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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原质》


 一只猴子

四月的尾巴，Y市已经开始有些热了，不过晚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唐宋窝在被窝里修饰着自己的简历，顺便浏览一下最近的招聘信息。今年经济不景气，所以导致还没干完试用期的唐宋被辞退了，好在公司还有点良心，把发给他的试用期工资提高到正式工资水平，让他还能有钱生活，专心找几天工作。
就在这时，唐宋的手机突然响了，他随意扫了眼，看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心想莫非是哪家公司的HR看上自己了？于是立马揉了揉脸，打起精神接通电话。
“喂，您好。有什么事吗？”
“唐唐，是我，侯爷。”
“猴子？！”唐宋想起这个人来，那是他大学时候的好朋友侯文瀚，外号猴子，自称侯爷。但自从去年毕业后没几个月就慢慢断了联系，也不见他更新朋友圈或是在在宿舍群里发过言。
唐宋的期待HR没了，不过他还是有点高兴，毕竟好久没见着猴子了。于是他打趣道：“你几个月不更新过朋友圈，也不在群里说过话，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切，你不也从来不发朋友圈吗？”
“这能一样吗，我是从来不发，可你以前天天在发。”唐宋说道，“对了，怎么突然打电话找我，有事？”
“嗯……是这样的，那个人家想你了嘛～～给你打一个电话……不行吗？”猴子拖着尾音，听得唐宋一身鸡皮疙瘩。
“我靠，别这么恶心行不，没事我挂了啊。”
“别别别，还真有事。”猴子急忙说道：“还记得我大三的时候忽悠了俩社会上的哥们一起开了火锅店吗？本来我以为是我忽悠的他们，结果是他们骗了我。去年过年前，那俩人卷钱跑路了，所以这不才两年不到，店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债主是天天找我催债，我把我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还欠着百八十万。”猴子说得是声泪俱下。
“先说好我可没这百八十万。”
“当然不是找你借钱了，你那点家底我还不知道吗？前天有个债主过来找我放狠话，说再不还钱就要把我抓去割肾卖了抵债，我是怕呀，又没脸和家里说，就想叫你偷偷过来K市把我捞走。”
“意思是你爸还不知道你把他赞助的火锅店败光了？”
“我……”猴子好像很难过，说话也不流畅了，“希望债主不去寻他们麻烦，家里还剩多少钱我大致是清楚的，我爸要是帮还了，他们就没积蓄了。欸，不说了。”
“我……那你的债主威胁你，你不报警吗？”唐宋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移话题。
“怎么报？一来他没说啥时候抓我去卖肾，二来我们的对话也没录音，没有证据，这叫我怎么报警？”
“要不我现在X信转你点钱，你赶紧过来我这。”
“能自个跑路我还找你干嘛。我跟你说我现在是天天睡大街，到处要饭捡垃圾，手机都被拿去换钱吃饭了，你转给我钱也没用，我现在给你打的电话都是问路人借。”
“你……”唐宋本想说他两句，转念想想又算了，叹了口气道，“算了，见面再喷你。我会尽早就过来接你。到了怎么联系你？”
“去向阳路的那家宋廷酒店附近，那家酒店地图上好找，这几天中午12点左右我会在那里转悠，你见到我带我走就行。”
“好。”
“谢谢唐哥！你是我亲哥！”
“我是你再生父母好不好，下次记得见面叫爸爸。”
“好的爸爸，爸爸再见。”
挂了电话，唐宋心情有点复杂，高兴又伤心。久别再遇没有春风得意反而双双落魄，社会的毒打果然够狠。平复了会儿心情，唐宋买了早上八点的高铁票，大约两个半小时就能到K市。
第二天早上唐宋到了K市，接着打车来到了宋廷酒店。
在酒店大堂，唐宋看了眼房间价格，588起，心想猴子这厮还专挑贵的，可惜兄弟我现在也住不起。于是他出了酒店，在酒店对面寻了家餐馆，打算先吃点东西，等猴子出现。
正等待上菜的时候，唐宋看到餐馆玻璃门外杵着一个黑瘦的身影，正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时不时瞅向对面的宋廷酒店。
唐宋看着这人眼熟，心想该不会是猴子吧，便决定去看看，结果越接近越眼熟，这不就是猴子吗。他快步走到猴子身旁，猴子还没发觉。唐宋就拍了一下猴子的肩膀，但猴子比起大学时候越发瘦弱了，这一巴掌下去，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猴子骂骂咧咧的回头，但在看到唐宋的刹那就立马住嘴了，眼眶霎时泛红，作势就要拥抱唐宋。
唐宋看到猴子脏兮兮的，立马制止他。“先别激动，你身上太臭，不洗澡别凑上来。”
接着唐宋回身去餐馆打包了一些吃食，带着猴子找了家便宜的酒店住了进去。
在猴子吃饭完洗完澡后，唐宋忍不住问道：“看你这破落样子，你是真的在捡垃圾吃啊？”猴子此时瘫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才和唐宋说：“可不是嘛，我欠了那么多钱，在K市也算小有名气，没有公司要我，但搬砖之类的体力活以我的身板又干不了，所以只能捡捡垃圾要要钱。可惜要钱也没多少人愿意给，你再不来兄弟我还没等人割掉肾，就先饿死了。”
“你都过成这样了还有脸说小有名气，我看是臭名远扬才是。”
“臭名也是名气啊，况且本来我也不会到这步田地。谁知道我那俩合伙人看到一起开的火锅店盈利微薄，就和我说啥资本能力就是借钱的能力，只有借钱扩大规模，提升竞争力一举打败同行，才能赚大钱，然后我就傻傻的信了，到处去拉融资。最后钱我是借来了，可还没等扩大规模呢，那俩杂碎就卷钱跑路了，然后我就栽了。”说到这里，猴子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到了Y市我定会东山再起，到时候带你吃香喝辣。”
“还东山再起呢，东山才不到200米，怎么填你这年纪轻轻负债百万的大坑。要我说你还是踏踏实实干个十年八年还债才是正道。”
“大多数人一辈子的工作时间就三四十年，哪有那么多十年八年浪费。”
“那你就算再创业不也得有资本吗，你现在要听我的，跟我回去后还是先找个工作存点钱，再折腾你这复兴大业。”
猴子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你爸爸我说的话当然有道理了。好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就走。”
“爸爸不逛逛K市吗？”
“逛个屁，你爸爸我现在也丢了工作，能省则省懂不？”
“那有啥的，以爸爸你这一米八八的大个，两百斤的体重，还怕没工作。我跟你讲，现在工地上搬砖都一天三百呢。”
“去搬砖不是白瞎了大学四年了吗？别尽说些废话。”
……
第二天一早，唐宋就带着猴子回到了Y市。他的生活回归了找工作和学习技能丰富简历的状态。猴子也保证要踏实工作，努力赚钱还债。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到了5月5日，立夏这天，唐宋终于得到了一家公司的赏识，邀请他去做方案设计和开发，算是这些天来的最令他高兴的事情。
晚饭的时候，唐宋满面春光，但他发现猴子好像心事重重，便决定开口问问，于是就挑起话头说道：“有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嗯？”猴子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我有新工作了。”
“哦。”猴子语气没太大波动，“那恭喜了。”
唐宋看他这样子像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就问：“你好像不太开心，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失恋了？还是喜当爹？”
猴子挑了挑眉毛，抬眼看着唐宋说：“我这资产百万的负一代要是有女朋友，还来找你干嘛。我也没啥事，就是天气热了，这屋里也没空调，闷热烦躁所以心情不好。”
“这样啊。”唐宋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但猴子不愿意说，他也就没追问。“开空调还有些早，况且我也刚刚接到通知，还没去上班，咱们还是要省着点。不如这样，周末去吃海底捞怎么样，我请。”
“火锅？”猴子突然提高了几分音量，“提到这东西我就来气，你要真想请我吃东西还是换一个吧。”
“也是也是。”唐宋沉吟两秒，有了主意：“对了，附近新开了一家花签签，烫煮的串，特辣特爽，怎么样？”
“大热天吃这种东西？”
“美食在哪个季节都好吃，而且店里也有空调和冷饮，吃完绝对身心舒爽，包您满意。”
“那行吧，到时候叫我。”猴子接着就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唐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让氛围继续变得沉闷。
睡觉的时候，唐宋认真想了想，猴子来Y市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如此低落，八成是他那些债主又找到他了，或者找到了他父母。但话说回来，这事他自己瞎猜没用，帮不了什么。他能帮忙的地方，猴子应该不会客气，他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唐宋的这顿花签签就没吃成。
第二天早上猴子就走了，说是出门买个早点，便再也没回来。唐宋始料未及，想联系猴子，却发现给猴子的手机也被他留在了屋里，不过手机里有猴子的一条留言，就明晃晃地写在桌面壁纸上：
“侯爷我去图谋东山再起，唐唐你就不用来找我了。”
“你要走我不拦你，但你至少先和我把花签签吃了再走也不迟啊。”在心底叹息一声，唐宋想，这算是道别了吧，可惜的是猴子这人不太踏实，盲目乐观，还容易轻信别人，这顿饭也怕是没有机会再吃了。他现在唯一能为猴子做的，大概只有默默祝福猴子一切顺利，同时希望不要在电视台的法制节目里看到猴子。


 洗髓丹

生活总是充满意外和变数，我们对很多事情的期待，或许实现，但过程却难以预料。就像唐宋遗憾临别许诺猴子的那顿花签签，这才一个多月，竟终是吃上了。
６月２５日是端午节，这天晚上公司放假，唐宋本想约几个同事吃饭，奈何所有节日的本质都是情人节，所以唐宋理所当然的没约到人，便去超市买了几个粽子，打算回家蒸了，也算过节。
唐宋回到公寓，正准备开门，注意到门口有几个鞋印，心想家里是不是进贼了，就赶紧开门进去看看。
进门后屋里灯亮着，唐宋看到沙发坐着个人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定睛一看竟是猴子。不过猴子这一个多月不见模样大变，身形壮实了许多，脸上写满春风得意。
唐宋先是愣了几秒，再回身关门，顺便问道：“哟，侯爷这失踪一个多月，就东山再起了？”
猴子一声嗤笑，“你侯爷我本事通天，一个月足以。”说完还不忘仰天长笑。
“就赚够钱还债了？”唐宋有些不信。
“债我爸帮还了，”猴子说完停顿了一下， “不过就算没还，我现在也有钱还一半了。”
“我靠，你走时啥都没有，这么短时间就赚了五十万？你该不会是抢银行了吧？”唐宋十分惊讶。
“你放心，我这钱是正当手段得来的。”猴子义正言辞，丝毫不像作伪。
之后，猴子也说了当日离去的原委。原来猴子虽然在落魄的日子里也想方设法每月都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总有拆穿的一天。后来他父母察觉到了异样，去K市寻到债主，虽然法律上子债不用父偿，不过他爸还是帮他还清了。他父母资助他开火锅店，现在又帮还钱，不仅存款没了，还卖了房子。他心里十分难受，这些事也是他离开Y市前一天早上才知道。
５月５日早上，他在微信上收到父亲的消息说帮他把钱还了，可以回来了。那时他忽然觉得很悲伤很悲伤，自尊、思念、悔恨都于这一刻在他心中翻涌，无限放大，而脑海里浮现的关于父母的各种画面和身影，愈发压迫着他，让他感到沉重。然后猴子想了一天，明白现实里不能SL，逝者不可追，只能尽量弥补，所以决定到无人认识他的地方闯荡两年，至少要给父母看看他成熟长大了的样子，让他们不再忧心。
听到这里，唐宋感慨之余忍不住吐槽：“你小子是卖身给富婆了吧，才几天你就成熟长大了还有钱了。”
猴子听完哈哈大笑，“你算是猜对了一半，我确实卖身了，不过具体啥情况不能直接和你说，我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唐宋一听好奇起来，想不明白哪种工作卖身这么值钱，还得签保密协议。猴子见到唐宋满脸疑问，也不解释，“没吃晚饭吧？走，今天花签签我请，包场！”
“你也不早说，我现在都到家了又叫我跑出去吃饭，我可不像你没事干，白天上了一天班了累了，明天再说吧，你去把这几个粽子煮了。”
……
第二天，唐宋发现自己昨晚没注意，只觉得猴子比以前壮了，现在仔细看来何止是壮了，还高了不少。于是他越发觉得这个“卖身”不一般，脑海里不自觉的就出现了美国队长注射超级士兵血清的场景，还感觉猴子的变化还很符合这个设定。但猴子偏偏不说，脸上摆满贱兮兮的笑容，一早上总在他眼前晃悠，还生怕他看不见，一直光着膀子在他面前摆造型，但是直接问他他又不肯说，总是转移话题，或者拿保密协议当挡箭牌，搞得唐宋快要被好奇心给吞噬了。
午饭的时候，猴子大概是玩腻了，终于不再摆着笑嘻嘻的表情，很严肃的问唐宋想不想卖身。
唐宋对猴子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卖你大爷，不想。”
猴子立马转换表情，笑眯眯地说：“那你想减肥吗？你想拥有健美的身材吗？”说完见唐宋还是没理他，猴子又说：“别呀，哥。早上不就逗逗你吗，怎么还生气了呢。我跟你说实话，这东西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你要先签一个保密协议我才能说，不然我得被抓到小黑屋关起来。”
“哦？”
猴子见状掏出一个傻大黑粗的手机来，从X信点开一个小程序，说这东西就是保密协议，上面条款很少，不过十条，内容也很简练，大致说的就是不能以任何方式泄露一个在条约里都被屏蔽了名字的项目内容，不然赔款是小事，严重还得坐牢。
唐宋看完了协议，说你这协议这么随便，直接就在一个X信小程序上，那岂不是随便一个人找到这个小程序就能签协议了。猴子说，你以为这么简单就完了，其实我早就想拉你去赚钱了，但组织要先观察你一周，调查你的背景，所以我现在才来找你；而且我这手机上有定位芯片，还有生物识别模组，X信也是单独的内部版本，别人搜不到这个小程序，就算搜到了也打不开。
唐宋心想好你个猴子，原来早就把我卖了，还故意逗我一早上，于是便说：“不够意思，真不够意思。”
“啥啥啥？”猴子急忙说，“我哪儿不够意思了，这不我刚喝上一口汤，就立马想着也给你整两口吗？”
“但你这协议也太随便了吧，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得先签协议。”
“这只是保密协议，你想卖身，后头还有得签呢。”
“真的签了没啥影响？”
“没有，保证没有。”猴子拍着胸脯说。
唐宋一思量，觉得确实没啥，况且自己也是真的好奇猴子到底干了啥，这一个多月有什么奇遇，所以再好好读了一遍协议，就问猴子咋签。猴子连忙说，你点同意协议，然后就会出来各种生物信息识别和认证，一项一项跟着提示做就行。唐宋点点头，点了确定，第一个出来的选项就是输入身份证。唐宋转头看了眼猴子，猴子说放心签，组织有官府背景没问题的。唐宋看猴子这么肯定，就继续签了下去。之后就出来啥面部识别、虹膜识别、指纹识别、声纹识别，唐宋签完协议后，觉得自己就差个基因测序就啥都交代给这个协议了。
猴子看到唐宋签完协议后的表情流露出担忧，猜到他是因为被收集了这么多信息而不爽，便出声安慰：“不就是几个生物信息吗，担心个球，说实话你的基因都被组织测过序了，还在乎这点干嘛？”
唐宋一听，立马瞪圆了眼，“我靠，还真把我扒光了给卖了啊！”
“什么时候的事？”回过神来唐宋又问。
“什么‘什么时候’？”
“别装蒜，说，什么时候偷偷测的我的基因，为什么我不知道？”
“测个基因有点样本就行了，随便收集点你的身上的东西就可以，具体什么时候拿到你的样本，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你大保健的时候被人偷偷采集的呢。”
“你才去大保健呢！你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我……我……”唐宋正想着放什么狠话好，猴子就连忙给他赔不是，“别生气别生气，没提前和你说是我不对，但我侯爷这么大了，就属你和我脾味相投，我拿你当兄弟，必然不会害你。再说了，测都测了还纠结这些干嘛，这些信息虽然丢了，但是也没啥影响，又没公开，还会帮你加密存档，何乐而不为呢？”
“加密存档？”唐宋感觉自己觉察到了关键。
“对对对，加密存档，现在我就和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好好听着。”
接着猴子就解释了这个协议，原来它是一个实验项目的前置协议，协议里被屏蔽掉了项目名称叫做“洗髓丹临床试验”，这名字听着就很奇怪，而猴子就是参加了这个实验才变高变壮，唐宋心想猴子这变化也倒是能和这个实验名有稍微的联系了。这个实验的本质和试药没什么区别，洗髓丹也不是丹药，而是一管液体试剂，直接注射到血管里。参与完试药的报酬很高，足有50万。
猴子喝了口水又说，当初他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有这么个组织。后来到了Z市，自己没钱了，在网上看到有个***试药的志愿者招募，在实验室里呆七天有七千，之后每月初去实验室领药和领５００补贴，持续一年。看起来挺像回事的，所以他就去了。七天后实验室负责人留下他，说愿不愿意签一份协议，再然后的事情就不能透露具体情况了，但大致的经过无非就是按流程试药。
唐宋听完，问猴子这个洗髓丹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副作用。猴子说这副作用在你的那份试药协议里有写，每个人的协议里都会根据基因预测会有哪些副作用，预测的可靠性大概在７０％左右，我的副作用嘛，就是把我从１６８的大个变成了１７６的巨汉。说完还嘿嘿笑个不停。
听到这里，唐宋现在就想看看这份试药协议，然后决定签不签，但猴子告诉他这份协议在Z市的基地里，到了基地才能看到。唐宋想了想，反正现在才周五，过去看一趟再回来，顶多请一两天假也就够了，如果真能赚大把钞票，这工作没了再找也一样。于是就问猴子啥时候带他去看看，要不明天怎么样。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走。”
“那你要请我的花签签呢？”
“晚上吃，吃完坐飞机，凌晨到Z市，明早就看协议，怎么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吗？”唐宋说完又补充道：“怎么，你很着急？”
“不急不急，我不是想早些带你去赚钱吗，五十万堆在那儿，换做是我恨不得现在就走呢。”
……



 连山研究所

Z市在华夏内陆，多山多水，气候温和。
唐宋两人也没真的半夜过来，而是第二天早上才上的飞机，不算上下飞机的时间，到Z市也就两个多小时。下飞机后唐宋想坐机场大巴走，猴子拦住他，“大巴太慢！有钱!打车！”说着就拉着唐宋叫了出租车，前往猴子所说的基地。
汽车七拐八拐，在东城区一个叫连山研究所的地方停了车。
唐宋容易晕车，不过今天没有晕车，反而有点心悸。但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被猴子拉着走进了研究所大门，边走边对他说：“我直接带你去找白主任，她会安排好一切。并且她人美心善，做事严谨，很靠谱，你放心就是。”
研究所没有门卫，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只有两栋小楼，一栋三层另一栋五层，外加一个院子。唐宋被猴子领到了三层小楼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牌子上写着白主任办公室。
敲门进去后唐宋就看到了白主任，白主任是个瘦小的女性，戴着黑框眼镜正在处理一些文件。
白主任看到唐宋后，面无表情的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对他说道：“你好。”唐宋连忙回应道：“你好，我是……”白主任打断他的话，说道：“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的信息，你听听我的介绍就行。我叫白晟楠，是这个‘洗髓丹’项目的连山基地负责人，待会儿，我会带你去做个体检，确定你目前的健康状况，然后再带你去看你的测试协议，基本的流程就这些，详细的东西到时候再说。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唐宋听完，脸上堆起来僵硬的笑容，说：“暂时……还没有。”
白主任点点头，“如果还没吃饭就先别吃饭了，体检结果会更准确点。”
“好……”
好字没说完，白主任又出声道，“你先跟着小侯去3号实验室门口候着吧，我拿点东西随后就来。”
“好好。”猴子抢答道，然后赶紧拉着唐宋出来。
去实验室的途中，唐宋忍不住吐槽说：“怎么这个白主任和你一样特别心急，迫不及待想要送我钱？”
“白主任她就这样，做事雷厉风行，你别往心里去。”猴子满脸堆笑，想了一秒又补充道：“上次我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啧啧啧。”唐宋盯着猴子轻轻晃了晃脑袋，“这么替她说话，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但是说实话，白主任确实挺好看的，就是瘦了点，头发也短了点，还有态度冷淡了点。”说完又拍拍猴子的肩膀，“但兄弟我支持你，你要加油哦。”
猴子干笑两声，说：“我不是……我只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而已，而且白主任已经四十多岁了，不合适不合适。”说着还连连摆手。
“只要是真爱，年龄是问题吗？况且白主任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的样子，你就当她是三十岁不行吗？”
猴子听完想了想，轻笑一声，低着头自语道：“三十……”然后突然抬起头对唐宋说：“你说得很有道理！”
唐宋一听，心想这还了得，我就随便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便伸手拉住猴子说：“猴子，你现在笑得可有点猥琐啊，我和你说，刚才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白主任四十多了，那至少和你差了二十左右，你要想清楚。”
“哎～”猴子拉高尾音，“我还偏要当真。刚刚不是你说的只要是真爱，年龄不是问题吗？”说着推开唐宋的手，“别拦着我追求真爱。”说完就大步往前走去，还吟着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年龄其实还真是一个问题的！”唐宋在后边对猴子喊着，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有五层的那栋楼的一楼，进了一个没有门，入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三号实验室的房间，唐宋看到里面除了一个看起来是量身高体重的架子，就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于是不禁对猴子说：“这研究所还真是表里如一的简陋，真有钱搞这么破费的实验？”
猴子瞟了一眼唐宋，说:“这里其实是三号实验室的过道，为了方便测试人员体检布置成这样的。我上次来的时候可不像现在，就你一个。那时候我不是因为***试药招人才来的吗，所以跟我一起测试的人有点多，少说有两百来号人吧，可能之后也有很多人来，就没撤这些东西。再说了你见过这样小的实验室吗？看到桌边的那扇门没有？”说着朝那个方向努嘴。
“这个储藏柜的门怎么了？还有两百来号人在这个小院子里放得下？”
“什么储藏柜，那是个电梯门，电梯直通地下八层的三号实验室。你就等在这里就行，实验室里面肯定不会让你随便进去逛的。至于那两百号人，体检刷掉一批，试药也不是在这里，有啥问题。”
“既然不是在这试药，那你就进去实验室逛过了？还地下八层，说得煞有介事。”
“那我……肯定也没进去过啊。”说着猴子靠近唐宋，小声在他耳边说：“我老婆告诉我的。”
“你老婆？！”唐宋一惊Σ(っ °Д °；)っ。
“小声点小声点。”猴子笑嘻嘻地说：“就是白主任。”说完还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说白主任是你老婆？！”唐宋故意大声说道。
猴子看到唐宋咋咋呼呼，还想继续说什么，身后突然后传来白主任冷冰冰的声音：“我好像听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猴子一愣，挠着头尴尬转身，哈哈干笑两声，不过貌似想起什么，对白主任说：“晟楠啊，是这样的……”
“停。”白主任打断猴子，“请叫我白主任。”
“哦，好好，是这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废话就不要说了。”
“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了？”
白主任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说：“我结婚了。”
“那你现在离了没？”
白主任眉头一挑，呵斥道：“我说你这脑子是被洗髓丹洗没了吗？滚！”
“哎，我这就滚，但你要是离了记得和我说。”不等白主任再说话，猴子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于是房间里就剩唐宋和白主任两人，为了缓解尴尬，唐宋满脸笑容对白主任说：“白主任，坐！您坐！”说着便将椅子拉开。
“不必了，你把手伸过来，我抽点血，然后你就去那个架子上站上十秒。”白主任指了指那个像是量身高体重的装置，“晚上七点左右我会带你去看协议。”
“就这样？”
白主任点点头。“体检结果大概明天早上出，如果没问题，明天就能安排试药了。”
“白主任做事计日程功。”唐宋竖起大拇指，“雷厉风行，真是我辈榜样！”
“阴阳怪气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有问题直接问，有意见直接提，我不想浪费时间。”
……
白主任抽完血，直接带着血液样本进了电梯，应该是去三号实验室。唐宋看白主任走了，也想进电梯看看，不过研究了半天那扇电梯门，都没发现怎么打开，应该是有他不知道的安全密匙。
此时唐宋也感觉饿了，毕竟下飞机一直到现在，还没吃过饭，就打给猴子电话，没打通，便自己一个人去吃饭。
吃完饭后，唐宋逛了一下午连山研究所，能进去的地方他都进去看了看，大致搞清楚了两栋楼都是用来干什么的。其中三层的是办公楼，一二三层都能去，半数房间也能进，而五层的是实验楼，只有一二层能进，楼层间没有楼梯只有电梯，也不知道这种建筑是怎么通过消防安检的，并且这栋楼基本所有房间都不对外开放。在瞎转悠的时候，唐宋也看到一些工作人员，但不是很多，加起来只有七八个，都是在办公楼里遇到的，实验楼里没遇着人。
猴子下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唐宋天色将晚了才再次见到他，就拉着他问去哪晃悠了，他也不说，只是嘿嘿笑个不停。
唐宋摇摇头，“你这脑子怕是真和白主任说的一样，被洗髓丹洗没了，话都不会说，只会傻笑。”
猴子看着唐宋说：“脑子没了才好啊，这样就能把白主任装进去了。”
唐宋一听，猴子这是魔怔了？便说：“你说我读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傻逼呢？”
“你不懂，再说了，大学时也没看到能和白晟楠媲美的女子，所以你当然没发现了。”
“好，我懒得和你这种重口变态杠。”
“听听，听听，这语气，你自己要当单身狗，还不许侯爷追求幸福啦？”
唐宋觉得猴子这张破嘴，要是能追上那个冷冰冰的白主任，那还真是稀奇了，并且转念一想，他要真想一门心思要水中捞月，自己也拦不住，也就不和他斗嘴了。于是说：“好……好总行了吧，在你追求幸福的道路上，要是用得着我，侯爷请不要客气，这样支持侯爷够意思了吧。”
“这才是我兄弟嘛。”猴子拍了拍唐宋胳膊，“哦，对了，我突然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假如你只剩下三天生命，你会做些什么？”
“怎么？你要死啦？”唐宋奇怪猴子这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思路都跳出银河系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突然谈起这个，有什么联系吗？
“你才要死了呢。我心血来潮不行吗？”
听到唐宋眯着眼睛，脑筋飞转，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像猴子这样盲目乐观的人，应该不会考虑这么悲观的问题，但也可能没那么复杂，也许是洗髓丹对猴子的影响，使他性格有些变化，想法混乱，所以才突然就对白主任不能自拔，还说些莫名奇妙的胡话。这样看来自己签协议还是要谨慎些，不然万一变成猴子这样对大龄妇女产生浓厚兴趣，五十万也不是特别值得。
“喂，怎么不说话了？”猴子拍了一下唐宋。
“哦！”唐宋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语言，说：“不知侯爷可曾看过这样一本书，《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你的意思是要乐观，要珍惜剩下的三天生命，要过得有意义？”
“高！高深！侯爷思想觉悟实在是太高了，我远不及。”唐宋拍手道，“不过，我想说的是，做人要贪心，要有希望，就像这书名一样，想办法再搞三天生命来爽爽，不然三天能干嘛，啥都干不了！所以啊，猴子你可千万别放弃希望，多想想世界上还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少女你没见过，而且你要是走了，白主任也就只能为兄来照顾了。”说完便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
“得了吧，收起你那浮夸的表演，你死了我也不会死，我还要和晟楠白头偕老呢。”
“人家都结婚了，你怎么还一直惦记着？”
“嘿嘿，和你说个秘密吧。”猴子忽然特别开心的样子，“晟楠没结过婚！我今天下午可是到处去打听去了，把实验楼里能请的人都请去吃了个饭，虽然花了不少钱，但这钱花得值。”
“她结没结过婚我不感兴趣，但你请客竟然不叫上我！”
“请，一定请，满汉全席！”
“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
“切，还是等我把钱弄到手再自己吃算了，不叫你。”唐宋说着，又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七点四十了，白主任怎么还没来，她不是很着急的吗？”
“快来了吧。”
这时猴子手机响了，来了一条消息，猴子一看是白主任发来的，说现在带着唐宋来五号实验室门口。



 长生劫

唐宋跟着白主任来到了五号实验室，猴子也跟着来了，白主任没有反对。
这个实验室还是在地下，唐宋乘电梯下来的。他这次依然没有看到白主任是如何打开电梯门的，反正白主任往电梯门口一站，电梯门就开了，电梯里她也没按任何按钮，就随便挥挥手电梯便自动往下走。唐宋看着这电梯的操作觉得方便简洁，特别装逼，但是万一电梯故障就不知道要该怎么自救了，况且不光是地下的实验室，想想地上那几层也一样，电梯一罢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像个棺材一样。
出了电梯唐宋就来到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的面积很大，都快赶上研究所地面上的院子了。大厅墙壁上是很多房间的入口，不时有人出入，偶尔还有一两个机器人。唐宋看到这些，感慨着五号实验室的规模和这些极具科技感的机器人，不过白主任并没有为唐宋介绍的意思，直接领着唐宋来到一个入口，墙上的牌子写着“灵根检测与烙印”。
这间房间不是很大，仪器也不多。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柱子，柱子很粗，直径大概在一米五多一些的样子。白主任走到柱子前，示意唐宋过来。
“这个仪器就是你签协议的装置。协议里有些内容需要标记到你身上，这影响到后续的实验，所以需要用到这个装置。我现在把仪器启动好，打开封闭门，你脱光站进去就行。”
“脱光？”
“你应该关心一下你身上什么地方会标记。”
“哦……对对对。”唐宋挠挠头，“那标记的是什么东西？会标记在哪里？是像纹身一样吗？”
“问得好，但我也不知道标记是什么东西，至于标记到哪里，但我猜测是这里。”白主任说着指了指唐宋的脑袋，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你待会儿后悔了，另签一份保密协议你就可以走了。”
唐宋听完思考了一下，说：“猴子脑子坏掉了，是因为这个吗？”
“猴子？”
“就是他，侯文瀚。”唐宋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猴子。
“我脑子没坏！”猴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貌似在发呆的样子。
“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因为标记的缘故，一开始的洗髓丹实验就是内部工作人员当的志愿者，包括我在内。”白主任停顿了一下，“有些人因为实验牺牲了，但性情大变的人，暂时还没有，或许侯文瀚是特例。”
“这实验会死人？”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我们已经摸清了大部分规律，至少什么样的人使用了洗髓丹会致死我们已经清楚了。”
唐宋默不作声，捏着下巴在权衡利弊。这五十万确实不是送的，风险有，不确定的东西也多，不过这样，唐宋也安心多了。世上的事，付出总与收获相当，就像茨威格说的，“命运所赠送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现在唐宋看到了很多风险，意味着他与这五十万，赌的也就是一点好运而已。想通了这些，唐宋看着已经将装置启动好了的白主任，说道：“我想清楚了，这五十万也不是白给的，财富和代价对等，我所最后需要的，只是这场实验中的一些运气而已，运气好就是白给，运气不好就是像猴子一样脑子坏掉，或是更差。”唐宋说到这里，还故意停住，看了一眼白主任，但是白主任此刻好像很有耐心，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唐宋觉得没趣，就接着说道：“所以，我决定签另一份跑路用的保密协议，我这人一向运气不太好，我不想赌。”
猴子一听就急了，劝道：“别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而且我脑子没坏。”
“你先看一眼协议，签约过程是可以主动终止的。”白主任跟着说道。
“真的？”唐宋问。
片刻，见白主任不吭声，唐宋就又问道：“我还有个疑问。这实验会死人，怎么一开始不拿些小动物实验？”
“我们做过动物实验，但除了大猩猩认知能力稍微提高了一点，洗髓丹在其他动物身上只有一个效果。”说到这里，白主任就停住了。
唐宋一愣，连忙说：“还请白主任为我解惑，说说是啥效果，说完我立马看协议，就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
“腹泻。”
“就这？”
白主任没有继续理会唐宋，按了一下柱子上的一个按钮，柱子中央就打开了一道门，里面挂着一个头盔，两边侧壁上各有一个扶手。白主任为唐宋介绍道：“进去后你站在仪器底部的脚印状标志上，戴上头盔，双手放在扶手上。其他的你不用管，仪器会自动工作，想终止签约，会在协议看完后出现提示，按照提示做就可以。”
白主任说完，又对猴子说：“我先走了，你留在这陪他，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们。”
“晟楠放心，我一定守好他，就算是使用暴力，痛打手足，也一定逼他签掉协议。”猴子立正站好，大声说道。
“叫我白主任。”白主任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看不到白主任的身影了，唐宋盯着猴子，恶狠狠地说：“好你个侯文瀚，为了个阿姨，你竟然要威胁你兄弟，你现在不光脑子没了，良心也没了。”
“良心没了好啊，良心没了就把晟楠装进去。而且你叫晟楠阿姨，那是不是该叫我叔叔？来，叫声叔叔给我听听。”
“叔你妹！无脑无心无脸皮！”
“嘿嘿，生气归生气，协议还是要签的，来，我帮你脱衣服。”猴子说着就要扒唐宋的衣服，唐宋推开猴子，说：“我自己来就行，你蹲角落去！”
“啧啧啧，都是男人怕什么？害羞啊？”
“我觉得你自从注射了洗髓丹，已经完全变态了，我不想在变态前脱衣服，你给我躲开，不然我不签了！”
“好，我这就躲开。”说着就走到角落，打开手机玩了起来。
唐宋脱了衣服，正要站到仪器里，突然想到这些人为了洗髓丹也够拼的，又是砸钱又是私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洗髓丹研究有什么现实意义，值得这些人这么付出，于是出声问猴子：“猴子，你说这洗髓丹研究到底是什么目的？”
“不太清楚。”猴子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我在基地试药的时候，听到过很多说法，有工作人员说的，也有试药志愿者间流传的，比如什么超能力开发、人种主动进化之类的，但我感觉最靠谱的一个说法，说的是这洗髓丹是长生的钥匙。你想啊，这长生，对人的吸引力够大了吧，并且洗髓丹这名字一看就是修仙小说里的名词，而修仙用来干嘛呢？当然是为了长生，所以这说法估计八九不离十。”
“有道理。”唐宋点点头，“那你问过白主任没有？”
“没。不过我和老婆心意相通，我是怎么想的她也就怎么想。”
“我刚才还以为你好不容易长回来了点脑子，原来是我想多了。”
“呵呵。”
唐宋进入这个圆柱形装置的里面，按白主任说的一切准备就绪，就听到一个女声在唐宋耳边响起：“我是连山基地智能中枢‘连山’，唐先生如果准备好了，签约程序将在十秒后启动。”
唐宋听着这个声音很像白主任，不过这个声音比起白主任冷冰冰的说话腔调，亲切温柔多了，就在心中赞叹：“好听，舒服，抑扬顿挫，不愧是智能中枢。”
“谢谢唐先生夸奖。”智能中枢‘连山’突然出声。唐宋一惊，心想这智能中枢还会读心术吗？
“抱歉，让唐先生受到惊吓。”‘连山’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我不是会读心术。只要唐先生戴上头盔，我就能通过探测唐先生的脑电波，大致推算出唐先生此时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是知道我此时的想法吗？”唐宋问道。
“唐先生请放心，如果想要知道唐先生记忆之类的东西，必须要更多的传感器直接连接到唐先生的大脑，分析大脑的电信号活动和物理结构，简单来说就是要开颅切片，这台仪器做不到这些。”智能中枢猜出了唐宋的担忧。
“我怎么越听越害怕呢？”
“本次程序并不会对唐先生造成任何伤害，签约仪式结束后唐先生就能拿到洗髓丹项目承诺的一半补偿金。”
“嗯……那……既然没影响，那我们就开始吧。”唐宋被二十五万说服了。
“签约程序正在启动，倒数十秒，倒数开始……十……九……”
智能中枢正在倒数，唐宋感觉到戴着的头盔慢慢贴紧头皮，手和脚接触仪器的地方伸出了金属扣子，把手脚固定住。他试着活动身体，却发现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正想问智能中枢这是什么情况，突然眼前一黑，连触感、视觉都失去了，只是意识还在活动。
在失去所有知觉的下一秒，唐宋的五感又回来了，而且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朵云上，这云软软的，坐在上面十分舒服。这时唐宋眼前凭空出现一个女子，女子漂亮非常，身着华夏某个朝代的华服，但唐宋孤陋寡闻看不出来，只觉得这女子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女子一笑，说：“唐先生不必夸赞，我是智能中枢‘连山’，在这里我会变作您心中感觉最亲切的形象，比如现在来签约的如果是位喜欢帅哥的女士，我的形象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智能中枢‘连山’停顿一下，又接着说：“这里是一个独立的虚拟空间，签约装置将你的意识接驳过来，我们将在这里签订契约，并烙印一段记忆。这段记忆的作用是保护你在洗髓丹实验中不会死亡的关键。”
“原来如此。对了，你刚才又读了我的想法吗？我好像没出声夸赞你，还有那这记忆烙印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我是从您脸上的表情看出来您夸赞我的。另外烙印的这段记忆不会影响您，这之后您甚至回忆不起来这段记忆的内容，它相当于一份加密文件。并且您是知道自己被烙印了记忆，所以它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困扰。”
“我好像明白了，那现在可以看协议了吧。话说这协议在哪里呢？这里好像什么也没有。”
“是的，您可以看您的协议了。”智能中枢话音刚落，唐宋脚下的云就往四面蔓延开来，一定距离后从云中飞起一些漆红的大柱、横梁、玉砖，头顶天光落下化作琉璃瓦，云雾翻涌蒸腾变成珠帘帷幔，一座宫殿就这样出现了。
“净整些花里胡哨的，不过我喜欢花里胡哨！这特效属实好看！”唐宋赞叹不已。
唐宋此时站立的地方变成了宫殿的中央，宫殿建成后他的面前升起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两份绢布。他拿起一份，展开后上面慢慢显示出一些字迹，并且读完一句话才会显示出下一句，从内容上来说应该就是他要签订的协议。
“这是防止我不仔细看协议吗？”唐宋吐槽了一句。
这份布帛上的是实验方免责声明和受试者义务，还有相应的补偿条款。总的来说就是实验方不保证意外不发生，所有实验过程的意外受试者要做好心里准备，对于实验意外造成的后果，实验方会根据受试者对实验的贡献和所受的损失酌情补偿，赔偿金额五十万起步，一千万封顶。
大致内容就这样，但详细的东西太多，唐宋花了一个小时才读完这份协议。
“石台上的另一份就是洗髓丹可能会对你造成的影响，拿起它就能看到结果。” 智能中枢‘连山’突然出声，但的话语声线平稳没有波动。
唐宋点点头，拿起了那块绢布。绢布上一笔一划慢慢显露出黑色的字迹来，字迹很大，是繁体的“长生”两字（長生）。唐宋一看，很惊讶，难道自己用了洗髓丹就能长生了吗？好像赚了嘛。他还在高兴，却发现字体忽然快速变化起来，颜色从黑色变得鲜红，字体边缘融化了一样，快要流淌下来，但是一眨眼，字体又回归正常，仿佛刚才的变化没有发生过一样。
唐宋疑惑，拿着布帛问‘连山’：“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长生。”



 水灵根

唐宋感觉眨了眨眼就从宫殿石台前到了床上。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但能看清房间摆设。角落好像是个毛玻璃的卫生间，中间靠墙的一套桌椅，而床临着窗户，窗户被窗帘严实遮住。
他拉开窗帘，屋外阳光正好却晃得他睁不开眼。
半晌，窗外的景色才跃入眼帘。远处青山连绵，近处湖水波光粼粼。湖面宽广，已是泛着蔚蓝，不知水域多大。几处云影在水面上徜徉，近处湖边还有一些垂柳和芦苇。
“真是好看！”唐宋呢喃，“但是我的协议去哪儿了？”。
“‘连山’！”唐宋喊道。
“我在！”一个蓝色的光球出现在屋内，光球表面的三条弧线组成了一副笑脸（类似这样(^o^)）。
“你怎么换了个模样？还有我的协议呢？刚才我不是还拿在手里吗？”
“先生，您的协议已经签过了，目前您位于连山研究所一号实验基地。或许是签协议所用的神经接驳虚拟现实技术对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造成您的认知错觉。您是否需要接受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签过了？”唐宋眉头紧皱，“我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额……现在是几号了？侯文瀚有没有在这里？”
“体检就先不用了。”他又补充说。
“今天是六月二十九日九点二十七分，您使用签约程序是在六月二十七日晚上八点十分。另外，侯文瀚先生由于缺少通行权限，此时并没有在一号实验基地里。”连山的声音依旧抑扬顿挫，不像是AI语音。
“我的随身物品呢？”
“在您的床头柜里。”
唐宋找到自己的手机，还有电。他点开X信，想问问猴子那天到现在发生了什么。
“唐先生，如果您要与侯先生通话，我可以为您接通视频专线。”连山对唐宋说道。
“嗯……可以。”
“请稍等。”
视频接通了，是全息影像。
猴子还没起床，躺在床上揉着脸呵欠连天。
“大清早就找侯爷干嘛呢？”
“问你正事。签约那天，好像程序进行到一半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你能给我说说之后的事情吗？”
“失忆了？不可能吧？你那天从铁柱子里出来，还光溜溜站着和我说话呢。”猴子惊奇道，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只是晟楠的临时工，很多地方去不了，之后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嗯……也就是你穿完衣服，晟楠过来接走，然后我就没见着你了。”说着猴子摆摆手。
唐宋听完，觉得有点问题。自己就是不太喜欢在别人面前光着身子，所以大学才考的南方学校，因为北方的澡堂基本没有带门的隔间。
“白主任吗？你能不能给我白主任的联系方式？”
“要什么联系方式，你让连山帮你接通内部通讯就行。”
唐宋听完直接掐断通讯，心里骂道：“防谁呢？你爹我对阿姨不敢兴趣。”
此时，他感觉肚子也饿了，就对连山说：“连山，能不能帮我弄点吃的？肚子饿了。”
“可以。是送到您房间里，还是要去餐厅？”
“送来吧。”唐宋说完，又补充道：“这个卫生间有监控吗？”
“我们尊重每个人的隐私。”
“那行，待会如果吃的东西送来，帮我跟送餐的说放桌上，我先去洗个澡。”
“没问题。”
吃完饭后，唐宋问了问连山，现在基地对自己有什么安排，连山说参加实验的受试者今天晚上才能到齐，所以实验最快也要明天才开始，在这之前他可以在基地内自由活动。问完后他让连山给白主任留言，说想了解一下签约之后的发生的事情，他记不起来了。白主任半小时后发来了一个视频文件，是不同监控器画面拼接在一起的连续时间轴的监控记录。
视频记录着唐宋进灵根检测与烙印室到今天早上他与猴子视频通话为止的事情。唐宋快进着看完，没发现什么异常。那天他从仪器里出来，猴子确实笑着和他打招呼，聊了几句，但监控记录没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白主任就把他送一个休眠舱，之后监控画面只有休眠舱内部的。等休眠舱打开他已经在一号实验基地了。而他在实验基地的这一天多也十分正常，无非是打游戏、看剧、睡觉。
“为什么这份视频没有声音？”
“为了防止监控录入的声音包泄露实验室机密，我们给普通权限者看的监控视频都是消音的。”连山如是说。
“这样啊。”唐宋应着，心里却十分苦恼：“我怎么看着监控画面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我脑子真的瓦特了？”
下午，唐宋逛了一下一号实验基地。
基地四面环山，一条大河流经这里。河上建有一个非常大的水库。基地在水库中央的人工湖心岛，唐宋目测湖心岛大概是个直径两三公里的圆。基地的地面部分是生活区，唐宋可以在这里四处走动没有限制。岛的边沿种着垂柳，岛的中央散布着几栋七层的楼，外墙爬满藤蔓。
唐宋在垂柳下的长椅上坐着看风景的时候，遇到一伙人。
这伙人五女二男，不对，是三男四女，有个人身材纤瘦，说话的声音很像女生，但交流了一会儿才得知他是男的。那个人也没生气，说因为自己的声音经常被人认为是个女孩，不过他本来性取向就是男的，所以他并不介意。
听完这些，唐宋心中略微有些芥蒂，但碍于面子，又觉得要照顾对付感受，便继续聊了下去。
交流得知都他们是参与实验的受试者，年龄全部是二十到二十五之间，是从不同的研究所过来的。他也问了问他们有没有丢失记忆，他们都说大概是没有。他们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唐宋说自己因为签约程序好像丢失了一些记忆。
失忆他们不懂为什么，但说起签约程序，这些人也来了精神，纷纷问起唐宋影响预测的布帛上写的是什么。
“那你们先说说自己的都是些什么？我的可是压轴好戏，得最后才说。”
“灵根不就那五种吗？说就说呗，还神神秘秘的。”七人中一个叫赵清弘的瘦高个开口说，“我就先说了啊。我……”
“停！停一下，那东西叫灵根？”
“这你都不知道吗？你的负责人没和你说？”
唐宋摇摇头，“要不你好好讲讲这个灵根和还有与那个签约仪器的关系？我现在很好奇。”
“那我就给你科普科普，从头开始跟你讲。”赵清弘好像挺乐意给别人科普，好好清了清嗓子才说：“我们的负责人告诉我们，实验结果预测靠的是一块石头。但是那石头会对人的精神产生巨大的压力，所以需要把我们的意识接驳到虚拟空间保护起来。而烙印记忆也是因为洗髓丹会对人产生同样的影响，但洗髓丹是注射到身体里的，我们不能一直处于神经接驳状态。后来他们研究许久，发现只要给人烙印一段特定的记忆就会没事，所以才有了那个很科幻的签约程序。”
“原来如此，那这石头是什么东西？”嘴上答着，唐宋心中却在暗骂白主任和猴子，自己主动不问他们就什么也不说。
“石头我不知道是什么，应该是非常机密的东西。至于灵根，按照灵根检测显示的图画分为五种，分别是……”
“什么？图画？”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老是打断我？”
“对不起对不起，！您接着说。”
“嗯……哦对了，这个灵根分为五种，分别是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我们几个呢，五个土，一个水一个金。我是金，这四个妹子都是土，娘娘腔也是土，剩下这壮汉是水。”赵清弘说着，分别指了指这几个人。
“那我的可能不太一样了，我记得我的那张布上写的是‘长生’两个字。而且我兄弟说，他的预测结果是从……从16……他和我说……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可能这个也一并丢了。”赵清弘说。
娘娘腔叫李星，此时出声说：“负责人和我们说过迄今没有检测出第六种属性来，也许就是你的失忆使你扭曲了对结果的印象。你还记得那个字是什么颜色的吗？每种属性的图画颜色都是不相同的，如果你对图像颜色的记忆是正确的，或许就可以知道你是啥属性了。”
“刚出来时候是黑色的，后来变成红色，最后又变成黑色了。”
“黑为玄，玄属水，红作赤，赤为炎。看着颜色变化，可能是水把火浇灭了，你应该是属水。”赵清弘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
晚上，窗外月光碎在水面上。
唐宋躺在床上，正划拉着连山投影在空中的电视剧列表，界面上忽然弹出白主任的消息：明天早上八点，将前往基地地下正式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洗髓丹临床实验。



 冰封

三十号早上，受试者在湖心岛中央一个圆形的广场上集合，每个人被发了一个身份牌，上面除了姓名还有一串编号。
唐宋的编号是141414。
“身份牌上的号码，前两位表示该项目的第14次实验，中间两位是每个人的分组，末两位是入组编号。本次实验共十五个小组，每组十五人。”连山在向各位受试者解释，但是声音非常中性。
“大家请务必站好，接下来即将进入地下实验室。”
连山说话间，广场边缘升起半人高的护栏，接着地面微微颤动，整个广场开始缓缓下沉。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时间，广场停止下沉，护栏收起。此时受试者已经来到一个五边形的大厅，唐宋抬头往上看了看，估计这个大厅距离地面至少有五百米。
大厅内每面墙壁上都有一个宽阔的通道，通道上有一到五的编号，每个通道口都站着一个不同颜色的连山的全息影像。
“4、9、14组请进入四号通道。”一个红色的连山每隔三十秒重复一次这句话。
唐宋跟随着红色连山的指引进入了四号通道。
经过一段二十米左右的甬道，唐宋等人来到一个岔路口。左右和前方三条岔道在此相遇，每个岔道两侧都有很多房间。各个小组的人员被守在这里的几个机器人指引着前往各自的区域，期间大家或多或少有些紧张，地下空间也让人压抑，所以没什么人交谈。
唐宋被分到了右侧通道尽头的一间房里，门牌号14。屋内房顶和一侧的墙壁是玻璃的，连接着水库水底。柔和的灯光四散分布，让唐宋可以看到一些游鱼和水草。
“大手笔啊，而且这水库好深。”唐宋感受到了这个基地的实力。
房间的陈设和地面生活区的一致，但是床变成了一个休眠舱。这里同样可以唤出连山的全息影像，所以唐宋问了一下自己小组都是些什么属性的，因为他看着五边形大厅的五个入口好像是对应五行的。
连山说1、6、11组是金属性，2、7、12是木属性，以此类推，4、9、14是火属性。
唐宋又问接下来的实验安排，连山告诉他实验会在一个小时后开始，到时候只需提前十分钟躺在休眠舱里即可，在这之前允许自由活动，但是前往五边形大厅的通道已经底封闭。
唐宋想了想，这样的话在这里也遇不到昨天一起吹牛的那伙人，而且离实验开始也不是很久，就没去串门，趴在在玻璃墙前欣赏水底世界。
半晌，连山提醒可以进入休眠舱了，同时房间门自动关闭。
休眠舱要求不着衣物，唐宋快速脱光钻了进去躺好，之后休眠舱封闭门自动关上。接着舱门上出现一个屏幕，正好是唐宋看得舒服的位置，屏幕上出现一些关于实验的说明。
“注意：测试者唐宋，本次实验即将在5分钟后开始，届时休眠舱内会注入第117号气体，该气体为不透明白色气体，请受试者不要紧张。”
“注意：测试者唐宋，本次实验将会实时监测受试者生命指标，当受试者生命体征将到危险阈值，实验将自动终止。”
“注意：受试者唐宋，本次实验注射100ml剂量1%浓度的洗髓丹试剂。”
“注意：测试者唐宋，本次实验过程可能会产生幻觉。”
“本次实验持续时间约为三小时。”
刚看完屏幕上显示出的几个特别标红的注意事项，唐宋就感觉到整个脊柱上被贴上了一个个传感器，而屏幕右侧则开始显示出自己的生命体征状态。
五分钟后，休眠舱内一阵淡淡的白雾弥漫开来，显示屏上的字迹虽然模糊了一点，但还能看清。
“十秒后洗髓丹试剂注射开始，十……九……”这次是语音提醒。
休眠舱两侧伸出机械装置将唐宋胸部包裹固定，左胸紧跟着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应该是注射器针头插入导致的。
随着倒数结束，屏幕左侧上高亮显示出一个竖直的进度条。
“注射开始，目前注射进度0.05%。”舱内语音提醒道。
唐宋看着进度估算了一下，大概注射进度大约是两分钟左右进度提高1%。
注射开始半小时后，唐宋忽然感觉身体开始发冷，但他看着自己生命体征显示和半小时前没有区别。
“难道是我的产生了幻觉？”他心中略有疑惑。
然而十分钟后，他觉得这个寒冷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手脚僵硬，牙关打颤，一摸手臂，全是鸡皮疙瘩。他又看了一下生命体征状态，却发现除了心跳快了一些，其他依然一切正常。
“这TM一定有问题！”他口吐芬芳，“我*你大爷的！签约程序刚坑完老子，现在就又搞我！都不给我休息一下的吗！”
他拼命拍打舱门，但才拍了两下，就被几条机械手臂架住并固定。
“监测到受试者暴力行为，对受试者进行约束。”舱内语音没有感情地说着，然后休眠舱就用机械臂完全固定住了唐宋，顺便还封住了他的嘴。
又过了半小时，注射进度条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而唐宋觉得自己已经被冰封了，意识模糊，一些小人不断的在眼前晃悠，像是在演小品。
“这实验……怎么还……还没……终止，我……我……TM……不行……”他呢喃着，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休眠舱打开了，唐宋竟然也立刻清醒了。
“嗯？我没事？！！”他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刮子，发现还挺疼，“那我怎么感觉我刚才已经被冻死了？”
他看了看身下的休眠舱，没有任何变化，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被休眠舱暴力固定留下的红印，连根毛都没掉。又仔细瞧了瞧自己的左胸，只有一个非常细小的红点。
“真是幻觉？”他略一思索，“听说吃蘑菇中毒后就会有很多小人找你聊天，我难道也是这样？但生命体征没有变化啊，没中毒也能有幻觉？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也是幻觉？”
唐宋觉得自己想不明白，就穿好衣服唤来了连山。
“连山，你说这个实验过程中的幻觉是不是不需要身体产生不良状态就能发生？”
“是的，这是直接作用在精神层面的影响，类似催眠，而灵根天赋好的人不容易产生幻觉。”
“那这个幻觉以后还会发生吗？”
“只是在第一次注射时会发生，这是洗髓丹识别受试者的过程，烙印在您身上的那段记忆就是在这个时候发挥左右。”
“哦，是这样啊。听起来这个洗髓丹还有自主意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抱歉，洗髓丹详细情况为机密，您的权限不够暂时无法告知。”
“嗯……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实验结束后，您需要在三小时内完成一份实验报告，内容是实验过程中您的主观感受，没有字数限制，但实验方会根据完成度给予金钱奖励或惩罚。您可以手写完成报告，也可以对我口述事实，我会自动生成报告。”
“那就我说你听吧。”
……
实验报告提交后，房间门自动打开，连山对唐宋说在明天实验开始前，都可以自由活动，但要注意休息。一日三餐会由机器人配送，他只需要预约时间就好，像点外卖一样。
出了房间，唐宋看到早已有一些人在走廊上活动，找人交谈。
12号房门口守着两个男人，都彼此愤怒的看着对方。忽然房门开了，出来一个女孩，这俩人立马又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一起上前和女孩交谈。
唐宋看到这里，觉得这关系很有意思，特别想笑，但又不敢出声，毕竟离得太近，怕被那俩哥们揍，就这样憋着。
“哈哈哈哈哈哈……”唐宋身后传来笑声，他回头看到一个染着黄发的女孩倚在走廊尽头的墙上，肆意的笑。
12号门口的那俩哥们闻声看过来，眉头紧皱十分不悦，其中一个男的恶狠狠地说道：“你TM在笑谁呢？”
“你在说我吗？”黄发女孩指着自己，又接着说：“我没笑你啊，我笑他呢，刚才他表情特别滑稽。”伸手指着唐宋。
唐宋一听不妙，立马摆出严肃的表情，侧过来半张脸让那男的看到。
也许唐宋这188的壮汉还是挺有威慑力的，再加上那冷冷的表情，那男人冷哼一声，转身叫上另外两人一起往岔道口去了。
他看那几人走远了，这才回头对黄发女孩说：“你怎么坑我啊？”
“我没坑你啊，我就是在笑你。”
“我……”唐宋一时语塞，感觉特丢面子，又想到放些无关痛痒的狠话，其实更落面子，就返身回房。
“哎哎哎，别走啊，你要说啥？我什么呀？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呗！”



 读心术

相似的实验流程进行了七天，每天要做的事都和第一天一样，唯一的不同是注射物浓度每天增加8%，第七天的时候浓度为49%。
七月七日，实验的第八天，所有受试者被告知休息三天，七月九日下午再通知下一组实验的安排。唐宋等人也终于可以从地下出来，在地面生活区住上三天。
重见天日的感觉非常安逸，唐宋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变得轻飘飘的。
已经到了小暑，但湖心岛上依然非常凉爽，正午的时候，柳树下的长椅上坐满了相互聊天的人群。
“外面感觉真是安逸呐。”
唐宋又遇着了赵清弘，不过娘娘腔李星和那四个妹子不在，他旁边跟着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壮汉，壮汉的名字好像叫李承松。
“这七天感觉怎么样？难熬不？”赵清弘问。
“不太好过。第一天产生幻觉，后面几天老是被一个黄发妹子纠缠，我不太喜欢她，但架不住我太有魅力，有点苦恼。”
“我倒是啥事没有，就是底下太压抑，都快得幽闭恐惧症了。”
“这位兄弟感觉怎样？”唐宋又问壮汉。
“还行。”
“……”唐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赵清弘见状，立刻接上话茬：“他这人，啥时候都是‘还行’，完全没表达能力，咱甭管他。”顿了一下，又说：“告诉你们一个小道消息，我听推荐我来这的老哥说，咱这次休息，是要刷掉一批人，继续呆在基地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
“好好的实验，怎么搞得和选拔一样？”
“可不是吗，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人家给钱，想咋搞就咋搞呗。”
“那被刷了能拿到钱吗？”
“钱可以拿，但不到五十万。我那老哥说这三十天实验，每十天一个阶段，第一阶段完给十万，第二阶段完是十五万，加上签完协议的保证金，总共五十万。”
“那第三期实验呢？”
“这就不知道了，我那老哥也就坚持了两期。”
唐宋想到了猴子，猴子说他拿到了五十万，可他明明去了……多久来着？淦，这也忘了。
“算了，以后再说。”他的心思又回到了谈话上，对赵、李二人说：“那我们就努力坚持，争取拿五十万吧。”实验虽然痛苦，但金钱更香，他还是希望能坚持到第二期。“对了，李星和那几个妹子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别提了，他们土系有个大帅逼，那几个娘们缠到他后面去了。”
“唐宋你是什么属性，我在水系实验组里没看到你。”李承松突然问。
“对对对，我都忘了这茬。”
“火系。”
……
九号下午，唐宋接到通知，十号早上八点湖心岛中心广场集合。
“五十万好像到手了。”他心中窃喜。
……
中心广场上剩下的人只有五十人，被劝退的不止三分之二。李星、李承松、赵清弘还在，黄发和12号房的那个妹子也还在，但唐宋没见着黏着她的那俩哥们。
这次，他们被集中到圆形广场中心一个正方形的区域，接着正方形区域下沉，两百米深后，唐宋等人脚下灯光亮起，头顶弹出几块金属板将空间封闭，整个空间开始水平移动。
等再次打开空间，他们已经在一个新的实验室中。
这个实验室不像第一期实验的地下实验室，这里空间不太大，没有任何机器人，接待和指引他们的是人类工作者。受试者这次没按照属性分组，而是以身份牌上的编号顺序分给房间。
五十间房环形排列，房间的内样式和地下实验室相同，头顶和正对房门的墙壁是透明的玻璃，但内饰布置和地上生活区一致，没有休眠舱。环形区域内部除了几根作支撑结构的柱子外，没有任何隔断，地面上四处散布有一些桌椅，姑且可以说是个大厅。
大厅高七八米的样子，顶上有几个巨大的天窗，天窗外的水中有一些缓慢移动的光源。光穿过水透过窗，在地上扭动，很是好看。而大厅最中间是一部电梯，直径五米左右。
等唐宋他们熟悉了环境，广播通知所有人集中到电梯周围，实验室工作人员要向受试者进行一些说明。
“大家是不是很好奇这里的环境似乎和地下实验基地大不一样？甚至有人已经发现了这里唤不出智能中枢‘连山’？我现在就和大家说说这些情况的原因。”一位工作人员别着麦克风开始讲解。
唐宋听他的话语得知，这里是二期实验室，代号鲲，但由于外形像王八壳，私底下大家都叫这里龟屋。龟屋悬浮在水中，上不接天下不接地，并且这个实验里只有一些电路结构简单的设备。而实验室这样设计的原因，是本次实验的时候会开启一种特殊的场，这种场的性质会使得达到一定集成度的电子原件失控或失效，所以这里的工作都由人来完成。同时，由于这种场的能量无法在水中传播，为了不影响周围的实验设施，实验室是悬浮在水中的。
在讲话结束的时候，工作人员说实验明天再开始，今天大家要努力适应没有智能设备辅助的生活。
人群慢慢散去，一些人回房间，一些人在大厅里三三两两说着话。
唐宋寻了把椅子独自坐着，欣赏着地上的光影，时不时还可以看到鱼的影子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人声太吵，这里还挺有情调的。”他这样想着。
“我也觉得这里挺浪漫的。”黄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侧头一看，他见黄发站在自己身旁。
“我刚才有说出来吗？”唐宋疑惑。
“没，但我会读心术。”
“骗谁呢，哪有这种东西。”
“不信？”
唐宋点点头。
“那你随便想个东西，别人不知道的最好，看我猜不猜得着。”
“呵呵，万一你真会读心术我不就亏了。”
“怂？”
“我……好，你猜我现在想的什么？”唐宋不怎么相信有什么劳什子读心术，那东西最多叫读脸术，还得非常了解一个人才能有点效果，于是就随便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签约程序里看到的写着长生的那块布。
“你在想一件令你困惑的事情对不对？”
“说详细些，不然怎么叫读心。”
“可以，不过你要闭上眼睛专心想那件事情。”
“闭眼？”
“嗯。”黄发说着，走到了唐宋身后，“你耐心等等，别睁眼，我需要几分钟看清你在想什么。”
唐宋依言闭上了眼。
唐宋感觉过了五六分钟了，黄发还没出声，就问好了没。
“什么好了没？”好像是赵清弘的声音。
唐宋睁眼一看，赵清弘拿着本书坐在自己旁边，四下一看，黄发已经没影了。
“醒啦，在做春梦？”赵清弘挤眉弄眼。
“几分钟做个屁的春梦。”
“什么几分钟，你都在这儿坐了最少一个小时了！睡糊涂了吗？”
“一小时？！”唐宋心中惊涛翻涌。
“对，一个小时。因为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这么闭眼坐在这儿了，我本想和你聊天却没叫不醒你，所以久干脆坐在这看书。”说着扬起手中的书，“看到没，看了一半了。”
“可能是真的睡糊涂了。”唐宋淡淡地说着，心中却在想：“妈耶！黄发原来会催眠！不知道我被她催眠时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下次见着她我要绕着走。”
“怎么了？”赵清弘看着唐宋的语气虽然淡然，但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哈哈，没啥，睡着的时候没什么时间观念，我还以为才睡了十分钟呢。”
“看你的刚才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梦里被人欺负了呢。”
“就算是在梦里，你看我这体格，哪个不开眼的敢惹我？”



 即将到来的风暴

十一号早上九点，受试者通过电梯来到龟屋下层空间，每位受试者都由一名工作人员负责。进行实验的房间内有一个圆形玻璃立柱，中空，注满水，水中悬浮着一把青铜剑。围绕这个立柱有五十个竖立的类似休眠舱的装置，但没有封闭门，里面有一些固定用的支架。
唐宋的负责人叫钱九，钱九告诉他一些实验注意事项，包括由于缺乏高科技生命体征监测系统，整个实验过程中需要钱九不时与他交谈，确认他的状态，一但钱九觉察不对就会立即终止实验，将他送出实验室救治。同时，装置内有两个紧急按钮，可以主动将他弹出实验装置。
“二期实验共九天，每完成三天你的账户就会多出三万。还有，在实验过程中请叫我的编号，44号。”
“好。”
十分钟后实验开始。
这次实验依旧在胸口注入试剂，而试剂浓度变为51%。
“三十秒后这个实验室会充满3号改良型气体，又叫第99号气体，气体颜色略黑色。”钱九说完后开始拿出一个本子写写画画。
这时扩音器开始广播：“‘太一’将在十秒后释放，十……九……”
唐宋看到中央的玻璃柱内的水开始排出，并在倒数结束的时候彻底排空，而青铜剑依旧静静悬浮在半空。接着他左胸一阵刺痛，试剂也同时开始注射。
“44号，这次我能看到注射进度吗？”
“实际注射速率显示为了方便我们记录员观察，安装在装置外，你看不到。”钱九说着拿出一块像怀表的东西，挂到唐宋眼前，“这上面有一百个刻度，指针速率与注射速率接近，你可以观察它。”
几秒后大厅里升腾起来一股黑色的雾气，稍微有些影响视觉。钱九就挪了个椅子坐在唐宋身旁，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但他们还没聊几句，实验室突然发生了状况。
哔哔！
两声短促而又尖锐的声音从唐宋右侧传来，但由于被装置包裹，视野只有前方三十度左右，所以他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44号，什么情况？”
“141404号实验者按下了紧急按钮。”
“那是谁？”
“我看看名单。”钱九从自己的本子背面抽出一张纸看了看，“应该叫元清。”
“不认识。”
“一个组的你也不认识？”
……
自从刚实验开始的时候，有人按了紧急按钮，就不时有警报响起，在注射进度大概到了一半左右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终止了实验。
钱九说，这些人多数是被抬着出去的。不过唐宋却觉得这次实验感觉良好，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然而钱九告诉他，感觉超级良好很可能是一种幻觉，实验结束后需要跟他去医疗区好好检查一下。于是他的心又悬了起来，觉得实验剩下的一半时间度秒如年。
好在接下来的实验依旧一切顺利，唐宋安然活到了结束。
拆除完固定结构，从实验装置里出来后，钱九就带着他前往医疗区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唐宋一切正常，身体倍儿棒，甚至原来有的高血脂，现在都已经正常了，体重也降低了。
“对了，猴子好像说过能减肥，果然没骗我。”
回到上层的生活区，吃过晚饭后，唐宋又来到了大厅坐着。地上的光影还是那么好看，只是人少了很多。
一会儿，他见到赵清弘过来，脸色不太好。
他是来辞行的，但脸上还是挤着点微笑。
“看样子我只能拿三十五万了。”
“今天你也被抬出去了？”
“没，我走出去的。”说着赵清弘拉开衣襟，露出有些干皱的胸膛来，脸上也只有苦笑了，“你看，51%浓度的试剂我是用不了了。今天我本来还想坚持坚持，但我的负责人强行终止了实验，也万幸他终止了实验。”
“你……身体还好吧，会影响以后的生活吗？”
“不清楚，负责人说，基地会想办法治好我，没办法的话，就只能补偿些金钱了，就是不知道这值不值得。哈哈，但我想应该是划算的……”
“那……你好好保重身体……对了，你住哪儿？我出来后去看看你。”
“那我可就等着你来找我了！”赵清弘大笑，但胸口好像有些痛就停下了。
给了自己家的地址后，他拍着唐宋的肩膀说：“你可要记得，一旦不舒服，千万别像我一样逞强！”
晚上，唐宋梦很乱，梦到了人，梦到了不知名的怪物，梦场景也不连续，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那。梦里，他就在天上飘着，看着这些人或怪物打架，好像这些东西借了他场子，却没让他参与。
这梦是场第三视角的电影。
……
第二天，唐宋来到实验室，发现只剩三十一个人了。
赵清弘不在，黄发不在。李星和李承松还在，但只是沉闷的杵着，等待实验开始。
今天的试剂浓度增加了6%，唐宋依然和前一天一样轻松，而终止实验的人也只有一个。他突然感慨起来，心里想着怪不得这龟屋的规模比起一期实验基地小那么多，原来这个实验的危险系数越来越高了，只是不知道送走的那些人，有没有生命危险。
下午的时候，李星也来找唐宋了。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后，李星先开口道：“我想退出了。”
唐宋记得协议里写着，除非身体条件不适宜继续实验，否则中途退出视为违约。于是说：“主动退出可是要交违约金的。”
“我知道，但我有不好的预感。”
“预感不一定可靠，你实验的时候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李星摇摇头，“但是，自从一期实验开始，我觉得自己好像能慢慢察觉到一些还没发生的事，很模糊玄妙，刚开始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问连山，它说这是洗髓丹刺激下产生的特殊天赋，可以说是强化的第六感，基地里的人叫它灵觉。从基地开始实验以来，已经出现过两个拥有这种能力的人。”
“你拥有的确定是这种能力？”
“八号那天，研究基地给我做了测试，确定了。”
“这能力可靠吗？”
“这个我也问过连山了，它说虽然灵觉在已知样本中对危险的预测相似，但是因为样本太少，没有评估每个人灵觉预感的可靠性的方法。它还说那两个有灵觉的人死了一个，这两个人都是二期实验的时候预感到有危险，但在二期实验中死亡的只有一个，另外一个到现在为止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唐宋听完思索了一下，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沉默良久，李星说：“灵觉这东西非常奇怪，它有时候会突然间在你脑海里产生一个想法，给你一段明示，并且一直一直重复出现，无法忘却与抛开，直到你的想法实现了，或者事情发生以后，才会消失。”
“什么想法？”
“灵觉告诉我，对于实验的真相，你已经看到过答案了。”



 一封信

唐宋和李星的谈话没有结果。
唐宋告诉他，如果说自己真的看过什么答案，最有可能的是那张布上的长生两字。他虽然失了些记忆，但后来看过监控，完全失忆的空白期一切正常，而假如是在这之前的内容，唐宋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对于人来说，很多记忆都会随着慢慢模糊，尤其是自己没注意的细节，大概率已经忘了。
李星说，虽然没得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越是未知他越不会冒险。危险的预感这几天一直缠绕着他，他会想办法退出实验，劝唐宋也尽早离开。
第二天实验临时暂停了一天，听钱九讲是总部要求检查设备安全和复核实验设计。唐宋想这或许是李星与基地沟通的结果，但既然只是检查设备，他很有可能没法退出实验。
果不其然，十三号开始又继续进行的实验，李星还在，但神情紧张。
“如果我身体没事，但按了紧急按钮会怎么样？”唐宋在实验的时候问钱九。
“会违约。”
“那有没有在不违约的情况下退出实验的方法？”
“你想退出？”
“有个朋友获得了灵觉天赋，他告诉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灵觉是个好东西。”钱九赞叹了一下，“龟屋这个地方，能用的高科技装备基本没有，就连监控也装不了，而与基地通讯则需要把情报写在纸上，贴在一个专用窗口，龟屋外的水中常驻的通讯机器人，把情报拍照传回，这样做效率非常低下。说这么多的意思，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里的工作都要由人来完成，人就难免犯错，所以你朋友的这种预感不无道理。”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恐吓我？”
钱九轻笑一声，“你放心，我做事特别认真，我的同事也一样。”
今天的试剂浓度增加了6%，看样子，如果每天增加这么多，第九天的时候试剂浓度会是99%。唐宋实验时候身体还是没感受到异常，但从赵清弘到钱九，这些人接二连三的恐吓他，让他心里也不免有些疙瘩。
“我难道也开启灵觉了吗？”
实验结束回到房间的时候，唐宋忽然生出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想要写份遗书，他不清楚这种感觉为什么产生。
“没有原由的强烈念头？这……不就是李星说的预感吗？难道……难道我要殒命于此了？”
唐宋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却没感觉自己有悲伤的情绪涌出。他记起猴子问的那个问题，假如生命只剩三天该做些什么？
也许只有感同身受，才不会说出什么向天再借三天来爽的话来。此时的唐宋除了茫然无措，好像生不出不服命运定数的豪气来。
心情好像更加沉重了。
“应该没有这么惨吧，或许是我脑补过多了。”唐宋轻叹着安慰自己，“李星说这种想法只有被实现后才会消失，既然如此，先做了再说吧。”
屋里的桌上有一本笔记本和几本书，是住进这里时就有的。那几本书唐宋翻看了一些，有六本小说和两本诗集，笔记本倒是没有动过。
他拿起开桌上的笔记本，随便翻到一页，想撕下来写遗书，但看到这页底部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想写什么？遗书吗？如果是遗书的话，请翻到最后一页，我告诉你怎么写。”
“恶作剧么？这……我好像闻到了黄发的味道。”唐宋想着，黄发会催眠术，所以或许写遗书这个想法就是那天被催眠时黄发偷偷种下的。
他又翻开一页，底部依旧有这行字。
“嗯？不会每页都有吧？”他喃喃着，检查了一下，确实每页都有。
“她这么无聊的吗？”唐宋吐槽着翻开了最后一页，里面有一张大大的照片，贴在笔记本的封皮上。
照片是黄发的自拍，她好像是坐在地面生活区的湖边长椅上，对着镜头在笑。
“莫名有些好看啊，美颜了吗？”
唐宋忽然想撕下照片，翻过来看看背面。
轻轻揭下后，发现背面有几行字。
“唐唐？我可以叫你唐唐吗？
算了，你这昵称也真油腻，还是喊你小宋宋吧。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其实我真的会读心术。虽然一开始我确实只会一些催眠的方法，但注射了洗髓丹后，我就能读心了，催眠后我还能读你的记忆。
怎么样？厉害吧。
对了，在那个浪漫的大厅里，我好像从你的脑子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你失去的记忆其实没丢，只是被人加密了，或者说封印了。但我嘛，好奇心重，打开了来看了看，结果那记忆跑到我的脑子里住下了，忘不掉了，好烦。不过你的那段记忆也崩溃了，也就是说，我帮你真的失忆了，哈哈，请不要谢我。
还有一点，那个，小宋宋，其实我有点喜欢你（你猜是不是真的）
PS:初次用心里暗示，怎么样，是不是突然想写遗书了？对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张照片，因为第一次上手新技能还不太熟练。
最后，先给你提个醒，要小心猴子！
哈哈，我好像看到你现在的表情了，如果有疑问就赶紧来找我吧，别让我等太久哦！”
看完，唐宋确实很想找黄发问问清楚，但他记得黄发好像第一次实验结束后就不见了，应该是结束实验被送走了。
“喜欢我应该是真的，不然黄发怎么这么有耐心每页都写上提示，还给我一张照片。哈哈哈，爷的魅力果然无人可挡。”他干笑着耀武扬威，好像是旁边有人在看着他似的，“但是怎么一个个的都要这样啊，要么吓我，要么即吓我又让我求她。天啊，实验赶紧结束吧，我受不了了。”
唐宋很难受，但是心中的也不住的冒出很多问号，尤其是那句“小心猴子”让他分外在意，“也没问过黄发叫什么，而且她还终止了实验，这要我怎么找她？”
晚上，他又开始了第三人称的梦境，但这次是黄发陪他一起在天上飘着。
……
接下的几天实验很顺利，可是唐宋心中的不安与困惑没有丝毫缓解。他问过钱九，在受试者里又没有看到过一个黄头发的女孩吗，她大概是第一天就终止了实验。钱九说有印象，第一天刚开始实验就被抬走的那个人好像就是黄头发的。唐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能不能给他看看那个人的资料，钱九说不行。唐宋急了，说给看看照片和名字总行吧。钱九想了想，同意了。
唐宋看到照片后，发现确实是黄发。
“原来黄发的名字是元清。”
钱九看着唐宋好像有心事，就说在实验过程中受伤的人都被送到了专门的疗养基地治疗，如果你想去看她，等实验结束作个申请就行。他问了钱九申请流程，准备实验一结束就去看黄发，顺便也去看看赵清弘在不在那儿。
在完成了第九次注射后，二期实验也结束了。唐宋没事，李星没事，李承松也坚持到了最后。但二期实验刚开始的50人，剩下的只有19个了。
从龟屋出来后，在等待进一步实验安排的时间里，唐宋又重新被网络和智能设备所拥抱，但他没有和以前一样在屋里看剧打游戏，而是拿着块平板坐在湖边垂柳下的长椅上。
“连山？”
“在。”平板里传来连山的声音，这声音依旧像白主任。
“去疗养基地看望朋友需要怎么申请？”



 凋谢的结香花

唐宋本想在去疗养基地的申请表上填探望赵清弘，可是连山告诉他赵清弘自己要求出院，回了老家疗养，所以唐宋不得不在探望对象一栏写上元清。
申请递交了，处理速度也很快，仅仅一小时就收到了回复：“同意。”不过同意两字下面还有一句话，说探望时间另行通知。
看完消息，唐宋就躺在躺椅上，右手遮着脸享受下午。
其实对于他来说，需要思考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接下来的实验安排，实验完成后怎样生活，或者是需不需要找人提前了解一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和怎样去疗养基地等等。这些问题确实令唐宋备感心烦，尤其是这背后更严重的事情，那句小心猴子，让他难以平静。他猜不到元清的想法，也不知此行是否会有答案。
不过唐宋还是努力在安慰自己，人类的大脑天生不善于多线程处理任务，而短期的压力也比稍微长远的问题更让人注意，所以他觉得接下来要专注思考的问题是晚餐要点些什么菜，还有哪些下饭助眠的电影自己没看。需要做的事已经做了，被动的等待并不需要耗费力气，不要为此耗费心神，多吃少想是排列压力和苦闷的良药。
“多吃少想，考虑那么多有个蛋用！”唐宋自己骂了自己一句，转身回自己的住所，身后落下了一地泣血的夕阳。
……
等待三期实验的通知，只用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连山就提示唐宋有两条重要通知。
一条说恭喜唐宋先生将受邀参加第三期实验，请根据要求完成信息确认和阅读实验安排。另一条说前往疗养基地探望的时间安排为七月二十三日到七月二十四日。
唐宋读完，点开了第一条信息里的信息确认和实验安排链接。页面上有一些新增的实验条例与说明，末尾还有一个选项，问是否确认参与第三期实验。
“哦，还能第三期实验还可以不参加的吗？”唐宋自言自语着，又翻看了一下实验安排。上面实验日期为未知，实验地点也未知，只有一条明确的要求，说为了确保实验信息安全，确认参与实验后需要在七月二十二日晚八点前进入地下基地休眠舱休眠，进行实验人员秘密转移。
“二十二号不就是今天吗，这样的话和疗养基地探望时间冲突了呀。”他心中思量着，“不知这三期实验会有什么报酬，毕竟五十万已经拿到手了，加上第一期完成实验报告的奖励，算来有六十万了。”他继续往下看去，发现最末尾有个实验奖励说明：“参与实验可享受部分实验成果。”
他想了想，问连山：“去疗养基地的探望时间能不能调一下？”
“可以，不过据目前疗养基地那边的消息，元清女士情况不太好，若唐先生要去看望，连山建议还请尽早。”
“情况不太好？”
“是的。”
“她不是第一天的时候，才进行了几分钟实验就终止了吗？赵清弘硬撑了一会儿都能自己走的，怎她就不行了？”唐宋忽然焦急起来，黄发情况不太好，自己还在这里浪费了一天多时间，他还有好多问题没问过黄发，而且想到黄发的信，他觉得黄发的问题八成和他有关。
“我能现在去疗养基地吗？”
“请先确认三期实验通知信息。”连山说，“今晚十一点中心广场会有一架前往疗养基地的飞机。”
“好。”唐宋应着，在是否参加三期实验的选项处选了否。
下午，唐宋去找了李星。
见面唐宋就问：“你的灵觉可以预测别人的状态或者未来吗？”
“你是需要我帮你看看吗？只是可惜，我的灵觉只能对我有效。”
“我确实看过你想要的答案了，但答案被人拿走了，现在那人状态不好。”唐宋顿了顿，“你现在可以预测一下自己能不能知道答案吗？如果我寻找到真相，我就来告诉你。”
“我这灵觉现在还是一个被动效果，不过你看过答案的想法还徘徊在我脑海，你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唐宋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的危险预感呢，还在吗？”
“不在了。”
“你同意参加三期实验了？”
“嗯。”
……
当天晚上，唐宋坐着一架没有任何窗户的全封闭喷气式飞机，经过五个小时的飞行，来到了疗养基地。
下了飞机，唐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岛屿，太阳已经从海面升起，但看了看手表，才凌晨四点。
跟随着基地工作人员的指引，他办理入岛手续，被分配到了一个客房。
“请问我可以去探望病人了吗？”他问给他分配房间的工作人员。
“可以了，您的申请昨天就传到疗养基地了，探望的流程也安排好了。您现在请跟我来。”
一路上工作人员给唐宋介绍着疗养基地。基地有西南面有两座山，正面山势逐渐平缓直至海边，背面背面陡峭，临海是三十米高的断崖。基地医疗区位于岛的中心，被两座山怀抱。周围地势平坦处四散着生活建筑和一些提供给访客的住所。
在医疗区重症监护室，唐宋隔着玻璃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元清，但是元清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一样，没有想象中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可是他心中却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正从他心间流走。
“她这是怎么了？”唐宋问陪同前来的医生。
“我们不清楚，她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但是脑电波活动却越来越弱，我们没有医治的头绪，也没有延缓这种趋势的方法。”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但……”医生说到这里停住，大半天才吐出后半句，“可能就在这几天了。”
“这……”唐宋忽然觉得如鲠在喉，“她家人来看她了吗？”
“联系过了，但是……”医生摇了摇头，“不打扰你了，有事来隔壁找我。”说着想拍拍他的肩膀，但个不够高，所以就拍了拍他的手臂。
唐宋心中泛起了悲伤。
进到病房，来到床边看着她，唐宋有种感觉，如果不是元清拿走了他脑中的被人存放的记忆，大概此时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
生命，应该是最能打动人的东西。此时他心里产生了有一股好多年没有出现的热血，让他恸心感怀，让他想要看清实验的真相，找到对他记忆动手的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靠着病床，坐在地上，转头看着元清的侧脸。
“你的时间不多了。”
“本来呢，你应该知道我还想问些问题，不过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沉默着，唐宋觉得在第一期实验相处的日子虽然自己不是很开心，但现在想起来却是特别深刻，这或许是同情，又或许是有些许的内疚。
“我觉得，你……或许是被我害的，虽然不是我让你读的我的记忆，但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是我希望见到的。我不是很了解你，但我觉得你不坏，不应该这么早就来到结局。”
“如果你有什么我能完成的心愿，如果你还能告诉我，我想我会帮你实现的。”
“最后的这段路……我送送你。”
轻声说完，唐宋眼泪就流了下来，好像自己也临近了这孤独的没有亲人的终点。
“我曾对别人说，假如只剩三天生命，应该想办法再活三天，可是说得是轻巧……其实……做不到啊。”
唐宋在病房守了一天，元清没醒过来。
黎明前太阳将出，一阵风拂过唐宋的脸颊，他看到仪表上显示的心率忽然归零，这就是元清的结局。
“都说一个人被彻底遗忘才是死亡，我会记着你的。”



 魔猴

唐宋被送回到了连山研究所。
白主任把他找来，给了他一个黑色的小巧手环。
“这是什么东西？”
“定位装置。”
“为什么？协议里我记得没说过。”
“你可以不戴，但如果那样，我们会每天浏览你的上网记录，不定时派人观察你的活动。”
“别唬我，参与实验的人那么多，你们监控得过来吗？”
“上网记录由我们的智能中枢监控，至于你的活动，我们有一些廉价的雇员乐意做这种事，比如侯文瀚这样的没什么能力却想加入我们的人，每期实验者里都会有几个，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帮我们监控别人，偶尔浏览你们的上网记录，做得好，他们就会有机会去基地工作。”
唐宋沉吟少许，这些人应该都是为了接触到关于洗髓丹的秘密，或许对于大多数平凡的人来说，神秘与玄幻的世界，比起现实更让人兴奋，更有吸引力，但元清的离去让他有些害怕。
“这个手环只有定位功能吗？”
“我们还可以通过它与你取得联系，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主动通过它对你监视和录音。因为这个手环没有充电接口，只是通过你手臂摆动和体温储存能量，效率很低，连通话功能也不能长时间使用。”
唐宋仔细查看了这个粗细不到一厘米的手环，看起来确实和白主任说的一样，没有任何充电接口。
“这东西我要戴多久？”
“手环的理论寿命有十年，但是我估计你不用戴那么久，或许再过一两年，你知道的东西就不用保密了。”
白主任说完，唐宋就当着她的面戴上手环。
“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你的报酬大概还有一两天才到账。”
“嗯。”听完白主任的交代，唐宋想自己要调查元清的死，探寻实验的真相，还需要继续接触这个组织，于是又问：“我想问一下，我要如何得到为你们监视受试者的工作？”
“你需要戴上一个功能更强大的手环，你将会没有隐私，另外你的报酬只有一千五。”
“这样吗？”他思量着，觉得如果没有隐私，很多事情不会方便，他要花几天时间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开始调查，“如果只有这些，那我一周后来再找您要这份工作可以么？”
“可以，随时欢迎。”
“对了，侯文瀚还在这里吗？”
“还在Z市。”
与白主任交谈完，唐宋想着原来的公司估计已经将他辞掉了，毕竟还在试用期就无故旷工这么久，就索性不回Y市，给主管发个消息算了。
下午，他住在一家离研究所挺远的酒店，开始细细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他对这个手环还是觉得不放心，就摘下它放到柜子里，并对着它说：“我去洗个澡，待会儿戴上。”
话音刚落，手环里响起连山的声音：“检测到定位手环脱落，连山正在接入您附近的监控系统，以及截取您的上网记录，这些活动会持续到您重新戴上手环为止。”
“原来还有提醒。”
他跑到浴室，打开水，水声哗哗作响。
沉下心来，唐宋脑海里就浮现出元清的那张照片背面的留言。
他不知道元清为什么要说小心猴子，但是他知道元清并不认识猴子，所以他觉得元清没有说谎，她肯定是通过催眠或者读心，发现了一些问题。而唐宋也仔细思考过，认识猴子五年，他觉得对猴子还算了解，但自从猴子消失了一个多月后，好像也有了些不正常的地方，比如忽然间对白主任的迷恋，就让他很不解。所以真相的尾巴，一定是藏在猴子身上。
这时他又想到元清的照片他还随身带着，可是元清的留言不能被人发现，所以他决定待会儿将照片扫描下来保存，原件需要销毁。再之后的事情，他认为其实只能随机应变了，因为他现在知道的东西太少，不过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他还是可以做些准备的。
比如他从小到大特别容易被人读脸，喜怒哀乐全在脸上，这样很容易被人察觉他的想法，因此他要在这个星期学会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至少再见猴子之前，行为与言谈中要隐藏好自己的目的，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而且对于调查真相的过程，也需要他掌握一定的侦察方法，才能更加有效。
“我不能上网查如何学习这些事情，也不能去买书来看，这样留下的记录可能会让人在意。”唐宋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思考，忽然间又觉得，自己以后的工作是监视别人，那样的话如果为了争取到进入基地的机会，而学习侦察技巧完全合情合理。
感觉事情都考虑得差不多了，他拿出手环戴上，准备上网浏览一些侦查学的知识。
正拿出手机要在搜索框输入侦查学，手指又挺住了，“不能这样直接，还得先铺垫铺垫。”于是他花十几分钟先后搜索了“如何博得领导赏识”“侦查学”“侦察技巧”。
这时，X信弹出一条消息：“恭喜哥们结束实验喜提五十万，晚上请你吃饭，庆祝庆祝。”
是猴子发过来的。
唐宋想了想，回复道：“时间地点？”
“蜀园，我现在来接你，你还在研究所吗？”
他发了个定位，然后问：“你有车了？”
“没车没房怎么追老婆，所以我就先买了台便宜的用上。现在我开着车，待会儿再聊。”
……
唐宋只来得及将元清的照片藏好，猴子就到了。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热情些，和猴子寒暄几句后，就坐上了车。
汽车开着开着，唐宋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看样子洗髓丹也没能让他不晕车。
猴子发现他晕车，就说：“晕车很多时候是因为这汽车走走停停导致的。蜀园在连山研究所方向，不如我们上环城高速走一段？不堵车比城里走要快上不少。”
唐宋眯着眼看着猴子，摸着右手的手环，点了点头，“那你先停车，我去后排躺着，可能舒服些。”
“你把座椅靠背放下来就行。”
“也行吧，不过让我先缓缓，去买瓶水，上个厕所，不然我就要吐车上了。”
“去吧，不过这里没停车位，我转悠转悠等你。”
“好。”
下车后唐宋在附近找了个卫生间，途中他把手环摘下，揣在兜里，连山的提示音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一路上他觉得这猴子不太对劲，自己都晕成这样了还要带他吃饭。
半晌，猴子过来接他。
“我实在晕得有些厉害，今天这饭怕是吃不了了，明天怎么样？”
“也好，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骑单车回去，不想再坐车了。”
猴子忽然怔怔的看着唐宋，看得唐宋毛骨悚然，等唐宋要走了，才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黄头发的女孩的。”说到这里，猴子带着点微笑，“你想听吗？”
“和你有关？”唐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猴子拍拍副驾驶位置，“上车。”
唐宋只是盯着猴子，没有动作。
“也许明天我就会忘了关于这个黄发女孩的故事，再也记不起来。”猴子大笑。
唐宋看着猴子的笑容，发现很熟悉，像极了六月二十九那天，他看到的监控里猴子笑着和他打招呼的模样。



 艺术家

“我给你讲讲这个黄发女孩的故事。”汽车行驶在环城高速，猴子用非常愉快的口气对唐宋说。
“黄发的女孩还是一个黑发女孩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父母非常疼爱他。但是在女孩十岁时，母亲不在了，十三岁，父亲得绝症，你说惨不惨。”
唐宋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猜他父亲得的什么病？”
唐宋转过头看着猴子。
猴子指了指自己，“和我一样的病。不过这个你呆会儿会明白的。”
“她父亲临终前将这个女孩托付给他的‘好朋友’，然后这个‘好朋友’转头就把女孩给卖到了乡下。好在女孩以前对催眠感兴趣，学过一些技巧，或许还被一连串的遭遇刺激，掌握了催眠方法，所以就从乡下逃出来，回到城市。
“后来，她在城市里混了4年，靠着一所孤儿院的救济过活。但她在这城市里谁都信不过，更或许是连整个世界的人也信不过，所以谁敢接近她，她就催眠谁。到了十八岁那年，她催眠了一个想调戏她的混混，让混混觉得自己真的是一坨屎，催眠空前的成功，混混就跳了粪坑把自己熏死了，所以她被抓了。
“在监狱里的时候，有个人找到她，告诉她你如果去参加一个实验，就能最后获得自由，甚至还有不菲的报酬。你猜，是谁去找她的？”
“你？”
“哈哈哈哈……”猴子笑着，很得意，“猜对了！我先去找的她，再去找的你。不过我们还是接着说黄发女孩的故事吧，这个故事已经不长了。”
“监狱里她认为她催眠了我，可我说的确实也没骗她，参加了实验确实就再也不用回到监狱里，所以她同意了。”
听到这里唐宋拳头捏紧，但还是没出声，继续听了下去。
“她出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头发染黄，她觉得黑色太阴暗了，而她喜欢阳光的味道。然后，她就来参加了实验。但一号实验基地让她觉得还是像个监狱，没安全感，所以所以第一天实验结束的时候，她就想催眠一个强壮的人当小弟。她看上两个混混，可惜被一个壮汉吓跑了。
“然后她发现那个壮汉被她欺负却没找她麻烦，她羡慕那个壮汉的体格，但又好奇为什么住着个懦弱灵魂，于是，好奇心驱使她在获得了读心能力后，悄悄打开那个人的脑袋看了看。可是那个脑袋是一个装着毒药的盒子，就像潘多拉宝盒。
“本来我放在那个脑袋里的东西是上着锁的，并且为了防止暴露是我放的，我还用了一段锁灵咒，强行打开就会彻底毁掉我藏的东西。但那女孩竟然打开了它，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后来，我在她大脑里发现了一块特别的石头，或许就是这个东西让她有能力做到。”说着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透明的长条形水晶，水晶里面游走这些淡淡的黄色光点，“喏，就是这个。”
“你……你……”唐宋变得很愤怒，杀人还要鞭尸，“死了也不放过！你TM不是猴子！你到底是谁？”
“猴子……也已经死了。”猴子好像很喜欢看唐宋愤怒的样子，“我嘛不过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将死的灵魂，被那个女孩的父亲追杀，无意间从通过一处传送阵逃到这里。之后我消灭了一个人的灵魂，寄宿在他身体。可是这里的人，身体像四处漏水的缸，我的灵魂在一天天消散。
“不过天不亡我。那个传送阵连着一个遗迹，里面是一个仙人长眠之所，一些人找到了那里，根据遗物研究出了洗髓丹这种东西，不得不说，这里的人真的聪明。而洗髓丹洗礼过的灵魂，竟然可以被我的噬源大法吞噬。啧啧，这个世界对我太好了，仇敌死了，而续命的话只要在一个人的脑海里种上噬源大法的引子，注射过洗髓丹后，被太一剑这么一激发，灵魂就会变成一颗魂珠，我只用拿来吃了就能‘续命三天’，你说好不好？”
“你说的我都录音了，而且我摘了手环，研究所也一定监听了我们的对话。”唐宋冷冷的说完，忽然抡起拳头咆哮：“老子要弄死你！”
“别激动。”猴子这一开口，唐宋拳头还再半空就停住了，身体也动不了了，还感觉特别冷，这和第一天注射洗髓丹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不想暴露，所以这车我画了法阵，可以屏蔽内部电磁信号，研究所只能收到我模拟的信号，他们现在还以为你一切正常呢。
“之所以和你说想这么多，是因为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没人知道的话多没意思，所以我对每个被我偷走灵魂的家伙都这么说过，这段记忆就封存在他们的脑海里，可惜你的被毁了，我还得再和你说一遍。我特别喜欢看你们愤怒、无助又绝望的样子，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猴子说完，把车开出高速，进入了一条离开Z城的岔道。
“我虽然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你肯定也会暴露，你迟早会被研究所发现并抓住。”唐宋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但自己无缘无故的消失，猴子一定会被怀疑。而出现的这一丝猴子被人抓住的可能，让他在绝望中有了一点安慰，自己至少没有白白死去。
“猴子被怀疑关我什么事？我体重没法改变，但身体形态肆意变化，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去疗养基地取那个女孩的魂珠的？”猴子很是得意，“对了，那个女孩其实还没到死的时候呢，因为我还没折磨够她，毕竟她父亲可是追杀了我好久。所以，我今天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事。”
说着他又在唐宋眼前晃了晃那颗石头，“她的灵魂还在这里，我打不开，但我可以把你的灵魂也塞进去，撑爆它，这想法是不是很赞呐？”
只见猴子直接将那个石头插进了唐宋的左眼，但他好像没感觉到疼痛。
“噢！”猴子扶额，“我忘记了已经把你的感觉封住了。”
猴子靠边停车，把唐宋用绳子死死固定在副驾驶椅子上，接着他打了个响指，唐宋就又可以操控身体了，左眼也传来了一阵阵疼痛，但他还能忍住，没有吭声。
“不够疼吗？没想到你还是个硬汉，我给你加点料吧。”猴子掐了个手印，一指唐宋脑袋，唐宋立马觉得左眼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像个大锤不断在砸烂他的左半边脑子，随着心跳一阵一阵。他痛得忍不住要叫喊，却发不出声。
“对了，友情提示别咬舌头，那样不会立马死，但你还能撑到我把事情做完。”
正常情况下，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会在人无法忍受痛苦后，让人晕过去，但唐宋晕不过去，还异常的清醒。
猴子做完这些，继续启动汽车上路，“最后的流程了，咱们这车开到哪里，你的墓地就在哪里怎么样？”
唐宋的座椅上亮起一些金色的纹路，唐宋的灵魂感受到难以形容的痛苦，像是身体被被扯坏、撕碎，想要消散，但又被左眼束缚、钉住，无法逃离。
“咦～”猴子发现了什么，“好像你的灵魂进不去这块石头里面，却在消耗和磨损这块石头，不错，挺不错。这样你也能感受更多的痛苦。”猴子更加开心了。
“在这世界我听过一个说法，艺术就是悲剧，痛苦令人升华，而我创造了这么多充满艺术气息的作品，我以后自称艺术家，你觉得怎么样？”
唐宋居然还能听见猴子讲话，但他已经不能思考了，过去的一幕幕不断在他脑海里闪回，接着破碎消失，他应该是要死了。
少顷，插在唐宋左眼的水晶外壳被磨灭了，然后水晶刹那间喷出一股幽蓝的火焰填满车内的空间，但只有猴子整个人被点燃，接着水晶冲破车顶飞到空中，放出光雾形成一个白色的光球，一股金色的光粒不断从猴子身上飞到光球里。但唐宋没有看到，他在水晶异变的那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汽车失控冲出道路栽入泥地，而猴子则被甩飞出去，所有蓝色火焰跟着钻入猴子躯体，他火焰中大喊：“元穹！你死了还要阴我！你女儿原来只是一个诱饵！”
随着猴子的吼叫，他的身体霎时融化，一股巨大的金色光芒从他的残骸上升起，飞入空中的白色光球。
光球向内塌陷，一闪后消失不见。



 毁灭与新生

唐宋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奇怪，自己好像在飘荡，就像是困在空无一物的梦境里，虽然头脑很是清醒，却只有思维，没有对身体的感知。
“死亡……还是梦？”
这里没有重力，没有光线，甚至无法形容这里的存在，也许这就是一片虚无，没有物质，没有时间，没有颜色，什么都不存在。
无，开始催生唐宋的恐惧。
有了恐惧，七情开始慢慢泛起，他的记忆也开始被勾动。
“我好像是死了？”
他模糊记得在一辆车上，被一个自称艺术家的人插爆眼珠。但他想要回忆更多的事情时，却感觉记忆零零碎碎，不连贯。
“猴子……李清弘……连山？”
“连山？”他隐约觉得，遇到困扰可以呼唤这个名字。
“可能不太管用。”虽然他这样想着，但还是不断在思维里想象出‘连山’这两个字，想象着发出‘连山’这句呼喊。
……
不知过去了多久，唐宋忽然觉得自己飘荡的世界有了颜色，虽然只是单纯的黑色。
“这是爬出地狱了吗？”
深沉的黑慢慢变淡，中心透露出朦朦胧胧的灰。
忽然，他的心底好像出现一个人的声音。
“唐宋先生？”
语气透露着淡淡的不确定。
“谁？”唐宋想说话，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能在心里发出疑问。
“哈哈哈哈，唐宋先生真的醒来了！”那个声音变得欣喜。
“你是谁？”
“我是连山。”
“连山？”
“是的，您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请您稍等，我为您启动和连接神经接驳虚拟现实。”
少顷，唐宋的五感回来了，黑沉的梦境也变成云顶天宫，云下是一个巨大的水库，水库中心有一个圆形的湖心岛。
唐宋身前，连山的身影慢慢浮现，化作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女孩，脸上带着微笑。
“能和我说说吗？关于我的事情。”唐宋看着连山，“我的记忆断断续续，有很多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我整理了一份资料，也算是个纪录片，您就和我一起在这里看看吧。”
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化，连山与唐宋并肩而立，静静看着。
先是关于唐宋的事情，比较简略，一直到自称艺术家的那个人死去为止，而在这之后，唐宋没有死亡，也不算活着，像是昏迷，但脑电波活动极其微弱。三十年后，技术进步，研究所才明白这是因为唐宋被艺术家折磨失去一半灵魂导致的。
其实在唐宋陷入不死不活的状态两年后，基地本想放弃他，让他安静离开。但智能中枢连山发现，总部在作这个决定的时候，处于疗养基地的唐宋极低的脑电波活动忽然剧烈起来，破译电信号后居然是危险两个字。而在基地撤销放弃唐宋的决定后，他的脑波活动又平复了。
基地经过几次验证，确定是一种对危险的预知，就把唐宋留了下来，取了个预警机的代号，运往总部。
唐宋就这样在基地呆了一百年，期间基地总部换了很多地方，他也跟着在流浪。
这是唐宋的故事，但一百年间，还发生了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自称艺术家的人并没有死透，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基地给他或者说是它一个代号，叫噬灵，它是一种没有实体的存在，通过仙人遗府旁的传送阵来到地球。
噬灵只能通过吞噬注射过洗髓丹的人的灵魂延续生命，但需要在注射洗髓丹前植入魔种，不然无法将灵魂凝聚成魂珠供它吸食。
唐宋的魔种被破坏了，噬灵为了保密和泄愤，所以才有了唐宋遭受的这一切。
那天被烧成灰的侯文瀚，并不是噬灵的全部。二期实验结束的时候，它将一点自己的真灵与魔种一起种在了李星的体内，所有人都不知道。
十年后，基地打开仙人遗府的最后一间密室，取出仙人遗蜕和仙人灵根的时候，李星忽然出手，夺取灵根逃之夭夭。或许李星的目的是仙人遗蜕，因为李星体内的噬灵如果夺舍遗蜕，就能不用吸食灵魂而永生。可惜仙人遗蜕是个半米直径的珠子，仙人灵根长得像个人形，所以他在慌乱中认为灵根就是遗蜕，只拿走了灵根。
基地为了保护剩下的遗蜕，将基地搬到了距地地表一千公里的绕地深空轨道上，但是基地还是不放心，给连山编辑了一条最高指令：藏好仙人遗蜕，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于是作为基地的智能中枢，连山悄悄的抹除数据，用十年时间调用了一千万机器人在月球背面挖了个基地，把遗蜕藏了进去。为了保险，把有危险预警能力的唐宋的大脑也悄悄搬到月球背面的基地，造了个假的放在唐宋的尸体上，留在基地的深空总部。
由于所有数据都是连山经手，还是基地高层的决定，所以虽然有人察觉大量物资消失，但也不知道最终去了何处。
噬灵控制李星夺取了仙人灵根后，沉寂了十八年，再次出现已经用李星的身体融合了仙人灵根。仙人灵根何其强大，五行完备、阴阳流转，有开山裂地之能。但力量强大消耗也多，噬灵所能发挥的不过千分之一二，而且噬灵仍不能通过仙人灵根获得长生。
所以噬灵想要从基地手中夺取遗蜕，而基地也趁它出现的时机派机器人将他打伤。
之后噬灵又沉寂了七年，七年间利用仙人灵根强行对普通人刻下灵魂奴役的烙印，虽然最后仙人灵根破碎湮灭，但它也用七年时间完全控制了一个五亿人口的强国，对基地发起了全面战争。
噬灵无所顾忌，为了逼迫基地交出遗蜕，发动核战争。而连山通过唐宋脑电波得知，无论交与不交仙人遗蜕，对人类和基地而言危险预警程度相同。从未出过错的预警让基地不妥协，所以核战争持续了三十五年，完全摧毁了所有地表生物，厚厚的带有辐射的尘埃云在战争结束后三十年依旧笼罩着地球。
战争中后期，地球人为保留文明远离战争，疯狂扩建深空基地，建成了容纳一百万人口的太空城市。
但太空城市无法长时间支撑如此庞大的人口，所以基地研究者开始反向构建仙人遗府前的传送阵，终于在十年前获得成功。但没想到研究人员里还有一个人被种了魔种，而深空基地的普通人里也有一万左右被灵魂奴役，所以最终噬灵破坏了的基地能源系统，引爆能源核心，毁灭了太空城市。
最后，太空城市爆炸前，噬灵抓走白晟楠主任，让她启动了传送阵，并先走探路。如果白晟楠主任传送走后没死，或许就是最后一个的地球人。
唐宋看完这些，感觉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宇宙中飘荡的微尘，没了亲人朋友，没了地球，甚至自己也只剩一个脑子在寂冷空旷的月球上。
他久久不语，像是呆了。
“唐宋先生，如果这对您的打击过大，我可以调节您的交感神经系统，让您情绪恢复平静。”
“……”
唐宋没有说话，不过渐渐的他的情绪就平稳了下来，只剩些许的孤独。
“连山，你动了我都脑子？”
“加了一点点多巴胺和抑制了部分神经元活动。”
过了一会儿，唐宋又问连山：“你说人和机器人有本质的区别吗？就比如我和你。”
“如果都会学习与创造，人与机器并没有本质区别。”
“那你能帮我造一个身子，把我的脑子放进去吗？”
“为什么呢？”
“我想修好传送阵，追过去弄死噬灵。”唐宋的声音淡淡的，但多巴胺和神经抑制剂也无法掩藏语气中森然的杀意。
……
连山继续告诉唐宋一些实验的内情。
当初的洗髓丹三期实验，其实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实验。
三期实验会对实验者注射浓度为100%的洗髓丹试剂，这份试剂注射在脊椎上，所以稍有不慎就会瘫痪。
而实验成功者全身血液将被洗髓丹溶剂逐渐替换，研究所会把原本的血液抽取收集，放在太一剑的场域中，之后血液会慢慢干枯凝结，有几率形成一颗红色的晶体，研究人员称其为共振核心。
通过神经接驳虚拟装置，可以将实验者的意识暂时寄存在自己血液形成的共振核心中。
研究所利用共振核心控制超级人类体。超级人类体拥有人类外表、机械动力装置、辅助类环境探测系统和类生物神经感知与控制系统，并且其血管中流淌着零号原液。零号原液在基地内部被称为第一原质或者奇迹之水，获得能量后可以修复机体损伤，使得机械装置获得类似生物体的自我修复和机体记忆能力。
但存在零号原液的机体不能被机械系统控制，所以超级人类体内存在类生物神经感知与控制系统，当共振核心被安放在生物主脑上，存储其中的意识就能接管超级人类体。
唐宋通过连山了解这些后问连山，零号原液这么强，为什么不用在人类自己身上？
连山告诉他，零号原液一开始是通过洗髓丹原液和一二期实验用到的黑白二气为原料合成，非常耗能，产量极低。当初唐宋参与实验的时候，零号原液产量只刚刚够做一台功能简陋体积如五岁孩童般的超级人类体，并且通过实验发现，除了五行齐备的灵根，其他灵根都会使得零号原液很快损耗干净，而人类的灵根基本为单一灵根，极个别为双灵根。
唐宋听完又说，那这样的话，通过共振核心寄存意识，人类不就可以通过超级人类体永生了吗？
连山笑了笑，说每个人刚开始都是这么想的，甚至有人想直接把脑子放超级人类体里，但零号原液会排斥进入超级人类体的外物，因为超级人类体内有伪五行灵根，而零号原液能分辨伪五行灵根制造时产生的细微差别，所以就算是超级人类体相互换零件都不行，更何况人脑。至于共振核心，后来研究人员发现一旦意识主体死亡，共振核心就会破碎消失。
唐宋听完苦笑不已，这么说来，自己身体都没有了，要怎么搞出共振核心进入超级人类体？
连山说，以前确实没办法，但现在或许有了转机。连山在月球背面躲了这么久，自从十年前人类覆灭后，忽然发现失去了目标和存在的意义，而较为死板的逻辑与代码库，限制了它的自我突破，所以它制造了一台超级人类体，想进入其中体验人类的思维方式，为自己寻找一个目标和意义。但进入了生物主脑后，发现控制自己的依然是最初制造它的底层代码。
“或许是因为代码赋予了我意识，却没有赋予我没有灵魂，所以没法进入超级人类体。”连山幽幽一叹，“但太阳系最后还存在半个人类的灵魂，这给了我动力，而经过十年的推演和对仙人遗蜕的研究分析，我相信我能把您塞进去超级人类体中。”
唐宋觉得世界好像明亮了起来，猛的在虚拟现实空间中抱住连山。
“我还有机会！”
“您将获得真正的新生！”连山也语气欢快的说着。
“‘真正的’是什么意思？”
“您的大脑已经一百二十三岁了，因为被噬灵损伤，就算洗髓丹延长了您的寿命，您也大概只有十年的时间了。而我搜寻到有一个破而后立的方法，本来打算在您生命的最后一年实行，但您既然苏醒，那么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破而后立？”
“您清醒的时候，成功的概率应该很大。基地六十年对灵魂的研究和我十年推演，已经对方案有九成的把握。”
“是个什么样的方案？”唐宋问。
“白主任留下了一篇通过仙人遗蜕完成灵魂不朽的论文。文中她说她破译了仙人遗府的保存的文献，其上的内容表明，仙人遗蜕其实是仙人羽化登仙后留下的道躯，也叫灵蜕，本质是仙人不朽的灵魂，但其中的意识已经身合天道，跳出三界五行，不在灵蜕之中了。所以只要将自己的灵魂与意识融入仙人遗蜕，就能一步登天实现，灵魂不朽。”
唐宋半想了想，对连山说：“这个事情毕竟是尝试，也许我就此消失。所以在这之前，我能先满足你的愿望，直接给你一个目标吗？”
“这个不行。”连山很是苦恼的样子，“我不能主动更改底层的逻辑和命令，这需要连山基地主席亲口下达命令才行，但是主席已经身亡，我没有更新命令的权限。不过只要你能成功获得新生，走完主席就任流程，我就能承认你的命令了。”
“那……如此的话，就开始吧。”唐宋下定了决心。
“好。”连山本是模仿人类的感情，逻辑思维过程不会有波动，但此刻竟然也产生了紧张和期待的感觉。
……
月球背面的基地位于月球表面下一公里。
此时，基地破开月表面的土壤，伸出一个巨大的聚能装置。同时，在近月球轨道运行的数千间谍机器人也往基地飞来大半。
机器人悬浮在聚能装置周围，相互连接，组成了一个玄奥的法阵，最后法阵边缘又伸出三个能量导管，连接到中心的聚能装置底部。
整个月球背面基地开始不计物质消耗准备唐宋的‘灵魂移植手术’。
唐宋已经被断开神经接驳，大脑送到了法阵中央，而那个直径半米的仙人遗蜕，被安放到了聚能装置底部。
等到阳光直射聚能装置的时候，太阳能量将会被引导绕过唐宋大脑，击中仙人遗蜕，将其外壳破碎，仙人的魂魄能量会被磁场约束通过能量导管，输入法阵中，这个过程会持续半个月昼，直到阳光消失。
而为了保护唐宋脆弱的灵魂，他的大脑会在月夜的时候才开始慢慢接收融合仙人能量。唐宋完成灵魂不朽的整个过程，需要一个月球日的时间，基地的能量存储也会在这个月球日中消耗掉九成。
一切准备就绪，但连山还没有下达开始的命令。
它在等。
唐宋的大脑还保留着危险预警的能力，而连接在他大脑上的传感器还在接受到强烈的危险信号。
到了某个时刻，唐宋传给连山的脑电波忽然减弱，而连山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开始！”
连接在唐宋大脑的传感器脱落，聚能装置底端发出刺眼的光亮。
成败在此一举！



 如何与桌椅交流

月球背面的基地上方，阵法已经足足运行了十二个月球日，基地存储的能源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连山让一些绕月间谍卫星关闭监视功能，将卫星备用能源拆解下来送入基地，但就算这样，迟早还是会消耗光所有能源储备。
基地本来靠太阳能就能维持，但连山没想到为唐宋准备的阵法竟然意外的耗能，白主任的方案里也没说会如此，尤其是仙人遗蜕破碎，灵魂能量涌入后，耗能速度大大加快。
此时连山已经关闭了中央处理器的大部分算力和基地的日常自我维护，仅开启被动防护功能。
破解眼前的局面要消耗大量算力推演方法，而满负荷运行中央处理器又会消耗大量能源，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不过，就在连山苦恼的时候，阵法的能耗急速下降，它同步观测到阵法中心的唐宋的大脑开始破碎。
“？？？”连山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失败还是成功。
大脑破碎只是一瞬间，接着爆裂的碎片无端燃烧，化作蓝白色光点要四散飞去。
连山数据中心存储大量资料，自然清楚这些光点就是唐宋的灵魂。连山立刻启动阵法的灵能磁场约束装置，将快要变成烟花的唐宋的灵魂束缚在阵法中心。
与此同时，处于阵法内的一处处探测装置启动，发现阵法内的仙人灵能已经消失。
连山据此推断仙人灵能应该是被唐宋全部吸收了，但唐宋只剩半个灵魂，被不朽的灵能洗刷同化后却无法将其束缚住，所以被撑爆了。
“这个阵法不完整。”连山发现了一些问题，“这个阵法应该还缺少重塑灵魂躯壳的部分，而且能量疏导运行方式一定还有优化的空间，不然不会如此耗能。”
连山得出这样一个推论，但奈何所有关于灵魂与阵法的资料都来源于白主任，仙人遗府的文字只有少数被破译，多数为脑补和想象，她能整理出这些理论已是难得，没法怪罪。
心思电转间……哦对了，智能中枢没有心……连山的中央处理器立刻全速运转，从海量资料中搜寻组合补救方案。
“零号原液！”连山好像抓住了关键，“零号原液充能后可以修复任何损伤，虽没对灵魂做过测试，但现在该是放手一搏了！”
基地立刻调出十吨零号原液的库存，这是月球基地最后的家当。
十吨原液听起来很多，但全部都是基地所能达到的最高纯度，且零号原液密度很大，所以十吨原液体积很小，只有一立方米左右的大小。
这十吨原液被输送到了聚能装置底部，聚能装置会提供自己所能接受的全部太阳能，届时零号原液充能激发，化作灰色雾气扶摇直上，包裹住唐宋被约束在磁场中了灵魂。
“不知行不行，唐宋的灵魂破碎成这样子，弄好了估计也会变痴呆或者忘记所有事情，我大概要重新教他一遍人类的知识，或是助他回顾历史了。欸~”连山不愧是人类制造的智能意识，幽怨与叹息都和人类愈发相似了。
顺道，它也开始整理历史课、义务教育课程，以及如果唐宋灰飞烟灭，基地进行永久休眠的准备。
一切都如计划。
零号原液在接受一整个月昼的能量后，开始变成灰雾慢慢蒸发，但蒸发速度十分感人。
灰雾上升到唐宋灵魂的位置也如预想般停住，一点点包裹、渗入。
如此，十个月球日后十吨原液才完全蒸发掉，唐宋的灵魂也被裹在厚厚的灰雾中，连山的无接触式探测装置无法获悉灰雾内的情况。
好在阵法早已在唐宋大脑破碎时就停止吸取能量，不然连山不等唐宋消失，连山自己就要先被动休眠了。
当然，这十一个月球日，连山也没闲着，它开始拆解和重新设计超级人类体。它现在觉得，给唐宋的身躯一定要尽可能接近人类的本来面貌，毕竟此次就算灵魂可以保住，也可能不再有人类的意识了，所以给个人类的躯体，也希望他能留存些人类的痕迹。
人类可是连山父母，所以它还是想要个像人的基地主席。
时间匆匆而过。
连山的最终版超级人类体完成了。这具超级人类体拥有比人类更加粗壮的氮化碳的骨骼，以及提供数十吨力量爆发的仿生肌肉群；供能、自愈和免疫系统由熔融核心与血管网络构成；而伪五行灵根系统由包括熔融核心在内的五个子系统中枢组成，血管中将会流淌零号原液；控制系统由仿生主脑和类生物神经系统组成，该系统拥有百倍于人脑的算力以及几乎无延时的神经信号传递速度；皮肤有两层，内层是柔软却强度极大的合成材料，仅0.1毫米，可近距离承受百年前的人类步枪子弹，外层为仿生皮肤，触感和强度近似人类皮肤，可自我修复……
当然，连山最为得意的是超级人类体有完美的味觉与触感，而且通过一个叫‘万象’的器官，实现了吞食有机物获取能量，并且可以截取合适的物质（注：此物质特指五行之精）合成零号原液，虽然速度非常慢但也能稍微补充消耗。
在超级人类体完成后，包裹唐宋的灰雾又慢慢凝成液态，滴落回聚能装置底部，想来是能量耗竭。
磁场中心只剩一颗鸽蛋大小的青绿色珠子。
连山通过灵能检测，确定这个珠子有灵魂波动。
“好像是成了，和白主任得出的结论一样，阵法可以将生物体和灵魂凝聚成一颗共振核心，不过就是形状不太像。”
连山收回珠子，构建了一个算卦程序，算好良辰吉日，将这颗珠子安放到仿生主脑上。
但是在把珠子放到超级人类体眉心处刚开口的孔洞时，意外又发生了。
珠子就像一颗加热后的巧克力球一样融化了，一半淌在超级人类体脸上，一半进脑子里了。
“我的天哪，又怎么了？！”连山感觉受到了折磨，诞生一百多年来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人类的情感，这是它的一次巨大的突破。
连山很是心累，“可能是中央处理器老化了，毕竟自我维护系统休眠了那么久。”
它自我安慰了两句，调来剩下零号原液，将超级人类体放了进去。原液不多，在窄窄的容器里，也没法完全浸没超级人类体。
连山想给原液充个能，可能修修唐宋又好了，但它刚想给容器通个电，就看到超级人类体像先前那颗珠子一样缓缓融化，混合到了原液中。
“？？？”
连山觉得，此刻系统底层的逻辑代码已经不能限制自己爆粗口的冲动了。
但连山也没急着先骂娘，而是指挥着机器人，将装着零号原液的容器被飞速运到聚能装置底层，接着灵能约束磁场开启，在容器内导入了聚能装置聚集的太阳能。
霎时间，容器内燃起熊熊大火。
“……”
“好哇！竟然又给我烧起来了！
烧！给我使劲烧！咱们今天就同归于尽好了！”
……
大火几分钟就停止了，但设计耐受温度达五千摄氏度的容器竟然给烧没了，此时只有一团灰白的液体被约束在磁场中央，还泛着淡淡的绿光。
连山看不懂现在发生的事情，探测器也探测不到灵能波动了。
“唐先生，我尽力了。”连山考虑了几分钟，关掉了聚能装置和磁场。
但那团液体没有就此落到地上，还悬浮在空中，慢慢旋转。又过了一会儿，液体团突然爆炸，变成蒸汽四处弥漫。
等蒸汽消散，连山看到超级人类体又回来了，眉心的开孔也没了，此时正闭眼躺在地上。
“这是又修好了？但零号原液好像消耗干净了。”连山控制机器人，把超级人类体运到地下实验室，打算好好检测一下。
“嗯？两层皮肤好像合一了，唔~让我看看……弹性和人类没区别了，强度……竟然达到了原来底层皮肤的强度！厉害！
扫描内部结构……咦~伪五行灵根的五个子系统中枢竟然归位五脏……万象好像变成肠胃了……还有一部分好像变成脊髓……
红外探测、灵能探测系统还在……七个储能装置还在……
脑电波活动正常……
哇！怎么长了个小弟弟！我记得没装这玩意儿啊？
……”
连山研究了半天，发现除了多了个小兄弟以外，很多原来没法精简的组成与系统融合了，该有的功能看似都没缺少，就是不知道实际会怎么样，还有它设计的交感神经系统功能还是不是原来的。
作为超级人类体，连山设计的交感神经系统不存在**，毕竟超级人类体不用繁衍，并且可以让主体的注意力同时分散在数个目标上，通俗来说就是一心多用，超线程工作。
“唐宋先生怎么还没醒？要不试试神经接驳虚拟现实，看看唐宋先生到底是灰飞烟灭了，还是躲在仿生主脑里。”检查完毕半天后，见超级人类体还是没醒转，连山决定试试进入仿生主脑。
……
连山进入了仿生主脑的意识世界。
这里是一个大厅，大厅顶部是玻璃的，玻璃外是水，几盏灯的光透过水，洒在大厅地板上。
连山顶着个光球的形象，悬浮在大厅里四处乱逛，却没见着半个人影。
“莫非唐宋先生的灵魂已经不是人了？”连山来到大厅中央，这里孤零零的放着一张套桌椅。
它幻化出一只光手拍了拍桌子，“唐宋先生？”
接着它又拍了拍椅子，“唐宋先生？”
忽然，连山好像想到了什么，光球表面用三个圆圈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像这样(⊙o⊙)。
“我明白了！桌椅怎么能理解人类的语言呢！是我沟通的方式不对！”
连山想着调用数据库，查查如何与桌椅沟通。
“人工智能也会得神经病吗？”一个声音响起。
连山一惊，看到四周的场景崩溃，接着自己就身处一座云上的天宫。一个长得和超级人类体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它面前。
“唐宋先生？”
“是我。”
“有没有失忆或者其他事情？我看到您融合仙人遗蜕的时候灵魂被撕碎了。”
“没。我感觉自己很好，曾经丢失的记忆虽然没回来，但还记得的东西却越发深刻。”
“哦……那很好。您能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醒来吗？”
“我应该在适应身体，我刚刚掌握听觉，回忆过往的时候，你就把我到拉这里了。”
“抱歉抱歉，我心急了，我去外面等您。”
“对了，我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大起大落又起又落。”临走，连山补充了一句。
……



 带着三十颗核武器穿越异界

唐宋的前半生确实充满苦难，为了五十万参与一场实验，一分前没花，自己就昏迷了。醒来时人工智能告诉他，地球毁灭了，人类死绝了，自己也只剩个活不了多久的脑子。
多亏生物技术的发展，人工智能干预了唐宋大脑的神经活动，让他没有疯狂或是寻死。
现在，他也有了一个新的机械技术与生物科技结合的身体，外加一点玄学的成分。
他要复仇，他心中对那个毁灭自己的噬灵恨意滔天。
不过，现在太阳系内只有他和一个人工智能，想要复仇，还要有一点点准备。
首先，自然是要适应一下新身体，其次就是重新建立一个传送阵。
这副躯体通过一个星期的适应，唐宋心中也有底了。各种炫酷的功能很多，比如超光谱视觉（红外光、紫外光成像）、灵能探测等等，但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自己能量存储太少，像百倍与人脑的信息处理能力就十分耗能，自己身上的七块电池坚持三小时就榨干了，更坑的是作为供能装置的“万象”，竟然只能通过吃东西提供能量，虽然可以氧化的东西都能吃，自己还可以在吃东西的时候主动关闭味觉系统，但供能效率比较慢，总感觉不太厉害的样子。
唐宋本来想，这个月球基地都能直接开采月球的氢能源矿物，进行核聚变供能了，怎么说自己也应该可以安装一个微型核电池来续航。但现实很残酷，连山告诉他核能装置没法做那么小，而且以后去异界报仇，不可能随时背着一个核燃料加工工厂。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这副身体的最强招式，超快自愈和“一拳超人”耗能太恐怖，自己就像一个一百毫安的电池接上了一个一千瓦的大灯，piu的一下就被抽空了。
“一拳超人”可以让自己全身的仿生肌肉群最大功率运行，让他能够举起近三十吨的重物，但每分钟就要吃空一块电池。而超快自愈的话，通过计算机模拟的结果，大概恢复胸口上一个直径三厘米的贯穿伤，就要消耗一块电池。
“连山，能给我做个大号的身体吗？这个躯体才一米八，比我还是人类的时候都要小。”身体测试完毕，唐宋就忍不住对连山提了意见。
“首先，很遗憾地告诉您，基地没有零号原液了，做不了更大的了。其次，如果您觉得能源不够用，我可一做一个外挂式电池，通过获取光能和热能储能，伪装成啤酒肚贴在你身上。”
“不能做成背包吗？好不容易拥有一身腱子肉，贴个啤酒肚多影响美感。”
“根据仙人遗府的资料推断，传送阵对面的世界，很有可能由类人生命体主宰，背包如果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衣着潮流，您极有可能被发现，尤其是被噬灵察觉。”
“……那我们什么时候打开传送门探探路，如果没发现什么类人生命体，能不能给我做个背包，或者来个钢铁侠的战衣。”
“再次遗憾地告诉您，当初深空太空城修复好传送阵的时候，已经派机器人过去探查过，但并没有任何信号通过传送阵送回，也没有机器人返回。并且仙人遗府并不是历史图书馆或是异界百科全书，加上很多文字没法破译，所以，对于对面的世界我们所知非常有限，还需要您亲自探索。
再有，您的这副躯体虽然不能长时间满负载运行，但坚固程度远超一般的机甲，并不需要额外的战甲保护。如果身穿机甲，万一您传送到对面的文明聚落，会立马被人关注，从而引起噬灵的警觉。”
“好吧……但是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你的传送阵是随机传送的？”
“您说的没错，传送阵确实存在一点点理论上所允许的误差。我们的传送阵是根据仙人遗府的传送阵进行模仿修复的，很多原理并不清楚，所以传送阵对应的目标位置大概也和原本传送阵所对应的位置有所偏离。不过您放心，我们估测误差仅有一百公里左右，但因为如此，也请您小心，因为噬灵有可能监视着这个范围的区域。”
唐宋沉吟少许，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能修好传送阵？”
“我已经派机器人去深空太空城的碎片上寻找建造传送阵的材料。当初的传送阵建得非常巨大，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我们应该可以寻找到一点点边角料，建立一个小号的传送阵。”
“我现在就在基地里干等着吗？我可以做些什么不？”
“我们可以现在就进行基地主席的签约就任，之后您将拥有整个基地的控制权，所有资料和密室对您开放。”
“好。”
……
就任仪式很简单，签了几份纸质文件，宣读了誓言，接着进行生物识别码认证后就完了，当然，以唐宋现在的状态，生物识别码更像电子识别码。
成了主席，唐宋也修改了连山的最高指令，并且优先级别随指令编号递减：第一条，保存人类文明成果。第二条，慢慢修复地球自然环境，之后试着利用现存基因数据制造出新的人类，重启文明。当然这条应该很难实现了。第三条，帮助主席复仇，若执行过程与前两条冲突，以前两条为主。
这些事情过程简单但内容繁琐，全部做完已经消耗了唐宋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好在唐宋的大脑可以分区工作，轮流休息，所以他并未感觉疲惫。
之后，他调过来一架飞行器，打算出基地看看。
飞行器的操作，唐宋直接通过脊椎上的网络接入功能，调取了操作手册，几分钟内就将其学会。
“自动驾驶就是没有手动操作带感。”唐宋哼着一些百年前的曲调，驶离了基地。
从高空俯瞰，月球基地的样子像个环形坑，混在月球背面无数大大小小的环形坑中，伪装性很强。
很快，唐宋到达绕月轨道，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地球。
地球被灰白的云层包裹，没有任何露出地表的地方，云层中还不时有闪电的强光闪烁，虽然隔着很远，唐宋依旧能看得很清楚。
赤道上空，一道薄薄的星环正在形成，也许再过百年就会完整，又或者坠入大气层消失。
“那道星环就是太空城遗址吗？”唐宋问连山。
“是的。太空城太过巨大，破碎后的碎片足以形成星环，不过它离地球太近，预计未来几百年内就会全部坠入地球。”
连山说完，唐宋怔怔的看着星环许久，轻轻的说：“那些死去的人们，也算魂归故土。”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我累了……连山，启动自动导航，回基地！”
……
又过了一个星期，月球基地的一处实验室里，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传送阵被建造完成。
唐宋直接在身上贴了一层“胖子伪装”电池，站在传送阵前，等待连山将其激活。
“我非得裸着传送吗？”唐宋问自己身旁悬浮着的连山，此时它是个黄色的全息投影，像个吃豆人。
“那是自然，所有人类文明的痕迹您最好不要保留，不然容易暴露。而且我会将一个装备箱和您一起传送过去。装备箱用的是钒合金内壳，钨钢保护夹层，仿陨星外壳伪装，通过生物识别码开启，非法开启会启动自毁装置，安全又好用，还不会暴露您的来路。
再说了，您贴了一身“肥肉”伪装，也算穿着衣物了。而普通的武器、载具、探测器之类的东西，还不及您这身体好使，所以这样过去没问题，保证万无一失。”
唐宋看着旁边的半米直径的不规则“石块”，说：“就这？装备箱？”
“嗯。”
“这么小能装啥？何况你还塞了一堆伪装和自毁系统。”
“十克反物质，目前被磁场约束在真空容器中，它的威力足以把噬灵化成灰灰，但您要记得在引爆的时候躲远点。”
唐宋听完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才说：“这……你是想让我和噬灵同归于尽吗？”
“噬灵狡诈多变，只有足够的火力才能彻底摧毁噬灵的种种诡计。这十克反物质也是当初仙人灵根被抢后，基地制造的底牌，便携性和威力都远超核武器，为的就是悄无声息的接近噬灵，可惜最后它掀起世界大战，我们没了机会。”接着连山的话锋一转，声音恳切，充满了对唐宋的希望：“当初为了制造这十克反物质，月球的核能储备被消耗了八成，这十克反物质是连山的心血，所以请您一定要善用！
最后，我还想说，杀死噬灵！也是人类最后的遗愿！您……一定要做到！”
唐宋看着连山，也用充满感情的语气回答道：“噬灵我一定会弄死！但是……箱子能再结实点吗？我怕磕磕碰碰的……它直接炸喽。”
“放心。”连山的吃豆人一样的脸上充满了自信，“除非自毁程序启动，不然不会炸，而启动自毁程序，最少要给这个武器箱外壳超过一吨每平方厘米的压力，或者环境温度超过八千摄氏度。”
“好……吧？”唐宋感受到连山爆棚的信心，觉着还得再提一个条件：“你要先把装备箱传送过去，等两个小时后我再走，这样安全系数高一点。”
“可以。”连山说着用机器人将装备箱搬到传送阵，接着启动了传送阵。
传送阵发出刺眼的强光，形成一个光柱，然后光柱收缩变细，最后消失。
传送阵上空空荡荡，装备箱已经不见了。
现在已经到了出发前的最后时刻，和连山耍贫嘴也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
对于前往异界，唐宋心里的感觉也难以言明。他知道对面一切都是未知，也许是空无一物的宇宙，又可能是环境恶劣的星球，但既然噬灵过去了，他也一定要过去。
不管如何，在看到碎裂的太空城和尘埃云包裹的地球后，他已经明白，人类彻底消失了。
而他孑然一身，寂寞与悲凉正在撕裂自己。
人类的社会性根深蒂固，太空中飘荡的孤魂，已不算活着。
就这样，唐宋在传送阵前站了两个小时，静静的，身形没有一丝颤动，一如两个小时前。
忽然，身体里的计时器提醒唐宋时间到了。
“连山！时间到了！”
“哎，就等您这句话了。”
“传送阵图的资料全部传给我了吗？”
“已经全部存储到您的数据库中了，随时可以调用。”
“好……我已经解禁了你的克隆人权限，如果我一去不回，记得给基地换个主席。”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上路了。”
“嗯？”
“玩笑，玩笑。现在请您站在传送阵上，我马上就开启传送阵了。”
唐宋站到了传送阵上。
等传送阵开启，眼前忽然一阵白光，视野里什么也看不到。
他感觉过了很久，可能有好几年，但仿生主脑里的计时器告诉他，这只是过了几秒而已。
真是奇怪的感觉。
白光开始减弱，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宋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在水中，身体正在缓慢下沉。
仿生主脑开始全速运作，各种探测器全开，分析周围的环境特征。
“液体成分为水……警告！环境内有过辐射残留……未检测到生命存在……环境温度１８摄氏度……距离水面五十米……距离水底一百五十米……”
脑海里出现一系列探测数据，唐宋感觉此处可能是个不毛之地。
他摆动双腿快速游动，两分钟后来到水面，悄悄的探出头来。
天山白云朵朵，大气成分也在被快速分析。
他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山里，环形山中央的积水形成了一个湖泊。
“大气氧浓度３６％……我这是穿越到了石炭纪了吗？”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夕阳西下，一个光溜溜的胖子站在环形山的山脊，举目四望。
这个胖子自然是唐宋。
他估摸着自己应该是在此地日中的时候传送过来的，之后在环形山内探索的十几个小时，才爬到山顶，此时太阳刚刚西斜。
照这样估算，这里的白昼应该相当于地球的两天左右。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重力只是比地球的强了一些，再加上舒适的日照，存在生命的概率极大。
经过对环形山的探索，唐宋已经知道了这个环形山的形成原因。
emmmm……十克反物质已经寿终正寝了……
唐宋通过数据模型，认为是月球的传送阵把装备箱直接送到地壳岩石里了。
这应该是一块刚性极大的岩石，导致装备箱传送过来时，挤不开这块岩石，强力挤压下自毁系统启动，就炸了个这么大的坑。
而自己在传送阵里感觉过了一年应该是没错的，传送阵压缩了时空距离，但“高仿”传送阵存在未知缺陷，导致时间线紊乱。
进入传送阵前后不过两小时，但目的地的时间偏差达到了一年。
“大杀器没了，不过好在自己也捡回一条命，万事有得又有失。”唐宋心中感叹了一句。
环形山的中央的湖底是高温高压下形成的石英平原，平原有多处巨大的裂缝，地下水倒灌产生了如此规模的湖泊。同时，过强的爆炸，也导致了大量放射性同位素的生成，所造成的环境辐射量超标，大概就是导致此地没有生物踪迹的原因。
他站在山脊极目远眺，同时细细感知地磁导向。
此地太阳并没有直射地表，大气压强度约是地球的1.1倍，地表紫外线强度和光照强度略高于地球。
然而，让唐宋奇怪的是，他感受不到地磁场的存在，这简直违反常理。
不过，他一向认为想不通的事一定是缺少了必要信息，所以干脆不想，还能省些能源。
但大致的坐标和方位还是要确定的，用以方便接下来的活动。于是他就根据太阳在天幕的运行轨迹，估测方位。
“太阳不是从正头顶经过，所以应该存在四季变化……就暂定日轨偏向的方向为北边吧。”唐宋思考了一下，定了大致的计划，“一路向北到达赤道，再东西搜索，看能不能找到文明痕迹。”
……
从环形山山脊上看向四方，所见皆是沙石，唐宋对这里是否存在生命很是怀疑。这里的风景给他感觉就像三十多亿年前的火星，蓝天白云，碧水黄沙。
不同的是，这里氧气浓郁，也许生命已经蓬勃了，只是刚好被反物质炸没了。
从环形山山脊向外走是一个缓坡，落差也不大，两三百米的样子。
唐宋歇了一会儿就开始跋涉，并且决定接下来都是晚上赶路白天休息。
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是晚上赶路隐蔽，而且他还有微光视觉，不影响活动，其次是大白天裸奔也让他不太自在，毕竟在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类，一个没有所谓“解放天性”的人类。
现在他体内的七块电池还是满的，探索消耗的是他一身的“肥肉”电池，这些电池可以靠光能和热能恢复能量储备。
此刻，夕阳映得天地一片血红，也将他暗红的影子推向西方。
……
就这样，唐宋走了三个昼夜，来到了……
海边？
眼前大海碧波荡漾，一望无际，海岸离海面有十几米落差，垂直的断崖向东西延伸。
唐宋感到很无力，但他还是安慰自己，这段时间也算没有白费，至少已经明确了这里的昼夜长短，不多不少正好两个地球日；也发现了天上有两个月亮，一大一小，运行速度一快一慢。
“也许这海不深也不大，游两天也就到头了？”看着湛蓝的海，他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当然这只是随便想想，他清楚自己的身体构造不适合当人鱼，所以到最后唐宋也没真的去海里泡澡。
他找了块扁扁的石头，一面写东一面写西，决定让上天告诉他沿着海岸线的哪边走。
石块在空中飞舞，几秒后，老天决定让他往西，所以他就往东走去。
“嘿嘿！没想到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作为穿越小说里的主角，我是不会顺着贼老天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又走了一天一夜，也就是两个地球日的时间。黎明时分的时候，唐宋在发现临近海岸线的一处岩石山旁边，有一个隐秘的地堡。
地堡地上的部分十分低矮，看起来和旁边的碎石山丘很像，不过入口处有一点点切割过的痕迹，不然唐宋也发现不了。
他伏在三百多米远的地方，开启红外呈像和灵能探测，并没有发现任何高能反应或是灵能存在。但他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静静等着白天过去，补充一下“肥肉”电池的能源，准备天黑再探。
白天很快过去，身上的电池也补充了一些能源。
他将存储的能源集中到“啤酒肚”的位置，其它的部分脱下，就地隐藏。
唐宋主要是担心电池不能自我修复，万一在前面的地堡中遇到危险，电池损伤了一部分，就得不偿失了。
这可是他作为持久“超人”的强力保障。
拍了拍“啤酒肚”，唐宋开启微光视觉，悄咪咪地摸了过去。
临近地堡，他看到了入口的全貌。
入口半掩于地下，一道石坡从地表延伸到入口。入口处一道七米高的长方形石门立着，左右宽五米多。石门满是裂纹，右下角还有一个占石门三分之一大小的缺口，原本位于缺口处的石头碎裂在地上，聚成一站堆。
门前的地上满是灰尘，没有半个足迹。
“果然有文明的痕迹，这石门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唐宋看着地上，估摸着这个地堡应该很久没有生物活动了。石门缺口处，看到了里面宽阔的通道和巨大的石阶，一直往下延伸。
更深处看不清楚，他在考虑是否开启声呐探测。
略微思量一下，他放弃了开启声呐。因为声呐的声波频率，对于很多生物而言都是可以听到的，而超高频率的声波，能量太大，不宜用来探测，而且威力足以破坏地形。
在未知的世界，一定要谨慎些才是。
最后，唐宋决定仗着微光视觉和红外光补偿，进去一探究竟。他轻手轻脚的钻进入口，顺便抹除自己的足迹。
来到里面，有微微的风声，石门背后和前面一样没有花纹。这个向下的通道是由大块的石砖搭建的，想来是被好好修缮过，可以看出修建这个地方的生命已经拥有了一定程度的文明。
通过激光测距，唐宋眼中浮现出通道的尺寸数据信息。
通道的宽度在五米左右，高度达到了七米。通道里面的台阶，每阶的高度在七十厘米左右，宽度也差不多是一米。
“看样子，这里是巨人王庭。”心中呢喃着，唐宋继续前进。
随着不断的深入，通道变得更加宽阔。在小心翼翼的前进了半个小时后，通道内开始出现一些石柱，作为支撑结构。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估算此处距离地面应该有三百米了。
入口进来的光亮，在这里已经基本消失，不能支持微光视觉了，现在他靠着红外补光勉强视物体。
前方的道路依旧没有尽头，唐宋觉得这样走下去太冒险了，于是他打算返回。
但是！
在他回头之后，发现眼前的通道没有变化，依旧向下。
仿佛他没有转身一般！
唐宋顿时寒毛乍起，心生警觉。
“鬼打墙？”他又验证了几次，但不管是回头看还转身，所见依旧是向下的通道。
“光学欺诈吗？”唐宋试着走了几阶，发现确实是往下的，不是视觉错误。
他索性停下，靠着墙壁，这时他看到的阶梯恢复了从上往下的走势。
“这是要我横着走吗？”
唐宋说搞就搞，学起螃蟹走路。然而他往上迈步，落脚却失去平衡，跌倒在石阶上。
抬起头一看，得，又往下走了一阶。
“得用声呐探探路子了。”
待声纳开启，唐宋很快在大脑里形成通道的地图。往上是回到出口，往下地图不全，声波半途就衰减，无法到达尽头。
分析了一下地图数据，唐宋还是想着先从通道入手，徒手挖穿地表可能会比较辛苦。
这次，倒着走试试？
不过，他往后一跳，并没有到达想象中的高一级台阶，反而是感觉落在了更矮的一阶上。
此时，他前面视野中的阶梯依旧是向下的。
声纳又再次开启，唐宋脑海里的地图显示，两端都是往下的楼梯，而他正站在最高点上。
不管怎么走都是往下。
通道里没有光亮，空气温度也不足以让他的“啤酒肚”电池恢复能量，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完。
“看样子，砸墙才是正道。”唐宋想。
他看了看头顶，有点高，不好借力挖掘，所以决定给旁边的墙壁开个洞，从洞里斜向上挖掘。
两边的墙壁石砖接缝严密，没法下手。
于是唐宋清了清嗓子，又拍拍“啤酒肚”，打算来一发超声波大炮，轰碎墙壁再挖掘。
深吸一口气，他拢起双手放到嘴边，大喊：“啊！！！！！！”
像一只怒吼的土拨鼠！
咔嚓咔嚓！
地面摇晃起来，被轰击的墙壁满是裂缝。
不过地面晃动在他打完超声波大炮后，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更加剧烈起来。
唐宋心道不好，这个地方怕是要塌了。
他刚才一嗓子吼光了“啤酒肚”里的能量，威力貌似大了一点点。
唐宋来不及多想，这个就通道扭曲摇晃，把他不断的甩在墙壁上，生疼砸得他。
从地面晃动到自己被抛飞，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但凭借超强的大脑和视觉，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尽管这个通道扭曲得像根麻花，但是除了被自己攻击的墙壁以外，没有任何一处碎裂。
这个通道虽然看起来像是弹性橡胶做的，可砸在墙壁和阶梯上的感觉于砸在水泥地上一般无二。
好在唐宋身体结实，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受伤，“啤酒肚”电池也被他双手护住，没有受损。
忽然，唐宋感到自己落入水中。接着他恍惚了一下，等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还真的在水里了。
水底是黑色的礁石，世界也不在摇晃，他抱着肚子被水流裹挟。
水不深，两三米的样子，他立刻开始划水。等浮出水面，见到的却是面前十几米高悬崖，转身四顾，周围皆是茫茫海水。
头顶一轮明月洒下清光，而另一个月亮才刚浮出海面。
“我怎么掉海里了？”唐宋认为场景转换太快了，有点跟不上节奏。
半响，经过三次因岩石碎裂而落水，他终于艰难地爬回岸上。
正前方五十多米处，地堡的入口若隐若现。唐宋又慢慢摸回去，在地上看到了有好几处岩石因撞击而碎裂，连起来的轨迹直通大海。
来到近前，地堡入口处那半块碎裂的石门已经彻底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再看里面的通道，依旧幽深。
“这里太邪门了！”这个景象，让唐宋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他应该是进去里面就被催眠迷惑了，也许就站在临近入口的位置，一动不动。自己的探测装置启动记录是有的，所以那发超声波大炮确实是打出去了，然后后坐力使得自己向后翻滚，撞碎石门，一路旱地水漂，最后落到海里。
“机器人也能被催眠……此地不宜久留。”唐宋嘴里念叨着，干紧回到了藏着“肥肉”电池的地方。
远离地堡后，唐宋心中还是不太确定是否脱离催眠，所以他躺在地上，对着空中又吼了一次。
没有天旋地转，没有掉海里，只是脑袋枕着的地面布满裂纹，这让他心中大定。
“看样子，往西才是正途。”
他现在又是老天爷的信徒了。



 渡海

离了那处地堡，一路向西。
依旧是晚上赶路，白天充电。每晚都行进五百公里上下，几乎不停歇。
如此四天，唐宋所见的海岸线还是笔直的往西边延伸，没有半处曲折。岸边也是一如既往的陡峭悬崖，高度在十到二十米左右徘徊。
算算时间，来到异世界已经十四个地球日了，也就是七天时间。唐宋在这块大陆上，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疑似文明遗迹的地方也只见过那个诡异的地堡。
到了第八天的时候，重复的风景让唐宋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地堡的幻境里不能自拔。这是最悲观的想法，他也没有破局之法，只能在心里言说，希望再走一两日就能见到转机。
对于机器人来说，不善于处理不确定和未知的事物，是束缚自身的瓶颈。即使技术进步到了现在，再加上仿生主脑里有唐宋的意识和灵魂，可这个问题依旧存在。不过，仿生主脑对比人类也有优势，那就是可以主动控制情绪的产生和流露，在需要的时候，关闭情感模块，做一台完全冰冷的机器，也就是所谓的纯理性人。
这简直可怕，如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恐怖如斯。
就比如现在。
唐宋已经清空了情感数据，不安和疑惑随之消失，但这也存在风险。
情感是一种生物的自我保护策略，没得情感，就容易头铁、无畏。人类的情感产生很多可以瞬发，或者悄无声息，然后产生激素刺激身体，提高对当前情况的应对能力，尤其是对未知与不确定的事物而言，这是一套被动触发的防御策略，省时省力，高效便捷。
例如，人在突然遇到未知的、难以名状的事物时，就会产生恐惧。肾上腺素激增，且被集中到双腿的位置，便于逃跑。
而不安则使人小心谨慎，让人对经过严密逻辑判断得出的环境评估也持有怀疑。
但唐宋现在不会，他通过仿生主脑内存在的三套完备的环境评估体系，相互验证，在周围环境安全评级较高的情况下，以最高效的方式行动。
是的，这个方法就是发足狂奔。
探测系统全面开启，生物主脑负载60%，快速处理和评判周围环境，熔融核心负载80%，为大脑和肌肉提供能量。
于是，唐宋一晚上跑了近三千公里，平均速度和猎豹持平。身上的能源，也仅剩体内的一块电池还有七成的能量——这是因为低电量保护系统，让他停下，不然他还要跑。
一路上没遇着什么危险，风景也是一成不变。
结束狂奔后，唐宋又启动了情感模块。
低电量情况下，还是要提高自保能力才是。
但恢复情感带给唐宋的体验不是太好，可以总结为一个字——虚。
各种意义上的虚，包括体虚、神虚、心虚。虽然都是情感模块带给他的虚假错觉，但这种情感让他更为机警敏感，或者说让他觉得自己很弱小。
第九天的太阳升起，照在了已经被唐宋拆下，平铺到地上的“肥肉”电池上。而唐宋的一只手，则攥着一块电池的一角，使得电池的产生的能量，源源不断供给自身。
因为他获得能量需要吞食能被氧化的物质，或是说容易被提取能量的物质。
清冷的风，慢慢被太阳加热，变得不那么凉。无限延伸的海崖被海浪拍击，产生的无数声音混在一起变成了绵绵不绝的轰鸣。
但此刻唐宋却忽然感觉，这片大陆很安静，隆隆作响的海浪，只是在掩盖这份奇异安静而已。
……
在原地躺尸了三天，风从远处刮来的灰尘，在唐宋身上覆盖了薄薄一层，但他没管这些。
这三天里，他不断的在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若是自己没被催眠，那这现在种情况，有两种解释。
第一，这笔直的海岸线有可能环绕这个星球一周，他最终还是会回到那个地堡。第二种解释是，也许自己脚下的大陆，是此地文明的杰作，超大的面积与规则的圆形外表，让他觉察不到海岸线的曲率。但本身由于海岸线的粗糙，和大气能见度的限制，第二个想法难以验证，加上这几天他离开地堡少说也有七八千公里了，但并没有感受到日照角度和环境温度的大幅变化，所以这里的情形大概就是第一种假设——环绕星球的大陆。
唐宋也想着测试一下这个星球的地表曲率，推测星球大小，可最后的结果让他觉得有些假。
数据显示这个星球的直径达到了十三万公里上下，这几乎和木星大小相当。
这样的结果肯定是不对的，因为这颗类似地球的岩石行星如果达到这个大小，首先地表引力至少是地球的十倍；其次，强大的引力会束缚住大量气体，形成厚厚的大气层，导致地表气压异常恐怖，甚至若有木星那样厚的大气层，压力和由此产生的高温，足以使得地表液化。
几次相近的测算结果，使得唐宋放弃了观测宏观数据，认为这里面一定是有未知且恒定的原因在产生干扰。
等所有电池充满，唐宋又启程了。
万事开头难，复仇的旅途也一样，刚开始就充满艰难困苦。
跑一天歇三天其实并不太划算，这会使得自身的安全系数降低。没复仇前，唐宋还是很惜命的，所以在休息的时间里反复权衡利弊后，他又回到了一晚五百公里的节奏。
终于，在估摸着离开地堡，向西走了一万公里后，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地堡。
此时正是晚上，里黎明也还有段距离。
慢慢靠近后，在微光夜视的帮助下，幽深的入口，入口前连续的被他撞碎的岩石清晰可见，除了少许灰尘稍稍掩盖了一些细节，大致的样子与离开时没什们分别。
确定了地堡是同一个后，唐宋的心里疑惑更加巨大。
一万公里就能绕完一圈？根据引力与气压，这颗星球的赤道至少有四到五万公里。莫非是这块大陆所处的纬度莫非很高？如果说法成立，那这颗星球的黄赤交角也太大了吧。
这些困扰一时间难以明晰，唐宋就干脆把这些问题放下，退到地堡西边，离地堡足有十公里远的地方。掩藏形迹，专心思考是渡海而去，还是转身向南探索。
向南好像不太好，若是在高纬度，南部的面积不会太大，而文明遗迹也早该让自己碰到了。
貌似还是要渡海才行……
时间飞逝，很快白昼来临。
太阳跃出海面，晨光充斥天地。唐宋看着眼前无边的海面，想着如何制造一条小船。因为游泳渡海的话，他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必须不停游动，能量消耗很可能扛不住。而且他也不能走海底，因为就算在水质很好，非常透彻的情况下，阳光最多也就能照到一两百米左右的深度，如此他就不能吸收太阳能恢复能量。
正发愁着，忽然间，他眼角余光注意到左侧海面上，好像凭空浮现一道黑色的桥梁。
唐宋干紧将视线转移过去，发现确实是一座桥。桥的一头，就连接在地堡附近。
他快速靠了过去，到了近前，却没看到地堡的身影。而侧面看起来十分巨大的黑桥，正面看宽度仅有五米左右。
保持着五百米的距离，绕着这座桥梁细致观察。灵能视觉显示，整座桥梁散正发出庞大的灵能波动。
当唐宋走过一段距离，一步跨到了桥的左边时，这座桥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灵能波动。
“什么情况？”唐宋惊疑道。
他原路回退两步，黑桥又再次出现。
“原来如此，只有在地堡的西边往东看过去，黑桥才会出现，怪不得上次我趴了一天，什么也没看到……好神奇……”
唐宋冥冥之中有种感应，觉得这座黑桥就是离开此地的路径。不过他要观察两天之后再行动，确认这个黑桥出现的原因和持续的时间，不然走到半路桥没了，那可就要在海里泡澡了。
又是三天。
唐宋发现这座桥会在阳光照射到的时候出现虚影，接着瞬间凝实，但消失的时候是从大海深处先消失，蔓延过来直到岸边，仿佛被擦掉了一样。黑桥被擦除的速度十米每秒，而桥体持续的时间刚好是一整个白天。
桥体凝实的时候，可以承载物体，唐宋已经扔上去几块石头作为验证。
但这桥给人的感觉，像是通向脚下大陆的单行道。
不管如何，唐宋决定还是要上黑桥走一遭。他全速奔跑的速度能达到两百五十公里，也就是每秒七十米左右，不过这是理想状态，在地面摩擦力足够和没有空气阻力的情况下才能达到。
在这颗星球上，唐宋的极限速度大概是每秒四十米，他觉得已经够了。如果运气不错，这片海域只有一千公里宽，他半个白天就能到达对面。
于是，结束观察后的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但天幕开始泛着白光的时候。唐宋蹲在悬崖边，准备着冲刺跑的起手式，等待黑桥出现。
当阳光出现的第一秒，黑桥虚影也是瞬间出现，然后凝实。唐宋脚下发力，身下的岩石寸寸龟裂，他如一发炮弹飞射出去。
黑桥地面十分坚硬粗糙，像是为唐宋精心准备的跑道。
“性能模式启动，熔融核心负载90%。”智能辅助系统和运算核心正在监测全身的各项数据，并把处理汇总后的结果展示给唐宋，同时唐宋将环境探测系统改为间歇性开启，以节省能源。
“身体状态良好……能源储备剩余100%，外挂式便携能源剩余99%……”
狂风呼啸而过，把“肥肉”电池撩拨的颤动不止。不过唐宋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审美是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的。
但他注意到，站在桥上的时候，自己看到桥面下左右各十公里左右宽的水域，大海是漆黑一片的，像墨水一样。灵能探测显示，黑色的水域正散发出阵阵灵能波动。
大约过去了九个小时，唐宋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到远处的桥面消失，在被慢慢擦除，并向着自己而来。
“看样子，黑桥在出现的时候，擦除也同步开始了。”唐宋的大脑迅速运转，“我跑了有九个小时多一点，也就是说，现在被擦除的桥面有三百多公里。目前外挂式电池能量还剩80%，三百多公里游过去也没问题。”
打定主意，唐宋又跑起来了，几分钟后，从桥上一个跳跃，扎入水中。
水里漆黑一片，唐宋看不到任何东西，他连忙开启声纳、红外视觉和灵能视觉，勉强能给他提供一些视野，至少让他知道太阳现在的方位。
同时，他发现海水内有一股吸引力，先把自己往下拉扯，然后吸引力方忽然混乱，像是把自己放在滚筒洗衣机里一样，再后来又瞬间变得完全水平，把自己往南方拉去。若是他不知道太阳的方位，他肯定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两只脚飞快踩水，他克服了这股莫名奇妙的吸引力，然后浮出水面，确定黑桥位置后，向西边游去。他要先脱离这片黑色水域，不然这股吸引力让他游动速度减慢，还十分耗能。
经过两个小时的挣扎，唐宋终于游出了黑色水域范围，不过要出黑色水域前，他多了个心眼，喝了一口黑色的海水，存储在胃部，想着以后进行分析，确认一下自己被催眠了还是海水有问题。
在离开黑色水域的一瞬间，唐宋所见的就只有深蓝色的海水了，他试着左右移动，却再也找不到黑色水域。
外挂式能源储备虽然已经见底，不过好在白天还没过去一半，阳光依旧能为自己充能，所以唐宋根据太阳辨认了一下方向，往北边游去。
“三百多公里，我应该游个十小时就到了。”



 蛇神

中午，阳光正好。
几座郁郁葱葱的小岛点缀在海面上，从这些海岛上向北边望去，天边隐约可见一片广袤的陆地。
那也许是个大岛，也许是块陆地。
在小岛群的某个岛上，沙滩上有个大坑。沙坑离海水较远，所以坑里没有积水。
沙坑里有道人影，像条死狗般趴在里面，一动不动。
……
那天估算前往陆地的行程只要三百多公里，但唐宋整整游了三天，行进距离至少有八百公里，也没见到陆地。要不是他发现海里有了些许生物，捉来一些吃掉，他早就能量耗光，沉到海底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里的海水也是咸的，但海里的生物，唐宋都是第一次见。
海里的生物各种各样，数量也算可以。不过唐宋懒得命名，所以就把像鱼的叫鱼，像水母的叫水母，像鳄鱼的叫爬虫，等等，又按照体型分为微、小、中、大和超大，中等体型的标准相近于唐宋自己的体型。
在海里捉鱼还是比较困难的，小鱼溜得快，大鱼见人就咬，而且数量也不是那么多，因此唐宋也没吃过多少。不过在第一次吃异界食物的时候，他还是十分谨慎的，选择关闭味觉系统直接生吃，免得产生不好的回忆。
顺带一提，那团黑色的海水还被他储存在胃部的一个封闭区域，没有与食物接触。
当然，有得必有失，虽然这些生物的发现，令他颇为高兴，但自己的外挂式电池也因此损失了一部分。
这个故事就要从在海里漂泊的第三天晚上讲起。
那晚，唐宋靠着手掌处产生的高压电场（他自称雷鸣掌，此外，他的掌心还能产生高温，他自称烤肉掌），干翻了一条偷袭他的中等体型的鱼，正在思考这条鱼哪个部分好吃的时候，仿生主脑收到了辅助系统传来的警告。
“注意！下方一千米处出现强烈生物电场信号！”
“注意！检测到水体乱流！即将与机体接触！”
唐宋本就靠在水中感应生物电场，提前发现了被他干翻的那条中等体型的鱼，所以当下他也就注意了一下反馈数据，同时开启声呐探测。
结果不看还行，一看吓一跳！
综合分析显示海面下一千米处，一条身长近八百米的超大蛇，刚刚偷袭了一个类似皮皮虾的超大生物，那个生物的体型也有五百米上下。
看到如此巨物肉搏，唐宋一个机灵，立马想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过这条鱼是带不走了，就从被他干翻的鱼身上扯下一大块肉，叼在嘴里，奋力往前游去。
但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唐宋的两条腿游得不够快，而且被巨兽打斗扰乱的水流，也让他难以自如游走，因此在他才冲出去一百米的时候，水底的两个家伙就缠斗着，把战场转移到了近海面。
而这时的情况是，大蛇缠着皮皮虾，嘴还咬住了皮皮虾的头。皮皮虾则是用螯钳疯狂地捅着大蛇的脑袋，还顺带翻滚企图挣脱缠绕。
于是大蛇的尾巴就被抡起，从水下往上扫过来，好巧不巧，结结实实的给了唐宋一尾巴。
这一尾巴势大力沉，直接把他胸口和肚皮上的外挂式电池给打爆了，接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进一步作用于唐宋，使他飞上云霄。连带的还有胸骨粉碎性骨折、内部器官破损、腿骨骨折、爆炸处皮肤爆裂。
唐宋的伤势虽然恐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被打爆的电池里，一公斤储能物质就能储存一吨煤燃烧产生的热量，所以就算此时电池能量只有一半，但也相当于在胸口炸了两吨***（注：一吨***产生的热量和400千克标准煤相当）。
唐宋在被打飞的时候，电池爆炸也把十多米粗的蛇尾炸断了。这让那条大蛇吃痛，松口想逃，但皮皮虾则紧追不舍，似要乘势报仇。
不过这些唐宋没看到。
过重的伤势，使得零号原液疯狂汲取体内的能量修复损伤，造成唐宋仿生主脑能量供应不足，令他瞬间昏迷了过去。
当然，对于机器人来说，要换个说法——强制关机。
最后，在空中飞舞了一会儿后，唐宋砸到了一百公里外的小岛上。
虽受伤颇重，但也终于不用过人鱼的生活。
这正所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唐宋在沙坑里从晚上躺到白天，又从白天躺到第二天中午，才幽幽醒转。
各类辅助系统和探测装置被重新启动，身体检查报告也第一时间生成。
“机体损伤0%，零号原液损耗21%……43%的外挂式能源储备连接已中断……”
看着检查报告里零号原液和外挂式电池的损失，唐宋着实有点心痛。
“这里难道是山海经游戏里的世界吗？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样的骨骼和肌肉才能支撑这么大的身体……”嘴里念叨着，那两头生物确实给他了很大的震撼。
爬出沙坑，仔细打量着这个海岛。
自己所处的沙滩在岛的南面，沙滩有二三十米的宽度，长度不清楚，目之所及一直沿着海岛边缘分布。
岛上有处小山，最高处五十米上下，这座岛除沙滩和山顶外，被绿色覆盖，许多不知名的树木丛生，挤挤攘攘。山顶是裸露的岩石，在沙滩上就能看到，没有植物生长。
唐宋走进树林，一会儿就来到山顶。
在山顶上可以俯瞰小岛全貌，还有周围几座小岛的轮廓。
整个小岛像个矮胖的锥体，落在海面。岛的底部近似椭圆，最窄处四百多米，最宽处六百多米。周围的小岛有像这座岛屿的，也有如同睡莲一般平坦的，但大小都与这座岛屿相差不大。
此时的大气能见度在四十公里上下，北边能看到的最远处，隐隐浮现着一片陆地的一角。
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唐宋来到树林里，找了些相对质地柔软的植物，吃了补充能量——吸收太阳能的速率远不如直接吃有机物来得快。
肚里存着的那团黑色的海水已经不见了，他猜测是受伤的时候，胃部破损导致丢失了。之所以是猜测，是因为唐宋昏迷时所有系统都休眠了，身体没有记录，所以具体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快速补充好能量，把提取完能量的植物残渣排出体外后，唐宋将外挂式电池卸下来收好，又找了些韧性和强度足够的植物纤维，粗加工后做了一套粗糙的衣物穿上。
“终于又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连山也真是的，潜伏进入异界，也不用学终结者一丝不挂啊，这里的智慧生命到底长得到底像不像人还不可知呢。只是通过仙人遗府的文献推断，这里的智慧生命有与人类相似的灵根，就判定存在类人生命体，现在想来还是有些武断。
害我裸奔了这么久，感觉心里都有些变态了，看样子要清除些不必要的数据，再对系统杀杀毒了。”
唐宋在心里吐槽着，但手上也没闲下来。他把卸载下来的外挂式电池放空能源，重新塑形，并设置了一个程序，防止自动充能，这主要是怕这些电池受到强大的外力又炸了。
他在找到噬灵之前都不想受伤。体内的零号原液有限，损失一点，受伤后恢复的速度也会减少，相当于他保命的能力下降一截，这对于报仇来说不稳。
虽说体内的万象能慢慢恢复一些原液，但也得找到合适的基础原料物质才行。目前唐宋的各类探测系统，并未提示他，当前环境存在修补原液的物质（零号原液需要用五行之精合成，五行之精为被灵能异化的自然物质，例如土、石、水等等无生命的死物）。
噬灵可是一个强大的存在，一点点大意都将重蹈连山基地的覆辙。
经过重新塑形后，唐宋将外挂式电池重新安装在体表。他现在的模样与之前相比，从胖子变成了壮汉，三下巴变双下巴，怀胎十月的肚子也变成了怀胎三月。
这体格放在唐朝，那必是一员威风凛凛的猛将。
做完这些，已是星夜。
唐宋躺在山顶，发现天上的月亮似乎和在岩石大陆时候看到的不一样了。
现在这片天空的月亮也是两个，一大一小，但大的那个看起来比较奇特。它颜色微黄，亮度也不是很高，一直挂在中天一动不动，就像在地球上看到的北极星。
很奇怪又很显眼的现象，但唐宋确实今天才注意到。在海里游荡的时候，他一心想着和海里的鱼儿斗智斗勇，偶尔抬头也就扫一眼太阳的位置，所以一直没有注意。
……
离唐宋数百公里外有一座很大的岛屿，岛的中央有一座大山，高度超过一千五百米，远远看去直破苍穹。
但岛上这陡峭的山峰，山顶却像个火山口，积水在内形成一片湖泊，湖水还散发着一点微光。
此时，湖泊里盘绕着一条灰黑色的断尾大蛇。
大蛇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但湖水中有无数的光点在不断凝聚、游走，最后不断钻入大蛇的伤口上，使它的伤势在以微弱的速度修复着。
不过，大蛇模样虽惨，嘴里却还在不断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若是有人听得懂蛇语，就会明白它在说什么：
“今天好惨啊，幸亏我苗条游得快……不过关键时候怎么尾巴断了……难道是虾姑一族进化出了新的绝招……看样子我也得练两手了……”



 虎妖

一片巨大的森林覆盖着夜色下的地表，看起来没有边际。
这片森林位于唐宋从小岛群上看到的那片陆地上。脚下的大陆沿海处地势平缓，但离海三五十公里以后，群山起伏、沟壑纵横、水网密布，地形十分复杂。
此时悬挂在头顶的只有半颗黄月，几点星光。从天空落下的微黄的光像是透过纱窗的烛火，朦胧淡弱。
唐宋正站在一颗巨树的树冠上，打量着夜色下的森林。
森林和无边的黑暗重合，寂静无声，阴森可怕。不过，黑暗对于唐宋来说不是问题，只要能量充足，在无光条件下他也能获得清晰的视野。
他来到这里二十五天了，一直往北行进，但还没走出这片森林，
这是因为唐宋的行进速度很是缓慢，而阻碍他脚步的，是这片森林里的一只丧尸。
来到森林的第十天，他基本探查完了方圆三百里内的所有大型猛兽，其中有一种生物形态像猫，体大如牛，全身覆盖灰黑色的羽毛，这羽毛如同鳞甲，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它的四爪形似鹰爪，但爪尖不是骨质的，而是一种白色的如同水晶的坚硬物质构成。
这种生物被唐宋称为大狮鹫，喜好昼伏夜出。
虽然大狮鹫体态威猛，但战力还在普通生物的范畴内，力量和地球上的棕熊相当，爪子也和骨爪差不多，对唐宋没有什么威胁。
有了大致对森林生物的了解，他稍稍加快脚步，往北奔驰而去。
第十五天的时候，天色微亮。唐宋隔着南北走势一条裂谷，看到了一只大狮鹫蛰伏在树下。
他没打算招惹那狮鹫，就继续往北走去。
大狮鹫也看到了唐宋，转身步入森林消失不见。
半天后唐宋走到裂谷尽头，这里有处平地，地势开阔，布满杂草和碎石。
于是他停下来，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打算吃点昨天打杀的兽肉补充能量。
正此时，环境警戒系统报告，有不明热源正在从九十多米外缓慢接近。
唐宋开启各类探测器，精准定位那道接近的热源，熔融核心稍稍提升了一些功率。
这种偷袭的戏码他经历了多次，虽说不会受伤，但偶尔也被这些生物推到河流、峡谷之中，有些狼狈，所以他现在只在开阔地带休息，这样就可以提前发现这些偷袭者。
对于偷袭者，唐宋自然不吝啬自己的雷鸣掌。
那道热源终于绕到了唐宋身后十几米处，凭借草丛和零散的岩石掩体接近，它自认为没有被唐宋发现。
而唐宋则假装没发现那生物，实际上手掌里的高压电场却已经预热好了，就等它扑过来。
三秒后，一声爆响，两道身影交错。
那生物原来是早上见的那头大狮鹫，此时它左边脸颊焦黑一片，左眼已经爆了，正从眼眶里流出些蓝色的血液。
而唐宋则捂着脖子摔倒在一旁。这只大狮鹫竟然割开了他的喉咙，爪子打在他的脖颈骨头上，把他掀翻在地。
仔细看那大狮鹫的爪子，竟然是透明的，而不是白色的。
不过就在大狮鹫还在因剧痛和对猎物实力的错估而愣神瞬间，唐宋已经反应过来了，从地上跃起，用最大功率的雷鸣掌拍向它的头颅。这一掌威力不容小觑，加持了唐宋的巨力和高压电场，一下子敲碎了大狮鹫的大半个脑袋。
然而，大狮鹫被拍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立刻站了起来，顶着半个稀碎的脑袋跑离唐宋，回身跃入裂谷，迅速消失不见。
唐宋霎时间就失去了那大狮鹫的身影，热源信号也一并消失。
他没有贸然追击，而是离开了原地，并将体温与环境温度同步，同时快速补充好能量，消除掩盖自身气味，隐藏在了丛林里。
那生物可以伤到自己，而且打碎半个脑袋还不死，这对唐宋来说具有很大威胁。他不知道那大狮鹫会不会报复，但确保安全的前提就是要设想最不利情况。
唐宋此前见过的大狮鹫，头颅就是要害，被爆头者皆是瞬间死亡，但这只大狮鹫的表现，明显不同寻常，除却爆头不死，还包括白天活动的习性和非比寻常的利爪。
“这难道是两个外表相近的物种，还是说我遇到了一只丧尸大狮鹫……”
……
唐宋接下来的时间变得越发小心。
他并没有直走，而是胡乱绕行。果然，他发现在自己经过的地方有那只大狮鹫的气味残留。
“它想搞我……”唐宋想着用些办法摆脱它，于是引着大狮鹫进入其他猛兽的地盘，但它并没有与那些猛兽发生冲突，只是远远的跟着自己。
这只大狮鹫大概是与唐宋杠上了。
既然大狮鹫盯紧了自己，唐宋又想着用陷阱弄死它。就做了些落石和地刺，埋伏在自己经过的路段。不过等唐宋查看陷阱时，大狮鹫已经跑出陷阱坑，坑里只留下一些血液和碎石碎木，想来是被它破坏的落石与地刺。
如此多次，大狮鹫还是没死，而且也不再踩陷阱了。唐宋本不想与这诡异的生灵正面冲突，但就算通过趟河或者漂流这类土办法掩盖踪迹，那大狮鹫依然能寻到唐宋的行踪。
最后，唐宋没有办法，只能与这只大狮鹫决一死战。因此，他将外挂式电池脱下收好，并找了一块一斤大小的充满能量，设置了自爆程序，埋藏在一处悬崖下。
而自己则在悬崖顶部，站在离悬崖百米左右的一颗巨树的树冠上，等着它寻来。
巨树粗十一米，高百米有余。
他想先在于狮鹫做过一场，实在弄不死，就只能找机会踢下悬崖炸了，然后自己立刻远遁。
安静的森林是不寻常的，即使在异界也是如此。
当唐宋注意到沉寂下来的环境后，他就知道正主登场了。
热成像开启、超声波探测开启、灵能视野开启、微光视觉开启……熔融核心负载80%，双手中的电场已经预热完毕，就等大狮鹫前来。
少倾，唐宋感受到了自己所在的树木有异样的轻微震动，与清风吹拂产生的震感明显不同。
他慢慢将身体头朝下伏在树干上，同时全速运转各类探测设备，结果只在超声波探测和灵能探测中看到了那只半个脑袋的大狮鹫。
“没了体温，看来真是一头丧尸。”
唐宋全神戒备，肌肉紧绷。在大狮鹫摸到自己脚下十米处的树枝上时，他手脚并用沿着树干冲下。
大狮鹫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在唐宋行动造成声响后，也迅速跳起，迎着唐宋而来。
“没了脑袋果然变笨了。”唐宋心里想着，用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对上了大狮鹫挥来的利爪。
大狮鹫的爪子虽然锋锐，但终究敌不过β氮化碳的硬度，被唐宋拍碎，然后他借着冲势，又把手掌按在了大狮鹫剩下的半个脑袋上。
电光一闪，大狮鹫的半个脑袋伴随着一声炸响，破碎开来。大狮鹫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与唐宋一同摔落。
砰！砰！两道身影落地。
大狮鹫彻底没了脑袋，但依然在抽搐几下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唐宋自然不会再给它跑路的机会，冲上去一顿爆锤，然后拆了四肢，开膛破肚。
几分钟后，唐宋浑身沾满蓝色的血液，看着地上微微抽搐的，还想要蠕动的大狮鹫的身体，皱着眉头。
灵能探测显示，这个破碎不堪的躯体里，有一股灵能波动，几分钟前在树冠上观察到的强度一致。
通过超声波成像，唐宋发现这只大狮鹫的脊椎骨有一节是颗珠子，而灵能波动也是这里最为强烈。
他粗暴的撕开尸体，掏出了那颗珠子。
忽然，唐宋手上珠子的灵能波动强烈起来，四周像是刮起阵阵阴风。
唐宋面无表情，但内心冷笑不已。
他通过灵能探测看到了珠子里钻出一缕金色的光雾，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只长满触手的眼睛，正想往唐宋眉心飘来。
这种金色光雾，唐宋可是非常熟悉。
连山基地与噬灵斗了几十年，发现噬灵只有在离开生物体后才能被灵能探测发现，而噬灵的灵体就是由金色光雾构成。
这就是一只噬灵！但肯定不是毁灭地球的那只。
如果是那只噬灵，应该了解一些地球的科技武器，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凑上来，这只噬灵分明只是在馋唐宋的身体而已。
唐宋开启万象内的灵能约束磁场，张嘴一吸，就把这只噬灵吸入腹中，接下来他会借助灵能磁场，慢慢将其磨碎。
收拾完战场，唐宋取来藏好的和放在悬崖下的外挂式电池，把大狮鹫的三个透明爪子取下来，又把地上散落的那些爪子碎片也拾起收好。
他想用这些爪子打造一把武器，毕竟这些爪子就算硬度不足也超级锋利。
最后他看向那颗珠子，自然在染发的浓浓的灵能波动，让他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不过无论是研究珠子还是把爪子熔炼成武器，都需要万象闲置下来才行。
“哈哈哈，感觉我这肚子啥都能干，炼器、消化食物、分析物质，不愧为万象之名。”
感慨了一下，唐宋望着北方，心里想起了那只毁灭家乡的噬灵。
“没想到，才这么些天就遇到一只噬灵，看样子，这个世界的噬灵不少……”
“不知要多久，我才能找到你……‘艺术家’先生，你可别提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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