候她和赵泰正在提离婚的事,我也刚和我前女友分手。我们都是刚刚在感情中受过伤的人,而且很巧合的是,我们都选择去Z市旅游散心,所以碰到之后有很多的话题可以聊。我们互相安慰,互相依靠,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回到Q市之后,她因为要办离婚的事情,所以和我分开了一段时间,等她的离婚手续办下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之后相处不久,我们就确认登记结婚了。” “你和赵泰有过接触吗?” “没有,我感觉他虽然有些行为上比较令人作呕,但还算是个体面人,我们结婚之后他从来没有来闹过,也没有骚然过雨安。刚结婚的时候他还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嘱咐我要好好照顾雨安什么的,再之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审讯结束后,陈斌一直皱着眉头。他走到魏玄身边,拿起谢、陆的资料翻阅了几下,说道:“我怎么感觉他们的嫌疑更大一些呢?” 魏玄道:“确实有可能,陆子真本身就是厨师,擅长用刀,确实可以做到那种程度的剥皮。同理,谢雨安床头有很多烹饪类的书籍,刀工应该也不会很差,也是有可能做到的。” “嗯,有这点的怀疑,还有……”陈斌一边说着,一边翻阅着二人的文件。突然,他停了下来,指着那张小孩模样的奇怪人偶照片,说道:“诶,这个不是古曼童嘛。” “古曼童?” 魏玄感到有些疑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也从来没有听过陈斌所说的这个名词。 陈斌解释道:“嗯,以前去过一次泰国的曼谷,在那边见过这个东西。我记得这玩意好像是用什么做成的来着。嗯……具体的我都忘记了,当时也只是简单的听别人说了几句。” 魏玄仔细的听完陈斌的讲述,但并没有发现这些信息和案件有什么关系,便问道:“这和案件有什么联系吗?” 陈斌一边不耐烦的点着脚,一边努力的思考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时间太久了,忘了。应该和本案没什么联系吧。” 魏玄对古曼童完全没有了解,也不觉得这对案件有什么帮助,便没有在意。他继续分析道:“根据调查显示,谢雨安家的小区有两处大门,其中南门是正门,装有监控设备,而东门是偏门,那里只有一扇电动开关门,附近也没有监控设施。因此,如果这两个人当晚行凶的话,是可以利用没有监控的东门来伪造不在场证明的。” 陈斌道:“而且他们的小区离案发地点并不是特别远,走路过去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从这些方面来看,谢、陆二人作案的可能性还是有的,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魏玄点点头,对此表示同意,又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杨敏学更有嫌疑一些,因为他的作案动机是最明显的。等审讯完他之后再说吧。” 等待杨敏学的时间,技术队调取了谢雨安家小区以及陆子真餐厅附近的监控录像,并确定谢雨安当天晚八点三十分钟到家,之后没有从南门进出的记录;陆子真在凌晨两点零八分离开餐厅,凌晨两点四十二分到家,之后同样没有从南门进出的记录。同时,调查到陆子真当天是开车从餐厅返回小区,路中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除此之外,技术队也调查了二人的通讯记录,发现二人近期都没有和死者联系过,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通讯记录。 看完这些没多久,杨敏学便来到了支队,他看上去非常疲惫,精神状态和技术队里熬夜看资料的警员差不了多少。 审讯室内,杨敏学有些有气无力地回答着陈斌的提问: “昨晚我在陪俞洁看电影,看到一半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要我赶快回去做手术,所以我就提前离场了。回到医院后就一直在跟那场手术,一直忙到了三点多的时候。之后稍微睡了一会,你们的人就来了,说我跟案件有关什么的。我哪有啊,我昨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去作案呐。” “你和俞洁是什么关系?” “就是发小嘛,小时候我们是邻居,父辈的关系也挺好的,所以就一直是朋友,上学期间也基本都是同班,感情很好。我其实也暗恋过俞洁,但是她就喜欢长得帅的人,所以我追求她好几次都没有结果,最后就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了。再之后,俞洁和赵泰开始恋爱,不久俞洁就告诉我赵泰不喜欢看到我和她走得太近,所以他们恋爱的这段时间我都尽量不和俞洁联系,也很少有接触。” “那么,赵泰曾打过俞洁的事情你知道吗?” 听到这里,杨敏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流露,但是拳头却紧了一下。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说道:“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赵泰最近对俞洁的态度挺差的。昨天俞洁过生日,他都不来陪俞洁,感觉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其他方面挺糟糕的。” 陈斌明显察觉到了杨敏学的异常,追问了一句:“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 杨敏学眼睛不自主的向一旁瞥了一眼,回答道:“对,不知道。” 见状,陈斌将桌上的文件重重一合,怒道:“你可想好了,在这里说谎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再问你,真不知道?” 杨敏学一口咬定:“不知道。” “哼,”陈斌冷哼道:“你可别后悔。” 第二十四章数据陷阱 陈斌走出审讯室来,见魏玄正在翻阅资料,便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魏玄回答道:“调查显示,杨敏学在外科手术这方面经验丰富,技术高超,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出现过失误。此外,监控显示,他在凌晨一点五十分离开了电影院,在凌晨两点一十三分回到医院。而杨敏学工作的那家医院距离案发现场不算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他完全有时间先去案发现场行凶,然后再绕开监控,步行回到医院进行手术。 另外,据杨敏学的朋友说,杨敏学为人胆小怕事,平时脾气很好。但是,一旦生起气来就会很狂躁,容易做出一些激进的事情来。” 陈斌摸着下巴说道:“怎么越听越像是个凶手呢。那案发时段他有联系过死者吗?” 魏玄道:“调查过他的手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也在用俞洁的那款交友软件,并且关注了俞洁,每篇帖子都会点赞。” “软件……”陈斌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软件?” 魏玄打开自己的手机,从应用商店找到了那款软件,将其拿给陈斌,说道:“就是这个。一款交友软件,可以匹配交友,也可以通过发帖和其他人互动。主打的特色就是让用户通过展现自己的内在魅力来交友,与之前比较流行的主要通过颜值去交友的软件T刚好相反。” 陈斌看了看软件S的介绍,又找出软件T的介绍,笑道:“没想到你们年轻人的交友软件还挺多的,这肯定不愁找对象吧?” 魏玄笑着摇了摇头,调侃道:“那可不一定,现在的年轻人眼光高,再多的软件也帮不了他们。” “又来了,你不也是个年轻人。”玩笑过后,陈斌正色道:“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魏玄道:“从审讯中不难看出,杨敏学在刻意隐瞒自己的杀人动机,而且他有作案时间,具备剥去死者面部皮肤的能力,嫌疑很大。” 陈斌接着分析道:“问题是,如果杨敏学是凶手,那他是怎么把死者约出来的呢?” 闻言,魏玄沉默了,他拿起保温杯摇晃了几下,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有考虑过,并且有了一个方向,但又不敢完全确定。此刻陈斌提出来后,他不敢贸然说出,便先在脑内过了一遍,确定一下有没有漏洞。 陈斌以为魏玄被难住了,便继续拿起桌上的调查资料翻看了起来。等到他再次看到那个古曼童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东西很邪门,是用小孩的骨灰做的,传说这么做出来之后可以让小孩的灵魂继续在这里面活下去。” 闻言,魏玄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就是说,谢雨安其实是有过小孩的吗?” 陈斌看看那个古曼童的照片,接着又翻看了一下谢雨安的体检记录,说道:“有可能,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小孩才让谢雨安不能生育了。” “但不论如何,还是要解决凶手是怎么把死者约出去的这个问题。” 魏玄再次看了看手机里的软件介绍,说道:“我有这样一个想法,俞洁在案发前给一个名叫‘向左’的网友发了一段话,看似是给死者发的,而且内容里提到了时间和地点,就像是在约死者出去见面。但这会不会是凶手用来迷惑警方的手段?” “怎么说?” “他首先用俞洁的账号发了这样一段对话,对话中暗示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以此将死者约出来。之后,在约定的地点,凶手杀害了死者,并将那款交友软件卸载,以此来隐藏这段聊天记录。” “这……”陈斌听过之后一时感到有些难以接受,但他随即想到侦破之前几个案件时魏玄的离奇想法,又莫名的觉得这个推理还挺合理的。 但另一方面,陈斌自己也发现了一些疑点,他还是觉得谢雨安夫妇更有嫌疑。于是,在这样的想法下,陈斌重新审视了一遍魏玄的推理,并求证道:“你这个推理倒有几分可能,但问题是,杨敏学是怎么拿到俞洁的手机的?又怎么用俞洁的手机发送了这段对话?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发送完之后却不删除这个聊天记录呢?” 魏玄道:“电影院里环境比较黑,而且他们看的那场电影时间很长,杨敏学应该是有机会偷偷拿走俞洁的手机并保证不被发现的。 而且,二人是发小,很可能互相知道解锁密码。所以,杨敏学是有机会拿到俞洁的手机并发送消息的,至于为什么不删除聊天记录,这个我暂时没有想到。但我觉得有必要着手调查一下。” 陈斌问道:“怎么调查?” “调查一下那个网名叫‘向左’的人是不是赵泰。之后...”魏玄将手机里的软件介绍画面展示给陈斌,见状,陈斌心领神会:“大数据分析。” 魏玄笑道:“对。俞洁在该软件中发布了大量的随笔文章,从中可以分析出她的一些打字习惯、用语习惯等。之后只需要看看当天她所发送的那段话究竟符不符合大数据分析的结果,就可以知道这段消息究竟是俞洁自己发的,还是杨敏学假借俞洁的名义发的。” 陈斌想了想魏玄的推理,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又抬眼盯着魏玄看了一会,终于还是妥协道:“好吧,那就按你说的来吧。你去弄你的大数据,我就不陪了,太无聊了。” 魏玄笑道:“好。” 随后,魏玄再次来到了技术队。一进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刑警便注意到了他,她清澈明亮的双眸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魏玄。而当她看到魏玄手中那个看上去好像有点年头的保温杯时,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接着,她十分公式化的问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这名女刑警扎着一头简单干练的马尾辫,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模样,站姿笔挺,散发着青春活力,与魏玄这种老态龙钟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魏玄昨晚在技术队调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她,想来应该是今天早上刚来上班的。 魏玄微笑着想要回话,但旁边一名技术队的警员已经迎了上来:“沈月涵,这位是我们支队的刑侦顾问魏玄,现在正在调查一起案子。” “您就是魏顾问啊。”沈月涵看向魏玄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早就听说过您了,但一直没见过,刚才还以为您是走错门了,不好意思啊。” 魏玄礼貌的笑了笑,回应道:“没关系。”接着,魏玄对方才那名警员说道:“我需要看看你们刚才调查嫌疑人俞洁的手机时留下的相关数据。” “好的,来这边吧。” 那名警员带着魏玄走开后,沈月涵又多看了一眼魏玄的背影,接着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警员将魏玄带到了自己的电脑前,然后调出了相关的数据给魏玄看。魏玄看了几眼,征询道:“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脑吗?” 警员道:“可以的。”接着便让开了座位。 魏玄坐下之后,在记事本中输入了一串代码,接着更改了文件的后缀之后再打开,便将俞洁在S软件上发布的随笔文章全部调了出来。之后,魏玄将这些文章以3*3的形势分布开来,轻敲一下空格,文章开始滚动下滑。做完这些后,魏玄抱着保温杯,倚在椅子上专注的察看了起来,丝毫没有发现身后那名警员惊讶的模样。 之后的时间里,魏玄看完了俞洁近一年内所有的随笔文章,认真的分析了每一篇文章的文字风格、用字习惯、长短句的分布频率、近义词的选择偏好等等关键数据。在看完最后一篇文章后,魏玄缓缓饮了一口保温杯中的茶水,笑道:“果然如此。” 随后,魏玄便拨通了陈斌的电话。陈斌接起电话之后,笑的十分得意,问道:“怎么样大顾问,查到结果了吗?” 魏玄回应道:“嗯,查到了,当天那条信息果然不是俞洁发的。” “哦?”电话那头的陈斌显得有些意外,笑着问道:“怎么确定的?” 魏玄说道: “俞洁近一年来一共写了四百零五篇文章,其文风稳定为精约委婉型,每篇文章长句与短句的比例稳定在一比五上下。其余的数据太过庞杂,我只说与案件相关的:俞洁的文章中,‘还’这个字出现的频率很低,四百零五篇文章中只出现过八百一十二次,而且没有与‘记得’这种词语连用的记录;‘时间’这个词在文章中出现的频率也远低于‘时刻’,前者只有五百三十二次,后者则有八百五十次;……” “停停,”陈斌这次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这个也太复杂了,直接说结果吧。” 魏玄笑了笑,说道:“结果就是:那段对话以俞洁的文风来写,差不多应该是这样的: ‘一小时之后,是我们相识的时刻。 你是否记得,当初对我的承诺? 你是否记得,我们相遇的地方? 你是否记得,你曾爱过我?’ 所以说……” “所以说你的大数据这次可不准了啊。”不等魏玄分析完,电话那头的陈斌便笑着打断道:“大顾问啊,我已经查到关键证据,足以证明杨敏学是无罪的。” 第二十五章死婴之怨 魏玄感到有些诧异,他看着屏幕上的那些文章,心中再次演算着自己方才计算出来的种种数据,再整理一遍自己从这些数据中得出的结论,一时感到无法理解: “但大数据分析表明,这段对话确实不是出自俞洁之手。” 魏玄话刚说完,一只厚重的大手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魏玄回头看去,发现来的人正是陈斌。 陈斌此时右手还拿着手机与魏玄通话,腋下夹着两份文件。见魏玄转过头来,他便挂断了电话,而后从那两份文件中抽出一份来交给魏玄,笑道: “看看吧。你在这里调查的时候,我也通知了技术队的同事对相关证据进行了调查。经调查,那个网名为‘向左’的用户确实是死者赵泰。但同时,他们也检查到赵泰的这个账号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登录过了,案发当晚也没有登录的记录。就是说,俞洁虽然利用交友软件给赵泰发送了信息,但赵泰是接收不到的,凶手也就无法利用这个方法把死者约出去了。 另外,更有利的一个证据就是,我们调取了从电影院到杨敏学工作的那家医院路上的监控录像,从中找到了杨敏学当晚的行动轨迹。事实证明,杨敏学当晚出了电影院之后便径直向医院走去,中途并没有接近过案发现场附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魏玄翻阅着那份文件,发现里面的调查结果正如陈斌所说,事实证明杨敏学当晚确实没有作案条件,而且也无法利用他之前所推论的那个方法将死者约到公园内。精密的大数据分析与客观的现实出现了差别,这让魏玄一时感到有些费解。 魏玄再次看了眼屏幕上的文章,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文件中的信息,还是感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陈斌又指了指魏玄手中的那份文件,说道:“你再往后面翻一翻。我刚才又对俞洁进行了一次询问,她自己承认,当晚那条消息确实是她自己写的,也是自己发送的,与杨敏学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最近俞洁和赵泰恋爱之后,杨敏学减少了和俞洁的联系,这段时间俞洁又更换过锁屏密码,所以杨敏学是无法在俞洁不知道的情况下打开俞洁的手机的,也就无法假借俞洁的身份将死者约出去了。 以上这些都是俞洁在审讯中所说的,是否属实还需要进一步查验。但既然技术队那边的报告已经证实杨敏学不具备作案的条件了,那他也就没必要做出你所推论的那些事情,所以事实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听过陈斌的叙述,再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后,魏玄沉默了。在种种证据面前,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大数据分析出现了失误的事实。但他想不明白的是,无论怎样演算,自己的分析都是毫无漏洞的,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出错了,这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显示bug却无法运行的程序一般,令他感到十分费解。 陈斌看出了魏玄的困惑,并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便拍了拍魏玄的肩膀,开导道: “魏玄,你的大数据分析能力的确很厉害,但它并不是绝对的。你要明白,刑侦的研究对象是人,人是会因为情绪而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的,这也是大数据分析无法预测的地方。比如俞洁,她平时说话可能没有那么直白,但案发当日,她最心爱的人没有陪她一起过生日,她的心情应该是愤怒或沮丧的,所以她发给赵泰的信息言辞直白也是十分正常的。这属于人之常情,又怎么能是冰冷的数据能够解析出来的。” 陈斌的开导让魏玄突然想到了自己老领导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人是有感情有温度的生命个体,而不是死板冰冷的数字组合。” 想到这里,魏玄豁然开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钻牛角尖了,一味的想要用数据分析去剖析当前的问题,却没有考虑到情绪对人的影响。于是,魏玄释然一笑,坦然承认道: “看来,这次是我‘迷信’大数据分析了,这是我的问题。” 陈斌笑道:“没事,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嘛。” 魏玄点点头,接着就目前的线索分析道: “如此看来,杨敏学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谢雨安夫妇了。但谢雨安夫妇自从结婚之后基本就和赵泰没有什么联系了,他们应该是没有作案动机的。” 说着,魏玄看了一眼陈斌得意的笑脸,又看了看陈斌腋下夹着的那份文件,问道:“看来你已经掌握相关的情况了。” “那当然了。”陈斌将文件拿出来,交给魏玄,说道: “从看到那个古曼童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谢雨安夫妇的嫌疑更大,因为古曼童是用小孩的骨灰之类的做成的,一般是用来代替已死的小孩的。再结合谢雨安的体检报告来看,谢雨安应该是有过一次小孩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导致她无法生育。如果这个小孩的死和赵泰有关的话,那么谢雨安夫妇和赵泰之间的关系就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和谐,而是有着深仇大恨,这是很明确的杀人动机。 因此,我特意派人去调查了这件事情,结果发现果真如此。在谢雨安与赵泰离婚前的那半年的时间里,谢雨安去过两次医院,第一次是去做检测,结果显示谢雨安已经怀有身孕;而第二次去,则是去做流产手术。这就是说谢雨安真的曾有过一次小孩,而她不能生育的原因也很可能就是这次流产所导致的。” 魏玄接过文件看了看,思索道:“嗯,那么就存在一种可能,赵泰在谢雨安怀孕的期间又对谢雨安进行了一次家暴,这导致谢雨安流产,并终生无法怀孕。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谢雨安夫妇和赵泰之间的恩怨是比较深的,他们确实有着充分的作案动机。” 陈斌说道:“所以,还是那个问题,谢雨安夫妇是怎么把赵泰约出去的。他们和死者的关系不同寻常,确实都有将死者约到公园的办法,但问题是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去联系死者的,又是怎样做到不留下任何通信痕迹的?” 魏玄想了想,说道:“还有两个问题,其一:如果凶手是谢雨安夫妇中的一人,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动手。如果杀人动机是因为谢雨安无法怀孕,那么凶手恨意最强烈的时候应该是在体检结果出来的时候。但事实是,体检已经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时隔一年之后,凶手突然动手,这并不符合常理。其二:凶手剥去死者面部皮肤的原因是什么?” 陈斌道:“这还真是。也就是说,肯定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才让凶手下定了杀人的决心。而且这个事情应该和凶手剥去死者面部皮肤的行为有着一定的联系。” 分析过后,二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时都没有什么好的想法。陈斌拿起文件来看了看,一边看着,一边在嘴里念叨着: “两年前准备离婚,一个月后查出怀孕,四个月后流产,一个月后离婚,又一个多月后和陆子真结婚。嗯……谢雨安这半年来的经历还挺丰富的。” 听到这里,魏玄突然眼前一亮,他忙拿过陈斌手上的文件,仔细的看了看文件中提到的几个时间点。接着,魏玄缓缓站了起来,问道:“谢雨安和陆子真的审讯记录在哪?” 闻言,陈斌似乎也明白了魏玄的意思,忙道:“在监控室。”接着便领着魏玄一起向监控室走去。 监控室内,陈斌将有关谢雨安的调查资料翻开,又将谢雨安、陆子真的审讯记录打开,三份文件一起对比着来看。很快,二人便找到了关键的信息。 “陆子真和谢雨安在Z市偶遇是在两年前,之后过了不到一个月谢雨安就检查出自己怀孕了。” 陈斌激动的说道:“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谢雨安和陆子真的。” 魏玄接着说道:“没错,在Z市的时候,二人肯定发生了什么,而这件事情可能也就是赵泰之后再次对谢雨安家暴的原因。” 陈斌一拍手,高兴的说道:“那这就有了!在Z市的时候二人肯定是发生了关系,而且谢雨安还怀上了陆子真的孩子,但二人对此并不知情,都以为这个孩子其实是赵泰的。之后赵泰应该是知道了谢雨安外遇的事情,因此而对谢雨安实施了家暴,导致谢雨安流产。谢雨安流产之后,便再无法生育,之后因为这件事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与赵泰离婚。在谢雨安与陆子真结婚之后,其中一人又因为些什么事情而怀疑孩子是不是赵泰的,并做了相关的鉴定。最后,这个人得知了真相,这才起了杀心,并最终约赵泰到公园将其杀害。” 魏玄点点头:“逻辑链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就缺少证据了。以及还未解决的那个问题——凶手是通过什么手段联系死者的。” “不管它了。”陈斌说道:“先把动机确认清楚,这样我们就能锁定第一嫌疑人是谁。至于凶手联系死者的方式,这事等第一嫌疑人确定下来之后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第二十六章致命ID 魏玄听过陈斌的话之后,点头表示赞同,说道: “如果事实真如我们所推理的那样的话,那么凶手应该是在古曼童里提取了小孩的DNA,然后又和陆子真的DNA做了亲子鉴定。因此,如果想要确定第一嫌疑人,我们需要调查谢雨安和陆子真二人谁最近在医院中做过DNA鉴定,以及鉴定的是否是古曼童和陆子真的DNA。” “嗯!就是这样!”说罢,陈斌立刻整了整衣服,说道:“我这就去申请调查,你先在这里继续看文件,想想怎样才能找到相关的证据,完善凶手作案的证据链,以及凶手到底是怎样把赵泰约到公园里去的。” 魏玄道:“好的。” 陈斌离开后,魏玄再次查看了桌上的几份文件。案件发展到现在,虽然嫌疑人的身份已经逐渐明朗了起来,但相关的疑点却依旧令人感到困惑。凶手为什么要剥去死者的面部皮肤,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凶手是怎样将死者在凌晨时分约到漆黑的小公园中的,又是怎样将相关的记录隐藏起来的? 魏玄在房间中苦苦思索这几个问题,但始终没有好的答案。苦思良久之后,魏玄依旧没有找到新的突破口,但好在这时陈斌带着最新得到的消息走了进来,高兴的说道: “魏玄,找到了!调查结果显示,谢雨安在上个月的时候去医院做过一次DNA鉴定,并且鉴定结果显示为两份样本有血缘关系。至于谢雨安拿到医院的两份样本是否就是古曼童以及陆子真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不过,目前可以肯定,谢雨安是拥有重大嫌疑的,我已经申请将谢雨安列为第一嫌疑人,对其进行控制了。” 魏玄笑道:“那就好。” 说着,魏玄拍了拍桌子上的几份文件,说道:“我再次看了一遍案发至今的所有调查文件以及审讯记录,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谢雨安或者陆子真就是杀人凶手。看来,目前只能加强对谢雨安的调查,找一找凶器以及那张被剥去的面皮了。” “嗯,我已经通知支队的人着手开始调查了。”一边说着,陈斌一边走到桌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份文件:“不过我总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来找到谢雨安犯罪的证据。” 陈斌虽然这样说着,但他此刻还未找到清晰的思路。眼前的这几份文件内容他都大致了解,之前查看的时候也没有从中找到什么证据,此刻再次翻阅起来,依旧毫无所获。困恼之下,陈斌将几份审讯记录排列起来,摆起了人物关系图。 “谢雨安和陆子真是夫妇。” 陈斌将谢雨安和路子真的审讯记录摆到一排,谢雨安在左,陆子真在右。 “俞洁和杨敏学是发小。” 陈斌又将俞洁和杨敏学的审讯记录摆到下面一排,俞洁在左,杨敏学在右。 接着,陈斌看了看在同一竖排的俞洁和谢雨安,说道:“谢雨安是赵泰的前妻,而俞洁是赵泰的现女友。” 说道这里,陈斌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随口说道:“这么说来,谢雨安和俞洁的差别还挺大的,一个是属于外在美,一个是属于内在美。这赵泰离婚之后的审美改变还挺大的。” “外在美,内在美……” 魏玄听到这两个词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皱眉苦思,总感觉两个词语能和之前提到过的一些关键信息相对应起来。 陈斌此时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二人同时陷入沉默,开始回忆这两个词语究竟是在和哪些关键信息相对应。 就在这时,陈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听提示音应该是微信的消息。陈斌刚要拿起来看消息,却在摸到手机的一瞬间想到了那个关键的信息。与此同时,魏玄也是眼前一亮,于是二人便异口同声地说道:“交友软件!” “对!”陈斌道:“俞洁和赵泰是通过S软件认识的,这是一个通过内在魅力吸引他人的交友软件。而你之前说过的过去几年比较火的T软件,那是以外在相貌吸引他人的交友软件。” 魏玄接着陈斌的话分析道:“俞洁虽然相貌平平,但颇具才华,所以可以在S软件中得到赵泰的注意。而谢雨安面容姣好,颇具气质,所以她是可以在T软件中吸引到赵泰的。因此,赵泰和谢雨安当初很可能就是通过T软件相识的,而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案发当天,谢雨安可以利用T软件将赵泰约出,然后实施杀害,并在结束后删除赵泰手机中的T软件,以此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 陈斌笑着拍了拍杨敏学的审讯记录,说道:“看来,你当初的推理基本是正确的,只是搞错了推理的对象和相关论据啊。” 魏玄笑道:“或许吧,这个推理是否正确,还是要看我们是否能够找到那段聊天记录。” “嗯。”陈斌点头道:“马上调查赵泰和谢雨安是否都曾注册过T软件,又是否通过T软件相识。如果真是如此,就继续调查二人账号最近的登录情况以及聊天记录,从中找出谢雨安约死者在公园见面的信息。” 案发当天下午三点时分,陈斌再次对嫌疑人谢雨安进行了审讯。 审讯室中,连轴转了一天的陈斌虽然一脸的疲惫模样,但双目有神,笑容自信。他紧紧的盯着对面端坐着的谢雨安,问道: “谢女士,请问你今天凌晨两点的时候在什么地方?” 谢雨安若无其事的回答道:“我早上的时候就回答过了,当时我正在家里睡觉。” “哼。”陈斌冷哼一声,继续问道:“那么,请问你和赵泰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谢雨安本是双手交叉平放,听到这个问题后,她不自觉的将右手上移,抓在了自己的左胳膊上,找了一个自我感觉安全的姿势,继续回答道: “就是,偶遇,然后就认识了。” 陈斌追问道: “偶遇?在哪偶遇?” 谢雨安咬了咬牙,说道:“在,酒吧里。” “哼!”陈斌将面前的文件翻开,从中拿出一张来,铮铮有声的念道: “2017年6月12日,T软件id352**网名‘前度’用户与id243**网名‘格式’用户配对成功。这两个网名,你熟悉吗?” 谢雨安摇摇头:“不认识。” 陈斌继续念道: “id352**用户,注册手机号:175****。这个手机号,你也不熟悉?” 谢雨安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终于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见此,陈斌再次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今天凌晨两点时分,你在什么地方?” 谢雨安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当时在哪里,你们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 随后,谢雨安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将自己的作案始末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两年前,谢雨安与陆子真在Z市偶遇,二人都从对方身上得到了想要的安慰和认同,所以很快就有了感情。在回家的前一天,谢雨安与陆子真发生了关系,并且心里暗暗决定,等回家和赵泰办完了离婚手续,就和陆子真在一起。 然而,谢雨安回家后不久,有一天,赵泰喝醉了酒,回家后与谢雨安强行发生关系,过了几天谢雨安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并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赵泰的。谢雨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和陆子真断了联系,与赵泰重归于好,同时留下腹中的孩子,给他留下一个完整的家庭。赵泰知道谢雨安怀孕的事情之后也是痛改前非,不仅断了和其他异性的联系,还对谢雨安关爱有加,体贴入微,让谢雨安一度以为他其实是一个好男人。 赵泰的改变让谢雨安感到十分内疚,于是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她坦白了在Z市的事情,希望得到赵泰的原谅,没想到却换来对方一顿拳脚相向。谢雨安因此而流产,并且导致终生不能再生育。谢雨安当时便有想杀了赵泰的想法,但最终还是在住院休养的期间放弃了这个冲动的念头。之后,谢雨安与赵泰离了婚,并将腹中婴儿的尸体做成了古曼童,希望腹中婴儿的灵魂可以依托古曼童继续存活。 和赵泰离婚后不久,谢雨安又和陆子真恢复了联系,并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没想到陆子真听过之后不仅没有嫌弃谢雨安,还接受了她的一切,并提出要和她结婚。谢雨安答应了他的求婚,之后他们一起过了一段幸福温馨的日子。但这种日子过得越久,谢雨安越觉得对不起陆子真,因为他们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她却无法生育,完成不了二人最大的心愿。就这样想着,直到谢雨安又一次在家里看到古曼童时,突然就想到这个孩子会不会是陆子真的,心想会不会是自己当初的选择毁掉了这个本该圆满的家庭。 谢雨安越是这样想越觉得有可能,所以就去做了DNA鉴定,没想到这个孩子真的是陆子真的。顿时间,谢雨安感到既愧疚又愤怒,当初赵泰害她流产的旧怨再次燃起,并最终烧尽了她的理智…… 第二十七章一念之错 “雨安,你怎么了?” 这天正是“双十一”,谢雨安夫妇二人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抽出时间回家聚餐。陆子真和谢雨安的厨艺都很高超,所以二人往日聚餐时都会一起在厨房忙碌,再一起品尝共同作出的菜品。但今天,谢雨安显然有些不在状态,她不仅推脱了陆子真一起做菜的邀请,还一直坐在桌前发着呆。陆子真摆出最后一道菜后,看着满桌可口的饭菜,以及桌面上雅致的布局,心中很有成就感。放在往日,他此刻肯定要拍一张照片去朋友圈中炫耀一番,但当他看到谢雨安默默发呆的样子时,终于还是将拍照的事情放在了一边,担心的问谢雨安: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雨安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陆子真担忧的神情,再看一看桌上那灯火与饭菜热气烘托出的温馨氛围,心中一时不忍,便强颜欢笑道: “没事,就是今天工作有点累,需要缓一缓。” “这样啊。” 陆子真信以为真,便抚摸了一下谢雨安的脸颊,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慰道: “老婆,你辛苦了。” 谢雨安摸上陆子真的手背:“我再辛苦也没有你辛苦,你每天开店接待那么多客人,今天回来还要做这么一桌子菜。” 陆子真笑道:“这有什么,给你做菜,我做一辈子都不会累。” 谢雨安听着陆子真腻歪的情话,感受着他手掌心里的温度。陆子真诚挚的眼神,让她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谢雨安今天之所以发呆,其实不是因为工作中的劳累,而是因为不久前的一份DNA鉴定结果。鉴定两份DNA样本中,其中一份是眼前这个爱着她的男人的,而另一份,则是他们家中最诡异的一件物什——古曼童的。 那是用谢雨安唯一的孩子的尸体做成的古曼童。一年半前因为她前夫赵泰的家暴,她不仅痛失尚未成形的爱子也让她终生无法怀孕。而在此前,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就是赵泰的孩子,并对此深信不疑。 谢雨安看了一眼陆子真,又看了一眼放置在客厅角落里的那只古曼童,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此时的陆子真已经在桌对面就坐,他拿起餐具,开心的说道:“雨安,快尝尝吧,这里有一道我最近新创的菜,是专门为了今天准备的。” 餐桌两边一共摆放着四张椅子,谢雨安和路子真各坐一张,看上去似乎正好合适,但那些空着的座位此刻在谢雨安的眼中却显得那样的空旷。她不禁叹一口气,说道: “如果,家里面再多一个人就好了。” 陆子真明白谢雨安的意思,他之前无意间流露过想要孩子的想法,没想到谢雨安对此十分敏感,从那之后谢雨安便一直在说着如果有个孩子该多好之类的话,就这样一直记到了今天。他本人确实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他觉得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养育二人爱情的结晶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但是,谢雨安因为前夫的家暴而无法生育,所以这个看似普通的愿望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就是求之不得的白月光。 因此,从那之后,陆子真都尽量避免谈及到这个话题,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而让谢雨安感到愧疚甚至是伤心。如今听到谢雨安再次提起,陆子真抓住谢雨安的手,再次安慰道:“没事的雨安,过去的就过去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我们一起携手到白头,相互依靠,相互扶持,就好像我们在Z市相遇时的那样。即便没有孩子,我们也能过得很好,不是吗?” 谢雨安看着陆子真,她无奈的笑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会撒谎,不论他再怎么隐瞒内心的想法,她还是可以一眼就看穿。她也明白,陆子真这样撒谎其实就是想要她不要再想无法怀孕的这件事情。这份期许,谢雨安以前或许可以做到,但现在,她做不到。 她只能再次装作已经放下的样子,笑道: “嗯,谢谢你老公。这个就是你新做的菜吧,让我尝尝。” 夜晚,当陆子真已经睡着的时候,谢雨安却偷偷躲在厕所中,看着眼前的鉴定报告流着眼泪。报告上,一行冰冷的字迹深深的刺痛了谢雨安脆弱的内心——父系可能性为99.9999%。 此刻,谢雨安想到了两年前刚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深信这个小孩就是赵泰的,并且在内心挣扎了好久。那时她正在和赵泰办离婚,但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又开始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和赵泰离婚。 最终,第一次为人母的谢雨安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和赵泰继续过下去,给这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而这个选择在当时看来是那么的伟大,但在现在看来却是那样的愚蠢。 如果我当时没有留下这个孩子,我至少还能生育,我还能和子真再要一个小孩。如果我当时和赵泰离婚了,我就能保下这个孩子,我和子真还有这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幸福的过日子了。 谢雨安这样想着,内心极度自责,过去的选择仿佛变成了一把剪刀,一点一点的剪切着她的心脏,让她感到心痛到无法呼吸。 如果,如果我当初没有和赵泰结婚,如果,如果没有赵泰的话…… 想到这里,谢雨安突然醒悟了过来,她发觉这一切根本错不在她,而是赵泰!若不是当初赵泰对着身怀六甲的她拳脚相向,她又怎么会被迫做了人流手术眼睁睁看着孩子的尸体被取出放在那冰冷的手术台上。更让她难过的是陆子真每次看到小孩子时羡慕的眼神…… 赵泰,是赵泰,是他毁了我,是他毁了我们的家庭,是他杀害了我的孩子。 新仇旧恨同时在谢雨安的心头燃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意渐渐冲散了她的理智,最终她的大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要杀了他,给我和子真的孩子报仇!’ 当晚,谢雨安撕碎了那张DNA鉴定报告,将这一切的开端随水冲去,淹没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中。随后,她开始做杀人的计划,却从一开始就被难住了。 谢雨安知道Y小区附近有一个公园,那里监控设备不完善,自己可以绕开监控去到那里,是一个理想的杀人场所。但问题在于,她要如何把赵泰约到那里,还不留下任何的通信记录。苦思良久,谢雨安想到了和赵泰认识的地方——T软件。她想到T软件上有通讯功能,如果赵泰还留有当初的账号的话,她就可以通过T软件的信息功能将赵泰约到公园中去。等杀完人,她只需要用赵泰的指纹解开手机锁屏,而后将T软件删除,警方就找不到她约赵泰到公园见面的证据了。 这样想着,谢雨安立刻安装了T软件,登录了她和赵泰相识时使用的账号。令她感到惊喜的是,赵泰竟然真的还在用那个账号,而且他依旧在T软件上活跃着。见状,谢雨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咒骂道:“杀了我的孩子,还在这里风流快活。这种人,这种人就该死!” 于是,次日晚上,谢雨安下班之后正常回到家中,从小区南门进入,让南门的监控拍下她进小区的画面,用来做不在场证明。随后,她在收到陆子真晚归的消息后,算好陆子真回家的时间,利用T软件,哄骗赵泰说有事商量,与赵泰约在凌晨两点的公园见面。到时间后,谢雨安从没有监控的小区东门出发,一路绕开监控来到Y小区附近的公园,在那里见到了赵泰。随后,谢雨安假装要和赵泰商量事情,然后趁其不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尖刀插入了赵泰的胸中。 当刀刃刺入赵泰心脏的时候,谢雨安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她看到赵泰那痛苦的表情时也丝毫不觉得解气。于是,她拔出刀子,再次捅入、再次拔出、再次捅入,她一遍一遍的伤害着她的仇人,一遍一遍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但心中的那股怨气却丝毫没有减弱。 “那么,你为什么剥去赵泰的面皮?” 灯光一闪,谢雨安的意识再次被拉回审讯室中。她看着一脸严肃的陈斌,缓缓说道: “因为我在泰国旅游的时候听说过那边有关地狱的说法,他们说小孩在地狱中见到杀害自己的人时会感到害怕。我不想让我的小孩在地狱中看到赵泰那张可怕的脸,所以我才剥去了他的面皮。” “原来如此。”陈斌义正言辞的说道:“那你现在满意了吗?杀了人,你小孩的死,你不能怀孕的事实就能改变了吗?” 谢雨安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一滴清泪夺眶而出。她懊悔的说道:“我也是事后才想清楚。我的小孩死了,我不能怀孕,这一切不论是谁的错误,事实都无法改变。而我杀了赵泰,我和子真的生活就……” 剩下的话,谢雨安说不出来,她眼中流出的泪水包含了这千言万语。 第二十八章饭店夜谈 案件的相关手续办理完毕后,陈斌便载着魏玄离开了支队。路上,二人再次聊起了这次的案件。 “真没想到,当初让二人相遇的软件,最终也成为了二人终结这段关系的关键。” 陈斌如此感慨着,魏玄也附和道:“是啊,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讽刺。” 陈斌又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凶手的丈夫啊,那么痴情的一个男人,最终却只能和爱妻隔栏相望了。他还说要等谢雨安出狱,那可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魏玄摇摇头,一时无言。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斌说罢,接着转话题问道:“大顾问,咱去哪啊?” 魏玄道:“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嘛,你忘了我家在哪?” 陈斌摇摇头,说道:“什么回家,你不是说等案件办完之后要请我吃饭的嘛。怎么?想赖账?” 魏玄感到有些疑惑,他看了看陈斌,感觉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便问道:“当时说请你的时候你可一脸不乐意啊。” 陈斌说道:“当时大半夜的,我想着赶紧办完睡一觉了。现在好了,忙了一天又忙精神了,这不得坑你顿饭先。” “那你不回家陪儿子了?” 陈斌摇摇头:“不用了。之前办案的时候我不是收到个微信消息嘛,就是给我们灵感的那个。那个就是我媳妇发的,她说今天要带着儿子回娘家,让我自己在单位吃。” “那看来我今天这顿饭是非请不可了。”魏玄笑了笑,转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想了想,说道:“那还是先去我家吧,那边有一家饭店挺不错的。” “好啊,”陈斌踩一脚油门,说道:“大顾问推荐的地方,那肯定差不了。” 陈斌在没有看到那家饭店之前,他一直以为魏玄这种年轻人一定会带他去吃一些比较高档或者比较新潮的地方。然而等他到了地方时才发现,魏玄口中所谓的“挺不错”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家普通又朴素的炒菜店,看店内的装潢似乎是有些年头了,里面的菜品也都是一些家常炒菜,整个饭店里里外外可以说是毫无亮眼之处。 见此,陈斌一脸困惑的摸了摸后脖颈,说道:“大顾问,这就是你推荐的地方?” 陈斌再看看附近,发现这个饭店的位置实在是“刁钻”,既不临着大路,也不靠着小区,就这样静悄悄的开在一处小路边上。如果事先不知道这家饭店,估计还真没有人会来到这里吃饭。 见此,陈斌又忍不出吐槽一句:“也真亏你能找到这里来。” 魏玄显然对这家饭店很有自信,笑着为陈斌介绍道:“这家店的位置虽然是偏了点,但饭菜的味道却是这附近最好的。你来尝尝就知道了。” 陈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是挑剔地方不地方的,关键是你这年纪轻轻的就常驻这种饭店,一点年轻人的样子都没有,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担忧啊。” 魏玄笑了笑,没有搭话。这里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显然和魏玄是老相识了,魏玄一进店他就满面笑容的迎了过来,招呼道:“小魏又来啦,今天还带了朋友?” 魏玄介绍道:“嗯,这是我同事。” 大叔热情的说道:“行,那就上二楼坐吧,刚打扫过一遍,挺干净的。” 饭店的二楼这时候还一个人都没有,二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后,陈斌看着菜单点了一份最喜欢吃的豆角炒肉,其余的便让魏玄看着点。谁知魏玄点的菜都极其家常:拍黄瓜、土豆丝还有个家常茄子,朴素的不行,根本不像是同年龄段的人能点出来的菜品。 点过菜后,陈斌一脸轻松的样子,笑着说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一起聊天吧。” 魏玄想了想,道:“好像是。” 陈斌松了松衣领,回忆道:“这让我想起了当时和小郑一起出来吃饭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也是和小郑一起忙了好久,忙完之后他请我吃了顿饭,然后我们就熟悉起来了。” 一听到“小郑”这个名字,魏玄便乐了,说道:“就是你每次一到技术科就喊的那个‘小郑’吗?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 陈斌也乐了,说道:“小郑这人可有意思了,当初他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年轻气盛,谁也看不惯。之后跟着我见了见世面就老实了,姿态也放低了,还立了两次功,现在也算是我们队里技术科的老人了。” 说罢,陈斌双手放到桌上,说道:“老实说,你刚来的时候我真的看不惯你,年纪轻轻的,好像才从大学没毕业多久的样子,就来这当什么顾问,这谁能服你啊。” 魏玄也不介意,坦然说道:“我当然理解。刑侦这份工作是需要丰富的经验做基础的,我接触这方面的时间不长,没什么经验,确实没不够资格来做‘刑侦顾问’这个位置。” “但是你能力强啊。”陈斌点着桌子,认真的分析道:“你的推理能力、观察能力以及相关的知识储备都是十分优秀的,至少是我认识的和你同年龄段的人当中最厉害的一个。” “过奖了。” 说话间,二人点的饭菜已经端了上来。陈斌尝了一口豆角炒肉,当即赞不绝口: “嗯,真的好吃,比我自己做的还好吃。” 店长大叔笑道:“呦,老弟还会做菜呢。” “这话说的。”陈斌一脸的骄傲,炫耀道:“我做饭的水平也是相当厉害的,我儿子就特别喜欢吃我炒的菜,每次我在家他都嚷嚷着要我做饭,不要他妈妈做饭。” “可能他是不想让他妈妈累着才这么说的吧。” 店长又开了一句玩笑便下楼去了,整个二楼再次只剩下魏、陈二人。 这时候,陈斌突然问道:“对了魏玄,你这个顾问的工作有期限吗?” 魏玄愣了一下,接着想了想,回答道:“大概,等Q市这边稳定一些我就会回去吧。” “继续搞你的电脑工作?” 魏玄点头道:“是的。” 陈斌摇摇头,叹道:“那倒是可惜了,我还希望能跟你一直合作下去呢。” 魏玄笑道:“怎么,你也想一直留着‘魏陈配’?” “诶!”陈斌摆摆手,嫌弃道:“可别什么‘魏陈配’,真是你一提这个我就觉得生气。你说我今天本来值个班就回去睡觉了,睡起来还能和我儿子一起去我老婆娘家去呢。这搞得,我觉也没睡好,孩子也没陪着。” 魏玄问道:“你平时也很少陪孩子吧?” “哎,”陈斌叹了口气,夹菜的手也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向窗外,缓缓说道:“可不是嘛,平时没什么时间陪我小孩,工作忙嘛。前段时间看到网上说什么,家长对孩子不关心,连孩子是哪个班的都不知道,我真的怕以后自己也变成这样。” 魏玄看着陈斌担忧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仔细的看看陈斌,发现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刑警头上已见花白,足见这份工作的艰辛和不易。如此,他只能跟着陈斌叹道:“这份工作,确实要比看上去的辛苦很多。” 陈斌身有所感的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多希望这个社会能没有犯罪,多希望自己这一身刑侦经验可以没有用武之地。那样,社会就能安定一些,我自己也能清闲一些。” 魏玄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内心也有着这样的期许,但他也很清楚,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斌摇摇头,停止了无聊的幻想,转而说道:“下个月我儿子生日,到时候可以的话你也来玩玩吧。小林、小郑他们也会来。” 魏玄道:“看情况吧。” 陈斌笑骂道:“这个时候你又跟我装起老成了。来吧,你也多和小林他们接触接触,吸收点年轻人的活力,不要每天都老气横秋的。” 魏玄为难的笑了笑,他平时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所,但面对陈斌热情的邀请,他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便说道:“好吧,到时候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过去的。” 陈斌被魏玄的回答气笑了,说道:“这答应的一点也不痛快,你就直接说一句‘好!’不行吗?” 之后,二人又谈了很久,不过对话中基本都是陈斌在说话。陈斌聊了自己的很多事情,家庭、事业和过去,让魏玄更加了解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刑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魏玄则对自己的身份问题避而不谈。 魏玄其实也很想像陈斌一样一吐为快,但他不能,他的任务要求他只能像现在这样,对任何人都要怀有戒心,不能对任何人坦露心声。 当魏玄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魏玄关上了房门,走进卧室,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提示音刚响了一声便被接起,对面传来他老领导的声音: “魏玄,之前怎么没有接电话?” “刚才在和一个朋友吃饭。” “查到什么了吗?” 魏玄打开自己的电脑,点开一个满是程序的文件,看了几眼之后说道:“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个案件确实有黑客入侵的痕迹。我已经把相关的数据拷了下来,但这个黑客的技术很高,暂时还无法破译。” “需要多久?” “不好说。”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道:“能把你都难到的黑客,看来确实有一定的水准。不过,好在已经有线索了,之后一旦破译成功,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 “是。” 第二十九章酒店毒杀 “嘶,好冷。” 上午九点时分,魏玄正捧着一杯热茶,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电脑桌前,安静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一串串代码。看到入神处,魏玄一个没注意,身上的毯子自肩膀滑落,顿时感到一阵冷意袭来,忙拉紧了毯子,捧着热茶的双手也缩得更紧了些。 这日正是十一月二十日,Q市的温度出现了断崖式的下滑,这让年轻的“老人”魏玄深感不适,即便待在家中也要裹紧毛毯,生怕着了哪怕一点点的凉意。 魏玄此刻正在破解一名黑客留下的数据。这名黑客在不久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侵了银行的网站,篡改了一次交易记录。这名黑客技术高超,跟魏玄认识的那些顶级黑客相比也毫不逊色,他在篡改记录之后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好在魏玄技高一筹,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相关线索,并导出了黑客入侵时留下的种种数据。不过,这名黑客十分小心,给这些数据设置了层层加密,魏玄破译良久也只解开了前几层的加密,现在还有最后一层加密,但魏玄却怎么也想不出破译的方法,甚至都看不出对方的加密方法是什么。 魏玄抿了一口茶水,茶味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他因苦思而乱糟糟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魏玄再次看一眼屏幕上的代码,叹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水放下,说一句:“大概是缘分没到吧。”便拿起手机打开Crimaster翻阅起来。 看了一会之后,魏玄便翻阅到了软件的谜题专区,看着专区中的各种谜题,魏玄又将这里面所包含的所有解密方法回忆了一遍: 凯撒密码、摩斯密码、维吉尔密码…… 在脑中大致过了一遍之后,魏玄并没有想到有什么加密方式和这名黑客最后一层的加密方式有相像之处,便再次无奈的叹一口气,说道:“看样子这层加密应该是比较冷门,或者是这个黑客自己设计出来的方法,想要破译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魏玄又拉了一下身上的毛毯,窗外的阳光也适时的打了进来,让魏玄感到了一丝暖意。他转头看向窗外晴朗的天气,心中一动,便关闭了电脑,起身套上厚实的衣服出门而去了。 屋外天气正好,阳光明媚,万里晴空,唯一让魏玄感到有些不舒服的地方就是Q市那特有的妖风。强劲的风力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从魏玄的身边疾速穿过,将魏玄吹得直打哆嗦。被这妖风一吹,魏玄出门还没走几步呢,便要转头回家避寒去了。 而就在魏玄逃也似的向家中走去时,他口袋中的电话铃声却催命符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响起,魏玄只得忍着寒意掏出电话,接了起来: “我是魏玄。” “大顾问,我是小林啊,小林小林,还记得我吗?” 魏玄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在S区刑警大队技术科见到的那个活泼的小林,便回应道: “啊,是小林啊,有案件发生了吗?” “是啊是啊。”小林的语速很快,一句“是啊是啊”听着倒有点像“飒飒”,惹得魏玄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家酒店里发生了毒杀案,老陈在跟,但是进展不顺利,急得老陈直挠头。然后我劝老陈找你帮帮忙,但他非说这个案子不用你帮忙,就又自己一边挠头去了。我担心老陈这样下去就要秃头了,所以偷偷给你打个电话,想让你来一起看看这个案子。” 听着小林生动形象的描述,魏玄知道这个案子似乎并不简单,便笑道:“好,那我随后就到。” S区刑警大队里,陈斌一边看着案件的相关调查资料挠头,一边向技术科走去。一走到技术科,陈斌将科室的大门一推,便焦躁的喊道:“小郑!你们这边确认完监控了吗?” “没有。” 一个熟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吓得陈斌急忙抬头看去,便看到了正坐在控制台前观看录像的魏玄。陈斌看见魏玄的时候自然是满腹疑惑的,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有案子的。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坐在魏玄旁边一脸笑嘻嘻的小林,便明白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好你个小林,偷偷摸摸的把顾问给叫来了。” 一边说着,陈斌一边气势汹汹的走到小林身边,接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佯怒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小林双手捂着脑袋,一脸委屈:“我是看你破案破的头疼,所以才叫来大顾问过来给你分忧的嘛。” “去!”陈斌显然不吃这一套,无情的拆穿道:“你分明就是想见他了,是不是?” 见自己的谎话被拆除了,小林吐了吐舌头,便灰溜溜的跑开了。 “这小林。” 叹了口气,陈斌这才转向魏玄这边,问道:“魏玄,怎么是你在看监控,小郑呢?” 魏玄摇摇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不在。” 说中,魏玄将屏幕中的画面暂停,说道: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次案件的死者名叫史德泽,四十岁,是一家知名企业的老总,今早八点被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发现死在了酒店房间的床上,死因是由乙二醇导致的心力衰竭,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下午五点左右。” “对,”陈斌翻了翻手中的调查资料,说道:“法医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死者身高一米八一,体表无明显伤口,有心脏病史,体内检测出致命毒素乙二醇,基本可以肯定是一起毒杀案件。” 魏玄接着说道:“我看过了嫌疑人的照片,也确认了这里所有的监控录像,案发时间前后,在楼道的监控可以看到没有人进出过死者的房间,酒店及周边的监控中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员。我想,凶手下毒的时间应该要早于死者回到酒店的时候,但我从监控中并没有看到死者有拿饮品之类的东西回去。” 陈斌从资料中抽出几张现场的照片,将照片交给魏玄,说道:“我去看过现场,那里也没有找到饮品、食物之类可以让人下毒的物品。倒是有些心脏急救药,但之前检测之后发现,这里面并不含乙二醇。” 顿了顿,陈斌继续讲述道:“除此之外,现场里值得注意的东西就只有死者的笔记本电脑了,里面有一些加密相册,打开后发现是很多女性的不雅照片。最后,我们在死者的车里还发现了很多账单、小票、咖啡兑换券之类的。” 魏玄是被临时叫来办案的,而陈斌也是突然看到了魏玄,但二人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共同办案似的,谈论没一会便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分析案情,三言两语便将案件的大致情况叙述了出来,仿佛是一对合作多年的老搭档一样。 魏玄看了几眼陈斌递过来的资料和图片,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便问道:“排查出相关嫌疑人了吗?” 陈斌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次的死者仇人可不少啊。据死者公司的人所说,死者这个人作风很有问题,和公司内很多女性职员走的很近,与不少异性经常有亲密接触。其中,死者和一名叫薛如的员工走得最近,公司里的人经常能看到他们一起出去。” 魏玄看着手上的资料,发现死者是已婚,便问道:“那他的老婆和他的关系也不太好吧。” 陈斌道:“是啊,死者的老婆叫简秀雅,三十九岁,是死者的发妻,二人生有一子,今年刚满十岁。调查显示,简秀雅曾多次遭受死者的家暴,而且我们发现她最近正在和死者办理离婚手续,但一直因为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的问题而耽搁了。而且,死者似乎害怕离婚影响到自己的事业,所以一直不肯离婚。” 魏玄道:“这么看来,简秀雅也是有作案动机的。” “有动机的人可多了去了,目前还在寻找证据,缩小范围。” 陈斌摸摸脖子,说道:“我这边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所以就来看看监控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既然这边也没有发现什么,说明凶手的下毒的时间应该是在昨天下午死者回酒店之前了。” 魏玄对此表示赞同,他拿起那张拍摄有死者车内的账单、小票的照片,说道:“据我了解,乙二醇味道偏甜,如果死者喜欢喝甜一些的咖啡的话,那么凶手将乙二醇掺入死者的咖啡中就可以做到在死者未察觉的情况下下毒了。” 陈斌道:“这倒是有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凶手的范围就可以缩小一些了,他至少是知道死者喝咖啡喜不喜欢甜味的人。” 魏玄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乙二醇的来源……” 陈斌道:“这个我熟,普通的玻璃水中不就有乙二醇嘛。” “不对。”魏玄否认道:“玻璃水确实含有乙二醇不错,但是玻璃水中的乙二醇含量不高,不至于致死。最关键的是,玻璃水中一般会添加苦味剂防止误食,如果将它加入咖啡中,死者肯定会有所察觉的。” 陈斌一拍手,说道:“原来还有这事,我还以为一般的的玻璃水就可以了,这么一来的话,我们只要调查凶手从哪里得到乙二醇的就可以了!” 魏玄笑道:“还是先根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排查出嫌疑人再说吧。” 第三十章重要线索 十一月二十日上午八点,某知名企业老总史德泽被人发现死在了酒店的房间中,身上无明显外伤,初步判定死因为乙二醇毒素导致的心力衰竭,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下午17点左右,是一起毒杀案件。查阅监控资料后发现,案发时段并没有可疑人员出入酒店,初步确定凶手投毒的时间在死者入住酒店之前。 了解过这些情况后,魏玄和陈斌一致认为应该先调查死者当天的具体行程,掌握当天死者接触过的人的具体信息,以此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后再做计议。很快,相关的调查就有了结果,魏玄和陈斌便一起在警员办公室的白板前研究着相关的资料。 “死者当天的具体行程是,上午八点从酒店出发,九点二十到公司处理相关事务,中午十二点整与发妻简秀雅见面吃饭,下午三点整和情人薛如见面。最后,死者在下午四点二十分返回酒店房间,于下午五点左右在房间内因乙二醇引起的心力衰竭而死。” 陈斌一边看着手头上的报告,一边在身旁的白板上标注着相关的时间点和具体事项。标注完成之后,魏玄指着八点到九点二十的时间段说道: “这里有死者当天接触的第一个人——司机薛朗。” 陈斌看着手中的资料,点头道: “司机薛朗,男,29岁,未婚,从18年开始做死者的私人司机,和死者关系一般,走访调查并没有发现他与死者有什么恩怨。据他本人描述,他在当天先到酒店接死者到公司,在中午十一点多开车送死者到餐厅吃饭,之后便依照死者的要求,将车子开回公司。从那以后,薛朗再也没有与死者接触过。这些情况有公司附近的监控及道路监控录像可以证实。” 魏玄先前已经看过资料了,此刻他回忆了一下资料中提及的内容,便分析道: “从薛朗的资料来看,此人没有明显的作案动机,但作为死者的私人司机,他应该知道死者喝咖啡时的喜好以及死者的身体情况,具有谋划这起投毒案的条件。至于作案的机会,如果他在送死者的路上被死者要求去买饮品或者食物的话,应该是有机会下毒的。” 陈斌摸着下巴,跟着分析道:“但是,目前并没有发现此人有获取乙二醇的途径,最近也没有购买过乙二醇的记录,由此来看是缺乏下毒的条件的。” 说罢,陈斌又看一眼白板,指着九点二十到十二点的时间段说道:“这段时间死者接触的人很多,有公司内的管理人员,还有一些公司的客户、合作商,接触的人物很杂,但排查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魏玄道:“还是要做进一步的调查,以免死者接触的这些人和死者有什么深层次的恩怨。”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也派人去做了进一步的调查,但结果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陈斌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白板上十二点的时间点说道:“我认为重点是中午十二点死者与他的发妻简秀雅吃饭的这段时间。 简秀雅是死者的发妻,她有着很明确的杀人动机,她被死者家暴过,又和死者在财产分割和抚养权的问题上有着分歧,二人多次因此而吵架,关系很不好。” 魏玄跟着说道:“从作案条件来说,简秀雅对死者十分了解,不仅知道死者的身体状况,更了解死者平时的饮食习惯,在吃饭的过程中很有可能‘对症下药’,将乙二醇毒素添加到死者喜欢的饭菜或者饮品当中。” 魏玄这一句“对症下药”用在这里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莫名的合适,让陈斌忍不住笑了一声:“好一个‘对症下药’。” 接着,陈斌继续叙述道:“据简秀雅自己的说法看,当天的饭局是她约了死者,目的是去商谈离婚的事情。死者在此之前一直在躲着简秀雅,就是不想离婚,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二人重谈此事,自然又一次不欢而散。之后简秀雅去了律师事务所商谈离婚的相关事宜,一直到很晚才回家。这一点简秀雅的律师和事务所的监控录像可以证实。 另外,我们深入调查之后发现,简秀雅在早年是与死者一起打理公司的,但自从怀孕之后就很少接触公司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由死者处理。” 魏玄继续说道:“不过,还是乙二醇来源的问题。简秀雅没有购买乙二醇的记录,也没有其他获取乙二醇的途径,同样缺少下毒的条件。” 陈斌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说道:“这乙二醇的来源还真是个关键因素。这么说起来的话,那下一个嫌疑人薛如同样也是有下毒的可能,但没有获取乙二醇的途径。这样看来,死者当天接触过的这三个人就都没有下毒的可能了。” 魏玄看了看有关薛如的资料:薛如,女,24岁,死者的情人。昨天下午三点与死者在咖啡店见面,据她自己所说,见面过程中死者全程的表现都很烦躁,哈切连天,中途买了咖啡喝也还是很困。之后没多久死者便告辞了薛如,回酒店休息。薛如在分开之后去参加了朋友的聚餐,过后便独自回到了家里。与薛如聚餐的朋友可以证明薛如全程没有离开过。 经过走访调查发现,薛如此人口碑极好,认识的人都说她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而且平时很节俭,连一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和朋友们相处的都很不错。 然而,薛如在和死者的聊天中展现出来的品质却是完全相反的,她和死者的聊天内容几乎只有要钱的话,看上去似乎十分缺钱的样子。 至于薛如的作案动机,主要是死者的电脑中保存着大量薛如的不雅照,据了解,死者经常用这些照片来威胁薛如。因此,薛如有可能想要通过杀死死者来摆脱死者的控制。 看了一会后,魏玄叹道:“这还真是。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死者的司机、发妻、情人这三个人,但这三个人都没有获取乙二醇的途径。” 陈斌道:“这么看来,要么他们有什么不易被发现的乙二醇获取途径还没有被调查出来,要么就是还有嫌疑人我们还未排查出来。” 魏玄看着白板上的时间线,再次浏览了一遍死者当天做过的事情和接触过的人,仔细的计算着这些人作案的可能,却发现这些人作案的可能性几乎是相同的,单以现在调查来看并不能确定谁的可能性更多一些,或者更少一些,还缺乏关键的证据来倾斜现在的天平。 魏玄思索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便拿起手机来查阅了一会。很快,魏玄眼前一亮,接着放下手机在调查资料里翻找了起来。见状,陈斌问道:“你在找什么?” 魏玄回答道:“我在看死者公司与其他公司的合作项目。我刚才了解了一下,乙二醇的用途是比较多的,可以用来做吸湿剂、防冻剂、增塑剂等,如果死者最近合作的公司中有项目需要用到乙二醇的话,那么死者身边的人就有可能借这个项目来获得乙二醇。” 陈斌被魏玄这么一启发,立刻拍手叫道:“对啊,简秀雅虽然不怎么管理公司的事物了,但也有可能会跟进某一个项目,借此来获得乙二醇。另外,如果死者自己亲自跟了这个项目,并让薛朗送他去原料厂之类的地方去考察的话,那么薛朗也是有机会接触到乙二醇的。” “正是如此。” 魏玄一边说着,一边确认调查资料中的信息,很快便从中发现了些许端倪。 “找到了,死者的公司最近在和一家生产汽车防冻液的公司合作,这家公司的老板当天还去死者的公司谈过这个合作。” “我看看。”陈斌看了看魏玄所指的地方,发现真的有这么一家公司,便道:“这么看来,简秀雅和薛朗确实是有利用这个项目获得乙二醇的机会。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确认嫌疑人简秀雅或者薛朗是否有通过这个项目获取乙二醇。” 魏玄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说道:“嗯,这是目前最明确的一条侦查方向了,需要着重调查。不过其他方面的,比如当天和死者接触过的人的作案动机,以及三名主要嫌疑人是否有其他获取乙二醇的途径这些都要继续跟进。” “好!”陈斌应一声,说道:“我这就把最新的侦查方向公布出去,希望能尽快得到相关的调查结果。” 随后,陈斌开始调查那家汽车防冻液公司与死者公司合作项目的具体情况,魏玄则通过互联网进一步确认死者公司最近合作的项目中有无其他会使用到乙二醇的项目。很快,魏玄便发现死者公司最近的合作项目仅有汽车防冻液会使用到乙二醇,那么如果凶手是通过公司项目接触乙二醇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利用这个项目。 在魏玄调查结束后不久,陈斌也带着那边的调查资料急匆匆的赶了来。一进门,陈斌便抖着自己手中的调查资料高兴的说道:“查到了,这还真是巧了,简秀雅快一年没有管过公司的事务了,却偏偏负责了这个项目的相关事宜。由此来看,简秀雅的嫌疑很大!” 第三十一章老旧车间 陈斌将手中的资料交给魏玄,说道:“调查发现,简秀雅不仅跟进了该项目,而且前几天还去这家公司的生产车间进行了考察,完全有机会接触并获得足量的乙二醇。” 魏玄一边听着陈斌的叙述,一边仔细阅读陈斌交过来的材料。魏玄分析道:“简秀雅本来已经打算和死者离婚了,应该也没什么心情插手公司的事物。但这一个项目,她不仅插手其中,还亲自到生产车间进行考察,举止十分反常,肯定是有目的性的。至于具体如何,我觉得还需要去这家生产车间去看一下。” 陈斌表示赞同:“那地方离这也不是很远,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你先到大队门口等我,我去联系那家公司的老板,顺便去技术科找小郑跟我们一起。” 魏玄在大队门口没等多久就看到陈斌开着一辆警车过来了,后面还坐着一名年轻的技术科警员。魏玄见过这名警员,知道他不是陈斌口中的“小郑”,所以,魏玄一坐进车里便笑着问道:“又没找到小郑?” 后座的警员笑道:“郑哥去吃饭了,所以就换我来了。” 陈斌这边则疑惑地摸了摸脸,说道:“真奇了怪了,最近怎么老是找不到小郑呢。” 随后,陈斌便开车前往那家生产车间。这家生产车间位于郊外,厂区的大门、墙面和相关设施的样式看上去都比较老旧,看样子是一间老厂区。但好在厂区内监控设施比较完善,视角基本覆盖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陈斌刚把车开到厂区门口,该车间的经理便迎了过来,说道:“您就是陈警官吧,我是这里的经理,我姓钱。我们刘总跟我说过情况了,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了。” 陈斌将车停好,下车后便问钱经理道:“前几天X公司的简女士来这边进行过考察对吧?” 钱经理点头道:“是,当时是我负责接待的,我全程跟随。这边的监控设备也很完善,当天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拍了下来,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把当天的视频录像全部调取出来。” 钱经理说话的功夫,陈斌四处看了看。这个厂区主要有食堂、宿舍楼、办公楼、库房以及几个生产车间,车间和库房靠里,其余建筑则靠近大门。此时正是饭点,员工都在食堂吃饭,厂区内基本见不到人。 见此,陈斌说道:“好的,监控录像这边由我们技术科的同事去确认,麻烦您派人带他过去。我和这位魏顾问主要是想看看简女士当天考察时去过的地方,还麻烦您带我们走一遍。” 钱经理道:“好的好的。” 随后,那名技术科的警员便去钱经理的办公室查看监控录像内容,而陈斌、魏玄则在钱经理的带领下沿着简秀雅当天的考察路线走了一趟。 简秀雅当天重点考察的地方是这里的库房和几个生产车间,至于食堂、宿舍等地方她都是看一眼便走了。 生产车间里的布置是比较常见的绿地钢顶,每个生产车间都由一些体型较大的设备组成完整的流水线,这些设备大部分都比较旧,只有少部分设备看上去很新,应该是最近才采购的。 陈斌和魏玄在这边大概的看了一遍后,陈斌便将魏玄拉到一边问道:“怎么样?看出些什么了吗?” 魏玄回想着,分析道:“转了一圈下来,感觉简秀雅当天能够接触到乙二醇原料的机会还是挺多的,流水线、原料库房等地方都可以。不过根据钱经理所说,当天陪同简秀雅一起考察的人有很多,简秀雅想要在这么多人注视下拿走乙二醇还是比较有难度的。” 陈斌道:“确实,而且这里的监控设施是比较完善的,简秀雅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魏玄点头道:“还是要看监控录像那边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 刚说完,陈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负责查看监控的警员汇报道: “陈组长,我看过当天的监控了,简秀雅考察的期间身边有很多人陪同,并没有取得乙二醇原料的机会,而且录像全程来看,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听到这里,陈斌本来已经觉得这次调查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那名警员却继续说道:“不过,当天的监控有一段是黑屏的,我问过了这边的工作人员,他们说是那个监控探头有问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一次。这个问题出现了很久了,他们一直想修,但因为各种原因就一直拖了下来。” 陈斌闻言眼前一亮,忙问道:“那是哪里的摄像头?” 警员答道:“是库房的,而且正好是在简秀雅走进监控区域前黑的。” “好!”陈斌说道:“你将那一段监控调出来,我和顾问马上过去看看。” 挂断电话后,陈斌对魏玄转述道:“那边发现库房的一处监控探头有问题,隔一段时间就会黑屏一会。根据这边工作人员所说,这个问题出现很久了。” 陈斌转述过后,并没有接着说出自己的推论,因为他感觉这个推论有点站不住脚。魏玄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便说道: “你是想说简秀雅有可能利用监控的黑屏时间来偷取乙二醇原料对吗?这倒也不是不能实现,但问题在于,想要利用这段黑屏时间的话,简秀雅就一定要十分了解那个监控探头的问题,而且还要能精确的计算好进入这个监控黑屏区域的时间。” 陈斌道:“嗯,这听上去确实是有点难度。不过我觉得还是需要去确认一次,以防万一。” 魏玄点头表示赞同。 在钱经理的办公室中,二人看到了那段黑屏的录像。从其他录像来看,简秀雅在进入这段监控区域之前利用一处货架和众人分开了。之后,在出这段监控区域的时候,简秀雅又和众人走在了一起。 见状,陈斌问钱经理道:“钱经理,这里简女士怎么和你们分开走了?” 钱经理看了看监控,回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当时好像是我们按正常的路线在走,但是简女士突然看到了什么,就走了货架的另一边。我们也没在意,就分开走,等走过那个货架简女士就回到队伍里了。” 此时,魏玄又补充道:“从库房的布置来看,这段黑屏的监控区域正好是存放乙二醇的地方。” 说罢,魏玄便操控电脑又看起了其他的监控录像,而陈斌这边则是继续询问钱经理道: “简女士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不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们这边第一次和X公司合作的项目就是简女士在负责,当时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所以之后第二次的合作项目我们也是和简女士商谈合作事宜。到这一次,我们本来也是想找简女士的,但听说她和她的老公在闹离婚,不方便出面,就没有要求。但是后面X公司派来的新负责人不熟悉我们这边,配合的不是很愉快,我们本来是打算放弃这次合作的,不过后面简女士又突然间跟进了这个项目,所以我们才继续了这次合作” 闻言,陈斌想了一会,便看向一边正在看监控的魏玄,问道:“魏玄,你那边查看的怎么样了?” 魏玄一开始并没有回应陈斌,他认真的看着监控录像,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不久,魏玄便站了起来,说道:“没什么问题,走吧。” 回去的路上,陈斌问道:“魏玄,这会没外人了,说说你的推理吧。” 魏玄道:“我查看了当天的监控录像,从其他监控中简秀雅步行的录像大概算了一下简秀雅的步行速度,基本稳定在1.1m/s左右,黑屏的那段录像中,简秀雅和随行人员走过的距离大概在八米左右,一般来说……” 陈斌听魏玄的分析时,前面还觉得挺好,听到后面却突然笑道:“好了好了大顾问,这已经到小学数学题了。按你这个算法,简秀雅应该走个七八秒就能出监控范围了。” 这时,后座的警员也插嘴道:“那这么说起来,那段监控的时间好像正好就是七秒左右。” 魏玄笑道:“所以说,简秀雅在这段黑屏的范围中应该是以正常速度在行走。而那段黑屏的监控范围中虽然有乙二醇原料,但那些原料包装完整,简秀雅如果想要利用这段黑屏去偷乙二醇原料,肯定会耽误一些时间的。” 陈斌听过之后,又提出了另一点:“而且,根据那个钱经理的说法以及对简秀雅的调查来看,简秀雅这次来跟这个项目很可能因为死者觉得这次合作要黄,所以才请简秀雅来跟这个项目。而相对应的,简秀雅这边提出的条件应该是要和死者见面商讨离婚的事情。” 魏玄想了想,赞同道:“这倒也有可能,死者躲了简秀雅三个多月,到昨天突然见面,这中间是缺乏缘由的。但如果是二人就此事达成了合作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陈斌说罢之后,叹道:“那现在要怎么办,好不容易有的线索又中断了。” 这时,后座的警员突然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查乙二醇呢,玻璃水里不是也含有乙二醇嘛,直接用玻璃水下毒不行吗?” 陈斌捡着魏玄上午的解释说道:“玻璃水中的乙二醇含量低,而且含有苦味剂,如果用玻璃水下毒的话肯定会被死者发觉的。” 警员挠挠头,问道:“那万一死者就喜欢喝苦的东西呢?” 陈斌笑道:“你个臭小子,能不能有点常识。苦味剂可不是一般的苦,跟咖啡的那种完全不一样,人尝过之后肯定就会有所察觉了。” “这样啊……”警员沉默了一会,突然又问道:“那防冻剂呢?” 闻言,魏玄突然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今天在生产车间看到的一些东西。而陈斌这边则不以为然,说道:“防冻剂里应该也有苦味剂吧?” “不,”魏玄笑道:“我刚才在生产车间里看到过防冻剂的主要成分表,里面并没有苦味剂,正是下毒的最佳用具。” 第三十二章虚假男友 陈斌确认道:“真的吗?” 魏玄再次回忆了一下方才在生产车间中看到的成分表,回答道:“没错,刚才那家公司的防冻液中,乙二醇的含量在百分之四十六,且没有添加苦味剂,整体的味道应该是甜的,加在咖啡等饮品中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时,后面的警员也从手机上查到了相关信息,说道:“防冻液的主要成分就是乙二醇,成分一般在百分之五十左右。防冻液的味道偏甜,没有气味,有毒,确实很适合当作毒药。” 陈斌回忆了一下之前的调查结果,以及方才和钱经理在查看车间过程中的对话,说道:“不过,从之前调查的三名嫌疑人的购物记录来看,他们最近似乎也没有买过防冻液之类的物品。简秀雅倒是有从这个车间拿到防冻液的可能,不过钱经理曾明确表示简秀雅在参观当天并没有从这里拿走过防冻液的相关样本。” 那名警员补充道:“监控也没有看到。” 综合上述线索,魏玄分析道:“这么说来,简秀雅应该没有下毒用的物品,薛如虽然还没有调查过,但既然她没有购买过防冻液的记录,应该也接触不到这种东西。但是,司机薛朗就不一样了,他做了这么多年司机,应该接触过防冻液,有固定的购买渠道。” 陈斌接着分析道:“或者他家里可能还有残留未用完的防冻液。总之,如果是薛朗下毒的话,他有很多途径获取防冻液,嫌疑很大。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并没有发现薛朗有什么明确的犯罪动机。” 魏玄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他家好像离这里也不是很远,我们可以顺路过去看一看。” 陈斌点头道:“好,去他家看看,说不定能够发现些什么。” 随后,陈斌便将车向薛朗家开去。 薛朗的家在一个老小区,这里临近郊区,房屋老旧,小区的围墙也有很多残缺的地方。整体来看,这里虽然没有贫困到残砖破瓦那般地步,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薛朗和父母住在一起,三个人挤在一间两室一厅,面积不到七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 魏玄一行来到这里以后,随行的那位警员看着这小区里的环境,问道: “薛朗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私人司机的工资很低吗?” 陈斌叹了一口气,说道:“薛朗的收入还是挺高的,只可惜他的父母之前借钱投资失败,欠了很多钱,所以才一家人挤到这种地方来生活。” 那警员闻言暗暗咂舌:“投资有风险呐。” 三人来到薛朗家中,开门的是薛朗的母亲刘友珊,她看上去十分憔悴,眼睛红红的,似乎不久前才刚哭过一场。陈斌说明了来意,刘友珊便将三人请进屋内。 薛朗的家中家具老旧,墙壁斑驳,连供人喝水的杯具都是有缺口的,真的是处处都在展现着这个家庭目前所处的困境。 薛朗的父亲薛川出门了,便只有刘友珊接待了魏玄三人,她请三人在老旧的沙发上坐下后,便去为三人倒水。这边魏玄显然不太适应这种一坐下就飘灰尘的老沙发,刚坐了一会便起身四处观察了起来。 陈斌看到薛朗家中这般景象,一时感到难以向这位憔悴的老妇人开口询问她儿子的事情。但职责所在,等刘友珊倒好水后,陈斌还是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询问道: “请问你认识薛朗的老板史德泽吗?” 刘友珊点头道:“认识认识,他对我们家还挺好的,听说我们家欠钱的事情之后还给过我们一笔钱呢。” 这个回答让陈斌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从之前对死者的了解来看,死者似乎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陈斌正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却见魏玄拿着一个相框走了过来,并指着上面的一个人向刘友珊问道:“请问,这是您的女儿吗?” 刘友珊眯着眼看了一眼,说道:“是啊,这是我女儿薛如,和她哥哥一样在史老板的公司里工作。” 陈斌听到“薛如”这个名字后立刻站了起来,走到相框前一看,发现里面的人正是本案的另一位嫌疑人薛如。 “原来他们是兄妹啊。”陈斌说了一句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难道说……” 魏玄看着陈斌的神色,知道陈斌此时怀疑薛朗的动机就是来自于薛如。魏玄在最开始看到相框的时候其实也有着这样的猜测,但他很快便又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便向刘友珊问道: “薛如也在这里住吗?” 刘友珊回答道:“没有,她之前谈了个对象,之后就自己搬出去住了。” 魏玄继续问道:“你见过她对象吗?” 刘友珊说道:“见过的,二十多岁,长得还挺好看的。这小伙子挺有钱的,第一次见的时候我还没发现,因为当时看着他也不像是个有钱人。但我们家欠钱之后,他替我们还了很多债,我才知道这小伙子是个有钱人。” 陈斌继续问道:“那你这段时间还见过他吗?” 刘友珊摇摇头:“没见过了,自从我们家欠钱并搬到这里之后,薛如就再也没有带他来过这里,我们也没好意思问,毕竟这种破地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来是不是。” 魏玄和陈斌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明白了些什么。看来薛如之所以做死者的情人,主要是想用从死者那里赚来的钱还清家里的债务,不过因为这件事情不光彩,所以就一直瞒着家里的人,并且谎称这些钱都是她男友给的。 魏玄、陈斌二人都看出了这一点,但他们看着刘友珊憔悴的模样,决定将这个秘密继续瞒下来。 之后,魏玄继续在薛朗的家中观察,而陈斌则继续向刘友珊进行询问。但之后的询问内容基本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倒是刘友珊在一直欣慰地说着自己儿女多么多么的孝顺,说着欠钱期间薛朗是怎么照顾他们的。 回警局的路上,陈斌说道: “既然薛朗是薛如的哥哥,那么薛朗的作案动机就有了。死者存有薛如的不雅照片,所以可能会以此来威胁薛如。薛朗不忍妹妹受苦,所以动手毒死了死者。” 魏玄道:“如果这么说的话,薛如的嫌疑也很大。” 陈斌在得知防冻液的事情之后从未想过薛如作案的可能性,此时听魏玄这么一说,他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 “这么说起来,刘友珊说过,薛朗一直都是将死者的车停在公司里的,相关的玻璃水、防冻液之类的应该也都存放在公司那边。再加上薛如薛朗是兄妹关系,所以薛如是有机会从薛朗这里获得足量的玻璃水的。” 魏玄点头道:“没错,所以,薛如和薛朗都是有嫌疑的。” 陈斌问道:“那你觉得谁的嫌疑更大一些呢?” 说话间,三人已经回到了队里,等陈斌停好了车,魏玄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陈斌,上面显示着一册账本的相片。 “这是我在薛朗的房间里发现的一个账本,上面记录着薛朗一家的还债情况。” 陈斌接过手机看了一会,便明白了上面一连串数字的意思,说道:“从这上面来看,薛朗家的欠债其实已经没多少了,等下个月薛朗发工资的时候就可以全部还清。” 魏玄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 说着,魏玄指向了账本上的一个名字:高伟彦。见状,陈斌问道:“这是谁?” 魏玄分析道:“这个账本中,高伟彦的名字出现了二十三次,每一次出现后面都会跟着一串很大的数字。综合账本的全部内容来看,这应该是高伟彦替薛家还债的单笔钱数,而且可以看到薛家的欠款基本都是这位高伟彦代为偿还的。结合薛朗母亲的话来看,这个高伟彦应该就是薛如以前的男朋友,而薛朗的账本上出现了高伟彦的名字,这只能说明……” 陈斌立刻明白了魏玄的意思,但他一时还不敢确定,便先仔细的看了看账本中的具体内容。直到他看到一笔账单上写着“史德泽:20000”为止,他才肯定地接着说道:“就是说,这些钱一直都是史德泽给的,但薛朗并不知情,一直以为是薛如的男友高伟彦给的,所以才在账本上记下了这些。” 魏玄点头道:“正是,也就是说,薛朗可能并不知道薛如和史德泽的事情,也就没有作案的动机了。” “但是,这有可能吗?”后面的警员问道:“薛朗是史德泽的私人司机,是薛如的哥哥,他和这两个人的接触都挺密切的,他会不知道他们的事情?” 陈斌摸着脸想了一会,说道:“不无可能,薛如如果有意隐瞒的话,史德泽应该也会帮着一起瞒下来,那么二人每次见面都会避着薛朗,或者直接将薛朗支开。” 魏玄补充道:“而且薛如现在住的地方离家里很远,如果又是和其他女生合租的话,那么薛朗也不方便去薛如的家里,也就不会了解到薛如和高伟彦的相关事情了。” 陈斌打开车门,快速下车,说道:“不说这些了,赶快进行下一步的调查吧。” 魏玄和陈斌回到队里后便得到了案件的最新调查结果,陈斌拿过结果看了看,立刻喜上眉梢,说道: “调查结果显示,死者当天上午接触的人都是一些普通的客户,均没有作案的嫌疑。并且技术科调查到了薛朗当天的行车轨迹,录像表明薛朗在送死者上班以及去餐厅的路上并没有为死者买过饮品和食物,也没有其他的下毒机会,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魏玄笑道:“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薛如就是目前这起案件的第一嫌疑人!” 第三十三章神秘容器 魏玄点头道:“很好,接下来就可以展开相关的调查了。 首先,必须要确定薛朗真的是无罪的,需要对薛朗再次进行询问,看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妹妹和史德泽之间的事情;其次,需要调查薛如是否通过薛朗获取了防冻液;最后,要确定薛如是在何时何地将防冻液加入死者的饮品或食物中的,装有防冻液的容器是什么,又是如何处理该容器的。” 陈斌一边听着魏玄的说法一边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办吧。” 陈斌很快便将侦查方向安排了下去,相关警员立刻展开调查。 魏玄和陈斌二人一致认为薛如装有防冻液的容器是本案破案的关键,便在技术科调取了薛如当天和死者见面前后的监控录像,亲自查看。 死者史德泽是在当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和薛如见面的,从相关的监控中可以看到,早在两点五十分的时候,嫌疑人薛如便来到了与死者约定好的那家咖啡店。进入咖啡店前,薛如并无异常举动,不过可以看到她来的路上一直在观察周边的监控设备。当天下午三点整,死者准时来到咖啡店,但蹊跷的是,死者当时的精神状况很好,并没有薛如口供中所说的那样烦躁且哈欠连天。 见此,陈斌问道:“死者的精神面貌看上去和薛如所说的不符啊。” 魏玄回忆了一下之前查阅的乙二醇相关的资料,说道:“薛如所说的似乎是摄入乙二醇之后的一些症状,她很可能想要借此来迷惑警方,将下毒的嫌疑嫁祸给之前和死者见面的人。” 陈斌想了想,说道:“嗯,有可能,薛如作为死者的情人,应该知道死者和简秀雅的关系以及当天二人相约见面的事情,所以知道简秀雅是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机会的。她在接受询问时故意这样说,应该就是想让侦查人员将重点转移到简秀雅的身上。” 魏玄道:“嗯,不过调出监控看到死者当时的真实情况之后,她的这番谎话反而让我们更加肯定了她的嫌疑。” 陈斌笑道:“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人继续往下看。三点二十分的时候,死者和薛如离开了咖啡店,二人在附近的商场转了一会,薛如便先离开了。之后的监控显示,薛如和死者分开之后便来到了和同学聚会的地方,在那里待到很晚才回家。 陈斌看完之后,皱眉紧皱,分析道:“从监控录像来看,薛如当天能够下毒的地方也就只有和死者见面的那家咖啡店了。她当天随身携带的物品只有一个小的手提包,所以用来投毒的容器应该就是装在这个包里面的。” 魏玄将监控录像定格到薛如打开手提包的一个画面,将手提包的画面放大之后说道:“薛如的手提包中有一些纸巾以及化妆品,分析来看,她有可能用装化妆品的瓶子来将防冻液带进咖啡店,但之后的监控画面里并没有拍到她将类似的物品处理掉” 说罢,魏玄想要再仔细分辨一下薛如手提包中都有什么化妆品,但奈何放大后的画面比较模糊,实在看不清,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陈斌此时跟着魏玄的话说道:“嗯,全程也没有见她去过什么偏僻的、避开道路监控的地方,所以薛如当天处理容器的地方应该就只有那家咖啡店、聚餐的餐厅以及她家里这三个地方了。” 二人调查监控的同时,其他警员的调查结果也陆续反馈了回来。首先,对薛朗进行再次询问后发现,薛朗对于薛如和死者的事情确实一无所知,甚至以为薛如还在和高伟彦谈恋爱,并坚信薛如给家里的钱都是高伟彦出的。同时,薛朗也表示,自己很长时间都没有去过薛如住的地方,他也曾多次表示要过去转转,但都被薛如用各种理由拒绝了。这些证言薛朗的同事和薛如的邻居都可以证实。 随后,警员根据走访调查以及调取监控录像发现薛如在案发前一天去找过薛朗,并进入了薛朗存放防冻液、玻璃水等物品的房间。技术人员还在房间中的一瓶防冻液瓶子上提取到了薛如的指纹。结合以上几点,可以得知在案发之前,薛如确实是有获取防冻液的可能的。 另外,对薛如和死者见面的那家咖啡店店员进行进一步的询问后有了新的进展。因为薛如来的时候咖啡店里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店员清楚地记得薛如当天是在死者来之前就要好了两杯咖啡,并且坐在了少人的角落位置。这样看来,薛如完全有机会在死者的咖啡中下毒。 魏玄仔细地看着调查资料,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资料上的一张小票图片说道: “看这里,薛如当天点的两份咖啡都是无糖的。” 闻言,陈斌立刻找出了在死者车内拍到的相关账单、小票的图片,说道:“从死者以往的小票来看,死者喝咖啡一直都是要加糖的,薛如作为他的情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魏玄露出了微笑,接着分析道:“那么,她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在咖啡中加入其它甜味的东西。” 陈斌再次看了看手中的资料,说道:“不错,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薛如,只差最后的关键证据。” 魏玄心领神会:“薛如用来装防冻液的容器。” 陈斌点点头,说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薛如处理容器的地方肯定就只有咖啡店、聚餐的饭店以及她家里这三个地方。如果是放在她家里还好说,只要我们过去搜查,一定能找得出来。但如果是扔在了咖啡店和饭店,那找起来就有点麻烦了。” 魏玄道:“那就只能期望案发当天有目击者看到薛如是如何处理那个容器的了。” “嗯,事不宜迟。”陈斌放下资料,说道:“必须马上将第一嫌疑人薛如控制住,并派人去调查咖啡店和饭店。咱俩就去薛如家里,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关键证据。” 薛如的家离公司不远,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根据房东的说法来看,薛如在家里欠债之前就住在了这里,并签了一年的合同。 一进入薛如家里,魏玄和前来调查的几名警员都觉得有点懵,因为薛如家里的布置完全没有女生的气息,家里除了一些租房时自带的家具之外,基本没有其他任何个人化的东西。沙发套、床单被罩等都是很朴素的款式,连卧室的窗帘都是那种没有任何花纹的。整个家里,唯一能表明住户是个女生的东西,也就只有卧室桌子上那些少得可怜的化妆品以及衣柜中的一些女性衣物了。 见状,陈斌叹道:“看来薛如为了还清家里的债务也是省吃俭用啊。” 魏玄拿起薛如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张全家福,惋惜道:“她应该也深爱着这个家吧,不然也不会为了家里的债务去做史德泽的情人。” 二人沉默片刻,便开始着手调查。薛如的房间不大,东西也不是很多,几人很快就检查完了这里的东西,并将那些可能用来当做容器的化妆品瓶子单独拿了出来,对其进行了检测,但均未检测出乙二醇的成分。 众人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失望,但就在这时,陈斌却突然接到了电话,负责调查餐厅的警员在调查中有了最新的进展: “陈组长,我们对当天参加聚餐的一名人员进行了询问,她说薛如当天晚上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不过她注意到,薛如的手提包里装着一瓶快用完的卸妆水,颜色有点泛蓝。” “确定吗?” 陈斌激动地问道,而一旁听着的魏玄则补充道:“留有薛如指纹的那瓶防冻液的颜色就是蓝色的,如果薛如在下毒之后去洗手间冲过装了防冻液的瓶子的话,那里面残留的液体确实有可能呈现出蓝色。而且薛如当天是回家的,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应该不会随身携带卸妆水才对。” 闻言,陈斌对那名警员交代几句后立刻挂断了电话,接着快步走到薛如家的洗手间,拿出一瓶用了没多少的卸妆水来,说道:“会不会是这一瓶,我们之前看它没用多少,所以就没有拿来测试。” 魏玄笑道:“应该就是它了。” 随后,技术人员对其进行鉴定,果然从卸妆水中检测到了乙二醇的成分! 随后,陈斌立刻安排了对薛如的审讯。 薛如长相甜美,看上去有种邻家小妹的乖巧感觉,实在不像是一个杀人凶手。此时的她面色同样有些憔悴,虽然比不及她的母亲那种程度,却看上去同样令人感到心痛。没有人能想象眼前这个花季少女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才能让看上去娇弱温和的她犯下杀人的罪行。 陈斌看到薛如那可怜的模样,再联想到在薛如家中的所见所闻,一时也摆不出以前那般严肃愤怒的模样来,只是默默地将那瓶卸妆水放在审讯桌上,问道: “昨天下午两点五十分,你在C咖啡店里都做了什么?” 薛如看到那瓶卸妆水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全部败露。对此,她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松了一口气,苦涩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藏不住的……” 第三十四章难言之隐 “妹妹,咱家欠的钱差不多都还完了,等下个月我发了工资就全清了。” “嗯,我知道了。” “你也和高伟彦说一下,告诉他不用再给我们打钱了,他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以后找个时间约他出来吃个饭,我想当面谢谢他。” “好的哥,我会和伟彦说的。” 案发五天前,薛如看着手机中的这段聊天记录,先是因债务还清的事情微微地笑了一下,接着便长叹一声,满面愁容。她再将和史德泽的聊天记录打开,看着对方发来的种种带有威胁性的话语,心中凄苦不已。 为了还清家里的债务,薛如被迫做了史德泽的情人,至今已经有接近两年的时间。在这期间,薛如每天都过得十分痛苦,她一面要忍受史德泽的折磨,一面又要向家人隐瞒钱财的来源,免得家里人为她担心。自那之后,薛如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却无法找人倾诉。 到最近,薛如家的债务终于要还清了,薛如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仿佛预见了自己摆脱这种痛苦煎熬之后的美好生活。然而,就在薛如向史德泽提出要终止这段关系的时候,对方却厚颜无耻的拿出了她的不雅照片,并以此来要挟她。而威胁之后,史德泽紧跟着便开始了求爱: “我发现我好像已经爱上了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爱你。” 看着这条信息,薛如心中一阵恶心,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做着令人作呕的事情,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来表达爱意。她心中自然不愿意答应史德泽,但她却又无法拒绝史德泽,因为她不想让对方将那些照片传播出去。薛如清楚,一旦那些照片传出去,伤害到的将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名誉,还有她家人的名声。 她的家庭在近几年的风雨中早已摇摇欲坠,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想到这里,薛如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全家福照片,看着拍照时一家人那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向往:如果时间能够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该多好。 然而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她也只能想想了,眼下该做的,是如何处理现实中的问题。 “哥要见高伟彦的事情还能勉强糊弄过去,但姓史的那边,我要怎么办。” 薛如抓着头发,思考着究竟要怎样摆脱史德泽的控制。但是不论她怎么想,都无法在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想到最后,薛如愤怒地将手机砸到床上,嚷嚷道:“烦死了!干脆把他杀了算了!” 话一出口,薛如先是被自己说的话惊了一下,但很快,她眼前一亮,喃喃道:“对啊,杀了他,他就不会把照片公布出去了。而且,我也不用再受他的控制了。” 一句脱口而出的气话,逐渐成为了薛如现在唯一的选择,她甚至开始思谋起来,究竟要怎么杀死这个令人作呕的人渣,还不会被法律制裁。 很快,薛如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防冻液!防冻液是有毒的,但不会马上致死,用防冻液去给那个人渣下毒,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骗过警察。” 防冻液有毒的事情是之前薛朗告诉薛如的,但薛如一直没有在意。此刻突然想起,薛如立刻觉得可以利用,便马上在百度里搜索起了防冻液的资料。 “主要成分是乙二醇,有甜味,太好了!那个人渣喝咖啡的时候就喜欢加糖,到时候把防冻液加进去,他肯定发现不了!等他中毒的时候我再去制造一些不在场证明,警察肯定就查不到我了。” 说罢,薛如先是高兴了一阵,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摇头道: “不对,警察肯定也知道防冻液中毒后的反应,肯定还是会查到我的。这样的话……” 薛如想了一会,说道:“我得找个人,把罪名嫁祸给他。对,找个好的时机,找个人替我背这个锅就好了!到时候那个人渣一死,警察也差不到我,我就自由了!” 次日,薛如趁薛朗回公司停车的时间来到了薛朗存放防冻液的房间,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桌子上那个装有防冻液的瓶子。与此同时,薛朗则注意到了薛如的黑眼圈以及略显憔悴的脸色。 “妹妹,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正在盯着防冻液的薛如听到薛朗的话吓了一跳 ,还以为薛朗知道了她的计划。但当她看到薛朗充满担忧的神色时,她才意识到薛朗是在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如此,薛如随口敷衍道: “没,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和伟彦吵架了。” 薛如心里一慌,随口将一直以来常用的“谎言挡箭牌”高伟彦搬了出来。而这话刚一说出来,她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薛朗开始就高伟彦的话题开始唠叨起来: “你也不要老是和高伟彦吵架了,他帮我们家这么大的忙,又肯为了你拿出这么多的钱,肯定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不止是你男朋友,还是咱家的恩人,你以后在他面前可不能再耍小性子了。” 又说了几句之后,薛朗看着薛如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笑了笑,说道: “我好像有点唠叨了。” 薛如摇摇头:“没事的。” 薛朗再次笑了起来,这次却是欣慰的笑。他看着薛如,感慨道: “小的时候,总是我在照顾你,每次我一离开,你就会被欺负,就会莫名其妙的受伤,搞得我老是担心你。大一些之后我就更担心了,老想着如果以后你工作了,我不在你身边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薛朗的话让薛如想到了二人小时候的事情,想到了薛朗小的时候有多么的照顾自己。渐渐的,她的情绪也被薛朗带了过去。 薛朗继续说道: “现在好了,你遇到了高伟彦,他对你好,而且又有钱,你和她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里,薛如鼻尖一酸,几乎想要立刻将事实说给薛朗听。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觉得这样残酷的事实不能告诉一直信任自己的薛朗。 “其实我之前说要见高伟彦,主要不是想道谢,更多的还是想让他好好照顾你。我这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人,也就是你了。” 薛如转过身去,避免薛朗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此时此刻,薛如的内心动摇了,她开始犹豫是否要杀了史德泽,开始想到自己如果犯罪被抓之后,薛朗会是怎样的反应。 薛如不敢想。 薛朗此时似乎觉得房间内的气氛有点僵,他笑了笑,打破了这份僵局,说道:“说着说着就有点矫情了。不说了,我去给车加玻璃水,你也早点回去工作吧。” 说罢,薛朗便拿着一桶玻璃水走了,而薛如看着薛朗远去时消瘦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瞒着家里人,后悔自己曾计划去犯罪。 “嗡嗡~” 正在薛如感动的时候,她的电话突然想起。薛如一接起电话,那一头便传来了令她作呕的声音: “薛如,今天下班之后老地方。要是不来,后果你是知道的!” 薛如放下了电话,她看着薛朗离去的地方,又回头看了看那瓶防冻液。犹豫之际,薛如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终于还是一咬牙,用早前准备好的瓶子装走了一部分防冻液。 ‘哥,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当晚,薛如从史德泽那里得知了他后天与简秀雅吃饭的消息。闻言,薛如立刻想到了简秀雅和史德泽之间紧张的关系,觉得可以让简秀雅背锅。之后的几天,薛如一直在根据这个消息构思着杀人的计划。 案发当天,薛如事先约定和史德泽三点在咖啡店见面,之后早一步来,为史德泽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之后,趁着人少的时间,薛如将早前放在包里的防冻液加入到史德泽的咖啡之中,之后去洗手间将那个瓶子冲洗了几遍。 之后,薛如在亲眼确认史德泽喝下有毒的咖啡之后,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在和史德泽出去逛了一圈之后,薛如立刻找借口离开,参加同学聚餐,制造不在场证据。期间,薛如一直想要将装过防冻液的瓶子扔掉,消除罪证,但是看到一路上都有监控,所以一直没有动手。为了不增加嫌疑,薛如硬着头皮按往常的路线回家,因为实在找不到地方销毁证据,便将瓶子拿回了家里,装上卸妆水,想要以此来躲过警方的搜捕。 时至今日,薛如在审讯室中看着那瓶卸妆水瓶子,苦笑着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手法挺幼稚的,案发之后一直提心吊胆,终究还是被你们查出来了。” 陈斌摇头叹气,说道:“当初你被史德泽威胁的时候大可以报警求助,警方自然会负责保障你的利益。” 薛如道:“我也曾想到过,但是……” 顿了顿,薛如请求道:“警官,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我杀人的事情,你们可以替我瞒着我的家人吗?我哥哥还有我父母,他们肯定受不了这种打击的。” 陈斌理解薛如的想法,但他还是坚决的否决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们帮不了你。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 当晚,魏玄回到家中,还未打开灯的时候便听到卧室的电脑发出了声响。听到声音,魏玄顾不得开灯,摸黑走到卧室之中,看了一眼电脑上的信息。 魏玄走之前设置了一个程序,用来对之前未解除的代码进行自动破译,这种方法虽然消耗时间,但十分有用。他听到声响之后,本以为是自动破译成功了,没想到来到电脑前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竟然是“破译失败。” 魏玄叹了口气,无奈一笑,说道:“看来笨办法也行不通啊,还是要找到加密的方式才行。” 看着屏幕上流过的种种代码,魏玄虽然感到有些头大,但却并不气馁,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久没有碰到这么难缠的对手了。也好,如果笨方法就能破译出来的话,那反而就没有挑战性了。” 之后,魏玄再次尝试了几种解密方法,但都不见效。见此,魏玄暂时放弃了破译,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都市景色,低声道: “连负责篡改数据的黑客的技术都如此高超,那它背后的组织,又会有多强大……”? 第三十五章海边悬案 早晨快六点的时候,Q市的天还不见亮,魏玄却已经在闹铃还未响起之前就坐了起来。他看向窗外,整个世界黑漆漆的,连不远处的城区都难见光亮,似乎它也被昨晚的“夜生活”折腾得够呛,想要趁着天还未亮之际小憩一会。 魏玄就这样坐了一会之后,他的手机便传来了微弱的震动声音。紧接着,六点的起床铃声响起,声音由弱变强,渐渐吵醒了魏玄尚存的一点睡意。他舒一口气,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轻滑关闭闹铃。与此同时,房间的智能灯按照程序的设定缓缓变亮,在凌晨的漆黑之中,撑起一片暖人的灯火。 魏玄下床之后,开始洗漱、吃早饭、打开Crimaster刷每日任务,一成不变的做着起床后的“老三样”。做完这些之后,他看一眼时间,却发现现在不过才六点半的光景,他又看了看窗外,见东方已吐鱼肚白,喃喃一句:“应该已经起来了吧。”便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 熟悉的铃声响起,让魏玄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一边欣赏着这经典老歌,一边静静地等了一会。许久之后,对面才接通,一个明显还没有睡醒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魏玄啊,你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 魏玄不答反问: “老领导,你不会还没有起床吧?” “那当然了,这天都没亮呢,我起床干什么?再说这边最近下雪了,冷得很,就是想早起也起不来啊。” 魏玄笑了笑,直奔主题道: “那我现在可以汇报工作吗?” “你等等。” 电话那头传来了起身走路的声音,接着便听到那边将房门一开一合,老领导的声音便十分精神的问道: “有进展了?” 魏玄回道:“对,我昨天刚刚破译完那个黑客留下的数据,已经摸到他们的尾巴了。” “那你没有暴露吧?” 那一头的声音十分紧张,听得出在对方看来,魏玄的安全问题比调查进度更加重要。魏玄也读出了对方这层意思,心里一暖,肯定地回应道: “放心,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很好!”老领导这才放下心来,接着问道:“那,说一下你现在的进展吧。” 魏玄拿起身边一个记事本,看着上面的内容汇报道: “之前调查的时候我发现,9.17案件的部分证据,如转账记录、通话记录、聊天记录等均有被黑客刻意篡改的痕迹。这名黑客的技术与我之前遇到的那些顶级黑客几乎不分伯仲,他篡改记录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我坚信这次案件有蹊跷且细心观察的话,可能也会被他骗过去。” “嗯,能差点瞒过你的黑客,技术肯定没得说。” 魏玄继续汇报道: “在恢复了这些数据之后基本就可以确定,9.17案件中的大部分证据都有人为伪造的痕迹,而现在警方所认定的案件的凶手也不是真凶,而是这个组织伪造出来的替罪羊。” 魏玄和通话的人都知道这个替罪羊姓甚名谁,但魏玄显然没有勇气再次叫出这个名字,对方也没有说穿,只是答应道: “很好,这个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相关的手续我这边会提前办好,但一时还没办法公布出去。个中缘由,还希望你能理解。” 魏玄咬了咬牙,大拇指在记事本上用力的摁了摁,这才用比较平和的语气说道:“我理解,目前案件虽然清楚了,但对于这个组织我们还完全不了解,如果贸然公布侦查结果的话,肯定会打草惊蛇,让之后的侦查陷入僵局。” “嗯。”对方肯定了一声 ,接着又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既然真相已经明了了,也算是对她有一个交代了。” 魏玄抿了下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汇报道: “以上这些数据破译并恢复之后,我本以为这件事情的调查就到此结束了,但我却意外的发现这名黑客篡改的数据还不止是案件中所牵扯的这些。根据破译后的数据逆向追踪后我发现,在案件之外,这名黑客还曾入侵过银行的网站,篡改了一笔大金额的交易记录。而且这一次他使用的加密手法比篡改案件证据时的手法更加复杂。” 对方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就是说,案件证据的篡改其实只是表面的,这次交易记录的改动才是这起案件的核心内容。” “是的。” “那你破译对方的加密手段了吗?” 魏玄叹了口气,说道:“对方很狡猾,进行了多层加密,而且我破译到加密的最后一层时发现,这一层的加密手段不仅十分复杂,破译之后还会触发警报。一旦破译,不仅会让该组织发现我们在调查这件事情,而且还会将相关的数据全部抹除,让我们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对方冷哼一声,愤慨道:“这还真是难缠!” 魏玄道:“我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尽量破译,最终还原出这次转账是某人打给9.17案件的‘替罪羊’的,金额巨大。转账人的账户我只破译出前几位数,之后根据筛查,我找到了三个可能的人员,具体是谁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电话那头疑惑道:“就是说,这笔钱原本转给马思……转给她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魏玄摇头道:“不清楚,恐怕要找到转账的人才能得知。” “嗯,我明白了。继续调查吧,一定要注意个人的安全,注意不要暴露你此行的真正目的。” “明白。” 挂断电话后,魏玄松了一口气。他拉开茶几下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张旧报纸来,上面的头条标题赫然写着: 9.17记者杀人案,杀人动机引热议! 下面的正文部分写着: 2020年9月17日,年仅25岁的记者马思瑶…… 剩下的部分魏玄再也看不下去了,将报纸随手扔在茶几上后,便解开了手机的屏锁。他看着手机壁纸中那名女子的笑容,失神地抚摸着屏幕,怔怔地说道: “我已经查到了,”说着,魏玄突然想到了剥皮案前自己做的那个恐怖的梦,便接着说道:“我已经查到了,凶手真的不是你……” …… 上午九点,“魏陈配”再次结伴来到了Q市刑警支队。路上,陈斌还在就“魏陈配”的事情发泄着不满,但一来到支队,二人便正色地向法医办公室走去。 法医办公室里,魏玄发现A大队的法医赵海正欣赏着自己新写出的尸检报告,而他办公桌上摆放着的正是当初在A大队时的那些用品。见状,魏玄笑了笑,问道:“赵法医,你调到支队来了?” 赵海放下自己的报告,笑着看向陈斌和魏玄,开玩笑道:“呦,魏陈配来了!” 陈斌一进门便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过赵海手中的尸检报告,口中还不耐烦的说着:“别什么配不配的了,烦死了!我那边的事情都还没有忙完呢,又被王副队拿这个理由把我叫来陪大顾问了。” 赵海笑了笑,这才回答魏玄方才的问题: “我本来早就该来支队这边了,只是A大队那段时间也挺忙的,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了。” 魏玄笑道:“原来是这样。” 说罢,魏玄也跟着陈斌开始阅读起尸检报告来。 这次的案件有些特殊,今早七点左右,有人在海边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经初步的现场勘验发现,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晚23:00-23:30之间,初步确定为溺死。后续法医通过尸检检查出尸体内部含有少量my成分,因此将本案定性为刑事案件。同时,经调查发现死者的尸体是被海水冲到岸边的,具体的案发地点暂时无法确定,便将此案移交支队查办。 在魏玄二人看尸检报告的时候,赵海在一旁说道:“死者周崇,五十一岁,离异,身高一米七六,是B公司的一名高级技术人员。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晚的十一点左右,经解剖发现尸体肺水肿有捻发感,胃内有大量溺液,可以确认死因为溺死。同时,体内检测出少量的my成分,应该是被人用my迷晕之后抛入海中。比较奇怪的是死者的左手手腕上系着一根细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陈斌看报告比较快,看完之后便分析道:“我觉得目前首先要做的,是通过临海的公园、道路、住宅的监控确定死者当晚的行踪,找出确切的作案地点。” 魏玄仔细看过报告之后,也附和道:“没错,不过死者手腕上的那根细线同样值得注意,那很可能是凶手设计的某种机关的一部分,目的可能就是用来迷惑我们。” 赵海笑道:“不愧是魏陈配,搭配得挺默契嘛。” “去去去。”陈斌皱眉道:“你个‘法海’,到了支队就该稳重一点嘛,怎么还这么喜欢开别人玩笑。” 赵海哈哈一笑,说道:“好嘛好嘛,不开你玩笑了。你们说的这些,技术队那边的人也想到了,这会正在调查监控呢,你们可以上去看看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两人打趣的时候,魏玄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报告,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赵法医,你说死者是在B公司工作的是吗?” 魏玄猛的这么一问,倒让赵海有点不确定了,他脑中确认了一遍才说道:“对,就是B公司。” 闻言,魏玄的神色略微变了一下。B公司是Q市最大的公司之一,而最让魏玄感到在意的是,B公司的老总,就是他之前查到的那三名可能的转账人之一——祁鸿波。 第三十六章大学旧友 魏玄没想到自己方才查出一点线索来,紧接着就接触到了一件与线索有所关联的案件。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魏玄本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此刻他的心里却升起一股没由来的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就这样调查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陷阱吗? 出现这种感觉的第一时间魏玄便想到了这个可能,但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魏玄自认在破译那段数据的过程中一直十分小心,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触碰到最后一层加密中的警报系统,所以对方应该不会对此有所察觉,更不会因此而布下陷阱。而且魏玄很清楚,自己要调查的这个组织十分强大,他们的技术人员可以和顶级黑客相媲美,他们可以颠倒黑白,将证据伪造得滴水不漏,甚至可以骗过警方的侦查。这样的组织如果真的察觉到他,并且要对付他的话,应该不会做出用命案引蛇出洞的事情,这样实在不符合他们的风格。 这么想清楚之后,魏玄不再胡思乱想,但萦绕心头的那股不安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散。 陈斌和赵海这边还在互相开着玩笑,并没有察觉到魏玄的异样。很快,陈斌便说道:“好了好了,不和你在这没正经了。技术队那边应该已经调查完监控了,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进展。” 随后,陈斌和魏玄便来到了支队的技术队里,那里正有几名警员在确认着监控。陈斌看到一个认识的人,便走过去问道: “怎么样老梁,找到案发地点了吗?” 那被称作老梁的刑警留着寸头,身材略显臃肿,正专注的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听到陈斌的声音之后,老梁头也没回,眼睛依旧盯着监控的画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是老陈啊,我们这边正在看着呢,现在已经找到死者了,但还没有发现案发地点在哪里。” 魏玄随着老梁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屏幕上的一辆黑色轿车,见交替的几个画面中都有这辆车的踪影,想来这应该就是死者当晚所开的车了。画面中死者已经开到了离海边不远的地方,应该很快就能确认案发现场在哪里了。 老梁这边还在说着目前的调查情况:“死者的相关调查资料都已经出来了,我这边就有一份,你可以先看看。” 说着,老梁将桌上的一份报告随手一抓,看也不看便向自己的后方递了过去。陈斌拿过资料之后快速地看了几眼,便将资料递给了魏玄。 资料显示,死者周崇,五十一岁,离异,有一个女儿,现任B公司高级技术人员。周崇二十五岁的时候曾凭借全新的程序Reporter获得科技大赛的一等奖,因此拥有了不小的名气。此后,周崇便加入了B公司工作,二十六岁的时候与前妻王艳结婚,婚姻中生有一女。周崇二十九岁的时候与王艳离婚,此后独自一人抚养女儿周绮菱长大。 周崇的同事都说他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技术人员,做事认真细心,很受公司老板祁鸿波的重用,二人关系十分要好。 魏玄仔细读过之后,说道:“死者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老梁回答道:“他女儿现在在外省工作,与本案应该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正说着,老梁突然叫道:“找到了!” 魏玄和陈斌向监控画面看去,发现监控所拍摄的地方是临海的L公园门口。老梁这才回头看了看陈斌和魏玄,笑道:“奥,我以为只有老陈来了呢,原来大顾问也来了,你们这又是‘魏陈配’吗?” “你!” 陈斌刚想说些什么,老梁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画面往回倒了一下,说道:“看这里,这里死者在昨晚22:45时进入了L公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但是在23:03时的时候,却从L公园跑出来了一个人。” 说话间,老梁已经将监控的画面调到了23:03的时候,画面中一人行色匆匆地跑出了L公园,看上去十分可疑。 魏玄谨慎的问道:“你确定案发现场是在这里吗?” 陈斌看着那个从L公园跑出去的那个人,说道:“总之,这个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调查资料中并没有看到过这个人,应该立刻着手调查一下他是谁。” 魏玄说道:“嗯。” 于是,陈斌将此人的照片发给了调查人员,进行近一步的调查。而老梁这边,则将监控录像倒了回去,为魏玄、陈斌二人说明死者当晚的具体行程: “死者当晚22:00时出门,22:10时来到一家咖啡店与自己的老板祁鸿波见面聊了一会,在22:24时祁鸿波离开了咖啡店,在22:31时死者也离开了咖啡店,开车向L公园驶去。之后,死者在22:40时在L公园附近停车,在22:45时进入了L公园。剩下的内容我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 魏玄看着监控画面,问道:“死者停车的这两处地方都没有监控吗?” 老梁说道:“L公园这边的是没有的,看情况死者来这边之后是找了个路边的地方停了车。咖啡店这边,本来是有的,但是最近这两天停车场里的摄像头出了点问题,还没来得及更换。” 陈斌说道:“这样看来,目前所能确定的案发地点只可能是在L公园了。L公园临海,而且对外开放,凶手确实有可能在这里将死者迷晕,再丢入海中淹死。” 魏玄暂时看不出什么来,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陈斌的观点。 陈斌这边见魏玄沉默,便开玩笑道:“不过说起来,死者和你倒是有一点相似之处呢。” 魏玄疑惑道:“哪里相似。” 陈斌指了指魏玄手上拿着的毛巾、棉帽等保暖用具,说道:“死者当天和你一样,身上裹得紧紧的,一点空隙都不想留,生怕被冻着了。” 魏玄笑道:“这不是降温了,冷嘛。” “哈哈哈,”陈斌哈哈一笑,拍拍自己的胸膛,说道:“我这个年纪了我都不觉得冷,你这年纪轻轻的你觉得冷?” 魏玄玩笑道:“我是老年人嘛。” “哈哈哈。” 正笑着,陈斌的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负责调查的刑警找到了那名行迹可疑的人。 陈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他问道:“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 电话那头的刑警自夸道:“谁让我们办事效率高呢。” 陈斌听出对方是在开玩笑,便笑道:“去去去,别贫了,怎么查到的?” 那刑警这才正色回答道:“啊,是这样的,得到照片的时候我们正要去调查呢,结果在死者的住宅内找到了这个人的照片。之后我顺着这张照片查了查,发现这个人原来是死者的大学同学安玉树。” 调查资料显示,安玉树,五十岁,已婚,工作状态为待业。初步了解,安玉树的母亲在二十六年前就去世了,父亲也在一周前去世。 “我们现在只是找到了这个人,具体的资料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好的,辛苦你们了。” 陈斌挂断电话之后,老梁这边接着说道:“这个人进入公园的画面在这里。” 说着,老梁将监控的画面调到了当晚23:53时,可以看到安玉树当时正在向L公园走来,但走路摇摇晃晃的,似乎喝了很多的酒。陈斌看到安玉树这个样子直皱眉,说道:“这一看就是喝大了啊。这样子……能杀人呢?” 魏玄对此不置可否,说道:“等见到人应该就知道了。” 随后,调查人员便调查到了安玉树的住处。魏玄和陈斌都觉得,安玉树虽然有嫌疑,但看他那醉醺醺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杀害周崇的能力,所以便没有对安玉树进行传唤,而是直接来到安玉树的住处了解情况。 安玉树居住的小区离L公园也不是很远,走路十分钟就可以走到。魏玄和陈斌到安玉树家之后,敲了好半天门都没有人应声。正在二人疑惑安玉树是不是出去了的时候,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安玉树。安玉树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味,看来昨天确实是喝了不少。他开门看到魏玄的时候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而当他看到穿警装的陈斌时,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惊了一下,马上就精神了起来。 安玉树有些惊恐地看着陈斌,问道:“那个,警察同志,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斌亮出警察证以及相关证件,说道:“安玉树先生,您的大学同学周崇昨晚遇害溺死,我们正在调查此事,了解到您与此事有关,所以来了解一下情况。” 安玉树对于同学的死讯并没有感到悲伤或惊讶,只是咽了咽口水,愣了一会,这便让开身,说一句:“请进请进。”将魏玄和陈斌请入了家中。 安玉树家是很普通的两室一厅型,房子看上去不大,家中的家具和其他用品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整体看下来就是一个十分常见的普通住宅。 在沙发上坐下之后,魏玄立刻便注意到了茶几下掖着的一张账单,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张金额极大的医疗账单,日期为11月20日,未付款。 安玉树为二人倒了杯水,而后便坐下紧张地问道: “警察同志,你们是要了解什么事情?我,我和周崇虽然是大学同学,但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啊。” “很久没联系了是吗?” 陈斌拿出手机,将安玉树进入L公园的监控画面找了出来,而后把手机摆到安玉树的眼前,厉声道: “你看看这张照片,你确定和周崇很久没联系了吗?”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