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思雪慕凝》 序章一：重逢 讲来莫家和凌家也有些交情。 早些年两家家主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这不，莫家家主找凌家家主来谈婚了。 当然，不是他们两个人谈婚，是为了即将出世的两个孩子。 “老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此人身材魁梧，举止洒脱，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但就是他这样的存在，维持了宋国三十多年的安稳。 “不不不，这万一是对兄弟或者姐妹……” 那个被称为老凌的，浑身充斥着书香气息、举手投足净是“繁文缛节“，此刻却是红着脸，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你还不了解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两以后一定会走到一起的！” 他铿锵有力地说到，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毕竟他可是宋国的战神——莫奇天！ “我我我……” 那个老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那个权倾朝野，当年于三国会典舌战群臣，硬生生靠嘴拿下楚、吴六座城池却仍游刃有余的传奇，居然会有如此窘境。 “别说了，明日我叫老盛打造一对最好的玉佩，对了，还有兵器，文墨什么的也造一点。” 莫奇天口中的老盛，是宋国最厉害的工匠木匠，声誉列国。 老凌，哦，忘了介绍，他庄姓凌氏名柳青，字叹离，号嘴遁，哦不，是白山居士。 …… 说来也是不打不相识，十四年前，两人也是年轻人一代中的初晓，当时血气方刚、互看不爽。如何？便是刁难对方！ 那次任务，却险些让两人丧命。在悬崖峭壁间，两人相濡以沫，哦不，相依为命。 终于……遇到了游历四方的盛源泽。好家伙，那两个人可是拼了命地呼救。 可是盛源泽充耳不闻，为什么？盛源泽可是挂着绳子在采矿石，鬼知道这两个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总之，采完赶紧先上去。 虽然算到了他们可能有谋财害命、杀人灭口等危险，他还是良心发现般丢下去一根绳子，一头绑在树上。至于人呢，早就溜之大吉了。 莫奇天和凌柳青刚爬上来，突然不知道该感谢谁。 “那个，莫兄，不知你是否带了钱币？” 凌柳青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这……我一个将士，征战沙场的，带那玩意干嘛……” 好了，气氛更尴尬了。 还好盛源泽有先见之明，不然真有可能叫这两人洗劫喽！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接受路人们看野人般的神圣洗礼，经过洗礼的他们，发誓要成为对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当然，任务还得继续，在没有金钱、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两人“轻松”完成了任务。 且说两人误打误撞找到了王宫，却被守门的人拦了下来，估计是被让成臭要饭的或者是夷族，反正在守门人眼里这就是两个刁民。 还好路过的一位好心人，看出他两气质不凡，喝令守门人停止粗暴的行为。在一番询问下，待莫奇天和凌柳青又拿出凭证，才放他们两进去。 正当时，吴王和楚王相谈甚欢，这里你划一城，那里我分一地，如此便瓜分了曾经鼎盛一时的曹国，而那个祖上十几代争执不下的三分地带现在也被划分得清清楚楚。 当大会举行到最重要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却焦集到了两个蓬头垢面的人身上。 他们怎么进来的？他们是谁？众人瞠目结舌，心中疑惑不已。 他两先是对吴王、楚王行了个礼。 “二位大王……” 然后对着众卿行了个礼。 “诸位卿大夫们，宋国来使莫奇天参见！” “诸位卿大夫们，宋国来使凌柳青参见！” 没错，他两就两个人只身前往，没有任何行李马匹。 好家伙，这可把大臣君王吓得不轻，两个人一套官话把所有人忽悠地简直不要不要的。 为什么？那些大臣们当然不是傻子，君王也不是吃白饭的。原因很简单，他两只花了三天就抵达，且无马匹随从，只可能从那个裂谷过来。而那个峡谷……深不见底，掉下去的人至今没有回来过！ 也有人想过造桥，可是那的岩石过于松软…… 现场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没办法，只能好说好话把这俩神仙请走，什么三十年不侵犯协议，什么六座城池，通通给你们，别再做出这种吓人举动就成！ 然后……莫奇天、凌柳青两人就懵了，什么鬼？他两只是随便说说，让对方接接下来的话，好让他们能平等谈判。至于好处……那还真没想过，能不受辱地回去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也明白，之所以他们被派来，也是因为他们被朝中势力排挤，如果任务失败，他们很有可能直接被削职甚至定罪。 这任务难办啊，可是他们俩没有办法，同时他们也心高气傲，不就是去谈土地嘛，去就去！ 于是两人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用华服豪车送回宋国。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当然没有，他两回去后直接加官进爵，封为护国将军和首席上卿，一时间名扬四海。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暗中自有一些人握紧拳头，将他两视为眼中钉。 在祖国人群热烈地迎接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你别跑！” 莫奇天跳下马，钻入人群。 “是他……”凌柳青全然没有从这两天的巨大转变中醒来，目光有些呆滞。 序章二：落子 寒冬腊月，漫天飞雪。 “啊啊啊！” 有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嚎叫，持续了良久，片刻便是沉寂了下来。 “哇哇哇！” 豪华的宅子里充斥着响亮的哭喊声。 “夫人，孩子终于出来了么！”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流星地推开门，面带笑容地看着呱呱落地的孩子。 “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他摩挲着孩子的手臂，向接生婆问道。 “回将军，是个千金大小姐！” “哈哈哈！” 那男人才陷入狂喜当中，冷不丁地被扇了一辈子，脸上多了五个血红色的指印。 “你不去关心姐姐，居然在这里狂笑！” “谁？” 莫奇天有些懵逼，正想发怒，看到来人后却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怎么？你有意见？姐姐真是倒了几辈子霉了，居然嫁给你这个傻子。” 一个鼓着大肚子的绝美女子气喘吁吁地说到，一想到刚刚莫奇天的傻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罢了……”“姐姐……” 她不想理这个傻子，走过去握住了虚弱的莫夫人的手。 “我……” 莫奇天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顿时感觉有些委屈。 他可是护国大将军啊，有谁敢这样直接一巴掌呼他脸上的？ 可是他却不敢说什么，毕竟她可是凌夫人，也是他妻子的妹妹，更是……当今宋王最疼爱的公主！ 他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走到了夫人面前。 “阿灵，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莫奇天像小孩子一样笑着，眸子里除了开心，还闪过一丝愧疚。 “辛苦了……” 不愧是他的夫人，这场战，打赢了！ 莫夫人疲惫地笑了笑，便合眼睡了过去。 …… 且说凌柳青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不忍心打破这份温馨。 “馨儿，我的公主大人……” 凌柳青满脸无奈。 “你好歹也快生了，就不要……” “你管我？我爱去哪去哪，何况是我阿灵姐姐的孩子出世，我这个当小姨的何来不来之理？” 馨儿公主哼了一声，蛮横地说到。 “我哪敢忤逆您啊，我的小祖宗哎！” 凌柳青真的是叫苦不迭，脸上写满了无奈。 “啊！” 馨儿公主突然脸色一变，大叫了一声。 华丽的裙摆瞬间被渗透出来的水渍打湿。 “不好！” 凌柳青脸色突然一变，随即搀扶着馨儿公主走进屋里。 “刘稳婆！” 凌柳青着急地招呼到。 “我娘子要生了！” 急促的语气中充斥着许多情绪，激动、紧张、期待、喜悦……以及担忧。 “请大人放心！” 刘稳婆把凌柳青请到屋外，叫了两个侍女，便投身“战斗”中去了。 凌柳青看着同在屋外抱着孩子的莫奇天，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唉，一定要顺利啊！” 他捏紧拳头，额头冒出冷汗，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仿佛现在面临分娩是他一样。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相信她！就像相信你自己一样！” 凌柳青看着莫奇天，突然有点想落泪。 莫奇天暗叹一声，都说大丈夫男子汉，可遇到爱人临产这种情况，却无比害怕与担忧，谁不是呢。 屋外，大雪仍纷飞。 屋内，嚎叫声依旧。 终于……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第一章：风起 这卫国和宋国乃是领邦，祖上自武王封分邦土以来，也已经有了几十代的交往。 近十年来，大陆上波诡云谲，局势动荡不安，有心人已嗅到战争的味道，于是该结盟的结盟，野心蓬勃的也开始了吞并计划。 这冥冥之中也是为了对抗那未知的威胁，在西方大陆上，数国群龙无首，地处极南的楚国也不动声色，这天，没有人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姬潭清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清醒了些许，呼来仆从踏出了府邸。 他是卫国太子，因为卫国、宋国友好的邻邦盟友关系，他被他的父皇派来做质子，待三年期满回国加冠继承王位。 当然，宋太子亦是如此。 还有半年时间，他就可以回去了，回到那个疼爱他的父王身边。 这两年多来他已经深入了解了许多关于宋国的民俗政策，古者圣贤君王的事迹他也做足了功课，他自信有能力当好一个君王。 呼！ 簌簌！ 一侧的林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但只是一瞬间，便回复了寂静。 似乎是有些好奇，他吩咐仆从等候，便只身前往远处。 当然，在他的眼里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他绝对不会料想到今天这趟出行，似乎有些不太顺利。 …… 嘭！ 一道娇小的身影撞到了他的怀里。 “唔，谁啊？” 那道身影摔倒了地上，她揉了揉脑袋，不满地喃喃道。 而姬潭清因为来者力量太大而被撞倒在地上。 那个扎着总角的小女孩侧着头问道：“喂，你没事吧？” 姬潭清有些懵圈，他堂堂卫国太子居然被一个小女孩…… “喏，给你！” 嫩小的手递来一块素绢，小女孩天真无邪地冲他笑着。 缕缕微风拂过脸颊，竟泛起丝丝红晕。 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内心如同温煦照耀、新雪初融。 但小女孩虽人畜无害地笑着，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玩味。 “大哥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哀求。 他不忍心拒绝她，微微笑道，“当然！” 换做平时，可能已经见血了，此时他却像得到了一块完美的宝玉，不忍心破坏一丝，尽可能去滋养。 可他不知道，接下来他会经历怎样的“磨难”！ …… “吱呀！” “这什么地方？” 积满灰尘的房间，远离人烟的山脚，让姬潭清的心里有些不安。 “叔叔，人我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 小女孩天真的口吻，却让姬潭清一瞬间感到心悸。 “桀桀，东西我自然会给你，但是我要先验货。” 刺耳的声音一落，一道灰色身影向姬潭清疾驰而去。 “等等，他是我的人！” 眼见那道身影越来越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直接把姬潭清拽到身后。 “哼。” 那人停了下来，定睛一看，那面貌却让姬潭清感到毛骨悚然。 腐烂的脸庞上骨头依稀可见，那露出的手臂也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串到头顶。 他刚想跑，那门却是无风自动，啪嗒一声关上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姬潭清的紧张，她拍了拍他的手。 “大哥哥，没事的，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 她天真无邪地笑道。 “会……会死吗？” 他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噗，当然不会！” 小女孩掩住口笑道。 不管怎么说，这个场景太吓人了，即使是父王发怒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感觉。 不行，他感觉生命收到了威胁，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是……好像也没办法逃…… 似乎是看出了少年的内心，那人不屑地说道。 “哼，不过是未见世面的纨绔子弟罢了。” 纨绔子弟？我可是卫国的太子！ 可能是因为有些生气，姬潭清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我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只不过你长得太磕碜吓人罢了！” “你说我长得恶心吓人？！” 那人跳了起来，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这话把可把那人气的不轻。 “咳咳，这位是尸佼先生！” 那小女孩行礼言道。 尸佼？ 姬潭清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并无听说过这号人物。 “我是宋国护国大将军莫奇天的长女，莫凝！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莫凝儿。” 姬潭清突然睁大了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 “你……你……你是莫奇天的女儿！”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莫凝儿有些不解。 “那你为何要联合这妖人害我？” 只见莫凝儿和尸佼的额头冒出三道黑线。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两人相视一眼，未等他再说什么，尸佼便闪到他身后，只觉得背后一道重击，姬潭清便失去了意识。 这姬潭清实在是多嘴，为了不影响计划只能暂且将其打晕。 黄昏渲染了云朵，橘红的晚霞像是预示着什么，木门吱呀一声，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这片景色当中。 第二章：激战 “嗯，这是什么地方？” 姬潭清睁开双眼，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此时的他被人用五花大绑捆在树上，他的手掌被划了一道很大的口子，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壤。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吗？救命啊！” 或许是因为太害怕，他发了疯似得在空中疯狂扭动，歇斯底里地向四周求助。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他的回声，这地方静谧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了。 他彻底崩溃了，就好像一场噩梦，但他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切是多么真实。 他的大脑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凛冽的冷风，渐暗的天空，一切都预示着夜晚的到来。 我……要死了吗？ 无穷无尽的恐惧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感觉，只感觉到很冷，犹如掉入深渊。 黑暗中，一对红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嗦嗦。 余晖照耀下，那怪物身上的鳞片发出冰冷的光泽。 这是…… 姬潭清睁大了双眼，这是什么怪物？！ 完了，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不敢面视那冲自己扑来的黑影。 咣当！ 他想象中的剧痛和死亡并没有发生，但一声剧烈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发生了什么？ 他睁开了双眼，看到一个浑身没有一丝血肉的骷髅人拿着一把似乎是骨头做的剑和那怪物纠缠打斗着。 轰！ 哗啦！ 那怪物被轰出去很远，撞到了山壁上，砸出一个大坑。 吼吼吼！ 那怪物像是生气了，对着骷髅人咆哮道。 巨大的吼声在山谷中荡漾，只见它化身为一道闪电冲向了骷髅人。 “小心！” 姬潭清不禁惊呼小心，却也来不及了，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嘭！ 哧啦！ 那骨剑突然冒出黑色的烟，刺入了怪物的鳞甲中，随后在它身上划出一道大口子。 “呼，太久没有战斗了！一个三阶的妖兽就把我整得够呛。” 那骷髅人语气有些不满，剑锋一转，姬潭清感觉忽然失去了牵引，狠狠砸到了地上，他的脸和地面做了个亲密接触。 “唔！” 他发现身上的绳子不知何时也已掉落，他有些吃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 “小娃子，还请你再委屈一下子！” 不知何时那骷髅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丢在了远处的潭水中。 哗啦啦！ 汩汩！ 姬潭清听到有什么东西游了过来！ “为何要这样一直吓我啊！” 他仰天长叹，感慨道。 如果旁边有人的话，可以看到水里密密麻麻的游虫，黑色的一条条令人头皮发麻。 “你怎么话那么多，这才第二道坎！” 那个清脆的声音传到他耳边，好熟悉，是莫凝儿！ 只见眼前突兀出现一个绑着总角的小女孩，而她身上冒着火光，那火焰似不怕这潭水，钻入水中，滋滋地燃烧着这些游虫。 可令他惊奇的是，这些火焰似乎像宠物般乖顺，竟不伤莫凝儿半分。 “喂，看什么呢？” 姬潭清咽了口口水，这火要是烧到他身上…… 他已经感受到火焰的气浪了，水汽逐渐上升。周围的视线逐渐被雾气笼罩，唯独那火焰中站着的人依旧闪耀，如同黑夜的明灯。 只是这天，确实也黑了。 “夜黑了，马上山谷里就要起雾了，赶紧走吧！” 不知何时骷髅人再次出现，瘆人的声音听得姬潭清心里有些发怵。 “嗯！”小女孩点点头，然后抓着姬潭清就向不知何处疾驰而去。 “我在想一个问题，那个人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为什么你……” 尸佼摆了摆手打断了莫凝儿的问题，他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其实……也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莫凝儿没有再问他，以她现在的年龄，自然无法理解他的话。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 姬潭清小声地说道，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马上你就知道了！” 莫凝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要拿我当诱饵？既然你们那么强……”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憋了好久的问题。 “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告诉你吧。这东西需要你的血才能开启！” 姬潭清看了看被划开的手，上面还有殷红的血液。 “如是。” 他也不问了，就静静看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姬潭清感觉落在了地上。 “快起来，就差最后一步了！” 莫凝儿心急地催促道。 姬潭清苦笑一声，走上前去。 “哪？这？” 他指了指眼前那个突兀的洞。 “对，把手伸进这个洞口？” 尸佼有些激动地应道。 虽然心有些恐惧，但他仍咬了咬牙，心一横将手伸了进去。 毕竟和自己刚才的经历相比，这并不算什么。 轰！ 眼前的石壁突然炸开，尸佼一把将姬潭清拉到身后，右手握剑，一道黑雾屏障凭空出现。 莫凝儿呢？姬潭清侧目看了一眼，莫凝儿身前一样出现了一道火焰屏障。 呼，他舒了口气。 突然，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三人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一只巨大的妖兽立于洞中，正怒目地看着他们。 像是沉睡了数千万年，此时却被三人激醒，打扰了那份清净，它显得有些许暴躁，仰天大吼。 吼！ 金黄的毛发，森然的利爪，那咆哮的声浪响彻整片山谷！ 姬潭清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五阶妖兽！ 尸佼和莫凝儿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还请卫太子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莫凝儿盯着那头金毛妖兽，并没有回头。 “小子，你再不滚，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尸佼瘆人的声音配上此时紧张的局势，将恐怖的气氛推到了顶峰！ “好，你们保重！” 姬潭清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站起来抱了抱拳不顾形象地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知……以两人的修为能不能打得过这头妖兽。 姬潭清躲在山坡中一块巨石后观望着。 他苦笑一声，没有任何修为的他现在可离不开这山谷。 当然，他们能提醒他离开也算仁至义尽了。 且说莫凝儿这边，说时迟那时快，那妖兽无端张口，一道庞大的灵气爆射而出！ 咻！ 轰！ 莫凝儿轻快地如燕子一般闪到一旁，只见身后十余丈土地皆夷为平地！ 这……是什么威力？ 姬潭清还记得刚才那里还有三颗大树和一块山石，现在却如同蒸发般消失。 只见一旁的尸佼手握古剑，黑色的煞气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剑影，斩向了妖兽。 唰！ 金毛妖兽举起爪子，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下，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爪子，向那巨大的剑影抓去。 轰啪！ 巨大的灵力波动向四周扩散，以此地为中心，方圆几里瞬间轰出一个大坑，尘埃飞扬，碎屑满地。 金毛妖兽身上那股气势越来越强，只见它眼中迸射出红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尸佼。 轰隆隆！ 嘭嘭嘭！ 尸佼灵活得闪到一旁，那股蕴含恐怖力量的红芒几乎擦着他的身体穿过，触碰到的衣服瞬间化为乌有，而他也感受到了一股热流和其中蕴含的毁灭气息。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尸佼身后那一座小山丘瞬间被夷为平地！ “这……” 姬潭清瞪目结舌地看着被夷为平地的那块方，咽了咽口水。 这威力……便是卫、宋两国第一武士也不及啊！ 金毛妖兽摇了摇尾巴，仰着头，神情十分得意。它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们只不过是几只蝼蚁罢了，我随随便便就能杀掉你们！ 尸佼神色凝重，紧锁着眉宇像是在思考什么。 金毛妖兽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头。只见莫凝双手掐诀，身前凝聚着一团火焰，其中蕴含着一股毁灭的气息，令人不免心生畏惧。 那火焰亮如白昼，点亮了一大片峡谷，若非谷中起雾，怕是要渲染整个峡谷！ 即使如此，那金毛妖兽也不是瞎子，莫凝只能乘其与尸佼相斗之时偷偷凝诀，想要乘众人转移注意力之时给妖兽致命一击。 金毛妖兽迅速发现了她的企图，但又好像不甚在意，只是跑过去生出爪子来抗衡。 那威力无比的火球终于凝结成功，她大喝一声，将其打向那金毛妖兽。 嗤嗤！ 火球所过之处的水雾瞬间蒸发消失，只留下被热浪扭曲的空气。空间似乎也被火焰的高温燃烧得嗤嗤作响。 那火球在触碰到金毛妖兽的利爪后，怦然炸裂，瞬间点亮一大片区域，阵阵火焰波浪使得众人被击退好几步。 “小心！它的力量已经超出了这个界域所能修炼的最高境界！” 尸佼大声呼喊着。 果然，金毛妖兽的利爪毫发无损，势头反而更加凶猛，毁天灭地的气息和火焰残余的火光迎向了莫凝。 来不及了！ 莫凝本能地把手臂挡在身前，但也不过是螳臂挡车。 之前金毛妖兽仅用眼中激光便毁灭一座山的情形历历在目，他们都明白这一爪的下场。 尸佼闭上了眼睛，神情极为惭愧。 对不住啊，是我害了你！ 只见一道白光落下，众人便失去了视野。 第三章：波平 时间好像被凝固，停滞在了那一刻。 “小花猫，咱们已经多久没见了？”一个慵懒的男子伸了伸懒腰，慵懒的口吻像是在叙旧。 “唔，您也来了？”那妖兽居然口吐人言，那男子却是见怪不怪。 “停手吧，这两个人……”他虽然没有看莫凝和尸佼，金毛妖兽却能感知到他的神念在两人身上停留。 “是我家小子的朋友。”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那金毛妖兽做了个族礼，跪服在他脚边。 …… “唔！” 莫凝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那白皙的藕臂上蓦然出现三道抓痕，伤口散发着淡淡的毁灭气息，令人为之惋惜。 暗处，一只金色的小猫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无辜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好像在说，我已经够放水了，本来那三抓可是能毁天灭地的。 “以后你就待在他身边吧！” 说罢，他眼里红光一闪而过。 “莫凝！” 尸佼喊着她的名字，“你没事吧？” 他赶紧跑过去，检查她的伤势。 “那妖兽怎么不见了？” 莫凝儿疑惑地环视周身，她有些茫然，刚刚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死亡。 没了，真的不见了！ 尸佼抓着她的手，皱着眉头。须臾便是口里念念有词，双手开始结印。 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凭空出现，浮在空中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流入莫凝的伤口里。 “好了，伤口止住了。如果是那位大人，想要恢复是很简单的事情。” “尸先生，那妖兽呢？” 莫凝显然更在乎妖兽的去向。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他的气息暂时已经消失了。” 尸佼走向那个洞窟，原本完整的山壁此刻却已经破烂不堪了。 那破碎的石壁下显露出一个残破的祭台，而祭坛的中心是一个圆形喷泉，只不过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灵气！ 最吸引人的是，那圆形池上有两朵昙花，一朵白昙一朵紫昙。 尸佼打了两个手诀，残破的祭坛突然金光大盛，无数的灵气向两朵昙花涌去。 两朵昙花含苞待放，一瞬间，山谷里的无数雾气被昙花吸噬殆尽。 “成了！” 尸佼惊喜地叫到。 两朵雾昙在灵泉中若隐若现，绽开了美丽的花瓣。不似莲花那般纯洁，也不似菊花那般灿烂，那是一种生命的绽放，那是只浮现一时的精彩。 无瑕神圣的白昙被尸佼一把抓住，仰头吞进肚中，随即便随地而坐，开始炼化。那泉中灵气被他吸引，他的头上渐渐出现一个灵气漩涡。 “唔。” 莫凝有一些无趣，轻轻地把紫昙摘下，放在了一个玉质盒子里，认真打了好几个禁制，然后被她丢进了储物袋中。 莫凝杏目看向了远方来人。她娇笑地打趣道：“卫太子，你居然还活着，啧啧。” 姬潭清讪笑着，拍了拍衣服，“你就别揶揄我了，事情办好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吗？” “喏！” 莫凝朝尸佼的方向努努嘴，尸佼的骨头上开始长出血肉，一条条经脉开始浮现，内脏也出现了雏形。 而姬潭清并没有看这个奇观，而是在那愣神。 好可爱…… 这该死的姬潭清被莫凝儿努嘴的样子给迷住了。 “喂！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字吗？” 莫凝皱了皱眉头，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 姬潭清回过神来，红着脸看向一旁。然后……他就更震惊了！ 不过片刻，尸佼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五脏六腑形体已经凝聚，鲜红的心脏一跳一跳的，周身的气势也在不断攀升，空间发出阵阵微弱的轰鸣声。 随着皮肤慢慢地长出，他肉身的恢复也到了收尾的阶段。而尸佼的面容，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噫！！！” 莫凝和姬潭清同时惊呼出声。 “你这也……太帅了吧？！” 莫凝的小嘴像是能塞下一个鸡蛋，姬潭清更是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 尸佼的右边袖子和些许衣袍在战斗中被轰碎，却不显得狼狈，反而有一种潇洒的感觉。 头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到地上，玄黑的黑袍，黑宝石般深邃的眼睛，精致端正的五官，犹如从画中走出，仙气超然！ “我……的身体回来了！” 尸佼有些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出极具磁性的声音，温柔而又清朗的口吻。 姬潭清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男子！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他是最帅的，现在他被震撼了。 他不禁啐骂一声，“妖人！” 尸佼身上出现了一股浩如星海般的气息，这种感觉莫凝只在师父和阿辰哥身上感觉到过。 “好了，走吧！” 莫凝儿大摇大摆地走出山洞。 “等等！” 那好听的声音传来。 …… “卫太子，还有半年，两国太子的交接仪式就要开始了！” 尸佼淡淡说道。他摊开一大片布帛，上面详细绘制着南方大陆的地形疆国。 “嗯，我知道！” 听尸佼谈到交接盛典，他眼里仿佛在发光。 “你不会以为交接仪式能顺利举行吧？” 尸佼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里只有空灵，不带有任何的感情。 “你不会想除掉我吧？” 姬潭清退后两步，戒备地看着他。 “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宋国人。” 尸佼轻蔑地说道。 “难道是别国的阴谋？请先生明示！” 姬潭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对尸佼作揖行礼。 “别国？呵！” 尸佼拿起几根竹签，插在了地图上。 “外患可解，内忧难防啊！” “内忧？不会啊。” 姬潭清有些疑惑。 “你先坐下来，待我仔细与你告知。” “愿闻其详！” “你看这里、这里、这里，这三块你可知道是什么地方？” 尸佼指着竹签插的三处区域，问道。 “是我叔父卫新的封地。” “没错，你在看这里。” “这是我卫国大司寇的宗族封地。” “你再看这。” “卫国司库的封地。” …… 当尸佼插下最后一个竹签时，姬潭清的神色差到了极点。那一个个竹签把卫国的国都以及五分之二的国土给包围了，而且是一圈一圈地包围，各个军事要地、粮库运道围得死死的。 姬潭清感觉卫国这个豪华的宫殿，此刻正摇摇欲坠，他的心里仿佛被压了块石头。对尸佼的话，他半信半疑。 看他不说话，尸佼缓缓说道，“十七年前，你的叔父在魏卫会盟上，公然挑衅魏王，破坏了十几代以来的魏卫联盟。” “十三年前，卫国司寇私自拜访魏国李悝，欲知其《法经》巨细，李悝因其行事不义，不愿与之交流。司寇欲威胁，李悝不惧，自刎而亡，其弟子将此事告昭天下。” 尸佼的神色有些落寞和悲伤。 他摇了摇头，“七年前，卫国连续下了九个月的暴雨，洪水淹没了耕田与庄稼，卫国颗粒无收，百姓哀声载道，途有饿殍，司寇却封国库。宋国接济，卫国司库不收。此时卫国才放国库，发粮草。” “四年前，卫夫人，也就是你的姐姐，嫁给了楚王。大典中，卫国司礼行礼时，将接待楚王的礼行错成了接待卿的礼，楚王大怒……” 他没有说下去，毕竟是姬潭清的姐姐，他的感触肯定比自己深。 “尸先生！”姬潭清沙哑着声音，“请先生指条明路！” 他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于膝前，手不分散，再慢慢伸头到手前地上，俯伏向下直至头碰到地面并且停留一会，动作舒缓。 这是九拜中的最高礼仪——稽首！ 尸佼赶紧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你这是如何？我本就因缘才为你指明道路，何必行此大礼！” “先生，听先生一席教导，在下理应为先生弟子，弟子行礼尊师，此礼可行！且先生之谋略，可救我救卫国，先生是卫国的恩人啊！稽首那实在不算什么！” 姬潭清固执地行完了礼，于公于私尸佼对他对宋国都是大恩！ “唉，你看这！”尸佼指了指卫国司马的封地，他画了一条线，“司马是绝对忠诚你父亲的势力，这是他直隶的兵马势力，只要……” 接下来他详细地向姬潭清说明了如何用司马的兵力打通他叔父势力的包围，有十几处地方他还强调了好几遍。 “你记住了吗？没记住可以再问我。” “记住了，多谢先生！” 他再次行礼。 “然后就是司命，当司马秘密突破这两个地点之后，伐你叔父的事情就会直接抬到明面上来。让司命占卜，找个合适的理由讨伐你叔父。让神谕要求去讨伐，再昭示他们的罪行，让这一切变得名正言顺！” 姬潭清吐了口气，感觉压力少了不少，这块石头，有人告诉他如何抬开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 姬潭清看着他的眼睛。 尸佼愣了一下，“嗯，你问。” “为何要帮我？” 尸佼苦涩地笑了笑，“因为某个人吧……” “莫凝儿，你过来！” 尸佼对一旁逗猫玩了好久的莫凝儿招手。 “哦！”莫凝儿有些恋恋不舍得看了看黄色小猫，然后起身向尸佼走去。 “喵。”终于解脱了喵，这小女孩太恐怖了喵，差点被勒死了喵。它舔了舔自己被打乱的毛，慢慢走到姬潭清脚下趴下。 “这把剑给你。” 尸佼将那把古剑递给了莫凝。 第四章：闺中 烛光摇曳，窗前熏香。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 少女郎朗的读书声，轻柔悠扬。 绕过雕梁红柱，轻轻推开闺门，探了探头，莫凝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啪！突地一声放竹简的声音。 莫凝儿吓了一跳，整个人立得笔直。 “凝儿姐姐，三更半夜前来拜访……” 清脆的声音有些嗔怪，但责怪的意味却被她的温柔深深地遮盖。 “嘻嘻，那不是想雪儿了嘛！” 莫凝儿轻轻打断雪儿的责问，两眼不自然地向一旁看了一眼，挠了挠头。 粉紫素白的衣裳，粉妆玉砌的皮肤，晶莹剔透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如月光般皎洁的脖颈，那明亮的眼睛静若秋水、灿若繁星。 更令人感到惊叹的便是那一头雪白的丝发，并非绝对的白，纯洁的白色中微微带着一丝冰蓝，烛光中却显得有些淡黄。 淡黄色的烛光映着旖旎的美景，望着眼前这个美人胚子，莫凝儿不禁有些恍惚。 “看什么呢？”雪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嗔怪了一句，微微泛红的脸蛋像是沁了血的玉髓，害羞着甚是可爱迷人。 “我刚刚拿到了紫昙！”莫凝儿笑了笑，变戏法一般从空中掏出一个紫色的昙花，朝雪儿晃了晃，像是在炫耀战利品。 紫昙周围流转着浓厚的灵力，似乎散发出淡淡的光，光芒照耀下两小女孩显得十分圣洁。 “啊，你没事吧！”雪儿神情一变，无比关切地观察着莫凝儿的身体。 一股馨香扑鼻而来，那是属于少女的独特味道。 “没……没事。”凑那么近，莫凝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可能没事，我听师父和阿辰哥哥说了，幽冥紫昙是上古凶兽守护的！本来应该等他们来了再去取，现在你却擅自行动，我怎么能不担心？” 凌雪蹙着眉儿，忧心忡忡的样子，一脸关切地解着莫凝的衣裳。 “啊！” 凌雪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左手手臂上深深的抓痕，深嵌着恐怖的金色力量流转不去，不断腐蚀着莫凝的伤口。 “我……” 莫凝闭上眼睛，像是任人宰割的绵羊等待凌雪的责备，她在心中反复斟酌着如何措辞让雪儿息怒。 片刻之后却感受到了一阵冰凉，没有出现想象中雪儿一脸愤怒地看着她的模样。 只见凌雪手里拿着玉瓶，轻轻地给莫凝上药。 “嗯！” 一种难以言喻的伤口愈合的爽感，让莫凝忍不住闷哼一声。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顷刻之间只剩下淡淡的三道白痕，轻轻一吹，皮肤便是变得如原来一般细腻光滑。 “雪儿……” “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又如何舍得去责备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如果不是这一头白丝……” 凌雪握着自己的丝发，声音有些沙哑，神情显得疲惫。 “不，这不怪你！师父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莫凝紧紧握住凌雪的小手，坚定地看着她。 凌雪呆呆地看着莫凝，片刻后掩着嘴轻轻笑着。 她用玉手轻轻梳着莫凝的头发，像是在摩挲把玩，心里泛起别样的情绪。 …… “妖女、妖女、妖女……” “滚开，你们这些臭小孩！” “妖女的仆人来了，快跑啊！” 一群小孩哄笑着逃散，莫凝紧紧握住拳头，张牙舞爪恶狠狠地警告那些小孩。 其实……她们也是小孩。 大人们不敢说，私底下却也在讨论。 凌府的大小姐生来克死了她的生母——馨儿公主，一头白发更是被宋国的百姓当初不详的象征。 可是凌雪从来不曾害过他们…… 当然这不是简单的流言蜚语，背后更是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 为此凌家府的大小姐只能身居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度过了十几年岁月。 偶尔出来参加一些盛典也要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看见。 每日只有莫凝会偷偷溜进来看望她。 子玉妹妹、盛辰哥哥、师父、莫伯伯、宋王舅舅会隔三差五地来看看她。 其实宋王也无奈，怕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但这势力之争他终归是得益者。 一是有愧于自己的外甥女，二是不能寒了凌相和莫将军的心啊。 这十几年来，只有莫凝会在她最孤独的时候陪伴她， 她整日费尽心思地想找齐药材治好她的头发，在别人诋毁她的时候出来保护她。 她像是一道影子，寸步不离地陪着自己。 又像是一束光芒，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 …… 揉了揉头发，她的眼光望向房间一隅。 那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她眼中有感激，有快乐，有落寞，有自责。 莫凝静静地看着她。 雪儿的目光渐渐恢复过来，只是脸上神情难以掩饰的愧疚。 “雪儿！” 听到莫凝的声音，她把头渐渐转向莫凝。 “你看呐。” 莫凝拿起腰间的玉佩，上面用宋篆刻着大大的“凝”字，字旁的雕纹似玄鸟翱翔于云端，那傲然的尖喙好似要突破天穹，精美无比、栩栩如生。 不禁让人感叹雕刻者雕工之娴熟，技艺之精湛。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玉佩虽然边缘光滑，却感觉好像缺了一半。 “盛叔打造的这一对玉佩，由两半玉佩组成。你的另一半在我这，我的另一半在你那，只有我们在一起才算完整！” 她把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两只玄鸟萦绕着“凝雪”二字，在云端若隐若现。 雪儿看着眼前这个人儿，不禁鼻子一酸。 傻瓜，这算什么话…… 她玉手掩着嘴……放下，不顾眼里微微夺眶的晶莹玉珠，侧着头，如清莲般绽开了笑颜。 “那说好了，要在一起才算完整！” 她丢下了手中的竹简，双手紧紧抱住了莫凝，将其推倒在床上。 阵阵气息温热如兰，那陶瓷般的俏脸近在咫尺。 莫凝指间运转真气。 咻！ 烛光应声而灭，天地万物回到了静谧的状态。 …… “师父，你说……这天，是不是该变了？” 此时在凌雪的屋顶房檐上，一个俊俏的少年坐着，他望着星空淡淡问道。 “晋国假道伐虢也不过是螳臂挡车，现在秦国缺的不是兵力而是一个借口……一个推翻周天子，统一天下的借口……” 那个被少年称为师父的男子，淡淡地说着惊世骇俗的话语，星光无法照耀到他的脸庞上，看不清他的面容。 “星辰可塑万物，却不过镜花水月，万物只是依附于表面……” 少年小声地喃喃道，好似在发呆，又好似在思考。 少年的师父摇了摇头，缓缓消失在星夜中…… “星辰之源本身也有形体，该守护的就没有放弃之理……” 少年微微一愣，转头已不见师父身影。 他起身笑了笑，“我明白了，师父。” 此时，在魏国一家客栈处。 一个穿着玄衣素袍的绝尘男子，正啐着口中的茶。 他的额头浮现一个与“β”相似的符纹，浑身透露出一种神秘而又深远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啊。” 他没有看周身突然出现的人，只是淡淡地问道，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 “尸佼。” 那人叫出来他的名字，他笑了笑，“要不要喝一杯？” 那人摇了摇头。 “龙纹剑我已经给你徒弟了。” 尸佼闭着眼睛，淡然言道。 “我知道。” 尸佼笑了笑，“那你……”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让公孙鞅去秦国！” “呵，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尸佼又押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问道。 阿鞅是他的底线，即使是眼前这位大人…… “放心，秦王求贤若渴，她若去，定能施展才华，也可得一安身之处。” “是吗……” 他又啐了一口茶，身后已然没了那人的身影，他也不甚在意。 空气依旧静寂，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空气有点闷！ 他起身打开窗，一阵凉风迎面而来，远处的天空飘着些许乌云。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天……要变了…… 第五章：司空 阳光顺着窗户照在了仍梦寐的少女身上。 “唔。” 少女梦呓了一声，翻过身来，继续睡。 突然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小手在被窝里探了探。 唔，雪儿呢？ 少女一个鲤鱼打挺，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四周。 “雪儿呢？” 她杂乱着头发，虚弱地轻咛道。 嗒嗒！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凝儿姐姐醒了吗？” 凌雪轻柔的声音传来。 “嗯。”莫凝儿柔弱地答道。 凌雪捂嘴笑着，凝儿姐姐平日里活泼好动，想个假小子一样，也只有在此刻她才会如此…… 嗯，这也是凝儿姐姐最可爱的时候。 她轻轻抱着莫凝，任她靠在自己怀中。 呼呼！ 轻轻的呼吸声传来，莫凝又睡着了。 凌雪轻轻整理着莫凝的头发，看着熟睡中的莫凝。 她俯身温柔地吻了一下莫凝白皙的额头，拿起一旁柜子上的竹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凌雪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笑容：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自三岁起，父亲便让她待在宅子里，无聊的春夏秋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只有一颗柳树陪着她。 突然一个女孩子闯进了她的生命之中。 那天漫天柳絮飞舞，她独坐柳树下，手里握着三卷《诗经》，生硬地读着。 她没有朋友，只有书会一直陪着她。看到书里那些精彩的内容、主角们的经历，她仿佛置身其中，便也觉得满足，不再那么孤独了。 可是要完完整整地背下来，是人都会感到不喜欢，何况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唰！ 好像有人从院子外面跳了进来，柳树簌簌作响。 嘭！ 那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啊，你没事吧！” 凌雪惊呼一声。 “没事，这点高度可摔不死我。咳咳，刚刚我听你在读书，听得太入神一不小心摔下来了。” 她绑着两个总角，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她挥了挥拳头，自信这点高度掉到地上根本伤不了她。 “噗。”凌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对了，你刚刚读的那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什么意思？” 凌雪微微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意思就是：牵着你的手，陪你一起到老。” “是这样吗？” 莫凝握住凌雪的小手，凌雪条件反射把手抽了回来。 “嗯！” 她红着脸看向一边。 “对不起，吓到你了，能和我做朋友吗？” 莫凝挠了挠后脑，睁着大大的眼睛，真诚地笑了笑，向她伸出了手。 那无邪的笑容多动人啊，那清澈的眼睛多传神啊。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凌雪喃喃着。 那是她记事起，和莫凝的第一次相识。 她的脸颊通红，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莫凝渐渐醒了过来，她一只手扯着凌雪的裙角，另一只手揉惺忪的眼睛，放开手伸了一个懒腰。 “雪儿，你好认真啊。” 莫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凝儿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凌雪放下竹简看向莫凝，“你当初为什么……” “小姐，欧阳先生和盛公子来了！” 门外侍女大声喊道。 “是师父和阿辰哥哥来了！” 莫凝惊喜地叫到。 “雪儿，等会你再问我，咱们先去看看师父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府内，步履有些急切匆忙。 大厅之中，一个衣着华丽，气质非凡的男子坐在正中，他就是当朝的首席上卿——凌柳青！ 左手边坐着三名男子，一位身着劲装、大义凛然，一位紫袍金纹、目光沉稳，一位年轻俊俏、却有着浩如星辰般的气质。 这三位无疑是莫凝的父亲、当朝护国将军——莫奇天，她的老师欧阳先生和她的师兄盛辰了。 “雪儿、凝儿，你们来了！” 看着两人兴致冲冲地冲进大厅，凌柳青和三人的目光转移到她们身上。 “我就说吧，凝儿肯定又和雪儿黏在一起了。” 莫奇天爽朗地笑道。 “凝儿妹妹，昨夜过得可还愉快？” 那位少年打趣道。 莫凝和凌雪却是刷的一下就脸红了。 “师父、阿辰哥哥，好久不见。” 两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围到师父和盛辰身边。 “阿辰哥哥，你这次去了哪里啊，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有给我们带礼物吗？” 两人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像林中的山雀一般。 “有啊。” 盛辰笑道，那充满朝气的脸庞上挂着些许宠溺。 “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只纸青蛙。 “啊，这个……” 凌雪害怕地躲到了一旁。 “没事的，这个是用纸制的，不是真的。你看！” 盛辰拿起纸青蛙，轻轻碰了一下，纸青蛙并无半分动容，只是被碰触的地方被压了进去。 “这个，阿辰哥这是为了让雪儿克服恐惧用的吗？” 显然，莫凝和大家都知道，凌雪天生害怕没有毛的动物。 “别，别拿它靠近我！” 雪儿躲到了师父的身后。 盛辰轻轻把脸凑到莫凝耳边，“此物有镇邪之用，也可防止蟾蜍蛇蜗等物靠近。” “好了，你们先别闹了，欧阳先生和盛侄今天来是有大事要商议！” 凌柳青制止了嬉闹的三人，点明了正题。 莫凝和凌雪在右边的空椅上乖乖地坐下。 “你师兄要留在宋国了！” 凌柳青言简意赅地说道，莫凝和凌雪却吃惊不已。 “啊，为什么？” 自九岁起，盛辰和师父就四处云游、周游列国，一年能见到他们的次数少之又少。 每次回来，盛辰总会给两个妹妹带一下小礼物，她们也挺盼望那外面的世界。 如今凌柳青说盛辰要留在宋国，两女觉得十分疑惑。 “宋国的司空老了，今年要辞退了，按司空和大王的意思，盛辰是当选司空的不二人选。” 司空是管理水利、营建的官职，小到街头器物，大到宫廷修筑，都是司空的权职范围。 老司空是宋王的人，宋王自然不希望让这个职位落到某些有心人手里。而凌柳青和莫奇天是他信得过的，也是忠诚于他的人，二人极力推荐盛辰，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这其中的推波助澜，当事人都明白，只不过对宋国百姓来讲，略为新奇。旁人也有看不明白的，不过巴结的附和，嫉妒的反对。但其中还是附和的占大多数，毕竟是宋王的旨意，而且原来老司空手下的那些官吏，也想着要保住饭碗，继续捞油水呢。 “啊，是司空啊，那可是一个大官啊。那到时候会上升到什么爵位呢？” 莫凝儿开心地问道，这次阿辰哥哥可以和她们相处好长时间了。 “最起码是下卿。” 凌柳青淡然说道，莫凝却十分吃惊。 下卿！一个平民荣升下卿？！ 要知道，宋国现在为止就三个上卿，其中两个正坐在这大厅之中叙聊呢！ 还有一个嘛，自然是当今宋王的弟弟——宋缪！ 老司空也只是中卿，包括司寇、司农、司御等等，可以说如此举动，宋王是真的想要加强自己的势力。 毕竟，他也不想就此被有心人推翻了诸侯之位。 “所以父亲和莫伯伯、师父是在商议阿辰哥哥担任司徒的典礼一事吗？” “没错，此事事关重大，良时吉日都需妥善安排。” 凌柳青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他们最需要商讨的还是如何安排好护卫和如何安定民心。 万一，是说万一，万一宋缪就趁机造反了呢？ 的确此时造反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机会，他若聪明自可再酝酿些时日。但是……他快要老了，宋王也是，这王位他是过一天少坐一天啊。 看着父亲和莫伯伯忧心忡忡的样子，凌雪心中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也只有莫凝神经粗条，只知道阿辰哥哥要当官封爵了。 “父亲、凌叔、师父，有一位先生让我转告你们一句话。” 莫凝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口说道。 一直没开口的欧阳先生此刻却是轻笑着问道，“哦，什么话？” “他说：‘酉时西方，天晴则良。’，嗯，好像是这样说的。” “酉时西方，天晴则良。有意思！” 欧阳先生笑了笑，这尸佼，明知道一切，却还喜欢卖关子。 “欧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凌柳青和莫奇天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想叱喝莫凝不要胡说八道的莫奇天也憋住了话语。 欧阳先生淡然解释道：“小凝儿所言的那个人是魏国李悝的门客，名叫尸佼。此人有大才而不得任用。” 他顿了顿，若是宋王在此，听到这番话，按他的性格必定要招揽此人为他所用。 “他所指的西方，是卫国。卫国同样有卫王弟弟卫新觊觎卫王之位，多年来对其虎视眈眈，暗中私营党派。”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凌柳青和莫奇天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这两个王的弟弟，可能要联合起来推翻王位。此事太过荒谬，从古至今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若他们真的成功，恐怕要在史书中开一条先河了！ 天晴则良，是要观察这卫国的动向，防止卫新的势力和宋缪勾结。如若无事，则局势安好。 酉时，大概就是说秋日的下午。 算得那么准吗？真不愧是你。 希望你可以辅佐公孙鞅让秦国强盛，不要让我失望。 欧阳先生轻轻啐了口茶。 宋缪啊，你和卫新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喽！ 第六章：意外 现在是初春，司空大典安排在仲春时节，期间人声鼎沸，倒也没出没事大乱子，让众人松了口气。 在一处街头上，商贩行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阿辰哥哥，师父那药制好了吗。” 莫凝着急地问道。 盛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都问了不下百遍了！师父说了，时候还没到，练此丹需待天时。” “还有，你都那么大了，还绑着总角呢？” 盛辰无奈的笑了笑。 “哎呦！” 盛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砰的一下，便是和盛辰撞了个满怀。 “你没事吧？” 盛辰向那个男孩伸出了手，以他的修为，即使是城墙倒塌也不能撼动他半分，何况来者只是一个小男孩。 “啊，对不起，大人。” 小男孩赶紧跪在地上，心想能穿那衣服的，那绝对是高爵位的公子哥啊。 “没事没事，不打紧的。” 盛辰微微笑着，莫凝却感觉此景莫名的熟悉。 上个月她也是用如此手段骗卫太子去取紫昙的。 “你是哪里人？” 盛辰热情地问道。 “小人是平谷村的，名叫阿毛。” 小男孩颤抖着跪趴在地上，不敢看墨辰。 “你可知，我是即将上任的司空？不过不要害怕，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盛辰的笑意更深了，他语气和善，却让人听了心里发怵。 “小人该死！” “哦？你为什么该死？” 盛辰戏谑地问道。 “好了好了，阿辰哥哥你看你把人家都吓成什么样子了，我们走吧。” 莫凝拉着他的衣服想要离开，盛辰却不为所动，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我……我不该撞到大人，是我瞎了眼。” 说着阿毛便要挖自己的眼睛。 “是因为你撞到我吗？” 盛辰的语气蓦然冰冷，犹如腊月寒冰，让人感觉掉入冰窖一般。 阿毛的心也沉入谷底，完了，这次真的栽了。 “对不起大人，是小人犯了糊涂，是小人该死，可小人家中有姊失明，无人照料，请大人……” 阿毛心知难逃此劫，可是他有个失明的姐姐要照顾，没了他她也难以活命啊。但他也明白，这种高官显位，视平民如草芥，岂会在乎他们的生死？ 莫凝有些看不下去了，使劲拉盛辰的衣角，盛辰犹如一块磐石，依然不动摇。 “我问你为什么该死？” 盛辰再次重复这句话，语气更是下降了好几分。 “小人该死，小人不该偷大人的东西。” 阿毛把一个深棕色的木盒从怀里掏出来放在盛辰脚前。 莫凝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拿的木盒，她居然都没有看清。 要知道她可是子魂境的修士，不仅反应力是正常人的十几倍，而去有着强大的神识，此刻却浑然不知阿毛那一瞬间偷窃了盛辰的东西。 “那木盒里是什么？” 莫凝拿起木盒，递给了盛辰。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莫凝为阿毛求情。 “算了？” 盛辰冷笑一声，拽起阿毛。 “你跟我来。” 阿毛心如死灰。完了！这次是撞上铁板了。 阿毛恭恭敬敬地跟着盛辰来到了欧阳先生的府邸，那也是盛辰的住所，不过以后就不是了。 “你过来！” 盛辰用冰冷的语气命令道。 “你干嘛呀！” 莫凝儿生气地问道，她很不满盛辰的做法，鼓起腮帮子愤愤地看着盛辰。 盛辰没有看她，莫凝儿就更生气了。 “你至于吗？人家都已经道歉了，你这样做有意思吗？你不也是平民出身的吗？” 盛辰的身子顿了顿，但还是没有看她。 “哼，不理你了！” 莫凝儿生气地走了。 盛辰的周身气势不断攀升，强横的真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究竟是谁？” 盛辰与刚才判若两人，此时他就如同睥睨众生的神祇，看着苍生的蝼蚁。 “回大人，小人叫阿毛，家中有姊失明无人照料。” 阿毛吃力地说着，他强调他有个失明的姐姐，希望能博得一条生路。 噗！ 强横的真气将他震到了一旁墙上，他的身体深深地陷了进去，吐出一口鲜血，模样十分惨烈。 “那你为什么不去照料呢？” 盛辰突然笑道，与刚才再次判若两人。 此人安全！刚刚他的真气中带有几分肃杀之意，若阿毛真的是什么隐藏在宋国要加害于他们的刺客，一定可以察觉到这股杀气然后迅速躲避。 是他多心了，只是他不得不多心，师父说那个“棋”组织的成员遍布天下，操纵着天下的局势，不可不防。 这个阿毛只是一个普通孩子，看来今天的确只是意外巧合罢了。 “大人说笑了。” 阿毛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 “哦，说笑？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杀了你？” 盛辰摇了摇头，从他身边捡起一个纸人，纸人身上沾染了阿毛的大量血迹。 “你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阿毛拿起纸人，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毛遂”。 盛辰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剑，一剑便刺穿了纸人。 “好了，毛遂已经被我用剑刺死了。” 盛辰平静地说道。 “啊？” 毛遂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盛辰。 “我死了？” “对你死了。” 盛辰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毛遂才反应过来，“先生大恩，毛遂没齿难忘！今后小人的命就是大人的了，毛遂甘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再次跪在地上。 “好了，以后你是我的人了，就不要老是跪在地上一口一个小人了，也不要去偷别人东西了，你要知道，你很有可能就没有下次了！” 盛辰正色言道。 “那奴隶契约？” 毛遂小心地问道。 “我要那东西干嘛？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盛辰一脸无所谓。 “如果有需要，我到时候会来找你的。” “对了，你很缺钱吗？” 盛辰突然问道。 “家中有姊不能自理，而我又没有一技之长……” 毛遂低下了头。 “喏，这些给你！改天我回去拜访你和你姐姐的。” 盛辰凭空变出一个钱袋，丢给了毛遂。 ”啊，不用不用，感谢大人！” 毛遂又又又跪在地上。 唉。 盛辰手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毛遂的膝盖撑了起来。 “我说过，不要动不动就跪下，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能跪在地上！” 盛辰一脸严肃地说道。 “好。” 毛遂感动地涕泗横流，泣不成声地应道。 “唉，处理完这事，还要去哄小凝儿。” 盛辰看着毛遂离开，摇了摇头，起身走向莫府。 …… 毛遂颤颤巍巍地走出欧阳先生的府邸，穿过大大小小几十条街，沿着一条僻静的山路走进一处山村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口袋，没成想几个少年围住了他的去路。 “呦，阿毛，长本事了嘛。这次是不是赚大了？” 为首的那个少年蛮横地问道，一群人的眼睛死死盯着盛辰给毛遂的钱袋。 “原来是虎子哥啊，哥几个说笑了，小弟这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啊？不过是摘了些药材给我姐姐治眼睛。” 毛遂强颜欢笑，希望能躲过此劫。 “呵，药材，你用如此上等布料做成的袋子装药材？你怕不是在骗我们吧？” “我哪敢啊？这袋子是我捡来的。” “你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我们都知道你这偷窃的手段，你把袋子打开让我们看看，我们就让你走。” 虎子招呼着身后的人，露出结实的肌肉，说着就要动手。 “这袋子里真的没有钱！” 毛遂急了，这钱可是那位大人给的，可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于他人。 “你还嘴硬是吧！大黑、大牛把他摁住，小黄你和大壮把他的袋子拿过来。” 虎子一脸凶相，指挥着其他几个少年把毛遂摁在地上。 “没钱，就算没钱这袋子也值不少钱。” 毛遂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们，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钱袋。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猫腻，你们几个快把他的袋子抢过来！” 毛遂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几个人的束缚，往田地里跑去。 这是大人给我的，绝不能被你们抢走！ 无奈双拳不敌四手，一会儿功夫，他还是被抢去了袋子。 他一脸憎恨地看着他们，却无能为力。 虎子一群人痛打了毛遂一顿便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羞辱他一番，拿着战利品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一股无力感渗透了他的全身，同时他对这个世界也充满了绝望和憎恨。为什么？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为什么我生来就低人一等？为什么？ 他狼狈地回到家中，开始做晚饭，菜样很简单，家门口那几株野菜，不知道哪里偷来的几袋谷粒，石头做的锅，就这样烧饭做菜。 “小遂回来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带有一丝期待。 “嗯。” 毛遂应道，起身去取水。 “你……好像不开心，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她怯怯地问道。 “没有，我能遇到什么事，我可乖了！” 毛遂拍拍胸膛，笑道。 还好他姐姐看不见，看不见他现在的狼狈模样。 他攥紧了拳头，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干一番大事，哪怕是昙花一现，也比在这窝囊着要好。 对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去找一趟那位大人…… 第七章：炼丹 上次偶遇的那个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又来找我。 鼻青脸肿的，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唉，明明已经给过他教训了，何必再去行窃呢？ 不过奇怪的是，师父居然收他为徒，以治好他姐姐为条件，派他去赵国执行任务。 具体要干什么，他们也没和我说，不过，马上就是师父要炼丹的日子了。 盛辰呼了一口气，退出了修炼状态。 他运转最后一丝真气进入紫府，稳固了一下修为。他吁了口气，周身的万千星芒突然暗淡，仿佛那只是纹在衣服上的纹饰。 他看着桌案上的一堆文案，摇摇头，这司空可不好当啊。 还好他有过人的天赋，从小精通机理，更是发明了纸这种东西。 他摸了摸桌上的纸鹤，纸鹤的眼中有灵力闪了一下，起身飞到了梁上。 还记得第一次送莫凝和凌雪纸雀的时候，被缠着问了好久。 “纸是什么？” 凌雪和莫凝疑惑道。 “纸是一种书写的用具，就像竹简一样，但是比竹简方便书写。” “用纸书写，纸那么薄，不是很容易戳破吗？” 莫凝用小手摸了摸纸，眼睛里充满好奇。 “用野兽的毛蘸墨水书写就不会破了。” “哇，阿辰哥哥你好聪明啊。那用纸记事岂不是太方便了？” 莫凝惊讶地大呼道。 “是啊，而且还可以做很多小玩意。” 盛辰温柔地笑道。 纸雀的眼里灵力流转，居然还能叫两声，扑哧飞到天上。 太神奇了！ 他的脑海里不时会跳出来许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那些想法也被他一一付诸现实。 是啊，太神奇了，可是……我究竟是谁呢？每次望向满天星辰，明明遥不可及他却有种触手可得的感觉，是很熟悉的感觉。 或许只有他的师父可以告诉他答案。 …… 庭院的梨花争相斗艳，几只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这梨树结果还需半年左右，不过阿辰哥哥这几个月倒是忙乎得很呢。” 白裙少女握着洁白的梨花，对身边的红衣少女笑道。 “雪儿，今日你就可以褪去这满头白发了！” 红衣少女殷切地握住白裙少女的小手，激动地说道。 那庭院里此时画着一个繁杂的阵基，上百个阵旗规律地排列在阵中，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其中流转，阵形似一只巨大的玄龟，龟背上缠绕着一条灵蛇，赫然是传说中的玄武模样。 “玄武这老家伙，每次行幽冥之事都要借他的光。”紫袍男子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调侃。 他一挥手，万千草药悬浮在半空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有三样草药。一样便是那紫昙，还有两样一株似麦穗模样散发着莹莹微光，另一株如竹笋一般漆黑无比。 他再一挥手，一股紫色的焰火迅速蔓延了整个阵中，万千草药迅速融化，那杂质被滔天紫焰燃烧地连灰都不剩，而玄武也变成了紫色狰狞模样，眼里闪着若有若无的紫光。不出片刻，草药的精华全部被提炼成球形灵液，一颗颗悬浮在空中。 他再次大手一挥，万千灵液开始汇聚，紫色的火焰包围了整个法阵，令旁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整个都城的天地灵气被吸了过来，庭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天空中出现黑压压地一片乌云，一股恐怖的毁灭气息充斥整个都城。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加快了步伐，都躲进家中不敢出门，更有甚者直接往城门外奔去。 轰隆隆！ 乌云中雷光萦绕，不出片刻居然劈下来一道手臂般粗的黑色天雷。 红衣少女赶紧拉着白裙少女的手躲到了一旁，而一个青衫少年迅速挡到她们前面。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紫色的火焰竟然比电还快，直接沿着天雷的轨迹蔓延而上。那黑压压的劫云像是十分惧怕这紫色的火焰，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散去。然而还是紫色火焰早了一步，将整片天空染紫。那黑压压的乌云顷刻间变成了紫云，降下了充斥着一种神秘力量的雨水。 那紫色的玄武越发凝实，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万千灵液、灵雨、雷劫的毁灭道则、劫云的天道法则…… 过了两个时辰后，灵力风暴渐渐平息，玄武也凝实地如有形体一般。 “好了！” 紫袍男子大手一挥，几道玄奥的手印被打入其中。万千阵旗被收回，玄武化为一颗紫色的丹药，上面萦绕着几道金纹，原先的幽冥气息也消失不见，给人一种莫名的诱惑，仿佛吃了就能摆脱轮回，亘古长存。 他拿出一个玉瓶将丹药装入其中，打了几道禁制，轻轻地递给了白裙少女。 “谢谢师傅！” 白裙少女欠了欠身，接过了玉瓶。 “等等，还有这个锦囊，秋时一并打开。” 他好似想起来什么，拿出一个锦囊交给了那白裙少女。 “好！” “师父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盛辰在一旁静静地看完了整个过程，不得不感叹师父的通天之能。 刚刚那个天雷劈下来的时候，他感觉整个天地都在为之战栗，那是至高规则的威压。 今天这番惊天动地的炼丹，都城中可能又要沸腾了。 “为什么不是现在吃啊？” 莫凝问道。 “小凝儿，师父出此言，必定是算好了良时。” 盛辰无奈地说道，小凝儿就是这样的天然呆，经常问一些傻傻的问题。 哪有刚练完丹就吃的，也不怕烫嘴。 仿佛是看穿了盛辰的想法，紫袍男子说道，“其实现在也可以服入体内，只不过命中自有安排，你信我便是。” 他摇了摇头，满脸一副我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雪儿当然信师父，您是我最亲的人呢。” 雪儿将东西小心翼翼地藏进自己的纳物袋。 “雪儿，你终于可以不用再躲避他们的非议了。” 莫凝激动地抓住凌雪的双手，兴高采烈地说道。 “嗯！” 凌雪紧紧攥着手里的袋子，眼里说不出的激动和期待。 …… 三日之后，司空府，厅堂内。 “司空大人，门外有一女子求见。” 盛辰正在研究祠堂的修缮之事，仆从突然来报。 “让她进来。” 他揉了揉脑袋，起身走入大堂。 来者是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清丽。 那女子怯怯地问道，“司空大人，我弟弟小遂他现在在哪？我听说他来了您这，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我能见见他吗？” 其实按道理，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去问司空的，但是那是她的弟弟，如果她弟弟出了不测，她即使是死也要知道她弟弟的下落。 盛辰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毛遂他不在我这。” 看着那女子眼中有泪光闪烁，他赶紧说道，“但是你放心，他没有出事。” 他的话让女子松了口气。 “你叫什么？” “小女名唤毛因，家住平谷村，原先是毛国中的皇族，因毛国覆灭祖上没落至今流落至此。大人，小遂他千万不能出事啊，他可是我们毛氏唯一的血脉啊，唯有他可以延续毛家香火啊大人。” 她说着便要跪倒地上。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托起。 “我说你们这对姐弟，动不动就跪下，还一口一个大人，真的是太像了。没落贵族也好，山村野夫也好，其实在你眼里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弟吧。没必要用这些说辞来打动我的恻隐之心，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我眼里和王公贵族一样都是一条鲜明的生命，都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现在呢，是我师弟，师父派他去赵国执行任务。”他又抿了口茶，“说不定，就是要复兴毛氏的荣光呢。” “啊，谢谢大人！” 她又想跪下，奈何盛辰的灵力时刻拖着她的双膝。 小遂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整天逗她开心，从来不曾抱怨过。 但是她心里明白，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干出一件大事，即使代价是死。 她不止一次想自我了解，让小遂可以去自己闯荡，可是她放不下他，或者说，她离不开他。 人都是自私的，她希望弟弟像鸟儿一样去天空翱翔，但她离不开他那美妙的歌喉和美丽的羽毛。 走了，他终究还是走了。 “你也不要难过，他不会离开太久的。” 盛辰安慰道。 “谢谢大人！” 毛因行了个礼，感谢道。 “要不这样，你留在这里给我当个助手，一有他的消息我立马告诉你。” 盛辰突然想起桌上那一堆文案，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啊，这……”毛因被盛辰的眼神吓到，本来听到他的提议她的心里十分欣喜，现在却莫名地慌张。 可能是明白了自己吓到了毛因，他连忙道歉，“抱歉啊，最近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东西都处理不过来，如果你可以帮我，可以解决不少麻烦。怎么样？就当做是给你弟弟实现理想的代价。” “可是我不会啊。” 她犯难了。 “我可以教你啊，很简单的。而且毛国可是曾经的工匠大国啊，你作为毛氏后裔怎么说也不会差的。” 这倒是，父亲在她小时候可是村里有名的工匠，小到修物，大到造屋，都是声誉极高的巧手匠师。 “小昆，这两天你带小因去熟悉一下我们的工作。” 盛辰对厅外一个黄衣少年招呼道，那是老司空的儿子——齐昆。 “诶，来了辰哥。” 黄衣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是我的副手，齐昆，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盛辰拍了拍齐昆的肩膀，“快给人家安排住处，以后她就是咱们的帮手了。” “愣着干嘛？被小因姑娘迷住了？” 盛辰看他突然愣住，拍了拍他的手臂，开玩笑地说道。 “没有没有。”齐昆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小因姑娘跟我来。” 看着两人走后，盛辰伸了个懒腰，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