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不神》 第一章《纪人九》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即使连星月光辉也透不进这片大地。少年在黑暗中行走,身后的柴火比他人还高大,少年显得尤为吃力,两颊的汗水一滴一滴滑落,少年咬牙坚持,哪怕是歇一会儿,擦一把汗水也不肯,他想早点回家。 这条下山的路,少年早已烂熟于心,即使闭上眼也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落脚。三年前干娘病危,少年用他柔弱的双肩扛起这个贫困家庭,那时少年还不足七岁! 七岁的少年没有什么赚钱的手艺,年幼的他只能跟随邻居阿婆上山捡柴,下山贩卖。每次贩卖阿婆总会多给少年两三枚铜子,说是给他娘多买点药材,少年不肯接受,阿婆总会说:“是不是又拿我当外人了?” 少年知道慈祥的阿婆有一个早逝的儿子和一个孙子,儿媳在儿子死后离家出走音讯全无,孙子在某年某月离开家后也音讯全无! 阿婆每次对少年谈起孙子总是满脸慈爱,道:“我的孙儿啊,他叫顾全,很可爱的,个头大概有这么高,现在该有这么高咯,总有一天会回来的!”阿婆一边比划一边叹息,摩挲着少年的头,阿婆继续道:“小星,你以后长大了若是遇见了他,帮阿婆说一声‘奶奶想他了!’”每次说到这里阿婆总是抑制不住情绪,浑浊的泪水爬满了苍老的脸庞。最后阿婆哽咽说道:“小星,你可得好好孝敬你干娘,她不容易啊!” 年幼的少年坚定的抬起头认真对老人说:“阿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干娘,还有你。”阿婆每每泣极而喜将少年搂入怀中:“我的乖孙儿哦。” 年前阿婆走了,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为了避免少年太过伤心干娘说:“阿婆太累了,就去了那个世界,比在这个世界受苦的好,那个世界很美,有一种叫做彼岸的花,能够寄托相思,走过一座叫奈何的桥,桥上有一个老婆婆,可能比阿婆还要老一点,叫做孟婆,喝了她的汤,便能忘记这个世界一切的烦恼。”少年不安的问道:“干娘,你也会去那个世界吗?”妇人躺在床上,憔悴的面容浮现笑意:“傻孩子,干娘还要看着你长大呢?”声音苦涩。 阿婆在村里没有亲人,尸身由少年掩埋,就埋在屋后的矮山上,那天干娘下了床,踏出两年没有出过的院门,帮少年的忙,从哪以后矮山上又多了一座小小的山坡。 自此,少年每次上山捡柴,总会摘一把不知名的野花带回家,问干娘:“那一朵是彼岸花?”妇人奇怪的问道:“星儿,你找彼岸花?”少年诚恳点头道:“嗯,干娘不是说彼岸花能够寄托相思,我想采一些放在阿婆的坟前,告诉她我想她了,比她孙儿还要想她!”妇人温柔的笑着道:“傻孩子,干娘有你,也算是这一生的福气。你瞧,那一朵便是彼岸花了!”少年呆呆地望着手中不知名白色野花,怔怔出神,随后欢天喜地出门,向屋后山坡狂奔。 夜似乎更深了,少年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寂静地可怕,几乎可以听到汗水滑落脸颊,滴落在大地上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反正少年觉得自己听到了。 “再过一个弯,就可以看见村子了!”少年心想:“不知道干娘吃饭了没?” 蓦地一道光幕划破黑暗,直达苍穹,像是一柄直指苍天的巨剑,欲要把这不公的苍天捅个窟窿。 少年周围光芒大作,黑暗像是遇到了克星,四散而逃,一片白昼!少年转头看向身后山巅,“应该不会被捅破的,这片黑云在我懂事时就存在,从未消散过!,哪怕偏移也不存在!”心中默念“这是第三天了!”。然后迅疾如飞,借着光芒还未消散,向村子跑去。 这几天村子里多出很多外乡人,他们穿着不同,口音也不同。少年每次穿过村子,偶尔总能听到什么瑞宝现世.这次不同以往.紫气东升.有帝王之相这些事。少年从来不去关注这些事,在他的眼里只有干娘,只要干娘活着比其它任何事都重要.开心。 少年来到自家屋外,将柴火放在院子里,呼出一大口气,终于轻松不少。屋内没有点灯,想是干娘怕费油,早些睡了。 少年进屋,点亮油灯,屋内顿时为之一亮,简简单单的家具,一张木桌,一条木椅,一张木床,这便是少年和干娘所有家私。 少年见木桌上碗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问道:“干娘,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对不起,我来晚了,今天捡了不少木材,明天去街上换了钱,我们又可以吃一顿好的了。”少年笑逐颜开,屋子内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地。透过灯光,少年向床上望去,只见妇人双眼紧闭,面如白纸,静静躺在那里,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这让少年想起了一年前阿婆走时的模样,少年乎觉天旋地转,几欲昏倒,大喊:“干娘.干娘……。”悲泣欲绝,奔到床前,握住枯瘦如柴.冰凉如寒潭的手失声痛哭。 “咳咳,咳咳……。”几声轻微咳嗽传进脑海,少年蓦然抬头,见干娘脸色一片潮红,悠悠醒转,泣急而喜:“干娘,你可吓死我了,儿还以为你和阿婆一样,去了那个世界呢!” 妇人看着少年模样,泪水再也按捺不住,夺眶而出:“我的儿啊,干娘舍不得你,从今以后要你一个人受苦,干娘舍不得啊!” 少年抹了抹眼角泪痕,讪讪笑道:“干娘,你这是咋啦,我不是好好的吗?” 妇人见少年这般模样,不忍心欺骗道:“儿啊,干娘要走了,和阿婆一样,去哪个世界享清福。” “不,我不要。”如同晴天霹雳,让这个被苦难消磨得像个小大人似的少年发出了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天性,大吼道:“我就是不要,不要干娘你离开我。”少年边抹眼泪边软语哀求:“干娘,是不是我不乖,惹你生气了,我会乖的,再也不出去玩了。以后我少吃点,你多吃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妇人见少年如同孩童般使性子模样,那还忍得住,瘦弱的身体里生出一股劲来,一把将少年搂进怀里:“乖,星儿乖,你没惹干娘生气,干娘也不想离开你,可大限将至,无力回天!” 少年兀自在妇人怀里:“干娘不要离开我,干娘不要离开我……。” 妇人犹似变了一个人,一把推开少年,双手摇晃,狠厉道:“星儿,你要听话。” 少年被眼前陌生妇人吓到,怔怔点头,妇人又一把将他搂如怀中,和蔼道:“星儿,梵天星这个名字你用了十年,已经对得起你的生身父母了,干娘死后你不可再用。” 梵天星突然回过神来,身体一怔,道:“不,干娘,你不会死。” “闭嘴。”妇人严词厉色。只是这‘闭嘴’二字中气全无。妇人见梵天星模样又心软了下来:“你听干娘说。” “嗯”梵天星点头答应,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小大人模样。 “你们梵家有一个天大的仇人,当年若不是干娘带你出门赶集,恐怕早已遭遇不测。不过还好,那仇人虽然凶狠,始终没有追杀你们兄妹,以防万一,干娘死后你不得再叫梵天星,干娘姓纪,给你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纪人九,你觉得如何?”梵天星点点头,算是答应。 “那就好,听干娘的话,一定要走出村子,去外面的世界,少受伤,不流血,你们梵家的血脉与众不同,从第三代开始更是与妖王血脉融合,被有心之人看到可就不好了。记住……。” 妇人越发虚弱,声音细弱蚊虫:“一定要找到你妹妹,只有找到她你才能——够——报仇。” 终于世界还是安静了,纪人九呆呆地跪在床前,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流出,他想憋住,不让干娘看见这般模样,害怕惹干娘生气,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止不住。 寂静的夜色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怒吼,最后化作震耳欲聋的哀嚎:“干娘。” 第二章《上山》 干娘终于还是走了!连同她生前的承诺一同去了那个世界。十岁的梵天星喃喃道:“干娘,你不是还要看着我长大的吗?”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梵天星在村子里没有亲人,只有熟识的街坊前来吊唁,纷纷出言安慰。那阵子梵天星像是块木头,木讷的对前来吊唁的街坊点头致谢。 屋后矮山,阿婆的坟旁又多出一座小小的山丘,一旧一新,旧的出现了抽芽的嫩草,新的泥土还冒着湿气。两座小山丘的主人如生前一般毗邻而居,显得并不孤单。 梵天星站在两座山丘前,手里捧着两把干娘生前所说的彼岸花,一捧放在旧坟前:“阿婆,我不再是小星了,今后我叫纪人九,不过您放心,一定把您的话传给他,让他回来给您磕头认错,也好让您见见他。” 梵天星拜了三拜,把手中的彼岸花放在新坟前:“干娘,我来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我听你的话,去外面的世界,去把妹妹找来,让她也认你做娘。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不过干娘你别太操心,在哪个世界好好享享清福,儿会照顾好自己。” 一阵山风吹来,梵天星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风中似乎有干娘和阿婆的叮嘱,他笑了,笑的是那样开心。 这几日梵天星好不容易将家里的事安排妥当,独自坐在屋内,望着空无一物的木床发呆,偶尔想起和干娘在一起时的场景,稚嫩的面容时不时浮现笑意,痴痴傻傻。 “小星,有人找你。”稚嫩童声在院外响起,将梵天心从思绪中抽离。王姨家的孩子陈北平,连招呼也不打,推门而入。小孩激灵活泼,神采飞扬,一双大眼睛珠子滴溜溜乱传,对梵天星道:“小星,这次你可得感谢我,为了这趟差事,我费了不少功夫。” 梵天星见他鬼灵精怪,悲伤淡去不少,怀疑道:“你陈北平能有什么好事?每次都让我偷偷带你上山去玩,让你娘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陈北平缩缩脖颈,调皮地吐出舌头,四处张望,深怕他娘此时就在附近,手一撑,双腿离地而起,坐在桌檐上,真诚道:“这次我说的是真的,刚才我在山脚遇到两个外乡人,他俩见我要上山。”小孩说到这里,再次四下张望,声音弱了不少,似乎怕说话大声了,给他娘听见:“就问我对这山上熟悉吗?我实话实说,山上的情况,整个村子没人比你更清楚。这俩二百五,给了我一个金板子,只为让我带个路,你说傻不傻。”小孩贼兮兮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枚金币,炫耀似的在梵天星眼前晃荡:“我娘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笑得跟朵花样?” 干娘死后,梵天星对钱失去兴趣,对他来说只要钱够用就行,当务之急是要先出村,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妹妹,完成干娘的遗愿,至于报仇,梵天星当时还小,连生父生母的面也记不得了,干脆抛掷脑后。 见那枚金板子在眼前晃荡,梵天星也不恼,对桌上孩子道:“你也没费多少功夫!”闻言陈北平涨红了脸,眼珠子转动得更快了,急道:“我那只是还未与你说。” “两位小友,可商谈好了?” 梵天星望向屋外,见两人站在院子里。一人做儒生模样打扮,手握一柄折扇,头束玉带,面容白净,好一个谦谦君子;一人做道士模样,身着破烂道袍,面容黝黑,一道疤痕像条爬虫似的从眼角直至下颚,好生可怖。 二人,手执折扇那位人送外号玉面书生李可期,身着破烂道袍那位修行中人称吴为道人吴道,皆是大修为者,功参造化。此次前来巫妖山,只因半月前天现异象,瑞光冲天,因为琐事来的晚了些,在半途相遇,结伴而行。可巫妖山乃上古妖族寄居之地,山中多有禁制障碍,即使修为通天,也得慎重而行,遂欲找个本地人带路。此山因终年黑云笼罩,不灭不散,本地人称之为黑云山,对上山之事讳莫如深,向导之事只得作罢。二人上山之际,见一小孩目露兴奋,正欲上山,叫住了那小孩便有了这一茬子事。 二人修为何等厉害,早已耳聪目明,站在院墙外,屋内两个小孩对话,如同耳边私语,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叫陈北平的小屁孩说到‘这俩二百五’时,两人四目相对,玉面书生李可期面露苦笑,吴为道人吴道嘴角抽搐。 两个小孩聊了半天还未说到点子上,吴为道人性子颇急,率先按耐不住,提脚跨步,玉面书生见状微笑摇头紧随其后。二人先后进了院子。 陈北平见两人站在院子里,急忙对梵天星道:“他俩就是我跟你说的外乡人,这次其实是想让你带路,领他们上山,你知道的我娘不让我上山。” 梵天星走到门口,作揖行礼,邀请两人进屋。吴为道人见他这般模样,心道:“这小屁孩倒是挺懂礼数。”面上古井无波,道:“道爷可没时间与你这般干耗,若是耽误了道爷的大事,你可吃罪不起。” 听他这话,梵天星内心极度不舒坦,一股傲气油然而生,道:“我还没有答应你们,怎会有耽误一事。” 吴为道人闻言,一张可怖面容越发狰狞。玉面书生李可期忙道:“小友莫要听他胡说,我这位朋友猴急性子,说话心直口快,惹小友不快,万望见谅。在下李可期,我这位朋友吴道,不知小友何名?” 梵天星见他诚恳,面色好了不少,道:“我叫纪人九。干娘教我远来皆是客,二位叔叔进屋细聊。” 屋内陈北平听梵天星称呼自己为纪人九,又见梵天星横眼看来,欲言又止,嫣嫣地坐在桌上。他这小动作哪能逃过院内二人耳目。吴道心道:“小屁孩心机挺深,不已真名示人。‘叔叔’道爷我都可做你高祖了。” 李可期此刻比吴道好不到哪里,心如猫抓,宝物近在眼前,却看不见摸不到,又不想佛了梵天星的面,坏了大事,面上不露声色,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委婉道:“人九小友,此次我二人前来,确实有急事,此事事关重大,望人九小友理解。这是一点心意,人九小友莫要推辞。”说罢,李可期手中如变戏法似的多出一袋子钱币,抛向梵天星。 陈北平看直了眼,口水直咽,跳下桌,奔向梵天星道:“这袋子钱板子,是不是有我一半。”梵天星看也不看他,谨记干娘生前交代,直接将袋子抛回李可期手中,道:“干娘说过无功不受禄,我可以领你们上山,只有一个要求,跟我讲讲外面的世界。”陈北平满脸绝望:“你是不是傻了,给钱都不要,你这一辈子可能都见不着这么多钱!” 李可期愣了数秒,凡人当中还有不爱钱的?对梵天星另眼相看,笑道:“这便更好了,我们路上细聊。”吴道轻哼,转头便走。 梵天星回屋,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背上,最后看一眼屋内陈设,心中默念:“干娘,我走了,去外面的世界。” 将院门锁好,梵天星跟随李可期二人渐行渐远,陈北平急得跳脚,痛心疾首道:“梵天星你个二百五,钱送上门都不要,是不是你家祖坟埋得厚了,把你也给压傻了!”他的话梵天星自然是听不见。吴道嘴角抽搐,这小破孩也太能埋汰人了,即使道爷也没他这么刁钻,李可期微微一笑。 陈北平眼见三人越行越远,任抱有希望,急忙对三人背影大喊道:“那位外乡的叔叔,那袋钱板子能不能给我,小星不要,我要啊!”话音刚落,陈北平脚下稳稳当当出现一袋子钱,把他高兴怀了,东张西望,眼见四下无人,急忙拾起,就近来到屋后山坡上,在两座小土坡前打开钱袋,金灿灿一片。陈北平大喜,这可是真金白银啊,从钱袋里摸出一块金板子,阳光下金光闪闪。陈北平孩童般的面容,稚嫩犹在,嘻嘻笑道:“我以后要娶两个媳妇。”随后仰头栽倒,笑容定格在稚嫩的面容上,手中紧握住那袋钱板子和那枚金板子,没了生息。 第三章《山上有大妖》 三人来到巫妖山脚下,梵天星道:“这黑云山,山顶终年黑云密布,村里人是不让进的,据说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没人敢逾越。干娘没那么多顾忌,只是不让我走太深,在外围走走,说是山上有大妖。” 李可期疑惑道:“不知人九小友干娘是何人?” “我干娘名唤纪兰,十来天前走了,去了那个世界。”梵天星情绪低落,想起和干娘在一起时的光景,黯然神伤。 见状,李可期知道自己提了一个不该提的问题,转移话题道:“我与人九小友说说外面的事吧。” 梵天星收拾低落心情,向往问道:“叔叔,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吴道冷哼,道:“外面的世界可不精彩,黑暗的很,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李可期哈哈大笑,道:“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如同你站在一座巨山脚下,深感自身渺小,如同蝼蚁一般。 外面世界的人大体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平凡普通之人,整日为了吃穿用度奔波劳碌,兴是上天觉得他们苦楚,寿命只有七八十年光景,多的不过百岁有余!” 梵天星再次想起干娘,那张温柔可亲、蜡黄肌瘦的面容,不过四十岁出头,显得如同五六十岁一般,一生苦楚,还未享受几天舒坦日子,便早早与世长辞!不禁悲从中来,两颗泪珠在眼眶内打转,强忍着没落出来! 李可期见状,关心问道:“人九小友可是想到什么悲伤事?”梵天星低着脑袋,沉声道:“我不碍事的,叔叔你继续说。”吴道面有不屑,心想:小破孩一个,有什么可悲伤的,道爷在你这把年纪时,已可独自击杀一头赤级妖兽。 李可期迎着山风,见行程过半,心中稍定,继续道:“另一种是修行之人,凡人称之为仙人,他们不甘平凡,惜人间疾苦,与天地争寿,与法则抗衡,行逆天之事,只为寻那飘渺仙境,得大自在之身。” 梵天星似懂非懂,脑袋里云山雾罩,做思考模样。见状,李可期笑道:“简单来说,就是修行之人有种种妙法,可搬山、填海,比之凡人可多活个两三百岁,具体多少,看修为而定,修为越高,年岁越长,佼佼者可达千年之久!” 梵天星讶异,人竟然可以存活这么久,村子里似乎只有李婆婆活到了一百零七岁,现在还建在,长辈们都说李婆婆是寿星公转世,非要活到二百岁才行。梵天星知道这只是长辈们的恭维话,李婆婆现在和干娘一样躺在床上,干瘪瘪一团,早已不能下地,看样子能活到一百零八岁已是极大气运。可据李可期所说,修行之人少的也可活到二百来岁,还有那种神仙手笔,如何不让梵天星惊讶。 艳阳高照,巫妖山山顶乌云阵阵,乌云之下漆黑一片,透不进半点光芒,仿若有一道无形结界将光明与黑暗分隔开来。梵天星自幼山上捡柴,身手颇为灵活,这一路行来皆为登山,两个时辰有余,不曾慢过片刻,气喘不匀道:“翻过前面那座山便到了黑暗森林边缘,我们先休息片刻。”二人见他行了这数里山路,颇为不易,点头答应。梵天星来到一块巨石旁,寻了块阴凉地,稍作休息。 吴道独自走向山石边缘,仔细观摩那片近在眼前的黑暗森林,只见其中黑烟滚滚,如障目之法,看不得真切,心中叹道:不愧为妖族之主所创禁地! 李可期抬头,见烈日当空,时辰尚早,手中多出一个瓷碗,碗身绘有河流,栩栩如生,仿佛那条河流随时会流淌出来,碗里盛满了水,递给梵天星道:“这是鄙人家乡溪水,冰冷彻骨,可去燥热,提神醒脑,人九小友可尝尝。” 这碗水满满当当,梵天星甚为惊奇,他是如何做到怀揣一碗水,行走这十几里山路而一滴不潵。伸手接过,浅尝一口,果然水质冰凉,在这炎炎正午舒爽油然而生,又尝了几口,见碗里的水半分不少,越发惊奇。 李可期似乎看穿了梵天星内心所想,道:“这碗,名作海碗,可纳四海之水,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不足奇怪。” 梵天星这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各种物件千奇百怪,都是他在村子里不曾见过的,不禁问道:“叔叔,外面的世界除了人分两种,可还有其他事?” 李可期将碗收回怀中,笑着回道:“这个自然。凡人有凡人的规矩,修道中人有修道中人的规矩。凡人为了抵抗异族侵害,抗击自然而建国,每个王朝都有一个主事人,这主事人便是王朝的皇帝。我们脚下这块大地,名唤神州,大大小小王朝三百来个,每个王朝都有修行之人暗中支持,这些人举全国之力给养,修为通天,旁人轻易不敢招惹。 你住的这个村子紧挨三个王朝,由于位置特殊,世人颇为忌惮,王朝不敢染指,所以你没有感受到王朝的庇佑和压迫。 凡人中有一条规矩,即使是敌对王朝或是你住的这三不管地带都有用,那便是金钱! 修行之人的规矩在于自省,由于平时忙于大道,少与凡人接触,显得神神秘秘。” 梵天星安静地听着,这一日他懂了不少,对外面的世界越发向往,只是心中略有担忧,世界那么大,妹妹哪里找! 日头偏西,拉长了巨石身影。梵天星三人起身,翻越山头,终于在太阳西陲时分来到黑暗森林边缘。 黑暗森林中树木,从树干到枝叶漆黑一片,仿若被大火烧成的木炭,却散发着勃勃生机。斜射的阳光如同被一层帷幕遮挡,透不进半分。一阵微风吹来,看不见树影摇晃,却能听见树叶摩挲,沙沙作响。 黑暗森林周围怪石嶙峋,天然形成一道屏障。梵天星轻车熟路,带领二人在奇石间穿梭,偶尔东走两步西走三步,其间见到不少人类尸骸,面容狰狞可怖,可把他吓坏了,若不是李可期二人在身后鼓励,他真想退出,躲回村子。 梵天星内心即恐惧又疑惑,这里平日间村里人遵守祖制是不可能进来的,阿婆因生活所迫,带领梵天星上山捡柴贩卖,对这道怪石屏障颇为忌惮,从不敢逾越半步,每次远远看见都要叮嘱他:“小星儿,那一片是人间石,隔绝阴阳,里面妖魔鬼怪无数,最喜欢吃人,尤其是小孩,常常将小孩五脏掏空,斩去头颅,手脚绑在一处,做人皮背篓,你可千万不能进去。”阿婆为了让他知道事态严重,继续道:“以前也有几个祖辈不相信祖宗训制,大着胆子闯入,从哪以后便没见出来过,村子就这么大,没人再见过他们!” 阿婆每每念及于此,总会想起她的孙儿顾全,喃喃道:“小全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乖的很,不可能的,不会的。” 梵天星觉得奇怪,既然没人进入过,又没人走出来,怎么会知道里面妖魔鬼怪喜欢掏人五脏,做人皮背篓,将问题告知阿婆,阿婆呵斥:“你要听话。”色厉词严。 干娘对这些传闻不屑一顾,话语之中隐隐透出鼓励之意,让梵天星进去走走,但不要太过深入,以免发生危险。 梵天星出于好奇,第一次带着恐惧、兴奋两种极端情绪,小心翼翼进入黑暗森林,发现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黑暗中视线不佳,倒也不是不能见物,偶尔看见各种奇异小兽,蹦跳活泼,遇人不惊,这是在外面看不见的。梵天星想捕捉两只给干娘补补身子,可兽虽小,行动敏捷,轻易不可捕捉,无奈,只得放弃,心想下次带着工具前来。黑暗中前行数里,见并无它奇,原路返回。 如此这般,前前后后进入黑暗森林不下十数次,每次都空手而归,那小兽虽遇人不惊,可机警得很,如有灵性,梵天星下的套,次次扑空。一日梵天星从人间石走出,见偷跑上山的陈北平发现了他,以此要挟,让梵天星领他进入黑暗森林,不然绝不罢休。梵天星无奈只好领着陈北平数次进入。 陈北平胆小如鼠,每次进入,紧紧躲在梵天星身后,抓住他的衣角,深怕梵天星下一刻就不见了,留下他孤独一人。两个小孩如山间幼兽,在黑暗森林内跌跌撞撞,梵天星还好能见方圆五米内情况,陈北平如同抓瞎,两眼一抹黑,紧挨梵天星心中才会平静。 梵天星领着陈北平每走一段距离便会在漆黑的树干上留下一个标记,以免返回时迷路。梵天星因陈北平陪同,胆色壮了不少,从哪以后二人三番五次偷偷进入黑暗森林。几年下来梵天星几乎了解了黑暗森林外围情况。陈北平虽然害怕,但乐此不疲,似乎与村里长辈训诫作对,让他乐在其中! 在人间石内弯弯绕绕,有时前进两步,又向后方绕回五六步,如此这般行了小半时辰,三人终于进入黑暗森林。黑暗森林内与外间炎热不同,冰凉如寒潭之水。 梵天星眼眸一抹黯淡金芒忽闪而逝,黑暗森林面貌清晰映入眼帘,比前几次看得更为宽广,似乎因三番五次进入,一双眸子早已适应了这里的暗色。 李可期冷不丁打了个冷颤,笑道:“这里可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多谢人九小友,若非你为我二人带路,要进入这巫妖山大为不易。” 梵天星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件厚实衣物套在身上,闻言憨憨笑道:“其实没那么难的,二位叔叔是外乡人,对路不熟悉,若是熟悉了,闭着眼睛也能走进来。” 吴道嘴角抽搐,这大话也只有你敢说,没瞧见刚才外面那些个横七竖八的尸体吗? 李可期看向外边夕阳,群山起伏,大地一片昏黄,有风吹过,树影婆娑,叹道:“这真是同一个大陆不同的两个世界啊!” 一行三人往里深入,越往里走,黑暗越浓,五感屏蔽,目不视物,李可期、吴道二人修为何等之高,也只能以神识探查周围,神识所过之处不过方圆丈许,人类尸骸零星散落,皮肤溃烂流脓,死状极为凄惨。他们这一路行来,也见着不少尸骸,兴许梵天星见得多了,也不恐惧,只是邹邹眉头,绕过尸骸,继续向前。 说来也怪,这方天地仿若有一种无形禁制,蔽人五感,若非神识外泄,李可期、吴道二人行走也颇为不易,可梵天星不同,他似乎没有丝毫察觉,健步如飞,在前方带路。这一路行来出奇的诡异,竟没有遇到丝毫阻拦,仿佛传说中上古妖族布下的种种玄妙禁制形同虚设! 涓涓细流击打山石,发出哗啦啦声响,在寂静的黑暗森林内仿若天籁,虽无什么旋律,却叫人感到有了几分生气。梵天星在溪旁停留,也不管李可期、吴道二人能否看见,抱拳道:“我便送二位叔叔到这里,再往前我也不知道道路了。” 梵天星内心突突打鼓,他早就发现不对劲之处,往日进入黑暗森林,林中小兽活泼乱跳,并无人类尸骸,今日不同,小兽全无踪影,尸骸遍布,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多的尸体,恐怖如斯。只是干娘生前教他信守承诺,答应别人之事,即使困难重重,也得努力做到,勉强带领二人来到溪旁,已是鼓起极大勇气。 墨色中吴道可怖面容,如一潭死水,古井无波,始终无动于衷,看不见任何表情。李可期抱拳笑道:“既然人九小友已到此处,何不随同我俩一同深入看看?” 梵天星道:“干娘说过山上有大妖,到这里已是极限,可不敢违背干娘。”其实梵天星内心深处极为害怕,回程时若是见到那些可怖尸骸,定会吓得惊叫连连,夺命狂奔。眼前二人显露颇为不凡,定是其中李可期所说修道之人,他想和二人一同前往,有个照应,可干娘有命,不得不回! 李可期笑道:“既然人九小友有命在身,小可不敢强人所难,便在此分道而行。这是一点小心意,万望人九小友莫要推辞。” 李可期从怀里摸出一袋子钱,双手奉上。梵天星大摇其头,道:“我不能要叔叔你的钱,来时就曾说过,叔叔你只要与我说说外面的世界便可。” 吴道不厌其烦,道袍一挥,李可期手中那袋子钱稳稳落在梵天星手中,道:“你们两个一路行来,弄得跟读书人似的,竟扯这些繁文缛节,道爷我实在看不过眼。他要送你钱,你拿着便是。” 梵天星只好将钱收入怀中。李可期抱拳笑道:“人九小友后会有期。”这‘有期’二字吐音极重。 梵天星正欲踱步离去,看不见的上空黑云翻滚,狂风呼啸,如惊雷在耳,声如洪钟,气势威严。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响彻四面八方,山川抖动,大地摇晃,一时间罡风阵阵。 第四章《真凶》 “啊······。” 梵天星大叫一声,双眼翻白,面孔扭曲,腹中如同刀绞,又似火烧一般,五脏翻腾,痛苦不堪,仰面摔倒。 吴道见状,对前方虚无黑暗大喝道:“何方妖孽,胆敢在道爷眼皮子底下行那鬼蜮伎俩。”身形一闪,将梵天星夹在腋下,飞度过溪。 李可期紧随其后一同渡溪。二人神识运转,脚不沾地,速度飞快,几个呼吸追出数十里地,来到黑暗森林腹部,任不见凶手踪影。 吴道皱眉,此地诡异,空间震动得厉害。黑暗晃动,周遭一切化为虚无,白色光芒开天辟地般映得人睁不开眼,二人身处在一片白茫茫空间中。 火焰乍腾而起,方圆百里,可见之处一片火海。腾腾赤焰以焚尽万物之势向中间圈内包围。吴道腋下夹住梵天星,面色漠然,冷哼一声,正欲出手。李可期急忙道:“吴兄,区区雕虫小技,怎敢劳烦你出手,不妨让在下一试?” 吴道眼见火焰沸腾,席卷天地,呈包围之势,逐渐向中心收拢,担心梵天星这小破孩承受不住这等烈焰高温,道:“想出手,你便出手,何必来问道爷。” 李可期手一翻,海碗出现在手中,碗身所绘河流此刻奔腾咆哮,如大浪席卷礁石,威势涛涛。一抬手,将碗抛向空中,海碗迎风见长,顷刻间如同房屋般巨大,碗底倒扣,水势如山洪泄闸,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水幕,将李可期、吴道、梵天星三人围在当中。天地间一道水柱如九天银河奔腾呼啸,席卷四面八方,真可谓应了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入海不复还!’ 水火不容,二物相克,只看谁更势大力沉。水如银河般倾泻,火如出土火龙,仰天咆哮,炽热炎炎,二物相较,一片水汽蒸腾。火龙咆哮连连,龙躯翻腾,誓要将这天地间一切焚为灰烬,奈何水势连绵不绝,火龙后继无力,不甘的将最后一丝火苗燃烧殆尽。 李可期将海碗收起,放入怀中。火势过后,天地间一片狼藉,青烟直冒。 天空一点青芒逐渐放大,一剑,只此一剑,从苍穹直直斩下。吴道轻哼,左手夹住梵天星,右手一翻,高举过头,空间以手为中心,如水一般微微荡漾,缕缕波纹四散开来。剑落,吴道浑身一震,暗道:“不好,他娘的,道爷托大了。” 吴道周身红芒闪烁,九道红芒如有实质,从小到大,从脚到头,依次排序,红芒上下起伏不定,将他套在其中。九天连环,力破万法,吴道大喝道:“给道爷破。”头顶那道红芒光环猛然发力,顺着抬高的右臂脱手而出,整片天空红芒大作,剑鸣不已,周围空间连同那柄不知名的剑如镜面一般纷纷破碎。 墨色袭来,黑暗森林内一切如常,不同的是吴道身前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不大仅可容一人通过,门框上刻有奇异符文,充满古老气息,黑暗中不见半点光芒。 李可期正欲开口:“吴兄,小心有诈。”见吴道夹住梵天星跨入门内,话到嘴边生生咽回肚里,无奈摇头,见并无其他异样,只好跟随吴道跨入门内。 恍如隔世,天地焕然一新,山川白云,树绿如葱,一一浮现眼前,李可期愣了愣,叹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没想到这巫妖山倒是别有洞天。” 二人出现的地方是一处平坦山顶,像是被人一剑切去山峰般,平坦得很。山顶花草簇拥,芬芳怡人,一条碎石小道蜿蜒向前,小道尽头,山顶中心,一座精致别院坐落其中,假山环伺,树木苍翠。 李可期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主人家有这等情操?” 吴道可不管这许多,夹着梵天星跨越一步,来到别院门前,喊道:“有没有人?”见没人回应,推门而入,穿过庭院,进到一间屋舍,将梵天星平放在床上,手指搭在梵天星额头,喃喃自语:“这是······?这他娘的是中毒了!此毒颇为不俗,中者立时毙命,可这小破孩怎地还能活到现在?可真奇了怪了。” 李可期进入房间,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梵天星气若游丝,抱拳道:“吴兄,人九小兄弟情况如何?” 吴道摇头,双指并拢,连点梵天星几处要穴,叹息道:“情况不妙,这小破孩气海闭塞,命门断绝,即使道爷修为通天,也回天乏力啊!” 李可期来到梵天星床前,伸指探脉,果然毒已入肺腑,即使大罗金仙也难以救他性命,只是这叫纪人九实名梵天星的小孩比较奇特,中毒至深却还有生命迹象,唯恐日久生变,便道:“在下出生西州芍门,略懂药石之理,不妨让在下试试。” 李可期从怀里掏出白净瓷瓶,一枚黑乎乎的丹丸从瓶口滑出,落在他手里。丹丸散发缕缕腥臭气息,吴道直皱眉头,这玩意和茅坑里的屎有何两样,见他将丹丸塞入梵天星嘴里,内心极度挣扎,若是道爷,即使死了,也不吃这玩意。 丹丸入口即化,片刻后,梵天星面色涨红,痛苦之色溢于颜表,额角冷汗涔涔,青筋直冒,再也看不出平日里那张温和少年面容。 李可期道:“这是在下芍门独门秘药,不敢说可解天下奇毒,延缓性命还是可以的。人九小友中毒颇深,此毒非比寻常,能否醒过来还得看他自身。以我所见三日之内若能清醒还可得救,若醒不过来······,”李可期叹息:“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吴道漠然,小破孩一个,命还挺金贵,罢了,算道爷欠你的,守你三日又何妨。 熟悉的天空,熟悉的村子,熟悉的房屋。梵天星推开院门,见熟悉的身影在院子里忙碌,惊喜地奔到妇人身前。道:“干娘,你的病好了?”干娘转身,将梵天星搂在怀中,一巴掌拍在其头上,泪痕未干。道:“这几日你跑哪去了,干娘担心死了。” 梵天星揉揉被打疼的脑袋,腻在干娘怀里。道:“前几日有两个外乡人寻我,让我带他们去黑云山。”干娘捏了一把梵天星的胳膊。问道:“你去啦?” “嗯。”梵天星答应着,使劲的往干娘怀里曾,深怕下一秒这美好的画面便破碎了!干娘起身,拉住梵天星的手往屋里走:“可有看见什么?”梵天星歪着脑袋想了想,想起了那一道威严,使人胆寒的声音‘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对干娘道:“干娘,山上真的有大妖!” 屋内干娘溺爱地抚摸梵天星脑袋,温柔地道:“刚才干娘打疼你了吧?下次可不许胡乱答应别人,若是发生什么危险,你让干娘怎么办?” 此时梵天星坐在椅子上,风卷残云地扫荡桌上的食物,他很久没吃到干娘亲手做的饭菜了,相当可口,肚里的馋虫咕咕乱叫,可就是怎么也吃不饱,大口咀嚼,含糊道:“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轻易许下承诺。干娘,你的病真的痊愈了?” 天摇地晃,转得人头晕。画面一转,干娘躺在床上,老态龙钟,下一刻可能就会撒手人寰。梵天星跪在床前,泪眼婆娑。道:“干娘,你怎么了?都怪儿,儿不该乱说话的。”说罢伏在干娘身上嚎啕大哭。 干娘身音虚弱,慈祥面容一如往日,轻抚梵天星脑袋。道:“傻孩子,干娘怪你什么呢?你可是干娘的乖星儿。”梵天星哭的更大声了,哽咽道:“不,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若不是我干娘就不会这样了!”干娘继续道:“乖星儿,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要记住。干娘交代你的事完成了吗?”梵天星狐疑,一双眼睛哭得红肿。道:“干娘,我、我······。” 突然,干娘变了一个人,如地狱恶鬼,面容狰狞可怖,将梵天星推开老远。厉色道:“你是不是没有完成,干娘是怎么教你的,答应的事必须做到,你妹妹呢?你的大仇是不是也没有报。” 梵天星愣愣地看着干娘从床上站起,如嗜血地恶魔向他扑来。 “啊·····。”声音干涩沙哑。黑暗中,梵天星蓦然睁开眼睛,两道清泪滑落脸颊,印湿头下枕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一人道:“吴兄,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人九小友恐怕是醒不过来!”梵天星听得明白,说话的这人是李可期,想到在黑暗森林内,自己突然痛苦不堪,人事不知,醒来便在这个地方,难道是他二人救了我? 又听一人道:“这几日道爷想了许久,有件事始终想不明白?”这应该是那个做道士模样打扮,面容可憎的吴道所说。只听李可期道:“不知吴兄所为何事?”吴道道:“那日你我二人在上古妖族领地内,虽眼不能瞧,可神识遍布方圆数十米,有人偷袭怎会不察?”李可期笑道:“吴兄多虑了,上古妖族手段通天,有什么你我二人不知的禁制手段尤为可知。” “哼。”吴道冷哼:“道爷修为不敢说震古烁今,可若想在道爷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堪比登天。看小破孩模样,应该是时常进入这妖族禁地,为何偏偏你我二人跟随时却出了事?那日只有你、我小破孩三人,小破孩倒地时,道爷第一时间追出数十里也没看见凶手半个影子,又遭遇幻境,看那幻境威势历经千年柔弱不堪,本可轻易破开,可你却拿出那个破碗,让水火相斗了半刻不止,恐怕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小破孩彻毒发身亡吧。” 梵天星浑身一震,不敢相信,暗道:“我与他素不相识,怎么会害我?” 李可期抱拳解释,却是为不可察地退了半步。道:“吴兄可误会在下了,我与人九小友素未谋面,怎会害他。捉贼捉脏,吴兄莫要污了我的清白。” 李可期面部表情同他那看似及其自然地后退半步,皆在吴道眼中,如跳梁小丑,可笑得很。吴道面容肃穆,配上他那张刀疤脸,显得威严可怖。道:“你心机可深得呐,恐怕那小破孩怎么着了你的道也不知道,道爷也成了你的帮凶。你看这是什么。”说罢,吴道手上凭空出现一袋子钱抛向李可期。 李可期接过钱袋,露出本来面目,笑道:“牛吹得大了,也不怕闪着舌头,可笑、可笑。你吴道自诩修为拔尖,不也是被在下摆了一道。” 吴道皱眉,面容越发狰狞。道:“有一点道爷实在想不通,如你所说,小破孩与你毫无瓜葛,你为何要害他?” 李可期洒然大笑道:“吴道啊吴道,你是在下见过最蠢的人,亏得你修为超然,不然定无法活到现在。我们修道之人杀人还需要理由吗?”这话自然是反问吴道。李可期话锋一转,道:“本想靠你夺得大宝,再杀也不迟,没想到你还不算太蠢,只好现在将你杀了,少一个人便多一分筹算。你可莫要怪在下心狠手辣。” 梵天星听到这里心下凉了半截,心想:“难怪干娘总教我外面没一个好人,让我小心提防,当时我还嗤之以鼻,天下之大怎会没有好人。村子里的人我看着就挺善良的,唯独王姨小心眼了些,可本质并不坏。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外面的人居心叵测,杀人都不需要理由!” 只听吴道继续道:“就你这跳梁小丑也想杀道爷,不自量力。” 李可期连退数步,与吴道拉开距离,笑道:“吴兄,你即知在下城府颇深,又怎知在下杀不了你。” 吴道洒然,暗红光芒浮现,又随即消散,脸色猛地一变。怒道:“你做了什么?” 李可期再退数步,见吴道那如吃了屎般的模样,已是必死之人,大笑道:“在下芍门中有一种虫,名曰蛸,剧毒,中毒之人修为日渐削弱,毒发时若未及时得到解药,不出三日必死无疑。此虫细如毛发,从头至尾越发纤细,常人难以察觉,若非吴兄粗心大意,像你这等修为,又怎会着了在下的道!” 吴道内心一惊,暗道:“不好。难怪那日在幻境内,本可以轻易击碎那柄剑,却要使出九天连环功!”面上不露声色,道:“区区小虫能耐道爷何?今日即使修为尽废,也要杀了你这卑劣之辈。” 吴道周身红芒再次浮现,九道光环上下起伏不定,映得夜色如血一般。李可期身前海碗缓缓悬浮至头顶,手握一柄折扇,打将开来。 吴道大惊——星河画扇! 第五章《姐姐》 梵天星只看到如墨的夜色光华夺目,一时山呼海啸,一时天雷阵阵,大地似乎特别害怕这种级别的打斗,颤动不已,仿佛随时面临崩溃的边缘。 梵天星躺在床上,四肢无法动弹,跟随大地颤动而左右摇晃,摔得七荤八素,额头上一个大包高高隆起,疼得他龇牙咧嘴。蓦地身体一轻,被人高高提起,冲破屋顶,裹挟着向远方奔去,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风声在耳边呼啸,强烈的风不停直灌口鼻,弄得人睁不开眼。 良久,那人终于不再前行。梵天星勉强睁开双眼,星月光辉洒满大地,周围影影绰绰,发现自己此时身处山腹之中,有溪流经过,溪水缓缓流淌,发出清脆声响。 “你醒了?”声音惊疑不定。那人道:“没想到你还是活下来了!” 听到这声音,梵天星便知道是谁了,努力将头转过来,面向那人,见吴道身靠巨石,歪斜坐在哪里,面目焦黑,露出半面头骨,煞是骇人,余下的一只眼睛死死盯住梵天星,道:“没想到那星河画扇如此厉害,道爷即使全胜时期也未必能安然脱身,不过李可期那厮定不好受。道爷拼死一搏,九环连撞,即使不死也得落下个终身残废,修为散去个七七八八。” 这事好像很好笑似的,吴道哈哈大笑,完全不顾自身情况,咳嗽连连,不时吐出一两口鲜血。不少鲜血洒溅在半面头骨上,又显得更为骇人。 吴道虚弱问道:“道爷此刻是不是狼狈得很?”梵天星瓜瓜乱叫,半响说不出话来。吴道惊疑:“你变成了哑巴?”又是一阵瓜瓜乱叫。吴道扶着身后巨石站起,来到梵天星身旁,伸出右手探脉。五指中失去两指,只余拇指、食指与中指。 吴道剩下的一撇眉毛微皱。道:“你体内两种毒素相互交杂,五脏六府俱损,筋脉窍穴全无,能活下来已是极大气运,道爷又做了李可期那厮帮凶,眼睁睁看他喂你服下第二种毒药,你可怪我?” 梵天星哇哇大叫,一颗头颅左右摇摆,眼泪夺眶而出,内心喊道:“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你怪道爷也罢,不怪也罢!”吴道在梵天星身旁坐下,仰头望天,一只独眼忽明忽暗。叹道:“道爷这一身业障,算是还在你身上了!只是这巫妖山一行竟然成了道爷最后一程,世事难料啊!这苍天可真会玩弄世人,临了只有你这个不肯吐露身份的哑巴在道爷身旁。” 泪水模糊了眼眶,梵天星手指微微颤抖,在湿润的土地上抠出‘梵天星’三字。即使手指破了任然不停。吴道见了,独眼里闪出异彩,笑道:“道爷早就知道了,我们临走时陈北平那小破孩把你的真名道了出来,你没听见,道爷可听得清楚得很。他说你个二百五,钱送上门都不要,是不是你家祖坟埋得厚了,把你也给压傻了!哈哈哈······。道爷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有趣的骂人话。” 梵天星再次哇哇大叫,稚嫩的面容痛苦的扭曲成一团,仿佛干娘离开他时的模样!吴道见状,道:“你也不用过于伤心,你与道爷不过萍水相逢,若非道爷遇人不淑,也不至于将你害成这般模样。以你坚韧心性修行定有所成,现在你经脉具毁,修行是不可能的,只能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做一个凡人,索性你本就是一个凡人,并不会觉得有多大失望。道爷送你点东西,算是还你的情吧!” 梵天星瓜瓜乱叫猛烈摇头,吴道哪管他这些,手中多出一枚玉牌和一张玉蝶,对梵天星道:“这枚玉牌是我教十二魔星令,除魔尊外任何教众见到接得听命行事,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域外魔教寻求帮助;这张玉蝶记载了道爷毕生所学九天连环功,以后若是遇到什么莫大机缘,经脉重建,可自行修习,若是遇不到,便寻个有缘人交给他!” 吴道看向梵天星,见他那凄苦表情,笑着继续道:“你可莫要学道爷,睁眼瞎一个,遇人不淑。若是将这九天连环功交予别人,可得看清那人品性,道爷可不想毕生所学延害世人!”说罢,吴道将玉牌玉蝶放在梵天星身旁,按住他神庭穴,将最后一丝真力输送到梵天星全身,然后站起走向远方。最后道:“天明时分你便能活动,至于能否说话,看你机运。莫要来寻道爷,道爷将与这片天地大道融合,你找不到的。” 梵天星只觉一道暖意流转全身,舒坦极了。吴道的身影歪歪斜斜向远方走去,梵天星在他身后瓜瓜乱叫,泪流满面。 星夜中,那是一个多么孤独的身影啊! 星光褪去,晨光破晓,大地迎来了一丝暖意。梵天星手指轻动,如连锁反应般,手臂也能动了。四肢逐渐找回感觉,身体翻动,一骨碌从地上坐起。 这一夜他想起了干娘往昔敦敦教诲,才发现自己错的多么离谱。那李可期相貌堂堂,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如蛇蝎;吴道相貌可怖,看似拒人千里,实则心地淳朴。梵天星内心深处给自己立下一条铁则——人不可貌相! 梵天星呆呆望着吴道离去时的方向,良久内心叹息,将吴道留下的玉牌玉蝶收入怀中。站起身来才发现肚子早已饿得全身发软,差一点再次跌坐在地下。伸出手放在眼前用力握紧,没有半分力气,叹息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缓慢踱步来到溪旁,见溪水清澈缓缓流淌,竟是一条鱼也没有,只好伏下身体大口饮食溪水,减少些许饿意。想是饿的急了,实在虚弱,一头载入溪中,呛了好几大口水。梵天星大感不妙,在溪水中扑腾,终是体力不支,顺着水势昏昏迷迷向下游流淌。 一处隐秘寒潭,周遭树木深深,枝叶遮天蔽日。潭水微微荡漾,少女姿态婀娜,浮出水面,一头秀发卷起无数水花,清丽绝俗的面容上如这幽谷深潭寒意阵阵,轻斥道:“是谁?竟敢偷看本尊沐浴。” 娇躯凌空而起。少女不过年芳十五六岁,出落得亭亭玉立,胸前一双白兔圆润饱满,轻微颤动,水珠似贪恋这等美色不肯滑落。肌肤白嫩似天边云霞,不参半点瑕疵。傲妙身姿轻轻一跃落在岸边,迅速将一袭红纱卷起,遮蔽玲珑躯体,若隐若现,越发惹人垂涎。 少女俏脸寒霜,妙目怒睁,又是一般别样美色,芊芊玉指凌空轻弹。潭水表面平静,毫无波澜,水底风起云涌,一股巨力将那胆大包天的贼子弹起落在对岸。 见那贼子落在对岸,半响没有动静,少女狐疑,自言自语道:“是个死人?”声音如银铃般宛若天籁。将岸边红衣穿好,踏水缓缓而行。 梵天星被一股巨浪弹起,内心犹在惊疑,这小小溪流怎会有如此巨浪,便重重落在实地,昏阙过去。 少女轻踏,身姿飘逸,稳稳落在梵天星身旁,低头望去,不过是个十来岁小孩,气息微弱。伸出纤细如青葱般的玉手,一巴掌删去,梵天星的脸颊顿时赤红一片。见少年还未醒转,女孩一张清华绝世的面容气鼓鼓的,抬起玉足,一脚踏在少年身上。 梵天星吃痛,犹似做了个噩梦般,蓦然睁开双眼,见一个漂亮姐姐站在身旁,居高临下,不沾半点尘世气息,余怒未消的模样煞是好看,也不觉得痛楚难当了,痴痴呆呆。 少女见他这模样,活脱脱一个登徒子,年纪幼小竟学会了垂怜美色,越发气恼,抬起玉足又是一脚。 “啊。” 梵天星不知哪里生的气力,弹射而起,瓜瓜乱叫,心中咒骂:“亏你生得美丽,心肠怎会如此歹毒。世人皆不可貌相!” 少女见他瓜瓜乱叫,哪里会想到他内心所想,呆立片刻,喃喃道:“是个哑巴?” 身体实在虚弱,梵天星乱叫一阵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直直躺下,气息微弱,仿佛随时能与干娘相见,面部带着一丝平静,缓缓闭上眼睛。 少女惊疑不定,见他躺在地上,如先前一般死人一个,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梵天星大叫一声,再次瓜瓜乱叫,只是这次没用多久便没了声息,双目紧紧闭合,安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少女黛眉微蹙,虚空连点,霎时满脸不可置信。道:“中毒了?此毒颇为奇特,筋脉具毁,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看你这模样······,”少女手托香腮,做思考状:“应该是饿了,对吧?”少女大喜,对自己的聪明才智颇为自得。 梵天星连睁开眼皮的劲儿也没有,闻言只是安安静静躺在地上,未见丝毫动作。少女见状也不恼,青葱玉指凌空一抓,一只耳朵奇长,体态如猪的野兽出现在她手中。野兽体型巨大有少女两个般大小,被少女托在手中挣扎不得,场面尤为滑稽。 少女偏头,瞧一眼野兽,道:“地听兽,不错、不错。”将地听兽定于虚空,熊熊烈火从手中升腾,火焰成紫色,将地听兽包裹其中,吱吱作响,缕缕黑烟升腾,暗笑道:“若是师傅知道我将这怒火红莲用来烤吃的,不知会作何感想。”一想到师傅表情,少女痴痴娇笑,笑声如银铃、似天籁。 缕缕焦糊味传来,少女眉头微蹙,满脸嫌弃,玉手一挥,那地听兽落入深潭,溅起一阵水花。可怜的地听兽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个貌美如花的红衣恶魔,在潭底翻转几个回合,落下一身焦皮,再次被抓回空中,连一片遮羞的毛发也没有,凄惨哀嚎数声,想是这红衣恶魔还是个色魔,气绝断命。 少女继续用紫色火焰烧烤地听兽,油脂刷刷落地,发出噼啪声响。梵天星闻到一阵肉香,食指大动,睁开双眼,蓦地从地上弹起,见少女握住一根野兽大腿,腿根部还吊着那话儿,食欲不振。少女笑道:“想不想吃?”见少年面色有异,忽地看见那根,不大不小吊在哪里,晃晃荡荡,面有怒意,用力一甩。地听兽那两条‘腿’飞出山林,不知道落那里去了!若是地听兽泉下有知,定会感到欣慰,亏得下不了口啊! 少女又扯下地听兽另一条腿,放在梵天星眼前,眯眼笑道:“叫一声姐姐来听。”那表情如同诱拐邻家幼童般,亏得生得一张绝世容颜,不然只会让人感到汗毛到竖。梵天星哇哇乱叫,少女蹙眉,道:“忘了你是个哑巴。那你求姐姐。” 闻言,梵天星背过身去,不顾肚里馋虫瓜瓜大叫,心中默念:“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可是那香气直通鼻翼,口水直咽。 少女见状哈哈大笑:“算啦,不逗你了,饿坏了吧,这食物······,”赏字还未出口,少女便觉不妙,心道:“这小弟弟心高气傲得很,用这赏字大为不妥。”改口道:“给你吃了。” 梵天星迅速转身,夺下少女手中食物,不想这腿竟如此之重,重重砸在地上,一时发愣,明明见这少女一手拿起,还轻松得很。这一幕惹得少女娇笑连连,玉手一挥,一柄小刀稳稳插在梵天星身前。道:“你我相遇也算是······,”说到此处少女想起方才潭中一幕,面有愠色,道:“孽缘,这柄残阳刀送你了。” 一柄式样古朴,刀鞘上镶嵌一颗火红宝石,短小匕首插在面前,梵天星不顾其它,拔刀出鞘,一抹暗红光芒一闪而逝,火红色的刀身插入地听兽大腿内,慌不择食,削出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两行清泪缓缓溢出眼眶 。 少女大喜,问道:“怎么样,姐姐亲手做的,算你有口福,是不是特别好吃?” 梵天星口不能言,只顾往嘴里塞进食物,内心黯然:“这是我吃过、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了!” 眼见少年只顾吃,不搭理自己,少女无趣得紧,起身向远处行去。梵天星见少女越行越远,急忙咽下口中之食,哇哇大叫,心道:“姐姐这里凶险得很,你可要小心。”害怕少女不知道他的意思,手势比划。少女转头,见少年手舞足蹈,模样夸张,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 “师傅说过,这世间我已敌手难寻!” 第六章《小祖宗》 这几日梵天星一路西行。自从见过那位漂亮姐姐之后,便没有再见到过任何人。途中经过不少村庄,皆空空如也。他心中隐隐感觉这上古妖族禁地东边有大凶,遂往西方前行。 这一日深夜,梵天星来到一处山谷,见谷内风景宜人,一道瀑布从谷顶奔流而下,在月光的映衬下,到真有那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意境。梵天星继续向前,行出数里,月光下一座恢宏宫殿赫然出现在眼前。殿前高挂匾额,上书臻柯殿。 推门而入,殿内宽大空旷,一个女童背对着梵天星,望向虚无黑暗,不时发出痴痴笑声。梵天星走近,正欲跟女童打招呼,发现女童身前虚空缕缕波纹如水般荡漾,一幅幅画面不停转换。画面中一群人身处在一个奇妙的地方,周遭星辰密布,触手可及。 女童鼻头微嗅,熟悉的气息传入脑海,脑袋一偏,问道:“你是我族人?”梵天星这才仔细看向女童,一头秀丽长发,如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上生有四瞳,妖异鬼魅。梵天星一惊,只见原本应该是眉毛的地方生有一双墨色瞳孔,“啊、啊。”叫唤两声,手势比划,心中不禁问道:“你是?” “原来是个哑巴!”女童似乎能听见梵天星内心所想。道:“我?——我是大妖怪,最喜欢吃你这种人类小娃娃。”做出夸张表情,尽量让自己变得可怖些。大殿内的黑暗再配上女童夸张表情,到真显得有些许幽深。 梵天星并不害怕,倒是觉得这个做出夸张表情的女童有些可爱了。女童愠怒。道:“我可爱吗?没见着我要吃了你!” 梵天星大惊,心道:“这小姑娘还能知道我内心所想?”女童像是回答他疑问似的,叹息道:“本姑娘才不愿意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呢!”梵天星更是奇怪,心中问道:“你为什么额生四目?”女童仔细打量他,回答道:“都说了我是大妖怪。”做出夸张表情,随后又围着梵天星转了两圈,自言自语道:“奇怪、奇怪,你明明是个人类,为何会有我族气息。这气息如此熟悉,就像是······我,我自己?”女童惊疑,一把抓向梵天星。 梵天星向后躲开,已是来不及,手背上出现三道血痕,紧握住那日少女送给他的残阳刀,警惕注视女童。 女童身前,一滴血液漂浮在眼前,金芒夹杂着一丝黑气一闪而逝,只是这金芒常人难以察觉。女童伸出手,指甲轻划,手指上出现一道细小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另一滴血液浮现眼前,两滴血液大相径庭,只是女童血液金芒明亮,久久不散。 女童面有怒气,喝道:“你是何人?”梵天星悄悄将身后别在腰上的残阳刀往旁挪寸许,方便自己随时拔刀,抱拳,心道:“我叫纪人九。”女童沉思:“纪人九,没听说过,是不是山下又搬来了新的住户?”梵天星心道:“不知道。” 此时虚空中画面流转,一个少女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出现在画面里。女童小孩心性,完全忘了方才怒意。笑道:“等下再找你,有好事发生了!” 梵天星向画面瞧去,微波晃动,正是几日前见过的那个漂亮姐姐。此时少女身前一朵火红色莲花悬浮,缓缓绽放,最后碎裂开来,片片花瓣附在少女身上,化作一副莲花铠甲,更显少女别样风姿。梵天星看得呆呆出神。少女身后一道黑影逐渐形成人形,黑影缓缓睁开双目,如魔神现世,披靡天下。少女晃动,黑影随之晃动,少女出手,黑影随之出手,如同少女影子般始终跟随在少女身后。 少女前方,一中年男子两鬓斑白,面如刀削,目若星辰,似乎在说什么话,笑着与少女对了一掌。那一掌看着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力道,少女却退出数十步,口吐鲜血,身后黑影模糊,似乎随时可能涣散。 少女调整片刻,身后黑影凝如实质,向前跨出一步,天地仿佛都为这一步而颤抖。臻柯殿内,女童大声叫好,道:“这姑娘,有几分实力。” 梵天星始终盯着画面,此时只见黑影手握一柄黑影刀,每踏出一步,画面便晃动一次。七步,只此七步黑影便不动了。“嗯,七步弑天?”大殿内女童道:“没想到,这姑娘修为到了这等境界了!可惜略显不足,这尊魔神双眼无神,还未生智,不然凰叔叔可得费一翻力了!”梵天星大奇,人类竟然可以使出如此神通!女童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画面中少女缓缓推出一掌,显得尤为吃力,黑影随之一掌推出。画面波动,极为不稳,仿佛随时会破碎一般,女童伸指连点,凌空虚扶,道:“果然够强,我喜欢。不亏是传承了那人功法之人。”画面稳定,里面情况一目了然,只见中年男子云淡风轻,使出一掌与黑影对碰,无声无息,黑影溃散。 少女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面如白纸,口型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随后周身烈焰升腾,紫色火焰充斥一方天地,飞身而起,掌如烈焰,再次与中年男子对上一掌。这次少女并没有后退半步,稳稳落地,脸色比先前好看多了。一张绝美容颜惊疑不定,中年男子笑着说话,向身后瞧了一眼,一块翡翠般模样如同拇指大小的物件,眨眼出现少女身前,少女一把握住,收入怀中。场中众人面色不一,有愤慨、有怯懦、有失望,就是没有兴奋! 画面消失,女童向梵天星望来,一根手指抵在唇下,道:“你不叫纪人九,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姓梵。” 梵天星大惊,这女童怎会知道自己来历。他的表情与内心活动传入女童眼里,道:“那就没错了,我是你祖宗。”梵天星哑然,这女童这么骂人呢?这么小谁教的,内心回敬道:“我才是你祖宗。” 女童大怒,四目圆睁,道:“你还别不信,我就是你祖宗。”未等梵天星有什么想法,女童继续道:“过来老祖让你看样东西。” 此时虚无空间晃动,画面中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殿内,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笑盈盈看向女童,声音温和。道:“我将你的脸面交给那名人类少女,你不介意吧?” 女童欢天喜地跑向中年男子,轻轻一跃,落在男子怀中,笑道:“自然是依凰叔叔,我怎会介意。虽然那人不在这个世界,可那名人类少女深得那人传承,算是我一族报恩吧!” 女童手指梵天星,对中年男子道:“这人类小孩应当是我后辈,凰叔叔你怎能骗我,说他全家八年前就已死绝了呢?” 凰面露笑意,看向梵天星。梵天星顿觉如沐春风,似乎这笑容里包含了种种不可言状的温柔与爱意。 凰对女童道:“我这不是怕你再次与人类牵扯颇深,无法自拔,毁你大道!”言语中溺爱之意显露无遗。又对梵天星温柔笑道:“你怎会上山来了?”似乎早就知道这些年梵天星一直住在山脚下的村子里。 自从神秘男子出现,梵天星就知道他逃不出这里了。先前面对女童,他自认为还有些许希望,可中年男子出现,思及他在画面中所作所为,梵天星觉得即使现在自己身怀天大本事,也难逃其掌控!况且这两个似人非人的人似乎对他没有丝毫恶意,也就没想过要逃了。将自己如何来到这座臻柯殿,在内心里一一向两人诉说。 凰并不知道梵天星内心所想,女童在他怀里一一向凰说明。最后对梵天星说道:“原来你是中毒了,难怪血液中参杂着黑气。若不是我族血脉强大,你恐怕早就死了!那件东西原本想物归原主,看你现在这翻模样,是用不着了!等你从我族圣地出来,我再归还给你不迟。” 凰眉头皱了皱,看向怀中女童。女童笑道:“凰叔叔,他虽然是个人类,可也是我唯一的后人了,就让他进去吧。” 凰溺爱的抚摸女童脑袋,对梵天星道:“你筋脉具毁,成了个哑巴,人类功法不再适合于你。若你筋脉齐全,我族功法对你毫无用处,非但无用反而有害,可现在你成了一个废人,到可有利于你修习。承蒙你先祖庇佑,让你进入我族圣地,我也不小家子气,你名中带个星字,便送你一套星辰炼体诀。” 梵天星面前突兀出现一块木牌,朴实无华。想起干娘生前嘱托,那肯在此停留,只想快些离去,寻找那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开口“啊、啊。”叫唤。 女童怒极,从凰怀中跳下,指着梵天星大骂:“就你这破烂身体,漏洞百出,还想去寻找你妹,开启神脉禁制。你那干娘可笑得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让你出门寻亲,你若没遇到还好,若是又遇到了,你这羸弱躯体,经受得住神脉冲击?恐怕当时就会魂飞魄散,何谈报仇?你家那位仇人别说是你,即使我族也得忌惮三分,不然本姑娘早就出山,一巴掌扇死那个老杂种了!” 梵天星内心不服,倔强性子使将出来,心道:“我还没认你做祖宗,我家的事不用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孩来管。” 女童怒极反笑,来到梵天星身前,额上四瞳死死盯住他。道:“你不要我管,我偏要管。”说罢哈哈大笑,再次回到凰怀中,对凰耳语。 凰星辰般的眸子凌厉,不怒自威的气势蔓延开来,道:“今日你即入我族禁地,想要便宜离开,是不可能,本想将你虐杀于此,承你先祖之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关你三年,三年之内你若是能凭靠自身本事离开,我毫不阻拦,若是没有离开,三年之后,我亲自放你。” 梵天星如坠冰窟,怒气自心底而生,紧紧握住身后残阳匕首。心道:“干娘遗愿还未完成,我不能被你们关押在这里。今日即使再过艰难,我也要离开此处。” 女童一愣,随即笑道:“凰叔叔,他已经知道错了,愿意接受惩罚。” 凰汗颜,瞧梵天星那表情,哪里是认错啊!便道:“这星辰炼体诀,乃我族秘法,修此法之人,会逐渐泯灭人性,修为越高,人性越浅,继而为妖,成为这世间嗜血之魔,能不能过这一关,且看你心性。学与不学,你自己决定。” 梵天星正欲拔刀向前。女童嘴角勾勒出笑意,伸指一点,那块记载星辰炼体诀的木牌融入梵天星脑袋,哼道:“这你可做不了决定。” 大量修炼知识涌入脑中,充斥整片脑海,一个脑袋如同两个般大小。梵天星顿觉头疼欲裂,啊、啊,大叫两声,晕倒在地。 黑暗中,凰笑道:“有你这样的祖宗,不知是他的福气,还是他的噩运?” 女童依偎在凰的怀里,一双稚嫩小手勾住他的脖颈,咧开嘴,大笑道:“自然是他的福气。” 第七章《圣地》 梵天星悠悠醒转,脑袋昏昏沉沉,不时传来轻微疼痛感。四肢着地,打算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身躯重如山岳,竟丝毫不能起身,尝试数次皆未成功,大汗淋漓之下,只能认命地趴在地上,喘息歇息。 周遭一切映入眼帘,星辰密布,触手可得。梵天星大惊,这不是先前画面中的地方吗?只不过身下大地变了模样,入眼处皆草木茂盛。 梵天星休息片刻,再次尝试站起,任是站不起来,仿佛周围空气如山岳般沉重,死死将他压在地上。索性趴在地上,心乱如麻,一时想起干娘,一时想起吴道那孤独身影,一时又想起那个自称自己祖宗的可恶女童······。 想起这些熟人匆匆而逝,深感自责,如果自己身怀那种通天遁地的大神通,也不会如此凄惨了吧。 其实那女童虽然可恶,话倒是在理,我一个平平凡人,出村能走多远还不知道呢?干娘说过人心险恶,若是再遇到李可期那样的奸诈之徒,可还不知道能否遇见吴道那样的好人! 再者,这次遇见的两人,若是对我起杀心,我必然身死,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断无可能去完成干娘遗愿,去这广阔世间,寻找那个不知道在哪的妹妹。 想到这些,梵天星默然,他并不是那种死板的人,想起凰留给他的星辰炼体诀,跃跃欲试。又想起凰说过,这星辰炼体诀,修为越高,人性越浅,最后可能成为妖,甚至是魔,便又打起退堂鼓。 “咕、咕······。” 肚内传来叫声,梵天星饿得身体发虚,两眼金星乱冒。内心叹道:“再不吃点东西我就饿死了!”使出极大气力,勉强翻了个身,直视穹顶星辰。对着苍穹啊、啊大叫。心道:“难道我不修习,就没机会走出这个鬼地方了吗?” 无人回应,周遭仿佛只有他一个活人。一只赤兔鼠,毛色鲜红如火,跳到他脸上。梵天星大喜欲将其抓住,剥其皮,食其肉,好祭那五脏馋虫,手却动弹不得。赤兔鼠在他脸上蹭了蹭,蹭掉脚底泥土,跳向远方。 梵天星欲哭无泪,心道:“连你也欺负我。” 思来想去,最终下定决心,我如果死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不如放胆一搏,是魔是佛还未可知,且神秘中年男子说过,这一切得看我心性,如果实在不行将来寻个僻静处自我隔绝便是!大不了修炼个一两重,不让自己修习深入,人性应该还在。 梵天星闭上双目,理清思绪,调出星辰炼体诀。 这星辰炼体诀共分九重,没有招式。每一重境界大不一样,按脑海中所记,这第一重名曰:帆入星海,修**成可使体魄强健,稳定神魂,百病不侵;第二重名曰:繁星点点,修习进入这一层,可凝聚真力于体内,强筋健骨,一拳可裂碑石;第三重名曰:繁星似海,这一重是个分水岭,与先前两重大不一样,这一重可使用世间大部分低阶法器,神通之像初显;第四重名曰:万星归宗,真力在体内凝聚,形成一颗星辰,无限真力充斥体内,达到饱和状态;第五重名曰:化外星辰,这一重意在体外修习出一颗隐形星辰,天地共振,万法不侵,进入这一层已进入这世间高手之列;第六重名曰:纳星入体,第五重讲究外放,这一重讲究内敛,将体外星辰纳入体内,形成第二颗星辰真力;第七重名曰:星路脉程,体内两颗星辰形成完整脉络,遥相呼应,动则山崩地裂,虚空破碎,静则如无实物,恍如空气,若非刻意观察,根本不会发现你这个人。 至于第八重和第九重与前面七重如云泥之分,梵天星根本没想着修练,也就没有细看,匆匆略过。 梵天星不知道人类功法如何,神秘中年男子给他的这部星辰炼体诀倒是真的不用筋脉修习,完全靠调动自身肉体,比照天上星辰,引星光入体,形成一套星辰脉路,从头顶直达脚底,遍布全身。第一重帆入星海中便有一句七星连珠,当体内星辰真力,从头顶直通脚底,再从另一只脚上篡至腰部,连成一个‘七’字,这一重便算是大成了。 梵天星默念第一重口诀,参照苍穹星辰,开始修炼。斗转星移,苍穹星辰逐渐产生变化,缓慢移动。肚子倒是不觉得饿了,疼痛越发难熬,肌肤肉体如同千万根针同时扎入,在体内游移。 梵天星满头大汗,咬牙拼命坚持,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即使拼了这条命,也要坚持走到底,不然也不会三年来,每天坚持上山捡柴,下山贩卖,有时候实在走不动了,也不肯休息,只想抓紧时间,回家陪伴干娘。 这方世界仿佛没有日出,星辰永久照耀大地。“啊······。”一声不甘响彻空间。梵天星一骨碌坐起,气喘吁吁,手脚酸疼、麻木,全身衣物被汗水打湿,像是穿着衣服跳进水里洗了个澡似的。手掌轻握,不见丝毫气力,呆呆望向周围,惊讶发现竟然可以坐起身了!尝试站起,空间压力一重,腿脚打颤,酸软无力,一屁股坐回地上,内心叹道:“看来还是不行,这星辰炼体诀实在太过折磨,实比第一次上山捡柴时还要令人难受!” 梵天星思绪飞遐,想起第一次阿婆带领自己上山时的情景:那天日头高照,阳光跟自己有仇似的,特别关照,迈着不大的步伐艰难跟随阿婆。阿婆有意照顾,上山时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达山腰,阿婆便弯腰捡柴去了,让自己休息片刻,寻到一处背阳地,四肢趴在地上,贪婪享受,心中不免想起家中干娘还躺在床上,一骨碌爬起随阿婆捡柴火!日落西斜,柴火高高隆起,阿婆背上一大捆,自己背着一小捆,稚嫩的肩膀被沉重的担子深深压住,麻绳陷入肉里,一路边走边哭。阿婆劝说,帮自己背一程,自己不肯,哭着说道:“我现在是个大人了,若是连这点苦也吃不了,以后怎么照顾干娘。” 回到家时脚底磨出几个水泡,肩膀隐隐沁出血迹,干娘心疼坏了,道:“星儿还小,干娘能照顾自己。”自己那个时候,故作坚强,笑着对干娘道:“干娘,山上可好玩了,有阿婆陪伴,有趣得很,以后每天都要上山。” 干娘笑着流出眼泪,一把将自己搂入怀中,道:“我的乖星儿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命苦呢?” 现在阿婆走了,干娘也走了!梵天星仰望苍穹,见繁星满天,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没有落下,心道:“干娘、阿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们的遗愿。” 梵天星继续修炼,完全不顾肚中馋虫呱呱乱叫。 星光如针,扎入肉里,肉眼可见,体内星光点点,不停穿梭,参照苍穹星辰,形成一条条完整脉路。疼痛再次传来,豆大的汗珠刷刷落地,梵天星兀自咬牙坚持,牙齿咯咯作响,似乎都快被他咬碎了! 终于坚持不住了,梵天星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心道:“实在太饿了,再这样下去不死也得残废!得先找点东西吃。” 努力将身躯站直,空气的压力越发沉重,体内星辰光辉化成真力流转,抗住了这方天地挤压,一步步向远方密林行去。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一只赤兔鼠出现在眼前,蹦蹦跳跳。梵天星大喜,对食物的渴望冲破至浩枷锁,步伐轻快许多,快到赤兔鼠跟前时,一跃而起,哪曾想这方天地重力恐怖如斯,狠狠砸向地面,摔得他七荤八素,体内刚建成的星辰脉路大震,真力乱串,隐隐有破碎的危险。 梵天星抬起头来,一张面孔鼻青脸肿,欲哭无泪。内心叹道:“难道我连一口吃食也得不到?”咬牙起身,见赤兔鼠受惊,向远方跳去,抓起身下一把青草,放进嘴里大嚼特嚼,草汁苦涩,令人难以下咽。 食了一肚子青草,终于不再感到饥饿难当。嘴角留下青青草汁,疼痛减缓不少,梵天星仰躺在地,望着穹顶星辰,继续修行。 山中无日月,时间如流水,少年稚嫩面孔褪去,越发沉稳。 梵天星无视这方天地重力,三步并作两步,跨越而起,被这方天地重力狠狠往下一压,稳稳落地,踩出一个大坑,内心狂喜:“哈哈,终于抓住你了!今天有肉吃了!”手中抓住赤兔鼠死命针扎。 这方天地无日月,梵天星不知道待了多久,只知道身下那片草地没了又长,长了又没,好几茬都进了他肚子里,吃了不知多久的青草,地皮都让他翻了几道,今天终于逮住这赤兔鼠,怎能不让他高兴。 屁颠颠的来到溪旁,剥皮洗净,架起准备多时的柴火,点火烧烤。两眼直愣愣盯住火上烤肉,口水不住下咽。这都多久没尝过肉味了!身上的衣物都成布条了! 梵天星头发蓬乱,面色倒还白净,将还在火上炙烤的赤兔鼠肉扯下一块,也不觉得烫手,塞进嘴里,油脂满溢,肉香扑鼻。心道:“好吃、好吃,还是肉好吃些!” 这些时日梵天星将这方世间探查了个遍,不大的地方这赤兔鼠倒还多得很,只是这家伙别看小巧,灵活得紧,加之这地方空间实在沉重,想要抓住极为不易。每日行走都像身背巨山,艰难得很!可就是找不到出路,梵天星不由得把主意打到头顶星空,是不是只要脱离这片天地,进入星海,就能寻到出口了? 吃饱喝足,就着溪水洗澡,梵天星感到许久没有的畅快淋漓,徒步来到经常修炼的地方。地上出现一个人形凹坑,躺进去,由于这方天地重力,狠狠砸下,并没有传来丝毫疼痛感。梵天星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了! 闭上双目缓缓修行,体内繁星点点,闪烁不定,在星脉中游移,始终无法突破第二重进入‘繁星似海。’梵天星隐隐觉得,可能与自己心中排斥有关,不希望将这星辰炼体诀练至大成。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天上星河,星辉洒下,在某一处聚集,缓缓流淌,进入少年身体。 第八章《出山》 少年越发沉稳,身上衣物早已不见踪影,坐在篝火旁。火舌如调皮孩童,不时窜得老高,将其上食物炙烤得油脂刷刷落地,发出噼啪声响。梵天星内心叹道:“这可是最后一只赤兔鼠了,得好好珍惜才是!” 这些时日,不知道是多久!以赤兔鼠的规模来说,梵天星觉得应该是几年。这几年星辰炼体诀始终无法突破第二重,只是体内那繁杂星脉不断拓宽,真力流畅,使将出来浑然一体。由于没有招式衬托,梵天星只会直来直往,空有一身气力。 那头顶星辰倒不是没想过进入,只是空间之力过于沉重,每次跳起三丈来高,便被狠狠压下,摔落在地! 梵天星将赤兔鼠从火上取下,扯下一块,放入嘴中,一想起今后可能要再去吃那青草,不由得哀痛万分。心中叹息这赤兔鼠繁衍实在太慢,都不够吃的了! 还未等他从食物缺稀的情绪中走出来,头顶星辰中传来稚**童声:“三年了,你还没有进入第三重!”惋惜的情绪随着声音传下。 多久了,具体是多久了,不知道!没想到人类的声音会令人如此兴奋,如同天籁。梵天星一跃而起,稳稳落向地面,嘴里“啊、啊。”叫唤,手势比划。心道:“终于有人肯和我说话了!” 女童不屑。穹顶声响再次传下:“就你这模样。算了,凰叔叔只让你待三年,如今三年之期已满,放你出来便是。” 眼前一切变得虚无,天地摇晃,一股巨力将梵天星拉扯离开,再次睁开眼时出现在黑暗森林内。 梵天星三年前不及此时,凭借过人目力,方圆三十米内瞧得清清楚楚,没见一个人,撒欢似的在森林内狂奔,由于重力落差较大,一个跨步两三丈来远,撞在一颗漆黑大树上。苍天巨树从根部折断,发出沉闷声响,烟尘滚滚。梵天星脑袋昏昏沉沉,摇晃数下,清醒后呆立原地,心想:“我何时有这般能耐了!”不由得对星辰炼体诀有了新的认识。 小心翼翼控制力道,在黑暗森林中跳跃穿梭,终于习惯了重力,不出一刻,来到人间石旁,见其中一块人间石上坐着一个幼小身影,正是三年前臻柯殿内女童。 女童向梵天星瞧来,稚嫩面容上满是怒意。道:“三年了,你才这点微末道行。可真把你老祖我的脸丢了个干净。亏我还在凰叔叔面前担保,靠圣地内得天独厚的优势,不出三年,你定能修习进入第五重‘化外星辰。’谁知你这般不争气,你让老祖我以后怎么在族内混?” 梵天星“啊、啊”叫唤,手势比划,喜形于色,三年了,一个人,每天面对浩瀚星辰,自言自语,除了吃就是拉,无聊就去修炼,修炼累了睡一会儿,醒来继续修炼,这份苦楚不言而喻。一个小孩十来岁,本是好动年纪,倒是磨平了不少傲气。心道:“多谢姑娘好意,若非姑娘,我也没有这般本事。” 女童受用得很,两双眸子弯成月牙,笑道:“你知道就好,若不是本祖,你现在还不知道死在那个角落。姑娘二字我喜欢得很,别人可叫得,你不行。”梵天星心道:“为何别人叫得,我叫不得?”女童叹道:“瞧你这二愣子模样,是不想认我这个祖宗了!也罢,我本就是你先祖传世,血缘隔了数十代,若非前世修为通天,也记不得你这个后辈。从今往后叫我玉祖便是。” 梵天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道:“玉祖姑娘。”随后面如这黑暗森林的树皮,墨色浓郁。女童大笑道:“哎,乖孩子,以后这姑娘二字省去,叫我名字就是,我还是个孩童,在你面前可但不得姑娘。” 女童见东方还未日出,红霞满映,预告着太阳稍许片刻,便要跳将出来,时间尚早。道:“这三年你修为没见涨,个子到高了一截,不错、不错,有当年你先组三分模样。” 梵天星孤独三年,起先由于有人跟自己说话,满心欢喜,现在内心狐疑,三年之期已满,今日才放我出来,以这女童奸诈调皮性子,不会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吧!女童道:“小人常戚戚,君子坦荡荡。你莫要以你那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我今日前来是要教你,世人功利,邪正难分,万不可轻易泄露我族功法,不可对外人说起自身家底。总之万事小心,不可轻信他人!” 梵天星抱拳。心道:“多谢提醒,我定当小心。” 女童见他迫不及待模样,东方旭日冉冉升起,也不废话。道:“去年我那宠物枭产卵数枚,你运气极好,刚好昨日孵化出一只,你没有窍穴,藏不住身外之物,我将你家祖传的日照剑放入其体内,这便一起送你了,你可要好生将其养大,以后可助你一臂之力。”话毕,女童身影闪烁,消失不见。黄色身影一闪,一只如同小鸡般的雏鸟,稳稳落在梵天星肩头。 黑暗森林内传来一声:“老祖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好自为之!” 梵天星肩头一沉,这鸟看着小,颇为沉重,向小鸟看来,小鸟也看向他,一双小眼睛不时眨动,灵气十足,心下喜欢。对黑暗森林方向抱拳行礼,转身,向山下奔去。 几个跳跃便到山底下,来到村子,如三年前一样,不少熟人出门劳作,只是他们不大认识这个没穿衣服的小孩,从旁经过。梵天星“啊、啊”叫唤,打招呼,见无人搭理他,也不恼,一路面带微笑,手中握着一把白色小花来到干娘坟前。 干娘和阿婆的坟,想是有人帮着收拾,整洁得很。梵天星注意到,两所坟旁又多出一所小坟,坟前有碑。梵天星望去呆呆立住,顿时如遭雷击。陈北平死了,那个跟屁虫陈北平死了?“不可能。”梵天星想道:“他还那么小,今年不过才十一岁,怎么会走得那么早?” 将白色小花放在干娘和阿婆坟前,寄托相思。梵天星来到陈北平坟前。心道:“陈北平,你小屁孩一个,不会跟我开玩笑吧,我告诉你这玩笑开大了,一点也不好笑。你可顽皮得紧,长惹你娘生气,经常拿着一根竹条跟在你屁股后面。老天若要收你,早就收了,何必等到现在!”肩上的黄色雏鸟枭,如同懂他心意般,安安静静。 寂静无声,山风阵阵吹来,吹动少年库摆。梵天星矗立良久,叹息摇头,转身回家。 一如三年前那般模样,上锁的院门除了锈迹灰尘,毫无改变。梵天星打开锁链,推门而入,恍惚间看见干娘在院里忙碌身影,“啊、啊”叫喊。才发现一切只是脑海深处的记忆,泪水不禁模糊眼眶。 家里尘埃遍布,连落脚处也没有,梵天星忙活起来,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发现房梁上有一块玉牌,纤尘不染,玉牌周围尘埃遍布,放置良久,上刻玉臻柯三字,想起山上臻柯殿,和殿内女童自称是自己老祖宗。这才知道家里果然与山上两人有联系,难怪干娘毫不避讳,让自己进如那黑暗森林,想必就是让自己去寻找那两人吧!又怕黑暗森林内有莫名危险,不让自己深入。 梵天星叹息,干娘用心良苦。将玉牌放回原处,又去隔壁阿婆家,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这才罢休。想起屋后矮山上多出的小坟,将小黄鸡般的雏鸟枭放在院子里,任其游荡。出门左转,来到陈北平家。 破烂木门敲得啪啪作响。妇人在屋内大骂:“是哪个天都不收的,不会轻点啊。”来到院子,打开院门,见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少年,倒是有些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兀自纳闷。 梵天星见妇人探出身来,“啊,啊”叫唤两声。心道:“王姨好。”才发现妇人愣愣出神,不认识自己,想到王姨不是山上女童,无法得知自己内心所想。于是从地上拾起一块土石,在破烂门板上写出梵天星三字。 妇人识不得字,见门板上是三个字,少年面熟,费了半天劲,才想起来是村里纪娘家的孩子,星儿。急忙迎进屋内,去院中打上半桶井水,倒进碗里,放在梵天星身前。道:“星儿,三年不见,你怎么不会说话了?” 梵天星“啊,啊”叫两声,倒是不渴,知道了妇人不识字,手指沾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仰躺倒地的小人,又画出一个半圆,前面一竖,显示是一座坟。妇人揣摩半响,不知其意。梵天星想既然陈北平墓上有其名,王姨定识得,于是又写下陈北平三字。 这三个字,妇人可熟得很。每年都会上山扫墓,知道都是苦命人,帮忙将另外两所坟墓一起打扫。茅塞顿开,知道梵天星所画是什么了!眼泪控制不住落下,哽咽道:“你是说平儿呀?”梵天星点头。妇人继续道:“他三年前就走了!那时来了很多外乡人,我怕有什么危险,不让他出去玩,可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妇人的声音基本听不清了,亏得梵天星修行三年,早已耳目聪明。 妇人断断续续讲道:“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太阳落山了也不见回来。我担心啊,和你陈叔一同出去寻找,可怎么也找不着。一连三天音讯全无,最后实则没法子了,你陈叔去寻村长,号召全村寻找,终于在你家屋后山上找着了。当时我就觉着不好,我家离你家不远,那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回家呢?我们一到啊,他就那样静静的倒在你干娘坟前,眼睛都还没闭上呢,手里握着一袋子钱。那个天杀的啊,连孩子也不放过。”妇人泣不成声,最后道:“因为是死在你干娘坟前,索性便将他埋在哪里了,我苦命的孩子啊!” 梵天星听到‘一袋子钱,’便知道了前因后果,双手死死握紧,心中发狠:“李可期,你不得好死。不、在我寻到你之前你千万别死,我要亲自为陈北平报仇。此仇不报,我梵天星誓不为人。” 妇人心情渐渐平复,又和梵天星聊了许多,总是说陈叔有多不争气,自从陈北平死后,将其留下的钱挥霍干净,家里一分也没捞着,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享受呢? 夜已深,梵天星离开陈北平家,婉拒了妇人要求留下吃饭的意思,独自向家的方向赶。躺在床上,似乎干娘就在身旁,温柔地看着他入睡。这一夜许久没做梦的他做了许多奇怪的梦,梦里有干娘,有阿婆,有村里的熟人,每个人都慈眉善目地。画面一转,又梦见吴道那孤独的身影,李可期那平易近人的相貌。陈北平七窍流血,在地上爬行,对他道:“我死得好惨,都怪你,你当时为什么不接那袋钱,不然我也不会死。”相貌狰狞。画面又一转,陈北平还是那副模样,对梵天星道“小星,你要为我报仇啊,记住,一定要报仇。下面很恐怖的。” 翌日,天还未亮,朦朦薄雾升起,丝丝凉意沁人心脾,一道黑影,几个跳跃,出村去了。 巫妖山,臻柯殿内。女童坐在黑暗中,问道:“凰叔叔,他走了吗?”凰的声音在上空传来:“柯儿,你还是舍不得他?我可不希望你再步入前世后尘。”女童道:“哪有,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凰道:“你的心思我怎会不知。那枭,我替你喂养了四千多年你也不舍得给我,那少年不过匆匆见过数面,你便送他了!”女童俏皮眨动四目,调皮道:“他不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后代嘛!哦,忘了还有一个,不知道在那?小星他道行低浅,死了我可就没亲人了,总得有保命的物件吧,还有一个不知道在那呢?本想着小星要是修习到第五重境界我就不管他了,没想到他这么不争气。凰叔叔你不可能看着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吧?”上空传来哀叹:“你不是还有我吗?”女童道:“凰叔叔,你不一样,你永远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凰叔叔,小星他到底走了没啊?”凰道:“他走了!” 女童四目望着如墨黑暗,痴痴道:“走了啊,走了也好,去见见外面的大世界也好。” 上空再次传来叹息声。 第九章《牢狱之灾》 梵天星出村后,天光大亮。数十里路皆为山路,不时上山下山,涉水过河。由于没有衣物,只能穿十岁时的衣服,及不合身,被这山林树枝刮成布条,像个乞丐似的。 “有总比没有的强。”梵天星心道:“总好过光着膀子,出去面见世人,还不得让人家笑掉大牙!”以他的脚力不敢说有多快,但自从修习星辰炼体诀,同时在圣地高压下磨练,比之普通人快上数倍不止。 日落西山时,走出大山,来到一处官道。路上行人众多,衣着接不同,有华丽、朴素,就是没有像他这样的乞丐。 梵天星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跟随人流向前走去,这道路可比村子里的路宽敞多了,人也是前所未见的‘多。’车水马龙,马是真的马,龙是真的龙,各种奇形异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载着衣着华丽的人行走于宽敞道路上,好不热闹! 前方一道宏伟城墙出现在视线内,一头连接山脉峭壁,一头向远方延申,看不到尽头。梵天星内心惊叹:“原来人类可以修建出这等规模建筑啊!”来到城门时,上面四个大字‘星罗帝城。’守城官差盘查,城门处排出一条长长队伍。梵天星瞧见另外一条通向城门的宽敞大道行人稀少,多是那些衣着华贵的人,不需要排队便进城去了,于是便跟着上前。城门官差见他一个小叫花子,也不敢怠慢,都知道走这条城门进城那可是“贵”得很,伸出右手,摆在梵天星面前。道:“拿来。”梵天星不懂拿来,要拿什么?官差见他一脸茫然。道:“我说你个小叫花子,是不是拿大爷寻开心,交钱,一个银板。”梵天星这才知道原来进城是需要钱的,大摇其头,“啊、啊”叫唤,他身上没钱,再说一个银板实则贵了些。官差见他模样,知道这个小子是个‘不懂事’的,一脚踢在他腰上。喝道:“滚,你个臭哑巴,别再让大爷看见你。”梵天星吃了一脚,倒是不痛,乖噜噜排队去了,他可不想刚出村子就惹事! 日落西山,星辰照耀,好不容易轮到梵天星,这道城门,守城官差见他穿着磕碜,盘问道:“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梵天星可不知道他所住的村子叫什么名字,村里人也只说村子,从来不道其名,至于名字,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啊、啊”叫唤,手势比划。官差见他是个哑巴,又穿得邋遢,现在正值两国交战之时,疑心他是敌国乔装打扮,派来的奸细,安排两位下属将他捉住,送进大牢。梵天星初到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规矩,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就范。 大牢内臭气熏天,牢房低矮。每间牢房关满了人,衣衫褴褛,不住叫冤。衙役面容肃穆,手握刀柄,将梵天星关入最后一间房内。房内只有一个少年,头发蓬乱,面容漆黑,冲到门前,对衙役道:“官差大哥,又来新号子了,这个月都是第几个了!不知道他所犯何事?万一是个杀人犯,我可就遭殃了!”衙役满脸不耐,道:“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多问。”还是回答他道:“听说是个碟子。”那少年又道:“碟子啊!这就好、这就好。只要不是杀人犯,比什么都强。”又问道:“官差大哥我什么时候才能上阵杀敌,好戴罪立功,将来做了将军,我们好相互佛照啊?”衙役不屑道:“你连杀人犯也怕,也敢上阵杀敌?”少年笑道:“这不一样,在这里我哪敢杀他,若是杀了他,国家损失一名战力,我岂不是罪加一等。既然不能杀他,我就不知他有没有我这样的觉悟,万一是个杀人犯,将我杀了怎么办?”衙役道:“你到‘挺懂事,’瞧这模样应该是快满了,下个月应该就会放你们出去,编排一翻,上阵杀敌。咱可先说好,到时候你若真做了将军,可别忘了哥哥我啊。”衙役哈哈大笑,走了。 梵天星站在角落,二人说话都是他从未听过的,颇为有趣,内心暗道:“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啊!怎么每个人都想着杀来杀去,难道不杀人就活不下去吗?” 少年看向角落里的梵天星,来到草埔坐下。道:“我先自报家门,我姓楚,名元芳,你呢?怎么称呼?”梵天星警惕看向楚元芳,想起干娘教诲,又想起女童临别时所说:世人功利,邪正难分。口中“啊、啊”出声,手势比划。楚元芳道:“原来你是个哑巴,这样也能做碟子,真是笑掉我大牙,看来这星罗帝国传言战争连败已是不假,连你这种小孩也抓来上阵厮杀!”梵天星只是点头,意思是自己很冤枉,莫名其妙的就被抓进来了! 楚元芳见他呆呆模样,笑道:“你识字吗?”梵天星点头。楚元芳道:“那就好,你即不能说话,那你就写字,这样我们交流起来方便。你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识人先识名,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以后我称呼你也方便。”梵天星点头,手指在地上写出纪人九三字。楚元芳笑道:“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纪仇的。”梵天星不解,心道:“我明明写的是纪人九三字,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纪仇了?” 楚元芳见梵天星困惑模样,解释道:“你说你叫纪人九,如果你是说出来,别人听了或许听不出来,可你写出来了,便一目了然。你瞧这人和九加起来不就是个仇字嘛!偏偏你又姓纪,不是纪仇是什么?”梵天星这才知晓纪人九三字何意,干娘原来是要自己记住仇恨。 楚元芳将一根枯草放进嘴里,做出一个混混模样,道:“人九小弟,你是从哪里来的?”梵天星“啊、啊”叫唤,想起村子背后那座黑云山,在地上写道:“黑云村。”楚元芳道:“没听说过,不是这里人吧?唉!我怎会问你这个蠢问题,你若是这里人,还能被莫须有罪名抓进来充军!”话外之意,他也不是这里人。楚元芳又问:“瞧你这模样,家里应该没有亲人了吧?”梵天星点头。 楚元芳来到梵天星身旁,重重在他肩膀一拍,道:“今后你跟着楚哥混,楚哥我包你出人头地。”梵天星见楚元芳那张漆黑面孔,看不见容貌,只有一双眼睛明亮真诚,缓缓点头。 之后的日子楚元芳尽到了一个做大哥的责任,他嘴皮利索,与衙役人缘不错,经常抬举那些个自视甚高的官差,给他留下些许好处,都尽量分一些给梵天星。 眼见牢房人满为患,整日听各种哀嚎伸冤。梵天星倒是不急,每到夜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修习星辰炼体诀,星光微弱,常人肉眼不察,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心中思讨如何逃出生天,是不是也要带上这个楚元芳。 这一日官差来了十几名,个个肃穆**,完全没了往日松散劲,将一个头戴官帽,身披褐色官服的男子围在当中。一名官差对男子行礼道:“陈大人,这些就是这三个月以来所抓的囚犯,”姓陈的大人点头,带领一从衙役来到最后一间牢房,见人确实羁押不少,道:“果然不错,这次若是打了胜仗,你们皆有功劳,我定会在彭大人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好处少不了你们。”一个官差行礼道:“哪里、哪里,都是大人教导有方,我等不敢邀功。”姓陈的大人很是受用,道:“放心,我有的自然不会少你们。”从人会心一笑。 梵天星见这姓陈的大人,顿时一惊,心道:“这不是陈北平的爹,陈南凹陈叔吗?瞧这模样应该是当了不小的官。”悄悄躲在楚元芳身后,一时不敢相认,生怕节外生枝。 少年已不是刚出山时的少年,这些时日在牢房中听得多了,人心险恶,个个唯利是图,你若是为挡他的道还好,若是挡了,就是亲爹亲娘也可杀得。 楚元芳心中一动,急忙上前,道:“早就听闻陈大人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如天神下凡,令我等敬仰。”陈南凹面露喜色,问道:“你也听过我的大名?”楚元芳笑道:“陈大人刚正不阿,教导有方,为一方百姓造福,草民如雷贯耳。”陈南凹不知如雷贯耳是何意,只知定是好词,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楚元芳,对身旁下属低语,随后带领一从官差扬长而去。 见陈大人离去,方才听他耳语的衙役笑道:“楚元芳,你小子好福气。陈大人说了,这一批上战场后,你可以留下,进入陈府,为大人效劳。”楚元芳笑道:“得亏差大哥佛照,不然哪有元芳今日,不知可否让我兄弟一同留下。”这楚元芳陈大人点名关照,衙役不敢怠慢,道:“这我可做不得主,你得去问陈大人。不过,楚元芳你也太得寸进尺,陈大人已将你点名留下,你还想带一个人!”楚元芳搂住梵天星笑道:“这不是兄弟嘛,我得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衙役摇头离去了。梵天星拉着楚元芳来到角落,见其他人投来艳羡眼神,在地上写道:“你真认识那个陈大人?”楚元芳大摇其头,笑着低声道:“我不过是进山拜山,见庙拜佛而已。”梵天星又理解一个道理,睁眼说瞎话,是不用打草稿的,抹去地上字迹,又写道:“我认识那位陈大人。”楚元芳一惊,瞧他模样不似说假,这一个月相处下来,知道其秉性,凑到梵天星耳旁道:“他是你何人?你既然认识,为何不去相认,这么大一座靠山,不用白不用。我瞧着这陈大人面善,定是好相与之人。”声音极小。梵天星写道:“我们同住一个村子。很多年没见过了,不知道变了没有。”楚元芳点头道:“也对,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他不肯认你这个穷亲戚,到时候定少不了你苦头吃。”梵天星写道:“要不今晚我单独出去与他相认,看情况如何?”楚元芳满脸不可置信,惊疑道:“你能出去?这大牢守卫森严你怎么出去?”梵天星不再瞒他,但还是有所保留,写道:“我从小体质特殊,力大如牛,这牢房应该难不住我。”楚元芳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瞎耽误功夫,说了那么多恭维话,多肉嘛呀!要走我们今晚便走,也不需要去见那个陈大人,到时天高任鸟飞,天下之大还没我两立足之地?再过两日,我们便要被押送前线,到时定有仙家护送,想走可就困难了!”梵天星不肯,写道:“我必须去见他,告诉他王姨可盼着他回家呢?”楚元芳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但这风险,不知那陈大人秉性如何,若是翻脸不认人,我可不想成为池鱼。”梵天星写道:“这个我知道,到时你在城墙等我,我见过他后,将事情说清楚,然后去找你,我们一同离开。” 两个少年商定好后,只等夜晚来临。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