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千凰弓》 第一章不速之客 北宋 汴梁城内 福兴酒楼 “二位客官想来点什么?” 迎面走进酒楼大门的这两人中,其中一人身材臃肿,身后背着一柄大砍刀;另一人则是身穿长衫,年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面露凶光,一看就知道这两位都是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 “来两斤好酒,有什么好吃的菜尽管炒来,大爷这有的是钱。”那个胖子喊道。 “是是是,两位大爷随便坐,我这就去吩咐厨子。” 店小二说完跑去了后厨,这边二人找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那胖子笑道:“这京城果然又与别处不同,这偌大的一个酒楼,竟然用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伙计招呼客人,有意思。”中年人道:“你这话说的奇怪,不过是这家酒楼这样,如何便能得知京城所有的酒楼都这样了?想是店家以为少年的手脚利索,便用了他,也未可知。”胖子笑道:“说的是,说的是。” 不久,酒菜便都摆了上来,二人边吃边聊,说的尽是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说者无心,只是饭间闲聊而已,一旁的店小二却听的入了神,原来这少年姓谭,单名一个城字,自幼便喜好听这些大侠们打打杀杀的故事,此时虽是正午,却已过了饭点,再加上天气炎热,客人便没有那么多,所以他才得了闲工夫,在这里听两个人说话。 “铛,铛,铛……”谭城在这正听着入神,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声,这声音实在太过刺耳,引得酒楼里的人都一齐向外看去,那二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筷子,看向门外,只见门外一个黑衣人缓缓走来,他身穿一件黑色斗篷,带着一个黑色的面罩,把自己的面目隐藏了起来,身后背着一柄重剑,脚上穿着的似是一双黑色的铁鞋,之前那刺耳的声音就是铁鞋与地面上的石头摩擦发出来的。 少年看到这个浑身笼罩在黑色里的人,心里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招呼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没想到这黑衣人虽然看起来可怖,声音确是极其温柔,“孩子,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的。” “不知道客官想找谁?” 黑衣人环视四周,客人们被他看的心里发毛,都默默地低下头吃饭,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停在了那个胖子和中年人的身上,那两人看到这人看着自己,都不由得心里一惊。 黑衣人道:“看来应该是这两位了。” 那胖子看这情形,只得起身拱手道:“小人张辰宁,请问阁下是谁?找我二人可有什么事情?” 黑衣人道:“敢问二位今日在此可是为了来截杀张真人的?”二人听后,不禁大惊,张辰宁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并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今日王某有一个请求,还请二位一定要答应。” 两个人看了看彼此,都觉诧异,那中年人道:“你且说说,是什么请求?” “饶他一次。” “不可能!”话音刚落,张辰宁就喊起来,“你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吗?血海深仇,今日必须有个了结!” “阁下当真不肯放过他?” “我今日必杀他!” 黑衣人叹道:“没想到二位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多说无益,请恕我手下无情,你们今天的命怕是要留在这里了!”说完,双眼直视二人,迸发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气。 二人被这一瞪也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那中年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们难道是吃素的?”他的话未说完,张辰宁已是拿起砍刀冲了出去,他虽然身体肥胖,行动速度确是异常敏捷,须臾间,刀尖已经指到了黑衣人的眉心。 只见那黑衣人不慌不忙,待到刀尖即将刺到脑袋的时候才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夹,竟然接下了钢刀! 空手接白刃! 张辰宁心中惊骇,他没想到对方的手指力量竟然这么大,能接下自己这全力一击,旁观的中年人更是惊骇数倍,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瞬间黑衣人的反应速度,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手法,酒楼里的客人看到这边打起来,都吓的跑走了,店小二也躲入了后房,只探着头偷着看。 黑衣人接下这一刀,手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把张辰宁震的直往后退,黑衣人脚上一踏,跟进和他的距离,同时拔出了身后的那柄重剑,便往张辰宁胸口上刺来。 黑衣人抓住了一个击退的空挡,张辰宁根本没机会防守,就在重剑即将刺入张辰宁心脏时,一旁的中年人却有了动作,只见他手上发功,发射出两枚暗器,直奔黑衣人而来,黑衣人耳朵早已听见声音,只得重剑回收,先挡住了这两枚暗器。 黑衣人俯身,捡起这两枚被自己击落的暗器,那是两枚钢针,他眼中露出一丝疑惑,问道:“四川唐门的人?” “没错,”中年人说道,“我便是唐门大长老之子唐志勇,今日与你一决死战!” 黑衣人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名门的子弟,不过你们两个远不是我的对手,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如果能放过张真人,算我求你们的,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张辰宁怒道:“妄想!大丈夫死了又有何惧?休要废话,你若有本事,就来拿我的命!” “既然如此,别怪我无情了。”黑衣人说完,又向唐志勇说道:“你的暗器还练的不到火候,你看好了!” 说着,手上将那两枚钢针向张辰宁飞掷而出,张辰宁反应也是极快,忙拿起手中钢刀格挡,那暗器却直接击穿了钢刀,刺入了张辰宁的胸口。 唐志勇大惊,他知道这暗器的威力,这种暗器在唐门内名为“红蝎针”,发动时声音极小,在偷袭的时候非常好用,却无这般用法,像他这样击穿钢刀,恐怕只有掌门人和长老才能做到。 黑衣人转身望向唐志勇,问道:“你呢?” 唐志勇心中惊惧万分,望着黑衣人的眼睛说不出话,黑衣人见状,手中重剑飞掷而出,一剑将唐志勇钉在了墙上,唐志勇竟毫无反抗之力,呜咽了两声,这位唐门的高手便死了过去。 黑衣人走上前,拔出了自己的重剑,重新背到背上,转身要走时,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少年,谭城看到他在看自己,连忙缩回头去。 黑衣人摇头叹道:“何必呢?何必呢?”说着,走出了酒楼。 谭城在后房呆了好久才走出来,他虽然听过不少江湖故事,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杀人的场面,因此心里非常害怕,这里是京城,天子的脚下,平日里很少会发生打斗,看着两人的尸体,谭城心想只得先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来处理。 就在谭城准备去报官时,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孩子,你别走,我……我有东西给你。” 谭城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辰宁还没有死,他颤颤巍巍的手从怀中掏出来一本书。 第二章神秘剑法 直到谭城已经年过花甲之时,他还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理会那个胖子,自己的人生是否会变的截然不同。 可命运没有如果,很多事情没有给人选择的余地。 看到张辰宁还没有死,谭城忙走上前问道:“大爷,你的身体怎么样?我这就去给你找医生。”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张辰宁一把拉住谭城,苦笑道:“孩子啊,我看你是个好苗子,我是不行了,唐门的暗器有剧毒,一般的医生又怎么能解得了?如若不是那黑衣人射偏了,没扎到我的心脏,就是现在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里的事情太过复杂,我已经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了,这里有一本剑谱,”说着,举起了手中的那本书,“这剑谱是一位前辈给我的,你……你一定要保管好。” 谭城接过剑谱,这是一本很普通的书,封面上写着“绝情剑”三个大字,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再看向张辰宁,他两眼发直,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却只是手臂乱挥,最终吐出一口鲜血,咽气死了。 谭城只得将那本剑谱塞在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人,心中未免感到有些惋惜,这人虽然粗鲁,但也是一个不怕死的汉子,谁却想到前一刻生龙活虎的人,转眼间就奔向另一个世界了。 “小谭啊,怎么我就走了一上午店里就出事了啊?”谭城回头望去,原来是酒楼的老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官兵。 “我上午办完了事,正往回来呢,就听见路上有人喊:‘福兴酒楼杀人了!’又有人去叫了官府,我就急忙和这些大人们赶回来了,你快和这些大人们解释解释这里的事情。” 谭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那些官兵们讲了一遍,却没说那本剑谱的事。闹出了两条人命,却连凶手的样貌都没见到,那官兵们寻思当时在场的见证人就这少年一个,只能从他身上寻找线索,因此就要压他去录口供。那老板见状,说道:“罢了,既然出了这事,那今天下午就不开张了,小谭你就和他们去吧。” 谭城听了这话,心中暗喜,这相当于给自己放了一下午的假,便和那些公差们走了,却没想到官府那边的流程极其繁琐,不过是一个审讯,却弄了将近两个时辰,等到谭城从官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伴着落日的余晖,谭城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谭城家距离官府并不算远,没过十分钟就走到了。 隔着老远,谭城就看到了自己的爷爷正坐在房外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听闻后看了看谭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谭城没有告诉爷爷白天发生的事情,年纪大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其实这个爷爷并不是谭城的亲爷爷,自己是被爷爷捡回来的孤儿,这件事谭城在刚懂事的时候爷爷就告诉他了。 回到屋里,谭城翻开那本《绝情剑》,里面的剑招纷繁复杂,一时很难看懂,谭城略加思索,将那剑谱放进内衣里,向隔壁走去。 隔壁住的是一对主仆,与谭城家的破屋漏瓦不同,这家的房屋建设的虽谈不上华美,却也干净有致,主人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名唤邢澜,平日里经常和谭城在一起玩,谭城也喜欢和她说话,相处的十分和睦,颇有青梅竹马的意味。只是坊间都传闻此女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女,那家人势力极大,不可细说,谭城也曾问过邢澜这件事,邢澜只是说年纪太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谭城推开隔壁的门,看见邢澜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捧着一本《诗经》,看的正入神,连自己推门进来都没注意到。 “邢澜,我和你说个事。”若在以前,谭城肯定会走到她背后吓她一下,今天却是有正事,只怕吓到她,二人反不能好好说话了。 邢澜看到是谭城,笑道:“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谭城拿出怀中的《绝情剑》,走道邢澜身边,道:“正要和你说这事呢,你看看这是什么?” 邢澜接过来看了看,疑惑道:“这是剑谱?你在哪弄的,这么好玩的东西咋不早点给我。” 谭城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吓死人呢。”然后将今天发生的全部事情和邢澜陈述了一遍。 听完后,邢澜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练武功吗?这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吗?” 谭城听后不由得点了点头,“是啊,我正苦没有秘籍什么的呢,真是上天助我。”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咱们讨论那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扯到别的事上了。” 邢澜道:“他们三个发生了什么事与你何干?你只要知道把手中的剑谱练好就得了。” 谭城到底还是小孩天性,听邢澜这么一说也就不管什么黑衣人了,对邢澜说道:“你说得对,你等着,等我以后练好了,成为了大侠,就娶你回家。” 邢澜听后“嗤”的一声笑了,“快别闹了,你连一柄最普通的剑都没有,怎么练呢?何况又没有师父指导,便是能练,也是事倍功半。” 谭城点了点头,认为说的有道理。 邢澜看他这个样子,便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这人家住城外的青山上,据说是一个隐退下来的高人,曾经也是一个帮派的头领,我平日无事时去过他家玩,他家真的好大呢,他对我也挺好的,不如你就拜他为师吧,怎么样?” 谭城听了这话,喜道:“我正愁没有名师指导呢,你既有这个门路,改天一定要带我去拜访这个先生!” 邢澜道:“改天干什么啊?你既然真心想拜师,咱们现在就去。” “现在?”谭城面露难色,“我看这天也快黑了,咱们现在去打扰,恐怕不太好吧!” 邢澜笑道:“无妨,这不是有我吗?我若是去,他肯定会开门欢迎的。” 谭城本就是想拜师的,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废话,二人来到大街上,那个侍奉邢澜的姑娘看上去二十出头,也跟了出来,给二人找了一辆马车,嘱咐二人一定要早点回来,二人满口答应,上了车,那车夫问道:“二位要去哪?” 邢澜道:“城外的林家。” 车夫道:“什么林家?没听说过。” 邢澜道:“你只管驾车,我给你指路就是。” 车夫点了点头,手中马鞭一挥,那马车便直向城外驶去。 第三章拜访隐士 那车夫完全不知道方向,出了城门后,就全靠邢澜的指路,等到了地方,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下来。 二人下车后,邢澜付了车费,谭城望向那家宅院,只看到白色的灯笼下,照映着那修的异常气派的大门。 邢澜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下人探出头来,看到邢澜,忙笑道:“原来是邢小姐,怎么这么晚来玩啊?” 邢澜笑道:“我有事找林叔叔,林叔叔在家吗?” “在的,在的,二位请进。” 下人带着二人进了大门,引进了一个大堂里,给二人沏了茶,谭城从小到大哪被人这么侍奉过,慌的他连忙道谢。 “二位在此稍等,我这就去通知老爷。” 那人离开后,邢澜向谭城建议道:“你既然要拜他为师,何不问问今天白天的事,他是个见多识广,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没准知道些什么呢。” 谭城还未说话,就传出一个声音:“哈哈,小澜又找我有什么事啊?这么晚了跑出来,我都已经睡觉了还被你弄起来了。” 言毕,后堂走出一个男人来,谭城望去,只见这人身材挺拔,面目和善,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看得出来是那种久经世故的人。 “林叔叔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今天可不是我打扰你,是他!”说着,手指向谭城。 “呦,这位是谁啊?你的朋友?” 邢澜介绍道:“这是我邻居,名叫谭城,和我关系挺好的;谭城,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林叔叔了。” 谭城忙行礼道:“晚辈谭城见过林先生。” 那人笑道:“小澜,介绍人哪有你这么介绍的,我也应以真名相告才是。”说完,向谭城拱手道:“在下林维臣,不必拘谨,和小澜一样,叫我林叔叔就行。” 谭城心中顿时对这人多了几分好感,林维臣坐在主位的椅子上,喝了口茶,然后说道:“小友有什么疑问,但讲无妨。” 于是谭城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又完完整整地详细叙述了一遍,又把那本剑谱递给林维臣,林维臣听后,看着那本剑谱陷入了沉思,许久才说道:“我习剑十余年,对剑也算有所了解,这套剑法不像是平庸之招,但也没看出什么精妙之处,至于你白天所经历的故事中的那三个人,我也不认识,恐怕无法解决你的疑惑了。” 谭城问道:“前辈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难道当真没听说过吗?” “哦?”林维臣微微一笑,将那本剑谱递了回来,“你是听谁说的我纵横江湖?” “这……”谭城显得有些尴尬,“我是听邢澜说的。” 林维臣笑道:“小孩子可真会胡说,我不过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什么时候便横行江湖了?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话说完,引得三人哈哈大笑,林维臣又道:“江湖何其广大,稀奇古怪的事多着呢,依我看,小友今日经历的事真算不上什么,日后你们要经历的东西还很多,还有什么事吗?天都黑了,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住吧。” 谭城起身,拱手道:“林叔叔,今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按理说这事我本不应该说的,只是我看邢澜和您的关系很亲密,思索着您不应该是外人,再加上我又是个急性子,因而便想求您一件事,还望没有冲突到您。” 林维臣笑道:“你这孩子可真有意思,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么多,我这一生最怕的就是磨叽的人,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讲来。” 谭城见状,说道:“我的请求就是希望先生能收我为徒。”说着,就跪了下去。 还未等双膝着地,林维臣早已飞身托住了谭城,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谭城还要跪下去,只是被托住,无法下跪,又被林维臣用力推回了椅子上。 林维臣回到座位,气道:“你这孩子,岂不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说跪就跪!既然说要拜我为师,那你就说说吧,为什么要学武?” 谭城道:“因为会了武功可以做很多事情,上可以报效朝廷,除暴安良,这是为公;下可以称霸一方,吃喝无忧,这是为私。实力强劲者会受人尊重,而弱者就只能被动挨打。” 林维臣看了看谭城,颔首道:“你说的固然没错,却是有些偏颇,我看你还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是可惜,我帮不了你。” 谭城还未听懂他说的意思,邢澜已抢道:“林叔叔,那你倒是收不收他啊?” 林维臣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退隐多年,再也没有什么名利之争,更是不可能收徒。” 邢澜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不能教他两招吗?” “小澜,你知道,我是一个严谨的人,如果收徒,我就想教出个名堂来,可我实在没有精力了,这些年的闯荡我已经太累了。”林维臣的目光扫过两个人,说道:“我以前还有个儿子,就是因为牵扯到了一些势力之间的恩怨,结果死于非命,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学武,像大多数人一样安稳地度过这一辈子,那绝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邢澜还要说些什么,谭城打断了她,“既然前辈没有收徒之意,我也不便叨扰您休息了,这就告辞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你别走啊!”邢澜连忙跟了上去。 林维臣看着二人的背影,想了想,叫道:“且慢!”谭城二人回过头,只见林维臣解下了腰间的佩剑,送到谭城面前,“相逢即是缘,小友既然想练剑,我就送你一把,此剑名叫‘幽云’,陪伴了我十几年,虽然不是什么名剑,但也是剑中的精品了。” 谭城接过这把剑,看向林维臣,道:“此剑乃是前辈的贴身佩剑,我怎能要呢?万万不可!” 林维臣摆了摆手,道:“我说过我早已退隐了,这把剑放在我身边也没有用,何况我这里还有很多剑,够我用的,你放心拿去就是。” 谭城还要拒绝,林维臣急道:“你就当我是借你的还不行吗?就这么定了!” 谭城见推脱不过,只得接了,谢道:“感谢前辈赐剑,日后定当报答。” 林维臣道:“小事小事,你们慢走。” 林维臣将两人送到大门才回去,出了大门,邢澜抱怨道:“你怎么就这么着急走呢?我再求求他,没准他就答应教你了呢!” 谭城道:“前辈既然已经隐退了,无心收徒,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邢澜道:“那你也不应该直接就走了,太没礼数了。况且没有师父教,你自己又如何能练得成这‘绝情剑’呢?” 谭城看了看手中的剑谱,叹道:“我是有点冲动了,没办法,只能自己练了,反正剑谱在手里,我相信我肯定能练成功的。” “呵呵。”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在这黑夜里更显得格外瘆人,谭城顿时警觉起来,“是谁?” 二人环顾四周,除了大门前这一片土地被灯笼点亮着,四周一片漆黑,并无一人,过了片刻,只见北方缓缓走来一个女子,谭城望去,这女子穿着一身紫色衣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酷,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谭城,看得谭城很不舒服。 两边对峙了许久,女子突然发声道:“我愿意收你为徒。” 第四章紫衣女子 谭城看了看她,也不慌张,问道:“你要收我为徒?有什么本事吗?” 女子想了想,也不做声,走到一块大石头旁,拔出腰间佩剑,“唰唰”几下,便刻出四个大字,谭城走近一看,不禁咋舌,石头上刻的四个字是“白风剑主”,想在石头上刻字并不难,但这四个字刻的龙飞凤舞,该深的地方深,该浅的地方浅,就如用笔写上去的一般自然流畅,明显看的出刻字者对于剑的理解和把握的能力达到了一种很高的水平。 “我这四个字可配做你的师父?” 谭城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四个字的意义还是刻这四个字的功夫,只问道:“你收徒的目的?” “你是一个武学奇才。” “就因为这?” “就因为这。” “你足够做我的师父。” “那你就和我走吧。” “啊?去哪?”谭城愣道。 女子手指向远处的一辆马车,说道:“你要是想拜师就和我走,我的马车就在那里。” 谭城道:“明天不行吗?我还没和我爷爷说这件事。” “不行,我现在有急事要走,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谭城犹豫了,从小爷爷就教导他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但眼前这人所展现出的实力过于强大,如果真的能拜她为师,那收获一定不小。何况她看起来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最后还是决定和她走,女子点了点头,向马车走去,谭城也跟了上去,转头向邢澜嘱咐道:“没事的,你先回去吧,别忘了告诉我爷爷一声,让他别担心。”说完,就跟着那女子上了车,将邢澜留在了原地。 “师父,咱们去哪啊?”上了车,谭城问道。 “去我家。”女子的语气似乎温柔了一点。 “帮主,咱们是要回家吗?”赶马的车夫回头问道。 “嗯。” 原来师父也是帮主,谭城心想,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应该比林先生还要厉害。 一路上师父和谭城说了很多事,谭城才知道原来师父名叫萧薇,她手下的帮派名叫“红伞堂”,据说也是一个大帮派,有着数千人的帮众。此外,他并不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他还有一个师姐。 听着师父的讲述,谭城发现近距离接触下,师父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酷,反而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谭城形容不出来,只是感觉她比京城乐坊里那位声名远播的歌姬还要美丽动人。 “小色狼,你看什么呢?”萧薇看到谭城一直盯着她看,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嘻嘻,”谭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看师父好漂亮,就有些看的痴了。” 萧薇听谭城说自己漂亮,心中高兴,也就没再责备谭城什么,马车一直向前行驶,这段路道路并不颠簸,谭城今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累了一天,饶是他年纪小精神足也熬不住了,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谭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马车还在行驶,谭城顿时发觉不对,向车夫喊道:“现在到哪了?” “别急,快到南京城了。” “啊?快停车!”谭城喊道。 那车夫并没有停车的意思,倒是这一声喊叫把旁边还在睡梦中的萧薇给惊醒了。 “陈壮,停车吧。”听帮主下令,那车夫才吆喝将马停下。 谭城向萧薇怒道:“你要把我带去哪?” 萧薇道:“苏州。” 谭城一愣,“去苏州?你为什么要骗我?之前你可没说要去那么远,我还以为你家在京城附近呢。” 萧薇道:“我骗你什么了?” 谭城一阵无语,萧薇确实没有骗他,他也没有问过萧薇要去哪。 那赶路的车夫突然笑了两声,说道:“帮主,您这徒弟收的可不太省心啊,好久没见过敢这样对您说话的人了。” 谭城听了这话,更加生气,怒道:“看来你的身份还挺高,既然这样,那我不拜师了,放我下去!” 萧薇道:“可以。” 谭城又愣住了,他以为萧薇不会让他走的。 “年轻人不要太狂,也不要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见过的天才实在太多了,不差你一个,”萧薇望着谭城说道,“我说过,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要是反悔了,随时都可以走,相识一场,我还可以给你点回去的车费。” 谭城有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从小到大还没有离开过京城,又没和爷爷进行正式的道别,对他来说前途一片茫然。另一方面,萧薇的话虽然蛮横霸道,却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给了他回头的选择,这一点上并没有失了道理。 因而谭城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回去,路途虽远,却不难办,武学之梦烟消云散,一切归于平静,不过是浪费了两天时间而已;不回去,前路难测,但收获可想而知,只是爷爷无人照顾,终究有些不放心。 最终谭城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说道:“行,我跟着你学。” 萧薇竟然笑了,像是很满意谭城的回答,道:“少年人就应该有这种志向,上路!” 那车夫再次挥起马鞭,马车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到达了南京。 南京是北宋四京之一,虽然规模是其中最小的,但却占有极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是沟通江淮的重要城市,历史上选择在此建都的君主很多,如燧人氏、炎帝朱襄氏、颛顼、帝喾等三皇五帝以及夏朝、商朝、周朝宋国、汉晋梁国等国家,作为距离京城最近的城市之一,这里是经济和文化的中心,经常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员来往流通。 三人进了南京城,一路向西行去,谭城从小在京城住,繁华的情景见得多了,也不怎么好奇,只是淡淡的看着窗外繁华的集市,马车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了一座大房子前。 谭城和萧薇下了车,只见房前站着十多个人,看到萧薇,都一齐跪了下去,领头的男人道:“属下南京分舵总舵主陈腾,参见帮主!” “都起来吧。”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就径直走进了屋子,谭城忙跟上去,那个叫陈腾的舵主也跟了上来。进了屋子,萧薇坐在了墙角的一张椅子上,对陈腾说道:“陈舵主,我出现在南京的这件事不要声张,我们在你这住一晚上就要回总部,你给我安排两间房子,然后找两匹骏马,知道了吗?” 还没等陈腾回答,萧薇又转头问向谭城:“会骑马吗?” “会。”谭城答道。 陈腾对萧薇笑道:“帮主你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不知帮主这次上京城是为了何事?” 萧薇四处望了望,陈腾会意,将门口的人叫走,然后关上了门,凑到萧薇面前,萧薇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那个东西。” 陈腾听后惊讶道:“帮主找到那个东西的下落了?” “嗯。只是我不确定我手里的这个东西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 陈腾听后没说话,谭城听他们两个满口说些“东西”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便问道:“师父,你和舵主在这打什么哑迷呢?” 萧薇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只听门外一个人喊道:“报!有一个男人来说要求见帮主。” 第五章应天书院 “嗯?”萧薇皱了皱眉头,“让他进来。” 其实萧薇心里很纳闷,自己这趟出行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怎么自己前脚一到,这人后脚便跟来了? “曹诚见过萧帮主。”三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推门走了进来,谭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人身材修长,手中纸扇轻摇,神态自若,俨然一个学识广博的文人模样。 萧薇看这人不像是江湖中人,却也不怠慢,起身回礼道:“阁下请坐,恕萧某孤陋寡闻,未曾听过阁下大名,不知阁下找萧某有何事?” 曹诚笑道:“若在以前,帮主定是不知道我这人的,只是现在怎么还不知道?想来应该是帮主久居江南,又不关心我们文人的事,因此才不知道。” 萧薇被他说的一愣,望向陈腾,陈腾忙答道:“帮主,这是应天书院的曹助教,就是他出巨资,在戚同文旧学之处造书舍,据说建造了上百间房舍,聚书千余卷,这事都上报了皇上了,皇上赐额‘应天府书院’,最近坊间关于他的传说可多着呢。” 萧薇听后,忙起身再次行礼道:“失礼了!失礼了!我说怎么听这名字这么耳熟呢,兄台耗散家资,一心致力于我大宋的教育事业,真乃百姓之福啊。” 曹诚笑道:“刚才陈舵主所言不错,我那日偶尔路过戚同文的旧舍,心中不由得追思起后晋时期扬公的故事,便动了重塑书院的念头,其实我这前半生也没什么成就,心想作为一个文人,也没对国家做出什么贡献,好在家里储蓄倒还充足,就希望通过这件事,能多少煽动起一点民众的学术氛围也是好的,不想被传的几乎众人皆知,想想还真是有些汗颜。” 萧薇正色道:“不,群众对曹兄所做的事绝对不是谬赞,当今的天下虽说一片祥和,有盛世之象,然而朝廷建立尚不足百年,根基未稳,我虽是一介武夫,但也懂得其中的道理,此时正应大兴教育,教化万民,弘扬尚学之风,兄台此举正是顺其道而行之,皇帝当然给予嘉奖了。” 曹诚又谦虚了几句,说道:“萧帮主,今日我来找你,确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说的。” 萧薇见状,知道正事来了,便让陈腾和谭城出去,曹诚没有说话,显然也是不希望有外人听到二人的谈话,陈腾遵命出去了,谭城还想留在原地在听听二人讲话,却又害怕师父生气,于是也跟着陈腾出去了。 两个人出了大门,陈腾带着谭城去了今天晚上他要住的地方,在路上,两个人闲聊起来。 “小兄弟,刚才在里面,我听你对帮主叫师父,怎么?你拜帮主为师了?” “是啊,陈大哥,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帮主功夫怎么样啊?” 陈腾看了看曹诚,不屑地笑了笑,“你个小屁孩乱打听,帮主身上的东西够你学一辈子的了,能拜到她门下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呦。” 到了卧室,谭城还想向陈腾问一些事情,陈腾看眼前没什么事,索性就坐在床上和谭城闲聊了起来,只是陈腾一直在苦诉萧薇对他们管理的有多么严,谭城倒是并没掌握很多信息,只是听陈腾说师父的剑法很好,世上用剑能打过师父的不会超过三个人,当然,谭城猜测这里面肯定有吹牛的成分。 “好啊,你们两个把我扔到那个曹诚那,然后跑到这里说悄悄话了。”不知何时,萧薇已站在了门前。原来两人聊的投机,全然忘却了时光流逝。 “帮主。”陈腾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 谭城心里只感到好笑,明明是她自己把我和陈大哥赶出来的,现在反而来怪我们不理她了。 萧薇白了陈腾一眼,“算了,算了,你下去吧。” “是。” 等到陈腾走后,谭城凑上来问道:“怎么样?” “那个曹诚建立书院绝对还有别的原因。”萧薇的表情很坚定。 “不能吧,我看那个人挺好的啊,他和你说什么了?” 萧薇瞪了谭城一眼,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骂道:“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刚才那个人没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你了,以后跟着我遇到事情,多看少问,知道吗?什么事情,想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了。 谭城摸着自己被扇得火辣辣的脸,心里并不生气,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心想一直听说师父的脾气不好,没想到性格当真这么怪。 看着师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谭城闲来无事,便在舵中闲逛起来,他发现这些帮众大多身上都带着一把红伞,这便是红伞堂的标志了,却不知红伞内部有什么玄机。想起刚来这的时候,那十多个人身后应该也是背着红伞的,只是那时自己在看别的地方,没有太注意。 到了晚上,陈腾还要张罗篝火晚会欢迎帮主,被萧薇连声制止了,于是陈腾只得吩咐帮里的厨师炒了几个菜,给师徒二人送了进来,萧薇像是没什么心情,吃了一点就回房休息了,倒是谭城吃的很高兴,这桌饭菜的味道颇有可品之处,他从小在酒楼工作,好吃的东西吃过的并不少,却没有这种风味的,想来这厨子也是个老师傅了。陈腾知道这孩子是帮主新收的徒弟,有心讨好,便拿出了两瓶当地的张弓酒,谭城一看有酒,更加高兴起来,招呼陈腾坐下一块喝,陈腾犹豫了一下,想到帮主对吃喝这些小事并不怎么管,于是也就不顾忌了,和谭城喝了起来。只是并没喝多长时间,谭城毕竟是小孩子,不胜酒力,就有点要喝多的意思,陈腾也是识大体的人,连忙制止了谭城继续喝下去,并把他送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谭城就被叫了起来,“谁呀,天还没亮呢叫我干嘛?”谭城迷迷糊糊地说道,又要翻身睡过去。 “你要是还不想死,就赶紧和我走。” 听了这话,谭城顿时来了精神,一个骨碌爬起来,这才发现叫他起来的是师父萧薇。 “我感觉情况有点不对,不能等天亮了,咱们这就趁黑走。” 谭城跟着萧薇溜了出去,大门外系着两匹枣红色骏马,萧薇翻身上马,直奔城外而去,谭城跟在后面,南京的城门开得很早,二人并没有受到阻拦,就这样出了城,直奔出十多里,谭城突然听到似乎有人放箭的声音,回头看去,这一看,吓得谭城慌了神。 两只利箭正直奔自己脑袋而来! 第六章故人相遇 谭城反应也快,身子往后一仰,躲过了两只箭矢,连忙翻身下马。前面急行的萧薇听到声音,立刻勒紧马头,也翻身下马,拔出身后的利剑,警戒起来。 四周静谧无声,二人现在处于一片树林之中,能见度极低,萧薇冷笑道:“没想到你们的行动倒是挺快,看来真的是吃定我了,别鬼鬼祟祟的了,都出来吧!” 深邃的树林里没人回答她,过了许久,远处传来一个阴惨惨的声音:“萧帮主,你从京城带走了什么东西你自己知道,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吧?把东西留下,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两个走。” “呵呵,给了你们我就能走了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刚说完,四周窜出来一群蒙面人,手中拿着刀向两人砍来,谭城并不怎么慌张,按照他经常听的武林故事中的套路,这些首先冲上来的小喽罗一般都是来送死的。果不其然,待到那些人离得近了,萧薇抬起手中的剑,使出异常凌厉的剑招,长剑挥舞之处,白光闪烁,敌人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几下就被萧薇全部收拾掉了,谭城看到师父出手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禁喝起彩来。 “不错不错,白风剑果然未减当年风采,不过我看也就仅此而已,十年前常阳山一别,没想到再次相见你竟然无甚长进,也好,我就和你切磋切磋,看看你是真没长进还是故意藏招!”阴惨惨的声音再次响起,谭城注意到那个声音提到“常阳山”的时候,师父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边的马。 师父竟然害怕了! 两人面前的黑暗森林,传出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借着月光,谭城看清了这人的容貌,不禁长吸一口冷气,这人长着一张方脸,两只眼睛冰冷无情,充满了死寂,耳朵上还扎着一对硕大的耳钉,看到二人后,他的嘴角扬起一种邪恶的笑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这人走到距离萧薇大约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就这么注视了许久,最终,萧薇苦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再次相遇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刚才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感觉有些熟悉,原来是你,你现在又在为谁卖命呢?” “我不能说。” “既然你我之间必有一战,那就来吧,我也想见识见识鬼锤还能不能打过白风剑。” 谭城听闻,看向方脸人的手,他的手中果然拿着一柄通体漆黑的圆锤,在这黑夜的背景下,如果不仔细看还真观察不到。 锤子是很常见的一种武器,不过这个男人手中的锤子却又不同,它的把柄非常长,足足达到了人的身高。按理说选择锤子做武器的人目的是为了追求近距离攻击时的力量,这人却做了这么长的握柄,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这句话用在笨重的锤子上,就显得有些背道而驰了。 方脸人点了点头,却并未出招,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突然,萧薇率先发难,手中白风剑高举,使出一招“飞剑赶月”,横身向方脸人刺来,方脸人见状,右手抡起手中鬼锤,与白风剑的剑尖相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这一击竟将方脸人击退了一步,还未等萧薇高兴,那方脸人借助锤子被击退后的惯性快速着地,左手握紧锤柄,又是一锤抡了过来,整个过程异常迅速,萧薇还来不及反应,只得将手中白风剑一挡,结果直接被击退好远,方脸人不给萧薇喘息的机会,顺势将手中鬼锤脱手扔出,打向萧薇,同时身体跟进,萧薇也不含糊,一剑挑向鬼锤,白风剑发出“锵”的一声凤鸣,鬼锤被挑飞,也打断了方脸人的下一招,方脸人侧身躲过刺来的白风剑,接了下落的鬼锤,又狂风骤雨般地向萧薇打来。 谭城心里暗暗为师父着急,剑遇到圆锤,本应以灵敏轻巧取胜,但这方脸人的速度却比萧薇还快,将锤子用的如轻剑一般,攻防有序,丝毫不漏破绽。这鬼锤当真是诡异到了极点,又是几个回合下来,萧薇已逐渐处于下风。 一锤挥出,萧薇再次勉强挡住,下身却漏了破绽,方脸人一脚将萧薇踢飞,同时手中鬼锤直直地砸向了萧薇的脑袋,倏忽间的一招已要取她性命。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萧薇一个灵巧的翻身,竟躲过了这必中的致命一锤。 这个翻身当真是看呆了谭城,方脸人却像是早算到了,毫无惊讶之色,借势又将锤子向萧薇轮来,不给她调整的机会。 太快了!谭城暗暗心惊。 然而他快,萧薇却也不慢,双手扶剑,硬接了下这一锤,没有退后一步。 这招过后,方脸人那毫无生机的双眼才闪过一丝惊异,萧薇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强。 “看来你这十年也没有白过啊。” “等着你呢!” 二人弹开,萧薇一扫之前的颓势,凝神汇聚全身真气集于剑上,一招凌厉的“凛峰剑瞳”顿时使将出来,击向方脸人。 方脸人自然挥锤来挡,就在两兵即将相交之时,萧薇却变了势,“凛峰剑瞳”突然转为“平天灵剑”,绕过了方脸人的锤子,刺向了方脸人的胸口,原来她早想到一招“凛峰剑瞳”恐怕难以突破对方防御,因此乃是虚招,要用一式“平天灵剑”来突袭定出胜负! 这转势实在过于迅速,就连一边旁观的谭城都没有反应过来,吓得他连忙闭上了眼睛。 “叮。” 传来的似乎不是利剑刺进皮肉的声音,而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什么情况? 谭城睁开眼睛看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这样一副画面:萧薇的剑确实准确的刺在了方脸人胸口的心脏位置上,但却被一只手挡住了,方脸人的左手中握着一块巴掌大的扁铁,刚才的声音就是剑击中了铁块所发出的。同时,方脸人右手中的锤子停顿在了萧薇脑袋旁不足三寸的位置上。 师父竟然输了! 萧薇看了看耳边的锤子,苦笑道:“我这十年果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倒是你进步神速,鬼锤用的更加得心应手了。” 方脸人摇了摇头,说道:“不,你并不是一点长进没有,我也并不是进步神速。” “那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因为你还有情,而我的心,已然无情!” 萧薇没有作声,像是在思索这句话的意味,方脸人道:“萧薇,你我相识一场,你心里的那点套路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不想难为你,你还是老实把东西交出来吧。” “好。” 萧薇没有再说什么,刚才的对决方脸人已经手下留情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折叠的图纸,方脸人打来图纸,看完后点了点头,拿起鬼锤便离开了。 萧薇喊道:“你为什么不杀我?”已经走远的方脸人闻言怔了一下,并没有回头,逐渐消失在了树林中。 谭城走到萧薇旁边,想要把她扶起来,萧薇没有理他,只是在地上呆呆地坐着,许久,才向谭城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我很弱,不配做你的师父?” “不,”谭城很坚定,“从你在石头上刻上那四个字的时候,我就认准跟定你了。” 萧薇抬头诧异地看了看谭城,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她站起身,跨上马背,招呼谭城:“上马吧,继续赶路。” 天逐渐亮了,两个人骑着马,却不似之前那般迅速了,谭城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我能问问那个人是谁吗?” 萧薇没有说话,过了许久缓缓答道:“他是我的夫君。” “啊?师公?” “不,那是以前了,现在我们两个早已是陌路人。” 这显然又是一件往事,谭城料定萧薇肯定不会说,搞不好又要惹她生气,于是也不再问。 第七章落梦云阁 此后的几天,再也没发生过什么变故,萧薇的心态看上去也很正常,似乎并没有被方脸人的事情影响,整段路上都没有再提地图的事,师徒二人晓行夜宿,这日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扬州。 “师父,咱们现在去你的帮派吗?” “不,先去我家,也带你见见你的师姐。” 苏州风景秀美,自古便是文人才子的聚集之处,在来这里的路上,能够明显感受到空气逐渐变得湿润,想到自己久居京城,谭城决定这次来到江南一定要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 萧薇并没有带他去城中心,而是和他驾马奔向了郊外一座有些偏僻的大山旁边,两人来到了山脚下,这山脚旁有一家客店,店老板看到萧薇,忙上来招呼:“帮主你回来啦。” “嗯。”萧薇答应了一声。 原来这店老板也是红伞堂的人,萧薇将两匹马交给店老板,然后就和谭城向山上爬去。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的山路,转过一块大山石,一切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院子,院子不是很大,笔直而去的白色围墙却也有里余许,这是利用了山腰中间的一大片空地建造起来的院子。院子紧靠山体而建,另一边则是悬崖峭壁。还未进大门,便能够看到院中的房屋,眼前的景观让谭城看得有些入神,他脚下的路是由黑色的长石人工铺叠而成,经历了风雨的冲刷变得更加光滑,路旁的几棵桃花树,花瓣漫天飞舞,有些飘到了路上,有些飘到了一旁哗哗流淌的山泉中,还有一些被冷风吹进了围墙,落在了院子里。大门是由黑色的紫光檀制成,古朴而典雅,别有一番气质,门上一块牌匾,上面书着四个烫金大字:落梦云阁。 想到以后就要在这优雅的院子里生活,谭城心里非常开心,萧薇的脸色也没那么紧绷了,说道:“先别高兴,也许住了几天你就感觉冷清了,进去吧,看看你师姐在干什么。” “嗯。”谭城点了点头。 萧薇推开大门,只见院内一个妙龄少女正在练剑,谭城看这少女年纪大约十七八,面容清秀,想来便是师父所说的师姐了。 那少女听见大门被推开,回头一望,见是萧薇,直接丢下了手中长剑,上来迎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你走的这段日子我好想你啊,咦,这个小弟弟是谁啊?” 看到这个少女,谭城注意到师父的脸色明显温和了很多,“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萧薇介绍道,“谭城,这是你韩璇韩师姐,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 “韩师姐好。”谭城行了个礼。 韩璇笑道:“你好啊,小师弟,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和师姐说哦。” “闲话以后再叙,你快给我和你师弟烧两大桶水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洗过之后好举行拜师礼。”萧薇命令道。 趁着韩璇去烧水的功夫,萧薇带着谭城在院子里逛了逛,落梦云阁的结构并不复杂,对着正门的大屋是萧薇住的,西边有一些空房子,韩璇住在那里,谭城来了之后在里面随便挑了一间,后院是一个大园子,园中种有各种各样的草药,还有一些谭城也叫不出来名字的树木。此外,东边的房子是藏书室,萧薇嘱咐谭城,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去看看里面的书,丰富一下自己的知识。 韩璇把水烧好后,放到了谭城的房间,谭城舒舒服服地洗过了澡,褪去了一路上的风尘,换上一旁师父准备好的新衣服,走出房门,山间清风吹过,顿觉神清气爽。来到大屋前,萧薇正点燃了一根香,招呼谭城过去。谭城看去,那正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一幅画,画中的人身着长衫,长发飘扬,手中笔直地撑着一把红伞,却是侧着身子,看不清脸庞。萧薇将那柱香插到桌子上的香炉里,然后跪下,道:“师父在上,弟子萧薇有幸,遇到一个根骨极佳的少年,意欲收他为徒,盼他有朝一日能将我派发扬光大,还望师父在天之灵,能保佑您的徒弟和徒孙能够平安。”说完,便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谭城听了萧薇的话,知道这是师祖,便也跪下,学着萧薇的样子磕了三个头。 萧薇站起身,坐在面前的椅子上,对谭城道:“古人云,礼不可废。我只是一个浪荡江湖的侠客,倒没有那么多规矩,入我门下,只有三点:第一,不得偷懒懈怠,每日要勤加修炼;第二,不得恃武扬威,学成之后要多行善事,不可为恶;第三,不得忤逆师长,若有违师命,惩罚视轻重而定。这三点你若能受得了,便拜师,若受不了,现在离去也为时未晚。” 谭城道:“弟子谭城,承蒙师父不弃,愿拜您为师,日后定当努力修炼,为师父争光。”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 萧薇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又告诫谭城:“你以后就要在这里常年生活了,落梦云阁建在这半山腰,平日里未免会有些阴冷,虽说如此,却也不失为一个清修的好地方,帮里事务繁忙,我可能会经常外出,无法每日都在你身边教导你,以后在这生活的日子里,你要勤加练习,打好底子,武学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要多向你师姐请教。” 谭城都答应之后,萧薇满意地笑了,这还是谭城第一次看到师父开心的笑,萧薇还说要下厨做一顿大餐,谭城也很高兴,一旁的韩璇却努了努嘴,道:“师父做的菜贼难吃,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谭城道:“对了师姐,刚才师父告诉我说以后我武学上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向你请教呢。” 谁知韩璇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我这种废物也配教导别人吗?” “嗯?”谭城听后感到有些懵,这师姐的性格怎么和师父一样善变。 韩璇四处看了看,确定萧薇已经离开,将谭城拉到身边,小声道:“我看你挺厉害的啊,这架势师父像是要把白风剑教给你了。” 谭城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萧薇的剑法,问道:“我知道啊,师父最拿手的绝技好像就是这白风剑法吧,教我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韩璇道:“你懂什么啊,这剑法不是谁都能学的,之前师父就和我说,说我天赋不行,学不了这套剑法,所以我在这学了五六年,都是学的别的剑法。” “这样啊。”谭城点了点头,心中却很惊异,他没想到想学这剑法还需要天赋,更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有这种天赋。 晚上,萧薇果真准备了一桌好菜并两坛好酒,三人大快朵颐,只是韩璇中间还小声抱怨难吃,谭城感觉这些菜肴说不上是山珍海味,倒也颇为可口,并不像韩璇说的那么难吃。 就这样,谭城拜完了师父,在此之后,萧薇从内功开始教导,教他定神聚气,每天督促他打炼身体,待到根基打厚之后,又将白风剑法三十六招全数教给了他。这谭城果然天赋异禀,学习剑法之余还在藏书室自学了许多拳脚上的武功,他对武功兴趣甚浓,终日不是练功就是呆在藏书室里,学进去之后也就不思外出玩耍,因此很少下山,自己师父的帮派更是一次都没去过。青山上日月流转,时间过的飞快,这样年复一年,等到谭城学有所成之时,已过去了十载春秋。 第八章下山送信 这天,萧薇将谭城叫到身边,问道:“徒弟,你随我在这山上学了多少年了?” 谭城回道:“弟子没记错的话,整整有十个年头了。” 此时的谭城已经从一个毛头小子长大为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了,曾经眉宇间的稚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毅的目光,他身体健壮,长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年轻人,散发出的朝气,总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气息。 萧薇点了点头,道:“没错,十年了,你和我在这山上待了十年了,怎么样?有没有想家?” 谭城听了之后眼睛发光,又暗淡了下去,回道:“一开始非常想我爷爷,还有我的朋友,但是时间一长,也就不想了。” 萧薇看到谭城的样子,又想起他这些年的辛苦,心中也很心疼他,便道:“雏鹰总在父母的庇佑下永远也无法学会飞翔,你也学了十年了,是时候出去闯荡闯荡了,这样,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完成了之后我就给你放假,让你回家里看看。” 谭城喜道:“此话当真?” 萧薇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是不信就别去了。” “信信信。”谭城换上了一副笑脸,“不知师父要我去做什么?” 萧薇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嘱咐谭城:“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峨眉山音定大师的手上,送完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好,我这就去。”谭城接过了信抬腿就要走。 “等等,”萧薇摇了摇头,“带点干粮和银子,还有,把这把剑带上。”说着,将手中的白风剑递给了谭城。 “这......我拿了剑你用什么啊?” 萧薇道:“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你不要担心我,你现在的能力已经能够掌握这把剑了,我让你带着这把剑有两个作用,一来你第一次下山应该有把好兵器,二来这把剑算是个见证,如果真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江湖上的人看到这把剑多少要卖我一个面子。” 谭城只得接过白风剑,萧薇到底是不放心,再三叮嘱了他很多事,谭城都一一应了,才下了山。 谭城骑马出了苏州城,向西行去,十年未曾远行,这次下山,竟恍若隔世一般。好在萧薇并未限定他回来的期限,于是也不着急,行了三四天,这日正在野外疾驰,忽见路边有一家饭摊,路边行人大都在此歇脚吃饭,谭城顿时感到腹中有些饥饿,便下了马,寻思吃点东西并打壶酒再走。 “客官想吃点什么?” “切些牛肉和馒头来,再把这壶酒打满。” 伙计答应后,谭城找了张桌子坐下,一时无事,就四处张望起来,这家店开在野外,却是来往通行的人的必经之路,因此生意非常热闹,最惹谭城注意的是坐在角落里的三个彪形大汉,这三个人也不说话,都拄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客官,您的牛肉和馒头,酒也给您打好了。” 谭城也无心去注意他们在干什么,心想着快点吃完好上路,他这里正吃着,那边三个大汉中的一个却喊起来:“我们要的汤怎么还没上来?”伙计连忙上前去招呼,才发现端错了桌子,“几位大爷,实在抱歉啊,是我搞混了,那边的客人也要了汤,是我给端错了,麻烦稍等一会,我这就给几位重做。”说着,指了指另一边的桌子,桌子上坐着一个中年人。 发声的大汉还未回话,另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却不乐意了,怒道:“他娘的,成心耍本大爷是不是?老子有事赶时间呢,你是不是找揍?”说着,一拳就向这伙计脸上打来。 “哎,老三,别闹事。”三人中年纪看起来最大的那人发声制止,可是却已来不及,那伙计直接被打飞出去。打完了伙计,满脸胡子的大汉像是没听到大哥的话,又向那中年人叫嚣,“还有你这小子,自己心里没点数?是你的汤吗你就喝,也不怕喝出毛病来?” 年纪最大的那人看事情不对,连忙起身拉住满脸胡子的人,向那中年人喊道:“朋友,对不住啊,我这兄弟最近出了点事,脑子又直,因此特别容易发火,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又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别惹事,咱们这就走吧。” 满脸胡子的大汉见到这情景,也知道自己有点太过,就不再做声,要和二人离开。谁知这时,那不做声的中年人像是脑袋慢了一拍,才回道:“没事,记得好好管管你的兄弟,这次我饶了他,下次再这样我可不留他性命!” 那人本来要离开的,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直接一拳向中年人轰来,中年人反应也快,直接站起回身应上一掌,二人对拼,中年人一步未动,那大汉却已被击出老远,最先发声的那人见同伴有难,也上去相助,这两人一起上,那中年人仍旧游鱼得水一般,丝毫不费力的将二人推走,连续几个回合,二人的攻击竟未达中年人身上分毫,自己身上却被打的遍体鳞伤,后来的那个大汉还被打的喷出了血。 年纪最大的那个大哥看情况已经不可缓解,只得也加入了战团,他这一加入,情况顿时改变,他这手拳法和那两人完全不同,中年人应付的极其费力,其他两人见情况突然转好,更是用了全力,向中年人打来。 江宁张家的软骨拳?看着那年长的大汉的拳法,谭城的脑袋中蹦出了这个名字。 他在旁边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走之前萧薇曾嘱咐谭城遇到和自己不相关的事不要瞎管,因此他一直没有插手,怕惹祸上身,现在的情景变成了三人围攻一人,谭城有些不忍,犹豫该不该出手帮那人一把。 还未等谭城细想,那中年人一个横手推开了面前的三人,趁着这个间隙,拔出了腰间那个一直裹在黑布里的东西,此物一出,谭城和那三人都惊了一下。 一把红伞! 红伞堂的人? 第九章前朝秘宝 谭城皱了皱眉,如果这人真是师父的人,那自己肯定要帮他一把。 中年人以伞为武器,勉强抵挡住了三人的攻击,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三个人中的大哥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加大了力度,想要赶紧结束,好继续赶路,这样一来,中年人明显有些支撑不住了,就要败下阵来。 “嗡。”巨大的一声剑鸣响起,那个大哥正全心对阵中年人,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长剑,身上直接被砍出了一道大口子,另两人连忙扶住,这正是谭城在一旁出手相助。 谭城正想趁胜追击,那中年人却不动了,在一旁冷笑道:“好一招‘剑舞山河’。” 谭城听这人道破了自己的招数,心中大惊,满脸胡子的大汉趁机用力一拳把谭城击退好远。 “够了!都给我住手。”三人中的大哥厉声制止了另两人的行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那两人见大哥发话,狠狠地瞪了中年人和谭城一眼,然后扶着受伤的人上了马离开了。 中年人望着三人离去,没有作声,这边的闹事,却把旁边吃饭的人都给吓跑了,那伙计也躲在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偷看,看这伙计的样子,谭城想起了自己十年前在福兴酒楼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感到有些好笑。 再看这中年人,他呆在了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谭城知道这人肯定和师父有些关系,正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那中年人却先开口问道: “你是萧薇的什么人?” 对方果然认出了萧薇的剑法,谭城心中惊骇,实话回答道:“我是她的徒弟。” “哦?”中年人回头从头到脚打量了谭城一遍,这让谭城想起了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萧薇的时候,这目光和十年前萧薇的目光一样,让谭城感到很不舒服。“可惜了,可惜了,”中年人叹道,“以你的天赋本应该拜一个更厉害的师父的。” 谭城听他话里有瞧不起萧薇的意思,就有些生气,质问道:“你没资格说我的师父!倒是你,是红伞堂的人吧,竟敢背地里说帮主,难道不怕帮规惩罚吗?” 中年人冷笑道:“我确实和红伞堂有一些关系,不过却不是红伞堂的人。” “哦?”谭城感到很诧异。 “我算是你师父的朋友吧。”中年人望向远方,眼光深邃,像是回忆起了往事。 谭城就看着他,也不说话,中年人思索了许久,才回过头来问谭城:“你师父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谭城见这人所言倒不像说谎,因回道:“师父身体还算硬朗,不过这几年也略显出了些衰老之态,现在只在家休息,也不太管帮中的事了。” “咦!”中年人听了这话略觉有些惊讶,看了看谭城,又想了想,像是明白了什么,就笑了出来。谭城便问他笑什么,中年人笑道:“你师父这次叫你下山是让你去夔州探寻宝藏的下落吧。” 谭城疑惑道:“什么宝藏?” “你不知道宝藏的事?” 谭城迷茫地摇了摇头。 “那你师父肯定是派别的人了,或者自己去了,看刚才那三个人,八成也是奔着宝藏去的。” “我师父应该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宝藏,我一直和她在一起,没听她说过什么宝藏。” 中年人闻言笑道:“那是你还被蒙在鼓里,就你师父那个吝啬鬼,但凡有一点利益她就要盯上去,别说这么值钱的东西了。” 谭城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反驳什么。 “既然你要去峨眉山,那咱们也是顺路,就一起走吧,难得碰到故人的徒弟。”中年人说着,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 萧薇在谭城下山前多次嘱咐他路上小心,不要轻信于人,因此他便有些疑惑这中年人,然而听这中年人语气又不像坏人,就和他一路走了。 在路上,两个人谈论了很多,谭城知道原来夔州出现了一件宝贝,名为“千凰弓”,江湖传言这兵器身上隐藏着一件惊天的秘密,这还不止,据说还关联着前朝的神秘宝藏,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于是都在这两天聚集到了夔州,想要一睹这武器的真容。 两人走了很多天,谭城心想夔州距离峨眉山也不算远,况且时间充裕,不如改道去跟这中年人看看,正好见见世面。中年人听了他的想法,心中也高兴,想到自己常年一个人外出行走,实在无趣,这次路上有个可以说话的伴侣,倒也可以稍解烦闷之情,便由他了,但却从不向谭城透露自己的姓名,也不谈起自己与萧薇到底是什么关系,让谭城心中非常疑惑。 经历了十多天的路途奔波,二人终于来到了夔州城,找了一家客栈坐下来吃饭,这家店开在城边的偏僻之处,里面却是坐满了人,中年人出手阔绰,要了个房间,点了几个菜,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息。 过了不久,伙计端着菜进来了,中年人有心想要了解些信息,便叫住了伙计,问他道:“小哥,我听说你们城里出了一件宝贝,却不知这宝贝现在在哪?” 伙计闻言笑道:“敢情大爷也是来图这宝贝的,既然为此而来,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中年人笑道:“图谋倒是不敢,凑热闹的心却是有的,我对这事的信息所知不多,还要请你多告诉告诉。”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锭银子。 那伙计见了这锭银子,先是一惊,忙笑着接过,说道:“客官真是太客气了,我慢慢说给你听,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武器是我们城里一户姓澹台的人家在山洞里发现的,这澹台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家,却也有几分家产,只因祖上是前朝的武状元,当年辉煌至极,只是到了现在,越发的没落下去了,富贵不如从前不说,连家传的武功也不甚精熟,所幸当今的族长是个明白人,转而去经商做起买卖来了,依靠着从前的人脉,倒也能勉强支撑着家族的生活,这千凰弓就是这族长的一个儿子发现的,他们家估计也商量了许多日,应该是怕守不住这宝贝,反而送了性命,便放出了消息,想找个日子,搞一个集会,在会上想办法将这东西出手,也就完了。算算日子,就是在明天了。” 中年人喝了口茶,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来的巧了,若晚来一天,反而赶不上这事了。” 第十章再遇邢澜 伙计笑道:“可不是吗,合该着大爷和这宝贝有缘呢。” 中年人笑了笑,又问他澹台家的位置,伙计实话说了,中年人便打发伙计下去了,然后自己思索起来,谭城见他这样,笑道:“怎么,难道你真起了对这东西的念头?” 中年人反问道:“为什么我不能有这念头?” 谭城道:“这东西既然如此珍贵,又传的如此之广,定会引来很多高手,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有什么实力能和群雄抗衡?” 中年人笑道:“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东西不是纸面实力就能断定的了的,昔日汉高祖不过为一亭长,而终得天下;孔明有卧龙之才,却难以救蜀。想做成一件事,需要考虑到很多因素,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要有敢去想的勇气,如果当年太祖如你一般,惧怕朝廷的势力不敢发动兵变,只怕今日就没有这繁华的锦绣江山了。” 谭城听后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早早起来了,吃了饭,就按照伙计说的路线向澹台家进发,走了十多分钟,转到一条街上,这条街上的人比之前那条街上的人多了不少,且人人都带着武器,路边是一望无际的院墙,中年人带着谭城走了三百米左右,才看到了澹台府的门,今天不仅将两边的角门开了,连平日不开的大门也打开了,门前十多个衣着华丽的仆人在那里招呼应付着,二人走到近前,中年人向一个仆人问道:“请问千凰弓的集会是在这里举行吗?” 仆人回道:“二位里面请,老爷在春香园内已摆好了宴席,欢迎各位的驾临。” 中年人道了谢,二人走进大门,又有仆人上前接引,领着二人向北走去,先是经过了几间房舍,转而向东,一路上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无一不有,还有黄莺、画眉等鸟类,也不怕人,在树间飞来飞去,喳喳的叫着,走了许久,又经过了几间富丽堂皇的房子,便是澹台家的正房了,过了旁边的一个小门,转过一个大插屏,眼前的景象更为壮观,这是一个面积极大的人造湖,湖上设有几座亭子,亭中摆满了各种奇异水果,此时早已人山人海,各种各样的人混杂其中,其中多有相识的,都在那里攀谈起来,好在这园子面积极大,倒也不显得拥挤杂乱。 这边两人正张望,远处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看到了中年人,拱手走来,脸上笑道:“韩兄今日如何到此啊?” 中年人见了这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好啊,你这胖子也来趟这趟浑水了?胆子倒不小,也不怕惹祸上身,丢了性命。” 胖子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最喜热闹,这等场面可少有,东西咱拿不到,热闹是一定要看的。” 中年人问道:“最近我家中一切可都安好?” 胖子摆了摆手,道:“都好,都好,只是令尊一直挂念你,盼着你能早日回家,做个正经生意,我出门前还听他念叨呢,让我在外面遇到了你一定要劝你回家,我还笑他老人家老糊涂了,世界这么大哪能碰到面,可巧,今日竟在这里遇到了!” 故人见面,分外亲热,两人聊个不停,谭城不耐烦,就离开了中年人,在园中四处走动起来,逛完了整个园子,澹台家的人却还没出来。谭城心想着时间还早,就出了园子,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谁知这澹台家比谭城想的还要大,刚开始时身边还有许多人,越往外走人越少,时间一长,便迷了路,竟走到了一片寂静无声的竹林里,这片竹林长得甚是繁密,叶子将天空都遮了大半,谭城也不着急,找了块石头坐着歇息,吹着林间的微风,顿时感觉心旷神怡。 谭城正在这坐着,四处张望,猛然发现斜前方的石头上也坐着一个人,这人背对着谭城,穿一身青色衣裳,因而刚才没有注意到,看着背影像是一个女孩,这女孩梳着一头短发,手臂拄在膝盖上,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谭城起身,向那女孩的位置走去,转到正面,两人四目相对,都吃了一惊。 “邢澜?你怎么在这?” 原来这女孩正是谭城十年前在京城的邻居,邢澜十年里长相并没发生太大的变化,所以谭城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我外祖父家啊。”邢澜笑道。 “嗯?”谭城很疑惑。 邢澜站起身,拽住谭城的袖子,“咱们路上说话,现在赶快去春香园,我估计着这会儿我哥已经要准备上台了。” 谭城跟着邢澜回到了春香园,路上邢澜问起谭城这些年的经历,谭城都如实说了,又问邢澜的故事,邢澜只说这是自己外祖父家,其余一概不提。 两个人来到春香园外,顺着一扇小门进去,园内果然不似先前那般吵闹了,各路人马或立或坐,都注视着台上的那个男人,台上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面露微笑,在和旁边的下人说些什么。 “这是谁?”谭城问道。 邢澜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就是我表哥,澹台风尘,他可是我们这辈里最受老爷子器重的,以后八成要做家主呢。” 谭城点了点头,看向那澹台风尘,只见他从后面搬出一个盒子来,向众人行了个礼,朗声说道: “诸位,这宝贝本是家父在一个山洞里发现的,不知怎么回事被人走漏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导致江湖上闹出了不少风波,家父近日远行去了,便嘱咐我主持这场集会。我家早在一个月前就敞开了大门,准备好了房间,准备接待各位来客,然而这件事情吸引的人数实在太多,我们家的房间也不够,导致很多朋友只能住在外面,就是府内,对待朋友们也难免有些不周的地方,在这,我代表家父向各位道个歉,我们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说罢,又向众人行了个礼。 台下坐在第一排中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开口说道:“少侠不必多礼,今日群雄聚在这里,无非是想一睹这传说中的武器的真容,至于这武器的归属,自然是贵府的,谁若是起了觊觎之心,老衲自会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下面传来不少附和之声。 澹台风尘笑道:“如此便多谢净德大师了,晚辈这就打开盒子,让各位一睹真容。” 第十一章武林盟主 澹台风尘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将盒子上的锁打开,掀开盒盖,盒中瞬间迸发出一道金光,众人都抬头看去,原来那弓初看时像是通体由黄金制成,细看才发现其实是由一种变异的硬木打造而成,因此才发出异光,弓身长两尺有余,上面刻有众多展翅翱翔的飞鸟,正中间是群鸟之王,皆雕刻的栩栩如生,弓弦用虎筋系在弓的两头,更给这把弓增添了几分帝王的霸气。 群雄见了这弓,无不喝彩,澹台风尘笑道:“如大家所见,这弓倒确实是个宝物,只是我看来也不过平常,不瞒大家,家父拿到这把弓时,我们也都仔细研究过,认为这不过就是一把上等的弓而已,至于什么秘密和宝藏,我认为只不过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罢了。”说到这,澹台风尘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又道:“按理说这弓既然是我家找到的,自然是属于我家了,不过我们府里上下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这把武器上交给朝廷。”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澹台家竟然要把武器上交国家,这实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澹台风尘不等人问,解释道:“做出这个决定,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原因有二,其一,承蒙各位的抬举,我们家在江湖上还能占有几分地位,却已经决定弃武从商,不想再掺和武林中的事情了;其二,这东西虽没有什么实在的好处,但毕竟外面流言甚广,我们也怕日后再有武林同道找上门来,惹上许多麻烦。” 众人听了这话,知道是要上交朝廷,便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澹台风尘道:“既然诸位都没有什么异议,那我就把这东西收好,择日运送到京城去了。”说着,就要将千凰弓收拾起来。 “且慢!” 人群最后面突然有一人高声喊道。众人都一齐向后看去,发声的那人身材魁梧,穿着白色布衣,头发蓬乱的像一团麻,两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透露出几许威严。 “怎么是他?” “他不是早都隐退了吗?” “是啊,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这人一出现,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谭城回头问邢澜:“这人是谁?”邢澜皱了皱眉头,回答道:“你真是一心练武不问世事,怎么连他也不认识?这可是曾经的武林盟主,洛营洛大侠,最德高望重的人,当年他因为被人诬陷强抢民女,卸了他盟主的职位,后来虽然抓住了诬陷他的人,得以向世界证明清白,他却不愿意再受这荣耀了,隐居了好多年,也不知道去哪了,前些天来了我家,给我二舅都惊到了,没想到他会出现……” 邢澜在这边和谭城解释,那边洛营已走到众人中间,向众人拱了拱手,又向澹台风尘拱手道:“少侠刚才所言并非毫无道理,然而洛某心中已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既能保全贵府,又能让诸位武林同道心满意足,不知可否试言之?” 澹台风尘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之色,但马上被他掩饰过去了,笑道:“洛盟主有什么好主意但说无妨。” 洛营听了这话,也不客气,直接走上了台,转身面向人群说道:“澹台公子所做的决定固然不错,但这东西说到底还是一件武器,既然是武器,就应该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如果上交了朝廷,无外乎是将其束之高阁,与装饰品无异,岂不是可惜了这件神器?” 洛营说完,台下传来一片附和之声,这些人大都心怀觊觎,余者便是看热闹的闲人,自然是都不想上交了之。 净德皱了皱眉,问道:“那洛施主有什么好办法?” 洛营笑道:“大师难道没想到吗?咱们江湖人士自然是靠武力来决出胜负,决定这件东西的归属。但我细想,又觉得这样有些许不妥之处,因此想出一个奇特的规则,我感觉是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别废话了,有什么主意赶紧说吧!”人群中有人不耐烦地喊道。 洛营也不恼,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老夫当日受同道抬举,也曾忝为盟主,今日便在此斗胆献策。我是这样想的,限时三天,各位自行组成一个十人的团队,抽签进行团队对抗,团队对抗的内容是两个团队各派出一人进行比试,如果其中一人输了,则由此人所在的队伍派出第二人,交替进行车轮战,直到其中一方无人可派为止,最后的胜者团队就可以拥有这把千凰弓,比武期间不得故意伤残对手,点到为止,如有犯规者立刻出局,地点就定在城中的大广场上,诸位以为如何?” 洛营说完这番话,众人都不做声,细细的思索,过了不久,全都逐渐开始出声附和,表示同意,说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要比试就要有裁判,这个裁判该选何人?”净德旁边的一位中年僧人问道。 洛营道:“净仁大师不必担心,洛某退隐多年,对世事早已厌倦,今日在此也是事出偶然,我愿意做这个裁判,为大家主持公道!” “好!”众人都和起彩来。 净仁道:“有洛盟主主持公道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了,然而盟主一个人未免会感到有些忙不过来,老衲也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愿意为盟主尽一份力。” 洛营听后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这样就由我和净仁大师担任裁判,澹台公子,你认为怎么样?” 澹台风尘笑道:“盟主想的办法果然巧妙,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在府门前开设摊位,组好团队的三天之内都可以来摊位前报名。” 随后,澹台风尘又和洛营众人商量了很多细节的地方,直到中午众人才渐渐散去, 澹台风尘亲自将他们送出大门。 谭城想要去找中年人,奈何中年人已经先回了客栈,始终没看到他的身影。邢澜拉住了他,道:“不着急,你和我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为了款待这些人,家里做了不少好吃的呢,厨房里应该还剩了许多。” 两人左拐右拐,来到了厨房,邢澜推开房门,里面果然放有各种煮熟的肉类,还有很多珍贵的蔬果,邢澜找出两只碗,盛了两碗白米饭,笑道:“随便吃,这么多东西,不吃放坏了也是浪费。” 第十二章组建团队 谭城接过米饭,也不拘谨,坐在椅子上开始大快朵颐,邢澜倒是很文雅,撩起右手的袖头,拿起筷子,左手端起碗,一口一口的细细咀嚼。 邢澜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组个队?” 谭城手上工作不停,嘴中还没咽下去,回道:“我没时间,我这次下山是有任务的,只是顺道来这边看看。” “什么任务?” “我师父让我去峨眉山给音定师太送一封信,我得赶紧去了,说不定我师父真有什么大事要和她商量呢。” 邢澜听后高兴地拍起了手,笑道:“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我告诉你吧,你找的音定大师就在此间!” 谭城不禁睁大了眼睛,停下了碗筷,问道:“你说音定师太在这里?” “是啊,她昨天才到我家,我还记得她住的房间呢,等会儿我带你去。” 谭城笑道:“如此倒省了我去往峨眉山的路程。” “这回你总有时间了吧,和我组队吧!” “你倒是相信我,组队可以,只是怕拖了你的后腿。” “不怕不怕,”邢澜摆了摆手,“咱们就当是历练了,能不能走到最后无所谓。” 谭城想了想,道:“只是我有点弄不懂洛营的想法,为什么搞出这个赛制。” 邢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也真是笨的可以,你细想想这其中的好处。” 谭城想了好久,道:“难道是为了节省时间?” 邢澜道:“这当然是其中的一项优点,相比一对一会省出很多时间,但这方法的巧妙之处并不在此,而在于时间的局促性和团队的牵制性。” “怎么讲?” “盟主限定三天之内组团完毕,就是要咱们临时组团,防止各个门派帮会叫人来夔州,这样一来,临时凑成的团队未免实力未免会参差不齐,就是最后获胜的队伍也不一定就是最强的。” “不对啊,那些高手们可以找同样厉害的高手进行组队啊。” “这就涉及到我说的第二点了,盟主再三强调最后获胜的队伍获得千凰弓,获胜的队伍啊,东西只有一件,这个队伍内部怎么分?最后的结果八成还是想办法使其共有,尽管如此,人还是希望独自占有的,既然这样,就会潜意识地希望自己的队友实力在自己之下,将来好把握局面。再者,团队制还可以避免个人制出现最后获胜的人心术不正的情况,杜绝了危害武林的隐患。” 谭城听后赞叹道:“好一条妙计,我决定了,和你组队。只是队伍的其他人去哪找?” “这个就需要咱们俩去找了,不过也不急,还有三天时间呢。对了,你这些年来和你师父都学什么了?” “主要学习剑术,你呢?” “那天你走了之后没过多久,外祖父就派人来接我了,我一直在这生活了十年,外祖父有一套祖传的枪法,就是澹台枪,我这十年一直在练这个。” 谭城点了点头,笑道:“原来你是练枪的,改天咱们比试比试。” 邢澜道:“好啊,你别被我打趴下就行,现在你赶紧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去找音定师太。” 谭城道:“好。” 两个人吃完了饭,邢澜带着谭城来到了一间客房前,邢澜上前敲门,问道:“音定师太在屋里吗?” “请进。”屋内传出声音。 邢澜推开门,眼前的音定师太的形象让谭城吃了一惊,这位师太年龄看上去三十出头,面容白皙,五官端正,两只眼睛明亮清澈,如果不是剪了头发,一定也是一位绝世美女。 谭城上前行礼道:“前辈,我是红伞堂萧薇萧帮主的弟子,家师吩咐我将这封信交给您。”说着,将萧薇的信拿了出来,递给音定。 “嗯。”音定显得十分冷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接过了信。 谭城感到有点尴尬,就要准备告辞,谁知音定却突然起身,倒了两杯茶,“二位坐一会儿吧,喝杯茶再走。” 谭城点了点头,和邢澜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茶的味道很奇怪,清香中透露着甘甜,喝上去并不像茶,反倒像糖水一般。音定则坐在床上,拆开了信,仔细地读着,谭城一边喝茶一边注意着她的表情,从她开始看直到看完整篇信,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不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音定看完信像是思索了一会儿,问谭城:“不知这位少侠可有组队争夺神弓的意向?” 谭城赔笑道:“不瞒前辈,晚辈确实有这个意向,我和这位姑娘,”说着指了指邢澜,“已经决定组个团队,倒不执着于神弓,只想借此和各路高手切磋切磋,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音定道:“少侠也不用过谦,既然是萧帮主的高徒,必然是有些真本事的,贫尼愿意加入少侠的团队,助你们一臂之力,不知可否?” 谭城听后又惊又喜,回道:“我正愁实力单薄,找不到人,前辈竟然愿意帮我们,那谭城就多谢前辈了。” 音定道:“不必客气,两位这就请回吧,贫尼想打坐休息一会儿。” 谭城道:“那晚辈这就告辞了。” 谭城和邢澜离开了音定的居所,邢澜喜道:“有了这位大师的帮助,咱们的实力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别高兴太早,咱们还有七个人没找到呢。” “是啊,要不咱俩分个工,你找四个,我找三个。” 谭城笑道:“你倒是不吃亏,可以,咱们就这么定了,我找四个,你找三个。现在我要回去找我的第一个了,拜拜喽。” “唉,你去哪啊?你要是有朋友可以叫他一起来这住啊。” 谭城听邢澜这么说,立刻停下了脚步,问道:“你说真的?” 邢澜笑道:“我外祖父这么一个大家族,还容不下你们两个吗?你带他来就是了。” “行,那我这就去找他,然后带他来,他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你放心吧。” “嗯,你这就去吧,我去和我二哥说一下,给你们准备一间好房间。” 第十三章枪剑对决 谭城回到客栈,将自己的经历和情况都向中年人说了,中年人很高兴并表示愿意和谭城一队并和他搬去澹台家。 “咱们到时候可是要去报名的,你还是不打算透露你的身份吗?” 中年人听后很犹豫,沉思了半晌,才下定了决心,望着谭城,眼中透露着纠结的神情,“那好吧,我告诉你,我名叫韩晨,便是昔年八指狂魔的弟子。” 谭城听后满脸呆滞,只是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有什么惊讶的,你说谁我只记着就行了,这么多的江湖人物我也不认识,我师父又从来没对我讲过。” 韩晨听后暗叹了一口气,笑道:“那咱们就走吧,事不宜迟,这就去你朋友家。” 二人收拾了东西,来到澹台家的大门前,澹台风尘早已安排人在门口摆了摊位,目前已经有不少人在摊位前等待报名。 还未等进门,邢澜已经迎了出来,三人见面,互相认识了,邢澜便把他们带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房间,原来澹台风尘听说自己表妹的朋友来住,忙给邢澜准备了一间大房子,让谭城二人休息。二人安顿下来后,邢澜神秘兮兮地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你们就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吧,晚上我请客,再带你们见一见我们的新成员。” “哦?你这么快就找到新队友了?”谭城惊讶地问道。 “是的,而且实力绝对强哦。”邢澜眨了眨大眼睛。 韩晨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倒是挺能拉拢能人,你们自己的功夫怎么样呢?” 邢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谭城道:“对对对,咱们两个中午说好的有机会打一场,现在正好有机会,来,看看咱们两个谁厉害!” 谭城笑道:“没想到十年不见你的好胜心倒是越来越强了,好,你去拿你的兵器吧,咱们比试比试,就当是熟悉彼此的实力了。” 邢澜点了点头出去了,回来时手中拿了一把长枪,笑道:“那我来了,你小心哦。” “嗯。” 邢澜表情顿时变的严峻,挺枪上前,直奔谭城而来,谭城不敢大意,忙拔出白风剑进行格挡,枪剑相碰,迸发出清脆的嗡鸣声,邢澜枪法凌厉,一枪被挡,便迅速调整枪体做出下一次攻击,枪尖挥舞产生出炫目的银光,将谭城严密地包裹了起来,逼的谭城只得被迫防御。 “好啊,果然有两下子。” “嘿嘿,那是当然,澹台枪可不是说笑话的。” “看来我也得亮出点真本事了。” 谭城找了个空隙,果断挑开了长枪,使出一招“飞剑逐月”,直指对方胸口,邢澜反应却更快,枪被挑飞的一瞬间便借势画了个圆,回枪硬挡住了这一招,二人兵器上的力量瞬间爆发,只听“铛”的一声,枪剑上的余力激荡在空气中,竟掀起阵阵涟漪,两人都被震退了一步,又马上碰到一起,谭城全神贯注应对,将三十六招白风剑法一一使来,邢澜也是被挑拨的更加亢奋,手中长枪疯狂飞舞,两人本就都以速度见长,这样一来对招速度越来越快,直打的风声四起,将园中的花叶树木吹的摇摇欲坠。 “够了!” 正在二人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之时,韩晨出手一刀断开了二人的兵器,风声顿时停止,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大伯,你为什么要打断我们啊?”谭城抱怨道。 韩晨笑道:“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你二人虽说还未分胜负,却也不必在打了,像你们这种打法,最后肯定会有一人受伤,到时候就不好了。” 邢澜笑道:“前辈,我们两个的对决怎么样?有什么缺点,您指点指点。” “邢姑娘难道使得是澹台枪?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 姑娘枪法凌厉,却又不失稳重,确实很厉害,将来定会为澹台府争光啊!” “前辈过奖了。” “那我呢,那我呢,我怎么样?”谭城一脸兴奋的问道。 韩晨望向谭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叹道:“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样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嗯?”谭城愣住了。 韩晨解释道:“你的白风剑和你师父比起来还是少了一丝灵气,而那种灵气,正是白风剑的精髓所在,我过去经常和你师父交手,也看过她和别人交手,她的剑法给我的一种直观的感觉就是无论敌人实力高低,对招是否压制了她,她总能很轻松的应付过去,这点我深有体会,我和她打的时候,我无论取得了多大的优势都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她就像是一堆即将被点燃的**,稍微处理不好就会爆炸,你师父的剑法给人的那种压力你是无法想象的,而你和邢姑娘的这次对决中,我没有看到一点你师父的影子,虽然你的防守反击做的很到位,但是这只是这套剑法的特性,我敢说你们继续打下去,最后应付不了受伤的八成是你。” 谭城问道:“你和我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怎么听上去你们很熟的样子。” 韩晨摇了摇头,回答道:“哎,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你就别问了,对你没什么用,你还是认真练剑吧。邢姑娘,你说说你的感受吧。” 邢澜道:“韩前辈说的对,谭城,你的剑法虽说不输于我,但我总有一种问题不大的感觉,我相信我有能力应对你的攻击。” “听见了吧,这就是你和你师父的差距。” “好吧。”谭城低着头,显的很沮丧。 韩晨见他这样,便安慰道:“你也不用自责,说实话,你能练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白风剑本就不是一般人练的,像你师父那种怪物究竟还是少数的。” “行了行了,”邢澜打断了他们,“咱们这就去胜红楼吧,他家的菜可好吃了,我总喜欢在他家点菜,快走吧,去早了还能占个好座位。” 谭城道:“可是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呢,再说你家这么大,什么好吃的没有,还要出去吃?” “哎呀,都说了去占座了,他家人多,要早点去,去晚了就没地方了,我们家虽大,厨师手艺也都不错,但他家的菜肴又是一种风味,我保证你们喜欢吃。” 第十四章澹台风霜 谭城听后只得答应了,三人出了澹台家,一路向胜红楼走来,这是一间三层的酒楼,里面果然热闹,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邢澜带他们上了二楼,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他们刚坐下,便有一个伙计上来招呼,邢澜明显对这里很熟悉,直接点了四道胜红楼的招牌菜,那伙计记了菜单就下去了。 就在邢澜点菜的工夫,谭城的注意力已经被窗口处的两个奇怪的人吸引过去了,这两个人一男一女,对坐在桌子旁,男人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还很年轻,脸上隐约露出几分焦急之色;女人要比男人年纪大一些,她穿一身橙黑相间的长袍,身材高挑,即使坐在座位上也掩盖不了她那超乎平常女性的身高,但这身高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更衬托出了她的气质,那是一种既非妩媚也非清秀的气质,让谭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两个人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桌子上倒是已经摆好了丰富的菜肴,二人却一口未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谭城看了看便不再理睬了,三人一起只是说些闲话,顺便等待邢澜口中的那个神秘的队员。 过了不久,菜已经端了上来,胜红楼的菜果然如邢澜说的那般,只是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了。 “小妹,我来了!” 三人闻声望去,只见楼梯口处走上来一个身着淡蓝色衣服的少女,笑着跑了过来,邢澜忙起身,笑道:“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大姐,澹台风霜,这二位呢,都是我的朋友,我的老邻居谭城和韩晨韩前辈。” 谭城和韩晨也起身相见了,澹台风霜道:“久仰久仰,没想到今日在此遇到韩大侠。”却是像是没看到谭城一般,于是几人坐下,澹台风霜的眼睛便盯着谭城看了好久,看的谭城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道:“澹台姐姐怎么一直看我,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宝贝不成?” 澹台风霜冷笑道:“你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宝贝,不过我看你这人倒是像个宝贝。” “这是什么意思?”谭城怔住了。 “你若不是个宝贝,怎么我这妹妹没事就总和我提起你?还说你有这些那些的好处。” “别说了,别说了……”邢澜在一边苦劝道。 “就说,就说。”澹台风霜看着谭城,露出一脸的鄙视。 谭城正摸不清这姐妹二人的头脑,一边旁观的韩晨却已经看明白了个大概,笑道:“他是不是宝贝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萧帮主看上的弟子总不会太差的。” “萧帮主?哪个萧帮主?” “难道除了红伞堂的萧帮主,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萧帮主吗?” “哦?”澹台风霜重新打量了一下谭城,“这邢澜倒是没和我提起过,既然是萧帮主的高徒,那在下就要讨教几招了。” 谭城正要回言,邢澜抢道:“行了行了,别剑拔弩张的了,要切磋咱们回去有的是时间切磋,大姐这么晚才来,肯定没吃呢,咱们吃饭吧。” 于是几人在邢澜那种活泼的氛围下也都聊的熟络起来了,谭城则更为高兴,在山上的十年苦练早已让他厌烦了,这些日子遇到这么多朋友,他的心中甚至已经不愿意再回那个落梦云阁了。 楼梯处又传来响声。 这响声显然要比澹台风霜的大的多。 因为这次走上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三个男人。 谭城看到这三人,连忙把头转过去,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三人就是谭城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三个彪形大汉。 好在谭城所在的位置在一个角落里,那三人也并未注意到,而是朝着那对不吃饭菜的男女走去了。 “你们两个为什么坐在我们的位置上?”谭城记得说话这人就是三人中最喜欢闹事的那个人。 坐在位子上的男人听后突然站了起来,反倒把这大汉吓了一跳。 这年轻男人看起来很紧张,道:“什么叫你们的位置,这是我们先来的,自然是我们坐。” “放屁!老子昨天就来这儿预订了这张桌子。”说着,就要动手。 三人中的那大哥连忙制住了他,呵斥道:“你怎么这么莽撞,想来这位兄台定是不知道咱们早已预订了,叫这店家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对对对!”那大汉见大哥这么说,连忙叫来了伙计,谁知这伙计却说不知道预订的事,把这大汉弄得更加急躁。 “我昨天和你们中的一个人说过的啊!就是那个长脸,小眼睛!” 那伙计听他这么说,似是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客官说的是‘小狗’啊,他今天没来,说是因为昨天洗澡感冒了,所以请了一天假。” “你看吧,这个座位是我的。”大汉哈哈大笑。 年轻男人冷笑道:“既然那个‘小狗’感冒没在,谁能证明你预定过了?” 大汉怔住了。 一旁的伙计已经看出来事情有点不对,连忙打圆场,向那大汉赔笑道:“既然这位客人已经坐在这了,菜都上了,大爷你就让让他吧,咱们去别的地方坐。” “你这里都坐满了,哪还有地方?” “我可以再摆一张桌子的。” “不必了,我就坐这了!”说着,竟一拳向年轻男人击出。 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不可谓不快,又是突然出击,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年轻男人反应却更快,同样出拳硬碰硬的接了他这一拳。 两拳相碰,那大汉反而被他这一拳击的后退了几步,年轻男人得理不饶人,接着抢攻上去,他身材看上去虽然瘦弱,拳风却比那大汉更加刚猛,几个回合下来,那大汉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一旁坐着的客人中不乏外功好手,都忍不住喝起彩来。 三人中的大哥看这二人占了自己的位置,本来心中也有些不快,于是看到自己的兄弟和对方打起来,也就没加以阻止,现在却也不得不将二人拉开了,于是找了个空隙,将两人击退。 “兄台且慢,我们换……” 年轻男人刚被击退,就又攻了上来,势头比之前更加猛烈,大哥只能被迫格挡,却不出拳,明眼人已经看出,这人一昧格挡,显然是不想伤了和气,这年轻男人无论如何是打他不过的。 第十五章游说南海 谁知这年轻男人却似不知一般,出手越来越重,逼的大哥也只得出拳,他这一出拳,年轻男人只感觉自己的攻击就像打在了海绵上一样,丝毫没有效果,这海绵倒像是可以反弹力量一般,将年轻男人打退了。 软骨拳果然厉害! 大哥也不给他喘息机会,又是一拳打上去,他已决定将对方制住再作解释。 但这一拳却被挡住了。 被一只手掌挡住了! 没人能看清这一掌的招式,因为这一掌本就没有招式。 这一掌的出手,就像是太阳每天升起,风儿吹拂草木一般自然。 这一掌击出,没有人会认为她会挡不住,仿佛那本就是应当的事。 大哥也怔住了,他望向这只手掌,这只手雪白纤细,冰冷如玉,这明明就是一只少女的手。 这样的一只手本应挡不住他的拳的。 这只手的主人正是原本坐在年轻男人对面的女人,她望着对方,突然笑了笑,谭城觉得这女人笑的很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笑的都好看。 她捋了捋头发,笑道:“阁下应该就是江宁的张英张庄主吧。” 江宁张家,当然是江宁的大户人家,他的家中有一个很大的庄园,据说当地的很多产业都是他家的,已有垄断江宁之势。 大哥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回道:“不错,正是张某,却不知姑娘是?” 那女人笑道:“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何足道哉!” “可你这一掌却不像是后起之秀能打出来的。” “不像?” “绝不像!” 两个人注视了良久,张英突然喊道:“老二老三,我们走。” “咱们不吃饭了?” “你们难道还吃的下去吗?”说完,竟已独自下楼。 老二老三看了看彼此,也连忙跟了下去,老三临走时还瞪了年轻男人一眼。 那女子又坐回原位,面容依旧平静,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对年轻男子道:“看来他今天晚上是不会来的了,咱们先吃吧。” 二人正要开动,突然传来声音。 “且慢!” 女子抬头,只见一个满脸笑意的少年站在旁边。 “你是谁?” “谭城。” 这个突然叫住女子的人正是谭城,他找这女人有什么事?邢澜三人都有些惊愕。 “你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吃饭未免有些冷清,不知姑娘肯不肯请我和你们一起吃?” 女子冷笑道:“我凭什么请你?” 谭城笑道:“就凭我是谭城。” 女子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你是个练武的天才。” “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所以我现在很想请你,不过我看你貌似已经吃过了,和你那三位朋友。” “我食量一向很大。” 谭城心中有些惊异,这女人之前一直都在背对着自己发呆,是怎么看到自己已经吃过的。 “好!拿两坛好酒来!” 伙计连忙拎过来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 女子笑道:“我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交朋友。” 谭城也笑了,问道:“难道你很老吗?” “我虽不算老,但肯定比你大的。” 女子又道:“既然是朋友,这里两坛酒,咱们一人一坛。” “可是我连朋友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姓南,单名一个海字。” “南海?这名字果然有意思。” 南海叹了口气,道:“别说这个了,咱们喝酒。”说着,已举起了那坛女儿红。 谭城当然也不会掉链子,同样举起了一坛,也不用碗,两坛相碰,然后两人就直接对着坛子咕咚咕咚的豪饮起来。 其实谭城并不怎么喝酒,以前在酒楼当伙计的时候他还太小,一口也没喝过,唯一喝过的几次还都是在落梦云阁,和师姐韩璇偷的师父的藏酒。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能喝酒的体质。 谭城明显是这种人。 他已经一口喝下了半坛。 他知道自己有些喝的太快了,可能吓到了对方,但当他放下坛子的时候,却看到南海已经喝完了一整坛,正微笑看着他。 “痛快!再来两坛!” 谭城发现这个女人看上去温文尔雅,但也有一种男子的豪情。 两个人坐下来,开始闲聊,没多久谭城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想从这个人的嘴里套出点信息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情,南海闭口不提自己的身世,那年轻男子更是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半个时辰过去了,谭城除了南海的名字几乎一无所知。 “朋友可曾听说过最近的千凰弓事件?”谭城突然问道。 “这事可说是最近城中闹的最沸沸扬扬的新闻了,几乎已经传的老少皆知,我又怎会不知?” “那朋友可曾组好了队伍?”谭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这时邢澜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谭城是去拉人的。 “我已经有自己的队伍了。” 南海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意图,笑容中更添加了几分神秘的意味。随后就站起了身,和她同桌的男子看她站起了身,也连忙站了起来。 “朋友,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喝了,以后再见的时候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可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既然我们是朋友,就总有再见的一天,相信我,我能够预感,这一天不会太远。”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南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谭城道:“还有,提醒你一点,这次的比赛绝对会发生变故,这也是我预感的。”说着,已经下了楼,融入了夜色中。 谭城叹气,他也知道这人不是那么容易邀请的动的,但也绝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邢澜三人走到了谭城旁边,韩晨拍了拍谭城的肩膀,道:“别灰心,这种人八成是某个世家中有天赋的小姐,出来外面历练的,咱们请不动她也属正常。” 谭城没有说什么。 他在考虑南海的最后一句话。 这件事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 “别想啦!”邢澜看他站在原地发呆,使劲拽了拽谭城的袖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 谭城点了点头,和几人下楼付了账。 第十六章天价豆腐 直到吃完饭下了楼,几个人嘴里还在讨论那奇怪的女人,这女人实在有点神秘,韩晨却不以为然,他行走江湖几十年,早已见过太多的奇人异事,所以也懂得一个道理。 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少管,好奇心有可能会害死人。 邢澜道:“哎,你听,好像有声音。” 几人停下脚步,果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喊声,邢澜仔细听了听,高兴叫道:“这是卖炸豆腐的叫卖声。” 谭城道:“这卖小吃的也真不容易,都这么晚了还要熬夜。” 邢澜笑道:“不如我们帮他早点回家,好不好?” 谭城还没听明白邢澜的意思,澹台风霜已经重重的在邢澜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个小鬼,刚才没吃饱吗?还要去吃炸豆腐。” “哎呀,这不一样嘛,我突然想吃了嘛!” 谭城笑道:“没关系,听声音离这里也不远,今天你请我吃了顿大餐,那我就请你吃豆腐吧,这我还是请得起的。” “还是谭城好,不像你,臭姐姐,连炸豆腐都不舍得请我吃。”说着,做了个鬼脸,然后拉着谭城就向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你!”澹台风霜气得直跺脚,没办法,只得和韩晨一起跟了上去。 几个人七拐八弯地走了好几条街,这声音听起来并不远,实际走起来却发现真是偏僻的很,一直走到一条四下无人的小巷子里,才发现那个卖炸豆腐的摊子。 “大叔,来一份儿炸豆腐。”邢澜蹭蹭跳跳地走了上去。 卖炸豆腐的人是一个面目沧桑、满脸皱纹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让人感到可怜,很容易能看出他正是那种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社会底层人民。 男人笑道:“别着急,我的习惯是先炸一块,如果客人感觉不好吃,就可以不买。” 谭城笑道:“这倒是很人性化。” 男人笑了笑,没有说话,开始了手上的工作,谭城观察到他的摊子要比他的人精致很多,上面擦的干干净净,包括那口油锅,油锅旁井而有序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调料和汤汁,有一些甚至是根本没见过的东西。男人的锅里此刻虽然只有一块豆腐,但他的表情却很严肃,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油锅,他这认真的样子反而让几人感到有些好笑。 男人炸完了豆腐夹到碗里,淋上各种汤汁和调料,然后递给邢澜。 “尝尝好不好吃。” 邢澜咬了一口,便呆住了。豆腐本身的清甜经过油炸后更具有了一种香气,配上各种被热气蒸腾的佐料,足足有好几种味道在口腔里瞬间爆发出来,给人的味蕾带来了极刺激的感受和体验。 “我…我…这实在太好吃了!简直无法形容!” 男人笑道:“那要不要买一份呢?” “当然要!” 几人看着邢澜那种痴迷的表情,都感到有些无语,一块炸豆腐而已,有那么好吃吗? 于是男人继续开始炸他的豆腐,邢澜还在原地回味那种感受无法自拔。 男人突然道:“四十九两。” 听到声音,邢澜顿时愣住了,其它几人也被吓了一跳,看那男人还在继续他的工作,像是说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反应。谭城忍不住问道: “四十九两?” “当然是四十九两。” “银子?” “自然是银子。” 谭城抚掌大笑道:“阁下的炸豆腐既然这么好吃,卖四十九两一份不嫌太便宜了吗?” 男人这才抬头看向谭城,也笑道:“不便宜了,公子理解错了,是一块四十九两银子。” 几人听了这话更加吃惊,一份炸豆腐,就算做的再好,卖四十九两也已经不是用天价形容得了的了,这男人竟然说一块四十九两,难道是疯了吗? 谭城闭口不言,眉头紧锁,男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是说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几人都明白这是被人讹上了,但想到自己这边四个人,谅这人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男人已经做完了整整一碗,端给了邢澜,邢澜只得接过,却已不再动筷。 男人道:“小姐为什么不吃呢?” 邢澜望了一下谭城,笑道:“我怕他请不起我吃这顿炸豆腐。” 男人笑道:“请的起的,这一份炸豆腐才卖两千零三十八两而已,这点小钱只怕这位公子还没放在眼里。” 几个人又愣住了,谭城看了看碗里的炸豆腐,问道:“阁下的炸豆腐一份几块?” “八块。” “阁下难道是不会算数吗?一块四十九两,共八块,怎么也要不了两千多两银子吧?” 男人依旧保持着他的笑容,回答道:“在下并非算术不好,只因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公子,发现公子并非常人,值得起这两千多两的银子,若只按四十九两一块卖给公子,我挣的少了一点是小事,辱没了公子的价值岂非是瞧不起公子?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想必公子也不想这种事发生吧?” 谭城哈哈大笑,他只感觉今天遇到的每个人都很怪。 充满仇视的澹台风霜,行踪神秘的南海,还有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漫天要价的男人。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邢澜听这男人漫天要价,反倒先生气了,质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你要卖他差不多两百五十多一块,我就只值四十九两吗?” 男人道:“是的。” 邢澜怔住了。 男人又道:“我看人一向很少出错,小姐真的就只值这些钱了。” 邢澜正要再次发怒,韩晨突然问道:“那你看我值多少钱一块?” 男人看了看韩晨,嘴角微微一笑,道:“韩大侠要吃这豆腐,我至少要收一千两一块。” 这次几个人并没感到惊讶,因为他们都认为这男人已经疯了,是个疯子。 韩晨也笑了,点了点头,又回身看向谭城,道:“付账吧。” 谭城愣道:“什么?” 韩晨道:“不是你说要请邢姑娘吃炸豆腐吗?现在已经不早了,赶紧付了账,咱们好回澹台府上休息。” 谭城苦笑道:“但现在我发现这顿炸豆腐我好像还真请不起。” 韩晨笑道:“无妨。”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了两张银票,银票的面额正是一千两,“剩下的三十八两银子你身上总有吧?” 第十七章午夜旧庙 这次三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韩晨竟然真的要当这个冤大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谭城,他知道这个大叔做事从来都有他的道理,既然他说付钱,那就付钱肯定没错,便不等澹台风霜和邢澜说话,拿出了三十八两银子,连同韩晨的两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男人。 男人见到了钱,笑道:“公子果然爽快,我就知道公子是那种清楚自己价值的人,以后公子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帮上忙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谭城只有苦笑,这样一个普通人能帮到自己什么? 澹台风霜和邢澜都感到不值,还要出言争辩,却被韩晨强行拉住了,四人离开了那个摊子,又走出了好远,邢澜气道:“前辈,你为什么要给那个人钱啊,那明显就是个奸商啊。” 韩晨笑道:“你可知这人是谁?” 邢澜道:“难道前辈认识这人?” 韩晨道:“我也是看到他漫天要价时才想起来这个人物,这人名叫柳平,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豆腐郎君’,在七大怪人里排行老三,据说买他的豆腐的人都会被他估价,有的人钱多,有的人钱少,若是那人拿不出钱,他便要想方设法将那人置于死地,若是拿出了钱,他便异常高兴,还将那人当成自己的朋友。” 澹台风霜冷笑道:“我看这人精神有点问题。” 韩晨道:“他精神确实有点问题,七大怪人的精神都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惹到他,毕竟惹到疯子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是会武功的疯子。” 谭城忍不住问道:“他的武功很高?” 韩晨道:“很高,而且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谭城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一封南海的信 。 当然,这不是南海写给他的信,而是席间从南海身上顺来的。连萧薇都不知道他手上还有这种本领,邢澜他们当然更不知道。 落梦云阁的藏书实在太多,其中不只有武学经典,还有很多杂书,从四书五经到诗词歌赋,甚至于各类士农工商所用之技术,无所不有,其中便有一本由前朝的神偷所著的练习偷窃之术的书籍,已经搁置在角落里不知有多少岁月了,谭城练习剑术之余就偷着练习书上所传授的手法,但这手法也不好练,有时还需要准备各种道具来模拟实际情况,好在萧薇经常不在山上,而韩璇看师父走了就开始偷懒去看小说,并且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也不管谭城干什么,因而谭城才能够练成这种手法,练到后来,谭城的技术已经达到了将师父日夜不离身边的白风剑拿走再放回去而不让师父发现的程度,那时他知道自己已经练成了。 所以南海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对谭城而言,偷这封信就和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没什么两样。 谭城很好奇,这封信是谁写给南海的?这个南海身上究竞藏有什么秘密?他实在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他借着月光,打开了这封信。 信上的内容让他皱了皱眉。 这是一张白纸,上面连一个字都没有! 谭城并不笨,他马上意识到这封信是经过加密的,肉眼是无法看到上面的字的。 无字信的制作方法谭城至少知道几十种,他也知道每种方法相应的显示方法。 这些知识当然也是谭城从落梦云阁的那些杂书中看来的,杂书在常人眼中似乎是没有用的东西,谭城却视为珍宝。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谭城对此深信不疑。 他想起了其中最简单的一种方法,那就是用火烤,于是他就马上点着了油灯,想要试着烤一烤,可还没等放上去,他就自嘲似的笑着摇了摇头。 “我怎么这么笨,我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信封已经开了口,显然是南海已经打开看过了,她既然看过了纸上怎么会没有字?” 他马上又想起了一种同样简单的方法:用水泡。 他端来了一盆水,将信纸放到水中,信纸沾到水,上面果然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字体,谭城心中又惊又喜,看来这信制作的还不算太麻烦,他将纸从水中拿出,想放在灯旁,好看得更清楚些,谁知那纸脱离了水,上面的字就又变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如此! 谭城再次将纸放到水里,字就又出现了。 信的内容并不复杂,来信者的语气像是南海的下属,信中约南海今晚子时在城东十里处的城隍庙处见面,署名是叶月。 现在谭城已经确信这人确实有秘密,而且是见不得人的秘密。若不是见不得人的秘密,为什么要约在深夜的破庙中?所以谭城决定今晚就去探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缺点。好奇有时候会要人命的。 谭城想了想,决定不告诉邢澜他们,自己孤身前去,但他还是找来了一张纸条,写道:今晨若不见我踪影,速来城东寺庙相救。写完便放在了桌子上,谭城还不希望自己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他算了下时间,决定早些去蹲点,好占据有利的地势。 到了这座城隍庙前,谭城才发现这虽然是座破庙,但是规格可一点都不小,能看得出还没荒废的时候一定香火极盛,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最终决定躲在房梁上,这是整座庙里最隐蔽的地方。 他刚隐蔽好自己的身形,就听到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谭城心中一惊,来人是谁?怎么来得这么早?谭城微微探出头,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寺门处,谭城甚至看到了这人的影子,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尽管他躲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 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跟踪人,心里难免紧张。 影子越拉越长,这是个女人,而且身材很好。 女人继续向前走,等到她走进了寺庙后,谭城已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实在怕自己叫出来。 美!美得令人窒息! 今晚的月光很亮,但照在这女人的脸上,仿佛也黯淡了许多,她身上穿着件和南海一模一样的橙黑相间的衣服,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面容上没有一丝波动,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的面容变化的事。 如果南海的美是那种让人看了会产生生理反应的美,这女人的美就是让人看了会忘掉生理反应的美。 她是圣洁的,任何男人在她面前都会自惭形秽,谭城当然也不例外。 谭城更是从心里感觉自己实在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甚至连做她脚下踩着的泥土都不配。 “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她的美,如果有人这么做,那简直是对她的亵渎。”后来谭城对邢澜这样说道。 第十八章探听秘密 这女人一定就是写信给南海的叶月。 只见叶月在庙里转了一圈,然后突然就毫无征兆地跳上了房梁。 暴露了! 叶月站在房梁上,就在他的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谭城直接懵在了原地,心脏快要跳出了嗓子,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隐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更没想到对方的警惕性竟然这么高。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谭城已准备开溜。 他还没动,叶月却已经先从房梁上跳下去了。 谭城更懵了,难道对方没有看到他? 叶月跳下去后,又跑到外面,将这座庙的四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后,才回到庙中坐下休息,等着南海到来。 谭城冷静下来,便想到了原因,今晚的月光虽然很亮,但这座庙占地面积太大,自己又躲在庙的角落里,周围环境过于黑暗,叶月一定是没看到自己。 想到这里,谭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于是他更加好奇,这女子如此小心,她和南海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两人就这么等着,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直等了好久,南海还没有到,叶月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又过了好久,只听门外传来笃笃笃的脚步声,在深夜里尤为刺耳,叶月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去,而是躲在了大堂的一个角落里,等着来人。 谭城的视角已经看到了来人,确实是南海,随着南海的走进,叶月也看到了,她脱离了阴影,来到南海面前。 “属下叶月拜见副首领。”叶月低下头,单膝跪地,向南海行礼。 “起来吧。” “是。” 南海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问道:“这地方安全吗?” 叶月站在一旁,躬身答道:“属下已经检查过了,附近一个人也没有。” 南海道:“那就好,我刚才又嘱咐了小安一些事,所以耽误了,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叶月道:“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时机一到,我们就立刻出手。” 南海颔首道:“不错,你们记着,出手一定要迅速,还有,带好你们的面罩,抢到千凰弓后就立刻撤退,不要让任何人认出你们来。” 突然“咚”的一声,原来是谭城在梁上听到南海要抢神弓,心中震惊,不小心踢到了梁上的一块石头。 南海默不作声,给叶月使了个眼色,叶月会意,估计了一下声音的方向,便飞身上梁,在背后一掌拍晕了谭城。 谭城在不小心碰掉了石头之后,自然是吓得心胆俱裂,下面的两个人突然沉默,然后他感到后颈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就没有知觉了。 昏迷中,他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行驶很颠簸,他还感觉有人正喂他喝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凉。 等到谭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木屋里,一旁的炉子里燃烧着旺盛的火苗,炉旁还坐着一个模样清纯的小姑娘,正在熬着一锅草药,草药的香气让谭城清醒了很多,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只感到头痛欲裂。 “我……我这是在哪?” 小姑娘注意到他醒了,忙过来扶着他,笑道:“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好长时间了,快躺下休息休息,别乱动。” “我的东西呢?”谭城慌张地问道。 女孩撅了撅嘴,“看,那不是你的包裹嘛,里面就一封信和半块碎玉,倒是你那把剑,挺不错的。” “你看过我的信了?” “我可不随便看别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谭城松了口气,那封信是他未曾谋面的父亲留给他的,那块玉则是父子团聚时证明的信物,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是个孤儿的事实,这方面谭城心中一直有些自卑。 “你叫什么名字?” 谭城突然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很有兴趣。 “丁采薇。”女孩答道。 谭城喃喃道:“采薇…采薇…好名字。” “她的身世可比她的名字还要好的多。”南海突然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 谭城笑道:“哦?是吗?” 南海道:“你总该听说过江湖中有个姓丁的家族。” 谭城吃了一惊,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个女孩。 他当然听说过丁家,虽然他的江湖经验并不多。 他还记得师父的梦想就是能有一个丁家的随从。 丁家的人生来就是当随从的命,他们精明能干,各方面的技艺和知识很少有不懂的,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甘心屈于人下,他们选择自己的主人并且对主人的话绝对服从,而且从不问理由,就算他的主人让他去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也会去做。 丁家的人只有两项原则,即使是主人命令他们,他们也不会做。 一是绝不杀姓丁的人; 二是绝不透露丁家刀法。 人在江湖,便免不了遇到很多麻烦事,能有一个言听计从的仆人实在是每个人的梦想。 谭城将视线转移到南海身上,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女人有什么能耐,能够被丁采薇看上。 丁家的随从认主人是很挑剔的,被丁家人看中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毕竟没有人会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谭城又转向丁采薇问道:“令尊是何人?” 丁采薇道:“家父名叫丁振中。” 丁振中!丁家的家主! 谭城心中宛若闪过晴空霹雳,他甚至已经忘了问南海自己的境况。 他实在没想到丁采薇竟然是丁家家主的千金,于是他对南海更好奇了,丁家的家主一脉,身份自然比旁系还要尊贵许多,而南海竟然能让家主的千金甘心当自己的随从。 他实在想不通南海有什么本事。 江湖上传闻当今丁家家主丁振中的刀法已经达到了神鬼莫测的程度,而丁振中所追随的主人,正是当今天子。 前者没有人会怀疑,而后者却不一定真实,丁振中的主人,究竟是不是当朝天子,已经成为了武林中的一件疑案。 谭城当然也很好奇,所以他便问了出来。 “令尊所追随的人是否就是当今圣上?” 丁采薇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任何话。 沉默的意思,就是既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如果丁家的人不想回答一个问题,除非是他的主人命令他必须回答,否则他是死也不会说的。 谭城知道这点,所以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南海。 南海仿佛是不明白谭城的目光,也好像是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她只是笑道:“你好像忘记了你自己的处境。” 谭城确实是忘记了,他的好奇心实在太重,于是他似是恍然大悟,问出了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应该问出的问题。 “我现在在哪?” 南海的笑意更浓了,她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门前,推开了那扇大门。 门外,大雪纷飞。 第十九章冰雪之地 这是一个纯白的世界。 没有去过北方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环境。 冷风在门外无情地呼啸,打在谭城的身上,仿佛也打在了他的心里。 谭城并不感觉有多冷,这小木屋里的炉火烧的很旺。 但是他的心已经冷了。 如果你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带到一个千里之外的荒野之地,你的心也会冷的。 “这是哪里?” “这里只是北方大山里的一个小乡村。”南海走到谭城身边,手指向山下,那里果然有一座座房子,有些还冒着炊烟,现在是晚饭时间了。 “我们在哪?”问完这句话,谭城就发现这句话简直是多余的,他已经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半山腰的位置。 所以南海也没有回答。 谭城又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灭口,反而带我来这里?” 南海道:“因为这把剑。” 南海手中拿着一把剑,正是白风剑。 谭城道:“看来你和家师也有一定的渊源了。” 南海道:“当然,你不感觉奇怪吗?” 谭城道:“我只奇怪我师父为什么要让我带着这把剑,这把剑好像只会给我带来不幸。” 南海笑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种笑,谭城也不能。 所以他干脆不再去看她。 “你要我干什么?”谭城明白这人既然不杀自己,就一定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南海道:“救命。” 谭城道:“救谁的命?” 南海道:“你的。” 谭城愣道:“我的?” 南海充满怨恨的看了丁采薇一眼,道:“我给你下了一种毒,这种毒可以帮助我控制你,它的解药共有六种,分六次服用,每次相隔一百天,如果百天之内没有解药就会暴毙而亡,但是这个奴才熬第一锅解药的时候就误把所有的解药都放进去了。” 丁采薇深知自己的错误,听南海说完更感愧疚,忍不住哭道:“谭公子,是我害了你,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谭城只有苦笑,没想到自己的生命会是以这种形式结束,看着丁采薇,他知道自己应该生气的,但却没有,甚至还想安慰安慰这个小女孩,告诉她这个错误并不大。 他明白了,“所以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救自己的命。” 南海道:“没错。” 谭城道:“那我怎么救自己的命?” 南海道:“你救不了。” 谭城道:“嗯?” 南海苦笑道:“这种毒药配置极为复杂,解药更是要复杂十倍,需要上百种药草,其中不乏珍贵的灵药,就算把这些都找到了,还需要一定时间的研制。” 谭城道:“所以我现在已必死无疑?” 南海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有一人可以救你。” 谭城道:“何人?” 南海道:“玉无瑕。” 谭城问道:“这人是谁?” 南海道:“玉无瑕是江湖上的一位名医,对药理钻研极深,任何人到了他那里,无论患了何病,中了何毒,他都能医好,最近几年,更是出现了玉无瑕能续接断臂断腿的传闻,有不少目击者都能证实其真实性,此人性格又好,总是无偿给拿不出钱的人治病,因此江湖上的名声很好,大家都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夺命无常’。” 谭城疑惑道:“夺命无常?” 南海道:“把命从无常手里夺回来,那么夺命的人自然也是无常。” 谭城笑道:“这外号倒是嚣张的很。” 南海道:“可惜这人一直游走江湖,居无定所,你想找到他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谭城道:“所以我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南海道:“是的。” 谭城道:“我很好奇在接下来的这一百天里你想让我做什么?” 南海没有回答,而是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雪山,“你看见那座山了吗?” 谭城当然看到了,他早已注意到自己处于一片连绵的冰雪山脉之中,南海所指的那座山简直就在他的眼前,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到。 谭城问道:“山上有什么人?” 南海道:“现在只有山贼。” 谭城笑道:“这么贫瘠的地方也会有山贼?” 南海道:“这地方其实并不算贫瘠,莫忘了下面还有一个不小的村镇。” 谭城道:“你想让我帮你对付那帮山贼?” 南海道:“也许是他们想对付你。” 谭城没有再问,他不必再问。 他已经看到有十几个手里拿着兵刃的小黑点正往这里赶来。 南海把白风剑扔给谭城,笑道:“你应该能对付他们吧?” 谭城一把接过扔来的剑,道:“我更关心你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南海笑道:“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干去招惹一帮山贼,只有山贼会去招惹别人。” 没错,山贼招惹人是不和你讲道理的,他们的眼里只有钱。 这伙山贼的速度并不慢,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为首的是一个面有刀疤的健硕大汉,面容凶恶至极,明显看的出是那种刀尖舔血的角色。 这大汉也不废话,直接对谭城喊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这的,知不知道这里是本大爷的房子,识相的就赶紧拿出银子来,大爷就允许你们在这住,全当收留你们了。” 谭城还没回话,一旁的南海已经笑出了声,谭城听的出她是听了这人的话被气笑的。 她这一笑,刀疤大汉顿时就怒了,骂道:“你这贱人笑个屁,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衣服扒了扛到山上做压寨夫人。” 南海面不改色,笑道:“我笑你是第一次做山贼吧?连几句恐吓人的话都说不利索,还是回山上和你家老大再练练吧。” 刀疤大汉愣了一下,好像是被说中了,于是更加发怒,喊道:“你管老子做没做过山贼,我先杀了你这贱人。”说完,已经轮着手中的大砍刀向南海砍来。 谭城在一边冷眼旁观,有意要探查南海的本事,只见南海不慌不忙,等到刀光到了面前,伸出右手双指一夹,这柄大砍刀竟被她夹在了双指间,任那大汉如何用力,竟是无法移动分毫。 在场的人除了丁采薇以外,所有的人都被这一手惊到了,谭城更是惊讶万分,要知道这刀疤大汉出刀的速度虽慢,刀上的力度却丝毫不弱,南海竟能以徒手接下这一招,足见其手上功力非凡。 刀疤大汉见对方实力过于强大,急的额头出了汗,眼看兵器被人所制,索性放手上来肉搏,南海见状,迅速扔开手上刀刃,一把抓向对方的脖子,猛地抬了起来,刀疤大汉只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 第二十章故地重游 南海的脸上已不见之前的笑意,把他扔开,一脚踩在他的心口上,冷冷的问道:“我问你,我来的时候这房子已经破烂的快要塌了,是我和我的随从把这房子修理打扫干净的,你为什么说这房子是你的?” 刀疤大汉见被人所制,只得服软,哀求道:“这房子不是我的,是您的,我有眼无珠,我在山上看这房子冒着炊烟,突然有了人来住,必是一户殷实的人家,就想来抢点银子花花,没想到惹到女侠的身上,求女侠饶了我吧,我确实不是山贼,只因这些年收成不好,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吃不饱饭了,才一时糊涂,做了山贼,我发誓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南海听后望向其余的人,十几个山贼被她看的心里发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其中有一个胆大的说道:“我能证明,大哥的媳妇难产死了,家里有一位年近八十的老母和一对不满十岁的兄妹,全靠他自己养活,他确实是逼不得已。” 南海道:“既然如此,你就把他的母亲和子女带过来,我要确认事实。” 那人听后,答应了正要去,那刀疤大汉反而哀求道:“女侠,求求你别让他们过来,我骗他们我在外面做生意,他们要是知道我是在以抢劫为生,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南海笑道:“所以你是想死喽?” 刀疤大汉愣住了,咬着牙思索了好一会儿,眼里已充满了泪水,才下定决心道:“好,刘二,你就说我有事和他们说,去把我的孩子和母亲接过来吧,让这位女侠证实一下。” 刘二听后去了,南海收起了脚,让刀疤大汉站了起来,众人就这么等着,南海泡了一壶茶,坐在椅子上一边喝一边等,其他人都在原地站着,不敢移动寸步。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刘二带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对脸上充满稚气的孩子,那老人一看这架势,已明白了七八分,顿时哭喊道:“儿子啊,你不是和我说你在外面做生意吗?你,你们拿着刀这不是在抢劫吗!”两个孩子听了后被吓坏了,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刀疤大汉已经把头转了过去,似是已羞于面对自己的母亲。 南海突然柔和的笑道:“老人家,你误会了,我是来此地的客商,雇你的儿子和他的兄弟们帮我打造兵刃,你看,我的雇银都准备好了。”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钱袋来。老人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两个孩子听到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强盗,更是笑的非常开心。 刀疤大汉没想到南海竟然这么替他着想,泪水已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看南海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的神色。 南海又拿出一袋糖果出来,对那两个孩子笑道:“来,到姐姐这来,姐姐请你们吃糖。”说完,那对兄妹就都窜到了南海的怀里,去抢夺糖果吃。 谭城发现南海实在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知道了对方事出有因后,即使对方侮辱了她也毫不施以惩戒,一场危机就这么被她化解了,她好像还很喜欢小孩子,因为这对兄妹惹得南海笑的更开心了。 老人还是不放心,问道:“姑娘,刘二叫我来说是有急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南海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酬劳有点问题,你儿子想找你过来一起商量商量,老人家先过来坐吧。”说完,让丁采薇又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老人丝毫没有戒心,走过去正要坐下,突然“唰”的一声,明亮的刀光闪过,老人和两个孩子的头颅一齐飞到了天上,而南海的手上,已握着一柄沾血的匕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在场所有的人,这一刀干净利落,出手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人看到她是从哪拔出匕首来的。刀疤大汉清醒过来,疯了一般的向南海冲来,南海神色不变,又是一匕首插入了大汉的胸膛。 一旁站着的谭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愤怒地质问道:“你这个恶魔,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南海的笑容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反问道:“我为什么下不了手?” 谭城喊道:“老人有什么罪啊,你要这么对她!” 南海道:“生而不教,便是父母之过。” 谭城道:“孩子呢?孩子有什么罪?” 南海冷笑道:“孩子确实没有罪,不过如果我杀了你的父亲和奶奶,你长大了难道会不报仇?” “你……”谭城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南海又道:“我必须斩草除根。” 其他人被吓坏了,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快的出手,都站在原地不敢出声。 南海命令他们带着自己前往他们的山寨,后面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这些人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加在一起也没超过一百人,南海把他们都遣散了,当然,免不了又要露几手震慑住他们。 站在空旷的大厅里,谭城有些摸不着头脑,南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她占了这些山贼的老窝要干什么? 南海则像是有些失神,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两个人穿过了大厅,原来这地方别有洞天,映入眼前的是数不清的建筑,这规模绝不像是一帮山贼能完成的。二人脚步不停,直走到一面山壁之前,谭城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 这是一座雕像,内嵌在山体之中,显然,雕像是依据山势雕刻而成。雕的人物是一个男人,高度大约四五丈,是一个不小的工程。男人的身材笔直,面容刚劲,手中拿着一把张开的伞,双眼透露出一种傲然天下的霸气之感,或许是因为雕刻之人手法太过精纯,就连那些山贼也没有舍得将它毁坏。 谭城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吃惊,自己明明并没见过这人。 “这人你应该叫他师祖的。” 经南海这么一说谭城猛的醒悟,这壁上所雕人物的气质简直和落梦云阁大堂上那副画上的人的气质一模一样。 这里为什么会有师祖的雕像? 这一切实在太过离奇,谭城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禁怒道:“南海,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南海道:“你不该直接叫我名字的。” 谭城道:“我不该?” 南海道:“你应该叫我师叔的。” 第二十一章染血旧事 谭城愣住了。 南海转过了身,背对着谭城,道:“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谭城听着。 南海道:“那是在多年以前,江湖上新崛起了一个小门派,这个门派几乎毫无根基,它不受官家的庇护,也没有少林和武当那种名门大派的深厚武学,它的成立异常艰难,好在创立这个门派的人确实有些本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代天骄,又深喑于人情世道,因而在江湖上并没招惹什么仇家,更是吸收了一批爱好武学的年轻子弟。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便是易于管理,帮主每日与他的门人在山上习武论道,将他的所知毫无保留的教给他的徒弟们,日子过的倒也悠闲。” 南海顿了顿,又说道:“帮主有三个最得意的徒弟,是他的关门弟子,其中一男一女,剩下一人是他的亲生女儿,虎父无犬女,他的女儿自然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她的年龄虽很小,却已经展示出了过人的天赋,只是还打不过她的大师兄和二师姐,她的心里尊敬他们,更希望长大后能超越他们。这三人是帮主的宝贝,是帮主的心头肉,他对他的这三个徒弟一视同仁,甚至将他的三把宝剑传给了这三个人。” “可是好景不长,”南海的语气逐渐变的激动起来,“门派规模逐渐大了,师父却逐渐变老了,可能再过几年就要把帮主的位置传下去了,小师妹的年纪最小,天赋最高,又是帮主的亲生女儿,按道理说是接班人的不二人选。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小师妹眼里和蔼可亲的二师姐,起了争权夺位的歹心。” 听到这里,谭城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的结果,他的身体不停地战栗。 南海强忍着自身的愤怒,继续说道:“她苦心积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那是一年中秋,师父的心情非常好,便准备了一桌美味的饭菜,要与他最喜欢的三个徒弟共享,师姐主动提出要给师父和师兄妹做一锅汤,三人很高兴,他们喜欢师姐做的汤,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喝到师姐做的汤。” 谭城紧张地问道:“汤里有毒?” 南海道:“没错,汤里有剧毒,她毒死了三人后便将此事嫁祸给了烧那锅菜的师弟,可怜那名无辜的师弟还没解释清楚就惨死在她的剑下,她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帮主之位,她本就擅于拉拢人心,平日里就和师兄弟们相处很好,帮里的兄弟们没有一个不佩服她的,偶尔有几个质疑这件事的人,也被她用各种秘密手段给处理掉了,这些年来,她将门派搞的有声有色,把自己的势力扩张到天下各处,人们早已忘记了她的过往,还道她是正直无私的一派宗师。” 谭城的双手早已握紧,他颤抖地问道:“这个门派叫什么名字?你口中的师姐是谁?” 南海厉声道:“这个门派叫红伞堂,帮主的名字叫做萧薇!” 冰冷现实的名字,纠缠无解的情仇。雪下的更大了,老天爷仿佛也被这残酷的悲剧触动了,这雪,落在两人的身上,一人的心中满是愤怒和痛苦,另一人呢?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以后将怎样面对那熟悉的一切? 谭城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倒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他的身旁,白风剑还矗立在雪中,人有情而剑无情,剑不会懂得人的恩怨情仇,就算它是一柄绝世神兵,也只不过是人手里的武器,它无法帮人化解什么,它只会让人的恩怨情仇变得更多。 谭城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那个在他心中地位仅次于爷爷和亲生父母的人,会是一个杀害恩师屠戮同门的刽子手。 他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旁边的南海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可是这个女魔头还是算错了一步,她没有想到当时‘夺命无常’玉无瑕就在附近,神医他看出了不对劲,把当时中毒未深的我救了出来,瞒过了萧薇的耳目,她现在还以为我躺在山后的墓里呢。” 谭城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丁采薇陪在他身边伺候了他三天。 丁采薇没经历过谭城的故事,但她能理解谭城,她明白这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剑者来说是耻辱,也是痛苦。 她也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葬送了眼前这个人的性命,所以她才会任劳任怨地照顾他,这是她自己决定的,当然,她明白这么做还远远不够。 “公子,该吃饭了。”丁采薇做好了饭菜,搬到了谭城的身边。 谭城本来是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听到丁采薇的声音后才缓缓转过了身,坐了起来。 只有丁采薇叫他的时候他才会恢复几分精神。 “你家主人呢?”谭城问道。 “主人下山去买药了。”丁采薇答道。 “哦。”谭城端起了一碗汤,慢慢地喝。 丁采薇试探着问道:“公子,我听主人说她会去找萧薇报仇的。” “哦。”谭城像是过耳不闻,应了一声。 “公子,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谭城苦笑道:“真到那个时候恐怕我都已经死了好长时间了吧。” 丁采薇听后羞愧地低下了头,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死,每当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想法。 她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 谭城安慰她道:“小薇,我不要紧的,我还想感谢你呢,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就这样一死了之呢。” 丁采薇清楚,他所说的并不单纯是安慰自己的话,也是他的真心话。 只听谭城又说道:“其实我什么都懂了,我很理解你的主人,她现在一定比我要痛苦的多。我也有一个师姐,我们的关系很好,但如果有一天她杀了师父,我也一定会找她报仇的,更何况对你主人来说,那个师父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谭城叹了口气,“人啊,为什么总是要面临迫不得已的选择?纵使是杀父之仇,面对自己的同门姐妹,怕是也会难以下手吧!” 丁采薇道:“我明白了。” 谭城道:“你明白什么了?” 丁采薇道:“主人虽然下了决心要报父仇,但你是故人的徒弟,她还是不忍下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因此才会给你下毒,想控制住你再说。” 谭城道:“也许是吧。” 两个人又沉默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谭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在躺着的这三天里并没有单纯的发呆,他回忆了自己的这一生,也想了很多事。 而对于这件事,谭城知道南海没有作假的可能,也没有作假的必要,就如她所说,这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在这北方的苍茫大山上,故事已经被风吹散的不着边际,只留下些许遗迹,让人不由得想象它曾经的样子。 南海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堆草药,面容微笑,她好像总能以笑面对生活,或许仇恨对她来说代表的早已不是愤怒,而是铭记。 “小谭啊,山下的镇子里来了一个西域的大夫,带来了好多种你需要的药材,没准你的毒还真能解呢!” 第二十二章刀之神话 自从两个人的关系确立了之后,南海对待谭城的态度就变了,由一个对待朋友的态度变成了师叔对待师侄的态度,准确的说,更像是姐姐对待弟弟的态度。 “如果你和我师父打起来,你希望我怎么做?” 说完这句话,谭城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句话,明明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南海也愣住了,她转过身去,像是在逃避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吗?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谭城的情绪逐渐狂躁。 南海转过身来,看着谭城。她的目光清澈明亮,却蕴含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东西,那是忧愁?还是悲伤? “如果你真能活到我和你师父打起来那天,我希望你在一旁站着,谁也不要帮。” 谭城心里松了口气,这个答案和他心里的想法一模一样,他不禁有些感谢这个心思细腻的师叔了,当他感激地望向南海的时候,他发现后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他注意到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是谁?”南海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这是一种习惯性的警惕。 “我,叶月。” 听到叶月的声音,谭城的眼睛亮了几分。 南海打开门,眼前的人果然是叶月,她没有穿那件橙黑相间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套厚衣服,但这丝毫掩饰不住她那傲人的身材。 叶月的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喜色,像是要和南海迫不及待的分享什么,可当她看到角落里的谭城时,她的表情凝固了,她疑惑地看向南海,谭城读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你怎么还没解决掉他? “我们出去说吧。”南海走向了外面的风雪。 叶月出门前看了谭城一眼,她的眼中透露出一股杀意,谭城也很平静地看着她,只不过他在欣赏叶月的美,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已经很少会有什么事让他惧怕了。 “主人一直都是这样的,神神秘秘的。”丁采薇叹了口气。 “能和我说说师叔的故事吗?”谭城问道。 丁采薇跟在南海身边,对南海很了解。 “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是只知道一些,她背后的那个组织确实很神秘,但我感觉我认识的也差不多了,喏,那个叶小姐就是‘无情’的人。” “无情?” “我不是说她无情,‘无情’是一个组织,一个神秘的组织,主人就是这个组织的副首领。” “能告诉我更多吗?” 丁采薇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没办法说,太多了,你想了解哪方面?” “嗯……要不就从那个叶小姐说吧。” 丁采薇笑道:“你好像很关注叶小姐。” 谭城笑道:“没办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丁采薇眼中流露出一股敬意,“叶小姐是一名优秀的刀者,绰号‘神刀不败’,她对刀有着过人的理解和领悟能力,你别看她年轻,她的刀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最近几年我都已经没看到她使刀了,估计是开始练其他的武功了,刀在她的手中已经不单单是一把武器了,而是一个神话,属于刀者的神话。” “真这么厉害?”谭城有些不相信。 “真的,以前在主人的故居梅语亭消夏的时候,我闲时也曾与她对刀比试,我的刀在她眼里就宛如儿戏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丁采薇这么一说,谭城对叶月的实力顿时有了理解,他看过丁采薇的刀,刀功不差,在她这个年龄中已是翘楚,丁家刀法和更非易与之招,能将丁采薇压制到如此,足见此人实力非凡。 谭城还想问更多的东西,南海和叶月的实力已经这么强了,那个神秘的组织内到底还有什么人物? 而这时南海和叶月已经回来了,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叶月的眼中的那股杀意消失了。 南海笑道:“来,小谭,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姐姐叫叶月,是我的朋友,你叫她叶姐姐就行,相信之前你偷听我们谈话的时候应该已经认识了吧。” 叶月露出了她那迷人的微笑,主动伸出了手,两人双手相握,谭城的手上传来一种柔软细腻的触感,这绝不像是一只顶尖刀者的手。 这只说明两种可能,一是丁采薇在说谎;二是叶月对刀的感悟天赋已经达到了恐怖的程度,以至于她不需要太多的练习就可以轻松地掌握这件兵器。 谭城知道,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要大得多。 南海对叶月道:“你看我这个师侄怎么样?” 叶月笑了笑,答道:“不差。” 南海道:“今天山下的那个镇子上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集市,我和叶月准备下山去逛逛,顺便买点东西,谭城陪我们一起下山,小薇就留在家里吧,防止那些山贼又把山给占了。” “不要!” 声音来自两个人。 首先是丁采薇,她气愤地喊道:“你们两个每次出去玩都不带我,还让我守家,这地方连个苍蝇都没有,哪来的山贼!不行,这次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谭城则说道:“那就让小薇陪你们去吧,我没什么心情。” 南海皱了皱眉,道:“这可不行,小谭,记得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西域的大夫吗,我打算这次下山带你去他那看看的,你的事说到底还是怪我,如果让你就这么死了,我心里会很难受的,我们骑马去,很快的,但是山下只有三匹马,小薇就别去了,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谭城听后犹豫了,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丁采薇还是有些不甘,独自在一旁生闷气。 几个人说走就走,到了山下,那里果然拴着三匹骏马,三个人一人一匹,南海在前面领路,向着远方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谭城后悔了,他本以为南海所说的集市就是山脚下的那个镇子,刚开始还疑惑为什么要备马,原来距离这么远。 三人又骑了好久,来到一个规模较大的镇子上,如南海所说。这个集市确实不小,道路两旁开着不少热闹的店铺,还有不少卖杂物的摊子,食物的热气和人类的喧闹声混杂在一起,绘成一幅质朴温暖的画卷。 南海把三匹马寄存在了一家客栈上,然后就开始和叶月逛起街来,把给谭城治病的事完全忘在脑后了,谭城无聊的跟在他们后面,他突然想起了福兴酒楼的老板曾对他说的一句话:宁可陪母猪睡觉,也不要陪女人逛街。谭城现在对这句话深表同意。 南海和叶月东走走,西逛逛,每个摊位都要停下来看看,遇到有卖衣服的店铺就要进去,挑来挑去的也没买几件,倒是买了一堆首饰脂粉之类女性用的东西,还买了好多小吃,这可苦了谭城,两人把买的东西都扔给了谭城拿着,自己则像个孩子似的玩的兴趣盎然。 街的一角有一大片空地,周围围了一群人,南海和叶月凑上去,发现原来这是一个耍猴戏的人,两人哪能错过这热闹?顿时便驻足不走了,谭城望着手里拿着冰糖葫芦,看着脸上已经被冻得通红还依旧兴致勃勃的两人,也是一阵无语。 不知道是两人真的喜欢还是以前没见过这东西,直到那个耍猴的人走了,两人还在原地傻笑,看得出来,这个耍猴艺人的技巧很精明。 现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看南海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谭城赶紧凑了上去,问道:“师叔,你是不是应该带我去找那个大夫了?” 南海拍了下额头,好似恍然大悟,说道:“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咱们这就走,那地方离这可并不近!” 第二十三章毒界天才 于是三个人穿街走巷,来到了一家门庭冷清的药店前,药店的门倒是没关,南海带着两人走了进去,这家药店占地不小,屋内却空无一人,只有角落的柜台后坐着一个正闭目养神的老人。 南海走到柜台前,说道:“张大夫,我把人给您带来了,您帮着看看。” 老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个张大夫确实像是从西域来的,穿着一身与中土风格样式完全不同的衣服,他对谭城招了招手,道:“坐吧,把你的胳膊伸出来。” 谭城有些诧异,怎么西域来的医生也搞这套把脉的套路,但他没有说什么,乖乖地伸出了手。 张大夫上手搭上谭城的手腕,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道:“果然是‘死神贴’。” 谭城听这人一口就叫出了自己所中毒药的名字,忙问道:“有救吗?” 老人看了看谭城,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用剑的?” “是。”谭城老实答应。 老人站了起来,没有理会三人,而是走到了窗边,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百年前的毒界,出了一位旷世奇才,此人从小便丧父,由母亲独自培养长大,但其母性情极其阴狠毒辣,又变态无耻,更有一种癖好,喜欢在儿子面前与人通奸,从中享受变态的快感,这种扭曲的童年教育,为他阴冷孤僻的性格埋下了种子,在他七岁那年,他第一次接触到了毒。” 说到这的时候,老人顿了顿,像是不忍再说下去,但他还是继续说道:“从那天起,便是武林正道的噩梦。此人对于毒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兴趣和天赋,没过几年,他对毒的研究已经越来越深,有人便花钱请他下毒,只要给他钱他就会帮那人下毒,他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被他下毒的那个人必须是正派人物,这明显是他那扭曲的思想所形成的爱好。就这样,他的名气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他引起了‘沉毒崖’的注意。” “那个云集了天下用毒高手的‘沉毒崖’?”南海问道。 老人答道:“是的,事实上,不仅是‘沉毒崖’,当年的毒界对于此人一直有两种看法,一批人认为此人是绝代天骄,天赋非常人能比,如果加以正确的指导学习,必将成为一位名贯古今的用毒奇人;而另一批人则认为此人所制之毒,不过是些奇技淫巧,乃其一时灵感而已,非是正道,为真正的毒者所不齿。这两种思想也存在于‘沉毒崖’里,且有制衡之势,争议了很久,最终,两派达成平衡,‘沉毒崖’宗主项天笛决定向此人发出邀请,待其进入组织之后,看其情况再做打算。” “‘沉毒崖’和此人达成了协议,允许他在组织中学习十年,如果十年后他能制出一种令众长老满意的毒,就在‘沉毒崖’里给他一个职位,可以想象,这对一个年轻毒者的诱惑力是巨大的,于是他开始潜心钻研毒术,性情也发生了变化,他的心里生出一股组织的荣誉感,于是他为‘沉毒崖’奉献了十年的青春,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死在他手下的武林正道不计其数,正因于此,那些曾经不看好他的人对他的印象都有所改观,他在教中的人缘也越来越好。有人想给他封个职位,他的贡献足以让他获得一个长老的职位,但碍于之前的协议,他在教中的职位始终是一名帮众。” “十年后他拿出那种毒了吗?”谭城也被老人的讲述吸引住了。 “没有,十年后的那一天到来后,他的手中一无所有,宗主问起原因,他的回答是他已经想出了一种巧妙的毒术,请求长老们给他离开山门的权利,他需要出山找寻那些稀有的草药,也需要一个人的旅途中那种宁静的思考。这让宗主和长老们沉默了,他们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害怕他遭遇不测,这十年来他已经结下了太多的仇家。看着他们犹豫的神色,他放出了豪言:我会带着我最满意的作品得到你们的认可的!他那不可一世的神色让宗主和长老们动容了,他们实在不忍心阻拦这个年轻人追逐目标的渴望,于是他们让他走了,可是他们没想到,这一分别竟是永别。” “没错,宗主和长老们的担心发生了,此人离开‘沉毒崖’的消息一传出去,武林正道就开始了行动,他们开始围捕此人,可此人的诡计并没有消逝于生活在‘沉毒崖’的岁月中,他和他们周旋,众人被他耍的团团转,后来他甚至离开了中原,武林正道只得作罢,但还是派人进行希望渺茫的追捕。‘沉毒崖’上的人则在一天天的盼望中变得心灰意冷,他们派出大量的人去找寻,可终是一无所获,就这样,转眼间又是十年过去了,时光将此人在人们的记忆中缓缓剥离,只是偶尔人们回想起来,还会说上一句:当年的那小子可真是个天才。”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那是十年后的某一天,‘沉毒崖’沸腾了,不是因为那个人回来了,而是那个人的尸体回来了,据发现尸体的人说,尸体是在一座深山中找到的,现场有两具尸体,另一具显然是来追杀他的人,最终两人同归于尽了,身旁只留下一盒药粉和两张纸,一张就是‘死神贴’的配方,另一张则是‘死神贴’的解药配方。望着这种花费十年心血研究出来的毒药,众人默然无语,他们实验了这种毒的效果,实验结果得到了‘沉毒崖’”上下所有人的认可,他们将他追封为荣誉长老,希望他在天之灵能有所慰籍。” 故事讲完,老人转身对三人笑道:“我的父亲便是‘沉毒崖’中的一位长老,只是当年我还是一个幼龄稚童,自小在‘沉毒崖’长大,因而清楚的见证了这个人的故事。” 三人还沉浸在那段传奇岁月中无法自拔,谭城问道:“想必‘死神贴’一定将‘沉毒崖’的实力提高了一个档次吧,他们不会让解药的配方流出去的,那现在这种毒的解药研究出来了吗?” 老人摆了摆手,笑道:“我说了,这都是百年前的事了,‘死神贴’早在几十年前就被玉无瑕破解了,只是因为‘死神贴’配方过于复杂,解药则更加复杂,导致掌握此毒的人数极少,能破此毒的人则更少,因此受到顶尖毒者的喜好。” 说到这,老人感慨道:“这才是一名优秀的毒者,他的作品纵使被人破解,也能流传后世,令人闻之胆寒。” 谭城没有说话,他等着老人继续说下去。 老人问道:“你们可知道‘死神贴’为何这么可怕?” 三人摇了摇头。 “寻常之毒,不过作用于人之咽喉血液,借以传至全身,而此毒则不同,它一旦入口,便依附于人之经脉,对练武人的伤害极大,常人服此毒,不过几条经脉受损,于身体并无大碍,习武之人则不同,习武之人全身经脉已通,真气窜行其中,一旦染毒,毒素便能快速流动到全身各处,进而影响身体的各处器官,如何治疗依附在经脉上的毒,这是医者的一大难题,即使是最优秀的医者也往往造成治标不治本的后果,‘夺命无常’给出了常规的治疗方法,诚然,那没有错,可我们现在凑不齐那么多的草药,只能另想他法。”  谭城问道:“大夫可想出了方法?” 老人答道:“对于此毒,我早有一种设想,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从没试验过,少侠可愿一试?” 谭城苦笑道:“我现在除了试一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人却没有立刻说出治疗方法,而是望向了南海,说道:“姑娘,请把你的剑借我一观。” 南海没有多言,把剑递了过去,这是一柄二尺多长的佩剑,剑柄处镶有一块橙黄色的宝石,光芒内敛,似是与世无争,剑身细长,虽还在鞘内,其气势已让人不禁屏息凝声,老人抽出剑体,只觉眼前闪过一丝黄色光芒,随后一柄锋芒毕露的剑便展现在几人眼前,这柄剑剑身极薄,开刃之处锋利无比,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老人赞道:“真是一柄好剑!”说完,将剑入鞘,还给了南海。 “剑乃百兵之君,自古以来便为君子所喜爱,剑者追求剑道的巅峰,没有一颗纯粹的心是很难成功的,因为剑的意义从来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斩断羁绊,实现和谐,因而练剑之人体内的真气悠久绵长,形虽散而劲不断。” 老人看向叶月,“而刀却不同,这位小姐,请问刀对你来说象征着什么?” 三人愣了一下,叶月今天出来并没有带刀,而这人一眼便看出了叶月所用的兵器。 第二十四章致命诱惑 叶月答道:“刀在我的心中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谭城对叶月这么粗浅的感受觉得有些好笑,老人却沉吟了一会儿,道:“这种对刀的理解听起来虽像是不知世事的孩童,却未尝不是一种对刀的返璞归真的感悟。姑娘,你的刀道绝对不浅。” 叶月微笑了一下。 老人又问向谭城:“你对刀有什么理解?” 谭城想了想,道:“我不是用刀的,对刀的了解不多,相比于剑,刀似乎少了很多负担,多了几许张狂。” “没错,刀的本质就是简洁淳朴的,它的意义更明确,因而练刀之人体内的真气更加直接霸道,想想看,这样的真气如果冲入一个剑者的体内会发生什么?两股真气会在经脉中剧烈的冲突从而产生巨大的热,那时你全身的经脉就如同一根根被火烧红的铁管一样,在这种热量下没有任何毒药能够继续存在,这样你的毒就解了。” “大夫的意思难道是让我……”谭城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治疗方法。 “弃剑从刀。”老人说出了答案。 从张大夫那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人向日间寄存马的那家客栈走去,在路上谭城心中一遍遍地回想老人对他说的每一个细节,其中令他最不适的是老人要求他练习左手刀,说只有这样逆行经脉才能起到真气对抗的效果。 三人走到了那家客栈的大门前,南海看着远方的路,那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灯火,她皱了皱眉,道:“两位,我们今天晚上恐怕得在这住了,这里距我们来时的山头可不近,现在天黑路远,咱们很容易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那时就不好办了。” 两人见状,现在确实不宜赶路,便表示同意在这住,这家客栈并不小,老板是一个典型的生意人,南海说完想要住店的意图后,老板马上笑道:“三位来的正巧,这几天镇上热闹得很,来来往往的客商都在我这住,因此客房非常紧缺,今天只剩下两间房,一个单人间和一个双人间,正好供三位入住。” 南海付了钱,老板带他们走向二楼,走到一个房间前,老板对谭城道:“公子今天晚上就住这间吧。” 谭城点了点头,刚要推门而入,南海忙道:“师侄啊,我睡这个单间,你今天晚上就和叶月睡一个房间吧。” “啊?”谭城被吓了一跳,“你说要我和叶姐姐睡一个屋?你没发烧吧?” “我睡觉的时候有点怪癖,所以只能自己睡一个屋。”南海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而且正好趁这个机会,你们两个晚上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我……”谭城看了看叶月,后者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反对,只是两颊有些微红。 南海没有理会尴尬中的两人,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老板见状,带着两人去了那间双人房,谭城清楚的看到老板关门离开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叶月坐在屋内的椅子上,背对着谭城,谭城则站在原地有些局促,良久,他问道:“要不今天晚上我睡地下吧。” 叶月看了看一边的床,平静地说道:“没关系,那么大的床呢,够睡两个人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叶月回头对谭城微笑道,“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很丑吗?我又不是怪物,来,到姐姐这儿来。” 谭城忐忑的走到叶月面前,抬起头,叶月正温柔地看着他,他感到自己的双脸已经烧的通红,耳边传来叶月酥软的声音:“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呢,和你师叔是上下级,她是高高在上的首领,别看我们现在私底下关系这么好,组织真的需要我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牺牲掉,我啊,就是一个苦命的人诶!” “那你在你们的组织里是什么职位?”叶月的一双玉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的脸,谭城的额头上渗出汗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叶月微笑道:“我是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叶月的手已经摸到了谭城的双手,她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谭城下意识的想抽回手来,但手上传来的触感使他没有这么做。 “公子,时候不早了,为我解衣吧。” 谭城的双手在叶月的引导下缓缓地解开了她胸前的纽扣,在昏黄的灯光下,那片如雪般细腻的皮肤缓缓展现在谭城的眼前,显得格外诱人,她妩媚地看着他,指引着他逐渐了解自己的身体。 最后的理智让谭城甩开了叶月的双手,他大口地喘着气,喊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你是我师叔的朋友。” “你确定吗?我知道有好多人宁愿死也梦想和我共度春宵呢。”叶月走上前,双手从背后抱住了谭城的身体,声音依旧撩人。 感受着叶月那柔软的身躯和那双上下游动着的不安分的双手,谭城感到自己已逐渐沦陷,最后的一丝意志也好似一根绷紧的弦轻易的破碎了。 夜,已越来越深。 两唇相接,谭城沉迷在了浓郁的青春气息之中,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原始的欲望逐渐占据了上风,床上两具年轻火热的躯体拥抱在一起翻滚着,谭城的索求变得更加过分了,他的舌头开始游移到她的脖子上,叶月说的没错,如果能和她享受温存,相信不少男人都会甘愿奉献出他们那卑微的生命,她的身体像是能持续引发着男人无限索取的欲望,这是她令人着迷的原因。就在谭城情迷意乱之时,隐约间看到她的后颈处好似刻着两个小字,那两个字是:无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两个字,谭城总会想到南海,想到这一切好像有些不对劲,趁着这一丝暂存的理智,他猛的推开了叶月,跳到了床上另一边,盖上被子躺在了床里面,身体不停的颤抖,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嘴里面喃喃道:“不行,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你……你是我师叔的朋友。”谭城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他又说出了这句话。 过了好久,灯光突然被吹灭了,他听到身后传来脱衣的声音,然后是人躺在床上钻到被里的声音,他感受到身旁的温度,他心里知道,只要叶月再诱惑他一下,他那脆弱的自制力就会立刻崩塌,但叶月并没有这么做,他偷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叶月也在看着他,他忙转过了头,就在刚才目光交接的一瞬间,谭城发现叶月的眼中好似有泪花。 “其实我还是个处子,谢谢你,真的。” 第二十五章刀剑重逢 第二天早上南海来叫两人出发的时候,谭城通过她的面部表情更加确信昨天晚上叶月的行为是南海暗示的了,南海这么做的动机除了拉拢自己谭城想不出别的理由,但其实谭城自己都很难发现的是,就算昨天的晚上叶月没有去勾引谭城,他和他师叔的心理距离也已经在这些天里开始慢慢拉进了。 三人骑马回程,一路无话,回到了山上后,谭城便躺到床上大睡了一觉,昨天晚上他并没有休息好,对于一个年轻男性来说,面对着枕边躺着一丝不挂的妙龄女子,克制住这种巨大的诱惑是很困难的,也是很累的。 等到谭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屋内空无一人,他走出房门,只看见南海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怀中抱着一把刀,她呆呆地望着那把刀,已经看出了神。 “师叔,你怎么坐在这儿?这是谁的刀啊?”谭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了过去。 看到谭城走过来,南海抹掉了眼中的泪水,左手提刀,毫无预兆地扔向了谭城,谭城被吓了一跳,连忙接住,喊道:“你干嘛呢!这样扔很危险的。” 谭城将目光从南海身上移到自己手中的刀,这是一把通体明亮的长刀,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和其它常见的刀相比要大了一圈,这把刀外表纯朴无华,却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恐怖力量,它让谭城想起了自己身后所背的白风剑,二者虽是不同兵器,却有一股相同的特质。 南海道:“此刀乃是先父耗费多年心血所炼而成,名为‘黑雪’,这把刀和你师父的‘白风’本是一套,当年我还质问父亲为什么不将刀剑全都授予师姐,现在想来,父亲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看出了一些日后的事情了。” 谭城从背上取下白风剑,与黑雪刀并在一起,这副刀剑果然是一对,就连外鞘都是同一个风格。 “师叔,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你的毒是我下的,这应该算是我在弥补错误,这柄刀封在这茫茫的雪山中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它名扬天下了。” 谭城有些没明白南海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南海又扬了扬手中的一个本子,说道:“这是‘黑雪刀法’,对应‘白风剑法’,本也有三十六招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将后面的十八招遗失了,只留下前半部,你就先凑合着练吧。” 谭城道:“好,我练练试试,有什么不懂的我再请教你。” 南海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时间了,师叔身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过几天就要走了,和叶月一起走,只能看你的悟性了,我让小薇留下来陪你,既能照顾你的起居,也能陪你练刀。” 谭城听后默然,没再说什么。 分别之日,天空下起了茫茫无际的大雪,离别之人的心情,自是不用多言,唯有南海依旧笑靥如花,像个母亲一样叮嘱着谭城和丁采薇,倾诉过后,两人翻身上马,就要下山,谭城心中着实有些不舍,突然喊道:“师叔,我想问问你,你们拿到千凰弓了吗?” 南海回头笑道:“当然了!” 谭城点了点头。 自此以后,谭城便在山上一心研习刀法,且说南海与叶月下了山,南海问起千凰弓之事,叶月细说详情,原来自那日叶月抢了千凰弓之后,便将神弓交与了“无情”的其他成员,想要暗中将神弓送走,却不料泄露了消息,被武林众人追杀,“无情”只得边战边退,好在众人俱是精英,奋力突出了重围,重围既解,后续的追击对众人已造不成太大威胁。 南海听后还是不放心,便与叶月赶向天沙坪,企图接应组织,二人在路上行进了许多时日,这天已到达了天沙坪附近的区域,南海料定以众人的行进速度和路线,这几天内一定会到达这里。这附近是一片树林,中间还有一条溪流穿过,两人将马系好,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算作是午饭,然后就坐在林中闭目养神,这里的环境清幽僻静,是一个打坐冥想的好所在。 不出南海所料,只过去了几个时辰,远方便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同时翻身上树,好占据一个纵观全局的视角,南海望向打斗声的来源处,那是两拨人在火拼,距离这里并不远,这两拨人其中一拨只有十几个人,都是“无情”的成员,另一拨却足足有四十多人,但即使人数差距如此之大,那十几个人仍然一幅心有余力的样子,保持着一个防御阵型,且战且退的同时还伤了对方不少人。 南海在那四十多个人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其中身份最为显赫的便是武当四侠之一的清灵,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提剑去战斗,而是缓缓拿出了一支笛子,站在原地吹奏起来,这笛音上藏有很强的内劲功力,笛音一响,“无情”受到影响,顿时乱了手脚,群雄抓住这个机会开展了更加猛烈的攻击,妄图冲散他们的阵型而逐个击破。 南海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叶月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敌众我寡,如果对方一直缠斗,等到他们的援军赶到我们会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 叶月道:“那咱们怎么办?” 南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必须先解决掉那个武当。”说完,已要动身。 叶月忙一把拉住了她,低声喊道:“你疯了?你看不出来那人旁边有人保护吗?现在表面上是各自为战,可一旦刺客切进去,”叶月手指了几个地方,“那几个人就会马上凑过来,你根本没办法下手,何况如果真能先解决掉武当的话,虚影早都动手了,他不比你更懂?” 南海又观察了十秒钟左右,道:“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试一试了,虚影的位置在正面,他没办法下手,我不一样,我可以从上方直接将他一击毙命,放心吧,我心里有底的,你没有带刀,就留在这里吧,见机行事。” 不待叶月说话,南海已经几个腾挪,窜到了靠近战场的一棵树上,这棵树是一个绝佳的刺杀位置,从这里已可以直面清灵。 毫不犹豫,赤澄剑出鞘,南海脚下猛一用力,身体瞬间飞出,一剑直取清灵头颅,这一剑是如此之快,众人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赤澄剑已逼到了清灵的额头前。 第二十六章尴尬境地 就在剑尖距离清灵脑袋已不过三寸的距离时,突然“铿”的一声,两只齐眉棍电一般叉上来勉强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而清灵虽然身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上,面容却没有丝毫波动,像是没看到一样,笛音依旧平稳深厚。 一击不中,失了先机,南海被震出去,同时她扫了一眼这两只齐眉棍的主人,是两个年轻的少林弟子,他们也被震退了几步,显然,接下南海的全力一击对他们来说并不好受。 南海脚刚一落地,并没有再次发起攻击,而是马上剑背身后,刚好挡住了两只直取心口的梅萤针。来不及回头,手中剑飞长空,冲到两人面前,“神王掌”全力击出,两人忙挺棍来迎,南海手上速度飞快,几个闪转腾挪,便拨开了两只棍子,径直打到两人胸口上,这两人虽是少林弟子,到底是年轻,硬气功夫还没练到家,哪里挡得住这霸道无比的神王掌?顿时被打的胸骨粉碎,吐血飞了出去。 这样一来,清灵的防御顿时露出了空隙,可两人舍命的抵挡还是拖延了一点时间,很多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瞬间便有十多个人向南海冲来,意欲解救清灵。南海心知眼前的情况,飞身而起,想要先接仍在空中的赤澄剑,从上而下再给清灵一击,谁料就在手已经要碰到剑柄的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三声破空之响,这三颗铁丸的发射手法和之前的梅萤针是一个路数,但这次出手的时机却更加毒辣,正打在南海身处空中无法借力之时,南海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人群中还有此等暗器大师,只得极力扭动身体,勉强躲过了两颗铁丸,虽拿了剑,却被最后一颗打在了她的肩胛骨上,南海吃痛摔了下来,正好被众人围住,只得忍痛举剑与众人游斗,众人见她步法轻快,剑式平稳,不是易与之辈,因此谁也不敢直迎其锋,只求掩护清灵,将南海隔离在一边。 南海心知情况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干脆奋力一剑将众人扫开,左手突然向前一扬,袖中竟飞出一把短刀,这短刀去势极快,就连站在南海身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奔清灵喉咙而去,清灵的身边并无其他人,这一刀已要取他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清灵笛音一转,声调极速升高,竟发出巨大的嗡鸣声,声波中蕴含的力量与刀上的力量相互抵抗,刀定在空中颤抖了几秒便落在了地下。 最后一击没有奏效,南海又被人围了起来,视野中已没了清灵的身影,她现在的情况万分糟糕,却也没有脱身之法,只能勉强自保,与众人搏杀,但奇怪的是,那声嗡鸣过后笛音却没有继续传来。 就在南海疑惑之时,空气中缓缓传来一道阴冷无情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那正是清灵的方向,此时的清灵笛子已经脱手,面容也失去了之前的淡定,因为此刻他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全身通透散发着紫光的锋利匕首,匕首的主人穿着一身很大的灰色长袍,灰色帽子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他苍白的脸庞,在远处看来他就像是一缕飘荡着的灰色狼烟,永远地生活在虚无之中。 南海看到此人后大喜,喊道:“虚影,我在这里!我就知道你能抓住这个机会的。”然后便趁众人发愣之际跑了过去。 被叫做虚影的男人好似点了点头,待到南海跑到了他身边后,他用他那阴冷无情的声音问道:“副首领,现在该怎么办?” 南海低声道:“你别让他跑了,其他的交给我吧。” 看到清灵被制,众人都不敢妄动,当即停手,看向这边,南海心中早有了打算,换上一副笑脸,上前行礼道:“适才对各位英雄多有得罪,小女子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为何不和平的坐下来谈个清楚呢?” 人群中有人喊道:“你又是谁啊?竟敢孤身犯险,莫不是哪个武林世家的代表?” 南海笑道:“在下只不过是浪荡江湖中一个身不由己的无名小卒而已,又何足道哉!” “女施主指使人在擂台上公然抢夺神弓,如今又挟持这位武当派的道长,到底是何居心?”人群中慢步走出一个中年和尚,正是当日与洛营一同裁定比赛的净仁。 南海狡辩道:“大师这话从何谈起呢?我和大师以及众位今日还是第一次相见,怎么能诬陷我抢了你们的神弓呢?我和这些人只不过是朋友而已,我们行走江湖的,眼看朋友有难怎么能不出手呢?所以只能先挟持这位道长来换取一个和平交谈的机会,实在是不得已之事,只要众位能放我这些朋友离开,我想虚影很乐意将道长还给众位。” 净仁道:“女施主,你的这些朋友抢夺神弓在前,已是触犯了江湖道义,如果你们及时悔改,交出千凰弓,放开清灵道长,我以少林寺的名义担保,可以放过你们,让你们毫发无损的离开。”净仁说完,人群中传出一片赞同之声。 南海笑道:“据我所知,当时的决赛现场,两只队伍还没有开始正式的对抗,所以就算我将千凰弓交给大师,大师想如何处理此物呢?” “这……”净仁一时说不出话来。 南海又道:“清灵道长是武当派年轻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如果他今天死在了这里,我想众位不太好向武当派交代吧。” “道长如果真的被你们害死了,武当自会找你们寻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有人喊道。 南海笑道:“虽说如此,可清灵道长江湖经验尚浅,依靠于各位的帮助出来游历,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武当派难免会迁怒于各位,说各位没有保护好他。” “简直是一派胡言。”有人怒道。 南海道:“我们真要打起来的话最终只会是两败俱伤,别忘了千凰弓还在我们手里,提醒你们一下,我的朋友中可有一位箭术极佳的好手。” 众人听她言语中有挑衅之意,便要动手,净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问道:“想来女施主既插手此事,定已早有了准备,依女施主之意,此事应当如何?” 南海道:“还是大师聪敏镇定,此弓本是无主之物,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效仿洛盟主所提出的竞争方法,来一个能者得之?” 净仁道:“哦?请讲。” 南海道:“我这边派出三个人,你那边也派出三个人,一对一比武,来个三局两胜,省时又省力,怎么样?你们若赢了,千凰弓双手奉上;我们若赢了,只要你们停止追击半个时辰。” 净仁道:“你们若赢了就放你们走也无妨,只是这件事我需要和武林同道们商量一下。” 南海道:“可以,但请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净仁转过身和众人商议起来,南海没有第一时间凑到“无情”旁边,而是和虚影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净仁商议已毕,道:“我们同意施主的意见,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不过我们既然要比,就要比的正大光明,如果各路手段都使出来,那便是要拼个鱼死网破,反而有违道义了,我们的建议,不如就来个‘兵器论’,如何?” 南海道:“何为‘兵器论’?” 净仁道:“请施主在常见的十八般武器中举出三种武器来,并选出三位擅长这三种武器的人出来,我们同样选出三个人,进行一对一的比试,这便是‘兵器论’。” “可以,这样可以说是足够公平了,让我想想,嗯……”南海原地徘徊思考了一会儿,笑道:“昔日东河怪人有云:‘十年刀,百年枪,千载难通是一剑。’这新奇的言论倒是引起了不少枪者和刀者的不满,刀、枪和剑是三种最常见的武器了,我想,不如就比试比试三种兵器,如何?” 净仁笑道:“老衲说过,任凭施主选取,我们绝无异议,那就请施主先派出第一位用刀的朋友吧。” 第二十七章双刀争雄 “好,那我也不废话了。虚影,你先把这位道长放了吧。”虚影点了点头,放开了清灵,待到清灵回到了人群中,南海向远处的树上使了个眼色,示意叶月不要露面。随后她向“无情”众人中喊道:“江阴,你出来吧。” “是!”只闻一道阴惨惨的声音传来,一人应声而出,众人望去,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灰色衣服,身形枯槁,瘦弱异常,留着一头短发,刚好遮住双眸,面色也惨白的吓人,走路姿势更是奇怪,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会摔倒的样子。 看着这个好似发育不良的年轻人,众人脑中都出现了一个问题:这个人真的会武功吗?而当他们的视线转移到他手中的刀时,心中却有了一种不同的感受,年轻人手中的刀和他本人相比实在是太不显眼了,那柄刀通体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开口也并不锋利,唯一和常见的刀不同的一点就是它的刀身又细又长,弧度又很小,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可能会被人看成是一把剑,这样的一把刀实在不能称得上是一柄好兵器,可就是这柄刀却让所有人的内心都为之一颤,这是一种不详的预感。 江阴默然地走到了南海身边,甚至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这让众人有些惊异,想做到这点并不容易,这不是轻功,而是对内力的把控技巧,需要人对内力的控制异常灵敏,才能让真气均匀分布在脚底,让脚和地面只是接触而不摩擦发出声音。在场的人若执意想做到这样倒也不算很难,但必须要用全心于此,而看江阴的样子却轻松的很,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走路方式,这是让众人最感到恐怖的地方。 南海一把搂住了江阴的肩膀,对众人笑道:“我这个兄弟练了几年刀,也算是入门了吧。我就让他来比试比试,不知诸位可选好了出战的人?” 南海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道声音。 “当然,就让玉某来领教领教这位仁兄的刀法。”南海看去,只见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位轻摇折扇的白衣公子,他看上去还要更年轻一些,面带着微笑,头上插着一朵白色的芍药花,眉角间透露出的温柔,给所有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和江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人,南海明显愣了一下,道:“你…你是玉花行?” 男子笑道:“姐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我这些年的样貌好似没什么变化吧?姐姐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你这样可让小弟我好伤心啊。” 南海尴尬地笑了笑,道:“我的记忆不怎么好,这么多年没见确实有些忘却了,怎么样,令尊这些年身体还好吗?” 玉花行笑道:“你怎么一见面就提他?他医术那么高难道还不懂得保养自己的身体?这些年他可是越活越年轻了,倒是你,我该叫你什么?南海?还是叶无霜?” 南海面色突然变了,冷冷道:“叶无霜早就死在二十年前的那碗毒汤中了。” 玉花行摆了摆手,道:“也罢也罢,不提这个,你看看你现在,和这么一群人鬼混在一起做什么,你若真想报恩,还是快些与我回家成亲,难不成你要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南海还未回话,一旁默不作声的江阴听后却先有了动作,刀尖无声地指向玉花行,同时指向玉花行的还有他那阴冷的目光,熟悉江阴的“无情”成员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表现。 玉花行只感觉一股冰冷刺骨的邪气直奔自己而来,身体里的真气竟被扰的不安的窜动起来,他勉强稳住心神,笑道:“这位兄台的杀气未免太重了些,所谓先礼后兵,有什么事先说清楚了再打也不迟。” 江阴没有说话,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南海对玉花行说道:“令尊对我的救命之恩,叶无霜永远铭记在心,若真有需要我的地方,南海任凭驱使绝无怨言,但要是想强行让我以身相许嫁给你,请恕南某难以从命。” 玉花行还想说些什么,南海叹道:“小玉,你对我的真心我了解,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停留在姐弟的层面上,你再纠缠下去对我们都不好,不要废话了,来,让我看看艳刀对阵邪刀,究竟谁更胜一筹。”说完,拍了拍江阴的肩膀。 江阴上前两步,冷声道:“亮出你的刀。” 玉花行看了看南海,又看了看江阴,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献丑了。”说罢,身后长刀顿时飞跃而出,那柄刀和江阴的刀极为相像,只是颜色不同,不过江阴的刀带给人的是恐惧,这柄刀给人的感觉却是温柔。 玉花行手持艳刀正欲出击,江阴却更快,一个眨眼间的工夫已经到了玉花行的面前,玉花行不敢大意,举刀格挡,谁知江阴这一刀竟如鬼魅般绕了过去,刺在了玉花行的胸口上。 一开场便已见血,这神一般的速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好在玉花行的反应也不慢,心里惊骇的同时手上早把刀架了出去,江阴得理不饶人,虽被击退,却借势一个转身,又扬刀攻向玉花行,玉花行只得再次防守,如此几个来回,邪刀刀势愈显诡异,玉花行眼前刀影纷飞,已左右支绌,难以御敌。 眼前的情形有些让人无法相信,一向以狂浪闻名的艳刀竟然开场便处于如此劣势的地位,而且被压制的这么彻底。每当玉花行想攻击时,江阴总会灵巧避开,同时用刀反击,让对手刀势无法施展,江阴一边闪击一边冷笑道:“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否则你落败不远矣。” 又是一刀,然而这一刀玉花行却早有了计算,已是料敌在先,艳刀迎上邪刀,两刀相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原来江阴准备趁他措手不及之时一招了结他,故而用尽了全力。 正面的撞击,江阴偷袭未果,力量终是差了对面一筹,被撞了出去,玉花行抓住对方的这个重大失误,内力聚集于刀上,趁他还未落地之时一招迎了上去。 这一招出手,尽扫台面上的阴霾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浪,热浪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给所有人带来了一种别样的感受,在场有熟识玉花行的人喊道:“这是他的绝招‘万花同舞’啊!” 极招上手,玉花行不再留有余地,意欲一招制敌,他知道,这很可能是自己的唯一机会,此刻江阴还未稳住身形,既无法躲避也无力抵挡,是绝佳的时机。玉花行的刀转眼间已到了江阴面前,极招卷起的气流将对手彻底的包裹了起来,江阴已没有任何可以操作的余地了。 可就在众人以为结果已分的时候,江阴面对这恐怖的“万花同舞”,嘴角竟突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随即下一秒,他的身体竟然凭空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了! 突来的变故,超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他们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玉花行空掉极招之时,江阴突然现身在了玉花行的侧面,而邪刀所指之处正是玉花行的肩膀。 惊人的速度,快到众人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这刀已经砍了下去。 江阴利用他的诡异身法,躲过了这致命的极招,玉花行刀势未收,根本无暇格挡这诡异的一刀。 而就在邪刀已经要触及对方身体之时,江阴隐约看到对方的嘴角好像也笑了一下。 他在笑什么? 就在江阴疑惑的时候,那明明已经打空的“万花同舞”竟然也瞬间消失了,玉花行手中艳刀突然来了个反转,“铿”的一声,刀尖碰上了刀背! 江阴愣了一下,他想不到这对方这刀的轨迹是怎样形成的,这根本就不符合武学的规矩。 玉花行好似早算到这刀肯定会挡住对方的一击,回刀的同时左拳打出,打在江阴还在发愣的时候,后者被这结实的一拳打到吐血,顿时飞了出去。 第一场,玉花行胜。 第二十八章扳回一城 南海没有说什么,默默上前扶起了江阴,江阴失败后脸上仍然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眼中的那层阴霾变得更加浓重了。 开局便先败一城,这本来是极其损伤士气的一件事,南海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至少在场的人都没看出来,但他们从南海的眼中看出了另一件事: 南海很在乎面前的江阴。 “姑娘,请派出第二个人吧。” 说话的人已年逾花甲,名叫陈钟,是江淮一带的枪术名家,据说他自小便跟随父亲学枪,七十年里从未间断过,已达到了人枪合一的境界。 南海自然知道这人不好对付,不过她连头也没有回,仍然拥抱着江阴,后者的身体在她的怀中不安的颤抖着。 “杨庭!” “是。” 南海一声呼唤,“无情”中登时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玉面壮士,他手拿一杆红缨枪,站在那里便显得威风凛凛,这人明显比江阴正常了许多,众人见到这气度不凡的男子都不免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番。 杨庭向陈钟行了个礼,陈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拱手还礼道:“少侠是杨家的人?” 杨庭道:“是。” 陈钟点了点头,道:“杨家枪的威名我听闻已久,只是还没有交过手,尽管来吧,让老夫见识见识你的枪法。” 杨庭道:“好,杨某得罪了。” 杨庭说完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回头看了看南海,南海依旧背对着众人,还站在那里安抚着江阴,好似丝毫不关心正面的局势,没有得到南海明确的下一步指示,杨庭显得有些心乱,但还是拉开了架势,两人都清楚对方不是简单的角色,所以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留意着彼此的出手。 陈钟心中暗道:“此人既出身名门,为何我从未听闻,难道杨家故意藏了一些天赋异禀的人物?也罢,究竟是龙是虎,待我试他一试。” 一阵风吹来,陈钟银枪出手,是试探性的一招,直刺杨庭面门,杨庭举枪格挡,就在相交之时,突然,陈钟枪势一转,打向杨庭肋下,杨庭之枪却如附骨之疽,几乎在对方转势的同时就跟了上去,但只是轻轻一拨,危机还未完全解除,杨庭便将身体压上前去,左手为刀,砍向了陈钟的脖子。 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陈钟心里大惊,对方的防守反击实在是做的太快太果断了,电光火石之间,陈钟心念电转,脑袋猛的向后一扬,堪堪躲过了手刀,脚下却露出了破绽,杨庭哪能错过这种机会,长枪一扫,陈钟顿时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 眨眼之间,攻守相异,杨庭得理不饶人,招式尽出,陈钟忙提枪格挡,杨家枪速度奇快,攻向敌手,丝毫不给对方起身的机会,一者立,一者卧,霎时间已拆了几十招,枪光一时如雨喷洒,奇彩炫目。陈钟的经验毕竟是老道,虽失了先手,但纵然躺着依然能够防守自如,杨庭急于求胜却不能如愿,越战越亢奋,速度虽然更快了,破绽却也愈发多了起来,期间已有好几次被陈钟找到了机会,只是还没有到扭转局势的时候。 杨庭心知情况不妙,却也无法,陈钟渐渐的已有翻身之势。杨庭突发奇想,一枪刺向对方的喉咙,陈钟下意识的挥枪来挡,不料杨庭早已算到他会格挡,因而只是虚刺,两兵相碰之时杨庭突然缩了回去,待到陈钟的枪扫过之后,依旧是一枪,只不过这枪已要直取对方性命! 陈钟一枪挡空,枪势未收,已没有手段躲过这致命的杀招了,杨庭早被磨的杀红了眼,不管不顾的狠狠刺了下去。 眼看陈钟就要死在杨庭的枪下,情况万分危急,有人已惊叫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乍闻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嗖”地从百米之外射来一支锐不可当的利箭,正射在杨庭的枪尖上,箭上力量奇大,本来杨庭的枪距对方的喉咙已不过三寸的距离,被这箭一拦顿时歪了,刺在了一边的土地上。 杀招被破,杨庭清醒了过来,陈钟忙趁机爬起身,刚才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属实是被吓的不轻。 这一箭的精准程度令人咋舌,众人望向箭的来源处,只见一个黄皮肤的粗犷汉子,他身穿棕色衣服,头戴一顶棕色帽子,眼罩挡住了一只眼睛,手中所拿的正是千凰弓,他随手将千凰弓挂在了一旁的战马上,笑着喊道:“杨兄,普通比试而已,别玩过了火。” 杨庭看到是他,笑着点了点头,陈钟则是对着棕衣人的方向行了个礼,喊道:“多谢老兄救命了。”棕衣人同样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不算什么。 陈钟又回头看了看杨庭,叹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老头子这辈子是白练了。” 杨庭忙道:“前辈老当益壮,我只是侥幸取胜而已。方才我有些过于激动了,还望恕罪。” 陈钟道:“无妨,输了就是输了,老头子输得起,这局是你们赢了。” 此时南海也安抚住了江阴,江阴坐在原地,情绪已稳定了下来,只是身体偶尔还在微微的颤抖着,这让众人对他更加好奇了。 南海拍了拍手,笑道:“既然钟老已经认输,那我们现在就一比一打平了,不知道这最后一样‘剑’,众位要派出谁来对阵呢?” 陈钟笑道:“我虽然输了,可我们这最后一人却是你们万万敌不过的,你们的最后一人是谁呢?先说出来,若是实力相差太大便没有比的必要了。” 南海笑道:“这人当真有这么厉害?那便试一试吧,”说到这,南海抱拳对着众人环视了一圈,道:“小女子不才,愿亲自接下这第三阵。” 话音落后,人群中并没有打出太多惊讶的声音,刚才他们中就有人见识了南海的剑法,的确不弱,当然,更多的是南海身上的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也是让人们不敢对她小觑的原因。 “好,那就让我来领略姑娘的剑招。” 第二十九章名剑之争 一道阴冷至极的声音传来,众人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一人怀中抱剑,缓步从人群的后面走了出来,他的长发似是已许久未曾打理,已经及肩,自然地散在身后,遮住了半边脸,头发下的双眼锐利的如剑一般,射向南海。 南海看到这人的时候愣了一下,她一直没注意到这人竟然在这里。 齐书陵,北方剑宗的名誉总宗主,这人已经在武林上销声匿迹多年了,当年就是以一手快剑打遍天下剑客,名扬于天下,其气势一时无两,有“剑中飞侠”的美誉。名气最旺的时候曾被人评为“天下第一剑。”“无情”众人万万没想到这种顶级剑者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就要对上他们的副首领,这让他们为南海捏了一把汗。 齐书陵走到南海面前,冷冷道:“姑娘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齐某在此领教了。” 望着这双阴冷的眼睛,南海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先行了个礼,道:“我实在没看到齐宗主竟然也在这里,有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齐书陵摆了摆手,道:“客套话不必再说,齐某一心追求剑道,已经不问世事多年,也正想领教一下你们这些年轻剑者的实力,看看究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还是所谓的宝刀不老。” 南海再次行礼道:“齐宗主的实力晚辈不敢相比,只愿宗主能手下留情,晚辈献丑了。” 齐书陵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相反,我会全力以赴,这是我对对手的尊重。你敢在这各路高手面前挺身而出必然是有些本事的,无需过谦,尽管出招就是了。” 南海点了点头,眼睛凝视着齐书陵,面对剑界前辈,南海自然是不敢丝毫大意。齐书陵却也没有小瞧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而是摆好姿态一心戒备,只待南海的出剑。 一旁众人也被两人的气势震住了,屏气凝声,想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有什么胆量和实力与这曾经的剑界传说抗衡。 突然“唰”的一声拔剑,南海身形一动手中剑瞬间击出,几乎是在同时,齐书陵也动了,众人只看见强烈的白光一闪,再睁眼时,两人已经换了个位置。 南海和齐书陵站在原来彼此的位置上,保留着出剑之后的姿势,静默无语。 甚至没有人看清楚他们的招式,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 只一剑,胜负已分! 须臾之后,齐书陵剑断发落,断剑崩坏掉在地上,发丝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也缓缓落下。 齐书陵没有动,南海也没有动,众人都没敢动,这些人保持着静止一般的画面,只有耳边阵阵传来的风声,给这片寂寞的景象添加了几许生机。 过了一会儿,齐书陵动了,他摸了摸自己被削掉后剩下的那缕短发,冷笑道:“好快的剑!这招叫什么?” 南海道:“无情。” 齐书陵道:“好一招‘无情’,以这一招结束,今天的闹剧算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他默默的弯腰捡起了断剑,对南海苦笑道:“看来我这‘剑中飞侠’的名号是早该让人了,孩子,我输了,这一剑的分量已足够让你们离开此地了。” 南海又一次行礼道:“前辈承让了。” 人群沉默了,的确,这些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此刻他们知道,齐书陵的气度终究还是在自己之上,因为他面对这一剑之后还能站在原地神态自若的像往常一样说话,而自己虽在场外,精神却已经被这一剑给惊到失常了。 一招击败当年名盖天下的传奇剑客,一式斩断曾经睥睨人间的绝世名剑。这一剑,是绝对实力的体现。 南海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问道:“各位,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待众人作声,齐书陵突然喊道:“且慢!” 南海回身问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吗?” 齐书陵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过了很久,他说道:“你的剑势平稳有力,迅猛而又精准,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剑,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至少齐某看来没有任何破绽,堪称完美。” 说到这,他转过身,眼睛盯着南海,继续道:“可是你今年刚多大?恐怕三十都不到吧?这么小的年龄对剑的理解就到了这种程度,如果是在十年前,我管你这种人叫做天才,可是这十年里我想了许多事,对人生的理解有了全新的变化,所谓祸福相依,你现在的状态总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样我也说不清楚,你以后的人生我无法预测,只能提醒你万事多加小心。” 南海无言以对,她在思考齐书陵所说的话。 齐书陵微笑了一下,又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丢掉了你的‘无情’。” 说罢哈哈大笑,竟不顾在场所有人的反应,独自离开了。 齐书陵走后不久,南海也带领部下离开了,净仁等人已没有理由再留下他们,也只得放他们走了,玉花行本想跟上去,但一想到南海刚才那恐怖的一剑,顿时打消了念头。 南海带着部下向前走了十里左右的路程的时候,叶月也跟了上来,于是南海找了一片空地停下休息,这里除了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众人一齐跪下,喊道:“属下拜见副首领。” 南海请点了一下人数,算上叶月一共十三人,她问道:“棺材里装着的是小石?” 南海所说的棺材指的是他们在行进过程中一直带着的一口橙黑相间的棺材,棺材由上好的檀香木制成,体积非常巨大,显然,如果没有这口棺材的拖累,众人恐怕也不会在面对追击时显得如此畏首畏尾。 第三十章回归总部 一个距南海最近的胖子回道:“副首领,你说的没错,棺材里的是小石。” “你们都起来吧。” 于是众人都站了起来。 胖子真的很胖,圆滚滚的像一个肉球,脑袋也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小眼睛精明的晃来晃去,很像是那种圆滑的角色。 南海问道:“凶手是谁?” 胖子道:“澹台家的大小姐,澹台风霜。当时我们本来已经逃出重围了,小石脚力不济跟在队尾,结果澹台风霜眼看追不上,索性将手里的长刀飞了过来,可怜小石啊,竟被这一刀直接贯穿了心脏。” 南海沉吟道:“澹台风霜,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人。” 胖子道:“诶呦,副首领,你还不知道嘛,澹台家这些年早都没落了,哪还有什么出名的人物。这澹台风霜虽是女子,却是他们这一辈儿里的佼佼者,除了早年便已失踪的大公子澹台风烟和现今掌管澹台家实权的澹台风尘以外,她可说是武力值最高的人了。” 一旁站在南海身边的叶月听后皱了皱眉,疑惑道:“不对啊,据我所知,澹台家最闻名的是他家的枪啊,怎么这澹台风霜用的竟是刀呢?你确定没看错?” 胖子听后顿时急了,喊道:“我的月姐姐啊!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人又不是死的,她枪法厉害难道就不能用刀了?我白俏弄到的情报什么时候出过错,而且当时兄弟们可都在现场亲眼看着呢,出手的明明就是澹台风霜。”说完,回头看了看众人,直接拽住了一旁的杨庭,问道:“老杨啊,你当时看见了,凶手是不是澹台风霜?” 杨庭显得有些尴尬,答道:“我又不认识谁是澹台风霜,不过那人确实是个年轻的女性,这倒是没错。” 白俏高兴道:“你听听你听听。” 叶月还想说些什么,南海抬手打住了她,道:“我相信白俏的能力,他弄来的情报应该不会出错。小石的死,是我的过失,他还是太年轻了,只学了几手外家功夫就随我外出闯荡,我本不应该带他出来的。” 说到这,南海的脸色阴郁了起来,变了一种冰冷愤怒的语气:“澹台风霜,好,这个名字我记下了,若不报此仇,我南海枉为人友!” 众人静默无语,但眼中都闪现着炽热的目光,南海所说的也正是他们所想的,这是一群重情义的人,杀人偿命的道理早已镌刻在他们的内心深处。 南海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向坐在最后面的一个老人问道:“童老,江阴的伤势如何?” 那确实是一个老人,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将自己隔绝在了世界之外,他实在是太老了,老的已经让人猜测不出他的年龄,他的双眼早已失明,岁月将他的皮肤摩擦成暗淡的深棕色,也吹干了他的身体,吹白了他那所剩不多的长发和长须,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多人甚至会把他看成一副骷髅,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却是这群人中资格最老的一个,就连身为副首领的南海都要尊让三分。 老人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回道:“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我已经检查过小江的身体了,不过是挨了一拳受了点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您多虑了。” 南海听后放下了心,她看向江阴,江阴也正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她,自从叶月现身之后他的眼神就变成这样了,那眼神分明是在问:明明叶月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对阵玉花行? 南海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这一切的计划是自己早就已经谋划好了的,她不需要去向谁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解释。 南海道:“我们这次行动虽然折了小石,但还是成功了的,也算是大功一件,尽快赶回总部吧,老大在基地估计要担心死我们了。” 众人点头答应,加快了行进的脚步,一行人拖着棺材行了十几日,才终于回到了总部。 这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山谷,连植被都很稀少,在这里你可以明显的看出荒凉两字。 这群人对这里的地形早已烂熟于心,有条不紊的向山谷深处走去,山谷的尽头是一个山洞,山洞内别有一番天地,看得出来,这里的地形是人工开发过的,面积极其广大,众人进了洞,还没来得及休息,就一齐先去大厅拜见首领了。 所谓的大厅其实并不怎么大,但也不是很小,足够容得下他们这十多个人,此刻的大厅早有两人,其中一人极其可怖,他坐在大厅中间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脸上带着一副厚重的青铜面具,在山洞内昏暗的烛光衬映下如同死人一般,而最骇人的是他的左臂,他的整只左臂上没有一丝皮肉,只剩下了骨头,那骨头粗大坚硬,光滑如玉,不像是人骨,倒像是某种野兽的臂膀,嫁接在了他断掉的左臂上,这种手术显然不是一般的医者能够完成的。 另一人则站在他的右下手的位置,他显得正常多了,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轻摇着手中的纸扇,看不出是什么角色。 南海领着众人跪了下来,齐声喊道:“拜见首领。” 首领端坐在那把宽大的椅子上,淡淡道:“都起来吧,南海,把你们这次的情况汇报一下。” 南海点了点头,道:“是,首领。” 于是南海开始报告这次抢夺千凰弓的整个经过,南海的叙述结构清晰,逻辑分明,将整件事有条不紊的重现了一遍。 首领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完了南海一刻钟左右的讲述,待她讲完后问道:“千凰弓现在在哪?” 众人心中都有些不满,因为首领对于石腾的死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而是开口就问千凰弓。 南海回头道:“闫成旭,把千凰弓拿出来。” 之前那个从杨庭手上一箭救下陈钟的棕衣人应声拿出了千凰弓,南海接过递了上去,首领抚摸着神弓,青铜面具下的双眼尽是贪婪之色,过了许久,他才恋恋不舍的将神弓递给了手下那名拿扇子的人,嘱咐他好好保管。 看过了神弓,首领才高兴的对众人喊道:“大家都辛苦了,这次行动全靠大家的努力,才能顺利抢到神弓,都下去好好休整吧,咱们晚上开庆功宴。” 说到这,首领话锋一转:“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逝者为大,一会儿你们将小石的棺材抬到后面的林子里,我要亲自给我们的小石兄弟下葬哀悼,仇恨不能遗忘,过段时间我会拜访澹台家,手刃澹台风霜为石腾报仇!” 听首领这么一说,众人放下心来,看来首领的心中还是有这帮兄弟的。 首领看向南海:“这次行动已经结束,南海,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南海迟疑了一下,道:“我确实有两件事要去办,请首领批准。” 首领道:“说说看。” 南海道:“第一件事,我想过几天去曹龄那看看。” 首领道:“你去他那里干什么?” 南海道:“最近组织的任务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我们的人手有些不够,我想请他复出。” 首领还没说话,一旁的白俏已被惊到了,喊道:“副首领,你……你说什么?你刚才说要让曹秀才回来?” 南海转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白俏呆道:“我滴乖乖啊,曹秀才要是真能回来,那我们可真就天下无敌横着走了。” 首领打断了他的话,道:“南海,这件事你可以去试试,但他要是不想回来也不必强求,我们还不缺他这一个人,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南海道:“第二件事是我的私事了,我想去看看我的师侄。” 首领点了点头,道:“好,要不要我给你派两个人?” 南海道:“不需要,我自己去就行,让兄弟们都好好歇息吧。” 第三十一章会见朋友 竹松江并不是一个很出名的地方,因为它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流连忘返的东西,除了避世修行的隐士外,没有人会喜欢这里,尤其是喜欢热闹的人。 这里最不可能有的东西就是热闹。 这条江之所以叫竹松江也不过是因为它的两岸种有很多的松树和竹子罢了。 仅此而已。 此时的竹松江畔,却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衣,这件衣服和裤子是连在一起的,上面印有很多左右对称的橙色花纹,很像是朝廷大臣的官服,但又有些不像。她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长帽子,看得出来,是和衣服一套的。 你若靠近她一些,就是女人也会被她的容貌吸引,一方面,是因为她拥有了一个美女应该有的全部特点,五官的比例十分协调,另一方面,她的脸像是有某种魔力,让人们感觉能在这张脸上看到人应有的所有情绪和表情。她站在那里,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似乎在空间中形成了某种力场,让人们不自觉地约束起自己的行为。 但实际上,女人身边空无一人。 这里是竹松江的上游,已经快要接近源头,四周只有巍峨的青山,平日里鲜有人迹,现在却不同了。 女人双眼望向的地方,已经不再是自然原有的模样,而是出现了几座房子,还有一座很高的阁楼。 女人突然大喊了一声:“曹先生在家吗?” 不久,远处的房子里走出一个男人,男人年龄并不是很大,而且长得很秀气。看到来者,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随即问道:“副首领,你怎么来了?” 没错,这女人正是南海。 南海笑道:“怎么?老朋友来了都不请我进去坐坐,你这是什么语气啊,曹龄。” 曹龄也笑了,将南海领进了院子,二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曹龄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南海倒了一杯茶,南海接过,环视了一下四周,笑道:“你这生活过的不错嘛,隐居在这绿水青山旁,倒也逍遥自在。” “是啊,”曹龄感叹道,“过够了刀光剑影的生活,来到这远离喧嚣的地方,也算是静静心吧,闲来无事还可以划划小船,钓钓鱼,真是快乐的很啊。只是我偶尔在深夜还会想起你,想起老大,想起兄弟们。”说完,拿起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 南海道:“那你就应该和我回去。” 她并没有用那套说客的说辞,因为没必要,这是她的朋友,可以把生命托付给彼此的朋友。 曹龄的眼中有一种忧郁的神色,他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南海道:“为什么不想回去?” 曹龄道:“我的手已不像之前那样灵敏,在这里居住之后我就很少再碰剑了,我早已没有当年的那种神采了,‘无情’不需要一个废物。” 说到这,曹龄抬起头直视南海,道:“换句话说,以前的我无所畏惧,但是现在我害怕,怕死。” 怕死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不怕死,敢说出自己怕死的人已经是一个勇士了,至少他比别人更诚实。 南海没有开导他,而是问道:“为什么不能回去?” 曹龄低下了头,道:“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子。” 南海点了点头,她明白妻子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是羁绊,是负担,曹龄或许本不会怕死的,但他有了妻子之后,就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一旦出了事,他的妻子就会变成寡妇,所以他不能去,他想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南海是个女人,所以她更懂得这道理。 “这是个好事啊,你怎么没和我说呢,我还想喝你们的喜酒呢。快,把你的妻子领出来看看。” 听南海这么说,曹龄的脸上又有了笑意,他回头向屋子里喊道:“萍儿,还不快出来。” 屋子里怯生生地走出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子,向南海作了个揖,道:“小女子韩萍见过副首领。” 南海笑着摆了摆手,道:“曹龄叫我副首领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乱叫起来,今天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你叫我姐姐就行了。” 韩萍点了点头,她对这个副首领多了几分好感。 曹龄道:“你既然是以朋友身份来的,为什么还穿着组织的衣服?” 南海道:“这是我的习惯,你应该知道的。” 曹龄没再说什么,他回头向韩萍笑道:“萍儿,去炒几个菜,难得朋友来访,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 韩萍笑着点了点头,进屋做菜去了。 看韩萍走了,南海用力敲了一下曹龄的后背,低声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在哪搞到的这么听话的女孩子。” 曹龄吃痛,面容上却掩盖不住流露出的得意之色,道:“你可知她是谁?朝廷里面韩大将军的女儿,厉害吧!” 南海明显吃了一惊,喃喃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他的女儿。” 曹龄笑道:“这还是我父亲帮我说的媒,他和韩将军的关系一向很好。” 南海问道:“你父亲最近怎么样了?” 曹龄道:“还是老样子喽,现在太平盛世,一片祥和,他的那个书院现在已经是真正的书院了,原来那些暗中筹谋的秘密力量也解散了,因为用不到了。” 南海点了点头,她早已预料到了。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南海突然问道:“要不要比试比试?” 曹龄道:“比试什么?” 南海道:“自然是剑。” 曹龄拒绝道:“我已经不想再碰剑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听到南海提到剑的时候,眼神中还是下意识的流出了狂热的目光。 他又何尝不想握剑。 南海注意到了,于是她继续怂恿:“普通比试而已,难道你还怕我失手杀了你?反正现在菜还没做好,闲着也是闲着。” 曹龄望着南海思索了一会儿,答应了。 第三十二章把酒临风 提起秀才,人们脑中浮现出的往往是一个柔弱书生的形象。 这当然没有错。 但当这个书生拿起剑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拿笔的手拿起了剑,那样子一定会很可笑。 这好像也没有错。 错了。 因为拿剑的秀才是曹龄。 如果你认为曹龄的剑很可笑你就错了,错的很厉害。 他的剑非但不可笑,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有人说,如果真的要找一个能用剑杀死曹龄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苏州红伞堂的萧薇,就连齐书陵都不行。 因为曹龄的剑是没有后路的剑。 一个人若不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就说明他要拼命了。 这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世上的亡命之徒本就很多。 可若说曹龄每次战斗都在拼命的话也不准确。 亡命之徒是在用剑拼命,而曹龄是在用命拼剑。 这就是这个秀才恐怖的地方! 所以当南海看着他站在自己对面的时候,她又感受到了那种恐怖的气息。 这个人手上有剑和无剑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无剑的时候他平易近人,喜欢微笑,从来不会失了礼数,似乎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的地方;而有剑的时候,他便不再是正常人了,而是一个疯子。 然而南海遇到的人中,她最不怕的可能就是疯子。 曹龄冲了过来,他的剑直指南海,疯子是最懂得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的人。 但疯子就是疯子,他冲过来的时候,南海只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至少有七处破绽,似乎只要轻轻一刺就可以立刻将他打倒。 南海没有那样做,她没有忘记,她的朋友,亦或是属下,是个谨慎的疯子。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迎接她的只有失败。 所以南海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剑锋轻挑转圜了一下,给自己留下余地。 双方心里都清楚,这一战是一场持久战,也许拼到最后比的就是谁的体力更胜一筹。 可胜负比他们想象的来的更快,几十个回合之后,南海的剑刺在了他心脏的位置,曹龄的剑则斩向了她的喉咙。 二人同时停手。 对视良久,南海突然苦笑道:“看来我们打平了。” 曹龄冷声道:“不一定。” 南海道:“为什么?” 曹龄道:“如果我们不收手,而是任凭剑落下去的话,谁更快?谁会先死?” 南海思索了一会儿,答道:“你更快,我会先死。” 曹龄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错,南海要想杀死曹龄还需要刺破他的皮肤,插进他的骨骼才能接触到对方的心脏,而曹龄的剑只需要轻轻一划就可以划破南海喉咙上的血管。 似乎曹龄的胜算确实更大。 曹龄道:“我现在只好奇。” 南海道:“好奇什么?” 曹龄道:“好奇为什么你这样拙劣的剑法还可以坐在副首领的位置上。” 南海道:“你想不出原因?” 曹龄道:“还想不出。” 南海苦笑道:“也许是组织现在已经没落到没有比我更强的人了,也许是你的剑还没有被岁月侵蚀到那么不堪的地步。” 曹龄沉默了,他在思索南海的话,整个过程他没有看出南海有一丝放水的动作,显然,她已用了全力,自己战胜了南海,但曹龄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他妻子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该吃饭了,我帮你们把饭菜放在阁楼上吧。” 于是曹龄不再思索,他早已厌倦了比拼,谁强又如何?和自己早已没有关系。 看到他妻子的时候他便放下了剑,同时他眼中的那股锐利也同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他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如果他一直在这里隐居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那股锐利就会真正的完全消失,再也找回不来。 席间两人相处的很融洽,曹龄没有让他的妻子一起吃,他有太多的话想和朋友说,他对南海的友情远比对妻子的爱情重要的多。 他们吃,他们喝,他们吃的很多,喝的也很多。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 可他们没有吃撑,也没有喝多。 他们都是懂得分寸的人。 酒足饭饱之后,南海走到窗前,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她不得不承认这座阁楼的修建的确堪称完美。 阁楼很高,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到汹涌的江水流到远方,可以看到两岸的竹林,可以看到飞鸟在飞翔,游鱼在遨游,景色尽收眼底。微风偶尔吹过,给人送来凉爽,这里的四季一定不会很热,也不会很冷。 南海突然想起了黄鹤楼,那是一座名楼,很多诗人都曾在上面挥笔题诗,她没去过那里,但想来这里的意境相比于黄鹤楼怕是也差不了多少,反而还多了几分清幽与宁静。 曹龄走到南海的身边,突然问道:“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出去打猎了?” 南海道:“好久了,久的我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曹龄激动起来:“今天的天气正适合打猎,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很大的猎场。” 南海笑道:“所以我们还等什么?” 曹龄道:“现在就走!” 南海道:“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曹龄道:“什么事?” 南海笑道:“你至少应该让我换套衣服。” 曹龄看了看南海,也笑了:“你确实该换一套,这套太扎眼了,刚好我的妻子有很多衣服,你可以去向她借一套。” 曹龄并没有等待很长时间,南海的动作很快,她无论做什么事效率都很高,就连换衣也是如此,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南海换上普通妇女的衣服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平日里英姿飒爽的模样消失了,变得温柔随和了许多,笑起来就和平常的邻家大姐姐没什么两样。 他们出发了。 他们骑着骏马拿着弓箭在平原上肆意驰骋着。 他们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南海高兴地喊道:“曹龄,看到远处的那只黄鹿了吗,咱们比比看谁先射到它。” 曹龄道:“好!” 两人驾马向黄鹿奔去,那只鹿见突然来了人,受到惊吓拔腿就跑,黄鹿距两人所处的地方还有很远,南海和曹龄同时弯弓搭箭,两只箭射出,黄鹿已应声而倒。 到了近前,南海翻身下马,拎起那只鹿,笑道:“你看,是我射中了,这只箭上有我的记号。” 黄鹿的身上确实有也只有一支箭,射在它喉咙正中的位置。 曹龄苦笑道:“看来我的箭术还是下滑了,要是闫兄在这肯定能射中了。” 南海笑道:“他那是天生神眼,谁能和他比,再休提了。” 两人又射杀了许多猎物,饿了就在野外生火烤了一些,准备把剩下的拿到曹龄家里。 等到两人玩的尽兴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走到家附近的时候,曹龄突然疑惑道:“不对啊,每次我出门回来时韩萍都会站在门口迎我啊,今天怎么没看到呢?” 南海笑道:“你当你是谁啊,你不顾人家出去疯了一下午,回来还要人家出来迎接你,这是什么道理?” 曹龄摇头道:“不对劲,快来!” 说罢,脚上几个踏步轻功飞到了大门前,南海忙跟了上来。 曹龄猛的推开了门,却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南海凑到了曹龄身边,看向屋内。 “啊!”眼前的景象吓得南海双手捂住眼睛连忙后退,不禁大叫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闯下祸事 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任何男人都不想看到的画面。 房间正中的床上躺着一对身上一丝不挂的男女,此时还拥抱在一起,看到二人突然回来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其中一人便是曹龄的妻子韩萍,另一人则是生面孔。 曹龄站在原地,脸上布满阴沉,握剑的手已微微颤抖。 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已经显而易见了,这确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尤其是现在还被外人看到了。曹龄不仅羞愧,还很愤怒,他明明那么爱她,她却做出了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韩萍喊道。 那男子看奸情暴露,便急忙拿了衣服,慌乱中意欲夺门而出,如果他稍微冷静一下就会发现,从旁边的窗户逃走或许会是一个更正确的选择。 当男子跑到曹龄身边之时,几人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拔剑声,男子的头颅便已落地,可怜他至死连杀害自己性命的这把剑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事实上,不仅是他,这一剑就连旁观的韩萍和南海都没有看到,因为实在是太快了,快的已经连剑光都看不到了,这是大巧无工的境界,南海知道,从前的那个曹龄回来了。 隐其型而达其意,此乃曹龄之剑道! 只是这一剑过后,曹龄握剑的手变得更紧了,颤抖的也更厉害了,他猛的抬起头,望向韩萍,后者以一种漠然的眼光直视着他。 曹龄道:“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南海听得出来,曹龄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韩萍默默地穿上了衣服,“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曹龄怒道:“难道你当我瞎吗?你,和那个男人!” 韩萍冷笑道:“曹龄,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发火?” 曹龄愣住了,韩萍这个态度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韩萍继续道:“我父在朝中为官已有数十载,是皇帝的肱骨之臣,那日你父亲替你提亲,他不好拒绝,只得将我嫁给了你,否则你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接近我?你不过空学得几手剑法便不知所以,每日在这山水间肆意逍遥,以为宁静淡泊,其实你不过是一个废物,一个不敢面对世界的废物!” 曹龄道:“这就是你找男人的理由?” 韩萍道:“没错!我瞧不起你!我之前在你身边表现出来的种种乖巧的样子都是骗你的,实际上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心里都恶心到了极点,我恨,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跟随你这种人,实话告诉你吧,这个被你杀死的男人是我的旧相识,我们背着你寻欢作乐已经很久了。哦,对了,我还可以告诉你,新婚的那天晚上你喝的烂醉如泥,我就在你旁边把第一次献给了这个男人,并且和他欢快了一整晚,第二天你醒过来的时候他早已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韩萍说罢哈哈大笑,曹龄听后手抖的反而没有那么厉害了,他知道她在故意气自己,于是道:“你说也说够了,你如果真想离开我我便写下休书让你走就是,只是今天这件事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韩萍讥笑道:“我的夫君啊,你想要什么说法啊,你知道吗?每次你离开家我都会去找男人们,他们越是**我我就越是开心,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啊,他们糟蹋我其实就是在糟蹋你,一想到你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我就兴奋异常,今天被你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人你也杀了,我可以继续留在你的身边,不过我不会道歉,以后也不会停止再找男人,我要用这种方法继续羞辱你,让你感受耻辱的滋味……” 说到这,曹龄再也忍受不住,“唰”地一声拔出了剑,指向韩萍,怒道:“韩萍,再说下去小心我剑上无情。” 韩萍冷笑道:“曹龄,你也配对我亮剑?我父亲是什么人你可别忘了,你若真杀了我他会追你到天涯海角,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劝你把剑放下,并立刻给我跪下道歉,若再用剑对着我,我保证会让你提前体会到这种感觉的。” 曹龄怒不可遏,一剑向韩萍斩去,骂道:“贱人!今天就让你尝尝我宝剑的滋味,让你看看我配不配杀你!” 曹龄出手极快,只眨眼的片刻剑就已经砍到了韩萍的脖子处,然而,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两根玉指似是凭空出现一般夹住了这凌厉无比的一剑。 曹龄望向南海,愤怒的情绪中未免多了几分惊异,刚才自己的怒气已经冲昏了头脑,因而剑一出手便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了,其剑势已臻魔境,曹龄不明白以这样极致速度和力量的一剑,南海是怎么能这么稳定的夹住的。 仿佛是在解释曹龄的疑问一般,南海自顾自地叹道:“果然,愤怒的剑是最好接的。” 此时的韩萍在曹龄的眼中俨然已经化成了一个恶魔,曹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于是一把推开了南海,利剑脱离了双指的束缚,再度砍上了韩萍的脖子,只是这次再无人替她挡剑了,南海阻拦不及,鲜红的血液迸发而出,韩萍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南海看着死去的韩萍,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但愤怒的剑却也是最难控制的。” 看着呆坐在地上的曹龄,南海苦笑道:“兄弟,这下你可闯祸了。” 曹龄呆呆地坐了好久,才回道:“无妨,我这就去韩将军府上请罪,他是个正直无私的人,他女儿既然做出这种事情,想来他也不会太过为难于我。” 南海道:“嗯,这样最好,我陪你一起去,替你做个见证。” 曹龄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一来将府距此路途甚远,二来你随我同去,倒显有刻意之态,将军反会见疑。” 南海沉吟道:“还是不行,你自己去我实在不放心,你毕竟是杀了他的女儿,他一气之下极有可能把你抓起来斩首问罪,将府高手如云,你进是进得去出便未必能出得来。” 曹龄问道:“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善了?” 南海在一边思索,一边在原地来回踱步,几次欲言却又摇头叹气。 曹龄疑惑道:“朋友若真有良策可直言无妨,和故如此犹豫呢?” 南海叹道:“我确有一法可保你无恙,只是我未免沾上说客之嫌,你也未必肯愿啊!” 曹龄已经隐约猜到了南海的办法,“难道你是说……”说着,指了指一边南海的那件官服。 南海凑到曹龄身边,道:“没错,只要你在和将军谈话的时候透露出自己已经回到‘无情’的消息,再将此处之事说出,那韩将军纵使有心责怪,看在组织的势力上也不敢问罪于你,这,便是你的护身符。” 说罢,不等曹龄开口,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道:“我知这与你的志向素不相符,然而此刻组织正值用人之际,你若复出,燃眉之急即可立解,我们身上的压力会小很多,再者,分别之日已久,老大和兄弟们也都想念着你呢,愿你三思。” 曹龄苦笑道:“既如此,我又怎会不愿呢?如今我已无处可去,也只得再去投奔你们了,无需再言,待此间之事解决之后,我便去找狼头山找你们。” 南海道:“一言为定。” 曹龄道:“一言为定。”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