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有一座剑山》 修行境界 修仙世界的境界大体上分为:练气、化生、覆地、翻天四个大境界,数千年来屈指可数的天纵奇才突破翻天境破入长生之境,山上人也称之为逍遥境界,天地之大无处不可去的。 江湖初始的路数大体和修仙相同,初为锻体,两者即是内家和外家的区别,效果想去不远,但是侧重不同,修仙更侧重于五脏六腑,身体经脉,为后续打下内部基础,相对来说抗击打能力等就弱一分。 江湖武学实为外家,起始的原因在于天下众生,可修仙者十不存一,其中可修至上境的更是万里挑一,修道难,对于普罗大众来说,首关便是天资,仍凭你用一辈子的努力去修仙到头来可能也破不开练气第一重关卡。 江湖武学便孕育而生,其实也不尽然,在此之前也几经有强身健体之数出现,但是没有形成体系,各界自扫门前雪,后来才慢慢统合起来变成江湖,锻体为主,以外部来修内部,也可以练出一骨真气,但是更贴近于气血,相比较于修仙,习武者力量和爆发力破坏力都更胜一寿,但是,站在最顶端的修仙者却没有这个劣势,江湖武学一开始就不是顺其自然,而是被逼无奈,天资强求不来,基础放在那里,可以追近,但是想要超越,不是99分的努力便足够了的,或许,你还需要一个老爷爷? 江湖锻体之后为锻骨,逐渐由外及里,这一境的武人身硬如铁,骨髓像水银一般呈银色浓稠,在骨头间流动。 再往后是登高境,这一境的武人才开始可以临空飞行,但是飞行的高度,持续时间都是相较于修仙大打折扣,但是武人正面搏杀能力还是一等一的强,只是晋入三境的武人比晋入四境的仙家还要稀少,盖因修至三境,不仅需要大把大把的钱财,购买强身健体的辅助品,还要不断地经年累月的苦练,更重要的是,习武之路开头可以靠苦修一点点磨,但是到三境的天资要求却不输于修道。 三境往后的武人境界便是登天,此境的武人不管是正面亦或是其他都和修仙者可一较长短,劣势逐渐抹平,趋于同一起跑线,盖因修仙者晋入会有由内而外的大改变,而武人是由外而内,对于自身的强度增加反而不大,倒是打开了修习各种法门的金锁,从此体内之力亦可像修仙者一般离体伤人,不在拘于自身,可选择的余地也大大增加。 自然在翻天和登天层次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此境较为特殊,剑仙和武圣为一,其余各家为后不相多让,剑仙攻伐为最,武圣持续时间长,更为全面,而其余各家则稍逊一筹,当然在修仙的世界永远只有最强的人,人才是根本。 一跃 漆黑天幕下,高雄大楼24楼顶层,围杆外沿的侧裙上,坐着一个20来岁的男子,双脚悬空,他颤抖着双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根揉皱了的香烟和一个高雄酒店的打火机,将弯折的香烟撸直了,送到嘴里狠狠夹住,微微侧头双手捧着打火机凑近,“啪”,轻轻把打火机往下随手一丢,青年看着它一下子消失在眼前,突然醒悟过来什么,空着的左手食指一勾,打火机便重新出现在了掌心中,苦涩的笑笑:“不能高空抛物啊,砸到什么花花草草就不好了,砸一遍就算了,待会还要再砸一遍呢。”轻轻把打火机放在侧边,“呸,小胖子给的烟真的难抽还跟我说什么天朝特供,这下好了,信了他的邪,走之前想抽根好烟也不得。”深吸一口,微仰头,吐出一口烟卷,抖抖烟灰,双手撑在石边上,看着前方夜色下的灯红酒绿,盯着这座城市的南边。 不知觉得这座城市就开始飘摇了起来,像云雾满到了底端,朦朦胧胧看不清切,说来,这毕竟也是一个过完今年才25岁的青少年,呵,儿童节还可以过到30多呢是吧,偶尔这么迷一下眼也没什么觉得丢人的。“晃!”“砰!”是天台门砸在墙壁上的声音,坐在天台外沿的青年,也就是我们的主人公,叶箐,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来了啊?”像是在家里收拾招待客人的桌椅时候,对着门口进来的人喊一声欢迎,“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找你,你也知道这样下去受罪的人只有更多。”7.8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黑人跑上来围着撑坐在边上的青年站成一排,当先走出一个衣着考究,身板笔挺的30来岁男子:“我们可以合作,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真不行,那你的亲朋肯定也不乐意你受到伤害,想着怎么帮你抗一刀,你说呢?”叶箐撑着的双手紧紧捏紧石台边缘,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低沉而又像金属摩擦一般的声音:“到头来,逼死小胖,车祸,火灾,icu里现在还躺着3个我最亲近的人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叶箐动了动手指,吹起了男子的一片衣角。 他转而变得疯狂,扭过头,面目狰狞,额头的青筋根根可见:“就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能干什么啊?你告诉我,这东西凭什么?!啊!”黑衣中年人沉默了一会:“怀璧其罪,你不懂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将来又能有怎样的光景。你不是这一圈,你不懂。”“我不懂,你们不会谈吗?!绑架,驾车直接冲我在的店门?那是人啊,活生生的人!”“谈不了。”中年人沉默了一会:“我们能得到他的可能性只要在你不了解它的时候,只要你知道了一点……”“好了,差不多也说明白了,你死了,就结了,以后剩下的人生,我们帮你过。你放心。”结结实实的黑衣人后面传出一个清朗,平淡,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 叶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果然是你啊木楞子,我早该知道的,就你们几个人知道这回事,我早该知道的。”木轩逸的眼神里面显出一丝挣扎,而后立刻像关机重启一样恢复古井无波:“听命行事。”而后语气古怪的来了一句“我能做的就是你安心的去。”叶箐楞了一下“果然吗,木子已经不是木子了。”随后扯笑了一声:“我现在还有什么能力去想这种事情。”叶箐听懂了,他继续望向前方,城市的正南,远处有一个红色十字在夜空中闪亮着,默默念了一句“交给你了。”悲哀吗?大概是悲哀的,到头来能托付的竟然是这一个背后正在逼着自己跳下去的人。 左手放入口袋,掏出一张烟熏的纸条“天雄大楼天台”。“呵呵”叶箐双手一用力,闭上眼,毕竟是恐高得人啊,不过就像那个时候陪着朱悦做最前排的过山车一样,在一开始闭上眼,就没这么怕了吧,黑幕下,一道笔挺挺下落的人影一追而逝。 这一片天地有个人叫陈曦 无边的痛苦快吧叶箐淹没了,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融进了他的脑袋里,大概正确说法是,一点点被找回拼凑,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叫陈曦,那个小女孩是他的妹妹,是和他一起被臭老头捡回来领上山的,都随臭老头姓陈,名玥玥,山上的人都叫她妞妞。 这个世界没有具体的名字,只知道这个天地很大很大,陈曦也是翻翻臭老头的旧书,杂书里面知道的,这块地界叫天荡山,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天上下来了人,山上的人不允许,就做过了一场,最后天上的人回去了,地上的山矮了两节,就剩下现在这个天荡山,立了一个山门,叫剑,那个牌匾在陈曦的脑海里无比的清晰,就一个剑字,立在匾头,占据了整个空间,张扬又锐利,就像当初冲天而上的几个人一样昂扬,不低头。 叶箐还知道了这块地界不止他们这一个山头,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山头林立,说不上毕竟法不可轻传确是如此,大概林林总总这个地界立着十来个派别,相安无事,修行靠财也不靠财,天地流转,能修者何处皆可成仙,这是臭老头告诉他们的话。 但是总有个高低上下,在这个叫做楚界的地界,存在着一山二皇三院四艺八派的说法,一山便是这一座剑山,二皇便是这个地界的两个皇朝,一南一北,郝赫江尹元山为界,掌握着人世间最高的权势和第一的武力,毕竟高端比不过,奈何人多啊。三院是铭心,天冠,地霞三大书院,教书育人,浩然正气,和两座最大的皇朝息息相关,四山是这个地界的四个大家所在的门派,一为拳,一为刀,一为枪,一为扇,其余小门小派,名门正派,歪门邪道不计其数。8派是其中名声最响的黑山派,天火门,阴葵派,江一门,琅琊书院,少林寺,一月山,还有最后的河宕甸。你要是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臭老头书里有啊,每次喝酒,臭老头总喜欢评说天下,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 叶箐的头痛的要死,人的前十六年能有多少事?他以前说不清,他现在知道了,虽然不知道是叶箐知道了,还是陈曦知道了,痛的扯破床垫的叶箐,想起了记忆里每天流着鼻涕跟在陈曦身后的小屁孩,抓着冰糖葫芦委委屈屈跟臭老头说只给你吃一颗,臭陈曦今天下山去给我买的呢,还有刚刚眼泪汪汪等着自己的小女孩,破天荒的也没觉的那么疼了。 不过一想到这么喜欢陈曦的妞妞以后面对的不是陈曦了,叶箐不觉心里有点慌,有些人很奇怪,明明不认识,但就是让你第一眼看到就打心眼里的喜欢,想了想他沉下了心去,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那就当没有这个叶箐吧。 陈曦忍着痛一点点忍耐着疼痛,汗一点点浸下来,但是手却没有那么抖了。 慢慢的接受者自己的前16年,连小时候尿裤子,被马蜂追,被臭老头骗去偷山上猴子的酒,最后被几十只猴子追着拿着水果砸了一路,然后山门口的臭老头赶走猴子以后,笑着收起一个个果子,笑着对鼻青脸肿的陈曦说一声:“晚饭有着落了。”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隔壁的董小胖,王婶家的王小依,等等一个个人都浮上心头,陈曦看了一路,痛了一路,痛到说不出话,抓床垫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到一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子不重,但是频率很快,不由得放松了一些,最后在晕过去之前轻声咒骂了一句:“陈曦你爹的,你到底怎么走的啊,原因呢,也没人敢欺负你啊???”对,我们的陈曦从小就是一个孩子王,怀揣着无边的问好,我们的主角又陷入了沉睡,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大概他的重生的意义大部分在于转圈圈的魔力吧。 这一片天地有个人叫陈曦2 妞妞冲进屋内,被门槛卡着点绊了一跤,红棉袄一下子就变得灰扑扑的,妞妞带着哭腔爬起来,捡起小盒子,哭着气着说:“等臭陈曦醒了,一定要让他给我洗衣服呜呜呜,他怎么又昏过去了,臭老头又不在,要是他又跟昨天一样不行,妞妞怎么办啊”说着,她打开盒子,捧出一颗金色的珠子,轻轻放到陈曦的胸口,就看珠子发出浅黄色的光晕,一点点的浸在陈曦身上。 妞妞一脸担忧的看着皱紧了眉头,脸色发白的陈曦,这个傻丫头还以为臭陈曦又晕倒了是被自己说气的,然后昏过去了,就像之前和臭老头顶嘴,臭老头每次说不过她就往地上一躺耍赖让妞妞听他的一样,只是这次妞妞怕是真的,所以越想越难受,嘟着小脸,瞪着珠子,恨恨的说:“臭老头说你可灵了,昨天出去的时候跟我说有什么事情就把你放身上,你要是不让陈曦醒过来,我就,我就,我就偷偷把你丢了!”珠子好像是笑了,散发出的光晕也不稳了起来,惹得妞妞又是一阵瞪,红着眼睛,盯着它,一边看他,一边扭过头去看她的臭陈曦醒了没。 “妞妞也不会劈柴,今天劈了两根就把斧头丢出去了,也不会照顾院子里的小鸡小鸭,要是养瘦了怎么办,呜呜呜,还有啊,还有那个米真的好重好重的,扭扭一次只能拖动一袋,王婶他们又有这么多药送,妞妞自己拖要拖好久,还要洗衣服,隔壁的大姐姐告诉妞妞洗衣服伤手的啊,臭陈曦你听到了没有,你不醒过来……”妞妞低下了头,轻轻哭了起来,大概是生气自己什么都不会,以前只知道跟在陈曦屁股后面,他干嘛她看着他干嘛,现在陈曦昏过去了,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应该多学一点,多做一点,毕竟臭老头经常不在家,家里管事的不会做活,太不像话了。 一旁的珠子像是感受到了小女孩的难受,一点点的把黄光漫过来,最后尽全力只覆盖了女孩一只小手,然后轻轻一丝丝晃动着。 昏过去的陈曦突然感觉好受了不少,融合的更顺畅了,就像做了一个美梦,紧握着的手也松开了,眉头也不皱了,也不咬着嘴唇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轻轻的呢喃了一声:“妞妞别哭。”大概是梦到了当初给妞妞带冰糖葫芦上山,给臭老头抢过去一颗,委屈的巴拉巴拉掉眼泪的时候了。 妞妞听到了,开心的抬头:“臭陈曦!你醒了啊!”一看陈曦还躺着,但是不皱眉头了,就破涕为笑,拿过陈曦的衣服摆狠狠醒了一下鼻涕,然后开心的捧着珠子,“你真的有用诶,妞妞不丢你了!”珠子好像也很开心,不知道是因为不用被丢了,还是女孩很开心,它就很开心。 妞妞摇了两下头上的朝天辫,弯着眼睛看看陈曦,好像想起了什么,跑开去,垫上凳子,颤巍巍的从墙上抱下一把剑,然后急匆匆跑回来到床沿,把剑往陈曦身边一放,然后插着腰,喊一声:“陈曦!起床练剑啦!”然后就一个劲的傻乐,比平时每天早上喊陈曦练剑都要开心那么几分,说来今天可是陈曦第一次起的比她晚呢,连剑都是她帮拿的。 想起来今天的早饭是自己厨房里面翻出来的果子,就舔舔嘴角,有点想念陈曦做的早饭、中饭、晚饭了。臭老头说,那些成仙的人都可以不吃饭的,但是小丫头想,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有人会不想吃,还一直不吃,不可能嘛,你看妞妞就半天都熬不住。打定主意等陈曦醒过来只要可以的话,就让他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的陈玥玥就笑的更开心了,你问要是不可以怎么办啊?那陈玥玥可以勉为其难在吃一顿果子,然后第二天吃双份的啊,大不了吃的少一点,花样多一点,反正每次自己想吃新的,陈曦都能做出花来,这可是隔壁王婶他们说的呢。 于是我们的小玥玥就这么趴在床边,等床上的少年醒过来,问她饿了没。 代弟子问一剑 中年人,应该叫他陈逸新。此时站在院落中,提着一把长剑,整个人就像是刻在山脚牌匾上的剑字,那样锐利无比,肆意又坚定。 他作为剑山这一代的传人,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6年前从山脚下往东边去2000里的河边捡到的第一个孩子,他还记得当时的陈曦还不叫陈曦,他说自己叫叶轻杨,他妈妈取得名字,可是他爸爸不喜欢,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被家里的老管家急匆匆的送了出来,来到了河边,老管家对他说了一句:“少爷,坐上来往的船去哪里就是哪里,老骨头想着还不能跑,只能委屈少爷一个人走一程了。”然后深深弯腰鞠了一躬,少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什么都不知道,老管家走了,就没有回来,少年也没有动身就站在河边,站累了就坐一会。 陈逸新问他,你为什么不听管家的话走呢?叶轻杨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王叔没有给我留下银子啊,我妈说,不能随便欠别人的,那样不好,特别是自己还不上的事。”陈逸新笑了一声又听到少年嘀咕了一句:“而且我也不敢啊,我才第一次一个人……”声音减弱,陈逸新:“那你愿意跟我走吗,上山。”“好玩吗?”“还可以,有猴子,还有大鸟,哦对了,我可以教你学剑。”说到自己擅长的事情,陈逸新变得自信起来,意气风发“我使剑很好的!” 蹲在地上的少年看了他一眼:“使贱,我妈妈说这样的人不好,但是你看着也不像啊。”陈逸新的气势一下子垮了下来,提了提手上的竹叶青,也就是他的剑,叶轻杨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一把冷冷咧咧的剑,犹犹豫豫的想问一下能不能摸一下。陈逸新抬手递过去,叶轻扬接住,那一瞬间的少年,眼眸亮的惊人,他抬起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我跟你上山?我能用它练剑吗?”“……能?”“那我们快走吧,我饿了。” 所以想来妞妞的性子有一半是随了陈曦的。陈逸新,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把握着的剑又紧了紧,然后朗声说道:“可敢接我一剑?弟子无能受累,师父在外不能相护,只好事后递出一剑。”如同数千年前,天上有人欲往下界,破开壁障,剑山有人冲天而起,道喝一声:“安敢欺我楚界无人?”随后出剑,剑气百万里,直上九重天,撞天门,顶着那一座神仙倒飞出去数十里,天门关,楚界安。剑山来人立于空,回头看一眼大好河山,脚下千万房屋,笑着随风而逝。 “不说话,我就当你们答应了。”陈逸新笑着把右手放在了剑柄上,微微提剑,天上传来声音:“此事,吾等之过,当偿,就此作罢。”陈逸新笑着把剑还鞘,“怎么的,这次这么快就认栽了?”复又低下头“说到底,还是于心不安,于心有愧。”他吁了一口气,天上的神仙也放下心来,过了这第一口气,那就万事皆安,这时,一道长虹从地冲天,像是地上向天打了一道惊雷,亮起一道闪电,撞开门,冲上神仙所在的住所,捣毁了房屋,抵在了那一位的眼珠前,寸寸剑气不散凝于一点,汗水一滴滴从那一位额头低落。山上的人面目狰狞,“吾辈剑修,宁折不弯,这一剑,替小陈曦要的!”剑气穿颅,天上天下,一片寂静。 “娘的,真他妈累。”陈逸新缓缓还剑归鞘,手掌撑着坐在一边的大石块上,回头望望里屋,仰天看了看,听着四周复归的蝉鸣,缓缓闭上眼,这时候,倒是真的有几分妞妞嘴里的臭老头的样子了。 过了半晌,天色微亮,臭老头像是恢复了点力气,起身,笔挺着身子往屋里走去,没走两步,出现在妞妞的床边,俯下身,为她掖了一下踢开的被子“睡相还是这么差,不知道像谁。”摇摇头走出了屋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哦对了不忘了进门前把剑一甩,竹叶青就欢快的跑去了陈曦的屋子,挂在靠床头的一侧墙上,清鸣一声,复归沉寂。 陈逸新白了白眼,摇摇头,走进了屋子,倒上一杯茶,盘腿坐上了蒲团,闭上了双眼。 来,叫师傅(2) 陈曦看着臭老头:“我要学剑。”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情绪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陈逸新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点点头,“吃完饭就开始吧。”桌上的妞妞抬起头,鼓着塞满东西的嘴巴,后知后觉的问道:“臭陈曦要干什么呀?咦,臭陈曦你怎么哭了,臭老头上次哭的时候可大声了,他说这样不会痛……”陈逸新随手一个板栗下去,妞妞吃痛瞪了他一眼就又开开心心的吃起来满桌的菜“臭陈曦烧的都是我喜欢的!” 吃完饭来到院中,陈逸新招呼陈曦来大石头坐下,问他:“知道修炼的几大境界吗?”陈曦知道但是想听老头子再说一遍。“修道第一镜是练气境,你记住每一大境又分为10小境,虽楼重多,但楼与楼之间差别不大,只在于量和质之差,有人十境,等同他人7境,8境,就是差在质与量上,这个你要记牢,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常说功法之外,勤勉为最,当然有人能装下一条江河,有人只能装下一条溪流,这就是个人体质原因,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资质的一部分。” “不管大小境,5重为一坎,每坎不同,破镜之难,你日后自会慢慢认知。练气后是化生,从习武到练气,再到10重入化气,这都是打熬基础的时期,这段时间有人快有人慢,有人坚实,有人虚浮,各有优劣。”这时候陈逸新突然得意起来:“我挑中的弟子,自然是资质极佳,天下少有的,也就比我差一丢丢,毕竟师父我天上天下尽此一人耳。”陈曦翻了翻白眼:“然后呢,化生?”陈逸新瞪了这个不肖子孙一眼继续说道:“化生境,随着境界往上,人渐渐不同寻常,虽练气期人就不断变化,但是大体是将体魄和五脏六腑练得更加坚韧,筋脉更为能容,相当于是一个容器的基础,力气大,可以飞檐走壁,与八派一般是江湖的路数,只是他们炼体我们炼气,无所谓优劣,心性,体质要求不同罢了。” “回到化生,这一境至五重,破关即可飞天,异于常人,随着功力深厚,不断掌握新的不同能力,破妄等等不一而足。” “而后是覆地和翻天两境,总的来讲,师父个人以为修行即是开世界,从炼气到最后的翻天,一重境一重山,一层境一片天,人体如世界循环,自成体系,自然与世独立,与天同寿,这两境多说无益,你听听就好。” 陈曦点头,“那翻天以后呢?”陈逸新一愣,“你心气还挺高,之后师父我称之为逍遥,到达此境界,可破开一届飞往这片宇内,掌握生死,无人管辖,可以随心所欲。”陈曦张大嘴巴:“那不是无敌了?”陈逸新微微一笑,“也不能把,的看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了,这座山冲天而起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说着摸摸少年的头,轻轻弹了几下长袍下摆。 陈逸新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叫师傅。”那一瞬间,老头的脸上焕发着陈曦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很亮很亮。 初遇修炼 端坐在大石块上的陈曦,开始进入最正式的阶段:功法传承。陈逸新坐在弟子面前的地上,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的徒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长相真不愧是我陈逸新的徒弟。陈曦疑惑的看了臭老头一眼,然后伸出手去,“啪!”陈逸新一尺子打在陈曦的手掌心,陈曦赶忙收回手,虽然锻体7年,但是这个臭老头总有办法打疼他,又不留痕,心理腹诽道:“臭老头你要是去当黑道,那肯定一等一的头号打手,警察同志眼里的魔影迷踪!”等一下,陈曦瞪了臭老头一眼:“你哪来的这玩意!是不是又去书院误人子弟了?” 臭老头睁大眼睛:“你可以说我徒弟不行,你不能说我教学问不行,学不学了?!”陈曦一下子眼观鼻,口对心,不逼逼了。臭老头欣慰的捋了一把不存在胡子,开口讲起了剑山的根本功法,《剑经》。“说经文之前先给你讲一下一些常识,我们练功从人及仙,起点还在一个人字,功法好坏有两个标准,经过多少穴位,跨过多少筋脉,人体穴位如繁星,未听闻有一种功法能全部兼备,大体上行功不论好坏,最差在一百八之数,最高于360之数,穴位越多,所练气越精粹,筋脉在十二正经和八大正经之间,其余支脉皆为辅助,根据筋脉多寡相应利用不同数量不同种类的支脉,经脉越多,气之量越充足,久战之根本,供气越多,力道越大,经脉多者不能力抗非说说而已。” “筋脉和穴位非越多越好,因人力有穷尽时,资质如何就修炼如何的功法,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惋惜的修行事一是不知深浅,二是无从选择。二皇中楚王朝上代天子天资纵横,心比天高,修炼祖龙经,过三百穴,十二正经,但是可惜的是,终究是错估了天资,于覆地境9重巅峰困顿余生,不能上十,无力翻天,如果当时修炼的是紫龙经,那可能又是另一番传说。琅琊书院数十年前收了一名俗世弟子,初貌不惊人,修为不深不浅,而后二十年光景,从炼气初期,直冲入翻天2重,境界晋升之快,超乎想象,但是其力不及上一位覆地九重的天子。” 臭老头喝了一口酒,“当初琅琊书院的院长慕容魏兴走眼,给了一个资质中等的评价,那个大器晚成的少年终究因为一部中等功法只220穴,8经的功法不上不下,连仰头望望那天境巅峰都做不到,更何况战力低下,若不是翻天境历朝历代都为数不多,怕已成为各派的笑柄。” 再灌一口酒“师父说这么多,就想告诉你,莫要好高骛远,也莫要妄自菲薄,最重要的相信你师傅的眼光,我说你能练《剑经》你就一定能练!”陈曦坐在大石板上,看着坐在下首的师父意气风发,几日未见但却生出白发的中年人,此时宛如当初七年前飘然立于他的身前,告诉他:“我能教你练剑!”张扬又自信。 日至山腰,晚霞已经爬上了山巅,印的坐在大石板上的少年脸上红彤彤的,他手拿着一本崭新的,还带着墨迹的书籍一页页翻看,熟悉着行功的路线和各个注意事项。这本书上不仅有着完整的功法传承,还被臭老头用笔在上面写上几千年来各个祖师在上面留下的最正确的注释,细致入微,事无巨细,一一列举。 此时的陈逸新,正坐在桌边揉着手腕,心里暗自腹诽读书写字这种事情真不是人干的,随后又眉飞色舞起来,想他陈逸新,这么多年,这次大概是他写得做好的一次了,他喻之为笔力遒劲,大家之风。 显然我们的陈师傅,忘记了有一个正趴在餐桌上揉着小肚子乖乖等臭陈曦缓过神来给他做饭的小女孩,时间再翻一翻也该成年了。 行功难,路长远(1) 缓过神来,照顾好小玥玥的五脏庙后,陈曦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想带上剑,一个纵跃来到屋顶,这大概是来到新世界以后他最喜欢的地方了,因为看的远,但是又很近。 陈曦沉下心,回想起今天看过的内容,可能是资质真像臭老头说的那样天人之姿,看过的东西虽然复杂,但已是过目不忘。不得不提一下《剑经》是经过300穴位和12正经的最上等,最难练的剑道经书之一,不光难练,也难记,从剑山成立到现在陈曦这一辈,修炼这个《剑经》也只有5人而已,其中修炼有成的就只剩下了3人,其中一人就站在他师父屋子内的窗口,仰头看着坐在屋檐上的徒弟。 出生武道世家,再加上山上练剑,10年的修炼时间,陈曦自是练出了独属于自己的一股气,但是没有呵护和利用,就像是伏在圈子里的佩奇,又臃肿,又难以催动。陈逸新在窗口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喃喃道:“书院的先生说,心猿意马最难驾驭,练气之始,对天资越好的人来说,这驾驭,何尝不止一种另类的考验和认证呢,小陈曦,师傅可不能帮你进门啊。” 陈曦盘坐在屋顶,皱着眉头,驱赶着体内的真气,但是真气就像耍性子的小屁孩一样,虽然不是你说东他往西,但就是顺着自己原先的路线懒洋洋,晃悠悠的一步一停,改换道路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你看大爷我多胖啊,走一步都喘,你还想让我爬到另外一条路上去?你见过猪跑,那你不知道猪为什么撞树吗?它瞎啊,他实在是做不到啊。 陈曦满脸黑线,这就是所谓的出师未捷身先死?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然后继续一点一点驱赶着真气走向正确的地方,真水磨工夫。缓缓地天亮了,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山坳,投射到山间,陈曦睁开了眼睛,一夜的修炼,整个人都感觉,颓废了一点?他跳下屋檐跑到厨房提前做了两份早餐温着,细嚼慢咽的吃下自己的那一份,然后继续运功,他就不信了,以臭老头口中的天纵之资,他入门《剑经》到底要多久。 一夜好眠的陈逸新缓缓睁开眼,翻了个身,说来也是怪,我们的陈剑客有三大爱好,好酒,好吃,好睡,修行中人,不知岁月是常态,但是我们的陈逸新从没有错过一次睡觉的机会,躺着没的睡,站着还不能吗?修行中人怎能被这种困难绊倒,喊这种口号的时候,陈道长的气势比练剑的时候还要高,可惜,抽抽鼻子,实在没办法只得起身去照顾闹腾的肚子,心里叹到:“也不知道这个徒弟是收对了还是收错了。” 起身来到院子里,贼贼的偷瞄一眼还在运功的徒弟,心里发虚的陈道长运功闪到了厨房内,掀开锅盖,两份精美的早餐就放在他的眼前,多年的习惯,一看就知道那一份更丰盛,更营养,更花心意的早餐是做给还在睡觉的陈玥玥的,感叹了一声世道不公,开开心心的搬了食物到一边的桌上,吹一吹还热的粥,就这小菜吃了起来。 刚下嘴,陈逸新便好像见了鬼一样愣在椅子上:“陈曦!你是不是要欺师灭祖啊!你加了多少调料啊你!这是粥吗!这是……”还没等他骂完,循着味道摸出门的小玥玥就到了门口,把宝贝虎头帽往臭老头脸上一套,堵住下半截话,然后踩着小凳子掀开锅盖,抽抽鼻子,拿起刻着自己名字的小勺子小小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眯着眼砸吧砸吧两下,再放回去,盖上锅盖,跳下凳子风风火火的去洗漱了。路过院内运功的陈曦时,冲着臭老头做了一个鬼脸喊道:“明明很好吃,臭老头乱说,自己不会做,还不肯夸人!羞羞羞!”想起锅里的早饭,两只小腿跑的更快了,留下面对身前一碗难以下咽的粥摆着苦脸的陈逸新。 长叹一声:“现世报,来得快啊。”随后视死如归般把勺子狠狠捅进碗里,在舀一勺送进嘴里,本来一脸悲怆的脸色,变成了满脸的惊奇:这下层粥和上层粥混着喝,味道是真心地不错! 回头望望那个还在和体内真气掰手腕的徒弟,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美滋滋的把粥拌一拌,吃之前还不忘夸赞自己节约粮食,毕竟我们陈道长好酒,好吃,好睡。 行功难,路长远(2) 小陈曦使完坏,想象着师父吃到早餐以后的反应就气消了一大半,剩下的还是气自己怎么降服不了自己修炼出来的真气,根本不像自己这个主人勤勉,反而又蠢又懒,多挪一步都算他陈曦赢了。 狠狠心,继续磨!偶尔想起来入门都这样的话之后的练气,化生,覆地,翻天共四十境,这的花多久才行。内视,运功,运转口诀狠狠地拍打在真气的尾部,驱赶着它一点点向既定方向挪去,经过一晚的努力,已经达成了10%左右的穴位了,换成筋脉的话,算了算了放过自己心肝,毕竟这个世界没有抗心脏突发的药,自己调整自己调整。 继续憋着劲向前推,一边推还得一边控制一下方向别涌到不需要的岔道里去,没多久就额头见汗。不可否认的是,长年累月下来,体内积蓄了不小的真气,就是有整有零,散在各处,运功的同时也是一点点把真气汇聚起来,达成一股,所以随着运功的深入,真气的壮大,维持所消耗的心力也是逐渐增加。 一边吹着粥,下着小菜的陈逸新,看着艰苦奋斗中的徒弟,不由露出了自得的表情,毕竟他当初可没有这么艰难,因为上一代的师叔师伯们都知道:剑山最懒当属陈逸新。但是最后成就最高的也是他陈逸新,虽然底子薄,但是谁让他天赋是真的好呢?就像山上山下公认的那样:这座天下天资最好当属剑山陈皮厚。 转念一想,不是师傅不教你,是师傅也没这个经历啊,这么想着,看徒弟在那里表情狰狞,便少了一分愧疚,多了一分幸灾乐祸。 此时的陈曦已经运功到大概15%之处,一周天未至三分之一,前方的路遥,就像山脚的人需要翻过重重的大山才能达到山那边的人家。陈曦突然想到,搬山搬山何不翻山呢,乡人一直说河流堵不如疏,一拍脑袋,兴致勃勃的开始第三轮。 实不能怪我们陈曦脑袋笨,只是从今往上数三千年,也没人想过将来会有这么一个天资纵横,锻体练出浑身零散真气的后辈在啊,没有这种困难,那当然就没有相应的先例了。陈曦沉下心去,运气于前顺着经脉的上下行幅度,一点点疏通拥堵的真气,凝稠的真气一点点被分开,从大股中分出小股,顺流而下,随后大流加一把力便浩浩荡荡的往下一冲,当行至下一个隘口一个猛冲,气血浮动,赶紧合紧喉咙,吞下差点涌出的鲜血。 修行修行,修身也修命。与天同寿岂是顺顺利利可得,一不小心便是全盘皆崩一塌糊涂。陈曦有股狠劲,更是无知者无畏,仗着十年打熬下来的肉身,任凭真气一次次冲撞一个个隘口,只一个时辰就达成了半个周天。一边已经停下碗筷,望着少年的中年人缓缓舒了一口气:“娘的,迟早被这个小子吓死,这脾气真像他爹,倔得很,也不要命的狠。”他担忧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这担惊受怕的,等陈小子行到化生不得秃喽,听说祖师爷的头发就是这么没得。”打了个哆嗦,继续低下头吃起了碗里的粥,毕竟锅里还有得多嘛。 少年睁开眼,缓缓收功起身,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脆声,少年的眸子亮的惊人,盯着眼前略过得晚霞,想要站到那个山巅长啸一声。“别傻站着了,该做饭了。”懒洋洋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用了一天还不错嘛。嗯,是很不错。”少年回过头盯着这个头还没开始秃的臭老头,陈逸新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大概一个时辰?”陈曦根本不想理他,给了一个漂亮的后脑勺,就走进厨房门,给他可爱的小玥玥做晚饭去了。 陈逸新无奈的起身跟上,怕这个臭小子又来一手,同时还有点委屈:“要不是天下最大的事情掌握在这个小子手里,我哪用得着说假话呢,这小子还不满意,真是让人头秃,呸!”毕竟当初的陈道长端坐运功入练气,一个呼吸而已。 当夜陈曦坐在床垫上,继续运功想要早点正式晋入练气第一重天,有个人一个时辰就完成了周天,他这个当徒弟的也不能太落后,毕竟臭老头还有一个爱好:好面子。 可是真的很难啊,就算是现在一个周天比较流畅,像流水般循环,但是架不住冲的太快,伤身子啊。无奈的摇摇头,想着明天得去山里的草堂换点草药来。 这一间小院子大概只剩下一个睡觉还留着口水的小女孩真正的什么心思也没有,睡得安心,吃的舒心,谁让她有世界上最好的臭陈曦呢。 妞妞睡得高兴,一脚踢开了被子,某人安静的推门进来盖好被子又轻轻合上门走了出去,这修真不睡觉还是有用处的。 今天开始,你就叫“十一” 第二天一早,陈曦从屋檐一跃而下,将一边的“十一”握在手里,甩手别到身后的背负的剑鞘,晃一晃稍沾尘埃的袖笼,一步一步走出院门,向山的更高处行去。 “十一”是那天臭老头带回来的家传之剑,当晚,陈曦将“十一”抱回房屋,横放在桌上,盯着沾满了血斑的剑身愣愣的发呆。十一岁那年的记忆就像翻旧书一样历历在目,托穿越的福,陈曦没有什么记忆模糊,所以一切的一切,任何一个微表情都在记忆里不断地放大,重播。 那天没个正形的父亲破天荒的站在大大的庭院里,对于小小的十一岁小陈曦来说,那片包含了他整个童年的天地,是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从假山到凉亭,石阶到池塘,从阁楼到柴房,就没有一个自己未曾作威作福的地方,可是今天,当那个高大的身影第一次直直的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的时候,小陈曦不自觉的有些怕了,毕竟他认得的更多的是那个一直低着头,弯着腰跟在他后面跑,或者和他说话的父亲,眼前的这一个有些陌生。 一双柔夷轻轻抚了抚小陈曦的小脑袋,一个宫装妇人雍容华贵,温柔似水,小陈曦怯怯的喊了一声:“娘。”转身扑进妇人的怀里,再探出头,回过去看看庭院里站着的男人,感觉这样还不坏:“娘,爹在干嘛啊,站那里在看飞鸟嘛?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啊?”妇人揉了揉自家傻孩子的小脑袋,什么也没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像平时家里抬头看天的管家,瞅瞅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妇人望了一眼长廊深处,快步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上来作了一揖,道了一声夫人,欲言又止。妇人拍了拍孩子的背,将孩子的手交到老先生手上:“王老,轻扬就交给你了。”妇人蹲下身,撑了一下裙摆,微微仰头看着陈曦:“呦,我们家小叶叶已经长这么高了啊,不再是能哭鼻子的年纪了呢。”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回忆,“小叶叶让王叔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他们说啊,男孩子就该走走这个天下,看看这个天下到底是不是书上说的那样。我也觉得我们的小叶叶应该去看看,毕竟我们的小叶叶贪玩又贪吃。” 妇人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陈曦以为自家母亲在开自己玩笑喊了一声:“娘。”妇人诶了一声,摸摸孩子的脸颊,撇过头憋了一眼稍稍暗了一些的天色,站起身:“乖,出去逛一圈再回来,好好跟娘亲讲讲这个天下有什么好看的,好吃的,可有看上眼的姑娘,让娘亲给你把把关。”最后摸了摸小陈曦的头上恶趣味的丸子头,露出了与之前的温婉截然不同的得意,笑着对院子里的男人喊了一声:“你看是不是老娘扎头发的手艺最好了。” 男人头也不回:“是是是,你的手艺最好了,多给咱儿子扎两个。”心里想着“可别来祸害我的胡子”。妇女白了男人一眼,十多年处下来,还不知道这个憨汉子肚子里的小九九?也没去拆穿他,毕竟汉子有句话说得对,得多扎点,不然以后没得欺负自家儿子了,等自家儿子被别的女人欺负了,自己又看不到,想想就更气了。 妇人再蹲下身,笑着看着小陈曦:“很快的哦。”陈曦退后两步,就站定随自家娘亲捣鼓了,从5岁记事以来,自己就没有逃过娘亲的魔爪,爹说了,这是命,得认。 所以当陈逸新在河边看到陈曦的时候,孩子头上有两个朝天辫,一个丸子包,一条死亡缠绕马尾辫……满头的货色,好似过了个年,放了炮仗,极为喜庆。 留在记忆最后的是小陈曦牵着王叔的手,一只脚走出了院门,忍不住回头,看到自家娘亲抹了一把脸,散了容妆,端着步子,走到父亲的身后,站定,微微仰头,一样望着天边。一人顶天立地,一人雍容华贵。孩子用剩下的手揉了揉眼睛,脆生生的说了一句:“王叔我们走吧,我们走快点,我还要回来给娘亲讲这个天下呢。” 王先生点点头,牵着少年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 走在山道上的陈曦,托了托背后的剑鞘,拍了拍剑柄,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十一”了。 “十一”好似很高兴,轻轻的震动着剑身,一块块血迹碎裂开来,融在了剑鞘里,没有一丝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伴着晨风吹出很远很远。 草堂 陈曦背着“十一”来到山上,这里是剑山宗门所在,宗门任务,议事堂,刑罚堂等各个宗门组织都在这里,错落有致,围成整个剑山。 要是问起来为什么陈曦都十六了,却没有什么宗门历练的经历,也没有汹涌澎湃的你死我活,嫉妒挑战,总结起来都是一句话:谁让人家的师父是那个三好厚脸皮剑客。你能耐也架不住人家师父好啊,你能打得过人家,你也架不住人家师父去教训你师父长辈,转过来师父长辈教训你嘛。当然剑山弟子不多,氛围总是不错的,没有那么多背地里的肮脏。 陈曦笑着跟路过的师兄师弟打招呼,至于女弟子,上剑山的女剑士,一身的锐气比同上山的男剑士不知强出多少,大概是巾帼不让须眉,所以一个个都练得特别认真,偶尔才会露面,当然根本原因还是这个天下,女剑仙太少,女剑客就更少。少年略略加快步伐,想想自身捣鼓出来的浪涛运功法门,就开始头疼这冲的自己时不时想要吐血的真气,走着走着就做了一个道揖,默念了一句:老祖宗保佑。自然是学自家师父的,说是打起来就感觉后面有人,出门在外福源就更喜欢撞上来。 在一座简易的草屋门前停下脚步,陈曦抬头看了看刻在上面的草堂两字,三叔公的字每次来每次看,都是那么好看。跨步入门。 草堂,是剑山放置药草,培育药株,炼丹的场所。山下有的剑山上肯定有,山下没有的,剑山上也有可能有,就看是你知道的多,还是草堂有的多了。但是草堂陈列的除了一排排的药柜,只有瘦瘦的一排柜子,上面的一个个抽屉,封着一张张写着不同名字的封条,即防止灵气逸散,又便于识别。而这个柜子,被山上人戏称为“救命柜”,剑山一向秉持是药三分毒,修炼靠自身的理念,除了救命丹药,其余一概不练,所以山上的剑仙们不论大小,真真切切是实打实的一层层爬上来的,而山下的人也知道,你只要不把剑山的人打死,下一刻可能他就会又生龙活虎跳起来,给你一剑。 所以山下的人和山上的人打架,看着头疼,看到山上的人吃药,就更头疼,“这不讲道理嘛”。 陈曦对着坐在案前的长须老人鞠了一躬:“三叔公,我来找点固本培元,健身强体的草药做药浴。”剑三微微点点头,他们这一代从剑一到剑九,名声最大,实力最强,现在也最闲,像他不就在这个草堂管管帐,指点指点弟子,哪个想走歪路的一袖子就抽出门去。剑三,一甩袖子,身后的一排排柜子自己关合,飞出一支支年份上好的药草,飞到桌上叠成一叠,剑三示意陈曦拿布包起来,然后伸出手接过陈曦递过来的腰牌。 这腰牌等同于剑山弟子的凭证,与人性命相关,当然是腰牌单方面纠缠。腰牌里存有积分,来源于日常任务,重大贡献,药草,仙丹等等能以物换分,还有这座天下每个山上山下人在做的斩妖除魔,都有相应的积分。 我们的小陈曦虽然不怎么做日常,也不怎么采药,但好歹作为臭老头口中天资纵横的存在,早早就被带着去猎杀和他一般境界或者更高一点的妖魔鬼怪了。 陈曦接过三叔公递过来的腰牌,心疼的看了一下归为个位数的积分,算着这的杀多少个妖魔才能重新充盈起来,离开时,对三叔公道别的语气都有气无力了一点。 剑三笑着看少年渐渐远去,终究还是少年人。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捋了捋胡须,想着:不过怎么还没开始练气呢这个小子。不想了,陈逸新那个兔崽子的徒弟,我瞎操心干嘛。 练剑先练身(1) 带着一大包药草回到小院,陈曦照例雷打不动去给自家小玥玥做了早饭,臭老头纯粹是附带的,蹭了这么多年了,也就习惯了。 等吃好早饭,收拾好桌子,陈曦打了一大缸子的水,打开包裹,辨别了一下各个药材,从小被陈逸新逼着泡药浴的陈曦,自然对此熟悉无比,一下子就辨别出了剑三给自己选的药方:鲤鱼跃龙门。药如其名,效果正似鲤鱼跃龙门,但这其中的苦难和磨砺,绝不是一声痛可以道尽的。陈曦变了变脸色,他之所以认得这个,是因为他山上那一年,有一次臭老头下山,回来以后身体残破不堪,筋脉多处寸断,三百穴窍堵了二百六十五。 当时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臭老头,拿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成一剑,眼神发亮,好像在说:“你别看我这样,那人也中了我一剑,仅一剑,走回来的就是我了。”陈曦阴沉着脸,十一岁刚上山还未满一年的小屁孩,故作坚强,把陈逸新骂了一通,然后转身跑出去到草堂晃着剑三的手臂,泪汪汪的求三儿救救臭老头。 剑三其实一开始就看到了那个仅剩一口气吊着走上山,倒在院门前的中年,这个他们九个人都看好的男人,这么凄凄惨惨的回来,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是骄傲的,所以这群老头在正神识聚在一起,讨论该怎么办。 剑三拍拍小陈曦的脑袋,笑着告诉这个走出院子后方寸大乱的孩子:“没事,不要怕,叔公们会有办法的。”陈曦仰起头愣着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疯狂的点头,嘴里除了含糊不清的“嗯嗯”声,竟说不出一句其余的话,最后大概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抱着老人的大腿,狠狠往朴素的衣袍上放肆着眼泪。 拍了拍孩子的小脑袋,剑三无奈的想着家里的婆娘这次肯定又要吼他了,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对吧。 那天,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小孩子,驾着飞剑,飞到了山里的小院里,烧开一缸的水,放入一大包的药材,等药力化开后,便抬出躺在床上的陈逸新,十分嫌弃的把他丢到了缸里。 昏迷过去的陈逸新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说以一句:“这他娘痛死老子了!” 连臭老头都觉得疼的药浴,肯定是非常疼了。陈曦白了脸,十六岁的少年虽然是无所畏惧的时候,但是疼痛这种东西,能少挨点还是少挨点,可是这次逃不过啊,少年心里哀叹到。甩手把一大包药扔进了缸中,然后向臭老头的房门喊了一声:“借个火!”“死开,老子是剑仙不是生火夫。”没好气的声音传来,伴随一把飞剑在缸沿擦了一圈,就点燃了缸下放着的一圈错落的柴火,燃烧了起来。 “要是真疼就喊一声”顿了顿“让师傅我也开心一下”幸灾乐祸的声音低了下去。 陈曦认真看了一眼手里的“十一”,随后把它挂到原先竹叶青所在的地方。等火候到了,脱下衣物,一步跨入缸中。一入内,剧烈的痛楚汹涌而来,就像一把锐利的小刀,把身上的肉和骨头,一片一片割裂下来,再一片一片按回去,再割裂下来,再按回去。久而久之,痛楚减缓,汗如云雾的陈曦死死咬着的嘴唇终于微微松动了一些。 然而“鲤鱼跃龙门”岂是如此简单,化极致的疼痛为极致的瘙痒,但是最糟心的就是不能挠,一挠怕是得连皮带肉,生生一块块扣下来,撕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陈曦死死地咬着嘴唇:“真他娘的……”放在水下的双手握拳狠狠吹了一下盘腿的双膝侧部。 “痛啊!” 练剑先练身(2) 夜色慢慢降临,陈玥玥呆呆的坐在院子里的大石板上,看着陈曦的房门:“臭陈曦怎么还不出来做饭啊,妞妞要饿死了。” 陈逸新坐在旁边的地板上,一手撑地,一手往嘴里灌着酒,眼睛一亮,扭头看向院子里最宝贝的宝贝:“要不我来做,给我们妞妞下厨,做个小吃的!我这次下山学了好几道菜,什么东施豆腐啊,乞丐鸡?唉,可好吃了!” 陈玥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红扑扑的脸蛋一下子变白了好多,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剑山丫头,看着下面自告奋勇的臭老头,一下子变得眼泪汪汪,对于特别爱吃的妞妞来说,对她最狠的惩罚就是吃臭老头做的饭菜了吧。 甩甩头,好像想甩开一下不好的回忆,可回忆还没散去,泪珠子就飘了开去。“吱丫”千盼万盼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小丫头连忙跳下石头,小碎步快跑向陈曦,跳起来,被陈曦熟练地揽在怀里,双手搂住陈曦的脖子,像是收了天大的委屈。陈曦无奈的抱着妞妞,看着臭老头:“师傅,你就别想着下厨了,我都不指望你能靠这个给我们找到师娘,指不定看上你使剑的,也怕了你下厨呢。” 说着走到厨房门口,放下妞妞,进去生火做饭。 陈逸新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不错嘛,熬过去了这一次,嗯看气机应该是进入练气一重了。”写意的倒提着酒壶喝了一口自酿的黄酒,擦擦嘴角,好像遇到了天下一等一值得高兴地事情。 吃完饭,又再一次坐在屋檐上的陈曦,双膝上平放着“十一”呆呆的看着逐渐变圆的月亮,想起母亲说,当月亮最圆的时候,就能从月亮里看到自己最想念的人,少年不知觉得就抽了抽鼻子,轻轻喃喃的说了一句:“好痛啊娘。” 一只大手按在了陈曦的头上,“小陈曦,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是什么吗?”“……”“是天才,和蠢材,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蠢材泯然众人,天才也有凤落云端吗?”“为什么啊?”陈曦很委屈,按照那一位地球过来的人的思维,他该是主角来着,怎么修行以来事事不顺,倒是做菜的水平见长,难不成真不努力了,考这一门手艺去拐一个老婆来? 男人坐下来,曲起一只膝盖,把拿酒的那只手搁在上面,说不出的肆意和潇洒:“因为啊,老天对谁都是公平的,你天资好的,你可以走的更远,但是你要付出的更多,你天资差的,你可以付出的少一点,但是这个多少不是因为本来就是如此,而是因为你该有怎样的天资,就该承受怎样的苦难,这是这片天地的道理。”男人喝了一口酒:“你也别羡慕那些资质差的,你现在面对的难度,也就是他们相对于自身所面对的难度,只不过你的比常人更难一些。” 陈曦低着头,不说话。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发现自己去了一趟书院,变得只会讲道理,不会安慰人了。他沉默了一会:“小陈曦,莫要辜负了这一把退锈的‘十一’。” 男人发愁的跳下屋檐,立在院里的月光中,想了想,背对着少年说了一句:“愿意跟我学剑吗?”一如十一岁那年,立在河边那个男子走过来,笑着问他:“要不要和我练剑啊?” 陈曦依旧低着脑袋,但是不由默默笑了起来,流着眼泪,但是越笑越欢快。 练气五重,第一道门坎 剑山之所以为剑山,在于其高险,在于其俊秀。东侧面日,为一悬崖峭壁,壁岸上为一处当年剑山始祖一剑削下的平台,非平且陡,边沿残留着几块风吹雨打数千年的青板巨石。这便是剑山人练剑的场所,不陡不绝,难以炼心,这两行字刻在平台正中的大石碑上,为当日一剑横空,斩下一侧山,削出一块平的祖师爷收剑还鞘时说的话。 此时清晨刚跃出山脊线的太阳,正正撒了第一道清光到这座剑山。由暗及明的率先点亮的,就是练剑台,一道略显瘦削的修长身影盘坐在山崖边的石块上,面朝东,摆五心朝元,端坐着运功。良久,当阳光洒满整一座剑山,鸡鸣犬吠,伴妇人杂役挑水做饭声,山间响起一声声清冽的剑鸣声,整个剑山慢慢的苏醒过来。 体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少年呼出一口白气,白芒跃出数米消散。缓缓睁眼,撑起身,看了一眼身下的黝黑悬崖,回身脚尖点地,迅速向着山里的小院飞驰而去。再不赶紧回去,饿醒了的小丫头,就要满山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揉着小肚子,摇摇晃晃的东一眼,西一眼,再喊上两声“臭陈曦”,“翻山越岭”的来揪他这个御用伙夫了。 那一年,少年破镜心切,站在崖石上练了一晚的剑,运了一晚的真气,最后盘坐在山尖催动着真气一浪一浪向关隘冲去,不知时日。天空泛白,而后金光漫天,少年仍是端坐不动,时近晌午,一个小红布鞋上沾满了晨泥,头发上还沾着树叶的小丫头,瘪着嘴,噙着眼泪,捏着小拳头,十分委屈顺着弯弯曲曲不算平坦的山路走到了山崖上,行至臭陈曦的身边,瞪着大眼睛看着陈曦,然后挥挥小拳头,像是更委屈了一般,负着气一屁股坐在陈曦边上,两脚一掀,一只小红布鞋勉勉强强挂在脚上,另一只一下飞出去老远。 少年虽然沉心冲关但并没有丧失无感,感受到身边的熟悉气息,一下子醒悟过来:“糟糕,忘记给小丫头做饭了。”一下子心急起来,狠狠地冲在关隘上,原本摇摇欲坠但是就是差一口气怎么都装不下来的关门,一下子变得粉碎,真气过关,更为粗壮但是更为平缓,就像是溪流从原来的山涧,去到了山脚的支流,河床一下子变宽了,积累河身那便是个年岁甲子的事情了。 少年赶忙睁开眼,笑着抵住妞妞想要第二下踢飞出去的小红布鞋,歉意的看了眼这个眼里的泪珠子一下子掉了下来的小女孩,起身跑着去捡起另一只小红布鞋,回到石边蹲下帮小丫头穿上。 陈玥玥还是感觉好委屈,但是委屈散了一半,噘着嘴张开手,被陈曦一把抱到了怀里,移到了背上,陈曦一手揣着剑,一手托着这个一大早上山来找他的小丫头。 小丫头头靠着陈曦的肩膀,许是真的没力气了:“臭陈曦,我一醒来发现你不在,厨房也没有东西吃,妞妞连果子都没找到,臭老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妞妞找了一圈,隔壁王婶她们都问了,都说没看到你……”说着就想要哭起来,小丫头抽了一下鼻子“然后我就想起来你可能是跟以前一般上山来了,我就来找你,但是臭陈曦这个路好难走啊,妞妞跌了好几跤,你看,我膝盖都红了,还流血了。”顿了顿,许是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摔出来的伤口和淤青,就疼的呲了呲嘴,又委屈了好多:“我好饿啊,臭陈曦,妞妞好不容易看到你了,臭陈曦就坐在那里不理我,臭老头说过你摆姿势的时候不能打扰你,但是妞妞饿嘛。” 陈曦把剑悬在空中,用食指微微牵引,空出的手翻上去摸了摸这个懂事小丫头的头:“是我不好,这就回去给你做好吃的,今天吃冰糖雪梨怎么样?你要想吃新的,也成。”妞妞脸上还沾着泪珠子,咧嘴一笑,像是一趟山路走下来得到了最好的报酬:“好啊好啊,我还要吃上次你做的那个什么龙吟草莓?以前从来没听过呢”小丫头高兴坏了,扭了扭身子,突然兴致又落下来,两只小手臂环着陈曦的脖子,狠狠紧了紧,商讨着说:“陈曦,你下次上山的时候能不能在厨房给我放几个果子啊,或者什么都行,妞妞起来可以自己吃,自己洗漱,妞妞也大了一岁了呢。”说着自豪的扬了扬脑袋,但是鼻涕又流了下来,赶忙趁陈曦不注意,府下脸去,狠狠擦了两把。 陈曦:“好。”一大一小就这么沉默下来,继续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从那一天开始,不管练功练得多入迷,陈曦从来不忘记阳光装满整一座山谷的时候,起身,回去给还躺在床榻上,流着哈喇子的小丫头,做一顿早饭,孩子还小嘛,肯定的吃好吃的才能长身体啊。 想着陈曦脸上的笑容就更和煦起来,就像撒着的阳光,脚下的真气流转不觉又快了几分。 山脚下一个缓缓上山的中年男子,掀掀头上戴着的斗笠:“哦?不错嘛,五重关了。” 想着师兄说他徒弟做的饭菜天下一顶一的好吃,中年男子不由加快了步伐。 毕竟逸新,逸旧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嘛。 临渊十三剑(1) 当山脚下的男人上山,已是陈曦十六岁成人后,春去秋冬两年之后。18岁的少年依旧是每天雷打不动的给妞妞做饭,喂鸡喂鸭,砍柴扛米,只不过又多了一项山崖练功练剑,对着山云晨风初阳出剑,收剑。 当陈曦做好了早饭,那个中年男子已经缓缓走到了院门口,敲敲一边的柴扉,对着院子里坐在石桌边上的一大一小两个扭头看着自己的孩子问了一声:“是陈逸新让我来的,能让我和你们一块吃吗?”中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饿了一路了,你们这的山路真长啊。” 陈曦站起身笑着说一声:“好的。”转过身去厨房再添了一副碗筷和一大碗刚勺起来的粥,剑山作为楚界第一山,如果能被一个陌生或是有敌意的人这么随随便便的走到山腰,来到人家院门前敲响柴扉,那么山上的一代又一代还存活着的老古董真的可以一个个提着身后的剑,旋个剑诀,抹脖子来个干净。所以陈曦也没有害怕,真不行,这也是臭老头的院子,虽然不说,但是这么多年,陈曦是对这个不着调的老头子很是佩服的,论剑,论功,山上山下无人能出其右,这样的人物,真能因为不在家就怕了别人打上门来? 心中自有一份底气,少年虽然年少但也是见过山下的江湖一角的人物了,更何况这个中年人,一眼就让人看着亲切,就像看见那个不着调的师父一样,但是表面看起来又是谦和的不秃头男子,摇摇头不去多想。 中年人笑着这才跨过门槛,来到石桌边上,一抖袍下摆,直身坐下,行坐之间不同于山下往山上之时,自有一股剑气流转。中年人看着自家的两个后辈,越看越欢喜,特别是旁边这个眼神中有着抗拒,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飞快的扒着吃的,一边翻着眼睛,瞪着他。中年人双手接过陈曦递过来的碗筷,吹了吹,喝了一大口,放下,舒心的顺顺肚子:“舒服了,这早晨走山路的寒气都祛了。”转头笑着跟陈曦道:“不请自来,也说不上,我师弟陈逸新和我在山下一个镇子碰到了,他让我来看看你们,说是这几年找了两个宝贝,那个老小子一脸得意,我就想来看看。” 陈曦愣了愣没听说师傅有师兄啊,但是一直听他说起他的师弟,每次都是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拿起旁边的扫把上去狠狠扇两下风一般。一边的陈玥玥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之前的开心大概是更多来自于突然多了一个抢吃的,这下知道了这个人是自己的师伯?就开心的暗暗把自己眼前的这一碗冰糖雪梨移过去一点。中年人笑的更开心了,对着小丫头伸出手,变戏法一样跳出来两根唐人,“喏,师伯专门从山下镇上给你带的,听说是这片世界最正宗,味道最好的唐人。”小丫头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转头看看陈曦,陈曦无奈的点点头,小丫头欢喜的跳下石凳,风风火火两步到中年人身边,接过唐人,然后甩着刚让陈曦给扎的麻花辫,双手向后,像小鸟扇开翅膀一般鞠了一躬,然后欢天喜地的跑回去,扭回凳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啃起来,每吃一口,眼睛就更眯一分。 陈曦无奈的看着这个小吃货,不过想来刚刚自称是师伯的男子脸上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假的假的,肯定是假的,两个唐人而已,真要是师伯肯定不会不舍得。 要是中年男子知道了这个小子所想,肯定的拖着他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这两根唐人是他翻了多少山涉了多少水,用了多少新奇,贵重的材料,请了一顶一的山上匠人,结合山下的手艺人,才用炼丹的方式,作出这么两个与人无害,而且好处长年累月,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厚的小糖人,他自己可都不舍的吃,要不是为了给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一份见面礼,犯得着赔进去这么多嘛。 男子越看小丫头越喜欢,“不错像我。”心头越发欢喜起来,又喝了几大口粥,夹了几筷小菜和甜点,这开心就更多了一分,这小陈曦的手艺真不是师兄在吹啊,比北方汉界的第一号邀月楼的招牌手艺也不差分毫了。当然这中间又因为私货加了多少分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们的“师伯”吃的很畅快。 中年男子笑着吃完这一顿早饭,转过头:“你们就叫我陈伯好了,小陈曦我问你剑经修至几何?”“今日刚破四重关,入五重。”“师弟可曾告诉你,五晋六乃修行人踏上修行路第一道门坎?”陈曦听着这个称呼有点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答应,想了想但时候“师伯”自会和师傅做过一场,管自己什么事呢?是吧?“说过,不过小侄现在距离五重巅峰还早,修炼《剑经》两年才至五重关。” 中年人摇摇头,看着这个还不知足的少年:“你可知道天道酬勤?可你知道为何?实非天道酬勤,乃人自奋进,人各有别,一处不成必有他处泛光,所以莫要妄自菲薄,更不要好高骛远,可记得了?”此时的陈伯不再是慈祥的长辈的样子,而是那个师兄不在,代兄授艺的师弟,当然现在还是师兄。陈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只是之前两年日日用“鲤鱼跳龙门”得药浴打熬身体,承受非人痛苦,最后才换来两年五境,这让自诩天资聪颖的,自认主角模板的陈曦有点心浮气躁。 陈伯突然坐正身躯,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盯着他的眼睛:“曦儿,可愿跟师伯学剑法?” 另一个陈曦和剑意初生 陈曦一愣,想起从上山一直演练纯熟的十一剑。 陈伯自是知道这个刚上修行路的少年在想什么:“十一剑是剑山奠基剑法,可强可弱,你自不可弃。虽说剑法强弱不仅看剑法本身,更看重一个人的自身剑意剑势,师伯自见过剑道修为顶天的那一撮人,飞叶摘花,随手一笔一划自是无上的剑招,无比的威能,但是对你,对下境界的人来说,剑法的重要性更要胜过自身剑道修养一筹,说的明白点就是多处于招带人的境界,而不是人用招的时候。” 陈曦似懂非懂,陈伯继续说道:“俗世江湖相传剑招境界有四重:举重若轻,举轻若重,人剑合一,天地皆可为剑。其大致也就是山上习剑的多重境界,不过我们称之为执剑,御剑,弃剑,拾剑四重境界,不用多想山上山下多有关联,这座江湖,也不是与山上隔得那么远的。剑招境界你无须在意,刻意不如无意,时候一到,自能入内。其他的,对于剑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剑道三境,剑意,剑气,剑势。三境不分上下,只是功能不同,剑意重意,如冬之气,凌冽入骨,难以触碰阻挡,剑气重形,剑气长跨三千里,师伯见过当年有一位老前辈,出剑,剑气跨过五万里,从楚界一剑击杀了西方大雷音的一名杀生僧;剑势重势,这一个自不用多讲。” 陈曦疑惑地看了陈伯一眼,陈伯微微笑道:“且看!” 陈曦眼中的陈伯一下子变得高耸入云一般,像是有一个巨大法身,立于师伯身后,气势如渊,陈伯目光夺人,身体屹然不动,只是握筷的手松开靠在碗沿,一手平放在了桌上。陈曦只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脊梁上,一点点想要将自己压弯,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汗如雨下,瞬间便打湿了整个石凳,浸湿了底下的一小片石板。 陈曦盯着师伯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有一种感觉,不能偏过头去避过,不能顺从身体本能弯下腰。少年人倔强的盯着眼前面色冷酷的中年人,心中了无杂念,只有一个念头:撑住,就是再死一遍也不能躲开了! 少年人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似的,幅度越来越大,就像一个不断加重力道的不倒翁,总归是有极限的,要么倒下,要么飞出去。中年人的眸子里还是一样的冷酷但是眼底有一丝担忧和疑惑:“不应该啊,从身到心这个小子都已经足够了,特别是那一股向死而生的气息自是难得,非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连触碰的资格都没有。” 中年人打定主意,要是还是不行就适可而止。 但少年人就是那么倔,不停地摇摇晃晃,意识都混了,还死死地捏着衣摆,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点不肯让。 陈伯和少年人都没有发觉陈曦左手食指像是火烧过一样,逐渐变红,发烫,像是烧红了的钢铁。陈曦昏昏沉沉,突然醒悟过来,一感觉,自己又出现了在了那个跃下高楼时的旋涡里,不断往下掉,不断地靠近旋涡,这一次好像离上次更近了一点?没等少年人细细感觉,那种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伴随着的还有原身陈曦皱着眉头,脸色惨白挣扎着在床榻上一点点被拽向死亡的感觉。陈曦莫名的心里慌乱了起来。 “难道自己又要再死一次?那这次会在哪里?小丫头的晚饭还没做呢,我这样突然在小丫头眼前倒下去的话……”陈曦突然特别特别怕起来,第一次跃下天台是因为毫无退路,死是惟一的出路。而现在“不行我不能死。”陈曦挣扎着,想要远离那个旋涡,既然下面是轮回的话,那么头顶一定就是重生,陈曦端坐在石凳上的面目突然狰狞了起来,让陈伯皱起了眉头,想要撤去剑势,但是又觉得陈曦已是临门一脚,这种大机缘大突破,让见惯了人生起伏的中年男子也犹豫了一茬子。 而此时正在用着所有的力气想要掉头,奋力挣扎,但是一动不动的陈曦已经临近绝望,因为他感觉到了旋涡很近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和煦的声音:“谢谢你代我照顾小玥玥,不然我还不知道那个傻丫头发现我去了,得哭成什么样子呢。”陈曦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白袍身影,和陈曦一模一样。但是这个陈曦不是像自己一样一直向着旋涡飞去,而是直立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相反的是,感觉就像是旋涡在离他越来越近,而他一动不动。陈曦,哦不,叶箐一下子恐慌了起来,知道前因后果的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想自己这一次可能是真的要死了。 闪过朱悦,父母,小胖子等等的面容,最后闪过脑海的是那个不修边幅的便宜师傅和那个趴在床上流着哈喇子的小丫头。叶箐突然就安心了下来,自己本来就是死了一次占据了别人人生的人啊,如果这次是要替换回来的话,他无怨无悔吧,就是有点想跟那个小丫头,道个别,再给她做一次饭,再最后和自己的师父做一个揖,告诉他一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叶箐看着那个白袍俊逸无比的少年身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身边传来一声和煦的笑声:“叶箐,我对你很满意,很放心,以后请代替我好好照顾那个小丫头,臭老头就随他自生自灭最好了,可以的话,帮我去我的祖宅,寄一抔黄土,上一次坟。”顿了顿,少年又杀气凌然的说了一句:“杀一个人。” 叶箐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不停地往上飞,低头看下去,一个站在旋涡上空的人正笑着跟他挥挥手,随后双手伏在身后,洒脱的往后一倒,这一次他主动冲向了旋涡:“记住咯,我是真的天资纵横。” 陈曦染血的眼睛回过了神,恍如隔世的感觉让这个少年不知所措的环顾了一圈四周,看到了那个面目慈善的师伯一脸担忧,和那个在凳上嘴里塞满了东西,但是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连嘴巴都来不及嚼动的小丫头。 陈曦一下子笑了起来,染血的眼眶一下子晕开,双手紧紧的拽住衣袍摆,轻轻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一刹那,陈曦笔挺的身躯中升起一股生气,那是向死而生的气息,稚嫩但是坚韧,像是路边的野草,一年一轮回,一生伴一死,生生死死轮回不止。 中年人坐在少年的面前,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肆意又畅快。“陈逸新,你真他娘有一个好徒弟。” 伊人新逝,剑意新生。 陈曦得剑意,不如便叫晨曦剑意。小丫头在一边咧开嘴笑了起来,望了嘴里装满了食物,连忙一把手按住嘴巴然后艰难的咀嚼起来,苦着脸,想着下次要少塞亿点才行。 临渊十三剑(2) 陈逸旧深深的看了自己这个不同寻常的子侄一眼,真不知道十八岁的年纪怎么来的生死之间的体验,且不说生死之间最难领悟,就说这个剑意就非是一般人能领悟,剑道三大境越往后越强力,但是罕少有人于早年领悟,因为三大境不在于苦修苦练,而更在重意不重形,书院,佛道中人常说机缘一词,这三大境可不是机缘一词能简简单单解释的。天下剑客来来往往数千年,伴境而行之人不足十指之三。 陈伯拿出身边绑着的小酒壶,倒了两碗酒,一碗自己一干而净,一碗推到陈曦面前:“当浮一大白。这是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天仙酿,我就这一小壶,现在分你一碗。” 陈曦二话不说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不管有没有这碗酒,这时候的少年都有点想喝酒了,就像两年前他刚刚醒来,夜晚攀上屋顶一样。少年不知愁滋味,谁知道呢。 陈伯慈祥的看着这个少年:“等你酒劲过了,来后山瀑布找我,我在那里等你。”随后便也不等陈曦答应,起身拍了拍一旁吃的正欢的小丫头的脑袋,提上一边放在凳子上的长剑,一步一步迈出了院区,再一步就消失在了院前。小丫头见怪不怪,处变不惊的坐在那边继续奋战,得吃完才行啊,不然多浪费,臭老头又不在不能把吃剩下的丢他碗里。 陈曦望着师伯消失的方向,回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看看这个方寸之间的小院子:“我才知道,我陈曦的道就在这里了,就这么小,嗯,不大了。”想着笑起来,起身向着屋子走去,头也不回的抛下一句:“玥玥今天你负责碗筷,我要干正事呢。” 背后传来含糊不清的叫喊:“臭陈曦,你耍赖!说好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的!” 陈曦缩缩脖子,走得更快了一些。 走到屋内,关上房门。轻轻够动两下左手食指,毫无反应。一年前随着自己跨入练气三重,惊喜的发现左手食指又复苏了像以前一样可以够动一些轻便的东西,虽然毫无大用,但是这个从地球来的少年,打心眼里开心。 现在的他,靠着门板,感受着毫无动静,死气沉沉的食指喃喃道:“你到底是什么?”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木逸轩这么想要得到他了。 提上“十一”陈曦走出房门,迎来小丫头狠狠地瞪视,陈曦告诉自己习惯了就好了,就面色不变的走向了院门,只是越走越快,最后跑着出了院门。 院里辛辛苦苦踮着脚收拾着碗筷的小丫头皱了一下鼻子,“哼”了一声,心想着晚上得加菜才行,那吃什么好呢?小丫头呆站了一会,擦擦嘴角的口水,继续忙碌了起来。 陈曦来到后山瀑布,看到陈伯正站在一块潭边的青石上,陈曦走过了,喊了一声师伯,可别说,多喊几声就顺口多了。 中年人像大热天吃了冰一般,被这一声师伯叫的舒坦极了,招手让陈曦过来,然后跟他说道:“师伯会的剑招极多,现在最适合你的就是这一套临渊十三剑。” 陈曦一脸好奇,陈伯哈哈一笑:“临渊十三剑,你别看他名头大,但是其实是一套练气期的剑法,何为炼气期剑法?你可知道炼气期练气,化生期练气,覆地翻天也练气,但是所练之气各不同?” 陈曦摇摇头,这两年日日熬于药浴和练剑,师父也常年在外出差,自己也没空去看太多的修真常识,说起来还是药浴没完成之前实在没哟力气再去看其他的了,毕竟痛苦已经要翻来覆去一晚才会过去。 陈伯耐心的说道:“练气期练一口真气,化生练一口生气,这就是为什么练气长力,化生长寿的说法,虽然片面但是可取,覆地翻天修一口仙气,但分为下仙气和上仙气,下仙气厚重如地之宽厚,上仙气缥缈,如天空之高远,你师傅不亚于一次开天辟地,实属正确不过。所以这剑法自然有三六九等,自然也有不同境界,不同档次的剑法,运力流转,可爆发的力量,造成的伤害也截然不同。” 陈曦点头表示受教了,陈伯提了提手中的剑,“看好了,这就是临渊十三剑,小陈曦记住了,十一剑,十三剑,其实都是我剑山绝学,有空可以多去去剑阁,别总只往草堂跑,再不去,那剑七在阁子里守着都要气出病来了哈哈。” 潇洒起身,一跃而起立于谭上,或递或刺,或挑或提,或劈或砍,时而大开大合,时而轻拢慢捻,剑气纵横布满整个空间,最后合脚立于平静的潭水,收剑倒柄于手背,自有一番宗师气度:“八派有一为拳,其宗说过一句‘练拳,重意不重形’我觉得此言为最,切记炼剑时不可拘泥于招式,招式的存在仅为人所用,仅此而已,依时而动,因地制宜方为最佳,悟剑非悟招,而在于意,重意不重形,记住咯,当然只是相对,懂其意自会其形,可记得?” 为等陈曦回话,谭中炸声四起,十二道水柱冲天而上,水雾弥漫,背后瀑布最后从中截断,像是岩石切割的断口,光滑平整,整个瀑面逆流而上,化作小山谷天幕,复砸落水潭,溅了陈曦一身,空中立一座彩虹,而中年男子立于彩虹。 陈曦长大了嘴巴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战力有了直观的感觉:“这十三剑这么强?”愣愣的自语一下子被一个古怪的声音打破:“放你娘的屁,这小子动用了上十境的力道,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舞剑就舞剑,教剑就教剑,怎的老头子我在山崖上睡一觉都不得?我看你是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欠打!” 陈曦看着那个立在彩虹桥头的中年男子,狗腿子一般踏空跑下来,到老头身边舔着脸问东问西,全是腿酸不酸,腰累不累,这么多年没回来学了一门按摩的手艺,很是舒服。老头子说了一句:“瞧你这死样。”“啪”的一掌拍在陈伯的后脑勺。 陈曦在一边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感觉这个天地都翻转了过来,俗称世界观崩塌? 回头看看任然后劲不减的汹涌寒潭,脑中全是刚刚那十三剑,说尽了潇洒,说尽了霸气,想必面对这剑法的肯定是如渊在临。 旁边又传来一声:“别乱想臭小子,强的是人,这剑法也就这样,毕竟这家伙被称为三千年来第一剑仙。” 陈曦一脸茫然的回过头,看着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和一旁低着身子弯着脖子,一脸媚笑的中年人,陷入了沉思。 “What Fuck?” 师祖? 陈逸旧看着这个少年还傻愣在那里,赶紧招了招手,让陈曦过去。陈曦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陈逸旧狠狠一拍陈曦的后背,把他拍的一个趔趄到了老头的跟前“这是你师祖,我和你师傅的师傅。” 陈曦呆愣了一下,赶忙行礼,说了一声:“拜见师祖。” 老头白了一旁呵呵直笑的陈逸旧,笑着扶起躬下身的少年郎,托着他的手说:“小陈曦啊,别觉得拘束,你和那个小丫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是前几年因为一桩旧事一直没能下山来看看你们。”陈曦抬头看到老人慈祥的眼眸,不觉得也笑了起来,就没有那么拘束了,就像前生跟自己爷爷奶奶唠家常一样托住老头的手,贴的近了一些,这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子就给他感觉像自己爷爷那般,让人亲近,但是不一般的是憔悴的让人心疼。 陈逸旧呆呆的看着这个顺杆往上爬的师侄,一脸惊奇:这小子比我还能来事? 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而且受伤不轻,但是这一份感官和眼力还在这个少年人的行为举止发自内心,自是让老人更为的舒心,笑着拍了拍少年郎的手背,转头对中年人说:“我不能露面太久,小陈曦的剑法你可得教好了,要是教不好,回头我就赏你两剑!”陈逸旧浑身抖了抖,想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答应道:“师傅,你这可不对了,这可是我师侄我能不尽心尽力吗,更何况我师弟,咳师兄也没回来,我当然的担起一个师叔的责任,您就放一百个心。”迎着老人的目光,心不甘不愿的扭捏改了称呼。 老头子抬手作势要打,想了想给这个臭小子留点颜面,都百岁的人了还没个正形,是时候找个女的好好管教管教他了。 陈逸旧就感觉脑后一阵凉风,上十境(也就是翻天十境)的敏感告诉他大事不妙最好早点离开剑山,但是又想不出现在还有谁能给他这么深沉的恐惧感觉,北方那个魔还是西方那个佛陀,亦或是南方那个妖女?不想了不想了,兵来将到水来土掩嘛,更何况自己的剑还在自己手上,有什么好怕的。 陈曦敏锐的感觉老头的脸色白了一下,身体内的气机难以掩饰的汹涌了一刹那,下一刻自己就出现在了水潭中,砸其好大一个水花,差点没嵌入谭底。陈逸旧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师傅,度过去自己的仙气帮助师傅压制伤势,脸上一半担忧,另一半确实深沉的愤怒,只是背着陈曦,他看不到。老头咳嗽了两声,眼前出现了一层血雾,老人一挥手将其吹散,随后一招手把陈曦从谭底捞上来:“小陈曦对不起啊,师祖刚伤势突然复发,现在要先走了,后面有机会再来看你。”不待陈曦回应,一闪身便失去了身影。只留下一个陈曦站在那里,浑身湿透,一旁站着一个阴晴不定的中年人。 “陈伯?”陈逸旧压制心中的愤怒,勉强对陈曦道:“小陈曦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继续学剑,记得自己多练练,你的记性和天资我放心。”挥挥手,把陈曦赶走。 陈逸旧,走两步,坐在潭面上,表情一下子从愤怒和狰狞,变得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他是三千年第一剑仙,他的师兄是剑道未来之气象,师父那一代九剑惊天动地,但是,剑山是这一届最高的山。 那也就是说,剑山离这一座天下最近最近。 剑山数千年的历史,一个又一个人间无敌在这个剑山顶向这一片天上递剑,细数过来,是骄傲,自豪,又何尝不是一种最深沉的苦难。 陈逸新曾对陈曦说过:“天资越高,所承担的责任便越大。” 陈逸旧喝一口腰间的天仙酿,抬头盯着上空,摇摇敬了山巅一杯,又敬了自己一杯,随后就这么向后一倒,翘着腿,睡在了这一片水潭上。 练剑!练剑! 回到院子,陈曦满脑子都是在水潭边记下的临渊十三剑,都是陈伯出剑的风姿。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也融合了原身,但是陈曦不管是从记忆里还是自己亲生生活的两年,都缺少对这个修仙世界最为直观的感觉。 降妖除魔,逛江湖,山上山下更多的是一种人气,而不是想象中的仙气。哪一个地球的少年郎没一个修道修仙,快意恩仇的梦想?只是无缘无份,道踪难寻罢了。 陈曦以为这个修仙世界修仙修仙,必然是有仙气的,但是也未必高明到哪里去,山下听师傅常说两大王朝连年征战,四大书院教书育人,养浩然之气,八大门派练拳练身,更多的让他慢慢慢慢的产生了生在金庸武侠世界的感觉。 当然陈曦不知道那一晚臭老头出的那一剑,也见不到那些和和蔼蔼的山上老人,当年一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淡泊无为,清净宁远,便可大道可期?这若是让剑山上的人听到,怕是一个个都要笑掉大牙。 修仙修道,行路之难,非止难于一个修字,更难于一个静字?真以为天下太平?修道之人人人与世无争?真以为一条大道,巅峰者仅不足两掌之数是因为修行时间不够吗? 臭老头喝醉酒的时候说过:“陈曦啊,修道修道,还不就是提着手中的剑,仗着心中一股胆气,向天借百年的寿罢了,逆水行舟啊,逆水行舟。” 陈曦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提着水壶倒了一杯茶水,呷了一口,慢慢缓下心神:“原来修仙高处是这样的风采!”少年郎瞧了眼摆在桌上的长剑,笑着对它说了一声:“十一,以后我们去上面瞧瞧。” …… 夜色渐浓,把听故事睡熟了的小丫头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陈曦转身出了房门,轻轻掩上。入自己院内提起挂在墙上的“十一”,来到院中,瞧瞧侧边依旧空无一人的小屋,臭老头还没回来,不然这大晚上的还能让他忍着困,帮自己瞧一瞧,师傅不就是这个时候拿来用的嘛。 陈曦闭上眼,仔细回想起来今日在寒潭边看到的,十二剑起水柱,一剑断瀑布。过目不忘的陈曦,脑海中的就像放起了电影,可快可慢,一帧帧瞧过去,他回响的极为仔细,没一个动作,提腿,翻碗,抖剑,剑的轨迹一点点像是刻在自己的心尖。陈曦睁开眼,掂量掂量心中的斤两,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大的疏漏,便抽剑出鞘,准备演练起来。 而此时,陈曦不知道的是,屋上正有一个中年人右臂撑屋脊,左腿交叠在右腿上,微仰着头,左手缓缓倒酒入喉,余光瞄着院中提着“十一”的少年。 陈曦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将自己的心神调整到最佳,出剑。 一剑出,左脚提,右脚收,再复横扫,收腰间,直刺,配上步伐,在院中辗转腾挪,舞着剑花,复而一个花腕,甩剑于背,腾空翻跃,而后直刺,复立劈,半伏于地。一套下来,陈曦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这一套剑法看似简单,多为剑法基础中的刺,挑,扫,劈等,但是配上步伐,隐隐有剑与身和的意味,若不是仗着这两年靠药浴打熬出来的强健体魄,怕说不得第二招就腿筋断裂,摔倒在地。祸福相依,不外如是。 少年郎收剑站立,却眉头紧皱的立在原地,嘴里喃喃道:“不对不对。”屋脊上的中年男子倒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笑着轻声说了一句:“不错。”喝了一口从厨房偷来的黄粱酒“过目不忘,练剑最重要的可不是过目不忘啊,天赋太高,有时候反而是掣肘。” 陈曦回想着脑海中的剑法,和自身的舞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剑招只是剑招,而不配称之为剑法,所以何为剑法?陈曦想了想今日师叔想到一茬是一茬教授自己的内容,慢慢好像明白了为什么。 “练拳,重意不中形,意达则形达,小陈曦,你可还记得?”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心间想起,陈曦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太过追究与招式,反而落了下乘。 也不急着寻找师叔,微微躬身行礼后,翻剑点指于地再一次缓缓闭上了双眸,这一次,不刻意,不深究,就由着那个身影在心间不断地舞剑,一遍两遍……不知多少遍以后,慢慢的陈曦感觉身影渐渐淡了,剑招变得模糊,只得大体,像蒙上了一层月光曼妙无比,又是数遍,身影之上的朦胧渐渐散去,露出了身影的面貌,是少年陈曦自己。 陈曦笑着睁开眼睛:“就在此刻。”飞身出剑,从极静到极动就在一瞬,像是一幅被撕扯开的水墨画,剑身划过一道银光,惊雷一般绽在漆黑的夜色里,这一次少年郎的剑舞,少了几分匠义,多了几分少年肆意。 卧在屋檐上的陈逸旧翻了半圈,就这么平躺在屋脊上,倒一口陈年黄粱酒,道一声:“孺子可教也。”一脸的欣慰,就像是后继有人,重担脱去。 天色发白,陈曦停下身形,深深呼了一口早晨微凉的晨气,夹杂着雨露,沁人心脾,把剑归鞘,看了一眼在屋脊上呼呼大睡的师叔,深深做了一个道揖,回房去了。 剑阁 清晨,练完剑在床上运功了数个时辰的陈曦从床榻上坐起,走出院门安排好小丫头一日的早饭,和不请自来的师叔之后,再一次走上了上山去的山径。 顺着山路,和下山的各个师兄师姐打了招呼,路过草堂和剑三师叔祖道了晨安,来到了穿越后还一次未来的剑山武道仙道传承重地—剑阁。 陈曦站在这个十二层高塔前,抬头,看见大大的一张匾额:剑阁。字不同于草堂,字体更锐,更粗狂,像是刀削斧劈,斩于其上。 陈曦端望了一会随后踏步入了剑阁。塔呈圆形,一层入内,四周呈八卦九宫布局摆放着层层叠的的书架,正中是一个香案和置于其前的一个蒲团,其上打坐着一个长髯飘飘的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一脸祥和,配上这袅袅的烟气,真让人觉得来到了道教正宗,拜见太上真人。 陈曦心想这大概就是陈叔说的剑七师叔祖了,轻声往前两步。还未等陈曦躬身作揖,那个老人就睁开眼开口:“娘的,都这么久了,你个臭小子终于来了!让老子一阵好等,快过来让爷看看!” 陈曦身子渐渐发硬,僵在原地,身子半躬未躬,双眼撇了撇四周:有人吗有人吗?这肯定不能是在跟我说吧? “你个臭小子怎么这么墨迹?”老人挥挥衣袖,陈曦只觉得身子一轻,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老人身前,老人捏了捏陈曦的手臂,探了探虚实“这身子骨打的还凑合,勉强过得去,剑三那个老东西,还算靠谱,不然老跟他算账去。” 坐在蒲团上的老人眯着眼捋捋胡须,怎么看都是一幅德高望重,慈眉善目的老人样。陈曦平复了一下心情,告了声罪,说起今天过来是想看看这藏经阁自己能看的修仙法门,各种小术功法招式。见长 老人想了想:“一层的书目够你翻阅了,想看什么自己去看吧,师叔祖今天高兴,不收你积分。”陈曦傻愣了眼,感情今天要不是师叔祖,自己都看不了基本。陈曦作揖就要离去“小陈曦,莫要被乱花迷眼,练气练气,练一口真气,于江湖路数无太大区别,功法自是腿,拳,身法等等皆有,取自己最需的即可不可贪多,切记人力有穷。广博不如专一,各有涉猎不如三两处。去吧”陈曦听罢,再做一次道揖:“晓得了师叔祖。”老人像当日在寒潭边见到的老头一般,眯着眼笑起来,是发自心底的开心。 陈曦转身走入书架群中,一座座木质悠久的书架上分门别类放着一本本或古旧或崭新的书籍,陈曦一座一座看过去:杂技,游记,心得笔记,剑法,拳法,腿法,身法,炼体法门,草药,炼丹,炼器等等等等。 陈曦有点迷了眼,便站定,沉下心思考自己需要的法门。拳法,腿法是不做考虑,剑者,一剑即可,若有闲暇,或者练剑疲乏时再来看看有没有喜欢得拳腿,毕竟当初在地球的时候还是挺喜欢《雄霸》这一部剧的。身法须挑一本,不论是赶路还是对战皆有所用,炼丹炼器有师叔祖他们在不必忧心,宗门内领,大不了师傅那里骗就罢了,反正天大的积分,也就那个臭老头下山挥一剑的事情。 思来想去陈曦就来到身法的一圈书架,走马观花看去。古法有古法的妙处,今法有今法的道理,陈曦就像钻进了米缸的老鼠,左拥右抱,不知选取那一本。《登云梯》,《青云步》,《千里行》,《房梁十三术》,《咫尺》算是陈曦一圈看下来以后较为中意的身法,当然《房梁十三术》纯属娱乐,也就拿来看看,看看这修仙界的梁上君子是何等风采。 登云梯偏中庸,青云步重快、速,千里行重长久,咫尺重挪移,各有各的优点和缺点。陈曦愁的挠了挠头,想不好,眼睛一亮,自己可是身后有人的不是,即刻回身,来到师叔祖的蒲团前盘腿坐下,学着中年人的样子:“师叔祖,您老见多识广,给我挑一门步伐呗?”师叔祖睁开眼,见着面前这个自己欢喜的紧的小子,嘴角抽了抽,学谁不好,学那个臭不要脸的陈逸旧,脸皮比其兄还要再厚上两分,看着这狗腿的表情就来气。陈曦看着师叔祖渐渐瘪起的额头,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师叔大概风评不太好,立刻端坐,一脸正经的向师叔祖发出第二次请求。 剑七看着这个瞬间变脸的臭小子,又好气又好笑,想着他们堂堂剑山怎么这两代净出这些不正经的玩意。摇摇头,从身后掏出一本准备多时的旧策,递到少年的面前。 陈曦低下头去看了眼策子,这本年代感十足的策子上面写着:登天步。陈曦倒吸了一口凉气,陈曦虽然才穿越两年但是融合了原身,他也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楚界人,自然知晓这方天地的名称于气运和那冥冥中的天道多有关联,非绝顶不可用高名,这本策子叫做《登天步》但又是练气五重的他可以修炼的,这想想就可以知晓又是一个不亚于“鲤鱼跳龙门”的事物。 剑七看着眼前面色复杂的少年郎:“这本策子,是我当年和剑三,剑九一起闯天元秘境的时候获得的古籍,名为登天步。此书到我手已有近五百年,此间习得此身法的人物,不足双手之数,为何?只因此身法非二十岁之下,破五境升至六境者不可习。数百年间,真正修炼有成的也就是你的两个师叔和你师傅罢了,其一还云游在外,现不知在何方天地,你以后自会见到。”老人沉默了片刻,看着陈曦略带疑惑的眼神:“臭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修仙修仙,修的是人,练得是仙,山路崎岖岂是那么好走,练气虽基础,但仍非同小可。两年破五境你足以自傲了。”陈曦赧然的挠挠头,这两年三点一线的山崖,草堂,小院和同龄同辈的同门师兄弟基本没什么交流,自然不知自身到底到何种地步,家中的师父和师叔打击他还来不及怎会夸赞他,告诉他:“小陈曦,真的不错。”毕竟在那两个人的眼里,确实也就不过尔尔。 陈曦看着手上的古籍,心痒难耐,确实最近的进境不像是之前那样快速了,譬如河流从汛期变成了平常,略有点不适应,正好拿身法来锻炼几身。练功练功不是终年打坐便会雷打不动的缓步上涨,每天能够运转的周天是个恒定的个数,最高不过九,且大多数因为功法和自身体魄的缺陷远远达不到九之极数。老人拍拍眼前这个新鲜劲十足的少年:“去吧,学有所成最好,若是无缘那就作罢。现可加以练习,熟其形,悟其意,到时候若能一步登天再好不过。”少年郎点点头,开心的深深鞠躬,随后满心欢愉的负着双手,迈着前世看来的官步,六亲不认的下了山。 老人好笑的看着这个还显稚嫩的身影下了山,消失在山道上,随着书籍的送出,一些陈年旧事也是纷至沓来。老人不由握紧了双手,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杀气,烛火和书籍猎猎作响,老人一挥袖,重新闭上眼端坐在蒲团上。 偌大的剑阁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此时的草堂,一个老人走出门,望向不远处的剑阁,叹了口气,又缓步走了回去,这一刻老人佝偻的背好像更弯了一分。 初练《登天步》,夺舍? 陈曦回到院子里,坐下,靠在院中大槐树的树干上。借着树荫,打开古策看了起来。 入目第一张开篇只有龙飞凤舞的登云步三字,再往后翻,却是一页页的黄纸,陈曦一脸疑惑,这整的是哪一出?不看功法,不看招式怎么练啊?总不能看着登天步三个字,自己估摸着练?那不是瞎几把练吗,创造功法,只要取名强,我上我也行啊。 陈曦挠挠头,吹了一下飘到鼻尖的树叶,再翻了几遍书,发现一无所获以后,把身子往下一摊,书本往脸上一盖,双手交叠往脑后一枕,只露出下半张脸,睡着了。 做完早课的小丫头走到院子里,看着靠在大槐树下睡觉的陈曦,撅了噘嘴,觉得今天陈曦又不能陪自己玩了。古林精怪的小丫头,眼珠子一转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开心的撒丫子跑回自己房间,从自己练字读书的书桌上的书架,取下一只臭老头给她写范例的时候用的狼毫笔,吸饱了墨汁,然后小心翼翼的护着它慢步走到陈曦身边,小丫头抬头对着大槐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拼命压抑这笑意,一脸认真样的提笔。 这边来一笔,那边在来一笔,这边画个圈,那边画个尾巴,俗称泼墨大写意,小丫头捣蛋完以后,跳后一步,双手握着毛笔放在身后,,前倾这身子盯着自己的杰作,仰回身,手舞足蹈起来,然后想起了什么,赶忙平静下来,捂着嘴巴,透着一丝丝“呲呲”的声音,跑回了房间:“妞妞看书去咯。” 而这边的陈曦熟睡着,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现在的他身上正发生着一些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情。 陈曦盖上书准备睡觉的那一刻,就感觉脸上的空白黄页像是活了过来,泛着黄光,但是想要将之取开,看个究竟的陈曦,却是惊悚的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像是僵住了一般毫无反应,只有意识在流转但是身体却是不是属于自己的了,陈曦权利运转着自己没什么太多常识的脑子,突然一个夺舍的念头出现在心头,这样子是不是前世看的小说中夺舍的前置步骤啊?完了完了,这下了玩大了,说来也是这么大一个修仙世界怎么会没有夺舍这种手段? “荒谬!老夫纵横千载,纵然向天踏个粉身碎骨,也不会行夺舍这种低贱的手段!”陈曦有点茫然是谁在说话,意识恢复过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内,陈曦环顾四周,空间看起来雪白的一片,无边无际,脚下确实踩着实地的感觉,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陈曦有点慌乱,想起之前的声音,二话不说先做了一个道揖:“是哪位前辈当面。”“哼,夺舍你的前辈。”随着一声没好气的声音回响在空间,一个身形修长的长髯,身着白色云纹袍的老人出现在陈曦前方的半空中,老人双手交叠负在背后,直挺着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眼中带着慌乱,强自镇定的少年。 “你是千年来,第一个进入此地见到老夫的人,也是第一个敢把书放在脸上还不被吸了神魂,最后化作一具空壳,并且神魂还进入了此间空间。”老人眼中带着疑惑,就是自己活着叱咤风云的那千年,也未见过如此离奇的事情,更别说这残魂苟延在这书卷中的千年了。老人摇摇头,人死如灯灭,这份好奇也无用:“小子,可愿学我身法,承我因果?” 陈曦一脸懵逼的看着老人,回想起这山上的两年,不是痛得要死,就是昏得彻底,最近时来运转,见到了上乘剑法,来去如风的师叔祖,逐渐开始解开修仙面纱的少年今日又碰到了疑似夺舍,差点魂飞魄散和现在老人口中的因果。“老前辈,是什么因果?”陈曦仰着头问道。老人看了他一眼,随后平视着少年背后的空间,目光像是望穿了这一片白芒,缓缓说道:“代我向天,踏上一步。”平平淡淡,理所当然,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正当如此。陈曦听得心头震颤,又是天,登天步,踏天,这个老人到底是谁,这因果,怎么是自己一个才五境的练气期可以背负的。 老人低头看着少年:“前几人机缘天赋各有欠缺,都只是朦胧见了步伐,得了经义便不了了之,身感书中有大机缘但不可再入其门,倒是小子你机缘巧合,天赋也勉强说得过去,算是见到老夫一面,怎么不愿接?那边出门左拐,自有身法和经义,然后滚蛋。”老人秉持了千年的暴脾气,在这个空间静养了千年,仍是不见更改。少年面色挣扎,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刚刚融入修真,来到这个世界不满三年的普普通通地球少年而已,最多不过是一根能够稍微驱物的食指,练御剑都不是,怎么担得起这天大的因果。 老人盯着这个少年,久久不言,老人没有说的是这个空间只会开启一次,天下之事,遁去其一,所谓一线生机,也就仅仅是一线生机罢了,不出棋盘,终究只是一枚大点的棋子,可一不可再,可二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这是少年的机缘亦或是毁灭,但肯定是老人的绝路。老人像数千年之前那样依旧傲气,你不要我便随你,相送,相求,嘿,这个莽了千年的汉子,可从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边道家的那个大弟子说过修道,练武殊途同归,终修心,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嘛。 舒坦,可惜没有酒,一口土烧也行啊。 别让我失望啊,小陈曦? 陈曦自不知道老人的这一番心理活动,天人交战的他有点不知所措。终究在少年的心间,那个天是个顶个大的东西,怎么刚五境就要怼天,那以后不得改名叫什么龙傲天,日天?那不如死了算了,想想多年以后师傅给自己扫墓,墓碑上写着陈逸新之徒陈曦之墓,墓志铭是年少轻狂,低境踏天,卒。享年十八,境界不说也罢。 陈曦越想越惨,但是这一门身法又有点舍之不得,作为家大业大的剑山当代第一人的弟子,自是见过不少高端功法,偷偷翻翻臭老头的书架不就是了嘛,可是就没见过一本这样的书籍,自成空间,留影留念传功。陈曦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老人:“能不能以后再踏天?别这么早就去。”老人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臭小子,你这是愿意了?”“愿意总是愿意的,要是师傅知道了我放过了这么好的机缘,得拿五六年前的鸡毛掸子抽我,但是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我答应一个傻子要照顾妞妞的,臭老头烧饭也难吃……”“打住,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能叨?嗯?少年人,就该肆意一点,活的快活一点!”老人恨别不成钢的看着少年,心下又有点犹豫这个心性怕是踏不出那一步才是,陈曦:“老前辈你这话不对,我要是过得快活肆意了,妞妞和师傅肯定得吃苦,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我就一个小小的五境炼气期,以后会上化生,会覆地翻天,但是我现在是五境,是妞妞的哥哥,是臭老头的徒弟。”少年人的眼睛不再迷茫,变得很是坚定,对于这个少年来说除了想去看看那高处的风景,什么也比不上这一座山,这一个小院子,他确是除此之外无牵无挂了。 老人一愣,看着少年的眼神笑了起来:“好啊,不外扬,自内傲,小子,老夫的那一步就靠你了。”老人笑着一指点上少年的眉心,少年天旋地转倒下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句:“小子,以后有危机可把书扔出,此书可护你一次,切记,切记。”少年挣扎着在心底回了一句:“谢谢老前辈。”便沉沉的昏了过去,印出的是一个个如梦似幻的身形走着不同的身形,一般的潇洒,一般的气势昂扬,最后在少年体表浮现的道道身形,最后都没入了少年脑海,成为了刻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 陈曦体内的真气也不自觉运转起来,按照常理,不入五境不可修习,但此时确是一反常态,十分流畅的运转起来,数个周天后趋向于平缓,一条新的经脉通路连接着腿部,与十二正经想和,自然地流转着,相互融合又相互独立。如果其师傅在此地便会发现《剑经》竟从十二正经变成十三经,真气厚度和纯度更胜以往,当然我们的陈曦醒来以后发现练功更难了以后会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老人看着渐入佳境的少年:“天赋确是不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老人自嘲一笑,轻轻一拂袖,少年便消失在了原地,老人转身对着四周的白茫茫鞠了一躬:“诸君安好。”密闭空间内一阵清风吹过,微微消散的白雾下,望过去的是无边无际的墓碑,无名无姓,孤苦相依。老人一瞬间老泪纵横,在一起俯身鞠躬:“诸君走好。”清风绕老人轻旋一周后,消散在这个空间内,白雾再一次合上,四周无边无际的白茫茫。 老人缓缓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一般,一手撑地坐在了半空中,随后望了眼少年消失的方向,轻轻喃了一声:“别让我失望啊,小陈曦。” 老人合上眼,像是临终的人生命如残灯偶尔跳动一下,沉沉的好似睡了过去。 登天步!芜湖,起飞! 陈曦缓缓醒来,伸手摘下脸上的古策,惊讶的发现上面的《登天步》三字已经消失不见,翻了翻全书,一页页发出金属相交的声音,全书颜色缓缓变暗,不再泛黄,全篇毫无字迹,化为了一本死物。山上草卢和剑阁里面端坐的剑三和剑七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望着山中小院的方向。剑三挣扎着起身来到门口,这一刻的剑三真的像是那老头一般,眼光浑浊,嘴唇微颤,喉咙里响着一声声低沉的声音但是确实听不清切。剑七依然坐在原地,只是左手突然出现一把剑,握的死紧,老人一脸平静:“走了好,走了好啊。” 陈曦回想起书中老人跟自己说的该物可以保命一次,便小心翼翼的起身放到了妞妞的书桌上贴上纸条:“出门在外记得带上—陈曦。” 做完这一切,陈曦来到院中,回想起刚刚习得的身法,惊讶的发现自身的功法运转已经有了改变,细细体悟了一番,无奈的告诉自己祸福相依,抛到了脑后,微微一运功,一晃身整个人陷进了院墙中。陈曦把自己从石块里面拔出来,欲哭无泪,得还得做一回砖瓦匠,一旁刚刚从厨房出来的小丫头蹲在门槛上,笑的直不起腰,只能捂着肚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陈曦瞪了小丫头一眼,无奈的看了一眼墙上的大字形,便寻思着还是得去练功的地方才行。 不过,这个登天步真的好快,好灵活,仔细体悟一下便感觉出来这挪移距离越快或者行路速度越快,消耗便更加剧烈,小范围的挪移便可以自给自足。陈曦越体悟越是欢喜,虽然功法修习更加艰难了,不过也就是多吐几口血的事情嘛,对于得到的来说,不值一提,唉,不值一提! 一个懒散的声音从院墙外面传来:“别得意忘形了,赶紧练剑去,怎么的以为会了身法,就万事大吉了?”陈曦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臭老头回来了,下意识就想东西堵住那个大字,“别藏了,我早就看到了哈哈哈,就让他留着,不许补起来,妞妞你跟我一起监督他。”臭老头笑着走进院门,而后不管自己的徒弟,屁颠屁颠跑到妞妞身边,宝贝似的拿出一个包袱:“你看妞妞,这是我这次下山给你带的,你看这是桂花糕,那是糖葫芦,特意让他多包了几层糖衣沾上了妞妞爱吃的坚果和水果,还有这个是……”陈曦看着殷勤的臭老头和在那边咬着小拳头,两眼发光的小丫头,一脸悲哀。 陈曦想了想,不如练剑去,臭老头到现在还么错过不是。“等一下臭小子!”陈曦一下子开心了,转过身“把饭做了,我饿了,这都快晚上了,你做完再去练,等你回来我们给你留一点罩着。”陈曦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看了一眼疯狂点头的小丫头,得,这个大宝贝不能要了。认命的回身走入了厨房。 陈曦自然是吃完了饭然后来到山巅练剑的。站定后,提着“十一”,陈曦回想着临渊十三剑,微微运转身法,人一下子飞跌出去,摔了一个狗吃屎,陈曦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再试一遍,然后又再一次出现了屁股朝后的平沙落雁式,许久以后,山巅传来一声恼怒的大吼:“这剑我还就不练了!” 陈曦气鼓鼓的坐在地上,夜色都快降临了,一点融汇的迹象都没有,每次想要结合就是一次脸和大地的亲密接触,姿势都不带换的。陈曦还想再往后一摊算了,于是往后一躺,整个人呈大字型,有气无力的摊在地上,望着夜幕降临的星空,“老天,你要是觉得我能融汇成功,你就眨眨眼。” 话音未落,天地骤变。 天上有人,欲降人间 陈曦瞪大了眼睛,从此是满眼惊憾的少年眼中,可以看见漆黑的夜空上方一道白色的裂痕逐渐由细变粗,由长变短,刹那间,光痕一亮,再等陈曦缓过神来,那一条裂痕已是裂开了整片天空,一头栽无尽的远处,一头便在自己的头顶。 少年不知为什么心下越来越不安,慌忙起身想要回身去找师傅,这时候一只手压在了自己肩膀上。 陈曦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师祖!”然后才发觉,这山巅上站着三四个不认识的人,自己身边的是陈逸新和陈逸旧,不远处和三四个陌生老人一同站着望着天上裂痕的是剑三和剑七。陈曦再看,发现站在山巅最前方的是两个满头白发的高大身影,剑山一贯的长袍在狂风中猎猎,不过上方不同寻常的金纹诉说着二人的非同一般。陈曦欲言又止,“今夜,你就听着,什么都不要问。”按在剪头的手掌微微加重了力道,陈曦点点头,乖乖的退后到众人的身后。 陈逸新表情轻松:“怎么这次这么急就下来了,总不能是被我那晚的一剑打下来的吧,隔了这么久才想起来山下有个人刺了自己一剑?”陈逸旧瞥了一眼这个愚蠢的师兄:“不是同一个,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能是我师兄?”陈逸新得意起来:“那不是出来的时候踹了你一脚,不然还真不好说。”师祖两手抬起拍在两个不正经的徒弟后脑勺:“莫要胡闹,你们没见着两个老祖都在嘛。”逸新,逸旧两兄弟这才消停,但是故作轻松的表象下,是抹不去的那一丝担忧。 剑三微微上前一步:“既然这个纪元的那一剑提前了,那不如让我和剑七一同来出这一剑。”语气恳求但是坚定至极。身旁的三四个老人身形一下子颤动了一下,好似想要出手,但是最后又生生忍住了,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来得太早,剑山还没有准备好,这一代和下一代都还没有走到巅峰,还没有一个能够真正扛起这片天,拿起剑山匾额的人物,向天递一剑,岂是寻常能做的,像他们除了飞蛾扑火,毫无用处,修道千年,竟至于此,只能紧紧攥拳于袖内,一语不发。 陈逸新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剑七和剑三:“师叔,怎么也轮不到你们两啊,千年前两位师叔已经付出了够重的代价了,现在怎么着也得我这个数千年一遇的奇才来顶上一顶了嘛,既然递过一剑,也不过是再递一剑。”无人应声,因为包括陈逸新自己也知道,不一样的,上一次因果在,大道在,后劲在,一剑才能那么气势流转三千里,剑气冲上九重天,就这样也不过是伤了那人一剑而已。而这一次若是出剑,他会死,但是起身离天之人,不一定。 陈逸新的师傅,像是小时候一般拉过陈逸新和陈逸旧的手,叠在一起拍了拍,我这老骨头,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就剩下一剑了。老人慈祥的双目在两个得意弟子身上细细打量过去,再落到身后的小徒孙陈曦身上,轻轻招招手把陈曦拉到身边,像是家中的长辈打量着长大了的孙儿,从当初顽劣的样子变成现在玉树临风,懂事的少年模样,老人开口道:“小陈曦,没想到这第二面见到你师祖就要和你说再见了。” 一旁的陈逸旧面色悲戚又带着一分决然想要做什么,突兀的被陈逸新抓住了手,死死地捏紧,分毫不让,陈逸旧愤怒的盯着这个头发从那一晚出剑以后日日相较于前更白一分的师兄,整个人从悲戚到暴怒再慢慢地到最后的好似耗尽所有力气,松开了心间不断剑鸣的心剑,颓然的低下头,这个百年的老小子就这么红了眼眶。陈逸新抓着陈逸旧的手腕,更紧了几分,就像忍受着极痛的人,嘴中叼着一根木棒,生生咬出了献血。 老人慈祥的看了两个自己从下养大的孩子:“傻孩子,我也千岁的人了,这一辈子也快到头了,这么走不是挺好的,我剑山人,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活,可曾见过弯着脊梁死去的剑山人?未曾!可曾见过屈膝求活的剑山人?未曾!可曾见过剑都不敢出鞘的剑山人?未曾!我辈剑士,学剑一生,当出则出!” 老人松开了三人的手,单人独身缓缓往前走去,每隔一步身子便挺拔几分,头发的白色便往后倒退几分,最后行至山崖边的两位始祖投影身边,已经变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青中年形象,一揖而下。 两位始祖侧身避开受了半礼:“终究是我等不够强大,镇守边关便已是耗尽心力。”两位始祖轻叹一声,这一片世界面对的何止只是一个天上呢,一旁看着年纪稍轻的男子:“若不是这边关,敢叫天上来人?我自横剑上去杀个痛快!”“慎言!”年长者轻喝一声但是并无责罚之一,在其心中这是在大不过的事实了,毕竟有人苟且偷生,有人肩挑重任,也会有人跳出天地作威作福。 “呲,神仙?呵”年长者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笑话!”随后转身和中年人一起面向那一片逐渐扩大的裂缝。 老人再做揖,带着重返巅峰的身躯,一步跃出悬崖,一步踏上夜空,一步手提长剑,一步跃至天缝之下,看着缓缓从裂缝中降下的身影:“剑山第三十二代弟子剑一,前来递剑!” 中气十足,又流转着肆意风流。 再为天地续一纪元(1) 从天上裂缝出现的是一个全身泛着白光的高大身影,面目模糊,但是双眼确实清晰可见,冷漠,冷到极致,不带一丝丝的感情,看着眼前的执剑青年人就像是再看路边的青草一般,一转眼就略过,投向了站在山巅最前方的两个身影:“哦?杀个痛快,等你上来,一拳。”不等两人回复,高大人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蝼蚁。吾辈虽合道与天,但是岂是汝等蝼蚁可以攀望?”那一抹轻蔑**裸的展现在这一方天地,这一个夜晚抬头的人都能看到那微微上扬的冷酷嘴角,听到透着彻骨寒气的蝼蚁二字。 站在高大人影之前的剑一依旧默默站在那里,直挺挺的身躯给出了所有的回应。“记住了,邢岐。当然不是你”轻蔑一笑,捏起拳头就是直直的一拳轰出,像是天上划过一道流星,转瞬便到了剑一的眼前。 剑一眼神一缩,瞳孔变得像剑尖一般,拔剑,将积蓄良久的剑意,伴着万里的剑气鞭在拳头上,随后一瞬间,拳剑相交数百下,剑一,顶着一口气,或刺或挑,或劈或砍,或档或靠。邢岐从上而下,一口气硬生生把剑一从天顶锤下去两万里,邢岐长身而起:“不差,可惜是个老家伙了。”轻蔑依旧不减分毫,像是连活动都算不上。剑一驻剑于半空,吐出一口血,调整了一下不平的呼吸,心中不由懊恼,若不是当年强行递了半剑,这幅身子何至于此,何至于……下一刻剑身碎裂,化为粉末,只留下一个剑柄,剑一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人老了,剑也老了,都到了该走的年纪了。 邢岐站在半空中没动,好似对于这个蝼蚁展现出了一丝丝兴趣,愿意接一剑试试,而不是像往常一样直接打死。剑一读懂了,回过头将手中的剑柄抛回,落在剑三的手里,剑一一愣。他看到山巅最远处的山道口,站着一个身着华贵无比,头戴凤冠的妇人,眼角的皱纹历历可数,但是那个妇人往那里一站,就像是那一片的皇后一般,雍容华贵。妇人缓缓迈步穿过稀疏的人群,来到山巅最前方,两个始祖轻叹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陈逸旧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明白了什么,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想往前,这一刻不是属于他的,而是那个站在空中准备递出最后一剑的男人和这个山巅上身着这辈子穿过得最正式装扮的女人的。陈逸新也看着这一幕,指甲死死地插进了手掌里,他感觉很不好,特别不好,但是他有没有办法,不管是他这个数千年一遇的奇才还是身边这个三千年一遇的剑仙,中年人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剑一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咧开嘴笑了起来,像是那天寒潭边的逸旧一般,狗腿的说道:“婆娘,我去去就来啊,回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要是回不来呢?”剑一搔了搔头:“没办法啊,这不是没想过吗,要不婆娘你自己试着做一顿?材料我都处理好了……”没等剑一说完,山巅的妇人破口大骂起来,骂的十分难听,山下的撒泼打滚,泼妇骂街,有过之而无不及。剑一却听得十分开心,一直以来,每次女人在一边骂,他就在一边笑着听,等女人骂累了,再去到一杯水,怕她可别坏了嗓子。妇人骂着骂着就不骂了,山巅和夜空都安静了下来:“你要是回不来,那我来找你好不好。”这一刻的女人就像是当年少年少女在山下初识结伴而行后,第一次分别时候的模样,不过当时是少年对着少女说:“我到时候下山来找你好不好?”当时的少女脸红红的:“那你记得提上酒,我爹可爱喝酒了。” 剑一突然局促起来,搓搓手,挠挠头:“婆娘这……”山巅的女人一瞪眼,剑一,一个哆嗦:“中!”于是山巅,夜空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剑一回过身,看着天上这个高大人影,想着身后这个女人,想着有机会还是得回去给她做饭,不是他做的饭,女人吃不习惯。剑一整个人慢慢变成一柄剑一般充满了剑气,肆意着这辈子的剑意,数千年的剑势,剑意混在剑气里,藏在身躯里。剑一微微曲蹲,下一刻剑起半空,直上两万里。 站在夜空顶端的邢岐,看完眼前的这一幕:“闹剧,无趣。”像是在客栈里听说书人说了一篇,随手抬起茶壶对着壶嘴喝几口,嗑几颗瓜子,随后无聊的把盘里的瓜子撒到地上,不忘说一声糟糕透顶。邢岐再一次曲起拳臂,道一声:“蝼蚁。”不带一丝情感的,狠狠朝那一道冲天而起的剑气砸去。下一刻拳剑相交,邢岐逆天而上,后背直接顶在裂开的天门上,白光炸裂。邢岐的面目逐渐变得狰狞,喉咙传出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吼:“蝼蚁!”腰一拧,再砸出去一拳,狠狠砸在那个剑光中已经重新化为老人的剑一身上“就给我好好当一只蝼蚁啊!”邢岐把拳头往前一送,一道身影便直直而下,从弯曲着身体变为直挺挺的头朝下,从天而落,那个老人满身染血,双臂双腿扭曲,睁着眼睛,带着笑意远远地看着山巅的方向,然后一点点的身形从空中自上而下化为光尘散去。 而同时,老人最后的剑气汇聚了剑意和剑势,消磨的只剩下最后的锐利和意气,怀揣着老人所有的执念和倔强,在邢岐身上穿胸而过。邢岐捏着拳头,身躯一动不动,最终轻声道了一句:“还是蝼蚁。”一缕缕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不过是大点的蝼蚁。”邢岐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向下望去,这一座山颠的人,确实像那几个老头说的那样,自诩着剑士意气,一群子倔骨头,死不知。 高大的男人想了想那个被自己一拳砸下两万里的人,终究是生出了一丝丝的佩服,但是这一群人还是怎么看怎么讨厌啊。 邢岐再一次捏起拳头:“那就……”狠狠一拳挥下“都灭了吧!” 山巅之上,一众剑士盯着头顶越来越近的拳式,一身剑骨挺得笔直,剑气纵横。 陈曦看着越来越近的光亮,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起了那个老人跟他说的: “这本书策,可保你一次,切记切记!” 再为天地续一纪元(2) 陈曦从怀里掏出来那卷书策,还好还好,之前小丫头死活不要说太丑了丢回给他的书策还带在身上。 陈曦来不及多想,赶忙丢出去,下一刻书策越飞越高,越飞越快,直直抵在那个拳印前。 邢岐扯嘴轻蔑一笑,就凭一本破破旧旧的书策就想挡住自己的拳头?低下那两个年轻的加上那两个年长的一起出手才有可能,出拳速度更快几分,气势更重许多。 拳书相交,诡异的是一点声音和声势也没有发出,但是底下的陈曦清清楚楚的听到一块块石头碎裂的声音。 陈曦一下子明白了,那是墓碑断裂,甚至是碾碎的声音,陈曦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就是知道,像是狠狠在他心上砸了一拳,少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哭,反正就很难受,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邢岐拳和书策相交才明白:“原来是异度空间!”抬手欲要再出一拳,此时书策光芒大盛,从中一跃而出一个长髯白袍云纹老人,不同的是老人手上提着一把剑。 山巅上的剑三和剑七一下子颤抖了嘴唇,红了眼眶,跌跌撞撞向前几步,赶前几步喊了一声:“老九!”天上的老人头也不回,提着剑挥了挥,然后随手把剑一抛就笔笔直直落而下,坠在陈曦的面前:“这是清风,剑一早年的配剑,好好待它。”陈曦上前几步拔起长剑抱在怀中,狠狠点了几下头。 老人,也就是剑九笑着点着头,看着天上的邢岐:“三哥,七哥,我可是看你们哭了好几次哈哈哈,那个惨啊,可惜我出不来笑不了你们。”剑三和剑七红着眼睛骂骂咧咧“小逸新,小逸旧”老人的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呜咽:“扶着嫂子下去,好好睡一觉。”陈逸新和陈逸旧好似明白了什么,颤抖着向前走出,越走越快,赶到山巅最前方,才发现这个自始至终保持着绝代凤仪的女人,就这么站在离剑一最近的地方,面目幸福的望着剑一消散的地方,没了生气。 陈逸旧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剑都拿不稳,只能驻在地上,自己一把一把的抹着泪,陈逸新噙着泪,走到妇女前方,缓缓蹲下身,背起妇人,嘴中轻声说道:“娘,我们回家了。”就这么一步一步稳稳的从山巅往下走,下山去了,留陈逸旧像一个孩子一样蹲在那里一直一直的抹着鼻子,朦胧着眼睛想要站起来追上去,但是这泪就是不停。 剑九仰头望着天上的邢岐,说了一句:“你不累吗?”邢岐不得其意但是也没有理会,这个人跟当年的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一样的危险,就像刚刚那个老人的最后一剑一样,差点,差一点他就死了,天上人出天门,不再受压抑之外,生死自负不是说说而已。邢岐前所未有的郑重起来。 剑九低下头喃喃自语:“可是我挺难受的,挺累的啊,仰着头。”下一刻,老人出现在了邢岐的头顶,万里转瞬间,邢岐面目狰狞,疯狂抬头,他认出来了,这个人,自己差一点陨落就是出自这个人的手,这个身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老人一脚踏在邢岐的头顶,轻轻道了一声:“踏天”,邢岐边像当初接了自己一拳的老人一般身形直直的往下落,燃起了红光。被踩在脚下的邢岐狠狠地用尽所有的能力,狠狠地向上递出一拳,气势比之前更胜,老人单脚立在邢岐头顶,双手负在身后,这时,另一只脚踩在向上的那一拳上面,轻轻吐出:“登天。”下一刻,邢岐的手瞬间像破布一样垂下,晃荡,全身**,骨骼寸断,“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陷入地底数千里。 剑九反身回到山巅,立在人前,眼神盯着那个大坑久久不语。陈曦看着平复下来的山河,不由开始自责自己没有早早想到。 “小陈曦,不用自责,我先出现还是后出现,只是我和大哥谁先死后死而已,我终究只是一缕残魂罢了。”陈曦疑惑地看着他“你可知道天上人对我们来说是什么?”陈曦摇摇头“呵,打不死的小强,千年前是这样,千年后也是这样。”老人的身形渐渐地淡去,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剑山,望向了两个始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两个始祖双手作揖,“幸甚,走好。”老人点点头:“小陈曦!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为天地续一纪元!为你谋千年!”老人最后回头看着蹲在地上一直在摸鼻子的剑仙:“臭小子,得学着扛起来了啊!”陈逸旧朦胧着双眼,不断地点着头,一边断断续续抽泣着,“大男人,嘿,走了!”老人潇洒的起身,向着山巅之上踏出一步,消散于无形。 而在远处地底数千米的熔浆地,有一个深陷进去的大坑一点点被填满,但是其中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山上人杀天上人,难于登天;天上人杀天下人,兴之所至。 陈曦望着渐渐消失的裂痕,轻声说了一句:“踏一步。” 自此,少年的道更加沉了。 但是少年很乐意,这一脚不管怎么样都要踏出去的不是吗?要是不够? 那再来一剑! 战后 陈逸新一步一步背着妇人走在山道上,载着伫立在道旁一个个背负长剑的少年少女的目光,低着头,这个年近千岁的汉子嘴里对着无声无息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喃喃的止不住的说着:“娘,我们回家。”“回家了,娘。”随着步子越走越多,陈逸新的声音也越来越沙哑,没有哽咽,就像是两剑在喉咙内摩擦,透出来的是无边的寒气和凌冽至极的锐利。 一座小院渐渐地出现在小路的尽头,是剑一一直静修的地方,只是如今空无一人了。陈逸新一脚一脚将妇人背进去,伸手推开院门,走进这个普普通通的小院,推开屋门,将妇人平放在了床榻上。 置于床上的妇人,不知何时闭了双眼,十分安详和宁静,就像在告诉伫立在一边的陈逸新:“为娘先睡一觉,你爹回来了喊我起来。”,妇人双手交叠在腹部,全身挺得笔直,穿着出嫁那一天的凤冠霞被,安心的阖目了。陈逸新站着站着一点点的蹲下去,这一个一路走来都没有流泪,甚至眼眶都没有红的汉子,喉咙的深处发出一声声断断续续的低吼,就像是荒野上形单影只的野兽,他还是没有流泪,只是一点点蹲到了床边,捏着床沿,看着视线里妇人的衣角,那火红色的霞衣,好似带血的火焰,在他眼里不住的跃动,这一日,这一个小山头上的小院落,房门紧闭,只进不出。 问了师叔祖地方,最后跟着平复下来的陈逸旧来到这一个小院落的陈曦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按着剑,望着紧闭的房间门,最后只能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这一路上的师叔,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也不再是山巅上哭哭啼啼的模样,而是一言不发,像一块万载寒冰一般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冻了个干净。陈曦想起了那个在寒潭边笑着跟自己说我是你师祖,狗腿一般绕着老人的师叔了。陈曦更担心的其实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像是最平静自若,井井有条的男人,现在正在那个紧闭的门后,看不清表情,听不到声响,就像是这个富着生机的小院子里生生摘出去一片小屋,那里万籁俱寂,风不动,孤寂像是从整个屋子木条里散发出来的,清清楚楚的诉说着:“人没了。” 陈曦静静等着,也没有运功,就这么久违的端坐着,一直到东方渐白,太阳出山,说来可笑,这么一场死的死伤的伤的倾覆之战,结束的时候离天亮都还差的远。陈曦心中透露出一丝丝的悲哀,当时的少年心里怒意勃发,晃了心神,现在端坐了一夜的少年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有些怕了。 “吱丫”房门被推开了,陈曦赶忙起身,却是驻足在原地,眼前走出来的两个人,他都快不认识了,一个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只是那双眼神还清明,背依旧挺拔;另外一个就像进去的时候一样,只是更加冷了,好像连灵魂都冻了起来,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整个人就像一把置入寒潭的利剑,无时无刻,从上而下无不散发着森森的寒气,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疼起来。 陈逸新看着这个止步不前,满脸担忧的弟子,嘴角微微扯了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应该是的吧,陈逸新抬步向前走去,路过少年,轻声说了一句:“走,送一送你奶奶。”陈曦狠狠点着头,一下子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昨晚开始便经历了很多不曾想过,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过的大事的练气五重,两世加起来还不到四十的少年,好像放下了心底最沉的那块大石头,心里最怕的那些担忧,一下子变得稍稍轻松起来,至少可以哭一哭了,不至于想的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少年转身,扯扯一旁冰冷的陈逸旧,跟着他一起顺着陈逸新的步伐走了下去。当头的汉子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匣子,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稳重,一下都舍不得颠。 两大一小三个身影来到一座山谷边,山谷已经站着几个人影,除了做晚的那一些人,还有这好几个头发雪白,长髯飘飘的老人,站在这个山道口,望着这远远走过来的三个人。这加起来也不过堪堪超过十指之数的人,大概已是集齐了剑一一代及上上上好几代仅存的老人了,老人们立在山谷两旁,陈逸新面无表情的照着恒定的步伐走向山谷的最远处,那里是一处悬崖,对面是高达山巅的峭壁。 陈逸新带着弟弟和陈曦,站在谷边,捧着黑盒子,望着对面那一片山壁。两个始祖出现在这座山谷,陈逸新想要躬身行礼,被始祖拦住。年老的看着眼前一夜之间气质大变得三人,轻叹了一声,他是见惯了生死离别,光是递剑一事就碰到过数十起了,剑山剑山,可是区区数千年可以概括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老人又不得不悲哀的承认,这些自己看来还极为年幼的孩子,生离死别许是最大的事情了。剑山每一代每一代都有人在承受着旁人根本看不到的伤痛,但是他们甚至不能告诉这个天下:我剑山到底何人做了何事。老人转头也望向这一片山壁。 一旁的青年人轻声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也退到一边,抬眼看着这一片山壁。陈逸新没有回答,嘴中说了一声:“陈曦。”陈曦双手平举,手上平放着一把清风和一个剑柄,陈逸新也把手中的黑盒像对面的山壁送去。悬崖间掀起了一阵风,吹开笼罩在涯壁上的云雾,抬眼望去,是一个个墓穴凿在山壁上,有已经封碑的,还有一个个开着洞口。 清风和剑柄随着黑盒一起慢慢,平稳的向上飘向一个洞穴,最后一起没入其中。看着物件消失在墓穴里,陈逸新高声喊道:“恭送陈先父先母。”随后一揖到底,身后的众人随之躬身,一旁的始祖也双手作揖,跟着一揖到底,每一个出现在这个山崖上的封碑都值得他们一躬身。随着山风把遗物和骨灰送入涯壁,山间风渐渐平息,云雾慢慢合拢继续掩盖住了一切。山谷里的人,向住在山壁上的人,久久鞠躬,长不起。 日子从这之后慢慢恢复了平静,山上山下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五境极,明剑心 自那一夜过后,日子一天天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好像什么都改变了,陈曦也不多说不多想什么,只是每天练剑练得更疯了一些。 这段日子的陈玥玥虽然小小的脑袋还是不太懂,但是从小古林精怪的她也察觉到了小院的氛围变了,虽然臭老头和师叔(当然已经被揭穿了,当日有个身影就从悬崖下直直贯入谷底数百米)还有最疼自己的臭陈曦每次看到自己,不管是吃饭还是什么时候,都是一脸开心和和煦的样子,但是傻丫头也感觉出来有东西变了,傻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夜臭老头在出门之前就把陈玥玥哄睡了,睡得死死地,什么都没听到。所以傻丫头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变得乖一点,再乖一点,让陈曦能更好的练剑,让臭老头和师叔能尽心的打坐,喝酒。傻丫头有时候摆好陈曦给自己做的小梯子,像陈曦那样爬到屋顶,坐在屋檐上晃着两只小脚丫,不由想着:“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就开心起来,陪着院里沙沙的大槐树,悠悠的在屋檐上荡着。 陈曦从简单的葬礼回来后,就一直过着打坐,练剑做饭,吃饭,练剑,做饭,吃饭,练剑,打坐的日子,古井无波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每一次挥剑,每一次运功用力越来越大,越来越狠,要不是身躯被打磨的实在坚实不过,可能没几天他就已经摊在床上了,但是收获也是显而易见,短短两个月光景,陈曦便攀升到了练气五层的顶端,触碰到了五晋六的第一道天堑。但是陈曦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剑法,不管是临渊十三剑还是剑山的奠基剑法,原有的剑意和剑境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越来越重的杀气,和越来越锐利的寒芒,妞妞来找好几次陈曦,喊他回家了,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隔出去更远,像是陈曦身周有一片冰天雪地,人不可近,就算是小丫头也只能被隔得越来越远,只能干着急,试着轻轻向前探探手,娇嫩的小孩子肌肤就划破了口子,那是肆意在这个空间的剑气剑痕,少年岁虽早,但杀气凌然浮于空间,心虽少,但抑郁之气藏于胸。 小丫头等陈曦练完剑,仰头看着这个走近的变得有些陌生的少年,仰头,灿烂的笑着:“陈曦,我饿啦。”背后攥着的小手,捂着小伤口,趁着陈曦走在前面的空挡,偷偷伸出来,放到嘴前呼了呼,以前老头和陈曦都是这么做的,然后就好啦。小丫头蹦跳着跟上前面的身影,喋喋不休的说着小孩子的事情,每次回去的路上都是,陈曦笑着应着。后面傻丫头就经常来了。 攀到五境的巅峰,陈曦练功就更疯狂了一些,他整个人越发的冰冷,小丫头有时候都会有些怕他。陈逸新和逸旧更加喜欢上了喝酒,每个人都腰拴着一个酒葫芦,挥剑喝酒,收功喝酒,吃完饭喝酒,斜靠着树喝酒,两个人除了平日的修炼剩下的爱好,好像都变成了酗酒,但是这两个人不会醉,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陈逸新最近有些担心自己的徒弟,虽然他和逸旧也是不太正常,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无伤大雅,近千年的修道,心境和修为都是上上之选,虽放浪形骸但是内收于心,无大碍。但是这个臭小子就不一样了,一般的心境,一般的修为,还遇到了第一道天堑,碰上这么一桩大事,而且压力一堆堆往少年的肩头压去,他不知道剑九师叔和陈曦说了什么,但是从把清风送到陈曦手上和最后消散前传音:“好好教陈曦,能够登天就看他了,数千上万年的抗争可能真的有转机了。”陈逸新就知道到底老人对这个孩子期望了多少,包括自己刚刚逝去的父亲,陈曦大概是不是很清楚的,但是他大概也感觉得到,师叔祖和师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仅是慈爱,还有那一抹掩饰的很好地沉甸甸的期望,随着时日推移,只会越来越重,越来越浅显,更何况……陈逸新喝了一口腰间的酒,想起了那一晚消散在山巅和夜空的两道身影,还有伫立在最前方的凤冠霞帔。 陈逸新拍了拍自己陈旧的脑袋:“这怎么办啊,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啊?喂臭小子你知道该怎么办吗?”一旁斜躺在屋脊上的中年人,披散着长发,灌着酒,随口说了一句:“我下午就带他去练剑。”“练练练,练你个头,你没看出来那个臭小子已经不对了吗?你以为是你呢,跑出去砍了个三七二十一就回来继续变成现在这幅怂样。”陈逸新满脸黑线没好气的说道。屋脊上的陈逸旧耸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的就会练剑,也就牵牵山下那一群迷恋我的万千少女的小手。”陈逸新随手一道剑气向上轰去,这个实际上已经头发雪白的老头子其实心里郁闷的很,想着为什么不早点给臭小子找一个师娘,那现在也就不用自己头疼了。最后臭老头摇摇头走回了屋子,有些事情可能还得臭小子自己走出来,不过现在这样子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坏事。牙压抑的越狠,反弹也就越厉害嘛,少年可能现在还没意识到,对于他这种天资的人来说,天道给他设置的第一道坎是时候是最难跨越的。老头扯了一下嘴角: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 陈曦提着剑走出了院门,去到自己专门的练剑场所进行晚间的练功。小玥玥坐在凳子上看着陈曦的身影从院前小道上消失,噘着嘴不开心的小声抱怨了一句:“臭陈曦,连我走了都不说!不喜欢你了!”小丫头跳下凳子,跑回房间自己一个人睡觉去了。不一会小丫头就睡着了,梦到自己在一个山谷里,追着蝴蝶踏着清风,开心的逮了一只小蝴蝶,赶忙小手合拢捂着捧到陈曦的面前:“陈曦陈曦,你看我捉了一只好好看的蝴蝶。”小丫头张开双手,手中的蝴蝶一下子赶忙拍打着双翅飞了起来,小丫头抬头“呀!”了一声赶忙想去追回来,但是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双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小丫头有点怕:“陈曦,陈曦你怎么不说话啊?”小丫头想要去牵着少年的衣袖,手还未触及,少年就一个回身,头也不回的直直向谷外走去,小丫头一下子慌了神,赶忙迈开小步子,跑上去,想要跟住少年,问问他去哪里,但是少年走的太快了,小丫头跑的跌跌撞撞,摔在泥里,叶堆里,盯着少年的身影,红着眼睛,噘着嘴倔强的一次次起身追上去,但是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快要看不见了,小丫头开始边抹眼泪,边跑起来,到少年的身影终于淡的只剩下一个轮廓的时候,小丫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时候的小丫头才发现自己在做梦,但是小丫头满脑子都是陈曦最后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形,小丫头跳下床,踢上鞋子,推开房门,飞快的朝每天找陈曦的山顶跑去,顺着山路,踏着月色,小丫头真的摔倒了,好几跤,但是小丫头只是流着泪赶忙爬起来接着跑,她怕那个少年真的走了,要是自己慢一点真的不见了怎么办。 小丫头终于来到了山巅,看到那个还在石台上练着剑的少年,小丫头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微微张着双手吗,向少年跑去。而此时的陈曦正狠狠冲着五晋六的天堑,想要一鼓作气冲入六重,连日的练剑已经慢慢的做大身法和剑相合,运功不撤,但是这一段时间却是不像之前一般,往死里修炼就真气一天一个样,现在就想堵住了的死水,他狠狠地在后面推还是一动不动,每一次出剑和运功都狠狠地撞在天堑上,但是连一朵浪花都没有砸出来,少年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也不愿意去多想,满脑子都是:练剑,练功,破境。而此时的少年距离巅峰之后快一个月停滞不前了,少年心浮气躁,满门心思只在冲关上,狠狠地提剑舞剑的同时伴随着杀气凌然的剑意一次次冲击着关隘,毫不停歇,冲的嘴角溢血都雷打不动继续一次比一次狠的冲击着,如果陈逸新或者陈逸旧在此地就会发现少年慢慢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但是运功练气尚可扭转,但是这种心魔,该怎么办,他们也不知道,因为少时无大事,之后心魔乱心,一剑斩了罢了。 ———— 小丫头不像之前一般停再剑气范围之外,反而一反常态的什么也不管就像往里冲,想进去扑在那个人怀里好好哭一场,把连日来的委屈,夜里的惊恐和担忧都说给他听。眼见着小丫头就冲到了剑气边上,被风吹起来的发梢都凌空断了几节,小丫头泪眼朦胧,什么都忘了,就这么跌跌撞撞往里冲。夜空上方立着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就要挥袖把小丫头裹到自己身边,但是下一刻,敏锐的感觉到剑势变了,满山谷的凌冽剑意变得平缓,变得柔和,一动一静,一刚一柔,瞬念之间,看不见的剑气不在像见人就噬的野兽,变成了山间的清风明月,绕在跑进来的小丫头山边,拂过小丫头身上跌出来的淤青和创口,把小丫头送到了陈曦边上。陈曦停着剑,保持着出剑的姿势立在地上,闭着眼,小丫头什么都没有发觉就这么直直冲到陈曦的身边一把抱住陈曦,大哭了起来,狠狠地把鼻涕眼泪抹在陈曦的衣袍上,放声哭喊着,满腹的委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哭啊哭。 陈曦的眼角默默的流下泪来,他睁开眼,憋下一口逆到嘴边鲜血,把剑驻在一旁,插在泥土中,微微弯身,曲臂把小丫头抱到了怀中,一脸心疼的看着小丫头哭花的脸:“是谁欺负我们妞妞了,怎么大晚上还跑出来找我?”小丫头想要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她心中有太多的委屈,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哇”然后双臂狠狠环住陈曦的脖子,继续大哭起来,陈曦笑着拍着小丫头的背,眼泪就慢慢的流了下来,当自己突然醒悟过来的时候,回过头这一段时间的日子,发生的事情就一幕一幕回放在他眼前,陈曦本身就是一个记忆顶好的少年,所以现在的少年就很想狠狠抽一顿自己,手下越发轻柔,抚着小丫头的背,慢慢一步步向小院子走去,身后的“十一”就自行飞到剑鞘中,随着陈曦晃晃悠悠的向下飞去。 小丫头大概是哭累了,慢慢在陈曦的肩头缓缓睡去,但是双臂还是紧紧的抱着陈曦,就怕他跑了一般,小丫头喃喃说了一句:“臭陈曦,你别不理我。我很乖的……”陈曦听见了,眼睛就更红了,轻轻拍着小丫头的背,轻声说着:“不走不走,臭陈曦不走……”山路慢慢走到尽头,小院的轮廓在月光下依稀可见,少年抱着小丫头:“下次不会了。”少年的眼神坚定清明,身后的“十一”好像活了过来,凌空飞舞了一下,然后被陈曦回头瞪了一眼,赶忙定下,像之前一样默默的跟着,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陈曦回过头 ,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玥玥,心里复杂,这一次因为小丫头的缘故,因祸得福,满是杀意,尽是凌寒的剑意没哟领悟,倒是生死轮回那一份感悟更为深刻,最后的那一瞬间化寒为暖,化利为柔,虽然有小丫头最后激的那一下,但是更多的则是这三个月来不停地练剑,人和心都沉到剑意中,互相刺激从而一点点在增长,和接近最后的厚积薄发,只不过小丫头的出现让这个过程向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陈曦最后走火入魔,心里的门槛都过不去,更别提剑意有所成了。 陈曦感觉得到:五晋六的天堑,变浅了。 托托怀里许久没抱的身影,越发沉了,少年心里充满着愧疚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小丫头就算睡着了仍然不肯放开手臂,陈曦便这么直挺挺的坐着,运转着真气,护着小丫头,坐了一夜,不练功也不练剑,就这么陪着熟睡的小丫头,坐在四下寂静的院子里,心里感受到许久没有的安宁和踏实。 天上那个飘着白发的身影,微微点着头,缓缓消失不见了,隔壁屋子的床榻上多出了一个睡起安稳觉的老头。而在屋檐上,躺着一个喝着酒,看着月亮,枕着手臂的剑仙。 平静下来的山上生活 生活好像终于变得平静了起来,底下的汹涌变成了各人深埋在心底的东西,融进了生活里,对此,小丫头是觉得开心的,因为在她的视线里,陈曦还是每天早中晚都会做一桌她最爱吃的菜,任凭臭老头在旁边一再的要求给自己加菜,陈曦还是每一次都换着法子做小丫头想吃的,爱吃的,所以饭桌的最后总是臭老头放下手中的空碗,狠狠把筷子拍在石桌上,然后对着自己的徒弟叫嚣道:“弟子服其劳懂不懂啊臭小子,枉我为你师父,加个菜行不行?天天甜甜腻腻的!能不能有点大鱼大肉,没有肉了师傅教程快飞一趟山下就有了,鱼?寒潭多得是嘛,你要是担心那个禁止偷钓,我就让你师叔去,无他,唯手熟尔。” 陈逸新,每每在一旁端着空碗对着一边细心为小丫头扫清嘴边饭粒的少年苦口婆心,一幅像是家长说着什么人生大事,但是孩子叛逆一句也不想听的样子。老头子倔起来就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盯着这个“不肖子孙”大喊着:“下一顿没哟大鱼大肉,我不吃了!”然后等着少年服软,给他做一顿全鱼宴,有个猪肘子也行啊,天天吃什么拔丝啊,小炒啊,也会腻的……吧?臭老头这时候就一个想法:先到手了再说。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言不发,毫不理会自己的死活,这个三爱老头,心下着急起来,这要是真的不吃饭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别说徒弟的饭菜确实做得是顶好吃!老头转念一想就想起了拉统一战线的办法来,转头看向一旁被自己欺压的师弟:“逸旧啊,师兄平日里待你不薄吧?可得给为兄说句公道话。” 陈逸旧本来还在那里戳着盘子,进行着光盘行动,一听,迅速转头:“你先把昨天从我这里抢去的花雕酒还回来!我总共就得了十两,你一下抢去六两,你还是个人吗?”逸新面不改色,岿然不动:“这个,我们的私事我们私下再说,酒这种东西,你也不想想要是师傅还在那还有你一口喝的。”转念一想:“还有四两呢?咳咳……逸旧啊,先说句公道话,我们再去山巅上谈。”陈逸旧和陈逸新做了百年的师兄弟一听就知道这个酒虫盯上自己的四两酒了,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陈曦:“师侄啊,你看师叔这里也没有什么,就分你二两花雕酒,你别听这名字和山下花楼的酒名字一样,但是这可是师叔我从秦界天山那边的雪山剑派专门藏酒的千年冰泉里顺出来的,这滋味经过冰泉的洗沥,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酒,怎么样,师叔要的不多,以后的菜量能不能大一点,这么点填肚子都只能吃个五分饱。” 陈逸旧还有一句话不敢说出来,悄悄瞟了一眼一边的小丫头,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什么品种,竟然十分能吃,陈曦还一个劲的给她夹菜,他和师兄是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吃个五分饱已经是厚着脸皮的结果了。陈曦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努力咀嚼的小丫头,擦擦她嘴角溢出来的菜水,听着小女孩含含糊糊的抱怨:“臭陈曦我都快十岁了,可以制几照顾制几了……”“是是是,我们小玥玥长大了,师叔,花楼是什么,我可不知道。”陈曦头也不回,陈逸旧的心眼就提到了嗓子口,这可是决定他命运的一次对话,容不得他小觑,张张嘴刚要开口在挣扎一下,“不过这个花雕酒可以,不过师叔你得加量,四两把,二两没两口就没了。”陈逸旧恨得直咬牙:“臭小子,二两已经很多了!” 陈曦瞥了一眼这个便宜师叔:“那看在临渊十三剑的份上,再减一两?不过师叔啊,我最近剑法感觉有点问题,你帮我看看?顺便再传我个五套十套的,出去揍人也有范啊。”陈逸旧这一次二话不说,拍着胸脯:“包在师叔身上,待会就教你我的拿手剑法,不用担心能一直用到长生境!”陈曦瞬间就和小丫头开心的时候一样成了眯眯眼,“师叔,你这么大方,那待会晚上我给你做几个你爱吃的菜怎么样,就放你那边,小丫头想吃了我帮他夹。”陈逸旧大喜过望,二话不说,起身一挥袖,收拾起了碗筷,端向了厨房:“中!”山下的夫子总说什么君子远庖厨,此时的陈逸旧心里只有一句:放他娘的屁! 然而陈逸旧不知道的是,一旁的陈逸新虽然刚刚插不上嘴,但是慢慢品出味来了,咂咂嘴:“感情,你个老小子对我瞒报不少啊,没了师傅的火眼金睛,怎地就敢跟师兄掰手腕了?”冷笑两声,决定待会就去师弟房中翻个底朝天,不行就把逸旧抢个裤头外翻的老头瞬间换了一副脸色,对着陈曦说:“师傅刚和你说笑呢,晚上别忘了我的那副碗筷啊!别忘了啊!”一边挪着屁股,好似怕陈曦说话似的,迅速起身,看方向是去找陈逸旧了。陈曦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臭老头,整天不务正业,也不知道这个修为都是怎么长得,就他这个后辈看来,两个老顽童看着就不是两个成器的人,一天到晚喝酒吃饭为天下先不说,还不运功打坐了现在,不是在屋檐上喝酒,就是在山下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少年转念不知怎的就想起当初第一次下山,臭老头神神秘秘的带自己进到一家看起来十分正经而且富丽堂皇的酒楼,进去之后坐下,就一脸僵硬的看着臭老头对着一旁的姑娘说了一句:“最好的酒菜”然后做出了一个五的手势,姑娘心领神会,目送秋波,款款离去了,陈曦就发觉不对劲,等到他发现走进屋的不止是满桌的佳肴,还有五个如花似玉,前凸后翘的旗袍姑娘,两世加起来当了快四十年处男的陈曦,默默的吞了一口唾沫,一旁的陈逸新打趣的看着自己带上山才一年的少年:“没见过吧,这叫花酒,今天带你见识见识,可不许告诉小玥玥他还小知道吗,免得以后过两年你下山被人说没见过世面。” 臭老头就像做了最为人师表的举措,当先左拥右抱,由一边的另外一个姑娘服侍着喝着酒,听着曲,微微晃着脑袋,不有遗憾,心里暗暗道下次喝花酒还是不能和臭小子来,只能和志同道合的好友一同前往,不然他这无处安放的双手若是只能搂一个腰肢岂不是太委屈了它们。而对面的陈曦看着师傅那边环着的三个姑娘,加上一个抱着琵琶去到幕帘后的姑娘,最后剩到自己身边的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双眼含春,满是笑意,剜他一眼好似能从他身上割下几两肉来,少年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愣愣的由着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姑娘摆弄,只敢秀着眼,傻傻的应着,这时候的少年比身边的姑娘好似更像个姑娘,对面的陈逸新哈哈大笑,也不管他的死活,山下何处不是历练,当年他把这套神仙理论告诉自家师傅,可是被从山上追到山下暴打了一路,这可是自家的独门,陈逸新算是明白了这种秘方可不能随便与人说,就让臭小子自己悟去吧,当然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是笑的更加肆意了。 而坐在对面的陈曦恨恨的刮了老头子一眼,然后使劲浑身解数,用自己“三十多”年的经验应付起了眼前这个洪水猛兽,脸色还是一样的红的透透的,但是终究是好多了,少年还不由得想了想臭老头:真抠啊。 “陈曦,你怎么脸红了?!”陈曦回过神来,一下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起身离开,快步走向后边水房:“天太热了……”留下小丫头一个人在那里似懂非懂:“哦,原来是天热啊,不对啊陈曦你又骗我,都没哟太阳!”厨房里面互相无声掐架的二人这时候终于放声大笑起来,陈逸旧先发制人:“小丫头,陈曦这是思春了!哈哈哈,少年怀春,妙极妙极。” 远远地从水房传来一声:“陈逸旧!你晚上得加菜没了!”厨房中的陈逸旧一下子白了脸色,咬咬牙,仰头喊道:“再加二两!,不能再多了!”远远地,沉默了半晌后传来一声:“成交!” “好啊!,陈逸旧你果然藏了酒,还不承认,还不快速速交出来,不然我这手脚可不放过你!”“谁怕谁?来来来,不就是酒吗,我陈逸旧就是死,都不会给你多一两!” 闹剧渐渐落幕,山上的生活就在这日复一日的修炼,闹腾中一点点循着之前的轨迹一步步往下走,没哟再起什么波澜,那一夜的事情好似被这个小院子,被这座山上的人遗忘了一般,只是在夜色落寞后,多了三个喝酒的酒鬼,两大一小,而山上的人某个小小院落里的长生碑又多了两座,烛火通明,日日相守。 好一个,岁月静好,对于我们的小玥玥来说,那是顶好的! 破天堑,定前路 晃眼间就是半个月流逝,距离年关只剩下不到半年了。三伏天最为熬人,赤膊着上身的陈曦照常在山崖边上的平台舞剑,一招一式已经不再是先前初始练剑的时候,匠气十足,循其迹,舞己剑,现在看来已经有了人随剑走,剑随意动的感觉,剑意一丝丝在剑身上流转,一刺一劈,划破长空。登天步的修习终究是初窥门径,行径扭转之间,更为飘逸,形迹缥缈,难以捉摸,全力运功的时候,每挥舞出一式,身便出现在平台的一个方位,毫无规律,突然出现,像是电影卡带,跳帧,陈曦随心而动,这边一递,那边一刺,上边一挑,下边一扫……若是山上有弟子到此,便可看到满屏的剑舞,溢满了整个空间,穿着白袍的身影,像是弥漫在空间的无数个泡沫,悄然碎裂消散,又复而凝聚,波光幻灭不外如是。 少年这段日子的修行,去了心结,那一夜的事件和人生第一次的葬礼,都成为埋藏在他心中最深层的动力。老人对他说的:踏一步,陈曦铭记着,永不敢忘,但也不再急于一时,为老不尊的两个老顽童虽然不正经,但是做人做事待物接人,其实已经年岁不小的陈曦已经不需要他们来教了,山上修仙,首重修心,而两个老头能做的就是让陈曦最潇洒,最肆意的修炼心中的那一把剑,不拔苗助长,也不矫枉过正,山上人怼天,但也信天,不是听天由命而是,人有其势。教弟子,不是再带出另一个自己,更何况,就算如此,那弟子一定不如师,何苦,陈曦的天资,两个老头都是有目共睹,其实这两个将递剑重任默默负在肩头的老人,心里也不乏有一分殷切的期望,望:能见后辈者能登上九天,当着漫天的神佛,抬剑!。 陈曦不再像之前那般急着破境,这五晋六的关卡当真是有些棘手,虽然已经早早透露出破关的曙光,但是这一道关隘仍是向绵延万里的长城,牢牢坚守住,不把他敲个稀烂,便是你透过去大半个身子,仍然只是五境。陈曦坐在石阶上,捋了捋粘在额头的发丝,时至十八的少年,已经是长得玉树临风,拿起扇子和书卷便是山下的翩翩公子了,而拿起一旁的长剑,便是山上最潇洒俊朗的一撮人。剑眉星目,英姿勃发,刀砍斧削面如冠玉,当坐在石阶上的少年散去了满身的汗水,起身披上剑山的白袍,一甩衣袖,扯下发箍,散着一头长发垂腰,便应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陈曦瞧着前方的悬崖峭壁,紧着手中的长剑:破境就在这几日之间了。不由畅意的面带笑容,望着那云里雾里的背后。对于少年来说,每一次境界的进步,就离那一片天地更进一步,所以,任何一小步都值得开心啊。 而此时山巅上坐着一个老头,仰头喝着一口酒,看着下面这个被阳光透过云雾照在脸上的少年,缓缓说了一句未来可期啊。 ———— 两天后 山巅平台。少年一如既往的在上面练剑,只是越舞越快,体内十二正经和登天步独属经脉中的真气流转越发迅速,就像是高压的蒸汽缸,疯狂一圈圈运转,迸发出无尽的动力。少年顺着风,顺着心意,闭着双眼随心所欲的挥洒着剑招,渐渐地整个人从有意识的控制,慢慢入定,只剩下一个念头,清明的灵台。陈曦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求,好像忘了那道天堑,心里只剩下那一把剑,渐渐地剑旁边东西多了起来,多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两个不正经的老头,一座小小的普通院子,一颗大槐树,慢慢的出现了弯弯曲曲的山路,出现了深不见底的山谷,有了一座入云的山巅,最后慢慢的有了一座剑山,后山的瀑布寒潭,山上的各亭各阁,最后停留在那一片的云雾清风和之后的峭壁石洞。 慢慢的,少年止住了舞剑的身形,山巅的清风拂面,微微吹起少年额前的刘海,陈曦缓缓睁开眼睛,看这一方熟悉天地,但是又显得极为陌生的天地。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风吟,拂过山涧吹下的碎石,草间的窸窸窣窣,还有摇摇传来的练剑呼和声,瀑布冲入寒潭的声音……慢慢的,周遭的一切缓缓陈在他的心间,像是一面明镜照出四周的大体,虽然略显模糊,但是可辩可见,非是错觉,陈曦轻轻的感触了一下这一面明镜,一下子碎裂开来,猛地睁开眼睛,这一片天地更为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五晋六的天堑,过了,轻轻松松的,不是想象中的击破,砸烂,而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如履平地般跨过去,迈过去,就像是跨过一条溪流,前半段的辛苦努力,最终都化作这入神的一步。随后呈现在陈曦面前的便是练气后五境,康庄大道,第一道坎,过了。想着这一段时日的辛酸,少年咧开嘴,肆意的欢笑起来,背着剑的少年,在这一片山巅的石台上,意气风发。 人人都知道五晋六是一重大关,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各家各派都这么重视这第一道关卡,实则不管是修仙还是习武,第一境都是最重要的一境,就像是高楼的地基,接下去的一切都是在这一个基础上打造的,越扎实往上的空间越大,而当这个基石打下的时候,这个人的大道便基本确定了,前路的尽头不可盼,但是路上的风光可以略知一二了,没有人能知道一条路到底每个人自身能走多远,个人天赋和际遇都不断给这个长长的长生路,注入这不同的东西,初始的基础就像是主干道,但是随后的流向就不止掌握在自己手中,山下人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实就是这个道理,修仙修身,最后修成什么样子远远不是努力勤奋可以决定和一概而论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废柴翻身把歌唱,比你强的可不止是比你强而已,踏上修行最高路的那些人不管是心性还是修为都是上上之选,想要逆天改命,后来居上,非不可能,实难也。 所以这一步踏出的陈曦便站在了这一境的最前沿,天资纵横可不是说说而已。陈曦还是像以往一样,收剑,反身回去做饭了,虽然破开关卡让他开心了一阵子,但是家中院子里还有两个臭老头,自己这么一点的成就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当不得真,当然两个臭老头也没有和陈曦说过这些罢了,两人除了盯着那一手厨艺不放以外,对于陈曦其他的一切都是做好师傅该做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让臭小子自己去探索,可以从边打熬,但是不会干涉,他们两放心的很,还不如盯紧点家里的小丫头,别让她调皮捣蛋来的要紧,至少多保下隔壁王婶家的大黄一手黄毛。 陈曦向院子走去,快要走到山道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少女,身边跟着一个老仆人。少女带着面纱,但是一眼就能从曼妙的身材和若隐若现的面貌看出是一个绝世美女,而一边的老奴虽然拎着包袱,佝偻着身,走慢一步,但是面色慈祥,嘴里絮叨着什么,就像是跟自家孙女说着家里长短一般。陈曦略微好奇的看了一眼,因为几年的山上生活,让陈曦可以确定剑山弟子或者说剑山上,绝对没有这一对主仆。 擦肩而过的少女好奇的看了这个少年一眼,这个男孩子跟自己族中见着的少年都不太一样,让人感觉非常安静,看他一眼好像自己的心神也宁静下来一般。 这一刻少年少女初相见,山间小道,擦肩而过,一个下山,一个上山。 你好,我叫叶音宓 陈曦下了山,回到院中,刚推开院门,一只脚跨入院中,小丫头就一蹦一跳的出现在他面前,笑眯眯的对着陈曦说:“陈曦陈曦,臭老头下山买酒菜去了,臭老头走之前让我跟你说,待会晚上有个客人来吃饭,要你拿出看家本领来,一定要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超级重视,嗯,臭老头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过了这个村没这店了,说什么靠你自己在这个山上是没救了巴拉巴拉的,我也听不太懂。” 陈曦搔搔头,心想臭老头又搞什么幺蛾子,这么多年也没见谁来做过客的时候他这么重视啊?而且,为什么是自己要重视啊。陈曦摇摇头不去想,等臭老头回来了就自己问他吧,既然老头发话了,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于是陈曦挂好剑就去了厨房,看看晚上能做些什么菜来招待贵客。 而此时我们的臭老头躺在飞剑上,侧着身看着云下的一座座小镇,一边灌着酒。“小陈曦啊小陈曦,师傅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当年带你去喝花酒你都不开窍,现在好了,机会送上门来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臭老头突然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这下子为了这几道仙珍,不知道要丢出去多少面皮,算了算了没有的东西不要去想它。”老头一向霍达,顺便下到一座小镇里,买了小丫头最喜欢吃的糕点和糖葫芦,又走出小镇,向着远方飞去,他可得趁着天黑前多跑几个地方把这一顿饭啊整的漂漂亮亮的,嘿,还有长辈礼,先给了嘛,到兜里的,不就成自家的了? 一边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的陈逸旧一脸苦相,自己在屋檐上喝酒喝的好好地,被师兄一顿剑舞赶出院子,要他去什么劳资锡山求什么方寸果,月桂桃?仰天长叹,扭头喝一口酒,美其名曰说什么给小陈曦造势,把人骗进门。那户人家的女儿是这么好骗的吗?我看师兄就是想吃那方寸果和月桂桃了,嘿,我至今没能吃上一个,锡山防我跟防贼似的,这次可能一饱口福?不错不错,心情慢慢美了起来,陈逸旧御剑的速度就更快了一分,走!要吃的去! ———— 陈曦走进厨房,屁股后面跟进来一个随时准备捡漏的小馋嘴。陈曦习以为常开始检视起厨房里面剩下的菜。萝卜、青菜、肥阙(这方世界的鲍鱼)、花菇、各种蹄筋、鱼翅、还有自己做好的花胶、干贝等等陈逸旧这次上山带回来的东西,从沿海的豫龙镇放在方寸物里运过来的,还有一堆堆的事物大大小小分门别类,用各种仙家或者俗世手段储藏在厨房里,陈曦叉着腰,看着这么多食材,不由看了眼身后的小丫头,心想一直以来只做小丫头爱吃的东西,是不是太委屈那两个老年人了?毕竟自己做菜越来越好,花样越来越多以后,两个老头每次下山就会不约而同的带回来一大堆的各地特产,时不时在他身边作秀互相为托,说着一道道特色菜的做法,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把这些人家的拿手绝活能够如数家珍般细细说出来的,当然陈曦自是一次也没让他们如愿,两个老头却也是屡战屡败的越挫越勇,摇摇头不去想,既然有足够的食材不如来做一做佛跳墙,加个东坡肉,麻婆豆腐,剁椒鱼头,煨肘子,九转大肠……等一下好像太荤了一些,再加一个蒜蓉蒸茄子,日本豆腐。就这样,拍拍手,心下做好决定的陈曦就准备开始动手了,回忆了一下前世的做法注意点和小胖子的言传身教,想起那个因为爱吃,所以去做了厨师,成了中国新生代厨艺领军人的小胖子,陈曦心下泛起些许伤感,小胖子吼着滚,然后死在他眼前的那一幕,陈曦怕是两辈子都忘不了了。 深呼了一口气,这便开始作吧,做仙人有做仙人的好啊,小胖子你看你以前如临大敌,面带虔诚的各大菜肴,这不是被我信手拈来,做的有模有样,有机会,请你吃仙家菜啊…… ———— 陈逸新御剑来到了楚界的楚王朝皇宫,咻一下飞进了御膳房,下一刻,房内出现了一个哭笑不得的长须老人和一个,被吓了一跳现在愤愤不平对着陈逸新吹胡子瞪眼的中年汉子,老人开口道:“臭小子,你来混吃混喝能不能走正门,不走正门你走后门也行啊,这么些年硬生生给你走出一个天窗来。” 陈逸新自知理亏,不过这个人脸皮厚惯了,顺口就岔开话题:“小桌子,给我做几道菜呗,就上次的仙人指路和瑶池仙境怎么样,你别误会这次不是我来糟蹋你的菜,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这不是我为了给他找媳妇,现在都得出来抛头露面。”小桌子面目抽了抽,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第一,我不叫小桌子,叫我卓哥,不行就江卓,第二,你还知道是糟蹋啊?!我再给你做我就是你……”江卓好像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憋了回去“第三,抛头露面是这么用的吗,你还要脸吗?你徒弟那样貌,还需要你出力?随便下山走一趟江湖,得掳去多少少女,良妇的心?”江卓没好气的看了这个不正经的老头一眼,这头发倒是白了不少,这骗吃骗喝的能力倒是不减分毫。 陈逸新一拍他的肩头:“知道了小桌子,不是我跟你吹啊,我这徒弟确实长得不赖,就比我差一丝丝,但是这次那个姑娘可不一般啊,我寻思着臭小子要是不争气一点,人家的面都见不到。”陈逸新不等江卓反对,再一巴掌:“你就说吧,哥哥我这跟你过命的交情,咋说吧,就说做不做吧?” 江卓看着这个一幅你敢不做我就把你的房子拆了样子的老小子,一脸无奈:什么过命交情,不就是他在偷看那时宫中的蝉月公主沐浴的时候被自己撞到了吗,这家伙还拖着自己要自己看自家妹子洗澡,不成功也强行给他安了一个同犯的名号,真的是……。江卓摇摇头,知道了知道了:“楚老,麻烦取我宫中的云衣过来。”“嗨呦,小桌子这一次你这么大方啊?”江卓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是看在小陈曦的份上,谁给你这个面子,值几个钱?一碗花雕都嫌多。”转身去做菜了,仙人指路,瑶池仙境可不止是说说而已。陈逸新,面目肃然的等着楚老离去,游走在这个不大的厨房里,这里挑一块,那边捡一点,一脸满足。“陈逸新!给老子滚出去!”一道金龙气狠狠撞在陈逸新身上,直直把他撞出了屋顶,陈逸新在空中稳住身形:“嗨呦小桌子,可以啊,我以为你新装的这个天窗只是那来让我进出方便,没想到还要这一茬。”“滚蛋,老子忙得很,哪凉快哪呆着去。” 陈逸新眼睛一亮,“你说的啊!”不等江卓回答,转身御剑就往某一处小小院落冲去,周边是一片竹林,院中的石台上,盘坐着一个素衣云簪,闭着双眼,文静安详少女形象的女子。“陈逸新!你敢!”身后传来江卓气得跳脚的声音,陈逸新头也不回,迅速临近那处院落,但是随着越近,飞的越慢,飞剑渐渐停住,然后又作返回状,然后又回头,来来去去扭捏无比。下面传来一个清冷的透着一丝没好气的声音:“下来吧,晃晃悠悠,怕人家看不见是不是。”陈逸新如蒙大赦,赶忙降入院中,落在门口,望着院中的女人,一眼万年。 年少不知愁滋味,到如今,一人面目如旧,一人已是白发苍苍。陈逸新想着自己的心事,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道了一句:“好久不见,禅月。” ———— 而我们苦兮兮的陈逸旧此时正衣裳破碎,在驾着飞剑藏在云里,飞往小院,嘴里骂骂咧咧,直呼到了十八辈子的血霉,信了师兄的鬼话说那个娘们不在让他速去速回,速去是速去了就是这个去字还有的考究。 陈逸旧第一次下山就阴差阳错和锡山的当代圣女结下了不解之缘,大概就是狗血的山涧洗澡,看个光光,少女羞涩起身穿衣,少年迷糊暗吞口水,后来的剧情也就是被追杀了两年罢了,陈逸旧对于这件事情的说法一直都是:“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不被一个优秀的女人追两年是不完整的,最潇洒的是哥还拒绝了她,够硬气吧?”当时的陈曦和小玥玥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而这次陈逸旧“旧地重回”来到死对头的山头,这还能好了,自然是一句话不给说,见这就是护山大阵和各路好手一起打,不知情的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以为是情敌的各种各样的出手理由,甚至还有几个嫉妒圣女的,虽然陈逸旧号称三千年一遇的剑仙,你就是让一万年一遇的剑仙来也只能漫天乱窜,最多是保证衣服不破的那么厉害罢了。 最后打了半天,圣女才姗姗来迟,慵懒的靠在半空中:“登徒子,你隔了这么多年都没胆子来我这里,怎么今天谁给了你两个狗胆?”陈逸旧摸摸鼻子:“不是我想来的……”圣女,也就是蓝依衫,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所有锡山弟子,供奉,长老听令。”“尊圣上令!”“给老娘揍他!”陈逸旧二话不说赶紧御空飞天,随后各种法术道法,武道攻击随之而来,追着他满天跑,陈逸旧一边狼狈逃跑,一边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小丫头已经是圣主了,不赖嘛。” 站在半空的女人皱了皱琼鼻:“臭逸旧,竟然说不想来,我看你敢不敢再说一次!”这一通闹剧又持续了半日,蓝依衫才满意的挥了挥手停下了这一阵的追杀:“那上面的乞丐,现在怎么说啊?”“真不是……”“嗯?!”“我师兄让我来拿果子!”陈逸旧马上改口,蓝依衫点点头:“你早说嘛,早点说,哪用得着讨这一顿打!”陈逸旧张张嘴,看下面的女人又横起了凤眉:“哼,本剑仙不跟你一般见识。”蓝依衫白了这个汉子一眼,款款的回身亲自拿东西去了,然后漫山遍野的锡山汉子就防贼一般在山门外盯着这个天上的汉子,陈逸旧:“你们怕个啥,要是我真有意思,早不就下手了,还等得到你们在这里对我耍横。”底下的人蔑眼看着天上的邋遢剑仙,陈逸旧也不管漏风的长袍,就这么洒脱的往剑上一躺,看着天空,无声笑了起来,他闭上了眼,就这么等了起来。 陈曦在厨房里忙活着,如火朝天,毕竟是穿越以来最大动干戈的一次,自然是在厨房中。而此时的小院来了两个客人,站在院门外面,敲了敲院门,从厨房中听着响动,跑出去的小丫头定睛一看是之前陈曦不在的时候来拜访臭老头的一主一仆。小丫头快步走上去请他们进来:“漂亮姐姐你们来了呀,陈曦还在做菜呢,师傅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啦”陈曦和小玥玥一向在人前给臭老头面子的。叶音宓笑着点点头,被这么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夸好看,想必都会开心的吧。小丫头领着客人坐下,送上用西方雪山上的冰韵茶叶泡的清茶,然后乖巧的坐在凳子上陪着两个客人,虽然大眼睛一直忍不住的瞥向飘着香味的厨房,边回答着客人的问题边咽着口水,小丫头大概心里又在想了:“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当然这时候应当是更为痛心疾首一些。 一边陈逸新见过蝉月后已经返回,逸旧也在回来的路上,这一边陈曦已经端着一些饭前凉菜出来了厨房,他这是打算当作正常的地球酒席来做了。跨出厨房的陈曦楞了一下,望向从凳子上起身的主仆二人,正是之前在山道上碰到的少女和他的老仆,只是这时候的少女已经是揭了面纱,素面朝天的站在那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李太白的诗句悄然浮上心头,少女双手交叠放在身侧,盈盈一弯膝,道了一声:“奴家叶音宓,这厢有礼了。”少年看着这个少女,像是一朵云飘在他的心上,然后又轻轻的飘走,少年突然回过神来,赶忙想去回礼,又反应过来连忙接住下坠的菜品,放到石桌上,对着盈盈站在那边带着浅浅笑意的少女俯身做了一揖:“在下陈曦,见过姑娘。”这文绉绉的语句,陈曦前世看到时,总觉得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反而道尽了一切。 少女眯着眼,看着这个第二次相见就傻乎乎的少年,更加觉得不一样了,满心的好玩,少女心性的叶音宓不由得玩性大起,又学着陈曦的样子作了一揖:“小女子,叶音宓,见过公子。”陈曦渐渐红了脸,举止无措,只能搔搔头,然后再作了一揖,总不能学着姑娘唱一个喏吧。少男少女起身,少女负着双手,一改之前的文静,蹦跳着回到石桌旁,回头想唤陈曦坐下,陈曦摇摇头,指指厨房,反身回去端菜了。少女摸摸一旁小丫头的脑袋,笑着对她说你哥哥好可爱,好好玩哦。小丫头想了想:“这该是夸奖吧?”于是便眯着眼笑了起来。 此时的少年少女初相见,是落花有意还是想看两相爱?陈曦不知道,坐在石凳上笑着觉得好玩的少女,就更不知道了。 旧院新人,缘起之时 当陈曦把各个菜肴陆陆续续端上来的时候,陈逸新和陈逸旧两兄弟也纷纷掐着饭点到了小院。两个双手空空,衣冠楚楚的落到地上,陈逸旧自然是在山下的小镇里买了一套长袍穿上才敢进山。陈逸新一落地就神神秘秘的,一脸不可说的样子,走到空着的石凳旁,微微欠身,扫了一眼随着他的举动不自觉的变得严肃的众人,说道:“猜猜我给你们抢来了,呸,取来了何种仙珍。”少女一脸笑意的微微歪了歪头:“逸新叔取来的仙肴肯定非同凡响,音宓猜不到,不过大概想是八仙舞、缥缈路这样既好吃又好看,而且对修为还有裨益的仙肴吧。”陈逸新给这个姑娘一个“爷看好你”的眼神,少女的老仆静静微笑着伫立在一边,弓着身,小丫头吃着小拳头,根本没在意臭老头说了什么,只是盯着陈曦不断端出来的菜肴:好香啊!好想吃!怎么还不坐下开始吃啊! 一旁的陈逸旧不等自家师兄演完全程,就随手拿出了一个果盘悬空漂浮在了桌边,盘下绕着一股拘来的清风。“喏,方寸果和月桂桃。”少女眼睛突然发亮:“逸旧叔叔!这不会是锡山特有的方寸果和月桂桃吧!”“岂能有假!”陈逸旧想了想自家方寸物中的破烂法衫,挺了挺胸膛:这要是有假,下次就去锡山门口哭去。当年的山下,修仙人和习武人有三怕,这个男人独占其二:陈逸旧的剑,南方那个小妖女的笑,以及陈逸旧的不要脸。某种程度上来说师兄弟算是一脉相承了,不然你以为剑一的恋爱故事就是一整个的荡气回肠吗?山上山下,哪个男人没为了心爱的女人丢过面皮,只不过这师徒三人,为其中翘楚罢了。 叶音宓眼中闪着星光,一旁的小丫头有气无力的说道:“逸旧啊,这果子能好吃嘛,都没有陈曦做的菜香……”陈玥玥下巴枕着手背,贴在石桌上,却是望眼欲穿。叶音宓笑着解释道:“小玥玥,你别看他们其貌不扬,但是一口下去可是口齿生津,很好吃哒,而且啊方寸果其内涵有不为人知的惊喜,每一个都不同哦,月桂桃呢,可以美容养颜,吃过的山上姨娘们都说好呢!可是,我小的时候她们都说我还小不需要这个,不给我吃,现在长大了,那棵桃树结果变少了,锡山对外的就更少了,就一直心心念念,但是一直没吃过呢!”小丫头却是没听到那么多,只听到那一句“很好吃哒!”就活了过来,小丫头知道客人没动筷,肯定不能吃,但是水果嘛,可以饭后也可以饭前嘛,不碍事不碍事……嘿嘿。 小丫头的手就向盘子伸去,迅速的掏了一个,再用另一只小手拿了一个,递给叶音宓:“漂亮姐姐,给你哒!”小丫头可聪明了,以防万一还拉上了同伙,这样肯定不会挨骂了,至少客人走之前不会……一旁的陈逸新看着自己神秘到一半,被陈逸旧破坏的一干二净的气氛,恨恨的瞪了自己师弟一眼。陈逸旧面不改色,心里乐的很,他陈逸旧可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被追了一天,怎么的也得讨点利息回来啊。陈逸新,叹了口气随后把两只金色,雕着蟠龙的大盘从方寸物中取出,置于石桌中央,一个金盘上流淌着云雾一般,渐渐从盘中弥漫到整个石桌,越往外越淡,盘内脱隐若现有着琼楼玉宇,高台楼阁,不断流动的云雾之间,偶尔好似有仙子飘过,这个小小的石桌一下子像是成为了仙境,而桌上的菜肴因为这朦胧的云雾,变得更为新鲜,菜品非凡起来。 而另一只石盘沉在云雾中,云间立着一个长袍飘飘,头戴冠,手持书,闭着双目,但是偏就看不清容貌的仙人模样,一手负在身后。其身周置着六枚珍珠一般的圆球,个头有拇指大小,光洁无暇。小丫头长着嘴巴,看着眼前的两盘臭老头口中的菜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仙子,身子前倾,膝盖在凳子上跪着,两只小脚丫在半空中一晃一晃:“师傅这是什么呀,看着好漂亮啊。”陈逸新得意的抬抬下巴,双手一摆袖泡,负在身后,脑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神忧郁:“这是为师我为了你们几个后辈,特意拉下面皮,去楚王朝求着江卓那个厨仙,给你们做了这两道佳肴,一道名为仙人指路,就是那一盘立着仙人的,有明目,通晓之晓,帮助你们悟道,省身;另外一道叫瑶池仙境,其内有着不同的机缘,顺着云雾各出一筷,能夹着什么就是什么,当然都是吃食,真正的好处在随后的醉仙一梦中,相传瑶池的仙酒最为动人,仙女最为……”陈老头发觉不对:“咳咳,陈小子应该也上菜上的差不多了我们开饭吧,姜先生也一起吧。”一旁的老仆笑着摇摇头,却被一边的少女瞪着眼睛,拉着袖子不断扯着,老人无奈,只好拱拱手坐下了。 陈曦将最后一道菜肴从厨房中端出,看着众人已经围坐在了桌前,准备动筷,于是便坐下身,好巧不巧坐在少女的对面,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一笑然后便随着众人下筷,吃起这一顿家宴来。少年从醒来到现在,这一顿饭却让他有了坐立不安的感觉,总想着去看一眼那位姑娘,但是又害于人多,不敢付诸行动,只好满腹心思放在眼前的饭菜上和一旁的小丫头。而对面的少女也是个爱吃的,不断下筷尝着不同的菜肴,每人一钟的佛跳墙更是让少女吃的满心欢喜,这满桌子的菜虽然不是像家中一般为了她特意而做,但是却意外的合乎她的胃口,少女眼中没有情思,却有一股子鬼精灵气,暗自思索着怎么才能把陈逸新的首席大厨兼大弟子骗到自家的朱雀岭。少女一边想着一边却不影响下筷,而且随着一旁陈逸新,逸旧两兄弟的凶狠拼抢也不由加快了速度。 小丫头最爱两道仙家菜肴,因为好看,陈曦的菜一直是她的最爱,但是架不住人家好看啊,就暂时排到第一,等把两个菜肴吃完了,再把陈曦搬回去就拉,反正陈曦不会介意的。小丫头也是最先对两道仙家菜肴伸出魔爪的,一筷就精准的夹起一颗小圆珠,放入嘴中,入口即化,化为一股微冷的流水滑入喉咙,小丫头浑身打了个缠,然后满眼溢出来的好吃。小丫头砸吧砸吧嘴,感觉没够味,但是也知道不能多吃,人手一只嘛,这么简单的数数都不会!?小丫头就把主意打到了瑶池仙境上,嘴上默念着:“仙女姐姐,对不起。”手下毫不留情的一筷下去,夹起了一块玉佩一般的物件,像是缩小版的玉如意,不过上面泛着银光,流动着一道不知是什么的银线。小丫头,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个小物件,心下有些为难,这看着也不像是好吃的,要是真吃下去拉肚子怎么办?小丫头想了想,要是臭老头敢骗她,就把他胡子都揪了。摆弄好一整套的流程后,不管一边背脊生寒的陈逸新,小丫头“啊呜”一口吃下了这只小如意,下一刻如意在嘴中慢慢化作一团柔柔的云彩,小丫头就像是吃棉花糖一般眯着眼嚼了两下,随后咽下腹中,下一刻,小丫头就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 小丫头惊吓的抓住一边的陈曦:“陈曦陈曦!怎么办啊,我好像要睡着了?”小丫头的身形已经开始晃晃荡荡,陈曦连忙扶住小丫头:“没事,师傅之前不是也提到了说会睡着的吗,妞妞不用担心。”对面的叶音宓一边好笑的看着这个贪吃的小女孩,一边默默记下了妞妞这个称呼。小丫头急的眼睛朦朦胧胧:“不行啊,陈曦,我还没吃完呢,呜呜呜好……几个菜……都没有……吃……完……”小丫头原是终于扛不住,睡去了,陈曦好笑的看着这个睡前都在舍不得桌上吃食的小丫头,好笑的把玥玥抱过来,揽在自己怀里,熟练地找了一个妞妞最喜欢的位置,然后自己吃了起来,左手拍着小丫头的手臂,轻声说了一句:“等你醒来,我再给你做就是了。”小丫头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安安静静的入睡了。对面的少女埋头吃着东西,眼睛却发着光:“哎呀,我该想个法子,蹭上一份才是。” 这一局别有用心的饭局终究是走到了最后,仙肴纷纷落入个人的肚子,于是庭院里东倒西歪睡倒了六个人,其中的两个少年少女,一个小丫头努力的在梦中寻找属于他们的机缘,而三个老头却是不加抵挡,去那梦中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看想看的风景。这一桌是否达成了目的,陈逸新不知道,陈逸旧不知道,老人和两个年少人就更不知道了。 月下树梢,日出东方,第二日如约而至,太阳光撒在这个庭院里,地上睡倒的两个少男少女一个靠在大槐树下,一个被随意的扔在石凳上,然后想是睡姿不佳滚落到了地上,而这个院子的小宝贝当然是早早地抱上了床,做起了美梦,无拘无束的翻着身。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揉着眼睛起身,看见正对着自己的大槐树下坐着一个姑娘,那姑娘闭着眼睛,低着头,月梢般的下巴,铺着一层太阳的金光,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一动,好似轻佻这一弯的清风和旭日,轻轻的刘海飘飘然撒在额前,少女沉沉的睡着,好似想到什么让人快乐的事情,咂咂嘴,然后弯弯翘起嘴角,眼缝稍弯,少年郎看着这个少女,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慢慢的笑起来,只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动人的姑娘。 一边屋檐上的三个老头正蹲在那里,中间的陈逸新向两边伸出手去:“愿赌服输!”老人呵呵的笑着,觉得自家小姐被喜欢那是太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却不管多少次都是令人开心的事情,陈逸旧则是一脸不开心的默默叨着这个不争气的师侄。陈逸新看着那个少年少女一脸得意的收了赌资,眼底深处确实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甚至男人有点自责,因为他们赌的是少女会不会喜欢这个少年,而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陈逸新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就没有赌赢过,所以坐了个不会,老人家却是有些喜欢这个练剑,做菜都不错的少年,想着当时一份祝愿,而陈逸旧更多的则是理所当然。 陈逸新看着太阳光下的少年,心底默默念着::“小陈曦,以后若是不行,为师在替你找过。”但是男人糟心的挠挠头:芽儿呦,这么好的女孩子上哪里去找第二个咯。 而下面的陈曦确实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这么多弯弯道道,这时候的少年只想静静看着这个眼前的少女,看着这个少女,少年就好像拥有了清风明月,山涧清泉,他把这一份心意默默的藏在了心底,想了想压在心上的那一个夜晚,少年最后留恋的看了少女一眼,起身去房中提上剑,走出院门,向山巅行去了。少年边走边左手比了个中指,他自然知晓那两个老头的臭趣味,肯定在背地里偷窥者,但是少年却没有遮遮掩掩,毕竟喜欢就是喜欢,从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可能就注定了?少年暗骂了自己一句色胚,破天荒的吹着口哨,步履轻快的往山巅行去,少年在沉沉的生活之余又找到了另外的一种幸福,至于结果?天晓得,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 院中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瞪了一眼屋檐上面色灿灿的三人。然后不由苦恼起来:这该怎么办呢,单身十六年的叶大小姐也没有这种经历呀,被人喜欢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少女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样子的陈曦,反而让图谋厨艺的她难以下手。于是少年走后空无一人的庭院里,随着挂起一阵无根清风,卷下几片树叶,靠着大槐树坐着的一个苦闷少女:留下来,不留下来,留下来?不留下?留下?不留下?……哎呀!烦死了……少女以手拍地,双脚胡乱蹬了两下,干脆一闭眼不管了。留下身边一地的槐树叶,恰好是三十一枚,而风止。 大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于是这一日,在陈曦心猿意马练剑的时候,一个姑娘哼哧哼哧搬着自己的一地家什,住进了这个小小的院子厢房,少女在阳光中舞了舞拳头:“唯美食不可辜负!”她回过身对屋檐上喊道:“我爹爹说让我和你学剑!”屋檐上喝着酒的三千年一遇剑仙,想着心事,随口敷衍道:“知道了,烦得很。”少女嫣然一笑,她不仅要做吃遍天下的女客,还要做那打遍天下的剑侠呢。 再一年,门内大比将近 兜兜转转,日子在每天练剑、做饭、练功再练剑中慢慢过去,只是陈曦现在做菜的时候会过上几道哪个姑娘爱吃的菜。 对于陈曦来说这一份突如其来的感情,让他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开头几天,每每山巅练剑,随着师叔一起学习剑招,熟练剑法之时,总是会开小差,出差错,于本来那个投入认真且天赋高卓的形象相去甚远,究其原因就是山巅的另一块石台上多了一个曼妙的身形,和陈曦一起学习着剑法和剑招。陈逸旧虽然不修边幅,但是在剑法这件事情上确是极其认真,甚至是要求苛刻,之前的臭小子很少出错,让他很是苦恼,孩子天赋太高,家长难有教授的成就感,而现在是孩子心太跳,打两顿都不见好。陈曦一个走神,转眼就是天翻地覆,被在山沿边喝酒的师叔一个闪身,到身前,甩剑用剑鞘敲下盘,一下便摔倒在地上,陈逸旧眼神极其淡漠,带着一丝怒火:“陈曦,起来练剑,再如此,你下山去寒潭边练剑,听懂没有?”陈曦懵了一会,相对于顺风顺水的修炼生活,这样的师叔还是第一次见,但是陈曦也知道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点点头,握了握剑柄,站起身,看看那个依旧在那边好像无事发生一般的身形,不觉得有些惭愧,陈曦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接着演练剑招,未递出两剑,陈曦便倒提“十一”,转身向山下的寒潭边去了。终究是少年心事,难自控。虽说是穿越,但是当初的叶箐更多的是对过去生活的不忍回想,所以更像是陈曦融合了一部分的叶箐,而以陈曦的人格继续生活修炼下去,所以现在的陈曦就还是个情场初哥? 陈逸旧看了一眼下山去的陈曦,摇摇头,却是笑出了声:“也是一个怂货,这真的是师徒两代人就不能有点长进。”举起酒葫芦喝了口音宓带上山的凤仙酿,想了想确实有些想去一趟锡山,好歹三千年的剑仙也是要面子的不是? 叶音宓虽然看似专心致志的在那边练剑,但是叶音宓自己知道自己练剑更多的只是为了练剑,而不是为了修剑。朱雀岭的少主叶音宓,更多修习的是术法和道法,掌握术法,运用等各方面进步快的让人惊颤,剑法更多的只是始于其七岁那年一个剑仙来到朱雀岭,和其父问了一剑,那一道横跨天际的剑痕让小姑娘震撼不已,向往着也能成为一名剑仙,到时候驾着飞剑,在朱雀岭上空盘旋,岭上的人谁不的说一句:“真是好飒的女剑仙啊!”,所以叶音宓这两天下来,却是有些后悔当初做的决定了,怎么看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少女练剑连累了,便蹲坐在石台上,看着慢慢攀升的太阳,双手托腮,秀眉微蹙,十六岁的脸庞却是已经哀愁惹人怜了。 陈逸旧一看这幅光景就感觉大事不妙,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妮子心里在想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你想让两个少年少女去理清人世间最为麻烦的感情事,这不是扯淡吗,没看见他师兄自从看了那什么公主洗澡之后到现在还没走出来?陈逸旧搔搔脑袋,却是无计可施,你让他来教剑,那是此道行家,你让他来教人处理感情?求求了,饶了他吧,没见着这个大老粗每次去锡山都是挨打?也没一次进山的。于是陈逸旧就这么蹲在一边看着少女看着日头升起,偷偷给自己师兄发去一个纸信:曦 宓,危! 山下正一脸开心,想着诸事大吉的陈逸新走着走着就收到一张纸,双指夹住如剑射过来的纸张,打开以后这个老头子整个人就迷茫了。这?莫非今天不是上山的好日子?肯定是的。于是老头子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弟子不争气之类的话语,回头向山下走去,老头想着好歹要是姑娘家走了,还能在山下勉为其难拉个老脸,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他看这个女娃是真的满意的很啊。 陈曦立在寒潭边上“不曾想,动了情,却是伤了剑心。”陈曦摇摇头,看着手中的“十一”,两日来的心情终于在远离那个少女之后慢慢平复下来,一边瀑布冲下砸在寒潭上溅起的水花,一次次撒在陈曦身上。陈曦盘坐下来,剑放于身边,开始回想从见到少女的那一刻到现在的所有事情。想着想着,少年的心间就有了一双眼眸,弯着笑意,清澈动人。但是随之一变得是沾血的剑十一,高空中下坠的身影,山巅的伫立,还有老人那天最后的回眸,和体内运转不彻的登天步。少年开始觉得愧疚起来,他没有觉得爱上这么一个姑娘有什么错,但是因此而荒废了练剑确是大错特错了。陈曦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澈起来,他站起身,练了一趟剑法,收剑回身想着往山上去,这一次,虽然站在少女身边,但是可以好好练剑了,毕竟练剑和喜欢这个姑娘不冲突嘛。 寒潭的入口站着一个姑娘,她在入口处低着头,嘴里叨咕着什么,左脚画着圈圈,显得有些慌乱不安。陈曦回身就看到这样的叶音宓站在身后不远处,他楞了一下,便走上前去:“音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啊?!啊!”叶音宓像是吓了一跳,然后脸微红了起来,但是不是害羞:“陈曦,我我我有事情和你说!”陈曦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从叶箐的角度来看,大有问题,而且应该不是对自己有利的,少年的心便冷了一半:“你说吧,我们坐下说吧,正好练剑练累了。”少女应了一声,提起裙摆,快步越过陈曦,走到寒潭不远处的石块边上坐下,陈曦便跟着她,做到了离那块石头不远的草地上:“什么事情啊?”叶音宓还是有些犹犹豫豫,最后“就是……就是”了好一会之后才好似下定了决心:“陈曦,我从小就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陈曦笑了一声,明白了一点。叶音宓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见过大剑仙出剑的样子,好帅,我就想着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剑仙,可是我没什么学剑的天赋倒是在修习术法上一日千里,但是我总想着不能像剑仙一样,好歹像剑客那样腰间系长剑,穿剑袍,会一手剑法,剑舞真的好美,而且好帅呦。”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少年看着这样的少女为她也感到开心起来:“师叔的剑法是天下一等一的,你学了以后肯定能是一个小剑仙。” 少女白了这个小剑修一眼,这不是气人嘛:“我谢谢你啊。”而后少女的眼神变得忧愁了一点:“陈曦,对不起啊,我我我,直来直去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我影响你练剑了,我可以回家去的,反正我家老头子也天天盼着我回去,不过我回去了你可以的话,能不能隔段时间做几个菜给我啊……”少女戳了戳自己的手指,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陈曦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小心翼翼的少女,突然宠溺的笑了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就像是小丫头和他撒娇的时候那样,他轻轻揉了揉,然后收回手,留下一脸萌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抬头看他的少女:“没事啊,之前是因为一个人练剑惯了,院子里新住进来一个,不太适应而已,再过两天就好了,我正打算回到山巅继续练剑呢,放宽心,可没人赶你走啊。”少女眼神中一下子就惊喜起来,终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真的嘛?我可以继续蹭饭啦?”少女捂住嘴。陈曦笑着看了这个比自己小的姑娘一眼,古林精怪的就像陈玥玥一样,点了下头,率先起身:“我们回去练剑吧,中午想吃什么,我可以多做一个你喜欢吃的。”少女虽然不知道陈曦怎么突然变了个样,但是这种感觉在家里也感受到过,表哥堂哥他们每次出门历练回来总会给自己带很多好吃的,可好了。少女拍拍屁股,连忙跟了上去,一改之前安安静静的样子,开始一个劲的问起来:“陈曦,那个佛跳墙是怎么做的啊?为什么这么叫啊?还有啊,你厨艺怎么学的啊,我就学不好,次次都被王伯赶出去……”陈曦不由加快了脚步。 ———— 日子晃晃悠悠就又快是一年过去了,日子到了冬天,山间披了白衣,舞剑也随了雪花。这是小丫头最喜欢的季节,陈曦开始教她堆雪人,打雪仗了,之前几年陈曦一直没有带她这么玩过,最多只是用剑在雪地里作画。叶音宓也觉得好有趣,就跟着小丫头到处疯,这里堆一个小丫头,那里堆一个自己,再加一个陈曦,矮矮的胡乱抹出两个老头,就当是应付一下省的两个老小孩闹脾气。然后不用法力,不用修为,就这么扔着雪球,谁输了谁就下山去买徐计的糕点,街边穿着大棉袄老人的整个糖葫芦串……陈曦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慢慢的他也不知道这个在眼前蹦蹦跳跳,逐渐放飞自我的少女是那个初见时就很喜欢很喜欢的少女呢,还是自己的妹妹一般需要自己宠溺照顾的小孩子?陈曦呈大字形顺着叶音宓和小玥玥扔过来的雪球就仰头倒在了松软的雪地里,闭上眼睛,笑起来,他已经很满意了。 “咚……咚……咚……” 钟敲三响,陈曦睁开眼睛,看着灰白的天空:十年一度的山门大比,终于要来了。 比前小测,各方回山 三响的钟声预示着山内大比将在三天后拉开帷幕。剑山的山内大比十年一次,参加人员为炼气期和化生期的弟子,由覆地境的长老们做裁判和援护,打开自古以来被称作小剑山的祖境,立十八方十里擂台供弟子门人比试。山内大比将弟子划分为练气和化生两档,相应参加对应修为的比赛层次,练气期先比,为期一周,决出前十名,接受奖励后可自行决定是否参加化生期的比试,而后也是为期一周,决出前十名给与相应的奖励,具体奖励将在开赛前大会上声明。比试时,统一使用制式兵器,服饰皆为剑山弟子白云纹路衣袍。 陈曦躺在雪地里,小丫头连人带雪丢到脸上,陈曦抹开脸上的堆雪,扶起胸口的小丫头,捏捏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子,笑着牵着小丫头,喊了一声音宓,随后进到了院中,换上剑山弟子的制式服装,坐在院中,默默调息着,老头子说过山内大比之前会进行一次境界小测,也是一次另类的潜力判定,当然这个是山内大佬盯着的,一般不会知晓,也就不用太过在意。 随着耳边一声:“剑山弟子,至云来峰。”陈曦睁开眼睛,整理了一下衣袍,跟小丫头和叶音宓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带着两人一起往云来峰走去。云来峰是剑山主峰之一,门派事物,宗门决议的剑殿便立在云来峰上。叶音宓重新带上了面纱,两个人一手一边牵着中间蹦蹦跳跳,不时“呜呼”一下的小丫头,顺着山道,载着白雪走去。陈曦一路碰到了许多匆匆赶路的剑山弟子,但是他自身本事便是一个清冷性子,山中相熟的便是这个小院里的人了,其他的大多是山道上碰见打个招呼罢了。 三人步行到剑殿前站定,叶音宓带着小丫头去了一边的树下静候着。陈曦按照指示,站到了练气的一组,大致望去有个五六百人,陈曦不由咋舌,这人不少啊,亏得他以为剑山弟子稀少呢。毕竟长辈没几个着调的不是。一边的化生期就少了不少,只有大概三四百人,陈曦站在队伍中,静静等着登记和测试。 “哥们,第一次参加剑山大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陈曦回过身,却是什么都没看到,感觉脚背别踢了一脚,才后知后觉的低下头,发现是一个矮矮的小胖墩,陈曦的个子渐渐长到了块一米九的样子,而现下这个笑起来就快看不到眼睛的小胖子撑死了也就个一米七罢了,圆滚滚的身子,背着一把长剑,怎么看怎么违和。陈曦点了点头,小胖子自己开口说着:“我叫胡三,他们都叫我三胖,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还不等陈曦回答“不过我胡三在剑山也算是交友无数,兄弟你是在哪住啊,我都没怎么见过你,看着面生的很?”“我……”“唉,兄台你别说,刚看你背后看不出来,转过来倒是一个面容俊逸的少年郎,怎么样老哥我这边认识几个剑山的姑娘还没有婚嫁,要不要给老弟你介绍一下?”“……”陈曦算是明白了,这整一个就是个自来熟:“不用了不用了,多谢老哥,小弟陈曦,第一次来参见剑山大比……” 不等陈曦说完三胖就又开口了:“你这声老哥叫的我胡三心里舒服,你三哥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个剑山大比,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剑山的热门选手吧?都是个顶个的好手。”陈曦确实有点好奇,这几年自闭练剑,一点都不知道。“第一个就是现在剑山公认的大师兄黄驹,化生九重,使清风三十二式,是我们这一代中修为最高之人,也是我剑山对外的牌面之一了;第二位是女仙子,姚禅娥,化生六重,听说今年刚刚破开第三重关,剑法繁多,尤擅穿花蝴蝶剑,是我剑山的大师姐,诶对了,师弟你知道我们楚界的十美榜吗?不曾听过啊?老哥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我们剑山的大师姐就在榜上排第三,除此之外我们剑山……”“老哥,这第三个呢,十美榜待会可再听老哥细细讲。”陈曦眼见话题越来越歪,连忙掰回正途。“你看我,这说道十美就止不住嘴。这第三人啊,却是使得腿法,这在我们剑山历届的排名中都是独一份以腿法居前三甲的,其名为陈肖,正好跟老弟你同姓,化生期九重的修为;第四人是纳兰陉梓,擅长快剑,仅次于大师兄的快剑;第五人是李杰华,使重剑,听说是个天生神力的人物;第六人是叶齐贤,山上山下称其为君子剑,出身于书香门第,不知为什么没有上书院却来了剑山,剑道修为深不可测,展露出来的实力便排在第六位,具体深浅无人知晓,明面上是化生六重;第七人是付扬,行剑诡异,变幻莫测,化生六重;第八人是西门箐,使扇,我派中有前辈仙人创了一门以扇为武器的剑招,却是被他学会了,这原因听说是因为使扇子符合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第九人是朱颖,在楚界十美榜上,剑法杀气极重,整个人如同一块万载寒冰,被称为冰美人;第十人是赵憨,人如其名就是个憨憨一般的人物,曾有长老说其有大器晚成之象,三年前修为连破三境,和前两位一般都是化生五境。” 陈曦听了一遭:“师兄,这第八人?”“老弟不要问,不可说。”三胖的眼中好像透着一股悲伤,但是一闪而逝,陈曦也没有多问,三胖拍拍陈曦的肩膀:“老弟加油,这一次练气期的排名可就看你们这一代了。老哥看好你。”随后这个矮胖,就施施然往外走去,来到了化生的队伍里。“……”陈曦看着这一幕,眼角抽了抽,亏得他以为这是一个和他一快的练气弟子,没想到啊。 陈曦站在队列中,静静等候着测试的开始。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一个时候,天边划过一道道的眩光,像一颗颗的流星,向着这一方小广场砸来,从四面八方,有高有低,各种色彩。随着眩光的逼近,声音后发先至:“剑山弟子吴某携各方弟子门人,回山见礼!”随后一道道宏光落在最前方,落下的是一个个面容或俊朗或苍老,各种气质,各种面貌,男男女女七人。站在广场台上的剑三和剑七,带着身边的长老弟子作揖行礼:“恭迎师祖回山!”陈曦也跟着行礼,这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是我剑山历年历代以来在外的师祖,分布八方,各自承担着祖上传下来的事务,外人不可知。”原是陈逸新给弟子传音,但是陈曦偷瞄了一圈却是没有见到。 随着七位师祖落座,剑三才正式宣布:“剑山小测,现在开始。” “喏!”剑山十年一次的剑山大比正式开始进入了流程。 陈曦心想着刚刚跨越长空的剑虹,心绪难平,壮哉我大剑山,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测试开始 测试的流程比较简单,先是炼气期和华生期各自进行登记,取木牌,随后在十八方擂台上进行测试,山上一直秉持着:境界不代表实力,虽说跨境对局总是不太容易,但是对于练气期来说各个境界之间的差距确实没有大到难以跨越的程度,这一境多重个人打熬,剑法,功法,身法,对敌经验,招式等等等等,都会成为对战中的决胜环节。参加测试的弟子再取到木牌后,会根据手中的木牌号分别去往各自的擂台,九座练气,九座化生,分别是五十人一座练气台,三十人一座化生台为基准进行分配,最后剩下的人一座分一座擂台,一般人数不足五十人和三十人,但是这一座擂台将是最后进行单独的比试,不随着其余练气化生各八座擂台进行比试。原因很简单,练气期和化生期在山上长老,祖师眼里洞若观火,每个人的生命迹象,气息强弱就像一个个燃烧的火烛一览无余,一眼见高低。 火烛的强度不仅关乎修为,还与心境等等有关,一个自信的人必然会比那些自卑的人更为明亮一分,跳动更为活泼。大道之上没有侥幸,非大勇大毅之辈不可独行,不可远行。这一句古话非是说说而已,性格,心性等等不是大道的点缀,而是最重要,坚实的那一块。在长老们视察之后,将交由祖师确认这最后上单独练气、化生擂台的人选,具体没代各不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上这两个台的,成就都是只高不低。 陈曦随着队伍慢慢前行,他回头看看一边的树荫,飘摇的风雪中,那一棵树下静静站着一个少女,好奇的打量着这一番登记,而旁边的小丫头正在指指点点这长龙一般的人流,满脸开心笑着抬头对着身边的少女叽叽喳喳。小丫头看到陈曦转过头来,于是笑的更开心了跳着挥舞着一边的手臂,做了个打气的手势,陈曦笑着回过头,快轮到自己了。 “姓名”“陈曦”“年龄”“十九”“境界”“练气九重”登记的剑修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少年,嚯,好俊的小伙。随后略显郑重的缓了一缓,然后取出一块木牌,递给了陈曦“希望师弟能在此处取得好成绩”“多谢师兄”剑修微笑着示意:下一位。陈曦向少女一边走去,看了看手中的木牌上书着:九。像是用剑气刻上去,一笔一划锐利流畅,锋芒毕露。陈曦沉思了一会,随后向前走去,突然肩头被什么沉沉的东西勾住,一下子拉的他整个身子歪斜下来:“不错嘛,老弟,这就拿到九号擂台了。”陈曦面色有些无奈,这个高度,这个重量,这个语调,得三胖大人。“长老看得起吧。”“嘿,老弟你也别谦虚,历代以来,在练气期上第九擂的屈指可数,相较于参选人数来说,却是少了,但是贵在精不贵在多,宗门一向认为每代有这么几个剑仙苗子就未来可期了,所以老弟大可意气风发一点,到时候上去大杀四方把长老赶下擂台,到时候老哥说起来这是我老弟,可不是当浮一大白?对了,老弟咱两投缘,你叫我一声三哥就行,老哥听着生分了。” 陈曦好奇的问了一声:“三哥,这还有长老被逼下过擂台?”三胖收回搭在少年肩头的手臂:“有的,而且为数不少,练气化生擂台上面对长老也是有限制的,练气期长老的修为被限定在化生一重,化生期为覆地一重,但是长老都是其中高绝人物,真实境界都在覆地八九重,乃至有过十重守擂的时候。”“那既然如此,眼界,经验,招式等等应该相去甚远,怎会轻易被打下擂台?”三胖在雪中站定,眼神却是有些游离了:“剑山弟子,不以上境为尊,手中剑,出向更强者,出向无序者,剑出天地……”陈曦却是没有听清,三胖说这句的时候,实在是轻声了点,陈曦:“啊?三哥你说啥。”三胖回过神,哈哈一笑:“老弟,别急三哥这给你慢慢说道说道,不过这得配好酒才行,走走走,去喝酒去。”陈曦无奈的被三胖扯向山边凉亭,应是三胖早早做好的物资储备点,看去便可见到桌上放着好大一坛酒。陈曦回首看看树下的少女和小丫头,叶音宓站在树下,雪帘后,穿着雪白的长裙,嬉笑着对着陈曦挥着手,然后带着小丫头赶忙走了,应是趁着陈曦不在,去厨房偷吃东西了。陈曦现在会习惯做些好吃的甜品,零嘴等放在厨房,但是跟小丫头和叶音宓说定了,每天定量不可多食,毕竟陈曦也不能一天到晚给这两个贪吃鬼一直做东西不是,还练不练剑了?这不,机会来了。 陈曦摇摇头,随着三胖在凉亭坐定。三胖先是一挥袖放置两个瓷碗,随后用酒勺从坛中舀出两勺陈酒来,陈曦一闻味道就眼睛一亮:这是佳雪酿?三胖高兴地大乐:“是极是极,正是佳雪酿,你三哥自己从山下酒家里寻来的秘方,自酿而成”三胖突然凑近了脑袋,一手作掩护状:“百年陈,这坛其实是我从我师父那里偷出来的,化生第一次测试,不得喝点好的庆祝一下?”陈曦眼光更亮了,赶忙小小抿了一口碗中的酒,初如冬雪凌冽入喉,一穿而下,至腹,随后从极寒化为极烈,像一匹野马在腹内丹田奔驰,陈曦脸色涨红,过了几个呼吸才呼出一口酒气,这个百年佳雪酿,名字温柔,但是确实极其难以驯服的烈马,于之前喝的仙酿不同,仙酿更重于味和意,入腹如清风飘扶,令人不由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不同的体验,一个像是上了天,但是这一个却是踏了地,陈曦有些喜欢这个酒了。三胖一拍陈曦的肩头:“喝了这个酒,还没事的就是我三胖的生死好友了哈哈哈。”陈曦白了一眼,又喝下去一口,这次有了准备却是没有像之前那样状态异常,好了许多,但是那一份烈性却是不减分毫,反而更为猛烈了一点。“好酒!”“可不是,这要不是好酒,我哪能冒着回去跪上三天三夜,酿百坛佳雪酿的风险,偷出来呢。”三胖笑着喝了一口酒,涨红的脸上,两只眼睛只剩下眼缝,很是开心了。 陈曦定下心:“三哥,你之前说的,详细给小弟说说吧。”三胖放下酒碗:“这些故事,必须配酒才好下筷。你且听好了,当年我辈练气,化生修者,是如何出剑的。” “练气化生第九擂,又被称为剑子擂,不仅是长老对你们的测试台,也是你们各自的测试台,其上的规则不是于其余十六擂一般只向长老出剑,而是:无序,无忌。当初定下这一规则的祖师爷只说了一句话:每代剑修当头之人,当战,当出,当胜。当战,战更高境,当出,当随心出剑,当胜,胜更高境,胜同辈,胜自己。”三胖喝了一口酒“我现下也是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师傅说我以后经历多了便会懂了。扯远了,老弟,你可知这么多年以来,第九擂台上将长老锤下去的次数有几次?”陈曦摇摇头,三胖笑着比了个手势:“四次,练气化生共四次,你别觉得少,已经是很多了,没破大境的人,永远不知道一重可以差一重天,且那等人物,赶得上一次,不一定赶得上第二次,晋升太快罢了。练气九境,是各境之间差距最小的时候,跨境对于天才来说,各方面都突出傲人之辈来说,如吃饭喝水,当然天才想要跨境赢天才,那那个天才便不可称为天才,垫脚石罢了,多是外秀内糜,表里不一之辈”三胖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扯了一下嘴角“这第一的胜长老,在一千七百四十三年前,十一人上擂,趟擂台十人,长老轻伤,击下擂台;第二次是一千三百六十八年,仅九人上擂,但是最后站四人,半膝跪五人,长老重伤,当年之前剑山被视为青黄不接,其后,千年,山下山上皆无人;第三次是八百七十三年前,上台二十一人,下擂台十九人,仅剩二人立于台上,一人剑法符无术不精通,一人精于剑,诚于剑,而那个长老无碍,但是被两人逼下擂台;最后一次是四百余年前”三胖的眼中冒出慑人的精光。 陈曦想了想,应当是九剑和自家师傅师叔?那这最近的一次的那些人现在呢?三胖继续开口:“上台共十三人,这是唯一一次台上立十三人,无一人屈膝,下擂,长老被十三把剑直接逼下擂台,十三把剑一剑逼其腾空,再一剑逼下擂台,简简单单。”三胖拿起酒碗,和陈曦碰了一碰,仰头一下子喝下去一大碗,他好似比自己达成这种成就还要开心:“老弟,我和你说啊,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场面,但是我见过那上面的人啊,哈哈哈,那可是好俊的风姿,跟胖爷一样,靓得很!”三胖这一碗酒下去,一下子劲道有点大,摇晃着手指:“你可知道,他们是谁,我,剑山,上一辈最出众十三人,剑山十三剑!”说完这句话,三胖一下子倒在了瓷碗里,泪水纵横。陈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三胖这么难受,看着这个昏死过去,但是脸上却是无尽悲伤的师兄,陈曦不由想起了上一个失去亲友的叶箐,他叹了一口气,把三胖从碗里捞出来,放到桌上,随手给自己再舀了一碗酒,一口口喝了起来,就这亭外雪景,想着心事,渐渐却是看不真切了。 叶音宓和下丫头正狼狈为奸,偷吃这陈曦留下的存粮,吃的满地狼藉,极为开心,两个赤着脚丫子,一个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一手一块糕点,另一个盘坐在地上,抱着好大一块甜品不时往嘴里送,塞得满满一嘴。这是院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叶音宓立刻一挥袖袍,地上瞬间洁净无比,少女自然地放下腿,起身来到院门口,小丫头也是塞着满嘴的事物,手上拿着自己的吃食,看向院门,只见门口一个胖胖的人背着陈曦:“这里是陈曦师弟的住处嘛?”叶音宓点点头,给来到院子门口的三胖领路带去了房屋,帮着把陈曦放到床上。三胖拍拍手:“没想到师弟这么俊朗的小伙还挺沉,哈哈,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可真是我这老弟的福气!”三胖的语气自然而然,没有一点点的突兀,好像就当如此。叶音宓摇摇头:“不是不是,他是我哥。”三胖呆了一下:得,我可怜的老弟,那没办法了,自己多加油了。“失礼了失礼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向姑娘赔罪,山中还有事,我就先行离开了。”少女将三胖送到门口,做了一揖,三胖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去了,不复之前形象,却是一个风度俱佳的修士。 叶音宓回到屋子内,挠挠头看着床上的陈曦,跟一旁站着吃着东西看着陈曦的小丫头说:“怎么办,块晚上了诶,陈曦这么睡着没人做饭了,怎么办呀?!”小丫头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我们把他喊起来?做完饭再去睡?”叶音宓和小丫头对视了一眼,又望向了床上的陈曦,这个少年睡得沉沉的,脸上不只是带着点酒渍还是泪水,醉的很是实诚。 大比揭幕战 三胖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越来越大的山雪中。一挥袖手上就出现一碗盛满了酒的瓷碗,一口口灌入口中,却是脸色丝毫不变,一碗又一碗,满身酒气好像飘散在大雪中,只是这满目的悲伤却是越来越重。 陈曦拍拍脑袋从床铺上坐起来:“这佳雪酿到底是什么酒,竟然让我没喝几碗便醉的不省人事了……”晃晃沉甸甸的脑袋,下床,推门对着洒向小院的阳光伸了一个懒腰。“醒了啊,陈猪!”陈曦感觉后脑勺一痛,却是叶音宓暗搓搓摸过来,跳起来拍他的头,一旁的小丫头笑着拍手叫好,这个小丫头在叶音宓欺负陈曦这种事情上是喜闻乐见。陈曦无奈的回身,撑住张牙舞爪的少女脑袋:“怎么了,一大早的,打傻的啊。”叶音宓像是有深仇大恨的看着陈曦:“你好好想想,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和小玥玥的事情?”“就是就是。”一旁的小丫头作势挥舞着拳头,往嘴里一送哈着气。陈曦一手撑着音宓,一手插在腰上,想了起来:“我喝醉了,我发酒疯了?不能啊,我酒品比那两个老头子好多了!你们可不能拿我醉过去了来糊弄我。”叶音宓恨不得捧起一掌的雪拍在眼前这个蠢蛋脸上:“你好好想想你昨天喝完酒才啥时候,啊?”陈曦一想,脑门见汗:“这个……”“嗯?想起来了?玥玥!揍他,竟然贪杯让我们饿肚子!”小小的身形欢呼了一下,飞跳过来挂在陈曦撑着叶音宓脑袋的手臂上:“荡秋千咯!”叶音宓又好气又好笑,陈曦连忙乘此机会亡羊补牢:“你们说想吃什么,这才早上,还来得及吃早饭!”叶音宓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又想想不对,连忙收起笑容:“你这样将功折罪就对了!下次不能再犯了,我想想我要吃什么……”陈曦没好气的看着眼前这个心里乐开了花的少女,把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小丫头抱下来:“我们玥玥想吃什么?” 小丫头看了眼陈曦,作了俯身的手势,陈曦低下身:“陈曦啊,我跟你说哦,昨天你不是睡死过去了嘛,又没人给我们做饭,然后音宓姐姐下了厨房……你可能还要打扫厨房哩,早饭可能吃不上嘞。”陈曦一听,浑身打了个寒颤,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边的少女,这下子叶音宓好像不好意思起来了,踮着脚,低着头,双手交织在身后,手指绕着手指:“这不是,太饿了嘛……玥玥也饿了!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你留下的吃食又太不经吃了,没多久就被我们两个吃完了……”陈曦一拍额头:“我去厨房!在这等着!”叶音宓抬头看着向着厨房走去的少年身形,眨眨眼:“多做一点啊!三个时辰没吃东西啦!”陈曦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进了厨房:“叶音宓!!!”少女缩了缩脖子:“爹爹说了!学做饭都是从炸厨房开始的!”少女想着自家老爹对待自己母亲的行事方式,不知觉得慢慢理不直气也壮起来了:就该这样嘛!不就是,炸了个厨房……也不是第一次,是吧?少女对着一边的小丫头眨眨眼,随后少女一挥手,招来一道清风,从屋里卷了吃剩下一般的瓜果,摆放在石桌上,拉着小丫头坐下一边吃一边等着厨房端菜出来,美得很。 随着钟过三响,山门大比的第一天正式开始。众弟子聚在广场上,静静等着第一轮的开始。坐在上座的其中一位师祖一挥袖,从袖袍中飞舞出江流般的剑气,涌上天空,垂下来化作一道剑幕,其上逐渐印出号码和擂台,相应长老等等比试的信息。一位长老排众而出:剑山测试长老听令。“在!”“上擂台!”。十八座擂台,九座练气,九座化生。十八位长老或驾驭飞剑,或双手傅后飘摇而上,或徒步前行,一步出主台,一步至擂……十八位长老纷纷站定台上。先前的长老再一次说道:“剑山大比第一比强者试,众弟子听令!”“喏!”“上擂台!”。站在广场上的数百名练气化生弟子纷纷各展神通冲向各自的擂台。三十化生,五十练气,泾渭分明。 练气期弟子其间有人脚尖点地,清风缭绕双靴之间,脚下如飞;有人一扶长剑,微微屈膝,一跃而出,箭矢而行;有人晃晃悠悠,左顾右盼,频频被赶任悠然自在……一把剑从众弟子当头飞过,直插进擂台,而后剑至人至,一位面容粗犷,虎背熊腰的大汉满脸怒容的站在剑旁,双手环臂,却没有看着身前的试炼长老,而是扫了一圈主台之上的师祖和长众老。另一边有一位白衫金边少年一手挥扇,双手一张,人已翩翩落在一座擂台之上,少年持扇之手摆到胸前开扇,面带和煦的笑容:“独孤兄,看来这一次比试,我们被看轻了啊。”第一个上擂台的粗犷汉子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放下手搭在剑柄上。而又有一人几步落在擂台上,面无表情,对着试炼长老做了一揖,随后背对着姗姗来迟的该座擂台的同届对着使扇少年说道:“打一场不就知道了。”随着人越来越多逐渐到齐,少年笑着说道:“是极,只是未曾想十人中却是我们三人没有入第九擂台。” 主台上的长老看了这三人一眼,只待继续下一项“宁长老稍等。”一旁的雕龙座椅上一位长髯老人开口道,随后对着台下三人说道:“此次比试,若出众者即可进入第九擂。”宁长老迟疑的看了一眼老人,无奈的回身说道:“王老发话了,尔等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台下三人以及周围的少年眼色发亮,那一座第九擂,不仅是象征,更是大道可期的认证。一边化生九擂稍显随意,惫懒的台风一变,九方擂台一下子变得肃杀起来。“尊师祖令!”“此次测试规则,各座擂台可以用一起上,车轮战等等等等形式与试炼长老进行对战,方式不限,各自选择,结果各自承担,各位的表现将最后化为星数出现在各自的木牌上,从一至九,望诸位全力以赴!现在比试开始!” 陈曦站在练气的第九座擂台上,身边站着七人,共八人站在擂台上,让他为之诧异的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少女俏生生站在他的身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陈曦越看越古怪,突然恍然大悟:“音宓!你怎么上来了?”陈曦低着声音问道“逸新,逸旧师傅让我也上来试试呀,他们说让我盯着你打就好了。陈曦满头黑线这两个臭老头,不仅不给自己开小灶,还给自己找麻烦。少女依旧笑着看着少年,陈曦无奈的看着少女,一脸真诚的说道:“中午加鸡腿?你没吃过的口味!”少女歪了歪头,不作声“再加两碗素肉!肯定和你最爱吃的那几道菜味道一致,甚至更好!但是不食荤腥,不胖!”少女眼睛一亮,笑意盈盈:“那好呀,那音宓就不针对你了。”少女显得极为高兴,陈曦心中无奈,这下老本又少去一层,毕竟这一年下来,他可是知道身边这个少女究竟为什么被她父亲称为未来修道第一人。 陈曦突然想起一事,向少女询问道:“你知道他们说的十人是怎么回事吗?”少女摇头表示不知,一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嗓音,一开口就好像让周围本是雪天的环境又低下了些许:“十人是指我们练气弟子中不成文的战力最为靠前的十人。”陈曦恍然大悟,回身向一边的黑衣少年做揖:“小弟陈曦,师兄可知道这十人分别是哪几位天纵之姿的师兄,小弟久不入山修行,不知这些事情。”少年看了一眼陈曦:“众人皆知的事情罢了。这十人从上而下分别是叶芷柔,毛安兴,范长兴,宁亥竹,马致,宣九,阙齐辛,熊烈,朱灿易,李希吾。刚刚的三人便是其上的范长兴,熊烈和李希吾。最壮硕的那个是熊烈,人如其名,使扇子骚包的是李希吾,家中其实是书香门第,不知道失心疯还是如何非要上山学剑,最后那个面瘫是范长兴,一个很死板一丝不苟的怪人。”陈曦古怪的看着眼前这个环抱着长剑,一身黑衣的少年郎,原来这个看着不近人情,冷漠无比的少年却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类型?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大概是被三胖子影响了,陈曦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错,便伸出手拍在他的肩膀之上:“谢啦,兄弟,要不是你跟我说,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第一位怎么是个女名字?”“叶—炙—瑈”少年沉默着往地上画了三个剑字,随后再一脚抹平。陈曦恍然大悟,揽着少年的肩膀:“还好有兄弟你,不然下次遇到这位师兄还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事情。” 陈曦自顾自的看着一边的八个擂台对战,眺望着远处的另八个擂台,却是没发现身边的少年,黑衣,黑剑鞘,但当下却是脸最黑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