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七杀修罗》 第一章杀手之王 夜色深沉,冷风呼啸。 一间简陋的茅屋之内,荆天下正在擦拭着剑身,屋内灯光摇曳,一截残烛被透过的寒风吹得忽明忽暗;可是屋内却算不上黑暗,寒光四溢,剑气耀眼。 这把剑长约三尺,从质地看是青铜所造,剑柄和护手都极短,剑身宽大,锋刃竟占去了三分之二。 荆天下的右手拿着一块儿油布,在仔细的擦拭剑身,那一丝不苟的神情仿佛是在摆弄一件绝世的名器,小心翼翼中带着一丝敬畏。 他已经擦了至少有十遍,这把剑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剑身发出的光亮照亮了茅屋,也映照着荆天下冷峻和坚毅的表情。 他看起来有三十多岁,面部的线条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翘,深邃的眼瞳凌厉冷酷。 他手中的这把剑有个名字,叫做‘离人愁’,是他花了500两银子,找到一个铸剑高手,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打造成功的。 望了一眼屋子墙角的那张木床,荆天下的眼神变得柔和,他轻轻走到床边,看着正在熟睡中的儿子,灯光下,恬静的脸庞上带着笑意,仿佛在做一个好梦。 荆天下的眼睛盯着儿子,心中想道:“盈雪已走了十几日,算算行程,也该回来了。不知她此番前去见到左大人,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如今阉党得势,左大人在朝中的处境危险重重,他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纵然一死也要报答这份恩情,儿子斩龙虽然刚满十岁,但有盈雪的照顾,并不让人担心。反倒是左大人和东林党岌岌可危.....” 他暗自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掀开了一丝门帘,立时,一股寒风夹带着雪花扑了进来。 他回身拿起长剑,索性走了出去。 此时的天空,狂风卷着雪花,纷纷扬扬,仿如琼花乱舞,漫空皆白,四周的树木和地面之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 荆天下仰天深吸了一口气,蓦然间手腕一动,长剑疾挥,但见他身随剑走,雪夜中恍如万点繁星闪烁,空气中传来‘嗤嗤’声响,剑影重重寒光耀眼,身前的雪花仿佛被刺成了无数的碎片,更加的飞洒飘落。 正在此时,从远处‘飞’来了一道影子,似是人影,可是足不沾地,仿如在御空飞行,转眼间到了茅屋跟前。 人影落了下来,借着雪光,依稀可见这是一名年轻的女子,一袭的白色长衣,胸前高耸,露出一截肌肤胜雪的颈部,头上戴了一顶斗笠,面容被白纱遮盖,五官看不太清。 女子的身材纤瘦,腰间佩剑,显然也是一名武林中人。 荆天下就在这时刚刚收势,停身看到白衣女子,冷冷的眼神中透出了喜色。 “你终于回来了,很好,进屋。” 简短的说完三句话,荆天下和女子进了茅屋。 女子除下了斗笠和面纱,坐在荆天下的面前。她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年纪在二十岁上下,眼神明亮,带着迫切的渴望,盯着荆天下。 “盈雪,你见到左大人没有,可有什么消息?咦,你的肩膀怎么了?” 荆天下看着女子左肩的一道伤痕,神色凝重。他知道面前的女子非但轻功卓绝,剑法更是江湖驰名,能伤的了她的绝非泛泛之辈。 “大哥,在回来时的路上我遇到了关外的女真武士,他们在追杀一个人,我看不过,出手帮了一把。” 女子说的轻描淡写,荆天下却清楚那必是一场恶战,否则以盈雪的身手,纵然不胜,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千里迢迢,女真的武士为何会不惜冒着严寒来到关内,是什么人能让他们如此的重视? 他深邃的双眸露出一丝迷惑,嘴角上扬,浮现出一抹微笑的神情。 “哦?还有这等事,在什么地方?” “就在小商桥北二十里处。” 盈雪接着说道:“那人的年龄和你差不多少,名字好像叫做离恨天,手中的兵器是一杆长枪,枪法辛辣诡异,但是女真人多势众,也不知他能否脱身。 小妹急着赶回面见大哥,但又不想看女真人如此猖狂,于是就助了他一臂之力....” 她说着嫣然一笑,显露出几分调皮的神色。 荆天下正拿出金创药,为盈雪涂抹伤口,听此眼神一亮:“大魔头离恨天?此人心狠手辣,武功高强,听说他的祖上是本朝洪武年间的第一大富翁沈万三的贴身护卫,深得沈家信任,沈家后来因为‘蓝玉案’没落,离家的后人也渐渐没有了消息。 但是在八年前,离恨天突现江湖,自称离家后人,并且大开杀戒,在武林中掀起了血雨腥风,死在他手下的江湖人物不下百人。 这其中的原因在于江湖的一个传闻,说离家有一份武道的修炼秘诀,这份秘诀可让武者修神成仙,踏入长生。 虽然不知真假,更没有听说有谁得到了秘诀修炼成功,但百余年来,仍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 盈雪笑道:“大哥见闻广博,听你这样一说,莫非那些女真武士也是为秘诀而来?看来这秘诀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惊动女真的四贝勒亲自出马…..” 荆天下失声道:“皇太极?你见到他了?” “小妹没有见到,但听那些女真武士说,他们的四贝勒马上就要赶到。” 荆天下沉吟低语道:“努尔哈赤共有十五子,只有四人被封为贝勒,这皇太极是他的第八子‘四贝勒’,自幼勇力过人,八岁之时就能拉开三百斤的大弓,马上步下样样娴熟,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后金的第一高手,如果他亲自前来,离恨天人单势孤,恐怕会有危险。” 盈雪娇嗔道:“大哥,你本身尚且自顾不暇,还有心思去考虑一个大魔头的安危?” 荆天下遽然一醒,失笑道:“你说的不错,对了,左大人现在的情形如何?” “左大人和东林党已全部被阉贼下了大狱,大哥,事情万分危险,你一直为他们做事,小妹怕……” 荆天下吃惊非小:“想不到阉贼下手这么快。” 停了一下,他慨然道:“士为知己死!我早已做好了和阉贼算账的准备,魏忠贤,荆天下岂会怕你!” 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他沉声道:“事已至此,此地不宜久留,我把斩龙交付给你,半年之后若是没有我的消息,你就帮斩龙找户人家收养,你自己也…..也考虑嫁人吧。” “大哥,你……你要做什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哥决定明天就起程去京师,不杀魏忠贤誓不罢休!” 盈雪明亮的目光变得黯淡、忧伤,微微低下了螓首,可是又忽地抬起头来,决然说道:“大哥,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等你!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会抚养斩龙,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我不会把斩龙给任何人,更不会嫁人。我要你活着回来,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直到我死了为止,你听清楚了?” 盈雪的声音不大,可是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和语气让荆天下相信,她说到一定就能做到。 他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盈雪…..” 荆天下明白眼前女子的心意,自从五年前妻子病逝,盈雪就一直在默默关心着他,他何尝不想有个时刻等待自己的女人,在他满身疲惫回来的时候,倒上一杯热茶,说上几句贴心的话语…. 只是,他是一个杀手,自身的性命尚不能有安全的保证,虽然,他被人称作‘杀手之王’,出道十年从未失手过。可是谁又能保证下一次的行动有没有危险。 他已经连累了一个女人,让她终日里为自己担惊受怕,最终郁郁而死。他不想再害了另一个女人,而且,他已经有了儿子,他害怕儿子不能接受。 就在此时,茅屋的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荆天下,故人来访,你还不现身?” 这里的地势极为偏僻,平常人很难找到,何况又是在这样的风雪之夜。 荆天下剑眉一挑,他已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冷冷一笑,拿起了‘离人愁’。 盈雪和他对视一眼,虽然没有一句话,却已经交流了千言万语。 “盈雪,该来的终归要来!你唤醒斩龙,也许,今晚就要分别,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可无论如何,我、我会念着你的。” 盈雪扑到荆天下的怀里,无声的拥抱。 荆天下走了出去。 盈雪走到床边轻声唤醒沉睡的少年,年幼的荆斩龙揉着双眼,看着面前的女子。 “盈雪姑姑,你什么时候来的?爹爹呢?” 他虽然只有十岁,但是眼神明亮,看起来却有一股英武之气,眉目间和荆天下颇为神似。 “好孩子,斩龙,你爹爹就在外面,穿好衣服,等会跟着姑姑走....” “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你先别问那么多,来,穿衣服。” 盈雪戴上斗笠,披上面纱,背上了包裹,荆斩龙也穿好了衣服,两个人出了茅屋。 屋外风雪依旧,一个人影立在雪地之中,他穿的虽然是一身黑衣,却已被飘洒的雪花染做了白色。 荆天下就站在黑衣人的对面。 第二章杀机四伏 “燕云飞,果然是你,深夜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黑衣人的年纪看起来和荆天下差不多,面目阴冷,额头处有一道醒目的疤痕。 “荆天下,你我心照不宣,何必多此一问!三年前你留下的这道伤疤,燕某时时铭记,今天晚上,就让我俩了断前仇!” 荆天下略略冷笑,燕云飞如果是为私仇而来,他并不担心。 “燕兄想要报一剑之仇,在下自然奉陪。” “哼!我非但要报这一剑之仇,更要取代你‘杀手之王’的位置!” “哈哈,燕兄的剑法一定精进了不少,好,请吧!” 荆天下在江湖上号称‘杀手之王’,出道十年,死在他剑下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并非滥杀之人,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可这个名号也引来了不少的麻烦,燕云飞在三年前挑战他,却不是对手,愤然苦修三载,竟在这风雪之夜找上门来。 燕云飞额头的伤疤似乎跳动了一下。 寒芒陡然一闪,燕云飞的剑已出手,一下就到了荆天下的咽喉。 这一剑的速度奇快,盈雪和荆斩龙都不由发出了惊叫。 “大哥小心…” “爹爹当心…” 燕云飞的剑法以‘快、杂’见长,出剑的速度快,剑法的招数繁杂多变,有一次他和人比试,用了三百六十剑,竟然没有一剑是重复的。 寒芒一闪之间,燕云飞已经刺出了七剑,每一剑的出手都不相同。 荆天下的身体只是微微一动,刺出了一剑,并且速度很慢。 可是这一剑在燕云飞看来,却是无懈可击的一剑,完全封住了他的出手。 燕云飞是第二次领教荆天下的剑法,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的剑法似乎比三年前又厉害了几分。 他早就想和这个人比试一下,同样是杀手,为何荆天下是‘杀手之王’,他却只能是‘第二杀手’? 燕云飞不服气,在上次惨败之后,潜修三年,自认已找到了克制荆天下剑法的诀窍,暗中打听到了他的住处,遂深夜到此。 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却是骤然一凛,心念电转间长剑去势不停,瞬间攻出了四十九剑。 雪花飞扬,剑光霍霍,几乎分不清彼此,只有燕云飞的黑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旁的荆斩龙立在雪地之中,并无一点害怕,双眼紧盯着父亲荆天下,用心揣摩着剑中的的意境。 在他五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从那时起,父亲就开始教他练剑,有时外出执行任务,也会把他带在身边。故此荆斩龙年纪虽小,却早已习惯了江湖中的血腥与残暴,并且对剑道一途有了初步的领悟。 燕云飞的剑不知刺出了多少下,却始终摆脱不掉荆天下那如跗骨之蛆的一剑,那一剑始终不离他的咽喉。 他的胸口发闷,凌厉的招式渐渐凝滞,他的面色却逐渐的变得狰狞。 “荆天下,果然不愧为‘杀手之王’,在剑法上燕某甘拜下风,不过,你今晚上却难逃一死……” 荆天下瞳孔紧缩,涩声道:“燕云飞,你我有何深仇大恨?竟想要荆某人的这条命。” 燕云飞狞笑道:“荆天下你少装糊涂,实话告诉你,魏公公的手下马上就到,你勾结东林党的事早已泄露,如今东林党大势已去,全部被九千岁打入天牢,他们供出了你的行踪,魏公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走不掉的…” 荆天下就在这时间剑法突变,燕云飞的喉间喷出一道血箭,倒在了雪地中。 他鄙夷的看了眼燕云飞的尸体,俯身拿起燕云飞的剑,对荆斩龙道:“斩龙,拿着这把剑,我们走。” 荆斩龙十分兴奋,接过长剑,‘唰唰’刺了两下,嘻嘻笑道:“爹爹,是不是要去杀坏人,太好了……” 三个人在雪夜中疾行,盈雪用绝妙的轻功带着荆斩龙,不多时就到了一座石桥。 此时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地一片洁白。溯风刺骨,雪花狂舞,桥面上积雪甚厚,两侧的石栏也被雪花掩盖。 荆天下眉头紧锁,停下了脚步。 他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启动神识,感应着四周的动静。 神识是一个武者的感应能力,和修为的深浅相连,强大的武者,神识能覆盖方圆数千米,哪怕是极为细微的动静,也能清晰分辨。 而那些超级武者,非但能打开上丹田的识海,随时内视自身的身体情况,更能开启‘天冥’,把感应到的情况像画面一样呈现。 荆天下还不能打开识海,但神识亦可探查到百米的范围。 他明亮的双眸看着桥面,又看了眼盈雪和儿子荆斩龙,听着桥下汩汩流淌的河水。 在这大雪漫天之夜,小商河依旧东流不息。 相传有一年商王出行之此地,见到了这条小河,河水清澈甘甜,遂命名曰“小商河”,河上有一座石桥,因河得名,叫做“小商桥”。 小商桥建于隋朝年间,位于官道之上,南接蔡州,北达颖昌府(今之许昌),实乃交通要塞,有“一桥当关,万夫莫开”之美誉。 该到了分别的时候!荆天下在心内叹息了一声,刚要说话,神识中忽地有了反应。 从桥的北面缓缓走来了一个夜行人。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锦衣年轻人,五官清秀,眉目之间略带着邪气,腰间斜挎着佩剑。 锦衣年轻人停下脚步,望着桥头站着的荆天下,忽然微微一笑。 雪夜的白光返照,荆天下早已看清了年轻人的面容,他的瞳孔微缩,血液忽然间沸腾了起来。 这个人他认识,知道他的名字,但却没有见过面。 他是从对方的兵器上认出来的,从那微微的一笑他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那是一柄没有剑鞘的无锋黑剑,那微微的一笑只能用‘销魂夺魄’来形容。 武林中具备这两个特征的只有一个人。 ‘销魂公子’白夜行,近三年来最知名的剑客。 传说他十二岁出道江湖,无锋黑剑迄今为止已杀了三十六人,都是名声显赫的成名人物,最出名的一战乃是在清水河畔,一人独战‘清水六杰’,十招未到,把成名十余载的‘清水六杰’尽皆斩杀。 白夜行一笑之后,缓缓走到了石桥的中间。他的步伐稳定,每一步都很有规律。 这是一座敞肩单孔石拱桥,一个主拱,两侧各有一个小拱;南北长有二十多米,宽约两丈,全部用青石所造。 荆天下冷峻的面庞看不出来丝毫的变化,他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白公子,想不到你我会在此相遇。” 白夜行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仿佛风情万种的女子。 “荆兄,小弟久闻大名,却是无缘识荆,今夜大雪纷飞,想不到与荆兄却能在此处相遇,看来小弟与荆兄还是有几分缘分...” “白公子也算是武林俊杰,果然雅兴非浅,嘿嘿,只是做了阉贼的奴才,可惜呀……” 白夜行的面色蓦然一变,灿烂的笑容消失不见,双眸的寒光在雪夜中宛如锋利的匕首冷冷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荆兄却执迷不悟,白夜行的剑下只怕又要多了一条冤魂。” 荆斩龙‘呸’的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大坏蛋,爹爹会杀了你的。” 盈雪的身影忽然飞了起来,腰间的长剑如一道匹练射出,和漫天的雪花融为了一体。 白夜行穿的是一袭锦色的劲装,无锋黑剑虽然没有锋刃,可是剑身发出的杀气似乎比这夜晚还要寒冷。 “‘天河飞雪剑’,姑娘想必就是荆兄的红颜知己苏盈雪了,卿本佳人,奈何如此…” 冷幽幽的黑色光芒从无锋黑剑的每一寸地方无形的发出,盈雪的面纱被杀气拂动,露出了漂亮的脸庞。 白夜行啧啧赞叹,无锋黑剑瞬息间劈出了三剑。 这三剑竟是以剑作刀,大开大阖,剑中已然有剑气发出。 盈雪的剑法以轻盈流动见长,配以曼妙的身法,犹如飘飞的白色精灵。 荆天下冷眼旁观,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忽然间远处人影闪动,沿着河岸驰来了十数匹健马,到了近前,马上之人勒住缰绳,十几匹马‘唏哷哷’发出嘶鸣,接着衣袂飘扬,来人一一跃下马背。 为首的是一五十多岁的黑衣老者,手拿一把宽大的长剑,剑身隐约泛着红光,一身褐色的官服劲装,脚穿白色的长筒皮靴,赫然是大内东厂的高手。 而从这老者的服饰来看,应该是类似于‘档头’的官衔,身后的那些都是归他指挥的‘番子’。 那黑衣老者怪笑一声道:“荆天下,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我们竟会在此相见。” 荆天下冷声道:“上官惜败,竟然是你,你投靠阉贼,甘心为虎作伥,实在是武林的败类!” 这黑衣老者乃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上官世家的老主人上官惜败,一手‘血影剑法’威震江湖,却也给魏忠贤卖命。 上官惜败狞笑道:“荆天下,杀子之仇焉能不报?今天晚上于公于私,都是你的死期。” 十年前,荆天下横空出世,初出江湖就杀了‘四大世家’的上官晓,轰动武林。 那一次,让他一战成名。 那一战,只是他辉煌的开始。 第三章魔琴销魂 荆天下长啸一声,对荆斩龙道:“斩龙,你怕不怕,想不想看爹爹杀了这些坏人?” 荆斩龙长剑一横,凛然道:“爹爹放心,孩儿一点也不怕,孩儿要和你并肩杀敌。” “哈哈哈,好儿子,今日你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上阵父子兵’。” 话刚落音,青铜剑的光芒一闪,荆天下倏然一动,‘离人愁’的剑锋已到了上官惜败的眼前。 荆斩龙如影随形,拿着刚得来的长剑,跟在父亲的身后。 上官惜败的儿子上官晓因为滥杀无辜,死在了荆天下之手,上官惜败曾找到荆天下复仇,却惨败而回,一怒之下,遂投靠了当时的大太监王安,凭着祖传的剑法,做了锦衣卫的一名总旗。 后来魏忠贤借着王安上位,指使上官惜败刺杀了王安,并除掉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内侍公公魏朝,还勾搭上了魏朝的相好客轻柔。 客氏是天启皇帝的奶娘,深得皇上依赖,魏忠贤和客氏沆瀣一气,一步步把持了朝政。 上官惜败有魏忠贤撑腰,又进了比锦衣卫权利更大的东厂,做了小队长,专门负责侦缉捉拿的工作。 这次他听说了荆天下之事,立刻自告奋勇,领着七八名手下和几名东厂的高手赶来,想一举击毙荆天下。 但荆天下的‘附骨穿喉剑’曾让上官惜败心有余悸,此刻他‘血影剑’展开,护住了自身,同时高声喝道:“此人就是贼首荆天下,杀了他,魏督公重重有赏。” 立刻有三四个番子上前夹击,荆天下冷哼一声,‘离人愁’寒芒疾闪,三道血箭喷出,已是杀了三人。 一人欺荆斩龙年幼,刀光闪动,劈向左肩,口中狂笑道:“好小子,小小年纪就想行凶,吃一记大爷的‘绣春刀’滋味如何。” ‘绣春刀’轻巧短小,却极为锋利,乃是御赐之物。 荆斩龙毫无惧怕,脚下在雪地中一滑,避过刀锋,长剑如流星划过,竟是把这人一剑穿喉。 他年纪尚幼,剑中并无剑气发出,但是剑速奇快,已带出了剑影,加之对手心存轻视,被荆斩龙一剑格杀。 上官惜败吃了一惊,对白夜行高呼道:“白公子,速速杀了那女子,我等合力围攻荆天下。” 白夜行的无锋黑剑虽然势大力沉,可是盈雪身形飘飞,‘天河飞雪剑’轻灵变幻,白夜行一时半刻难以得手。 听了上官惜败的喊声,白夜行催动内力,剑锋的杀气陡然增强,剑气嘶嘶,盈雪胸口发闷,剑势缓了下来。 荆天下稳住心神,‘离人愁’忽地发出了剑意,刹时间仿如‘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作为剑道中人,剑术从高到低大致有如下几境:人剑合一、剑意、剑气、剑影、剑式,每一境又分为小乘、大乘、上乘、顶乘四个层次。 初始学剑者,大抵追求的是剑式的变化,随着修为的增加,速度的提升,能生出剑影。 等到了一定的造诣,剑中已具备了不同的气势,或恢宏大气,或气象万千,或轻翔灵动。 此时配合着内力,剑中可以发出剑气,内力高低不同,剑气也有强弱之分。 顶尖的剑道高手,剑中能生出意境,此为剑意。剑意并非招式,而是和用剑者自身的悟性和修为相关。 强大的剑意,几乎无坚不摧,让人在极度的恐惧中经脉爆裂。 至于传说中的人剑合一,在当今武林,尚未有人做到。 当然,如刀、枪、棍别的兵器,基本和此相同。 荆天下发出了小乘剑意,剑中生出无形的威压,数声惨呼,几名东厂的番子顿时鲜血狂喷,倒地身亡。 场中只剩下上官惜败和三名东厂的高手,这四人修为深厚,勉强挡住了荆天下的剑意。 剑意最为消耗一个人的元精、元气、元神,以荆天下此时的造诣,只能达到小乘,更不能连续施展。 白夜行的剑气已到了上乘境界,盈雪的斗笠早被剑气粉碎,面纱也飘落无影,香汗淋漓,微微气喘。 上官惜败被荆天下的那一剑震慑,惊悸之余,嘶声喊道:“这厮已是强弩之末,大伙一起上,杀了他。” 那三名东厂的高手一阵磔磔怪笑,慢慢合拢,围住了荆天下父子。 荆天下深吸一口气,看了下眼前的形势,蓦然间左手一带荆斩龙,身形晃动,到了盈雪的近前。 “盈雪,带着斩龙即刻离开,白公子,让荆某人向你讨教…” 白夜行逼退盈雪,看着荆天下,如女子般嫣然一笑,叹息道:“荆兄,能有你这样的对手,白某不胜荣幸……” 他已经笑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妩媚销魂,荆天下略感烦躁,长啸一声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三笑销魂魄,送君见阎罗。白公子,三笑已经领教,再来让荆某人见识一下公子的剑术。” 白夜行却是笑不出来了,他的‘销魂三笑’曾帮助他杀了三十名武林的高手,也曾三次让他在剑下逃生,可是遇见了荆天下,就像是一个卖弄风情的青楼女子,搔首弄姿完毕却发现对方是一个盲人。 白夜行的无锋黑剑缓缓扬起,杀气迫得地面的积雪都升起了一片白色的烟雾。 他面前的对手是‘杀手之王’荆天下,这个名字早已经传遍了天下。 若是在平时,白夜行清楚,自己没有一分的胜算,可是今夜此时,荆天下四面楚歌,正是自己成名的好机会。 盈雪拉着荆斩龙的手,看了一眼凝神沉静的荆天下,这一别,是否就是生离死别? 荆斩龙却是非常倔强,喊道:“爹爹,孩儿不走,孩儿要看着你杀了这个坏蛋!” “斩龙听话,跟着盈雪姑姑快走。” 盈雪一把抓住荆斩龙,把他拉在了身旁。 蓦然间夜空中传来了琴音,曲调苍凉悲壮,充满了诀别之情,一个女子哀婉缠绵的唱道:“走过忘川河啊,踏上奈何桥,喝下这碗孟婆汤,三生石前与君别。彼岸花开艳如血,自此阴阳永断绝。” 这女子的声音空灵飘渺,仿似从云霄悠悠传来,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勾魂夺魄,让人欲罢不能。 上官惜败几人也是面色微变,有人低声道:“天魔琴,想不到魔教的人也来了,他们来做什么?” 话刚落音,从桥的北面飘然而至一名黑衣女子,左手拿着一架墨色的古琴,身后跟着六名十几岁的女孩儿,每人手中一把长剑,似是她的侍女。 这女子只有十八九岁,身形窈窕,一头乌黑的长发,螓首蛾眉,肌肤如雪,眼神明亮中带着一丝的沧桑,长袖飘飘,只露出了葱葱十指。 女子走到荆天下近前,盈盈施礼道:“你一定是荆大哥了,‘天魔宗’座下风飘雪见过荆大哥。” 荆天下一愣,听这女子话音似乎对他没有敌意,可他无论如何想不起和‘天魔宗’有什么交情。 风飘雪看出了他的疑惑,浅浅一笑说:“天魔宗素来敬仰荆大哥的为人,这次无意中听说荆大哥有难,特派小女子前来相助。 待小女子帮大哥清理了这些碍事的东西,再和大哥详谈。” 这几句话娓娓道来,浑然没将上官惜败等人放在眼中。 上官惜败又惊又怒,大喝道:“大胆妖女,休得在此胡说八道,且待本大人擒了你交于魏千岁处理,嘿嘿,你就等着享受吧…” 他说话的语气神情充满着淫邪,风飘雪妙目一冷,手腕一动,那把古琴已被她抛在了空中,她身随琴走,纤纤十指已落在了古琴的上面。。 古琴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在空中并不落下,风飘雪十指交错连环,立时传出了淙淙之音。 跟在风飘雪后面的六名侍女听到了琴音,身形一动,成了一个圆圈,围住了上官惜败几人。 这一幕太过诡异美丽,风飘雪的身影就在半空之中,仿佛融入了纷飞的大雪,只看见一袭黑衣飘拂,伴随着奇异的琴声。 荆天下和白夜行也为之神迷,盈雪和荆斩龙立在雪地之中,也忘记了眼前之事。 但听琴声一转,顿时宛如千军万马,铺天盖地厮杀而来,金戈交鸣,人喊马嘶;鼓声如雷,声动天地。 上官惜败大吃一惊,此时那六名侍女剑光如虹,配合着风飘雪的琴音,竟是布下了剑阵,把上官惜败四人笼罩其中。 这六名侍女显然是训练有素,剑阵发动,配合的默契无间,是一套威力巨大的‘六丁玄女阵’。 虽然单论每个人,六名侍女不过到了剑术的初级阶段,只有剑式的变化,但一则这些剑式全部是上乘的招式,变幻莫测,二则六人合力,合着风飘雪的琴音催动剑阵,端的是剑影重重,犹如一座剑网。 上官惜败的‘血影剑法’剑如其名,舞动起来犹如一道血影,偶尔会发出嘶嘶的剑气,阴寒毒辣。 那三名东厂的高手一人擅使铁掌,一人擅使‘绣春刀’,还有一人用的是‘吴钩剑’,当下各展绝学,发起了攻击。 风飘雪的琴声变幻莫测,忽而如大雁在空中低鸣,忽而如海鸥在沙滩嬉戏;忽而振翅飞翔,忽而雁落平沙;忽而安静唯美,忽而奔腾肃杀。 她的人就像是九天的仙女,在空中冉冉落下,琴声却并无间断。 第四章江湖魔头 忽然间她轻启朱唇,曼声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刚刚唱到‘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两句,使铁掌的那人已是意乱神迷,两名侍女长剑绞锁,把这人拦腰斩断。 这人的惨呼回荡夜空,上官惜败亡魂皆冒,此时风飘雪唱到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两句,声音柔软靡靡,充满了哀思。 用‘吴钩剑’的那人禁不住手舞足蹈,立时被刺杀阵中。 上官惜败和剩下的那人万想不到‘天魔琴’的威力如此之大,绝望之余,上官惜败拼力使出一式‘血雨漫天’,把剑网撕开了一道裂缝。 “白公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上前助本大人一臂之力!” 白夜行骤然一醒,大汗淋漓,荆天下冷笑道:“白公子,我看还是由在下陪你过招吧……” 此时风飘雪的声音蓦地拔尖,高声唱出最后两句,同时她的人和琴已到了剑阵的上方。 ‘天魔琴’蓦然发出了无形的杀气,琴弦仿似一根根的利箭,射向阵内的上官惜败两人。 这一下已有小乘的琴意,颇有‘琴仙’俞伯牙的神韵,风飘雪催动内息,把古琴变作了杀人的利器。 上官惜败两人只觉犹如万箭穿心,再也抵挡不住,全身经脉尽断,心脏爆裂,狂呼身亡。 风飘雪止住琴音,六名侍女把剑阵一撤,整齐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看到荆斩龙正从盈雪的后背滑下,充满好奇的双眼看着自己,不觉微微一笑道:“你是荆大哥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来,和姑姑说说。” 荆斩龙刚想开口,雪夜中忽地传来了高亢的啸声,穿云裂帛,声震耳膜。 在场的诸人都是高手,从啸声中听出来人的内力已到了很高的境界,可是余气略显不足,似乎是受了内伤。 一名三十余岁的黑衣男子就在此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手提一杆乌黑的长枪。 “咦?怎么是你?” 听到盈雪的声音,黑衣男子漆黑的双眸一闪,朗声笑道:“姑娘,想不到离某又和你相遇了…” 荆斩龙忽闪着明亮的双眸,好奇的打量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扫视全场,先看了下正在交手的荆天下和白夜行,又看到了上官惜败几人的尸体,打量了一眼风飘雪,目光落在了荆斩龙身上。 他的双眸似乎有些惊讶,失声道:“咦!这是谁家的孩子,好一个武道的天才,你叫什么名字?” 夜色下,荆斩龙见此人长发飞舞,面如润玉,神色间睥睨霸气,看起来豪迈不羁,身形异常的高大挺拔,宛如战神再世! 他听黑衣男子夸赞自己,有些羞涩的同时又有几分自豪,更不由对这人有了几分好感,大声道:“我父亲是荆天下,我叫荆斩龙,你是谁?” 男子大笑道:“荆天下,哈哈,原来是‘杀手之王’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斩龙,好名字,斩龙破天,有气魄!我叫离恨天,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荆斩龙清脆的嗓音高声回答道:“没有听说过!” 离恨天哈哈大笑,盈雪和风飘雪也相顾莞尔。 荆天下和白夜行同时都吃了一惊,想不到会在此地遇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大魔头,更不知是友是敌。 离恨天忽然冷哼一声道:“荆兄,离某欠这位姑娘一个人情,你们既然是一道,就让离某还了这个人情。” 原来他从荆斩龙和盈雪的关系中已看出了端倪,他生平最怕欠下人情,故此想要相助荆天下。 荆天下想不到离恨天会相助自己,闻言朗笑道:“多谢离兄好意,但此人投靠阉党,在下必要亲手杀之。” 白夜行暗暗叫苦,今晚之事一波三折,本来想杀了荆天下,哪曾想先是有风飘雪的出现,上官惜败几人尽皆丧命,他已有了逃命的打算,却被荆天下缠住。 现在又来了一个离恨天,虽然没有交过手,但那些江湖传闻,让白夜行先自怯了。 他正想如何脱身,忽听远远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离恨天,你想逃可没那么容易,本王来也!” 话音未落,一人已到了近前。紧跟着人影闪动,雪地里闪现出七八名夜行人。 先到的那人只有十八九岁,却是气度威严,神色间自有一种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这人一袭黑色劲装,双眸凛凛,扫视全场,冷笑道:“离恨天,想不到你在此处也约了帮手,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那就大错特错了,本王倒要看看都是些何方的高人?” “皇太极,你女真欺人太甚,离恨天岂会怕你!” 荆天下心头一震:“盈雪说的果然没错,女真的四贝勒竟然真的来到了中原。” 此时女真已经强势崛起,努尔哈赤一代军事天才,短短十几年,统一了原本一盘散沙的女真诸部,建国‘后金’,并以‘七大恨’为由,对大明朝正式开战。 明朝腐朽已久,自万历末年开始,在和女真人的交战中屡屡败北,伤亡惨重。 不过此时的战争都在关外一带,中原暂时没有受到太大波及,可也不时有小股的后金兵士偷袭入城,洗劫后逃离。 因此对女真人,荆天下并无好感。 皇太极冷笑道:“你大明朝气数已尽,只要你交出秘诀,本王可保你荣华富贵。” 离恨天双目一翻:“皇太极,离某乃是江湖魔头,一向独来独往,岂会听命于女真鞑子。” 白夜行忽地喊道:“四贝勒,白夜行愿效犬马之劳!” 皇太极身后一三十多岁的青衣男子,手持判官双笔,狂笑道:“原来是‘销魂公子’,阁下既然有此心意,就让公孙白帮你一把。” 他判官笔展开,身形飘忽,瞬间点向荆天下周身大穴。 荆天下认得此人,冷声道:“公孙白,原来你竟做了女真人的走狗,嘿嘿!” 话音刚落,他的长剑一闪,公孙白手捂咽喉,倒在了雪地中。 夜色中,皇太极双眸骤然紧缩。 离恨天大笑道:“好剑法,‘杀手之王’果然名下无虚!” 皇太极冷笑道:“哼!大言不惭,本王就会一会你这个‘杀手之王’。” 荆斩龙忽地冲了上去,剑光闪烁,刺向皇太极。 “狗鞑子,我杀了你!” 这一剑虽然只有剑式,但暗含着数种变化,由一个十岁的孩子使出,竟也有几丝大家风范。 离恨天暗自赞叹,却也深知皇太极的修为高深,急忙出声制止:“斩龙,不可!” 皇太极看是一个孩子,淡淡一笑,手掌一动,只听‘啪’的一声,荆斩龙的长剑断为两截。 荆斩龙但觉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剑身传来,站立不稳,摔倒在雪地中,盈雪抢身上前扶起。 “斩龙,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荆斩龙拍打身上的雪花,吐了一口道:“呸!我不会怕你的,我没事。” 荆天下担心儿子,更被皇太极刚才的话激起了心中的豪气,长啸中,‘离人愁’剑气嘶鸣,幻化出一道残影,只听白夜行的惨叫戛然而止,倒在了雪中。 这是荆天下的剑中绝学‘飞瀑流星’。 他一剑刺杀白夜行,长笑道:“离兄,女真这是欺我中原无人,荆天下不才,要和离兄抢功了。” 不知怎么,荆天下初见离恨天就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对方虽然是名闻江湖的大魔头,但给荆天下的感觉却是豪迈洒脱的大丈夫,加之刚才他又夸赞了荆斩龙,让荆天下愈发的起了知己之意。 皇太极身旁一名面容瘦削的老者双掌一翻,十指如钩,抓向荆天下的长剑。 这一下是‘大力鹰爪门’的绝技‘苍鹰攫兔’,若被抓到,非但长剑化为碎片,握剑的那只手也会被废。 荆天下在和白夜行的交手中,暗中调息,内力业已恢复,此刻他剑法展开,静如江海凝光,动如雷霆万钧,仿佛虚无缥缈,空无一物,却又随时能发出致命的一击。 这老者名叫孙成,乃是关外的‘鹰爪门’高手,听说过荆天下之名,上来就用出了杀招,想在皇太极面前立下一功。 离恨天大吼一声,宛如晴天霹雳,铁枪摆动,直奔皇太极。 两人已有交手,势均力敌,但皇太极人多势众,离恨天中了他一掌,伤到了肺腑。 “离恨天,你已被本王的‘武穆散手’所伤,还是束手就擒吧……” “区区小伤,能奈我何?皇太极,离恨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七杀修神诀》的威力。” 两人口中说话,攻势兀自不停,离恨天长枪如龙,雪夜中枪风呼啸,皇太极却是赤手空拳,但却攻多守少。 余下的那些女真武士用淫邪的目光看着盈雪和风飘雪,一高大的红面老者怪笑道:“中原女子果然漂亮,尤其这皮肤,他娘的,摸着一定很过瘾……” “既然如此,耶律大人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些上前摸一把试试……” 红面老者怪笑中走向风飘雪:“姑娘,跟着我耶律飞龙如何,保管让你吃香喝辣,尝尽人生乐事……” 风飘雪双瞳杀机弥漫,把古琴忽地抛向盈雪。 “姐姐,替我暂且保管‘天魔琴’。” 苏盈雪接住‘天魔琴’,和荆斩龙在一旁观战。 风飘雪皓腕一动,长剑在手。 “无耻匹夫,今日本姑娘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贼子。妹妹们,布阵,杀了这些女真鞑子。” 第五章多情浪子 六名侍女紧跟风飘雪,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布下了‘北斗七星阵’,呼喇围住了耶律飞龙等人。 剑阵展开,以风飘雪的‘天枢星’为枢纽,斗柄的‘摇光’、‘开阳’两个位置的侍女跟着她的步伐反方向移动,斗身的‘天璇’、‘天机’、‘天权’三个位置的侍女随斗柄的‘玉衡星’变幻,进退有度,变化无穷,一时间困住了耶律飞龙和五名女真武士。 荆天下见没有了后顾之忧,精神大振,‘离人愁’再现绝学,这一次,他用的是剑法中的‘附骨之蛆’。 它没有华丽多变的招数,可是剑一发出,随着步伐的移动,始终在对手的咽喉部位,让对手时时感到死亡的威胁。 孙成连着变化身形,却始终摆脱不了,蓦然间喉头一凉,带着惊恐的神情倒在了雪中。 作为一个杀手,经历过无数次的危险,荆天下的意志力超乎常人,剑中的威力遇弱则弱,遇强更强。 他冷眼打量场内形势,看到皇太极的出手时,不禁心头一震,暗道:“皇太极名不虚传,的确是武道的天才,身为尊贵的贝勒爷,如此年纪,修为竟到了‘炼气境’大乘,更深得‘武穆散手’的精髓,只怕今晚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当今武林,按照北宋陈抟老祖制定的标准,把武者的内家修炼分为了九种境界,每种境界也分为小乘、大乘、上乘、顶乘四个层次。 这九种境界从低到高依次为‘凝神’、‘伐体’、‘舒筋’、‘锻骨’、‘炼气’、‘淬血’、‘归元’、‘灵脉’、‘金丹’,其中前六种境界合起来称为‘筑基’,而第九种境界则是迈入了先天,有希望修神成仙。 这种修炼方法是‘以武入道’,各家都有自己的心得,但绝大多数都停留在了‘炼气境’,几百年来,只有极少的天才能‘淬血’成功,进入到‘归元境’。 能打通全身灵脉的几乎没有,‘金丹境’更像是一个传说。 有鉴于此,武者们往往会寻求在武技上面进行突破,以此来弥补自身修为的不足。 但江湖传闻,离家的《七杀修神诀》可让人打通灵脉甚至步入‘金丹境’,这也是无数武者觊觎这本秘诀的原因,即使连皇太极这等人物,也不惜冒险寻找。 荆天下从离恨天的出手中看出,他的修为也到了‘炼气境’大乘,所用枪法乃是戚继光传下的戚家枪。 戚家枪讲究势大力沉,大开大阖,在和倭寇的交锋中屡建奇功。 但离恨天身有内伤,久战之下,内力渐有不济,皇太极的‘武穆散手’共分上中下三路三十六式,含有‘破剑式’、‘破枪式’、‘破掌式’、‘破刀式’等九破之法,更有拳、掌、指、爪的交错进攻。 这是岳飞昔年对抗金兵之时自创的近身格斗绝技,武林中知道的人多,真正修炼成功的却十分罕见,皇太极显然已得个中三味。 他的双掌如刀,掌缘和枪身相撞,竟发出了似金属般交鸣的声音。 离恨天长啸不绝,铁枪点扎劈打,枪影交错,枪气激荡,地面的雪花飞洒飘扬。 荆天下飞速的调整自身,对荆斩龙道:“斩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晚上父亲要和鞑子一决高下!” “盈雪,斩龙就交给你了。” 荆天下说完,朗声道:“离兄,你暂且退下,让在下来领教皇太极的‘武穆散手’。” 皇太极双目一冷,森然道:“荆天下,此事本与你无关,但你杀本王的手下在前,而今又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离恨天铁枪一摆道:“皇太极,你贵为女真的贝勒爷,竟会看上离某人这区区的修炼秘诀,你想长生不老,我看是枉费心机,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皇太极怒极反笑,荆天下飘然掠至,离恨天退离一旁。 “皇太极,你少在这做你的春秋大梦,你女真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离兄侠肝义胆,岂能与豺狼为伍?” 青铜剑在雪夜中抖出一道寒光,奔向了皇太极。 离恨天大笑道:“荆兄,多谢往离某脸上贴金,在下臭名昭著,乃是一介魔头,但还懂得些道理……” 皇太极伸出食中两指,去夹荆天下的长剑,口中兀自说道:“离恨天,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要执迷不悟....” “皇太极,离恨天纵横江湖,谁能拦我...” 大雪纷飞,人影起伏,只听见厮杀的声音。 蓦听风飘雪那边一声惊呼,却原来耶律飞龙六人合力,竟自破了‘北斗七星阵’。 这六人个个都是修为高深的武者,耶律飞龙到了‘炼气境’小乘,‘太阳剑法’发出的炽热剑气让那六名侍女异常难受,剑阵的威力大打折扣。 鳌拜、鄂尔泰号称‘女真双刀’,膂力过人,刀法凶悍。 完颜笑、赤胡温、冯南成也都是‘锻骨境’的高手,各有绝学。 六名侍女修为尚浅,虽有风飘雪指挥,但剑阵只能把这些人困住一时,时间一长,六人已看出了门道。 耶律飞龙和鳌拜、鄂尔泰同时攻向风飘雪,双刀一剑分袭上中下三路。 斗身位置的三名侍女长剑齐出,刺在三人的后背,三人竟是不管不顾,以铜皮铁骨挡住了剑势。 他们已看出这些侍女并不能发出剑气,伤不了自己经过‘锻骨境’后的肉身。 风飘雪剑法虽精,奈何内力的修为稍差,她在琴道的造诣更多的是一种天赋悟性。 面对三人的进攻,风飘雪无奈中施展‘彩云飞’绝妙轻功,飘身而起。 耶律飞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三人忽地发力,把斗柄位置的两名侍女击杀。 剑阵大乱,立刻被攻破,风飘雪心头惨然,高喝道:“你们退在一旁,姐姐,把‘天魔琴’给我。” 盈雪玉手一扬,风飘雪‘天魔琴’在手,此时离恨天也已上前拦住了鳌拜、鄂尔泰。 忽然箫声悠扬,远远传来,吹得竟是一曲《破阵子》,箫声甫歇,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高声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这声音开始听着极远,转眼间就到了近前,仿佛一直在耳边低语,一名白衣男子,手拿白玉箫,彷如玉树临风,落在了桥头。 风飘雪抬眼看去,心中怦然一动。这男子在二十余岁,英俊中带着潇洒,脸上的笑容就像最灿烂的阳光,能融化皑皑的积雪。 白衣男子多情含笑的双眸一一掠过场内诸人,自语道:“大雪纷飞夜,浪子归家时!我以为只有我东方明月一人雪夜浪迹,不曾想还有这么多的英雄美女,真是怪哉!” 说到‘美女’两个字时,他的眼神看向了风飘雪。 风飘雪面色一红,暗自想道:“难道他就是江湖人称‘多情浪子’的东方明月?” 来人正是四大世家之一的东方明月,以一支白玉箫驰名武林,他风流倜傥,温柔多情,又一向放荡不羁,江湖飘零,遂被江湖女子称为‘多情浪子’。 此时耶律飞龙和皇太极合力夹击荆天下,盈雪和荆斩龙刚想上前,却被完颜笑、冯南成三人拦住。 东方明月剑眉一耸,笑道:“番外之民真不懂怜香惜玉,如此漂亮的美女也忍心下手,看来今晚上在下少不了要做一回护花使者了。”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调侃,可是面色却突然一冷,白玉箫倏然出手,用的是点穴之法,‘嗤’地发出了一道气息,点向赤胡温的脑后‘玉枕穴’。 这一下‘以气打穴’,是‘炼气境’大乘的武者才能具备的修为。 赤胡温虽是铜皮铁骨,可这穴位却是柔软之处,他哇哇怪叫,纵步跳开。 东方明月白衣飘飘,白玉箫幻化万千,指东打西,瞬息间遍袭三人,解了盈雪和荆斩龙之围。 此时荆天下在两大高手的围攻下险象迭生,左臂被耶律飞龙刺了一剑,鲜血直流。 盈雪清啸一声,上前相助,敌住了耶律飞龙。 风飘雪走到荆斩龙身侧,关心的看着场内,但她的注意力不自觉放在了东方明月身上。 皇太极的‘武穆散手’虽然精妙,但是遇到了荆天下的‘附骨穿喉剑’,竟是久战不下。 他心中焦躁,蓦然间反手一探,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剑。 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把锋锐的匕首。 短剑一出,立时间寒光四射,冷气沁骨,映照着剑身曲折婉转、凸凹不平的纹路,仿似鱼肠一般。 荆天下吃了一惊,脱口道:“鱼肠剑?” 鱼肠剑乃是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五大名剑之一,欧冶子采‘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利用‘雨洒雷击之法’,得天地精华,历时数年的淬炼打磨,方才成功。 昔年吴王阖闾为夺王位,找到了勇士专诸,让他刺杀王僚。 专诸知道王僚喜欢吃鱼,于是就在太湖之畔苦学烤鱼之术,艺成之后归来,阖闾设计请王僚吃鱼,专诸把鱼肠剑藏在了鱼腹,去为王僚献鱼。 在卫士们拿鱼的一瞬间,专诸从鱼腹中拔出鱼肠剑,一式‘彗星袭月’,一剑斩断了卫士的戈矛,穿透了吴王僚的层层宝甲,把其当场格杀,此剑之锋利可见一斑。 但是此剑的剑身纹路复杂,有‘通神’之称的相剑大师薛烛曾言道‘鱼肠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被视为不祥之剑。 历史记载,吴王阖闾死后,被葬在了姑苏虎丘山的剑池之下,并以三千名剑陪葬,其中就有五大名剑,历代君王曾想寻找墓穴,得到宝剑,却无人能如愿,皇太极却不知从何得来的‘鱼肠剑’。 皇太极冷笑道:“荆天下,鱼肠剑无坚不摧,今晚本王就要你葬身此剑!” 第六章喋血饮恨 他说着话,忽地如鹰隼飞起,凌空下击。 荆天下脚步移动,‘离人愁’一式‘飞瀑流星’刺出。 ‘噗……’ 一声轻响,‘离人愁’被鱼肠剑的锋刃从中齐齐斩断,直如刀切豆腐。 皇太极左掌拍出,鱼肠剑去势不停,锋刃的杀气撕裂了空间。 荆天下避过了皇太极的左掌,却被鱼肠剑穿透了筋骨,刺进了前胸。 皇太极大笑中拔出短剑,鲜血激射,荆天下倒在了雪地中。 荆斩龙大叫:“爹爹,爹爹……” 他不顾一切的扑到了荆天下近前,风飘雪的‘天魔琴’忽地发出三道寒光,飞奔皇太极。 盈雪听到荆斩龙的哭喊,心头一乱,被耶律飞龙的长剑刺在小腹,剑锋的炽热剑气炙烤血液,场内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盈雪痛苦的低呼,却仍是在雪地中向荆天下爬去,口中不断的呼唤:“大哥,荆郎……” 雪地中留下一道触目的血痕,耶律飞龙哈哈狂笑,紧跟一剑,斩下了盈雪的头颅。 皇太极闪过寒光,忽听离恨天大吼一声,长枪闪过一道乌光,把鄂尔泰穿胸挑起,双臂一动,鄂尔泰的尸身呼啸着砸向皇太极。 皇太极双臂托住鄂尔泰,定眼看时,鄂尔泰早已气绝身亡。 离恨天纵身而至,虎吼道:“皇太极,纳命来!” 皇太极见心腹丧命,也是红了双眼,鱼肠剑寒芒暴闪,左掌‘武穆散手’,掌剑交错,贴身进攻。 东方明月见情势危急,身法一变,用出了‘醉清风’步法,当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白玉箫闪烁不定,一箫点九穴。 赤胡温避让不及,被点在胸前‘膻中穴’,当场毙命。 冯南成和完颜笑也被箫气所伤,右臂麻痹不灵。 忽听琴声响起,初始激昂愤慨,起伏跌宕,浩然雄壮,充满着戈矛杀伐的意味。 东方明月眼神一亮:“《广陵散》?姑娘好高深的琴艺!” 盈雪的人头咕噜滚到了荆天下的身边,双眼圆睁,嘴角忽然露出了笑容。 “雪……妹,大哥……对不住……你……” 荆天下颤抖着双手捧住了盈雪的人头,把它搂在怀中,睚眦俱裂,眼眶中流出了鲜血。 荆斩龙满脸泪水,写满了哀伤,可他却没有放声大哭,就这样让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东方明月把白玉箫放在了唇边,随着他手指的开合,悠扬的箫声回荡夜空。 风飘雪惊喜万分,她是大行家,入耳一听,已知东方明月的造诣并不在她之下。 两人琴箫和鸣,奏出了撕裂肝肠的《广陵散》。 太史公司马迁的《刺客列传》曾言道,天下有四大刺客,个个名垂青史,分别是‘专诸刺王僚’、‘豫让刺赵襄’、‘聂政刺韩傀’、‘荆轲刺秦王’,而这首《广陵散》正和‘聂政刺韩傀’有关。 战国年间,聂政因在老家行侠仗义杀死了人,于是就举家逃到了齐国,做了一名市井的屠夫,却在此遇上了慕名来访的严仲子。 严仲子本是韩国的大臣,被宰相韩傀所逼逃亡到了齐国,他听说了聂政的侠义和武功,亲自备了厚礼上门,置办了酒宴并跪下给聂母敬酒,希望聂政可以帮他杀了韩傀。 聂政以老母尚在和姐姐未曾出嫁为由拒绝了他,严仲子也没有多说,执意留下礼物就走了。 过了几年,聂政的母亲去世,姐姐出嫁了,聂政想起严仲子的折节下交和知遇之恩,于是找到严仲子说明来意,孤身一人去了韩国相府. 聂政力杀韩傀和府中卫士数十人,为了不连累姐姐,他割下自己的面皮,剜出双眼,剖出肚肠而死。他的尸体被抛在韩国的大街,悬赏千金,但好久无人认领,他的姐姐后来听说,不远千里来到韩国,抚尸痛哭,仰天高呼三声‘天、天、天’,撞头而亡。 后人感其姐弟忠义,谱出了《聂政刺韩傀》之曲,因其最初在‘广陵’一带(扬州古称)流行,又称为‘广陵散’。 东晋大学者嵇康精于琴道,对《广陵散》尤其精通,后来他被司马昭杀害,临行前弹奏此曲,并慨然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 以后的千余年,世间再无人能弹《广陵散》,到了明朝的初期,有一个叫朱权的人编印了一本《神奇秘谱》,里面有‘聂政刺韩傀’的曲子,《广陵散》这才重现天下。 此时琴箫合奏,听者但觉纷披灿烂,戈矛纵横,但又不似《十面埋伏》那般的有千军万马在冲锋陷阵,仿佛是一个盖世的英雄在和对手孤军奋战。 他孤独冷漠,凛然不惧。孤独的是他的人,因为没有人和他并肩;冷漠的是他的心,因为他已看破生死;凛然不惧的是他的意志,那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精神。 荆斩龙忽地拿起父亲的半截断剑,纵身而起,一下到了耶律飞龙的身前,双手握剑猛然刺出。 ‘噗……’ 断剑整个没入了耶律飞龙的小腹,耶律飞龙猝不及防,痛吼声中拔出短剑,飞脚踢出。 荆斩龙顺着雪地一滚,到了皇太极脚下,双臂一伸,抱住了双腿,他张嘴咬去,顿时间鲜血淋漓。 皇太极正在全力应对离恨天,此刻的离恨天状如疯虎,铁枪当作了铁棍,用出了宋太祖赵匡胤的‘盘龙棍法’,枪如盘龙,缠绕翻飞,鱼肠剑根本近不了身。 荆斩龙一口咬下了小腿的一块儿肉,皇太极吃痛跳起,大怒中忽地一掌拍落。 东方明月停止吹奏,白玉箫发出一道真气,射向皇太极,离恨天铁枪倒转,枪纂狠狠撞向皇太极的前胸,荆斩龙趁机脱身。 鳌拜的单刀就在此时劈到,一刀把长枪劈落,皇太极躲过白玉箫,鱼肠剑冷芒闪现,刺在离恨天的小腹。 离恨天双目赤红,狂笑道:“皇太极,我与你同归于尽!” 他就地一滚,倏然到了皇太极脚下,合身而上。 风飘雪的‘天魔琴’陡然一变,霎那间回到了大漠荒原,塞外狂风呼啸,碎石如斗,雪夜胡笳哀鸣,声声泪下。 东方明月清啸飞起,白玉箫的箫孔中忽地发出了三点寒星,射向皇太极、鳌拜和耶律飞龙。 这乃是他的‘细雨追魂针’绝技,不到万不得已,东方明月不会使用。 三支银针如牛毛相似,无声打在三人的的肩膀‘云门穴’,三人微微一麻,一只右臂顿时失去了知觉。 “皇太极,十二个时辰之内你若不取出银针,这条胳膊就废了,还不快滚!” 皇太极被离恨天的拼命打法震惊,一个不防中了银针,听了东方明月之言,他面色微变。 但他不愧为一代帝王之才,瞬息之间已做出决定。 “鳌拜、耶律飞龙,今晚暂且放过离恨天,他丹田被毁,内力全失,已成了废人,我们走!” 三人一声唿哨,冯南成和完颜笑紧随其后,五人消失在雪夜中。 离恨天呼呼直喘,瘫坐在地上,东方明月和风飘雪急忙来到奄奄一息的荆天下身旁。 荆斩龙的泪水已经流干,跪在父亲面前,荆天下却是挣扎着呼唤离恨天:“离兄,在下……有一事相托,不知……离兄能否答应?” 离恨天豪情不减,笑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要我收斩龙为徒,是也不是?” 东方明月和风飘雪都是心中大奇,心想离恨天已成了废人,又是江湖魔头,怎地荆天下却要儿子拜他为师? 荆天下有自己的想法,他和离恨天一见如故,颇有惺惺相惜之意,更重要的是,通过今晚之事,他深信离家的修炼秘诀必然不同凡响。 荆斩龙若能得到离恨天指点修炼,或许才有希望和皇太极抗衡,此人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荆天下听离恨天一下猜中了自己的想法,用残余的最后一丝气息道:“离兄真乃是在下的知己,可惜你我相见恨晚,我把斩龙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他……” 话未说完,他把头一歪,瞑目而逝,一代‘杀手之王’就此丧命小商河。 此时风雪渐止,雪地上血迹片片,尸身横陈,那十几匹健马冻得直打响鼻,不断撂着蹄子。 找到了一株雪松,荆斩龙用刀掘土,他要挖一个墓坑,把父亲和姑姑葬于此处。 别人想要帮忙,荆斩龙不让,东方明月把荆天下和盈雪的尸身小心并排放好,风飘雪把死去的两名侍女也葬在了河畔。 三人一边等着荆斩龙,一边说了各自的情况。 离恨天借此时间运功疗伤,止住了伤口,可他的丹田中了一剑,无法凝聚内息。 东方明月祖籍姑苏,喜欢浪迹四方,这次他北上中原,一路漂泊,前些日子去了袁崇焕的军营。 此时袁崇焕镇守辽东,和女真数次交手,均取得了不俗的战绩,破了女真的不败神话,被努尔哈赤视为心头之患。 呆了一段时间,东方明月看天气严寒,就起程返回,这天走到了许昌地界,想起了一代战神杨再兴昔年在小商桥血战金兵的英勇事迹。 他心中敬仰,赶到了小商桥,在墓前祭奠完毕,又准备瞻仰石桥,却听到了厮杀之音,就此现身。 第七章一诺千金 风飘雪却是奉了‘天魔宗’宗主楚寒影之命,在江湖中寻找三个人,一为‘铸剑山庄’的冷冲,一为‘飘香剑客’萧乘风,第三个就是荆天下,并附有三人的画像和三份密函。 冷冲已经见到,并送了密函,萧乘风的‘飘香九式’驰名江湖,年纪虽轻,在剑道的造诣却颇深,但风飘雪并未找到他的行踪。 她打听到荆天下就在小商桥附近,遂寻访到此,却在路上发现了上官惜败和皇太极等人的踪迹,她担心荆天下的安危急急赶来,谁想荆天下还是未能幸免。 ‘天魔宗’位于四川‘断魂山’,一向被称为‘魔教’,宗主楚寒影神秘低调,但他手下的三大高手却是武林闻名。 这三人被称为三魔,分别是‘刀魔’李飞,‘枪魔’薛白衣,‘剑魔’香万里,三人曾连挫少林、武当、崆峒、泰山诸派掌门,并扬言要挑战当今武林最负盛名的天山、蜀山两派。 风飘雪乃是宗门的使者,平素在江湖走动,‘天魔琴’所到处,《天魔摄魂曲》令人丧胆,上官惜败等人虽没有见过她,但听到她唱的曲子,立时猜到了她的身份。 离恨天道:“风姑娘,楚宗主为何要你找这三人?” 风飘雪迟疑道:“这个小女子也不清楚,楚宗主没说。”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函,道:“这是宗主给荆大哥的密信,荆大哥已死,原因只能从信中得知了。” 东方明月笑道:“风姑娘,私自拆看你们宗主的信函,会受惩罚的。” 东方明月的笑容绚烂,仿佛一下子照亮了黑夜,钻入了风飘雪的内心深处。 她面色绯红道:“明月大哥说笑了,眼前情况特殊,为了斩龙,只能如此了。” 撕开信函,借着雪光的返照,三人定睛看去。 武者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即使有微弱的光线,已可视如白昼。 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只有寥寥几十字,上面写道:“荆兄见字如面,寒影久闻大名,仰慕日久,惜愚兄忙碌,无缘识荆,今遣飘雪前往,诚邀荆兄来宗门一见,以解‘天符牒’剑道之惑,望荆兄赏光,寒影不胜感激!” 三人看完,东方明月道:“信中所说‘天符牒’,可是当年方腊方十三起事之物?这和剑道又有什么关系?” 风飘雪笑道:“明月大哥果然博学多才,这‘天符牒’乃是我宗门的镇门之宝,代代相传,楚宗主从上面悟出了剑术之道,但却有几个难题解不开,想来这也是他让我找荆大哥三人的原因,他们都是当今剑道的高手。” 原来天魔宗追根溯源,来自于‘摩尼教’,摩尼教后来又称为‘明教’,一千多年前就在波斯存在了。 唐代大周时期,武则天正式承认了它,于是就在京城广泛流行,后来几经波折,又传到了回鹘。唐武宗时,严禁此教传播,却秘密转到了民间,暗里传教。 到了北宋年间,方腊对外宣称得到了‘天符牒’,说奉了天意要推翻朝廷取而代之,率众在七贤村起义,自称为‘大明圣公’,他信奉的正是‘摩尼教’。 当时民间流传有一首童谣道:“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浙水,显迹在吴兴。”十千乃是万,万字加一点是一个方字;冬尽为腊,指的就是方腊要称帝为君。 方腊抓住宋朝官兵之后,割其肉,断其体,取其肺肠,或者乱箭穿身,或者熬成膏油,宋将谈之色变,又因他食素断荤,故又称他为‘食菜事魔’,自此‘摩尼教’有了魔教之称。 但‘天符牒’究竟为何物,却一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说是刻着神秘符号的竹牒形状的晶片,还有人说这是方腊在浙江的青溪帮源洞小河边捡到的东西。 但不管怎样,‘天符牒’作为‘摩尼教’的神物却在历代教主的手中传了下来。 朱元璋登基前,也是‘摩尼教’弟子,后来得了皇位,为保帝位稳固,遂大肆屠杀教中弟子。 ‘摩尼教’元气大伤,渐渐湮没,到了正德年间,‘天魔宗’出现,宣称信奉‘摩尼教’。 ‘摩尼教’有明、暗两宗和三际之说,也就是过去、现在、未来。 ‘明宗’认为世界是光明的,但要打破黑暗才能看到光明。 ‘暗宗’认为万物是黑暗的,要控制黑暗为其所用。 东方明月熟读史书,对此有所了解,当下问道:“楚宗主是明宗弟子还是暗宗弟子?” 风飘雪想不到东方明月连这个也清楚,想了一下道:“楚宗主的师傅是上任的轩辕宗主,好像信奉的是明宗之说。” 明宗也即是方腊一系,当天下大乱之时,往往不甘于现状,会起来反抗。 东方明月心中一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移话题,问离恨天道:“离大哥,你我虽是初次见面,但你的大名在下可是如雷贯耳啊。” 离恨天冷笑道:“只怕是臭名远扬吧……” 东方明月正色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明月岂会像世俗之人一般见识。今晚离大哥豪气干云,明月十分敬仰。” 离恨天苦笑一声,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一份修炼秘诀,离某家破人亡,四处飘荡,如今又成了废人。 可无论如何,离某也会忠人所托,把斩龙抚养成才,更何况,此子实在是武道的天才。” 正说到此处,荆斩龙掘好了墓坑,三人帮忙,把尸身放进墓穴,用积雪掩埋。 望着父亲的面庞渐渐消失,荆斩龙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离恨天三人也不禁红了眼眶。 哭了一阵,离恨天道:“斩龙,悲伤和痛苦就让它埋在心里,化为仇恨的力量!从现在起,你要肩负起自己的使命,修炼武道,只有这样,才可能诛杀皇太极,为你父亲和姑姑报仇雪恨!” 荆斩龙擦干眼泪,漆黑的瞳孔宛如明亮的北极星,决然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跪在雪中,叩头拜师。 离恨天等他磕完头,双手搀起。 “好孩子,师傅没有看错你。” 他忽地拿起那把荆天下的断剑,斫向自己的面部,左右交错,还未等东方明月三人反应过来,又把短剑插向了喉咙,用力一搅。 离恨天拔出短剑,面庞的鲜血滚滚滴落,数道醒目的血痕,加上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分外狰狞。 荆斩龙被吓傻了,哭喊道:“师傅、师傅,你为什么这样?” 东方明月眼眶发酸,他明白离恨天的用意,他这是怕连累到荆斩龙,他的仇人太多。 为了荆天下的临终嘱托,离恨天一诺千金,不惜自毁容貌和声音,这样义薄云天的汉子,却被称为江湖魔头。究竟什么是魔?众口铄金,那些名门正派口中的魔头,真相有时并不被人得知。 鲜血遮住了双眼,‘嘀嗒、嘀嗒’落在了雪地里,泪水混着血水,融化了冰冷的积雪。 离恨天吐出一口血水,用手扼着自己的咽喉,声音嘶哑暗沉:“从现在起,以前的离恨天已经死了!斩龙,跟着为师走,想要报仇雪恨,就要有坚韧不屈的信念。 豫让为杀赵襄,不惜吞炭毁容,并做了最下贱的奴仆,十年磨一剑,方能一飞冲天!孩子,你记好了,没有牺牲,哪来成功!” 荆斩龙扑在离恨天怀里,仰起脸庞,擦干泪水,坚定的说道:“师傅,徒儿牢记您的教诲!” 风飘雪和东方明月都是耸然动容,封好墓穴,天色已经微亮,离恨天找到一匹健马,和荆斩龙告辞东方明月两人,拿了包裹和铁枪,荆斩龙寻了一把剑,就消失在雪地中。 东方明月的行囊在小商桥的客栈,风飘雪的马车在桥北不远,四名侍女头前先行,两人并肩走在雪地中,留下了一串脚印。 雪中同行,路程却是那般的短暂,风飘雪依依不舍,脉脉含情。 在洛阳西南方向约三百里处,有一座‘老君山’,隶属于秦岭余脉,乃是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 传说道教的始祖老子曾在此地归隐修炼,号称道教的圣地,洛阳的‘避暑山庄’。 老君山钟灵毓秀,山下不远,有一个小村,唤作‘七里坪’,只有几十户人家。 在村子的最西边一处荒废的宅院,不知何时住上了父子两人。 听村长周义讲,这对父子是猎户,从山东逃难到此,父亲叫荆武,儿子叫荆斩龙。 荆武的外表看起来很凶悍,满脸都是伤疤,说话哑着嗓子,他说这是被野兽给抓伤的。 父子两人平时也不出门,只呆在家中,有一次周义去,看到荆武正在惩罚儿子。 天寒地冻,荆斩龙光着上身,头顶一只茶碗,双臂平伸,双手各托着一块青砖,一动不动,正在扎马步。 周义问起,荆武说这是为了以后打猎锻炼身体,并给了他一锭碎银,让他买酒喝。 周义虽然疑惑,心想锻炼身体也不用光膀子啊,这爷俩真是怪人,儿子好像满不在乎,父亲也漠不关心。 但他收了荆武的银子,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再者,荆武当初来的时候找到他,说要买下这处荒宅,周义也得了不少好处。 第八章山村修炼 这父子两人不用说,自然是荆斩龙和离恨天了。 那晚出了小商桥,两人一路向北进发,走到许昌时,把包裹里的银票在钱庄兑换了银子,约有一千两,大概这是荆天下生前全部的家当了。 又走了两日,就到了栾川小城,离恨天把马匹卖掉,买了些日常用品和吃的东西,径直到了‘七里坪’。 打听到村长周义,离恨天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给找个地方住下。 刚好村西头有一处宅子,几年前就在那空着,离恨天亲自动手,收拾了房屋,垒砌灶台,添置被褥,两人就此住了下来。为了不让人起疑,荆斩龙认离恨天为义父,离恨天也改名叫荆武。 他告诉荆斩龙,之所以来到这里,一是因为此地偏僻,极少有武林中人出现,二则‘七里坪’紧挨‘老君山’,有利于日后的修炼。 离家的修炼秘诀叫做《七杀修神诀》,上面记载了内息的修炼,还有炼丹的技术,并有一套‘七杀神剑’。 离恨天道,《七杀修神诀》和别的修炼心法相比,不同处在于它能够借助丹药、灵石之力,突破‘炼气境’的瓶颈,淬炼血脉,进行伐毛洗髓,进而三元归一,打通周身经脉,若是天赋绝顶,悟性出众,就有希望迈进‘先天境’,虽不说长生不老,在武道上却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但离恨天限于天赋悟性,对炼丹一道并不精通,而灵石又是极为稀缺之物,可遇不可求,因此他的修为到了‘炼气境’后就停滞不前。 ‘七杀神剑’只有到了‘灵脉境’后才能修炼,离恨天天生神力,干脆就练了枪术。 荆斩龙按照秘诀上面的心法,从第一步‘凝神境’开始修炼。 所谓‘凝神’,乃是武者修炼的基础,人的元神位于上丹田的‘泥丸宫’,又称为‘识海’,凝神的目的就是要凝聚元神,让意念集中。 这说起来容易,修炼起来却并不轻松,人有七情六欲,脑海中难免会有杂念,想要摒弃一切进入空明需要极强的定力。 家中少有人来,荆斩龙又是少年,相对要容易一些。可是刚开始的时候,由于他充满了仇恨和痛苦,往往被其左右,根本无法凝神。 但《七杀修神诀》上面有自己的心法,那就是道家的《清心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豪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荆斩龙每日里吟诵《清心诀》,并不断揣摩其中的奥秘,慢慢渐入佳境,用了三个月到了‘凝神境’大乘。 但离恨天却因丹田受损,始终无法凝聚气息,修为跌落到了‘锻骨境’,再不能前进一分,虽不像皇太极所说的成了废人,但一个武者若不能凝聚内息,只能凭借自身的肉体力量,成就十分有限。 日月如梭,转眼冬去春来,这天晚上,两人出了宅院,往山中走去。 老君山气候独特,谓之‘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君山北麓冰未消,伊水之阳花艳艳’,正符合武道修炼的吸收天地精华之灵气的要求。 在山腰有一处腹地叫玉皇顶,最高峰称为‘马鬃岭’,还有一处断崖名为‘舍身崖’。 山中空气清新,郁郁葱葱,这晚月明星稀,站在高处下望,但见远处云海升腾,青烟袅袅,宛如人间仙境。 两人走到‘玉皇顶’,停下歇息,离恨天道:“斩龙,义父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只有看你了。武道修炼一途,成就之高低,天赋悟性固然重要,可是更需要超人的毅力,并要承受异于常人的孤独寂寞。” 荆斩龙双眸熠熠,道:“请义父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可是,义父,你的伤真的没有希望治好了吗?” “义父伤到了三焦经脉,气血不通,除非有旷世的神医才有希望咯……” 荆斩龙暗自记在了心里,此时月色下极目远眺,但见远处蒸腾的云雾似海边之云,有水气洗濯,又似天外之云,虚幻漂浮。眼前野花争鸣,耳畔松风生啸,委实妙不可言。 “斩龙,以后的每天早晨,你都要上山修炼,这样会提升的更快。” 荆斩龙点头答应。 就这样,在这山村之中,师徒两人仿佛与世隔绝,除了偶尔出去买些必须的生活用品,都用来修炼武道。 每天的早晨,荆斩龙迎着升起的朝阳,来到山中,面对高山林海,进行着武道的修炼。 他抛开一切杂念,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半年后到了‘凝神境’顶乘,神识已可探查到周围三十米细微的动静。 再往下修炼,荆斩龙有时会进入到一种冥想的状态,脑海中偶尔闪过片断的画面,有一次他无意中发现,这些画面就是他周围发生的事情。 他告诉了离恨天,离恨天惊喜道:“斩龙,这可是无数人寐而不得的‘天冥’状态,是到了‘淬血境’后打开识海才会具备的能力,想不到你在这个境界就已经初窥门径,太好了。” 荆斩龙进步很快,一月后突破‘凝神境’,到了‘伐体境’,开始了更为艰辛的修炼。 这一境界,是对肉身的磨练,考验一个武者的意志力、忍耐力。 孟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段话用在武者的修炼上同样适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论严寒酷暑,贵在坚持! 此时已到了夏季,每天启明星刚刚升起,荆斩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山谷里。 他先是沿着山路,从‘玉皇顶’跑到‘舍身崖’,往返四个来回,全身大汗淋漓。 下山吃罢早饭,歇息片刻,上午进行腿部弹跳力的锻炼。 离恨天在院内挖了一个圆坑,刚好能容下荆斩龙的双腿,初始只有三尺深,让荆斩龙双腿绷直,膝盖不能弯曲,练习纵跳的能力。 一开始,荆斩龙要么不能跳出,要么腿会弯曲,每当这时,离恨天毫不容情,用手中的树条‘啪啪’就是几下抽打。 过了几日,荆斩龙渐渐掌握了要领,能轻松的跳出圆坑,继续增加深度,接着练习。 到了下午,进行的是力量的训练,双臂,双腿,腰腹部,全部都要练到。 离恨天找来一根结实的圆木,绑在两边的木桩上面,离地有一人半高,让荆斩龙双手抓着圆木,双臂用力,把身体升起,直到头部高出圆木。 如此反复,从开始的十次,增加到二十次,再到三十次、五十次,每天花费半个时辰。 接着又把身体倒过来,头部向下,用双脚勾着圆木,双腿绷紧,身体弯成弓形缓缓升起,这是对腰腹部肌肉力量的训练,强度和锻炼双臂接近。 腿部的力量,离恨天让荆斩龙从扎马步开始,双臂平身,腰背挺直,从半个时辰开始,逐步增加到一个时辰,并在头顶放置一个茶碗,双手各握重物。 这些结束之后,是综合力量的训练。为了不引人注目,师徒两人找了一处山中的偏僻所在。 用几根结实的绳子,绑上一块儿厚厚的木板,上面再放些石块儿、粗大的圆木等诸如此类的东西,让荆斩龙沿着山坡往上拉。 荆斩龙裸露着上身,用稚嫩的肩膀拉了一遍又一遍,绳子把肩膀磨出了鲜血,他也一声不吭,咬牙坚持。 离恨天在一旁看着,表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却是既心疼又欣慰。 到了晚上,是修炼剑术的时间。 荆天下生前已经把‘附骨穿喉剑’的要领交给了荆斩龙,所缺的只是实战经验和娴熟程度。 离恨天修炼的虽是枪术,对剑道却也有一定的见解。 “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被称为‘百兵之君’。 这是剑的基本特点,从外形来说,剑有长剑、短剑、重剑之分,从所用材料和冶炼技术讲,又分为青铜剑、玄铁剑、寒玉剑等等。 冶炼技术决定了一把剑的质量,剑道的深浅则是发挥剑的威力之关键,一个剑道高深之士,即使一把普通的木剑,甚或是手中无剑,也足可一击毙命;反之,一柄绝世的宝剑到了一个平庸的剑客手中,只能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附骨穿喉剑’共有十二式,但若是掌握了要诀,配合着步伐的移动,会生出千万式,它注重的是剑意,并不拘泥于招式。 荆天下传给荆斩龙的是‘九宫七星步’,融合了‘九宫八卦步’和‘北斗七星步’两者的特点。 九宫者,即二、四为肩,代表坤宫和巽宫;六、八为足,是乾宫和艮宫;左三右七,分别是震宫和兑宫;戴(头顶)九履(足底)一,是离宫和坎宫;五居中央黄土,是乃中宫。 这套步法以九宫为方位,七星的变幻为步伐,结合运用,堪称一绝。 荆斩龙修炼时日尚短,步法还未十分流畅,但已初具形态。 第九章千锤百炼 离恨天道:“作为一名武者,内力的修炼自然是基础,但武技的修炼同样重要。内力与武技相结合,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武者,二者缺一不可。 武技有高下之分,大体分为神品、极品、上品、中品、下品五种,但孰好孰劣,关键在于运用之人。 同样的一套拳法,换做内力不同的两个人,威力自然不会相同;而内力接近的两个人,若然用不同的剑法,那自然是剑法高明之人获胜的机会大大增加。 当然,这还有临场的应变能力及心态意志力的因素。” 荆斩龙把这些一一记在心中。 就这样夏去秋来,转眼又到了寒冬,这一年大雪封山,山谷中白茫茫一片,宛如雪海。 荆斩龙已经十一岁了,修为到了‘伐体境’上乘,在原来修炼的基础上,离恨天又在他双臂、双腿绑上重物,加大了强度。 雪天路滑,山坡尤其难上,拉着的重物增加到了足有三百斤。 荆斩龙的手掌、肩膀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眼神却变得坚毅、深邃,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他的身躯比之同龄的孩子明显的要高大挺拔,肌肤历经烈日的暴晒、寒风的吹拂,变作了古铜色,肌肉的线条流畅,层次分明。 他曾在最毒辣的阳光下一动不动,扎着马步,也曾赤着双脚踏在冰冷的雪地,更曾不吃不喝三日,磨练自己的心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年少的荆斩龙凭着不屈的信念,顽强的意志,一步步向武道的高峰迈进。 这天,离恨天道:“斩龙,武道的修炼,境界的提升固然重要,但实力才能决定一切!境界并不能完全代表实力,真正有实力的武者,可以越级打败对手。 这里面除了武技的运用,关键在于你的战斗能力,要看你遇到危险时的反应和变通如何,而这种能力的提升,就需要不断的实战。” 荆斩龙问道:“怎样实战?难道要去找人比试吗?” “傻孩子,义父不是在这吗?再说了,还可以去猎杀野兽啊,既能美餐一顿,还能提高修为,一举两得。” 一听说猎兽,荆斩龙跃跃欲试,因为以前都是离恨天一人去山中,打些山鸡、野兔什么的,荆斩龙想去,离恨天总是不许。 那些银两,离恨天除了给荆斩龙添置些衣物,应付日常的生活开支,还要给他买草药固本培元,因此离恨天精打细算,毕竟两人眼时还没有收入来源,等于坐吃山空。 离恨天看到他的神情,笑道:“想要猎兽,先过了师傅这一关再说,不然,当心大灰狼把你吃掉!” 荆斩龙毕竟还是个孩子,听说要和师傅比试,也很开心。离恨天用竹子削成了一把竹剑,两人就在院内的空地开始演练。 离恨天正色道:“斩龙,虽然这是你我师徒间的演练,可你一定要把它当做真正的对决,只有这样,才能帮助你提高剑术。” 荆斩龙点头:“师傅,孩儿不会手下留情的,接招。” 他脚踏中宫,步走七星,从‘天机’滑到了‘天枢’的‘坤宫’位置,长剑闪烁,带出了剑影,奔向离恨天的右肩。 离恨天喝了一声:“好!” 肩头一晃,避过来剑,手中的竹剑疾速刺向荆斩龙的面门。 他身材高大,比荆斩龙高有一头,这一式居高临下,风声飒然。 荆斩龙横着一滑,到了左侧的巽宫,脚下不停,又到了‘天枢星’,长剑倏然斜着刺出。 离恨天竹剑回挡,尚未接触剑身,荆斩龙一个大斜角,从巽宫到了乾宫,长剑斩向离恨天的双腿。 离恨天心中一凛,纵身而起,师徒两人你来我往,交手过招。 约有三十几个回合,荆斩龙一剑刺到,离恨天避让不及,只得凭力量震掉了荆斩龙的长剑。 毕竟,剑术并非离恨天的强项。 他哈哈大笑,心中痛快至极,有如此出色的弟子,怎能不喜? 一连三日,除了境界的修炼,两个人就交锋演练。 到了第四日,离恨天道:“斩龙,我的好徒弟,你可以进山猎兽了,义父和你一道,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你一把。” 两人正在收拾东西,忽听有人拍打柴门,有人在外面喊道:“荆斩龙,你在家吗,开门……” 这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荆斩龙一听就知道,是村长周义的女儿周茗媚找他来了。 来到‘七里坪’后,开始的时候,荆斩龙谁也不认识,他又经常在家,几乎没有人玩。 时间长了以后,村里三四个同龄的孩子,在周茗媚的带领下,有时会来找荆斩龙。 周茗媚十岁,明眸皓齿,是个美人胚子,她听爹爹经常说起荆斩龙父子,说这两人都很怪,小孩子好奇心大,周茗媚就对荆斩龙感了兴趣。 一开始,荆斩龙并不怎么搭理周茗媚,他的心思都在修炼上面,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没空贪玩。 周茗媚这丫头脾气倒是很好,也不生气,没事就来,见了离恨天和荆斩龙,‘叔叔’长‘哥哥’短的叫着,有时还会带来些好吃的糖果。 熟络了以后,荆斩龙在休息的空隙也会和周茗媚闲聊,后来又认识了另外几个本村的孩子。 玩是少年人的天性,压抑天性对后天的性格有很不好的影响,离恨天对此清楚,并不反对荆斩龙和他们来往,只是叮嘱他不要耽误了修炼,另外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世。 荆斩龙开了柴门,见外面站着四五个年纪不等岁的少年男女,冻得鼻头通红,嘴里哈着热气。 周茗媚穿着红色的绸缎棉袄,脚上是半高的棉靴,即使如此,仍是在雪地上不停的跺脚。 她看见荆斩龙只穿着单薄的长袍,脚下也是单鞋,眨了下明亮的大眼:“斩龙哥哥,你不冷吗?穿的好少。” 荆斩龙一笑,寒冷对他来说早已经不存在了,长时间的伐体磨心,让他具备了超乎常人的忍受力。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你们几个来干什么?” 另外的几个孩子衣衫破旧,也并不太厚,有些直打哆嗦,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铁匠铺的罗一鸣跺着脚,道:“斩龙,这大冷天的,到处都是雪,我们想找你堆雪人,打雪仗,你玩不玩?” 罗一鸣忠厚善良,和荆斩龙是好朋友,他只有一个老父亲,几年前从别处来了这里,靠打铁为生。 “不行,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们玩,我要和父亲进山打野兽。” 几个孩子一起嚷道:“什么,这样的天气进山,你疯了吗?大雪把山路都封了,怎么走?” 周茗媚笑道:“斩龙哥哥,你是不是想吃肉了,我家还有点牛肉,我给你偷来吧?” 听到牛肉两个字,罗一鸣等人都是‘咕嘟’咽口水,在这样的世道,吃肉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荆斩龙冷淡的回道:“你家的肉还是留着你爹吃吧,我可不敢吃,想吃肉,我自己会打野味,比你家的牛肉要好吃多了。” 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杨展迟疑的问:“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进山,想采些草药给我爹治病。” 杨展的家里家徒四壁,母亲在前两年病逝,剩下父子两人,他的父亲杨峰又不幸染了重病,卧床不起,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 杨展非常孝顺,离恨天很喜欢他,有时会教他一些修炼的法门,让他回去告诉杨峰,说这样能缓解病情。 荆斩龙道:“这个我可不能做主,要问过我父亲,他同意了才能去。” 他把情况对离恨天一说,离恨天道:“这些孩子不能和你相比,大雪封山,进山非常危险,如果遇到猛兽,更加的难办。 不过罗一鸣和杨展这俩孩子不错,他们要实在想去,可以带着,但要经过他们家人的同意,其他的就算了。” 荆斩龙出去一说,杨展和罗一鸣都很乐意,立刻回家去说,周茗媚不乐意了。 “干嘛不带上我,荆斩龙,你欺负我是个女孩子是不是,不行,我回去告诉我爹,我一定要去。” “告诉你爹也不行,就是不准你去,山里面有大黑熊,一口就把你吞了。” 荆斩龙说着,模仿黑熊的样子,张嘴作势。 周茗媚小嘴一撇,哇地哭着跑了。 另一个九岁的女孩子叫柳如烟,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见周茗媚哭着走了,撇嘴道:“哼!就知道哭,财主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矫情!要是我呀,就偷偷跟着你们,等进了山,你们总不能扔下我吧……” 这个女孩儿自小得父亲教诲,诗书读了不少,也懂得许多道理,只是个性有几分高傲。 荆斩龙皱眉道:“如烟,那样可不好,偷偷摸摸,不正大光明,非君子所为!” “这叫兵不厌诈,随机应变,我又不是去干坏事,怎么就不是君子了?榆木脑袋……” 正说着话,罗一鸣和杨展已经赶来,脸蛋红扑扑的,每人拿着一根木棍,腰间扎着草绳。 “说好了,父亲同意我们去。” 这时离恨天也收拾妥当,扛着铁枪,枪身绑着绳子,催荆斩龙出发。 四人正准备走,周茗媚拉着周义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第十章猎杀黑熊 周义弯着腰,像狗似的呼呼大喘气,过了一会儿,才直起身道:“荆武,听说你们要进山打野兽,是真的吗?” 还未等回答,他看到了离恨天的行头,惊讶道:“不会吧,打野兽就这样去了,先不说山路如何难走,你们连捕兽的夹子、诱饵都没有,也没有挖陷阱的工具,怎么能捕到野兽?” 离恨天嘶声道:“周老爷,我的方法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捕兽,我是猎杀,夹子、陷阱都用不着。至于诱饵,人还吃不饱,哪有那东西。” 周茗媚背着一个口袋,得意的一指,道:“我这里有刚杀的两只鸡,可以作为诱饵,这下能带我去了吧……” 离恨天暗自苦笑,心说这女孩儿还真难缠,为了不耽误时间,他问周义:“周老爷,你的意见呢?” 周义实在是不想让女儿去冒险,可周茗媚不依不饶,他中年得女,十分溺爱,只得同意。 “荆武,我再派一个得力的家丁跟着,让他保护茗媚……” “不行,人太多更不好照顾,你的那些家丁欺负人可以,想要猎兽,他们差远了。你放心,我保证把你女儿安全带回来。” 周义无奈,只得一再叮嘱。 荆斩龙背上周茗媚的口袋,五人出了村子,踏着积雪往山中进发。 不多时到了山脚下,周茗媚额头冒汗,望着皑皑的深山,有了几分气馁。 离恨天解下绳子,绑在三人的腰间,另一端绑在自己和荆斩龙的身上。 他一边一个,拉着罗一鸣和杨展。荆斩龙走在前面,拉着周茗媚的小手。 山路被积雪掩盖,荆斩龙凭着记忆,如履平地,罗一鸣奇怪道:“斩龙哥,你怎么毫不费劲,有什么窍门没有?” “没有窍门,稳住脚底就好了。” 忽然周茗媚脚下一滑,趴在了雪地上,她挣扎着爬起,嗔道:“斩龙哥哥,你走的慢一点,我好累!” 荆斩龙估摸了下时间,道:“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天黑前别想下山,到时你会被冻死的。” 他弯下腰,命令道:“来,我背你,这样会快很多。” 周茗媚迟疑了一下,伏在了荆斩龙的后背,荆斩龙仍是大步前行,罗一鸣和杨展更加惊奇。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山腰的一片树林。 山风呼啸,凛凛生寒,枯枝呜呜作响,几人停下脚步,离恨天先去四周查看地形,看有没有野兽的气息。 如此天气,大部分的动物都进入了冬眠,只有黑熊或山鸡之类的会在林间出没。 看了之后,沿着林子往前走,途中打到了两只山鸡,有几只野兔跑过,但速度太快,没能追上。 荆斩龙有些失望,离恨天道:“别灰心,黑熊上午一般都在睡觉,现在已到了中午,该是出来觅食的时候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离恨天忽然止住脚步,轻声道:“斩龙,你觉察到什么没有?” 荆斩龙集中神识,感应到了一丝野兽的血腥气息。 他把一只鸡拿出,扔在地上,让周茗媚三人藏在一颗大树的后面,不许乱动,自己和离恨天两人注视着前方。 ‘吼……’ 蓦然间,一声闷雷般的吼叫,从林子里走来了一头庞大的黑熊。 这家伙身高过丈,扑棱着脑袋,口中冒着热气,凶残的双眼发着绿光,显然是急于觅食。 周茗媚吓得禁不住发出了尖叫,黑熊闻到了血腥气,又发现了荆斩龙两人,停下了脚步。 荆斩龙缓缓拔出背后的长剑,紧张的看着黑熊,心脏噗噗乱跳,树后的杨展三人一动不敢动。 离恨天道:“别怕,稳住心神,黑熊虽然凶残,可是身法笨拙,它皮粗肉厚,你用剑刺它颈项和头部,我在一旁给你助阵。” 他说完走到了大树旁,守护着三人,荆斩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由不得他多想,黑熊‘呜嗷’怒吼,庞大的身形晃动,熊嘴张开,扑了过来。 荆斩龙一动不动,紧盯着黑熊的身体,十步、九步、五步,黑熊已到了眼前。 荆斩龙的长剑陡然出手,脚下一动,直直刺向黑熊的脖子下方。 这一剑十分迅疾,黑熊笨拙的一歪头,被刺到了脖子一侧的皮肉,立时冒出了鲜血。 可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却让它更加的暴躁,熊掌呼地拍向荆斩龙的头顶。 荆斩龙一闪躲过,长剑再刺,黑熊的左肋又中了一剑。 黑熊张嘴大吼,震得荆斩龙耳膜生疼,但他并不惧怕,纵身跳起,在黑熊的背上刺了一剑。 黑熊的身形顿了一下,暴叫一声,庞大的身躯忽地一旋,尾巴‘呼’一下扫向荆斩龙。 荆斩龙身躯一伏趴在了地上,脊背和头顶被劲风掠过,遍体生寒,耳中只听到树木折断倒下的声音。 待到劲风一过,趁着黑熊还来不及发动第二次攻击,荆斩龙一跃而起,三剑连环,疾如闪电流星,分刺黑熊的双目和颈项。 离恨天大声喝彩,黑熊惨嚎一声,双眼全瞎,如疯了一样,原地乱转。 荆斩龙扔掉长剑,纵身一跃到了熊背,一只手抓住黑熊的皮毛,另一只手一拳打在黑熊的脑袋。 ‘嘭、嘭、嘭……’ 黑熊吃痛,上蹿下跳,闷头往树上乱撞,离恨天在一旁挡住它的去路,荆斩龙双腿夹紧,左臂箍住了黑熊的脖子,右手拳似流星,不断击打。 经过了这段日子的磨练,荆斩龙的双臂已有了两百斤的力量,这样连续的重击,黑熊也吃不消。 终于,伴随着垂死的哀鸣,黑熊庞大的身躯騞然倒下,挣扎了几下就此不动。 荆斩龙大汗淋漓,全身几欲虚脱,躺在雪地上呼呼喘气。离恨天哈哈大笑道:“斩龙,好样的,拳打黑熊,不输当年武二郎……” 离恨天拿起长剑,‘噗噗’几下,把黑熊的尸体破成几片,然后用绳子绑上。 “斩龙,起来,我们回去,今天要炖肉喝酒,好好庆祝一番,你刚才的表现太好了……” 离恨天万分自豪,荆斩龙的临危不惧和临场的应变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期。 荆斩龙从地上爬起,周茗媚脸色雪白,跑过来看他有没有受伤,罗一鸣和杨展面色古怪,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 忽然间两人齐齐跪倒,双手合十,对荆斩龙道:“斩龙哥,请收我俩为徒,我俩要跟着你学本事。” 说完,俯首就拜。 荆斩龙被两人的举动弄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下大笑道:“你俩可真逗,我们年纪都差不多,咋能收你们做徒弟?” 可两人就是不起来,周茗媚讥笑道:“真厚脸皮!” 离恨天嘶哑着嗓子,道:“你们起来,斩龙还小,不能收你们为徒,不过可以做你们的大哥,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怎么样?” 罗一鸣两人大喜,从地上爬起来,有模有样的对荆斩龙一拱手:“多谢大哥。” 荆斩龙哈哈大笑,杨展比罗一鸣大了几个月,自然是老二,罗一鸣做了老三。 离恨天用铁枪挑起绑好的黑熊尸体,担在肩膀,看看天色,几人顺着来路往回走。 杨展有些微微的失望,因为大雪的缘故,好多在冬天生长的药材都被掩盖,难以寻找。 离恨天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叔叔略懂些医理,等明天我去你家里,看看你父亲的病情如何。” 五人出了丛林,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从‘玉皇顶’下山,到了‘舍身崖’附近,从‘舍身崖’旁边的一条小路下去,就可以到达山脚。 此时天色迟暮,空中彤云四合,朔风凛凛,忽然间从‘舍身崖’方向传来了一声惊呼。 荆斩龙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是个女孩儿发出的,罗一鸣脱口道:“怎么听着像是柳如烟那个丫头?” 离恨天凝目望去,但见‘舍身崖’的峭壁边缘正悬挂着一个人,双手紧紧抓着一株小树,双腿在空中乱蹬。从身形和穿着来看,正是柳如烟。 几人和‘舍身崖’还有一段距离,即使全力赶去,只怕柳如烟也难支撑到底。 离恨天面色微变,心道:“这丫头一定是跟在后面偷偷上山,却不知跑到‘舍身崖’做什么?” 他把铁枪一放,刚想奔过去搭救,却见一道影子从崖顶的另一侧出现,一袭的白色道袍。 此时柳如烟已经坚持不住,那株小树‘咔嚓’一下,从中间断折,柳如烟大叫着,身体向下坠去。 崖顶距离地面约有几十丈高,这样落下去断无幸存之理,荆斩龙禁不住‘呀’了一声。 崖顶的白袍道人身形一动,如同飞鸟一般,头下脚上,‘忽’地飞了下去,在半空中一探手,抓住了柳如烟,接着一个转折,斜着升起,纵到了崖顶。 荆斩龙几人赶到的时候,柳如烟小脸雪白,正坐在雪地上抹眼泪。 离恨天这才看清,那白袍道人是一名中年女子,腰间佩剑,面相清冷,却又带着几分威严。 罗一鸣几人过去安慰柳如烟,中年道姑看了眼荆斩龙,对离恨天道:“居士可是此地人氏?怎么称呼?” 道姑说一口流利的京腔,离恨天道:“多谢道长相救之恩,在下荆武,从齐鲁之地逃难至此,道长尊姓大名,怎会在这山中出现?” 两人都对彼此的身份起了疑心,道姑一眼就看出离恨天是习武之人,这是武者特有的气势决定的。 而离恨天也感应到了道姑身上的内家气息,修为至少到了‘炼气境’小乘,从她刚才出手救人的身法来看,恐怕还要更高。 第十一章往事传说 道姑淡淡一笑:“荆居士可不是简单的猎户,身手一定不凡,你身边的这位是你的徒弟吧,这头黑熊是他打死的,小小年纪,实在了不起!” 离恨天一惊,道:“谢道长谬赞,这是在下的犬子斩龙,侥幸猎杀了一头黑熊而已。” 荆斩龙奇怪道:“你怎么知道黑熊是我打死的?” “你的衣服和你的双手告诉了我,还有,你每次来山中修炼,贫道也都知道,一个孩子,如此拼命,一定是怀有刻骨的仇恨,如果荆居士真是你的父亲,他修为非浅,你用不着如此。” 离恨天变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在下这是锻炼孩子的一种方法,难道不行吗?” 道姑一笑:“贫道就在山巅的‘太清观’居住,居士哪天有空,不妨前往一叙。” 她说完之后转身想走,柳如烟忽地喊道:“道长,你叫什么名字?如烟要拜你为师,恳请道长收我为徒!” 道姑呵呵一笑:“想要拜师,就去庙中找我,贫道公孙燕……” 随着话音,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山谷之中。 离恨天疑窦重重,转身问柳如烟道:“你这孩子,怎么会来到‘舍身崖’,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柳如烟睁着倔强的双眼,不服道:“谁让你们不带我来的,我悄悄跟在你们后面,就来了。爹爹给我讲过‘舍身崖’的故事,我来想看看。” 离恨天暗想:“这孩子能一个人走到‘舍身崖’,胆子确实够大,也一定摔了不少跤,可也真够倔的。” 天色已晚,几人抓紧下山,荆斩龙问柳如烟:“你爹爹给你讲了什么故事,给我们说说。” 柳如烟自豪的扬头道:“你们不知道了吧,我爹知道的故事可多了,你们听好了。” “我爹说,在很早以前,山下有一个叫春女的孝媳,公公、婆母身染重疾,久治不愈,她十分着急。 春女听人说太上老君曾经在此炼丹,便登山拜访,可是她没有见到老君,只看到了一座石像。 她向石像祈祷,并且许愿说只要双亲病愈,愿舍去自己的性命来报答神灵。 当她返回家中之时,惊奇的发现,公公、婆母都已康复,且已下地干活。 于是春女还愿来到山上,毫不犹豫的从此处跳下深渊。老汉夫妇见天黑了媳妇还没有回来,便四处找人打听,后来有人说见到她上山了,夫妇两人就请了十几个小伙上山寻找。 在舍身崖的下边山谷里,人们找到了春女的尸体,于是就用木匣往回抬,谁知越抬越沉,好不容易抬到家门口,却看见春女容光焕发,端着热茶从屋里走出来,吓得小伙子们撂下匣子就跑。 一传十,十传百,都说这家出鬼了,围观的人很多。 这时候一个白眉毛白胡子的老道士来到当院,给村民说:"此家有孝媳,精诚感天地,黄金赐千两,增寿七十七",说罢拂尘一扬,木匣自开,黄亮亮的黄金滚了出来。 老道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这时围观的人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老君显灵,人们跪地叩头不止。后人为了纪念春女的孝道,就将此处命名为舍身崖。” 柳如烟声音清脆,说起来绘声绘色,几个孩子都听得入迷,离恨天也被吸引,却是暗道:“哪有什么太上老君,那石像一定是道家的始祖老子,至于老君显灵云云,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只是人们的一个愿望罢了。 但山顶有道观应该却是真的了,那里到底住着什么人呢?那个公孙燕又是何来历,一定要打探清楚才行。” 到了山下回村的路口,天色已经黑了,周义正领着几个家丁,拿着灯笼火把,准备上山找人。 罗一鸣的父亲也在焦急的等待,杨展的父亲杨峰不停的咳嗽,冒着严寒也在村头张望。 一个中年的落魄书生,手里拿着一本书,走来走去,嘴里不停自语:“真是急煞人也!这等时分了,如烟这丫头去了哪里?怪不到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子不教,父之过!’,这都怪老夫太宠她了……” 他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忽然看见女儿和几个人一起走了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拿起书本呵斥道:“如烟,你这个死丫头,跑去了哪里,也不告诉为父一声,看老夫不打烂你的屁股。” 柳如烟咯咯一笑:“我跟着茗媚姐她们上山了,爹爹,我跟你说,斩龙哥哥可厉害了,他打死了一头大黑熊……” 在山上的时候,罗一鸣已经和她说了荆斩龙猎熊的经过,柳如烟立刻叽叽喳喳和父亲说了起来。 另一边的周义听女儿说黑熊是荆斩龙打死的,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这不可能吧,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独自猎杀黑熊,换一个身强力壮的大人也办不到啊。” 几个家丁也不信:“吹牛!” 周茗媚急了:“不信你们上去试试,斩龙哥哥一人能打倒你们几个。” 离恨天咳嗽了一声道:“周村长,这是大家的功劳,熊肉人人有份,这也快过年了,就当是年货吧,明天我把它收拾干净,让斩龙给你们挨家送去。” 周义装模作样的推辞了几句,领着周茗媚先走了,罗一鸣和柳如烟也跟着父亲回去,杨展和父亲刚想走,离恨天道:“杨大哥,你过来一下。” 杨峰咳嗽着,问道:“荆武兄弟,多谢你说的法子,有了你的指点,我这些日子好多了,已能勉强下地走路。” 离恨天心中一动,他说给杨展的都是些简单的内息修炼法门,若是普通人,不懂武者的修炼之道,很难理解。 他上前一步,装作握手,搭上了杨峰的脉门,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本能的反应之力,心中立时明白,这杨峰也是一名习武之人。 他不动声色,笑道:“杨大哥,小展和斩龙已经结为了兄弟,我和斩龙等会儿去你那,想和你喝上两杯,杨大哥意下如何?” 杨峰强笑道:“不敢当,我家一无所有,没东西招待你们爷俩。” 离恨天把用作诱饵的两只鸡递给杨展:“小展,先把这个拿回去弄干净了炖上,我和斩龙随后就到。” 杨展异常开心,拿着鸡往家飞跑,杨峰却似乎有心事,慢腾腾的走着。 回到家中,离恨天把熊肉取下放在雪中,山鸡挂在墙上,拿了一壶酒,又找袋子装了些米面,还提了一小壶油,和荆斩龙两人往杨展家中走去。 两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不多时就到了,是一处破败不堪的小院,一间不大的草房,风一刮透着寒气。 还有一间狭小的简易毛坯房,当做了厨房,杨展正在那里烧火炖鸡,忙的不亦乐乎。 荆斩龙对这些并不陌生,以前母亲活着的时候,两人也曾烧火做饭,等着父亲回来。 两个孩子在那说话,离恨天和杨峰在草屋中坐下,看见离恨天带来的东西,杨峰的嘴角动了几下,嗫嚅道:“荆武兄弟,这怎么好意思……” “杨大哥,马上就过年了,不能让孩子饿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沉默了一会儿,离恨天道:“杨大哥,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家的情形我也看见了,我相信杨大哥的为人,不瞒大哥,我曾经修炼过一段武道,在村头的时候和你握手,凭我的感觉,杨大哥似乎也是习武之人。” 他说完,双眸一闪,盯着杨峰。 杨峰的神色一变,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荆武兄弟既然已经看了出来,在下也就不必隐瞒了。不错,我确实是武林中人,曾经是一名镖师。” 原来这杨峰以前是镖局的镖头,却在一次行镖中被人劫了货物,自己也受了重伤,镖局一怒之下把他给撵了出去。 杨峰的妻子带着年幼的杨展,三人四处漂泊,落脚到了‘七里坪’,贫困交加下,他的妻子因病死去,剩下父子两人相依为命。 杨峰受的是内伤,一直不能痊愈,前段时间病情加重,杨展回来说了离恨天教的法子,杨峰惊疑之下试着练习,没想到效果很好。 他对离恨天摸不清楚,但相信他不是恶人,不然也不会这样做。 可失镖之痛让他很是小心谨慎,生怕结交了来历不明之人,伤害到儿子杨展,因为那一次他就是听信了一个自称为向导的话,才中了埋伏的。 离恨天道:“是何人劫的镖你清楚吗?” “陕北的大盗高迎祥,他的外甥李自成打扮成向导,骗我到了他们设下的埋伏,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高迎祥的手下丁醉生用‘玄阴掌’打伤了我。” 第十二章盗贼来袭 两人正在说话,鸡已炖好,用瓦盆端了上来,里面还放了些野菜、芫荽。 鸡汤黄灿灿的,香气扑鼻,杨展先给父亲夹了一块肉,又给离恨天、荆斩龙两人各夹了一块儿,这才开始动筷子。 离恨天暗自点头,心说这孩子是个孝子,又懂礼貌,能和斩龙成为朋友,应该错不了。 他在碗里倒上酒,端起来对杨峰道:“来,杨大哥,喝了这碗酒,暖和一下,‘玄阴掌’的伤我略略知道,治好没有问题。” 杨峰精神一振:“真的,荆武兄弟,那太谢谢你了!” 两人一饮而尽,荆斩龙和杨展也学着,倒了一点酒,互相一碰,喝到了肚里。 这两个孩子跟着自己的父亲都喝过酒。 喝了一会儿,离恨天道:“杨大哥,你修炼的是何种武技,到了什么境界?” 杨峰苦笑道:“我练的是‘五虎断魂刀’,说来惭愧,我的修为以前不过到了‘舒筋境’,受伤以后,多时不练,现在只怕更低。” 他反问离恨天:“荆武兄弟学的什么?” “我喜欢枪,没事练练戚少保传下的枪术。” 四人正在吃着喝着,忽听外面狗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人喊马嘶,十分的嘈杂混乱。 离恨天眉头一皱,对荆斩龙道:“斩龙,你和小展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点。” 荆斩龙应了一声,起身和杨展一道出去了。 杨峰面色微变:“荆武兄弟,难不成村子来了外人?不会是盗贼吧?” “杨大哥,你来这比我早,对这里的事情比较清楚,这附近有没有盗贼出没?” “听人说三十里外的山上,住着一股盗贼,人数虽然不多,却很凶悍,几年前曾来过‘七里坪’一次,搜刮了一些财物,就走了。” 正说话间,荆斩龙和杨展从外面跑了进来,杨展有些惊慌,对杨峰道:“父亲,好像是盗贼来了,人数看起来不少,他们放火烧了几处房子,把全村的人都赶了起来,正往咱们这边来呢。” 荆斩龙不吭声,只用明亮的双眼望着离恨天。 离恨天‘咕嘟’把碗里的酒喝完,镇定的说道:“小展别怕,杨大哥,你的刀呢,还在不在?” 杨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荆武兄弟,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斗不过的……” “哼!一次被欺负,永远被欺负!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会变本加厉!杨大哥,你把刀带上,跟我走。” 杨峰迟疑着,杨展道:“爹爹,你快点,荆叔叔说的对,我们和他们拼了!” 荆斩龙笑道:“不是拼!等会儿我们见机行事。” 自从亲眼目睹了荆斩龙猎杀黑熊,杨展完全把他当做了自己崇拜的对象,荆斩龙的话比父亲都管用。 杨峰从床下摸出了一把刀,日久不用,上面已有了几分锈迹,他把单刀揣在腋下,在外面套了一件破大褂。 几人来到外面,但见火光冲天,夹杂着妇女小孩儿的哭泣,村子的一处空地,正有七八名骑着战马的劲装男子在来回驰骋,口中不停的呵斥怒骂。 村子的四周,不时有些凶神恶煞的喽啰,驱赶着村中的百姓往空地这边来,走的稍微慢一点的,皮鞭就落在了身上。 荆斩龙几人低着头,快速走进了人群中站好,罗一鸣、柳如烟也在其中,村长周义和他的那些家丁,还有周茗媚母女,被吓得脸上变色,低着头一声不吭。 柳如烟看起来却很平静,她低声对旁边的荆斩龙道:“荆斩龙,待会儿你敢不敢起来反抗,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盗贼。” 荆斩龙暗暗佩服柳如烟的胆量,小声道:“别说话,听听这些盗贼怎么说?” 此时村中的二百余人都被赶到了空地,黑压压的站了几排,那些喽啰拿着武器立在村民的周围,荆斩龙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伙盗贼来了大概有三十多人。 天寒地冻,那些小孩子被冻得哇哇大哭,场子内一三十多岁的黄面汉子勒住马缰绳,右手的鬼头刀虚空一指,暴喝道:“都特娘的给老子安静点,再哭哭啼啼的,惹烦了老子,老子一刀给剁了喂狗!” 这家伙嗓门洪亮,村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用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巴。 黄面汉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才对嘛!谁是这里的村长,给老子出来。” 周义哆嗦着走了出来,颤声道:“这位爷,小老儿周义,是这‘七里坪’的村长,不知好汉爷有什么吩咐?” 汉子看了周义几眼,嘿嘿笑道:“周村长,几年不见,你可是富态了不少,看来日子过得很不错嘛……” 周义壮着胆子看了下黄面汉子,终于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几年前那伙盗贼的头领,叫做霍东,他还有三个兄弟,分别叫霍南、霍西、霍北,自称‘霍氏四虎’。 霍东心狠手辣,武功高强,周义哭丧着脸,勉强挤出点笑容:“小老儿有眼无珠,没有认出霍大爷,敢问霍大爷深夜来此,有什么要小老儿效劳的?” “哈哈哈,周村长,算你识相,实话告诉你,老子今年的收成不好,这眼看要过年了,一帮子兄弟们还等着我吃喝玩乐呢,没办法,只好来找周村长讨点饭吃。” 周义一激灵,上次霍东带着人来,几乎把这里洗劫一空,周义也拿出了五千两白银,三头大肥猪,过后让他肉疼的三天没睡着。 几年过去了,周义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点家底,哪想这霍东像算好了似的,突然杀来。 “霍大爷,您也知道,我们这是穷乡僻壤,自身的温饱尚不能得到保证,只怕拿不出多少东西孝敬您老啊……” “是吗?” 霍东拉长了语调,贼忒忒的目光在村民的脸上掠过,用手一指道:“那好办,老子看着几个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弄回山寨,培养个几年,保证都是大美人……” 他指的是周茗媚、柳如烟和村子里另外的几个女孩儿。 周义面色煞白,结巴道:“霍大爷开……开什么……玩笑,她们都是小孩子……” “老子没开玩笑,要么交出一万两白银,要么把人带走,周村长,老子时间宝贵,少特娘在这磨磨蹭蹭的。” 忽听有个声音道:“霍大爷既然要这么多银子,总得让周村长和村民们去家中凑一凑,这大冷天的,都站在这里,却如何拿得出银子。” 说话的是离恨天,霍东眼光一撇,看见离恨天身形高大,面目丑陋,一双眼精光四射,暗道:“这小子面生的很,透着股恶劲,看起来不太好惹,不过他既然想出头,就先给他个下马威!” 他一使眼色,一个喽啰骂道:“玛德,我们头领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找打!” 说着,拿起手中的棍棒就朝离恨天打去。 离恨天一动不动,荆斩龙一伸手,攥住了木棍,道:“为什么打人?我父亲说的不对吗?” 那名喽啰见是一十几岁的孩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手里的棍棒却动不了分毫。 这小子面红耳赤,荆斩龙猛然松手。 “吧唧” 一下子把他摔了个狗啃屎,摔倒在雪地中。 霍东身边的几名汉子飞身下马,各拎鬼头刀,向荆斩龙和离恨天扑来。 “特娘的反了,找死……” 人群一阵惊呼,离恨天道:“杨峰,护着乡亲们撤回村子,这里交给我。周村长,你的那些家丁是吃干饭的吗?还不掩护你的村民撤退?” 杨峰呼地抽出单刀,大喝道:“乡亲们,跟我走!” 周义迟疑了一下,嘶声大喊:“听荆武的,我们撤!” 他手下的十几名家丁举起兵器,和那些围上来的盗贼交上了手,边打边退。 柳如烟被父亲拉着,裹在人群里,边跑边回头看荆斩龙。 荆斩龙和离恨天不等那几名汉子靠近,忽地拔脚就跑,柳如烟鄙夷的哼了一声。 霍东把手一挥:“捉住这父子两人,杀了他们,敢坏老子的好事,八成是活腻了。” 荆斩龙两人几个起落到了自家的院子门前,一脚踢开柴门,离恨天的铁枪就在院中,他抄起长枪,对准跟过来的两个盗贼就刺了过去。 这一枪又快又急,势沉力猛,一个盗贼惨呼中被扎了个透心凉,离恨天手腕一翻,铁枪抽出,又扎倒了另一人。 这时荆斩龙已拿出了长剑,两个人纵身出院,火光下,那些逃跑的村民正被四下追赶。 杨峰大病未愈,被两名盗贼围住,颇为吃力,周义的那些家丁人数本来就少,欺负个村民可以,遇见这些杀人如麻的盗贼,早就吓破了胆。 霍东依然骑在马上,紧盯着离恨天两人。 离恨天大喝一声,铁枪过处,把两名盗贼打了个**迸裂,荆斩龙闪转腾挪,剑如疾风,瞬间在一名盗贼的咽喉上留下了一个血洞。 这一下形势大变,余下的那些盗贼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发一声喊,齐齐围了过来。 柳如烟、杨展几人躲在暗处,紧张的注视,杨峰呼呼喘气,以刀拄地。 霍东兄弟四人在马上高喝道:“大伙一起上,这两人绝非一般的村民,兄弟们宰了他。” 第十三章初露锋芒 霍东老奸巨猾,居高临下,想看清离恨天的招数后再下手。 离恨天和荆斩龙后背相对,互相照应。 “龙儿,这是真正的实战,正是提高你修为的好机会,不用怕,拿出你平时修炼的功夫来。” “放心吧,师傅,这些酒囊饭袋正好拿来喂剑!” 荆斩龙的‘附骨穿喉剑’配合着‘九宫七星步’,剑光闪烁,在最初的生涩过后,渐渐纯熟。 离恨天的修为虽然跌落到了‘锻骨境’,不能运用内力,但他本身的力气就大,枪法精妙,仍非普通的高手能比。 师徒两人片刻间干掉了十几名盗贼,余下的心惊胆战,竟有些怕了。 霍东眉头一皱,兄弟四人从马上落下,喝道:“尔等退在一旁,老子要亲手杀了这厮。” 那些盗贼巴不得听到这句话,往周围一撤,霍氏兄弟四柄鬼头刀把荆斩龙两人困在中间。 “龙儿,这里交给师傅,你去把剩下的那些盗贼给解决了。” 离恨天铁枪摆动,闪电般刺出四枪,霍氏兄弟一声唿哨,布下了‘四象刀阵’,荆斩龙从缝隙中纵身而出。 此时那些村民大部分都已逃回了家中,只剩些胆大的在偷偷观望,罗一鸣和杨展自然在其中,柳如烟执意不回去,她父亲没办法,也只得陪着她。 周义身为村长,虽说有些贪财好色,但还不算大恶,眼见村子危急,倒也没有退缩,在几个家丁的保护下,也在观察着荆斩龙和离恨天,周茗媚在他身旁站着。 周义其实有自己的打算,他心里清楚,霍东这伙人不但心狠手辣,更是贪得无厌,他即使逃了回去,如果霍东得手,他也难有好下场。 倒不如留在这里,在村民眼中留个好印象,更可以随时知道事态的变化。 他有种直觉,霍东这次估计要倒霉。 这会儿的荆斩龙,不再是被动出手,而是主动出击。他出了霍氏兄弟的包围圈,手提长剑,径自奔向那些旁观的盗贼。 杨峰不放心,歇息了片刻,提刀上前相助。 那些盗贼虽然惊惧于荆斩龙的剑法,可看他只是一个孩子,自己这边还有十余人,仗着人多势众,把荆斩龙和杨峰围在了中间。 荆斩龙稳住心神,经过‘伐体境’的磨练,他的心态和身体都有很大的提升,剑法丝毫不乱,剑光霍霍,把‘附骨穿喉剑’的精髓尽皆发挥。 杨峰用的是‘五虎断魂刀’,若能到了他以前巅峰的状态,能发出小乘的刀气,虽没有五虎之力,但足以一刀断魂。 可惜他受‘玄阴掌’伤势所累,如今只能以刀式相搏,想要发出刀影都有困难。 这门刀法在江湖中勉强算得上中品的武技,杨峰的修为耽搁不前,不进反退,现在只有‘舒筋境’小乘,全身的肌肉都有些发紧,刀中的威力又打了几分折扣。 荆斩龙大喝一声,带出了几道剑影。 ‘噗、噗’ 连环两剑,杀了两名盗贼。 杨峰却被三名盗贼一轮强攻,刀法散乱,大口喘气,一不留神,被一人一腿踢中小腹,另一人手起刀落,把杨峰砍翻在地。 杨展眼睁睁看着父亲倒在了血泊中,大哭道:“爹爹、爹爹……” 他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荆斩龙大喝道:“小展别动,危险!大哥为你报仇!” 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父亲和姑姑的惨死,激愤之下,一式‘飞瀑流星’,长剑洞穿一人的咽喉,脚下步伐移动,回手一剑,又刺在另一人的前胸,手腕一抖,长剑斜着削出,斩断了一人的臂膀。 瞬息间,荆斩龙连伤三人,余下的盗贼心胆巨寒,万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有如此身手,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柳如烟、周义等人也都被震撼,心中所想虽有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念头:此子将来必是江湖的杀星! 另一边,霍家兄弟和离恨天恶斗正酣。 四人的‘四象刀阵’阴阳相合,奇正相生,刀法用的是中原武林中并不常见的‘怒雨刀’。 这门刀法在嘉靖年间由东瀛传入中原,原本在东南沿海的倭寇和海盗间流行,由于戚继光和俞大猷的努力,倭寇的猖獗之势得以遏制,但并没有完全消灭。 ‘怒雨刀’也就在那时流传了下来,这本是一门中品武技,到了万历年间,丰臣秀吉手下的第一武士北冥无量把‘怒雨刀’发扬光大,加以创新改进,一跃升为上品的武技。 当年丰臣秀吉进犯大明,两军在海上交战,‘怒雨刀’大显神威,不少的武林人士都有耳闻。 离恨天曾听父亲说起过这门刀法,对此略有了解,一看霍氏兄弟的出手,立时认了出来。 霍氏兄弟的刀术修为并不精深,以霍东的最高,隐隐能发出一丝刀气,其余三人只能形成刀影。 但‘怒雨刀’的刀式本就奇诡辛辣,四兄弟日久演练,配合默契,辅以‘四象刀阵’,一时间刀光耀眼,刀影重重。 离恨天虽然神勇,一时片刻却不易破了刀阵。 荆斩龙那边却是势不可挡,听到手下的惨呼声,霍氏兄弟都是心中一凛,刀法中不由露出了小小的破绽。 离恨天霹雳似一声暴喝,铁枪如蛟龙出海,把霍西搠翻在地,枪身回撤,枪纂撞在霍南前胸,‘喀拉拉’脆响,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霍东一式‘暴雨梨花’,斫在了离恨天的右臂,但离恨天已到了‘锻骨境’,霍东却不过是‘舒筋境’上乘,这一刀把离恨天震得酸麻,右臂却无大碍,只是伤到了些皮肉。 霍东心念电转,判断出今晚的形势并不能讨了好去,当下虚张声势道:“你这厮到底是什么人?可敢报上名来?” 离恨天声音嘶哑,冷笑道:“在下无名小卒,不劳霍大爷惦记,但你的‘怒雨刀’还差得远呢,还是回去好好练习吧。” 霍东更加惊疑:“好小子,你给我等着,你既然识得大爷的刀法,那就应该清楚,你得罪了‘残肢令’,不会有好下场的,兄弟们,我们走!” 他扶起哼哼唧唧的霍南,领着剩余的几名手下,上了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展正趴在父亲的身边嚎啕大哭,离恨天不及细想霍东的话意,过去看杨峰的伤势,周义、柳如烟等人也跑了过来。 杨峰被砍在腰肋,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看见离恨天过来,挣扎着说道:“荆武兄弟,我不行了,麻烦你……替我照看小展……” 一语未毕,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喘息了一阵,拉着杨展的手,露出一丝惨笑:“孩子,爹爹去找你妈妈了,你跟着你离叔叔和斩龙大哥,爹爹很放心。哪天你见到了李自成,要替爹爹报仇,若不是他,爹爹不会……不会有今日……” 杨峰头一歪,气绝身亡,杨展双眼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 离恨天心下恻然,这一幕好比昨日重现,小商河畔,荆天下的场景历历在目,今夜,他又多了一副重担。 他心中苦笑,心说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还要带着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哎…… 他扭头对愣在一旁的周义道:“周村长,今晚的事你也看见了,该如何报官我想你心里清楚,你先去处理,杨大哥的事我自有安排。” 周义现在对离恨天和荆斩龙完全是变了个人,唯唯诺诺道:“荆武兄弟放心,在下这就去办。” 他安排人保护好现场,只等天明就去报官,离恨天对杨展道:“小展,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先把你父亲的后事办了,我们再做打算。” 荆斩龙扶着杨展的肩头,轻声道:“小展,你我同病相怜,以后就是亲兄弟了,有大哥在,我们修炼武道,必要报这血海深仇。” 杨展魂不守舍,也没仔细领会荆斩龙话中的意思,轻声的抽泣点头。 柳如烟却是闪过一丝疑惑:“斩龙哥哥父亲尚在,他说和杨展同病相怜,难道是他的母亲被贼人给害死了?” 众人把杨峰的尸体给抬了回去,到了天亮,周义派人去了栾川县衙,又拿出几两碎银,让人去棺材铺买了一口薄皮棺材,把杨峰的尸体给装殓起来。 衙门的仵作、捕快到了以后,查看了现场,周义简单的把情况说明。 当今之世道,盗贼横行,兵荒马乱,县衙对这些已见怪不怪,草草的说了几句官话,径自走了,连那几具盗贼的尸体也不管了。 周义让人把尸体都扔进了山中的树林,任凭那些饥饿的野兽去啃噬,又指定了一块墓地,把杨峰葬在了那里。 点燃黄纸,拢好坟头,杨展痛哭完毕,磕了头,跟着离恨天回去。 经过了这件事,周义对离恨天敬若神明,出钱出力,把烧毁的几处房屋修葺,还送来了一百两纹银表示感谢。 那头猎杀的黑熊被离恨天弄好以后,荆斩龙给村子的每户人家都送去了一些,父子两人在村中的威信一下子升到了很高。 仔细的思量过后,离恨天决定收杨展为徒,让他和荆斩龙一道修炼。 第十四章修炼筑基 没过几天,就到了除夕,这天的黄昏时分,离恨天戴上斗笠,去镇上的肉铺割了二斤猪肉,买了一只鸡,一条草鱼,还有几样小菜,又打了几斤烧酒,回到家中,离恨天做菜,荆斩龙帮忙,杨展在一旁烧火。 三人有说有笑正在忙碌,罗一鸣和父亲提着几样东西来了,原来他嫌家中冷清,非要拉着父亲来这里凑热闹。 罗父为人厚道,罗一鸣机灵懂事,离恨天对他印象不错,就招呼他父子两人坐下。 不多时,菜已做好,红烧鱼、清炖鸡,肉炒白菜,加上几样小菜和罗一鸣拿来的蚕豆、花生米,摆了一桌子。 倒好酒,离恨天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们也庆祝一番,来,喝了这碗酒。” 几人端起酒碗刚喝了一口,忽听周茗媚的声音在外面喊道:“斩龙哥哥,你开下门,我给你送饺子来了。” 离恨天一个大男人,虽会做几样菜,但要是擀面条、包饺子这类活,他是万万做不来的,因此吃顿饺子对荆斩龙来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此时听说周茗媚送来了饺子,他自然十分开心,出去开了柴门,果然,周茗媚站在外面,手中提着一个盛饭的篮子,散发出饺子的香味。 意外的是,周义也跟着,手中还拿着一块布,里面不知裹了什么,荆斩龙嗅到了熟牛肉的气息。 “斩龙啊,这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东西好拿,茗媚这丫头说你喜欢吃牛肉,我寻思着你们指定吃不上饺子,就带了这些过来,你父亲呢?” 周义满脸堆笑,荆斩龙瞪了周茗媚一眼,不冷不热道:“多谢周村长,我父亲和罗叔叔在屋里。” 三人进了屋,离恨天客套了几句,周义道:“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茗媚说想过来坐一会儿,你们吃好喝好。” 他说完起身走了,荆斩龙几人也不客气,抓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周茗媚直乐,问道:“牛肉好不好吃?” 罗一鸣道:“牛肉当然好吃,可惜吃不起啊。” 离恨天道:“茗媚,你不在家陪着父母吃饺子,来这凑什么热闹?” “叔叔说的很对,我就是热闹来了,我还有个请求,不知叔叔答不答应?” 离恨天放下筷子,笑道:“我还不知是什么事,如何答应?” “我要拜叔叔为师,跟着叔叔学武艺,请叔叔一定要收下茗媚。” 离恨天尚未回答,罗一鸣叫道:“什么?周茗媚,你也要拜师?不行,我先来,我还没拜呢。” 他说着话,跪倒就磕头:“师傅在上,请收下徒儿吧。” 离恨天弄了个措手不及,罗父在一旁道:“荆师傅,你就收下一鸣吧,这孩子在家缠了我半天,就想来你这拜师,说要跟你学好武艺,杀坏人,保护村子。” “是啊,荆叔叔,你就收下我吧……” 罗一鸣跪地不起,周茗媚也在一旁央求,离恨天扶起罗一鸣,摆手道:“不是叔叔不愿收下你们,实在是叔叔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吧,拜师就免了,不过你们可以跟着龙儿和小展一起修炼,你们看怎么样?” 他既如此说,罗父也不便勉强,笑道:“一鸣,你荆叔叔这就是答应你们了,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这时外面有爆竹和烟花燃放的声音,几个孩子跑外去看,离恨天道:“罗大哥,你的铁匠铺能不能打造兵器,一鸣这孩子平常喜欢什么?” “咳,荆武兄弟,我那条件简陋,达不到冶炼的条件,只能锻造些简单的铁器,一鸣比较喜欢长枪,对你特别崇拜。” “那这样,你锻造一个枪头,枪杆先用木棒代替,以后有机会再说,我可以指点一鸣些枪法。”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村子的许多孩子都在一起玩,离恨天给荆斩龙也放了几天假,让他放松一下,等到过完初五,就接着开始修炼。 荆斩龙见到了柳如烟,柳如烟告诉他说等到春暖花开,山上的积雪融化,她就去山顶的‘太清观‘去找那天救她的公孙燕。 “斩龙哥哥,我要跟着公孙道长学艺,学好之后,将来做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女侠,像红拂女、聂隐娘那样……” 荆斩龙对‘风尘三侠’的故事略有了解,但对聂隐娘并不清楚,柳如烟就给他讲聂隐娘的剑术如何高超,并能化为一道白光钻入敌人的身体。 她口齿伶俐,记忆力超强,讲起来声情并茂,就连周茗媚都听得入了迷,小声问柳如烟:“如烟,你上山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听你一说,我也很想学剑,我俩是女孩子,跟着公孙道长更方便,何况,咱们还能做伴呢。” 柳如烟讥笑道:“周大小姐,你是金枝玉叶,你爹就你一个宝贝女儿,能舍得吗?再说,你能吃得那苦?学剑可不是绣花,更不是一朝一夕,你可别到时哭鼻子。” 周茗媚小脸一红:“柳如烟你看不起人,你能去我就能去,你做什么我做什么……” 说完,她气呼呼的走了,柳如烟也不理她,荆斩龙有心喊她,转念一想,周茗媚也就是一时的兴趣,昨天晚上刚说要拜师,今天又想去学剑,随她去吧。 到了大年初六,荆斩龙三人正式进行修炼,杨展和罗一鸣从头开始,荆斩龙则进入到了‘舒筋境’。 因为‘凝神境’和‘伐体境’与其说是境界,倒不如说是基本功的修炼,尤其是‘伐体境’,本身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到达什么程度才算结束。 这一境界其实是按照时间和方法来计算的,通常各家采用的大都是‘百日伐体’,也就是说,在一百天之内通过各种方法来磨体伐心,增强一个武者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 同样是‘伐体境’,由于时间的长短不同,修炼方法的差异,取得的效果并不相同。 《七杀修神诀》的‘伐体境’修炼,有‘百日伐体’和‘千日伐体’两种,由于时间的关系,离恨天让荆斩龙进行的是‘百日伐体’,但他告诉荆斩龙,在前六境的‘筑基’修炼中,‘伐体’无时不在。 而‘舒筋境’通俗一点讲,就是所谓的‘拉筋’,把全身的筋脉(现在叫肌腱、韧带)彻底拉开、舒展,在自身能承受的极限之内,让这些筋脉舒展自如,并变得强健有力。 这是对武者形体更进一步的塑造,‘伐体境’是从全面先对身体打下基础,‘舒筋境’则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 虽然所有的武者都进行筑基,但其实力却千差万别,这固然有天赋悟性的不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筑基的方法和时间的问题。 越往后面修炼,筑基的重要性就越加的凸显,尤其是到了‘炼气境’,如果前面的基础打不好,再没有很好的方法,就会永远的停滞不前,只能到‘炼气境’大乘。 而这个境界是一个分水岭,突破以后,将会有一个明显的提升。 离恨天由于家庭的变故,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修炼筑基,再加上天赋悟性,让他的修为停留到了‘炼气境’,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 故此对荆斩龙,他严格要求筑基一道。 荆斩龙照例是每天早上进行跑步、站桩等一系列的训练,结束之后,开始拉筋。 最初是下腰、压腿、拉臂这些常规的方法,荆斩龙不过十二岁,身体比之成年人自然要柔软很多,并不觉得如何的困难。 可是再往后面,难度逐渐的增大,从一开始的吊在半空,双脚绑上重物下坠,每次半个时辰延长到一个时辰,到后面的离恨天亲自动手,扳着双腿、双臂往不同的方向拗去。 他双臂有五百斤之力,荆斩龙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每次结束,荆斩龙的全身就像散了架,几乎路都走不成了,早上还得起来继续修炼,可是即使满头大汗,疼痛欲裂,他仍是咬紧牙关,一丝不苟的要求自己。 他深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苦尽甘来正是如此! 杨展和罗一鸣受他的影响,也丝毫不敢懈怠,周茗媚开始还来了几次,后来就没有露面。 周义有一次过来,说她和柳如烟去了山上的道观,还真被留在了那里,在山中学剑,每月回来一次。 春天来临,山中的积雪都已融化,离恨天领着三人去‘老君山’修炼,自己去打些猎物,摘些草药、山果,一部分自己用,多余的拿去卖,换些零用。 武技方面,杨展有父亲遗留的那把刀,‘五虎断魂刀’在江湖流传颇广,离恨天虽不十分精通,倒也可以指点。 罗一鸣用父亲锻造的枪头做成的木枪,跟着学习枪法,三兄弟做伴,苦中作乐,不觉间过了几个月。 第十五章公孙剑法 这一天已到了五月仲夏,天气日渐暖和,山中的各色花草争相盛开,粉红色的报春花,红色的杜鹃花,紫色的筋骨草、飞燕草、银莲花,黄色的蒲公英、郁金香,形成了漫山的花海,争奇斗妍。 此时杨展和罗一鸣已开始了伐体的修炼,荆斩龙则迈入了‘锻骨境’,开始锤炼全身的骨骼硬度和强度。 离恨天让他先从击打木桩练起,开始是小腿粗细的木桩,外面绑上一层破布,用双拳捶击一千次才能停手,又换上双腿踢打,同样是一千次,依次是肘击、背扛、提膝,交替进行。 如此一天下来,荆斩龙伤痕累累,手背、脚面、胳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离恨天背着他回到住处,用采来的草药敷上,第二天继续练习。 荆斩龙虽然体会到了武道修炼的艰辛,但对此却也能够承受,并时常鼓励杨展和罗一鸣。 可他见离恨天却常有忧戚之色,就问他:“师傅,你心里是不是有心事?是徒儿修炼的不够满意吗?你放心,徒儿再增加难度,决心早日突破。” 离恨天叹息了一声,慈爱的抚摸着荆斩龙的头发:“哎,苦命的孩子,师傅对你很满意,有了你,让师傅看到了希望。但师傅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贼子霍东临走前所说的‘残肢令’一事。 师傅对此并不了解,但从其名字分析,必定是个极其凶残恐怖的组织,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快要找上门了。” 荆斩龙明白师傅话中的意思,如果‘残肢令’的人找上门,先不说他们几人自身的安危,那些村中的百姓怎么办? 他们师徒可以一走了之,但霍东势必会迁怒于村民,到时大开杀戒,岂非牵连无辜? “师傅可曾想到什么办法没有?” 离恨天摇头:“主要我对这个组织一无所知,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去山顶的‘太清观’打听一下,顺便了解一下公孙燕此人,并看看柳如烟和周茗媚的情况。” “那师傅为何不去道观找公孙道长?” “我去了两次,但都没有见到公孙燕,柳如烟和周茗媚也不在,道观除了两名道童,就只有一个老仆,再没有其他人,他们告诉我公孙燕领着柳如烟和周茗媚去了丛林修炼,不定何时回来。” ‘老君山’方圆百余里,丛林茂密,还有一处原始森林,若要在这里寻找一个人的行踪,谈何容易? “那师傅可以去外面打听下‘残肢令’的情况,总该有人知道吧?” “为师打听了,也许这是个新成立的帮派,也许是他们素来神秘,竟然无人知晓。” 荆斩龙想了一会儿,安慰道:“既然如此,师傅,您也就别多想了,求人不如求己,徒儿抓紧时间修炼,我就不信,那‘残肢令’还是三头六臂,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离恨天倏然被激起了几分豪气,笑道:“好,你说得对,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无所畏惧!” 说过这话没两天,这天师徒四人去到一处瀑布进行修炼,走到近前,但见上面是郁郁葱葱的大树,红黄紫各色花草覆盖了地面,旁边是一处陡崖,怪石嶙峋。 水声轰鸣,浪花四溅,数十道大小不一的瀑布,如同银色的匹练,从陡崖的上面倾泻而下,形成了一条溪流,蜿蜒流淌。 所谓‘飞瀑流泉’,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离恨天让三人站在瀑布的正下面,接受水流的冲击和洗涤。 荆斩龙所处的是最大的那个瀑布,约有三十丈的高度,强劲的水流呼啸而下,打在身体的上面。 荆斩龙稳住下肢和腰部,昂首屹立,水流落下的力量如同巨锤的重击,不多时上身的衣服就被撕成了一条条的布片。 杨展和罗一鸣站在两处较小的瀑布下面,两人到了‘伐体境’,这个正好当做修炼。 离恨天去别处察看,三人一动不动,任凭瀑布冲刷,也不知过了多久,荆斩龙的神识中忽然感应到了陡崖上面的动静。 本来他立在瀑布的下面,水声轰隆,根本无法看见和听到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的神识异常敏锐,刚刚又进入到了一种类似于冥想的状态,非但能感应到,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他看到有一群人正在厮杀,边打边走,而其中赫然有柳如烟和周茗媚。 她们两个正被一名武者围攻,处境危险。 荆斩龙蓦然一惊,从冥想中回来,心中暗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好检验一下我的神识。” 想到此处,他从瀑布下面倏然纵出,杨展和罗一鸣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急忙跟着出来。 荆斩龙抬眼上望,果不其然,上面影影绰绰的有人影闪动,还夹杂着呵斥怒骂。 三人的兵器都在地面放着,荆斩龙拿起长剑,对杨展两人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二人唯荆斩龙马首是瞻,三人顺着陡崖一侧的小路攀岩而上,片刻间到了崖顶。 一名中年道姑,两名小女孩儿,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被七八名王府打扮的武者团团围住。 道姑正是公孙燕,两名小女孩儿是柳如烟和周茗媚,那少年荆斩龙却不认得。 那些武者的服饰上面都有‘福王府’三字,和公孙燕交手的是一中年汉子,手持弯刀,头戴圆帽。 公孙燕剑势如飞,剑影重重,不时发出‘嗤嗤’的剑气,那汉子双手握刀,大开大阖,刀式如同万千雨丝,层层叠叠,刀风激荡,地面飞沙走石。 剩余的几人有几个身上带伤,捂着肩膀,还有三四个围着柳如烟三人,面带狞笑。 柳如烟和周茗媚各拿一柄木剑,一招一式竟也有板有眼,柳如烟面无惧色,周茗媚却是有些害怕,脸色都变了,几乎就要哭了。 那少年方面大耳,面色略黑,拿的却是一把青钢剑,剑光霍霍,剑式凌厉,双眸的神色倔强勇敢。 中年汉子冷笑道:“道长,只要你肯交出兽丹,在下就放过你和你的徒儿,不然的话,嘿嘿……” 公孙燕发髻有些凌乱,鬓角带汗,斥道:“这枚‘赤炎狼’的兽丹是贫道费尽心血,历时三天才得到的,你上来就想要走,哪有这般不讲道理的?莫以为你是‘福王府’的人,贫道还没有放在眼里!” “哼!真是不知好歹,福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本座奉了王爷之命来寻找兽丹,这‘老君山’本就是王爷的藩地,一草一木都归王爷所有,包括山上的道观,都属于王爷,你竟敢不从,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荆斩龙听了个大概,他最是痛恨这种仗势欺人的爪牙,剑眉一挑,刚要上前,蓦听柳如烟‘呸’了一口道:“你这个人胡说八道,‘太清观’是‘全真派’的圣地,是太上老君修炼的地方,就连皇帝也不敢据为己有。” 荆斩龙大笑道:“如烟,说得好!别怕,我来救你。” 柳如烟和周茗媚听到荆斩龙的声音,俱都十分欢喜,那几名‘福王府’的卫士却是同声喝道:“谁家的孩子不知死活,滚开!” 荆斩龙并不答言,纵步上前,长剑‘嚯嚯’两下,迅如闪电。 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刺向致命的地方,改变了部位,两名卫士猝不及防,每人肩头中了一剑。 罗一鸣木枪一晃,扎向另一人,杨展一蹦多高,单刀迎面劈去,这两人虽比不上荆斩龙,但几个月的苦练,寻常的卫士已可对付。 这一下形势突变,几名卫士被杀了个手忙脚乱,那少年剑光暴涨,竟把一人刺死在地。 公孙燕精神大振,清啸中剑势如虹,动如雷霆之怒,罢如江海凝光,登时反客为主,占了上风。 中年汉子吃了一惊道:“这是‘公孙剑法’,你是‘全真派’北宗的传人?” 公孙燕冷笑道:“你还认得‘公孙剑法’,贫道看你所用刀法乃是东瀛所传的‘怒雨刀’,手中所拿是倭寇常用的倭刀,莫非是倭寇的余孽?” 中年汉子面色一变:“在下马尚峰,乃是‘残肢令’洛阳分令的‘情报堂’堂主,你得罪‘残肢令’,等着受死吧!” 说完,他高声喝道:“兄弟们,撤!” 公孙燕愣了一下,并没有阻拦,荆斩龙听到‘残肢令’三字,蓦然道:“站住!你和霍氏兄弟是什么关系,‘残肢令’又是什么来路?不说清楚,你休想走!” 这次是马尚峰愣道:“小子,霍东说的那个人莫非是你?他是我一个属下的小弟,几个月前说在‘七里坪’遇到了一对猎户父子,狼狈而回,嘿嘿,真是巧了。” 这时离恨天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斩龙,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上面,师傅,你快上来,这有你要找的人。” 离恨天手提铁枪,从下面如飞赶到,双目一扫,明白了几分,荆斩龙指着马尚峰道:“他自称是‘残肢令’的什么堂主,师傅,要不要问个清楚?” 离恨天森冷的双目看向马尚峰,他乱发如草,面目狰狞,身材高大威猛,马尚峰突地心头一跳。 (最近每天一更,元宵节后两更) 第十六章残肢令主 离恨天哑声冷冷道:“阁下果真是‘残肢令’的弟子?” 马尚峰把心一横,道:“不错,本人的另一个身份是‘福王府’的侍卫队长,你想怎样?” “你既是‘残肢令’弟子,那你告诉我,你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帮派?” 马尚峰冷笑道:“我们帮派成立的时间不长,也难怪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们令主的修为天下无双,只待时机成熟,就要一统江湖,成为武林的霸主。” 离恨天双目咄咄:“武林霸主就可以为所欲为,随意欺负老百姓?他们又不是江湖中人,自身的温饱都成问题,你们还要强取豪夺,是不是欺人太甚?” “当今世道,靠的就是武力、权力、财力,强者生存!那些渺小的蝼蚁留在世间又有何用?我看阁下也非普通之人,这个道理难道也不懂吗?” “盗亦有道!你们这般的残暴不仁,自会有侠义道惩恶扬善,在下虽然不才,但你若敢犯我村民,我定让你付出代价!” 离恨天顾忌到荆斩龙三人和村中的百姓,眼前并不想和马尚峰有进一步的冲突。 马尚峰让手下扛起死去的那人尸体,离开了此地。 柳如烟和周茗媚见到了荆斩龙三人,显得非常高兴,但看见荆斩龙上身的衣服一绺一绺的,又咯咯直笑,几个人说说笑笑,那少年却是落落寡欢,独自呆在一旁。 公孙燕道:“荆居士,咱们又见面了。” 离恨天见公孙燕的道袍有好几处破损,人也有些疲累憔悴,显然是历练之苦,又加上和马尚峰交手的缘故。 “公孙道长,你对‘残肢令’可有更多的了解?这马尚峰必不会善罢甘休,道长可有什么对策?” 公孙燕道:“我也仅仅知道一点,据说这‘残肢令’不过才出现一年多的时间,但却做了好几起大事,名震武林。 这个帮派组织严密,分工明确,在动手之前会把对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们不打无把握之仗,追求一击必中的效果。 他们的帮主叫离恨天,这个人以前是江湖魔头,江湖传闻这离恨天有一本祖传的秘诀,他仗着秘诀上面的武功,杀人如麻……” 幸亏荆斩龙在一旁和柳如烟等人说话,没有听到公孙燕所说,否则必会失声惊呼。 离恨天面部的肌肉跳动,也几乎忍耐不住,但他历经风雨无数,虽然感到惊诧,仍自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公孙燕继续道:“这个帮派在杀人以前,往往会给受害者先送去一枚长方形的令牌,上面写着红色的‘残肢令’三个字,在这三个字的下面,刻着‘离恨天’的名字。 接到令牌的人,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必然死去,死者的额头正中,都有一个圆形的小孔,洞穿了后脑,似是被一种极为霸道的暗器所伤,还有一个特点是死者的双目尽盲。” 离恨天沉吟道:“照常理推测,死者是目盲以后被暗器所杀,但目盲的情况是什么?是被毒药所致,亦或是暗器所伤,或者是被残忍的手段弄瞎了眼珠?” “死者没有中毒的迹象,亦不像是被暗器打伤,眼球完好,只是瞳孔像是遇到了极为强烈的光芒,瞬间失明,然后遭了毒手。” 离恨天有些不解道:“道长这些消息都是从何得来,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贫道有一位朋友是河间府的捕头,其中的一件案子就发生在河间府,贫道从他那得到的消息。” “河间府发生了什么事?是哪位武林中人遭了毒手?” 公孙燕笑道:“你好像对武林之事很感兴趣,你刚才的分析也很内行,莫非荆居士也是一名武林中人?” 离恨天一惊,道:“道长说笑了,在下只是个猎户,虽也懂得些武道的皮毛,实在不值一提。 刚刚的分析也是从猎兽得到的启发。在猎杀野兽的时候,如果遇到了不好对付的猛兽,往往就会想办法先弄瞎它的眼睛,再一击毙命。一个人武功再高,如果没有了双眼,恐怕也会实力大减。”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绝不是只懂得皮毛,你的修为并不在贫道之下。” 离恨天不置可否,他清楚,想要瞒过公孙燕并不可能。 公孙燕接着道:“河间府被害的那人在江湖中也算颇有名气,叫做商震,人称‘河间神刀’,是一名武林大豪,家境殷实,虽不算一流高手,但交友广阔,不少的朋友都去吊唁,纷纷声讨‘残肢令’和离恨天。” 离恨天对商震并不熟悉,道:“这‘残肢令’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到底为的什么?难道是故意引起整个武林对它的仇恨,这对它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它是想造成一种震慑吧,就像马尚峰所言,他们的令主图谋武林霸主之位,总要拿出些手段。” 离恨天不觉自语道:“如果是为了武林霸主,这个手段并不算高明,这只会引起江湖对‘残肢令’和离恨天的讨伐。” 他霍然一醒:“不错,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讨伐我,看来,是想引我露面,目的还是《七杀修神诀》。” 他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冷酷的神色,公孙燕道:“荆居士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在下是想起了那些村民,‘残肢令’实在是罪恶滔天,不但对武林人下手,连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也不放过,还望道长能想出个办法。” 公孙燕沉吟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居士不妨随贫道一起前往‘太清观’,我们再做详谈。” 离恨天看天色尚早,加之从公孙燕话中的意思听出,她似乎有对付‘残肢令’的办法,于是欣然道:“如此就打扰道长的清净了。” 几人沿着山路,往山顶的道观走去,在路上,公孙燕介绍了那少年的身世。 少年叫熊傲,爷爷是辽东经略熊廷弼,半年前被魏忠贤陷害,惨遭冤死,被传首九边。 熊家人悉数被发配流放,财产也被洗劫一空,一个忠心的老仆带了熊傲流落江湖,避难到了‘老君山’,遇到了在此修炼隐居的公孙燕。 公孙燕对熊廷弼有所了解,知道他在抵御后金方面屡建奇功,和‘东林党’交情深厚,却被魏忠贤下了大狱。 她感叹熊廷弼的忠义,又看熊傲也是习武的天才,更加上‘全真派’人才凋零,弟子稀少,就收了熊傲为徒。 后来柳如烟和周茗媚上山,公孙燕见她两人资质上佳,遂收下二人,传授剑法。 ‘全真派’出自北宋末年王重阳,他收有七大弟子,世称‘全真七子’。 ‘全真七子’的活动范围在北方一带,称为‘北宗’;当时在江南还有一支,以张伯端为首,称为‘南宗’。 ‘全真七子’的丘处机跋涉数万里,面见成吉思汗,一言止杀,被封为国师,掌管全国的道教,‘全真派’由此鼎盛。 忽必烈统一江南以后,‘南宗’的陈致虚甘愿降低身份,两宗合并,‘全真派’的道观遍布各地,成为第一大派。 当时张道陵所传的‘正一教’、‘天师道’日渐式微,‘全真派’的声誉一时无两。 可凡事盛极必衰,到了明朝年间,自永乐帝开始,逐渐的抑制‘全真派’,推崇‘天师道’。 ‘全真派’四分五裂,分为了许多的旁支,其中以丘处机的‘龙门派’势力最大,但由于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只能沦落江湖。 到了天启朝,‘全真派’愈加的没落,只余当初张三丰的‘武当派’还受到朝廷青睐。 ‘武当派’虽也是从‘全真派’分离出去,但张三丰自创一派,已然形成了自己的独到之处,和‘天师道’分庭抗礼,其余的‘全真派’分支则一蹶不振。 不过当初的许多道观却保留了下来,‘老君山’就是其中一处。这里本来是由唐初的尉迟敬德监造的铁顶道观,在万历年间进行了重新的修葺,原本是‘天师道’的传道之所。 但‘天师道’嫌弃这里偏僻冷清,再加上时局动荡,老百姓食不果腹,道观也日久荒废。 公孙燕到来之后,收了两名道童,在山上开荒种地,种些粮食用来糊口,闲暇之余去丛林猎杀野兽,还可勉强度日。 说话间,已到了山顶,但见数排的庙宇道观,在大树的掩映下巍然林立,远望金碧辉煌,倚着危崖而建,四周丛林叠翠,白雾升腾。道观仿佛是隐蔽期间的仙居。 到了其中一处道观,写着‘太清观’三字,是公孙燕居住的地方,两名道童正在院内清扫落叶。 众人入了庙宇坐下,不多时道童送上香茗,是山中自产的茶叶。离恨天啜了口茶,道:“此处委实是修炼的绝佳之地,无怪乎道长仙风道骨,这里的天地灵气比之下面更为浓厚,若能吸收炼化为己所用,对境界的提升大有帮助。” “居士说的不错,虽然一个武者到了‘炼气境’后方能吸纳天地的灵气进行炼化,但平素处在这样的环境,对身体还是很有好处的。只可惜境界的提升非一朝一夕之力,想要对付‘残肢令’,还需另辟蹊径才行。” 第十七章炼丹淬体 离恨天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问道:“道长一定是想出了什么好的方法,说来听听如何?” 公孙燕道:“世间的武者大多为‘炼气境’所阻,只能到这一境界的大乘,想要更进一步,就得借助外力的帮助,诸如灵石、丹药之类。但灵石可遇不可求,丹药或许还有点希望。 我‘全真派’的炼丹之术虽不一定有江湖传说离家的《七杀修神诀》那样的神奇,但却简单易学,容易上手。不但适合‘炼气境’的武者,在修炼的任何阶段都能服用。” 离恨天心中一动,《七杀修神诀》上面记载的炼丹术比较高级,要求用炼丹师的‘丹火’炼制,而‘丹火’并非人人都能具备,再加上其炼丹手法复杂深奥,离恨天多年来也未能领悟,更不能发出丹火。 公孙燕接着道:“贫道的打算是利用丹药之力让如烟几人尽快到达‘炼气境’,能够聚集内息,并吸纳天地灵气转为自身的元气,即使是小乘境界,但几个人联合,再辅以上品的武技,也足可一战!” 荆斩龙在一旁问道:“若真能如此,那何须还要受‘舒筋’、‘锻骨’修炼之苦,这其中还是有差别吧?” 公孙燕道:“这也是权宜之计,再者这种丹药就叫‘淬体丹’,虽然易于掌握,但里面所说的‘兽丹’也并不好找,服用后的炼化也是一个考验。” 她解释道:“这天地间的飞禽走兽分为三种,一为寻常的猛兽,诸如猛虎、豹子、黑熊之类,虽然凶猛,但遇到了武者,只能乖乖听命。 第二种称为妖兽或者怪兽,外形奇特,乃是猛兽的变异品种。妖兽和人类的武者相似,能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并有一定的心智。 它们虽不懂修炼心法,但天赋异禀,加之兽类天生的血脉,直接就到了‘炼气境’,并且和同境界的人类武者相比,实力要高出许多。 在有些妖兽的脑核,会有兽丹形成,大小不一,这是它们结出的内丹,蕴含着元神的力量。 第三种则是灵兽,有人也叫神兽,其实是那些掌握驭兽之术的异人把某些高级的妖兽驯化而来。 灵兽的心智已接近人类,不但能进行修炼,还具备了武技。在当今之世,极为稀缺,很难遇到。” “贫道几日前领着三个徒儿到了原始森林,发现了一只‘赤炎狼’,这是头年幼的怪兽,却也相当难缠,贫道用尽了办法才把其斩杀,得了一枚兽丹,哪想却遇到了姓马的几人,不由分说就要抢去,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还是‘残肢令’的人。” 熊傲忽然道:“照这样看,那福王朱常洵也和‘残肢令’有关系,莫非他就是幕后主使?” 公孙燕道:“这个还不好说,荆居士,我看你师徒四人今晚就在道观留住一宿,帮助贫道一起炼丹。” 离恨天征询荆斩龙三人的意见,这三个孩子全都同意,离恨天把荆斩龙拉在一旁,说了‘残肢令主’一事,让他不可声张。 草草吃罢午饭,公孙燕找来一个香炉,洗刷干净,准备用来炼丹。 她把‘赤炎狼’的兽丹和几样草药混在一起,兽丹有果核大小,颜色赤红,晶莹透亮,散发着一层烈焰的气息。 公孙燕架好丹炉,点燃了松枝,开始第一步的熔炼,约莫过有一刻钟,炉内的草药和兽丹基本融化,进行第二步至关重要的提炼萃取。 这是显示炼丹手法的过程,公孙燕喝声:“起!” 双掌一动,丹炉凭空升起,随着她手掌的不停变幻,丹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跟着游走,在火焰的上方移动。 这一步也是对火候的控制,火力过猛或太弱都会影响丹药的质量。蓦然间,炉内响起了清脆的爆豆之音,公孙燕面色一喜,道:“总算不负所望,这炉丹药成功了一大半。” 她鬓角带汗,说话时微微气喘,显见得内力的消耗不少。 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公孙燕吐气开声,把丹炉带到身体近前,双掌的掌心抵住丹炉,就像摇色子一样,晃动丹炉。 一盏茶的时间,公孙燕停止动作,吁了口气,额头汗珠密布,刚才是最后一步的成丹,以自身的内力灌注丹炉,在晃动的过程中让杂质沉淀,并让丹药凝聚成形。 旁观诸人都紧盯着丹炉,公孙燕轻拭汗珠,笑道:“许久没有炼丹,手法也有些生涩了,不知能炼出几枚中品的丹药?” 一炉丹药,常规是九枚,其品级和武技相似,分为五品,但似公孙燕这般用寻常的火源炼制,最多只能炼制出中品丹药。 她揭开丹炉的盖子,一股幽香缓缓飘散,翻转丹炉倒在掌心,有九枚指肚大小的红色丹丸。 公孙燕略微叹了口气:“哎,只有一枚是中品,其余的全是下品,不过这样也好,对初次服用丹药者来说,少了几分危险。” 接下来就是服用丹药的炼化,因为其成分是怪兽的兽丹和淬体的草药,药效比较霸道,服下之后若不能正确的引导其产生的能量和身体相结合,不但起不到作用,还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公孙燕已到‘炼气境’,自然懂得如何引导体内的气息,但她服用这些低品级的‘淬体丹’作用不大,离恨天更不肯服用,他丹田受损,服下也是白搭。 荆斩龙自告奋勇,愿意第一个尝试丹药。 公孙燕说了炼化的口诀和引导的方法,荆斩龙一一记下,试着熟悉了几遍。 他此刻虽不能凝聚真正的内息,但已可在心中感应,公孙燕拿给他一枚下品的‘淬体丹’,外表晶莹剔透,只在正中有一道细小的裂痕。 荆斩龙把丹药放进口中,‘咕噜’咽了下去,顿觉腹内一阵冰凉,他默念口诀,炼化着丹药。 旁观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他,约有半盏茶的时分,忽见荆斩龙的面色一点点的开始变红,身体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气沉丹田,抱元守一;清心如水,波澜不惊;灵台空明,周天循环….” 荆斩龙按照公孙燕的指引,引导着体内如火龙游走的气息,这股气息以狂暴之势,迅速窜到了四肢百骸。 他面部赤红如血,周身的骨骼不断暴响,体内的气息鼓荡,几乎要把身体涨破。 荆斩龙咬紧牙关,汗如雨下,身体不断颤动,面孔有些扭曲,双瞳往外鼓凸着。 离恨天沉声道:“斩龙,默念《清心诀》,把气息引至丹田小腹。” 荆斩龙闭上双眼,脑海浮现《清心诀》,并依着公孙燕说的法子,把那股烈火般的气息从身体的四周汇聚到前胸的‘膻中穴’。 这里是任脉所在,主管全身的阴气,和这股热气相汇,荆斩龙立刻感觉好受了许多。 从胸前至两肋,经‘大椎穴’、‘风府穴’至前臂,直至指尖,返回至头顶‘百会穴’,延‘膻中穴’而下,最后汇聚到了丹田气海穴。 荆斩龙并不知道这些穴道的名称和其中的原理,但他在《清心诀》的作用下,徐徐让气息游走。 此时他的身体四周白气萦绕,头顶气雾氤氲,丹田内有真气鼓胀,面部的皮肤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并隐隐有冠玉的光泽。 一炷香的时间,那股气息消失完毕,荆斩龙长啸起身,睁开双眼。 公孙燕见他双眸深邃如炬,竟有几分凌厉迫人,也是吃了一惊,心道:“这少年的资质好高,比如烟和茗媚还要强上几分,这丹药的功效看起来也不错。” “斩龙,你试着凝聚内息到掌心,发出一掌让贫道看看。” 荆斩龙暗运气息,对准三丈外一颗胳膊粗的小树一掌拍出。 他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的掌心生出了一道有些模糊的气劲,如同劲风掠过。 ‘咔嚓……’ 小树竟然应声而断,荆斩龙不禁吓了一跳。 离恨天抑制不住兴奋,道:“好,斩龙,这一掌足有三百斤的力量,已经迈入到了‘炼气境’小乘,可喜可贺….” 公孙燕笑道:“荆居士果然是大行家,不错,若从刚才这一掌来看,斩龙的境界的确到了‘炼气境’,但还远远不够。 一是不能连续发出内力,二是还不能把内息转到兵器的上面,也就是战斗的实力和境界还没有完全相当。不过即使如此,也让人万分惊喜了。” 柳如烟第二个服下丹药,由于她的根基比不上荆斩龙,差点气息岔乱,所幸她的意志力颇为坚强,也算有惊无险的挺了过去。 杨展、罗一鸣、熊傲也都服食炼化完毕,效果虽没有荆斩龙显著,但丹田也都凝聚了一些气息,初步有了微弱的内力。 周茗媚则是出了点状况,没有控制好气息,引起了岔乱,导致她昏了过去。 多亏公孙燕经验老道,及时点了她几处穴位,这才避免了走火入魔,但她想通过丹药进入到‘炼气境’的希望却落空了。 周茗媚很难过,公孙燕安慰道:“不要紧的,茗媚,你虽然意志力差些,但你在剑术一途的悟性很高,可以通过剑技来弥补。” 这时已到了夕阳落山,用罢晚饭,歇息了片刻,公孙燕让柳如烟三人演练剑法。 第十八章再度突破 ‘全真派’北宗的成名剑法是大唐年间的公孙大娘传下来的‘公孙剑法’,昔年大诗人杜甫曾有诗赞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可惜随着岁月的流逝,这路剑法也已经残缺不全,但武林中人都知道,这是‘全真派‘北宗的标志剑法。 因为‘南宗’更注重的是炼丹制符,‘北宗’则以剑法和修道驰名,虽然后来两宗合并,互相汲取对方所学,但都有所保留。 只是如今‘全真派’式微,更因丘处机和后来的几任掌门曾担任过蒙元和金人的国师,因此明朝廷对‘全真派’北宗十分排挤。 公孙燕作为北宗弟子,自然懂得‘公孙剑法’,但她并不想暴露身份,和马尚峰等人开始的交手,她用的是北宗的另一套‘龙门剑法’。 后来情势危急,她才用出了‘公孙剑法’,果然被马尚峰看出了身份。 ‘龙门剑法’属于下品武技,相当于入门的剑法,柳如烟三人眼时就是学的这路剑法。 三人演练的虽然是同一套剑法,但各人的秉性不同,在剑法中的表现也就有了差异。 熊傲是男子,加上心中怀有仇恨,剑法无形中就多了凶狠冷酷,出手不容情。 柳如烟则有几分傲气和清冷,周茗媚衣食无忧,没吃过什么苦头,剑法中的气势有些软弱,但却很有灵性,她心地善良,不似熊傲那般的辛辣,更加的轻翔灵动。 因为丹药的缘故,柳如烟和熊傲已能发出微弱的剑气,‘嗤嗤’作响。 周茗媚既羡慕又失落,但想起师傅的话,专心把剑法展开,虽然是把木剑,可也疾如飘风。 到后来,竟隐隐有了些许的剑意,虽没有内力的作用,但剑中的意境已生。 公孙燕暗道:“嗯,茗媚倒是剑道不可多得的人才,再过些日子,就可传她‘公孙剑法’了。” 杨展和罗一鸣各自演练了刀法和枪法,中规中矩,两人的根基还算扎实,又经过了‘伐体境’的磨练,具备了几分的武者气势。 到了荆斩龙,把‘附骨穿喉剑’展开,合着‘九宫七星步’,端的是剑似流星,剑影纵横,偶尔发出‘嗤嗤’的剑气,让公孙燕十分惊讶。 “这好像是传闻的‘杀手之王’荆天下的剑法,这孩子是从何处学来的?” 离恨天道:“不瞒道长,斩龙的确是荆天下之子,在下是他的好朋友,受荆兄托孤之命,抚养斩龙。” 他把当日的情况讲了,只隐瞒自己是离恨天一事,公孙燕肃然起敬。 “贫道虽怀疑过你的身份,但没想到居士是如此重情重义的汉子,荆天下虽是一介杀手,却心怀国事,死在皇太极之手,不失为大丈夫。” 熊傲得知荆斩龙的父亲为‘东林党’做事,立刻和他亲近了几分,几个孩子相谈甚欢。 到了次日,离恨天四人告辞下山,临行前,公孙燕把那枚中品的‘淬体丹’给了荆斩龙。 “这枚丹药在目前只有斩龙能够服用,十日之后可以服下它,如果顺利的话,就真正的进入到了‘炼气境’小乘,丹田可蓄积内力,并可转化为自身的元气。” 荆斩龙谢过公孙燕,和熊傲等人告别,并相约十日后在山中相见。 回到村子,离恨天找到罗一鸣的父亲,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去镇上的铁铺买些铁器,锻造两把铁剑和一杆七尺的铁枪。 两把剑是他准备送给柳如烟和周茗媚的,铁枪则是给罗一鸣用的。 修炼仍旧继续,‘锻骨’并没有停下来,不过离恨天拿出《七杀修神诀》,让荆斩龙熟悉上面的运气之道,并让他看上面的‘炼丹篇’。 这上面有‘洗髓丹’、‘淬血丹’、‘归元丹’三种丹药的配方和炼制方法,还有如何炼化的诀窍。 但这些丹药需要的配方都极为稀缺难找,手法更是高深,根本不是荆斩龙现在所能做到的。 离恨天主要是让荆斩龙掌握如何吸取天地灵气化为自体的元气,还有炼化丹药的诀窍。 因为他担心第二枚丹药如果用公孙燕的方法,可能会有一定的风险,毕竟高了一个等级,药效会更加的猛烈,稍有不慎,就会反受其害。 公孙燕对炼丹只能说是入门级的,离恨天可不想让荆斩龙冒不必要的风险。 十天的时间匆匆而过,到了第十日的上午,荆斩龙端坐屋内,把那枚丹药吞了下去。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荆斩龙初始顺利的引导丹药发出的气息到了丹田气海,可是中品比之那天的下品,药性强了何止十倍? 依照公孙燕的方法,那些磅礴霸道的气息根本来不及被纳入丹田,在体内左冲右突。 荆斩龙的骨骼如炒豆暴响,‘噼里啪啦’大作,肌肉鼓胀,衣服‘嗤啦啦啦’化作了布条。 他周身的肌肤殷红,血管突突跳动,脑袋想要爆裂一般,离恨天在一旁喝道:“快用秘诀上面的导气之法。” 荆斩龙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摄住心神,用《七杀修神诀》上面的方法引导那股气息。 约莫过了半柱香,体内的气息终于平复下来,犹如涓涓细流,汇入了气海。 荆斩龙心无旁骛,把这些气息凝聚以后,开始一点点转化为元气。 下丹田乃是元精所在,中丹田是元气的聚集地,上丹田为元神,所谓的‘三元归一’、‘三花聚顶’即是把这三者打通,归为一处。 荆斩龙现在是‘炼精化气’,把下丹田聚集的那些气息,通过元精的炼化,转为元气。 这是一个武者重要的一步,有了元气,才能发出气劲,和单纯依靠肉身的力量发出的力道相比,这种称为‘暗劲’或‘内劲’,其爆发力和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在山上服用的第一枚丹药,只是让丹田气海有了少许的内力蓄积,还谈不上转为元气,此刻这枚丹药产生的能量让荆斩龙的下丹田具备了化气的条件。 缕缕的气息在荆斩龙的前胸和小腹间往返流动,沿着任脉走形的轨迹,慢慢转为了元气。 等到这些气息最终稳定的停留在中丹田,并能随时听从意念的支配,荆斩龙站起身来。 双眸亮如星辰,深邃凌厉,身形挺拔,肌肤的线条分明,无形中已经散发着霸气,虽然只是十二岁的少年,却已具有了威严之势。 离恨天看着荆斩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步跨越成功,代表着荆斩龙正式进入了江湖的一流好手行列。 来到外面,杨展和罗一鸣都羡慕和崇拜的看着他,齐声道贺:“恭喜大哥。” 今天是和柳如烟等人约定见面的日子,离恨天拿起那两把铁剑,师徒四人向山上走去。 地点是几人上次遇见的那处瀑布附近,荆斩龙师徒赶到的时候,没有见到公孙燕等人,却遇到了一个少女,小溪旁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穿着官服,赫然是锦衣卫的打扮,而从其服饰来看,级别不低,似乎是一名千户。 这些是离恨天在早年闯荡江湖,曾和大内高手过招得知的。 锦衣卫最高长官为指挥使,下有指挥同知、佥事、镇抚使、千户等,官衔很高,权力更是极大。 近年来,虽然因为魏忠贤掌管了东厂,锦衣卫的权限受到挤压,但仍是非同小可。 那少女只有十四五岁,明眸皓齿,正在汉子的身旁小声啜泣。 几人对官府中人虽然素无好感,但看这少女哭得可怜,汉子又生死未卜,不由都动了恻隐之心。 离恨天清咳一声,上前问道:“姑娘,你是什么人?地上躺着的可是你的亲人?” 少女抬起头来,骤然看见离恨天的凶恶面容,似是十分害怕,荆斩龙在一旁道:“姐姐,你不要怕,这是我师傅,我们都是村中的猎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看到几人的手中都拿着兵器,虽有几分不信,但荆斩龙神情诚恳,自带着一种让人可以信赖的气势,她迟疑了片刻,轻声道:“我父亲被坏人所伤,我们从京师来,父亲伤势发作,走到这里昏了过去。” 她的口音果然是正宗的京腔,荆斩龙道:“你父亲看样子是在官府当差,什么人胆敢袭击你们?难道是武林高手所为?”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言语中不觉有了一丝冷淡。 少女擦了把眼泪,道:“我父亲是锦衣卫的千户,杀我们的人是东厂魏忠贤的走狗。” 她说这句话时似乎下定了决心,秀美的面庞上浮现出凛然不屈的神情。 离恨天接口道:“哦?又是那阉贼,你父亲应该是中了毒掌,是何人下的手?” “那人叫葛鹰,外号‘毒掌狼魔’,是魏忠贤那老贼手下的冷血杀手。” 第十九章时局风云 经过简单的交谈,知道这少女叫陆灵菲,中年汉子是她的父亲陆长缨,曾在北镇抚司的的千户所中担任锦衣卫千户一职。 不久前,锦衣卫指挥骆思恭因不肯和魏忠贤同流合污,被暗中杀害,接替的是田尔耕,此人趋炎附势,立刻认了魏忠贤为干爹。 田尔耕甫一上任,即大肆清洗忠于骆思恭的下属,陆长缨就是其中之一。 田尔耕派出杀手杀了陆府上下一百余口,陆长缨凭着铁掌双钩,拼死保护女儿逃了出来。 哪想走到洛阳附近,遇到了魏忠贤的爪牙‘毒掌狼魔’葛鹰,一番血战,葛鹰被陆长缨的双钩所伤,陆长缨为保护陆灵菲,胸前也中了葛鹰的毒掌。 他仗着修为深厚,一路向南,跑到‘老君山’之时,坐骑累到倒毙,父女两人慌不择路,进了山中。 本想找个地方疗伤,然后再做打算,不想毒性发作,陆长缨昏迷不醒。 离恨天听罢,暗想:“如此看来,这陆长缨也算是正直之士,我和斩龙久居山村,对当前的局势并不了解,若能救了此人,从他口中或许能知道些有用的信息。” 他俯下身去,掀开陆长缨的上衣,见胸口右侧赫然有一处漆黑的掌印,肌肉腐烂,散发出腥臭之气,触手一摸,肌肤冰冷。 他翻开眼睑,扒开陆长缨的嘴唇看了下舌苔,又闻了下呼出的气味。 “初步判断,你父亲所中的是阴寒一类的掌力,里面含了几种剧毒之物,大概有蜈蚣、蝎子、毒蛇之类的东西,下手之人是把手掌常年在毒液中浸泡吸收,把毒气都聚在了掌心....” 陆灵菲点头道:“前辈说的不错,情形大致如此,那前辈可有什么救治的法子?” 离恨天摇头:“我虽然能看出来,但对解毒一道并不精通,不知公孙道长有没有办法?” 说话间,公孙燕和柳如烟等人业已来到,看到荆斩龙时,公孙燕露出了惊喜,她很清楚,荆斩龙已经突破成功。 柳如烟和熊傲从外表上看也有了变化,周茗媚表面的变化不大,但却多了几分自信,神采奕奕。 问明了情况,公孙燕察看了下陆长缨的伤势,沉吟道:“对此种毒掌的医治,贫道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全真派’对祛病延寿有些心得,陆大人的性命应该能够保住,至于功力的恢复只能容后再说。” 陆灵菲听说父亲能够活命,施礼拜谢:“多谢道长,只要能保住家父的性命,小女子就万分感激了。” 荆斩龙把两把铁剑给了柳如烟和周茗媚,两个小女孩都十分开心,离恨天要去背陆长缨,荆斩龙抢先一步。 “师傅,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吧。” 一行人沿着山路往道观走去,荆斩龙大步流星,陆灵菲虽是空手,却几乎跟不上,不由更是惊奇。 走到半路,公孙燕采了几样草药,到了道观,把陆长缨安置在一处房间,公孙燕让道童烧火煎药。 她看到陆灵菲也背负长剑,问道:“陆姑娘也修炼剑术吗?是家传还是师从名家?” 陆长缨的兵器是一对铁钩,故此公孙燕猜想陆灵菲很可能是在别处学艺。 陆灵菲俏脸一红,道:“让道长见笑了,小女子并没有拜师,只是一年前,‘武当派’的灵虚掌门曾进京办事,家父央求他老人家指点了小女一路剑法。” “灵虚掌门进京干什么?难道向皇帝传授长生不老之术吗?听说‘天师道’的人深得圣上恩宠,‘武当派’这是要争风吃醋?” 陆灵菲一愣,不明白公孙燕为何话中带刺,却仍是如实回答道:“灵虚掌门具体做什么小女并不清楚,我和父亲是在信王的府上遇到他的,家父和信王有私交,灵虚掌门好像也是信王邀请前去的京师。” “信王是谁?他怎么和‘武当派’有交情?” 陆灵菲摇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信王是当今皇帝的五弟,听父亲说,好像在武当修炼过一段时间。” 此时药已熬好,公孙燕端起药汁,进了陆长缨的房间。陆灵菲扶起父亲,公孙燕用‘鹤嘴手’撬开陆长缨的牙关,把药汁徐徐灌了进去。 过了片刻,陆长缨的腹内‘咕噜’一响,公孙燕用手掌抵住后心,内力催动,陆长缨‘哇’地喷出了一口淤血,颜色发黑,带着腥臭之气。 公孙燕‘啪啪’两掌,打在两处穴道,陆长缨又是几口淤血喷出,她拿出三支银针,依次在‘凤府穴’、‘章门穴’、‘大椎穴’刺了进去。 十几口淤血过后,血色变为了殷红,腥臭气消失,陆长缨清醒了过来,面色有了好转。 陆灵菲把前情讲给他听,陆长缨虚弱的说道:“大恩不言谢!陆某的这条命是道长给的,任凭道长吩咐。” 公孙燕道:“贫道敬你是条汉子!这也是我辈修道之人的份内之事,但贫道只救该救之人,遇见那些奸佞之徒,非但不会救他,说不定还会一剑把他给宰了。” 说了几句,公孙燕让陆长缨躺下歇息,众人来到了屋外,荆斩龙忽然起身道:“道长,斩龙想求你一件事,不知道长可否答应?” “你这孩子,先说是什么事。” “我想劳烦道长给师傅看一下,他老人家被伤了三焦经脉,丹田受损,至今无法凝聚内力,道长可有医治的好办法?” 公孙燕皱眉道:“还有这等事?这种伤治疗起来相当棘手,非有杏林圣手精通针灸之术,并能把自身元气灌注到银针,冲开闭塞的经脉才行。这就要求这个人既精通医道,又在武道上有相当的造诣,难啊!” 她为离恨天把脉完毕,叹息道:“这件事贫道无能为力,只能看天意了。” 荆斩龙有些失望,离恨天却毫不在意,笑道:“一切都是天意,此乃命中注定!在下虽不能修炼内力,但若能把外家功夫练到登峰造极,再习得高深的武技,照样能纵横江湖!” 公孙燕赞道:“居士豪情可嘉,不错,一个武者若能把身体修炼到如少林派的‘金刚不坏之身’,在‘锻骨’一境永不停止,未必不能成为绝世高手。” 她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说的‘天意’贫道并不完全赞同。因为不管是武者也好,修道也罢,都是逆天改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更别提修真、修仙了,我们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荆斩龙凝神倾听,忽然有了几分顿悟,对修武一途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公孙燕用手一指荆斩龙,道:“就好比斩龙这孩子,他若不是有坚韧的意志,不屈的信念,又怎会有今日的成就?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荆居士,你不要总教育你的徒弟,自己也不能失去了激情!” 离恨天哈哈大笑:“道长,你说的太好了!也许是年岁的增长,也许是厌倦了厮杀,最近两年,在下总想着把心愿交给孩子们来完成,不觉中竟没有了当初的雄心激情,看来,我要向道长学习,时刻充满着斗志才行!” “少年人自然要朝气蓬勃,但我们这些还不算太老的家伙也要有属于自己的天地!人是会互相感染的,环境和心态更能改变一个人!永不服输才是王道!” 公孙燕的这番话看似是对离恨天所说,真正的目的却是让荆斩龙等人听的,她的这些话在以后的日子里对几人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过了几日,陆长缨伤势好转,毒性虽没有完全祛除,但已可行走自如,只是功力失去了几成。 他本来刚到了‘炼气境’,如今也和离恨天一样,无法凝聚内息,并且那些残留的毒性会时不时发作。 饶是如此,这条命是捡回来了,陆灵菲显得非常开心,在这几日内,和荆斩龙等人也成为了好朋友。 尤其是熊傲,陆长缨对他爷爷熊廷弼十分敬重,熊廷弼文武双全,擅于射箭,能左右开弓,只是脾气火爆。 这天众人在一起闲聊,陆长缨对大伙说了当今的局势。 熊廷弼被下了大牢以后,有人推荐了袁崇焕去负责辽东的战事,袁崇焕虽是一介书生,但不负众望,经过几个月的实地考察,制定了战略。 魏忠贤害死了熊廷弼,大概为了平息众怒,眼前对袁崇焕还算支持,不过仍旧派了两名手下在军营监督。 不久前,努尔哈赤攻打宁远,或许是女真从无败绩,有些轻敌,再加上袁崇焕部署周密,这一战,历时数月,女真人竟无功而返。 而一代军事天才努尔哈赤更在阵前被击伤,女真士气大伤,退回了关外。 传闻他心中郁闷,伤势发作,死在了爱鸡堡的行宫,临终前传位皇太极。 辽东的局势虽有了起色,可是北京城却发生了异变。 某天早上正在上朝,忽然间惊天巨响,随之狂风骤起,天昏地暗。 人畜、树木、砖石都被卷入空中,又随风落下,数万房屋尽为齑粉,死伤两万余人。 紫禁城外正在修缮围墙的三千工匠都被摔成了肉泥,皇帝当时吓得躲在了龙书案下。 事后查处,既非弹药库爆 炸引起,亦非地震,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皇帝朱由校不得不下‘罪己诏’,大赦天下。 可是那些入狱的忠良之臣非但没有得到生还,却被秘密处死,反而是十恶不赦之徒堂而皇之的借机洗脱了罪名。 “这又是为何?难道圣旨也不管用吗?” 陆长缨叹气道:“哎,当今圣上自幼酷爱木工建筑,每日里在后宫钻研建筑,对国事漠不关心。 魏忠贤抓住他这一点,在圣上兴头之时故意去禀报国事,圣上自然不高兴,就让魏忠贤自己去处理,结果,魏忠贤矫诏改旨,把许多的忠臣都给害死了……” 第二十章暗夜猎豹 公孙燕脱口骂道:“这是什么狗屁皇帝,这样下去,我看这大好的江山迟早要被毁掉!” 荆斩龙想起皇太极的杀父之恨,双眸凛然,冷冷道:“皇太极做了皇帝,那正好,等我修炼成功,就是他的死期,杀了他,为我的父亲报仇!” 离恨天心想:“想要刺杀皇帝谈何容易,皇太极的修为想必也会有长足的进步,此人武功智谋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斩龙未来的道路一定很艰难。” 但他不想打击荆斩龙的士气,道:“血债血偿!皇太极是我汉人的大敌,想要他命的大有人在,袁崇焕此人看来是个奇才,当日东方明月曾经说起过他,将来若有机会,不妨去军营助他一臂之力。” 公孙燕道:“魏忠贤只手遮天,如能把他给除掉,一定大快人心。” “阉贼修炼有独门武功,寻常人等想要近他身都很困难,更何况他的爪牙遍布,在京城就连说话都要十分的小心,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莫名死去。” “信王也想除掉阉贼,曾秘密召见灵虚掌门,可惜如今时机并不成熟,无从下手,信王也只得忍气吞声。” “如今天下动荡,饥荒四起,许多地方不是大旱就是大涝,民不聊生,尤其是陕北一带,盗贼多如牛毛,号称三十六路反王,高迎祥、王嘉胤、罗汝才、张献忠等等,着实令人头疼。” 杨展听到‘高迎祥’的名字,想起了爹爹临终前的话,问道:“有没有一个叫李自成的?” 陆长缨有些奇怪,想了一会儿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好像没有提到这个人。” 在山上又住了两日,陆长缨眼时无处可去,只能呆在道观,帮助采药打猎,督促女儿习剑,自己也试行恢复。 公孙燕担心‘残肢令’的人找上门来,对周茗媚三人也严格要求。 柳如烟和熊傲两人已能进行简单的‘炼精化气’,每日里除了修炼剑术,就是在山谷中灵气浓郁的地方,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在体内转化元气。 周茗媚则开始修炼‘公孙剑法’,这是门上品武技,考验修者的灵性和悟性,并非单纯的苦练就能做到。 公孙燕试图让周茗媚‘以剑入道’,通过剑术的提高,来弥补内力的不足。 剑修的前期非常的枯燥乏味,有时仅仅一个动作就要练上千遍,还要仔细揣摩其中的诀窍,往往很长时间还看不到任何的进展,要求修者的心态必须端正,不能急于求成。 周茗媚的性格和悟性都适合走剑修的路子,在公孙燕的指导下,从‘拔剑式’开始修炼。 陆灵菲从灵虚处学来的是‘飞鹤九剑’,讲究飘逸洒脱,注重的是身法的变幻。 离恨天受公孙燕的激励,自己也开始了修炼,荆斩龙三人更不用提,每日先是伐体锻骨,接着是刀法、枪法、剑法的修炼。 到了晚间,是灵气最为浓郁之时,师徒四人在山谷的丛林中静坐修炼,离恨天虽不能凝聚内息,但让灵气入体在体内循环,对自身也不无好处。 这样又过去了七八日,‘残肢令’的人并没有任何消息,山村也风平浪静。 这天晚上,师徒四人如约来到丛林,荆斩龙盘腿坐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丹田,瞬间凝聚元神,心无杂念。 他此时还不能让天地灵气自动凝聚身前从毛孔进入,只能通过口鼻的呼吸主动获取。 丛林内如果细看,气雾氤氲,而其中有两道如丝线,源源不绝的从荆斩龙的口鼻进入。 荆斩龙按照秘诀上面的行气之法,把这些灵气一一行走至气海,通过元精的炼化,转为了元气,存储在中丹田内。 离恨天在一旁守护,杨展和罗一鸣也在依样修炼,丛林内只有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音,还有夜鸟的鸣叫。 荆斩龙不觉中进入到了一种冥想的状态,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上丹田的‘泥丸宫’却是异常的空明。 他仿佛感觉到有一股微弱的气流不断冲击着‘泥丸宫’和中丹田之间的那层隔膜,随着冲击,他的神识中不时闪现一些破碎模糊的片断。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内部,有气团在那里流动,这些气团现在是白色的,缥缈弥漫,和丛林的灵气有几分接近,只是凝聚成团。 气团在气海内不断翻滚蒸腾,渐渐化为了缕缕的紫色气息,飘向了气海的上方。 伴随着这些紫色的气息,他感觉到全身的血脉、骨骼都充满了力量,那些气息流过的地方,格外的舒泰惬意。 同时,他的神识异常的敏锐,他能听到落叶在空中坠下的声音,丛林里那些小虫的呢哝,甚至能估算出它们的距离,还能模糊的分辨出花草生长的动静。 蓦然间,他的鼻孔嗅到了些微的腥味,神识中似乎响起了野兽轻轻的呼吸声。 离恨天并未有任何的提醒,荆斩龙停止行气,集中意念,神识陡然间又增强了许多。 这次,他听见有野兽的爪子踩在地面发出的极为轻微的响声。 ‘沙、沙、沙、沙……’ 声音正往他们这边移动,敏捷迅速,轻如狸猫。 荆斩龙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猎豹的影子,只有剽悍灵敏的猎豹,才能有这样的表现。 他睁开双眸,轻身站起,离恨天正在左前方警戒,猎豹的声音却是从后方传来。 荆斩龙不十分确定猎豹距离他们多远,但却清楚猎豹的速度,他和离恨天轻声一说,离恨天疑惑道:“真的?怎么我却没有听见?” 但他知道荆斩龙的神识敏锐非常,上次在瀑布前相救柳如烟时的提前感应就是明证。 他急忙叫起杨展和罗一鸣,两人刚刚起身,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吼……’ 蓦听一声惊心动魄的吼叫,狂风扑面,夜色中,一道庞大的黑影,如同闪电相似,向着几人所处的地方射来。 这晚暗月疏星,光线并不太好,但荆斩龙刚刚修炼完毕,听力、视力、反应力这三种神识的重要元素都精进了不少,他双瞳一瞥之间,已看清了黑影果然是一头凶悍庞大的猎豹。 这头猎豹全身五彩斑斓,体型和雄狮差不了多少,眼似灯笼,泛着血红的寒光,额头有两只角,尾巴像铁鞭。 这已不是寻常的猛兽了,而是公孙燕所说的怪兽,荆斩龙虽不知它叫什么名字,但从其扑来的速度和力量判断,这头猎豹的攻击力已和人类‘炼气境’大乘的武者接近。 “你们退后,我来对付这畜生!” 荆斩龙大喝中,身形暴起,双拳同时轰了出去。 晚间出来修炼,他们随身并没有带着兵器,荆斩龙虽没有学过正规的拳法,但猎杀黑熊的经验和本能的反应,一些简单的拳法能呼之即来。 在出拳的一瞬间,他把体内的元气下行,气沉丹田,一股磅礴的内力气劲从丹田灌注到了双臂双拳。 ‘轰……’ 这一拳卷起了劲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旋,同时,在荆斩龙的眼中,猎豹的速度似乎忽然慢了下来,他能判断出它攻击的角度和距离。 “咦?这畜生是怎么回事?害怕了还是发善心了,怎么放慢了速度?”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只听得一声闷响,荆斩龙的双拳打在了猎豹高高跃起的两只前掌。 他感觉到犹如打在了铁板的上面,十指凸起的骨节酸痛异常,身体被猎豹居高临下的冲击力撞得飞了出去。 ‘咔嚓嚓……’ 一连串树木断折的声音,荆斩龙的后背连着撞断了三颗小树,方才稳住身形。 他暗自震惊于猎豹的凶悍,但闪在一旁的离恨天三人却被他刚才的一拳完全震撼。 这一拳又快又急,拳风呼啸,并带出了气团,虽是在暗夜中,但落在离恨天这样的武者眼中,仍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头猎豹被荆斩龙的这一拳从空中给震落在地,庞大的身躯一连退了几步方才稳住。 离恨天三人在一旁紧张的观看,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一旦荆斩龙危险,就上前相助。 猎豹的鼻孔中发出浑厚的呼吸音,两只凶狠的豹眼在暗夜中宛如燃烧的火焰,紧紧盯着荆斩龙。 它想不通眼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具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 短暂的沉寂,荆斩龙暗运内息,神识飞速的转动,他已经隐约有些明白,刚才不是猎豹的速度变慢了,而是因为修为的提高,自己的反应力、判断力和目力也随之提升的缘故。 他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前臂徐徐抬起,双拳的骨节一阵暴响,凌厉的双眸凝视着猎豹。 ‘嗷呜……’ 双角猎豹的身体如同怒矢般高高跃起,豹口大张,露出了森森的尖牙,居高临下,仿似陨石飞堕,呼啸着冲向荆斩龙。 荆斩龙的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猎豹的来势,堪堪到了面门之时,他脚下步伐移动,倏然到了猎豹的一侧。 拳似流星,同时打在了猎豹的肚腹尾端,这一下他避开了猎豹的正面力量,双拳把猎豹的身体打得调转了方向。 猎豹怒吼中在半空略一停顿,顺势扭转身体,张口向荆斩龙的颈项咬来。 荆斩龙身躯晃动,避过猎豹的头部,到了身后。 双角猎豹竟已懂得些武技之法,四蹄落地,尾巴一抖,化作了笔直的铁鞭。 ‘呼……’ 这一下若被扫中,立时就是筋断骨折之祸,虽然一个武者若是到了‘锻骨境’,可以不惧一般的刀剑攻击,但那是指的在高于对手或者和对手同一境界时的情形。 这头猎豹的境界本就高于荆斩龙,攻击力更是强悍,荆斩龙哪敢以血肉之躯和它硬抗。 第二十一章天才妖孽 他把身躯一伏,双手贴地,双腿就像平时扫木桩一般,对着猎豹的一只后腿踢了过去。 他腿部的力量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已达到了八百斤,再加上瞬间的爆发力和内劲元气的运用,这一下踢出的力道足有一千五百斤左右。 ‘咔嚓……’ 一声脆响,猎豹痛吼中,后腿已被荆斩龙踢断,瘸着跳到了一旁,口中呼呼喘息。 荆斩龙的脚踝也是奇痛彻骨,估计也有轻微的裂伤,他忍痛站起,口中喝道:“畜生,还不认输?” 猎豹仰头嗥叫了两声,忽然扭转身体,跛着一条后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它虽然受伤,但以离恨天此时的修为,加上杨展、罗一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举击毙。 因为一旦激起了这种怪兽凶残的本性,攻击力相当惊人,而荆斩龙亦没有再战的实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猎豹消失在丛林中。 荆斩龙看它走远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揉着脚踝,笑说道:“哎呀我去,疼死本少爷了。” 杨展和罗一鸣骤然听见他奇怪的语调,噗嗤一笑道:“大哥,你也有喊疼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 离恨天上前摸了下荆斩龙的脚踝,道:“不要紧,有些骨裂,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他询问起刚才搏斗的具体情形,荆斩龙详细的说了,离恨天听到他能感觉到猎豹的速度变慢,兴奋道:“孩子,你真是天才!一个武者,只有元神变得比对手强大,神识比对手敏锐,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荆斩龙又说起刚才修炼时神识的感应,离恨天更加惊讶:“这是即将要打开‘识海’的征兆,你才不过到了‘炼气境’小乘,就能有这种体会,真让人不敢相信!” 每个人都有‘识海’,那是元神的所在地,它分为浅层、中层、深层、底层。 普通人的识海只能到浅层,这不需要打开,是与生俱来就存在的。 武者所说的凝聚元神,其实相当于打开了识海的中层,让神识变得集中灵敏,但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开。 真正的打开识海,是进入到了识海的深层,开始的时候,就像我们进入睡眠之后,经历的梦境,是一些模糊和破碎的片断。 这时能依稀内视自己的身体,但仅限于下丹田,随着修为的进一步增加,内视会愈加的清晰,范围也会更广。 到了‘淬血境’大乘,可初步开启‘天冥’,让神识的感知能力有一个质的飞跃,能够让刚发生的事情情景再现。而到了‘归元境’,通过识海已能看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大部分,除了十二条主灵脉和八条奇灵脉,这要到了‘灵脉境’才可做到。 这时的‘天冥’可让万米内的画面呈现,并能重现三日内发生的事情。 识海的底层则充满了神秘和危险,只有迈入到了先天的‘金丹境’方能打开,至于打开以后能发生什么情况,目前还不得而知。 荆斩龙在‘炼气境’小乘能有这种体验,无关乎离恨天感到惊讶。 他想了片刻道:“斩龙,咱先别急着走,为师有个直觉,你可能很快就会突破到下个境界。这样,你继续修炼,看有什么反应。” 杨展和罗一鸣闻言,简直不敢相信,心想大哥这是什么天赋啊?别人半年甚至一年才能突破的境界,他这十几天就能做到,这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是妖孽! 荆斩龙虽也不太相信,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再次进入到了修炼状态。 过了片刻,他惊喜的发现,通过刚才和猎豹的搏斗,他体内的元气并没有减弱,反而有少许的增强。 随着吸入的灵气逐渐增多,元气炼化的速度似乎也在加快,荆斩龙的中丹田内此刻异常的充盈,磅礴雄浑的元气鼓荡,渐渐传到了四肢。 蓦然间他的胸口似是‘嘣’的一响,好像体内的某个藩篱被冲开了缺口,源源的气息从气海处涌了上来。 骤然增加的元气让荆斩龙的胸口想要炸裂一般,他瞬间几乎承受不住。 离恨天在一旁密切注意着他的变化,见此急忙提醒:“斩龙莫慌,这是你打通了两处丹田的阻碍,已经到了‘炼气境’大乘,默念《清心诀》和‘九字真言’,把这些元气引到四肢。” ‘九字真言’是《七杀修神诀》的单独篇章,主要用于在后期修炼中的坚固道心。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九个字每个字都有自己深刻的含意。 临,指的是身心稳定,临事不动容,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兵,指的是充分发挥体内蕴藏的能量。 斗,是心灵与宇宙的共鸣,遇到困难,涌出强烈的斗志。 者,意味着自由,能够用意念支配自己的躯体。 皆,意为人的直觉、本能。 阵,指的是一个人对内心的洞悉。 列,道心唯坚,坚决裂开一切阻碍。 前,是对物质元素例如气息的控制。 行,代表着光明超人的境界。 荆斩龙闻言,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上面的内容,有些扭曲的面孔渐渐恢复了平静。 一刻钟过去了,蓦然间,荆斩龙浑身一颤,体内的元气如流淌的河水,咕咕到了四肢百骸。 他一声长啸,穿云裂帛,回荡在山谷,接着站起身来。 这声长啸传到了在别处修炼的公孙燕等人的耳中,公孙燕听出是荆斩龙的声音,喃喃道:“这孩子竟然突破到了‘炼气境’大乘,当真是不可置信!” 离恨天比发现了武学秘笈还开心,师徒四人回到住处,毫无睡意,捯饬了两个小菜,离恨天喝了个酩酊大醉。 他有好多年没有这样开心了! 荆斩龙在兴奋中夹杂着无限的感激,这个和自己原本并无丝毫关系的江湖魔头,只为了一句承诺,不惜隐姓埋名,无怨无悔的照顾着自己。 比起四大刺客的豫让,离恨天也不遑多让! 他因自己的快乐而开心,因自己的悲伤而难过!父爱如山!离恨天不正像一个伟大的父亲,悉心抚养自己的孩子? 这份恩情,何时能报? 虽然在离恨天的心中,从来没有要求回报的念头。父母对孩子,从来都是如此! 可是荆斩龙暗下了决心,离恨天,这个人们口中的大魔头,无论他以前做过什么事,无论将来怎样,他永远是自己心中的师傅、父亲。 他们两人今生已经密不可分!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的‘父亲’。 离恨天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杨展和罗一鸣则更加坚定了荆斩龙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有这样的大哥,何愁不能一飞冲天! 翌日醒来,离恨天道:“斩龙,你昨日的突破,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和猎豹的厮杀,这就是战斗的好处。通过战斗的提升,并不仅仅是境界的跨越,你真正的实力也会跟着增强!” “这世间任何绝代的高手,都是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成长的,没有这种血与火的洗礼,你的境界再高,也只能是温室的花朵,经不起任何的风暴!” “可是……师傅,你的意思岂非是要孩儿去四处找人挑战,这样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离恨天大笑:“当然不是那样!那样的话就近乎偏执成魔了,虽然有句话叫‘不疯魔不成活’,可是一旦过分的偏执,就走入了歧途,即使能取得一定的成就,却终不能到达武道的巅峰!” 荆斩龙心头一轻,却听离恨天接着道:“战斗的方式多种多样,和武林高手过招是一种,猎杀野兽又是一种,而最直接有效的是在战场上。 当你面对着千军万马,陷入了绝境,必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时,就是考验你的严峻时刻。你的武功、胆识、气魄、智慧,缺一不可! 一旦你经历过战争,又在危险中生存下来,你会发现,你已经到了一个新高度!而你的境界和实力会在不觉中飞跃!” 荆斩龙听得悠然神往,他幻想着自己飞到了战场,就像岳飞、杨再兴那样,‘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那才是真正的快意恩仇,笑傲江湖! 师徒几人说了一会儿,离恨天对三人道:“现在你们三个都已能凝聚内力,体内积蓄了元气,但这种元气如何能转化为真正攻击的力量? 拳脚四肢是身体的一部分,通过这些部位发出内劲相对容易,只须气沉丹田,让元气灌注即可。 可是若想转到兵刃的上面,发出枪气、刀气、剑气,这不但需要高超的武技和内劲相结合,更需要不断的修炼,让元气从身体瞬间输送到兵刃发出,才能起到克敌之效。 当然,有些特殊的修者,诸如剑修、刀修之类,他们能不借助内劲,同样可以发出剑气、刀气。但一则很难修炼,二则这样发出的气息,其威力和杀伤力有限,这些修者追求的更多是意境,那要具备先天的禀赋和悟性。” 正说到此处,忽听门外人声嘈杂,有人大声嚷道:“特娘的,这里还有一家,给老子把门给踹开!” (全新修改,故事更加精彩,敬请多多支持) 第二十二章山村生变 三人面色一变,罗一鸣道:“外面是什么人如此猖狂?大白天的就要踹人房门……” 一语未了,只听得‘轰隆’声响,那扇柴门霍地倒塌破碎,随着‘哈哈哈’的狂笑,竟走进了七八名官差,身后跟着的是村长周义,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 这些官差一个个趾高气扬,手中提着单刀、棍棒,身上穿着衙门校尉的服饰,头戴官帽。 领头的一个是四十多岁的胖子,满脸横肉,上面星星点点的尽是大小不一的麻子。 他一只手抠着牙缝里的东西,一摇三晃,另一只手端着茶碗,等把牙缝抠完了,手指拿出来一看,上面是一些碎肉。 “妈的,你还别说,周义这老儿的烧鸡味道还真不错。” 说着话,他拿起手指往嘴里一塞,‘吸溜’一下,把茶碗送到嘴边,喝了口茶,‘咕咚’咽了下去。 荆斩龙在一旁看的反胃欲吐,那些跟着的官差却是谄媚的傻笑。 “你们几个是什么东西?都叫什么名字,见了官爷为何不跪?” 胖子拉长了声音,慢条斯理的说着,突然语调一变。 “爷爷奉命来征收‘祠银’,你们最好放明白点,这些银子是用来给‘九千岁’修建祠堂用的,每户一百两,表现好了,爷爷在县令老爷跟前说几句好话,若是胆敢不从,哼……” 他忽地拿刀在空中虚砍一下,狞笑道:“有谁不从,爷爷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他用三角眼一瞅周义,周义顿时打了个哆嗦。 说完,胖子又开始抠起了牙缝,也不知吃了几只烧鸡,里面到底塞了多少东西。 旁边的官差拿刀指着离恨天几人喝道:“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瞎了,没听到马爷的话吗?跪下!” 离恨天轻声冷笑,故意装出惶恐的样子,哑着嗓子问道:“哪个‘九千岁’?他老人家是何时升天的?” 几名官差一阵哗然,胖子把茶碗‘啪’地摔了个粉碎,骂道:“你这厮竟敢诅咒魏公公,在这里装疯卖傻,兄弟们,把他给我绑了。” 几名官差一拥而上,离恨天冷笑道:“只有死人才会建祠堂,魏忠贤这是盼着自己早死呢!” 荆斩龙早已忍耐不住,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官差一脚踢倒,大喝道:“小爷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想要给你们这帮畜生下跪,去死吧!” 周义浑身发抖,面白如纸,连连搓手道:“荆武,荆斩龙,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从京城来的马捕头,确实是为了魏公公修建生祠之事而来的,咳,你们闯大祸了……” 魏忠贤的权势这两年达到了顶点,号称‘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许多的官员都自称是他的干儿子,门生无数。 有些趋炎附势之徒为了巴结讨好,提出给他修建祠堂,一时间全国上下,竞相效尤。 而修祠堂的钱自然要从老百姓手中克扣,地方的官吏趁机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有钱的大户人家还好些,可那些本就贫苦的人家根本拿不出来,轻则一顿毒打,重则丢了性命,妻女房屋被强行霸占。 姓马的胖子‘忽’地一脚把周义跺翻在地,举刀骂道:“滚开,少给老子多嘴!这还翻天了,竟敢殴打官差,老子砍了你!” 他看离恨天相貌凶恶,身材高大,心中没底,纵身到了荆斩龙近前,迎头就是一刀。 别看这小子外表肥胖,这一出手却是相当的迅捷凶猛,犹如猛虎出笼。 单刀带出疾风,刀锋挟带冷冷的杀气,这一下是六扇门的‘六合刀’,在武林中赫赫有名,是一门中品武技。 ‘六扇门’成立于万历早期,当时朝廷有锦衣卫、东厂两大特务机构,西厂随着刘瑾的灭亡已不复存在。 锦衣卫虽忠于皇帝,无奈东厂却被宦官掌控,处处对锦衣卫掣肘,两者经常发生火并,皇帝也大为头疼。 经过考虑,遂秘密成立了另一个组织,集武林高手、江湖杀手、衙门捕快于一体的官方机构,其办公地点坐北朝南,大门有六扇,被称为‘六扇门’。 ‘六扇门’负责皇帝的私人大事,另外追捕缉拿犯有重案的江洋大盗,有时也会处理江湖仇杀。 他们和锦衣卫一样,都为皇帝效力,都擅长追踪、缉拿,精通格斗、暗器术。 ‘六扇门’的成名绝技有三:六合刀、天地八荒掌、飞蝗石,以六合刀在江湖最为知名。 荆斩龙并不认得这门刀法,离恨天却是领教过,冷笑道:“想不到阁下还是六扇门的高手,魏忠贤一人掌管三大机构,果然不愧为‘九千岁’。” 荆斩龙并不管他什么刀法什么门,胖子的刀法虽然凌厉,但落在此刻他的眼中,却是漏洞百出。 速度不够,力量不足,角度不刁! 荆斩龙微微冷笑,身躯微动,让过刀锋,右手疾伸,五指闪电般扣住了胖子马春的手腕。 马春刚想挣脱,荆斩龙五指发力,磅礴汹涌的元气内劲瞬间释放。 “喀拉拉……” 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伴着马春杀猪般的嚎叫,单刀‘呛啷’落地,这小子疼的像虾米般弓起,几乎跪在了荆斩龙脚下。 “少爷受不起恶狗的跪拜,滚!” 荆斩龙轻轻一脚,马春倒地翻滚嘶嚎。 随行的几名官差目瞪口呆,他们在附近的几个村子一路横行无阻,想不到在小小的‘七里坪’竟被一个少年给打了。 几人上前扶起马春,马春疼的呲牙咧嘴,却嘴硬道:“好小子,你给马爷等着,马爷要你好看,哎哟,我的手……” 一行人走后,周义埋怨道:“荆武,你父子两人可是出够了风头,可你想过没有,马春是魏公公的人,他岂会罢休!你这样做,会连累全村的百姓!” 离恨天‘哼’了声:“周村长,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想过没有,即使我们今天委曲求全,满足了他们,那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贪婪是无止境的,周村长你的那点家底早晚会被榨干。” 周义脸一红,嗫嚅道:“忍得一时是一时,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人人都像你父子去和他们拼命?” 忽听一个女孩儿清脆的声音道:“忍让换不来尊严!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赞同斩龙哥哥的做法,对付这样的恶人,就应该比他们更狠!” 荆斩龙一听就知道是柳如烟到了,抬眼一看,见柳如烟、周茗媚、熊傲还有陆灵菲,四人并排走进了院子。 原来今天是月底,是柳如烟和周茗媚下山回家的日子,两人拉了熊傲和陆灵菲一块儿回来了。 柳如烟道:“罗一鸣,你赶快回家看看,你爹刚才被打了,铁匠铺也毁了,这帮坏蛋晚走一步,小姑奶奶就要给他们教训。” 柳父在一旁晃着书本,急忙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 罗一鸣听说父亲被打,慌忙告辞回家,杨展不放心,和他一起去了。 此时不少的村民也都来了,个个唉声叹气,不住摇头,有些妇道人家直抹眼泪。 离恨天对周义道:“周村长,此事因我而起,在下自会负责到底,但我有个想法,想和周村长商量一下。” 周义一愣,周茗媚道:“爹爹,你就听听荆叔叔的。” “放心,周村长,我这是为村子的全体村民考虑,不然的话,我和斩龙大可以一走了之。” 周义让那些妇女孩子都散了,剩下七八名村民,还有柳如烟几人,留在了院子。 离恨天看着众人,哑声道:“诸位,周村长,前有盗贼来袭,今有‘六扇门’的爪牙上门,这个山村怕是不会平静了。男人们还好说,可那些妇女孩子和老人呢,当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众人静静听着,这个问题正是人人都想知道的。 “我有个想法,那就是劳烦周村长把情况向大伙说明,并动员大伙上山去住,山中有空闲的道观,足够村民们容身。 山上也有可种粮食的荒地,更有山果花草,虽然有野兽出没,但并不常见。即使有事发生,山中林深叶茂,也利于躲避……” 离恨天讲了山上的情况,最后道:“至于那些盗贼还有官差,我和斩龙会留下来对付,直到他们不敢再来为止!” 周义听完,嘟囔道:“上山住,说着容易,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周茗媚嗔道:“爹,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苦也比丢命强啊!你要不去,我和妈去,你自己守着你的那点家产吧……” 那七八名村民倒是非常赞同,纷纷附和,周义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好,就听荆武兄弟的,我马上挨家通知,可有人要是不去怎么办?” “时间紧迫,最好在三日内把此事办妥,谁若不去,我想周村长自会有办法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 “免去他们的债务、欠粮,实在不行还可威胁利诱,甚至强行带走……” 这次是柳父摇头晃脑说的,众人呵呵一笑,周义也乐了。 “就你一肚子坏水……” 第二十三章张网以待 定好之后,众人都回家准备,熊傲临行前对荆斩龙小声道:“我也会留在这里,和你一起对付那帮狗腿子。” 人走完后,荆斩龙去看罗一鸣,果不其然,铁匠铺被砸了个七零八落,火炉坍塌,棚子被拆,家里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罗父的一条腿也瘸着。 荆斩龙把计划一说,杨展和罗一鸣自是极力支持,扶着罗父到了荆斩龙住的地方。 几人草草吃了点饭,荆斩龙让杨展两人把罗父送到‘太清观’安置。 “师傅,我们怎么办,就在这等着那些人吗?” “不错,这叫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但我们也不能干等,你把有用的东西都收拾在包裹里,这两天等村民撤离完毕,我们就开始行动起来。” 荆斩龙见师傅双目炯炯,充满了斗志,嘿嘿一笑,忙着收拾去了。 当天的午后,已有部分村民开始往山上转移,柳如烟负责带路,并告诉了公孙燕。 山上并不仅仅只有一座道观,柳如烟把这些村民安置在了半山的另一处道观。 公孙燕已从杨展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心想:“不能让荆斩龙父子孤身犯险,自己和几个徒弟也该出手相助。” 离恨天让从山上返回的罗一鸣和杨展去买捕兽夹、石灰和铁蒺藜,自己和荆斩龙两人去林中砍了些树枝,把一头削尖,做成了箭矢的模样。 到了第二日的黄昏,在周义和周茗媚、柳如烟等人的努力劝说下,村子的人全部撤进了山中,‘七里坪’只剩下离恨天、荆斩龙师徒,以及非要留下的熊傲、陆灵菲四人。 八人分成了四组,在村口、屋后、街道等地方分别挖掘深坑,布置陷阱,在里面放置石灰、翻板、捕兽夹和铁蒺藜。 一切弄妥当,已到了半夜,这天晚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人来,众人在一起分析,一致认为明天的可能性最大。 到了次日将近中午的时候,在村口放哨的罗一鸣回来说,有几十匹快马正往村子奔来,后面跟着不少县衙的差役。 八个人分别躲在屋后观察着动静,那些快马眨眼间到了村口,冲在最前面的两骑蓦然间‘轰隆’一声掉入了陷阱。 顿时间人喊马叫,乱作了一团,一个领头的稳住队形,吩咐人把陷阱中的两人连拉带拽给救了上来,满头满脸尽是石灰,脚被铁蒺藜给扎了,腿也被捕兽夹弄伤了,十分的狼狈。 领头的那人把手一挥,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往村子内摸来,一名差役手中拿着一面铜锣,用力一敲,高声喊道:“村子的人听好了,我等奉了县太爷之命,前来捉拿刁民荆氏父子,识相的赶快出来受缚,无关人等乖乖呆着别动。” 这人边敲边喊,离恨天左手扣着削尖的树枝,心想:“这些人如果不做恶事,那就放他们一马,让他们吃点苦头就算了。” 喊了一阵,见村子静悄悄的无人应声,那领头的把手一招,几名弓箭手张弓搭箭,竟往房屋的上面射出了几支‘蛇焰箭’。 大部分的房屋都是草房,立时,‘轰’的一声,火光四起,茅草烧了起来,浓烟滚滚。 一行人哈哈大笑,离恨天勃然大怒,暗想:“光天化日,这些人就敢如此的纵火行凶,草菅人命,当真是无法无天。” 他手腕一动,两根尖木棒呼啸飞出,犹如标枪相似,直奔那些弓箭手。 ‘噗……噗……’ 伴着两声短促的惨呼,血光迸现,两名弓箭手忽地栽在了地上,人群一阵骚乱。 离恨天手提长枪,大踏步而出,荆斩龙几人也从屋后现身,向着差役们走去。 领头的那人在马上一跃而下,脸上忽地变色,喝道:“大胆刁民,竟敢行凶杀人,马春说的那人一定是你了,你叫荆武对不对?本官乃是‘开封府’六扇门内堂捕头隋文志,特来捉拿你这厮,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六扇门’分为外堂、内堂、核心堂三堂,外堂任职的一般都是各衙门的捕快,由总教头传习‘六合刀’,在江湖行走最多。 内堂的则是各知府的捕头组成,修炼‘天地八荒掌’和‘飞蝗石’暗器。 至于‘核心堂’,由甘愿投靠官府的武林高手和冷血杀手坐镇,轻易不在江湖走动。 马春不过是京师‘顺天府’的一名外堂捕快,当日吃了亏之后,就派人去‘开封府’找到了隋文志。 隋文志一来碍于面子,二来马春毕竟是从顺天府过来的,打着为魏忠贤办事的旗号,知府和隋文志都无法推辞。 隋文志看过马春的伤势,有点吃惊,听说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干的,断定荆斩龙的修为已到了‘炼气境’,‘七里坪’必定是藏龙卧虎。 他不敢大意,带上十几名捕快,又调集了洛阳县衙的人马,联合一处杀向‘七里坪’。 离恨天听了隋文志之言,冷笑道:“废话少说,你身为公门中人,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子民吗?想犯我村子,先问老子这杆枪答不答应?” 依照离恨天以前的脾气,根本不会和隋文志多说,这两年在山村修炼,他磨掉了许多火爆,也是不想横生枝节。 如今荆斩龙修炼大成,加之受公孙燕言语影响,离恨天又恢复了几分昔日闯荡江湖的豪情。 隋文志虽只有三十多岁,但已到了‘炼气境’小乘,‘天地八荒掌’炉火纯青,‘飞蝗石’绝技威震河朔。 他哼了一声,把手一挥道:“兄弟们,抓了这些刁民下狱!” 荆斩龙纵身到了近前,长剑斜指,喝道:“师傅,让徒儿来教训这个狗官。” 离恨天往旁一闪,领着杨展等人对付其余的差役,他对荆斩龙很有信心。 隋文志一看荆斩龙的气势,心中明白马春肯定是折在了这人手下,他丝毫不敢大意,双掌晃动,欺身进前。 ‘天地八荒掌’重在一个‘快’字,出掌的速度快,掌法的变化快。 隋文志瞬间已发出了六掌,掌影翻飞,掌风呼啸,双掌的掌心不时释放出内力暗劲。 荆斩龙初遇强敌,‘九宫七星步’展开,翩如惊鸿,矫若游龙,避过了隋文志的攻势。 ‘附骨穿喉剑’一式‘撕心裂肺‘,寒芒一闪,挟带着一丝无形的剑气,径奔隋文志的前胸。 荆斩龙这是首次让自身的元气转移到兵器,用的还不是太顺手,元气的力道也不是太强。 隋文志一掌拍出,掌气与剑气相遇,‘轰……’,两人各自退了几步。 荆斩龙调整呼吸,气沉丹田,瞬间蔓延到双臂,沿着手臂的经脉,行走到了手掌。 元气从掌心释放,到了剑身之上,转化为了锋锐的剑气,从剑锋的每一寸地方发出。 两人转眼间交手七八合,荆斩龙对元气的运用渐渐纯熟,发出的剑气力道愈来愈强,嘶嘶作响。 隋文志越战越惊,荆斩龙剑法精妙,内力的修为也高于他,若非他经验丰富,早已落败。 此刻他的那些手下,被离恨天几人打的落花流水,熊傲和周茗媚以一抵十,柳如烟、杨展、罗一鸣瞬间也干倒了五六个。 离恨天长枪呼啸,十数人根本近不了身,这帮捕快心中惊惧,在一旁大呼小叫,却再也不敢上前,只盼望着隋文志能赢。 隋文志有苦难言,‘天地八荒掌’虽然是一门上品武技,练到极致之时,当真能有笼罩八荒六合之威,奈何他还差了几分火候,未到那份修为。 而荆斩龙的‘附骨穿喉剑’更接近到了极品武技的境界,错非他经验欠缺,否则,隋文志早已血溅当场。 听到手下落败惨呼的声音,隋文志更加的心慌,蓦地一个倒纵,双手在腰间的布袋一抓,各握了一把‘飞蝗石’。 ‘飞蝗石’和寻常的石子差不多大小,但经过了精心的打磨,棱角锋利,以内力配合着高明的手法打出,实不亚于飞刀袖箭,轻者伤筋断骨,重者毙命。 此物材料来源简单广泛,便于携带,成本又低,更可在危急之时就地取材,因此被‘六扇门’广为使用。 隋文志手腕抖动,左三右四,七颗‘飞蝗石’疾如流星,带着破空之音,陡然飞出。 左手的三颗成品字形,打向荆斩龙的面门和左右双膝,右手的四颗则奔向双肋、双肩,这七颗‘飞蝗石’同时到达,隐隐还带着些许的无形气劲,犹如七道气流。 很显然,隋文志在这‘飞蝗石’上面下过苦功。 双方的距离并不远,‘飞蝗石’发出的速度奇快,角度也很刁钻,荆斩龙的反应如果稍慢一点,就要被打个正着。 但他到了‘炼气境’大乘以后,神识的反应力极快极敏锐,隋文志的‘飞蝗石’落在他的双瞳,就像小孩儿在扔石子。 他双腿倏然往两侧一分,先躲过了下盘的两颗,头一歪的同时,长剑疾刺,把打向腰肋的两颗击落。 剩余双肩的两颗,荆斩龙并不躲闪,直接以肩膀硬接。 隋文志大喜,心说我这‘飞蝗石’灌注了内力,这一下虽要不了你的命,也让你骨头碎裂。 却听‘砰砰’两声,‘飞蝗石’打在荆斩龙的双肩上面,顿时化作了碎屑。 荆斩龙双肩一震,那些碎屑竟呼啸着倒飞向隋文志,他经过了‘锻骨境’,自然不惧这些,更把体内的元气凝聚到了双肩,震碎了‘飞蝗石’并反弹回去。 第二十四章丛林历练 这一切说来慢,其实都在一瞬之间,隋文志乃是发射暗器的行家,自不会被荆斩龙所伤,但却被荆斩龙的修为震到。 “这少年已到了‘炼气境’大乘,非我所能抵挡,只有先回去再从长计议,这小小的‘七里坪’竟藏龙卧虎,却不知这少年叫什么名字?” 他稳住身形,拱手道:“在下不是你的对手,甘愿认输,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荆斩龙见他主动认输,倒也不好再下杀手,晒然一笑道:“在下荆斩龙,随时恭候隋捕头。” 隋文志一声招呼,把那些受伤的捕快扶起,除了最先的两人被离恨天用尖木射死,剩余的这些人都只受了伤。 那几间茅屋的屋顶已被烧成了灰烬,隋文志见村子并没有人奔走哭喊,心中一动,知道荆斩龙等人这是做好了准备,提前已转移了村民。 隋文志一抱拳,道:“多谢诸位手下留情,今天之事就到此为止,马春那边我会给他交代,诸位也多加小心。” 说完之后,他飞身上马,领着一干人离开了村子。 离恨天看他走远,嘿嘿笑道:“斩龙,我的好徒弟,好样的,照今天的情形,你独自闯荡江湖的时日也不远了,你现在欠缺的,就是些江湖经验和人情世故而已。” 荆斩龙望着隋文志消失的身影,道:“这人看起来还算正直,他让我们多加小心,难道是还会有人要来?” “这人是**湖,不吃眼前亏,你说的也有道理,‘残肢令’那帮人一直没有露面,不可不防。” 到了晚间,公孙燕和陆长缨也到了村子,可是众人等了一夜,并未发生任何事。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整整过去了七天,再没有人来到山村,离恨天心想这样总守在村子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回到山上再说。 那些村民被分别安置在了三处道观,在山上开荒种田,公孙燕一心想振兴‘全真派’,有不少的村民入了门派,跟着修炼,反正闲着也是没事。 荆斩龙几人也没有停下,杨展、罗一鸣终于熬过了‘锻骨境’,专心修炼元气和武技。 周茗媚苦练‘公孙剑法’,在经过一万次的拔剑练习后,初步窥到了真谛。 ‘拔剑式’的要诀在于瞬间拔剑的同时,放松全身的肌肉,而神识却保持高度的集中。 当剑出鞘的一刹那,剑中的杀气就要覆盖对手,而这种杀气可以是剑气,可以是剑意,也可以是精神和气势。当这三者合一之时,就接近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周茗媚现在能在一息间拔剑出鞘,速度到了,剑中的杀气略有不足,这需要长期的磨练。 公孙燕让她在修炼剑法的同时慢慢提高,她的修炼方法是隔段时间就带着三人去丛林历练,在和野兽的搏斗中成长。 荆斩龙到了‘炼气境’大乘以后,遇到了第一个瓶颈,无论他怎样努力的吸收天地灵气,修为始终停滞不前。 但是他丹田内的元气却愈加的充盈磅礴,转到兵器的手法日渐纯熟,现在他的剑气已能连续不断的发出。 而他的‘附骨穿喉剑’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了成果,他能发出小乘的剑意,一剑让大树化为碎片。 离恨天让他把书中的全部内容一股脑的记在脑海,这里面有好多东西他还不能理解,只能囫囵吞枣,死记硬背。 荆斩龙问师傅为什么这样做,离恨天笑说万一哪天秘诀丢失就再也不用担心了,他要把秘诀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即使有人觊觎这本书,也不会找到。 熊傲和柳如烟两人稳扎稳打,内力和剑法齐头并进,双双到了‘炼气境’大乘,虽比不过荆斩龙的实力,但亦进步神速。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落叶开始凋零,荆斩龙已经十三岁了,杨展和罗一鸣也十二岁了,柳如烟和周茗媚十一,熊傲和陆灵菲都是十六岁。 这天又到了柳如烟三人历练的日子,离恨天对三个徒弟道:“为师和公孙道长商议,这次历练,让你们七人都去,为师和道长留在道观,等着你们回来。” 他又单独对荆斩龙道:“你们这次去丛林,若能找到灵石,对你的突破大有帮助,眼前这是到了一个瓶颈,须要借助灵石的灵力才能到‘炼气境’上乘,这一步如果成功,就可让元气外释护体,犹如在身体的周围布下了防护墙。” “不过灵石可遇不可求,在其附近往往有灵草、灵果生长,而灵草和灵果一般都会有妖兽看守,这些妖兽的实力都很强悍,最低也在‘炼气境’,甚至会有‘归元境’小乘的存在,你们千万要当心,如果打不过,逃命要紧。” 荆斩龙已在秘诀上看过了灵石的炼化要领,点头道:“请师傅放心,徒儿会小心的,但愿这次能有收获。” 公孙燕道:“丛林的外围危险较小,中围就会有不少级别稍低的怪兽,再往里走就是怪兽的活动中心了,你们量力而行!” 周义和柳如烟的父亲住在‘太清观’,两人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絮叨了半天。 柳父拿着本书,一本正经的说道:“古人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千万可记好咯,别逞能!” “知道啦,爹,你放心在家教书吧……” 柳父在山上仍然担任村民们的私塾老师,之乎者也,奇闻异事都能讲,倒也深受村民的尊敬。 陆长缨也交待了陆灵菲几句,他的毒性还没有完全祛除,功力却恢复的差不多了,陆灵菲想为他找些灵草,这次也要跟着同去。 带好了干粮和水,收拾妥当,七人就向丛林进发,定下的日期是十天,最多不能超过十二日,务必要赶回道观。 他们要去的原始森林在‘老君山’的西侧,远远看去,林海茫茫,一望无垠,这里有好多的参天大树,树叶经年青绿,遮天蔽日。 丛林的上方气雾氤氲,显见得灵气浓郁,里面并没有那股难闻的腐败气息,相反的却有阵阵的幽香,不时有轻风拂面。 踩着松软的落叶,走在幽暗的丛林,七个人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独自的历练,谁也不知前方会遇到什么。 荆斩龙集中神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不觉中,已到了丛林的外围。 周茗媚道:“斩龙哥哥,上次我们和师傅遇到的‘赤炎狼’就在这片地带,好像离此不远,师傅说,因为丛林里生存着这些怪兽,那些寻常的猛兽就不敢来了,越在外围的怪兽,级别越低。” 荆斩龙笑道:“茗媚你怕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得到更高级的兽丹和灵草,少不了要冒些风险。” “谁说我怕了,我是提醒你注意怪兽……” 说话间,前方影子一闪,有什么东西倏忽而没,荆斩龙却已经看清,那是一只雪白的兔子,外形却比平常见到的大了几倍。 “这是长尾雪兔,没有什么攻击性,它们喜欢啃食这里面的花草,奔跑的速度特别快。” 果然,那只雪兔在前面的一棵树下停了下来,低头啃着地面的野草。 那些野草格外的翠绿,还开着白色的小花。 柳如烟说那是‘冲灵草’,是雪兔的专属食物。 雪兔不时抬头看着几人,两只红色的眼珠咕噜噜乱转,非常的有灵性。 看到七人走近了,雪兔一晃,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消失。 忽听一声闷雷似的声音从丛林内传来,似是牛吼,又似猪叫,接着狂风大作,地面的落叶纷纷飞起。 “大家注意,怪兽来了,做好战斗准备。” 荆斩龙话刚落音,一头黑色的怪物从林子的前方闪现。 这家伙有牤牛大小,猪头狗身,全身的黑毛犹如铁鬃,根根立起,双眼赤红,舌头伸在外面,停在了七人的不远处。 这是一头‘赤眼猪妖’,七人虽不知它的名字,但同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危险。 ‘赤眼猪妖’盯着几人,散发出攻击的意图,荆斩龙的长剑早已在手,余下几人也是如临大敌。 ‘呜……’ 猪妖发出了怪叫,身躯往前纵起,张嘴喷出了一道气流,这道气流带着火焰的颜色,奇快无比,卷起了炽热的气息。 ‘轰……’ 气流直奔周茗媚,这猪妖竟也懂得战术,看到周茗媚最为害怕,首先向她发起了攻击。 周茗媚的右手一直按在剑柄,她的剑还未出鞘,虽然小脸雪白,却并没有躲闪。 荆斩龙刚要上前抵挡,蓦然间寒光闪动,周茗媚的剑已出鞘。 丛林内荡起一股杀气,和猪妖的气流相撞,但听剨然巨响,一团红色的烟雾升起。 周茗媚退了七八步,撞在了一颗树上,同一时间,熊傲和荆斩龙双双出手,两道剑气发出,挡住了气流。 周茗媚的‘拔剑式’不可谓不快,杀气终究弱了一些,没能完全化解掉猪妖的一击,幸亏有荆斩龙两人相助之力。 ‘赤眼猪妖’一经发动,攻势完全不停,庞大的身躯纵跳起伏,口中不断喷出热流,并不时露出獠牙,张嘴撕咬。 而它背上的鬃毛就像是利刃相仿,在众人的眼前掠过,扑面生疼。 这七人中以荆斩龙和熊傲的实力最强,两人利用树木做掩护,展开各自的剑术,与猪妖相斗。 猪妖的身上中了几剑,虽然它皮粗肉厚,但这两人的剑上都灌注了内力,还是穿透了它的肉皮。 ‘赤眼猪妖’受伤后更加的狂暴,把四周的树干纷纷撞断,一时间断木横飞。 第二十五章冤家路窄 荆斩龙在最初的紧张过后,逐渐的放松,神识变得敏锐起来,猪妖的攻击在他眼中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找不到有效的破解办法。 他的双瞳能清晰的看出猪妖攻击的方向,并能预判出它下一次的动作,经过几次的试探,心中有了底气。 他让周茗媚等人远离一旁,独自一人围着猪妖不停游走,长剑的攻势连绵不绝,犹如‘附骨之蛆’,不离猪妖的双眼。 猪妖咆哮吼叫,始终摆脱不掉,更加的暴躁,荆斩龙觑准机会,一式‘飞瀑流星’,剑光如闪电掠过。 ‘噗……噗……’ ‘赤眼猪妖’的两只眼睛窜出两道血水,已被荆斩龙刺瞎。 这一下它好似无头的苍蝇,在场内四处乱撞,荆斩龙腾身而起,双手握剑,对准猪妖的颈项砍了下去。 ‘噗嗤……’ 硕大的猪头被荆斩龙元气灌注的这一击给斩落在地,咕噜滚出多远,颈项的鲜血怒喷,无头的身躯往前惯性的猛扑,接着‘嘭’地栽倒,四蹄弹腾了了片刻,沉寂不动。 荆斩龙用剑在树叶上面擦拭血迹,淡淡一笑,插剑入鞘。 柳如烟走到猪头的近前,手中寒芒一闪,把猪头剖为了两半,剑尖在猪脑的中央轻轻旋转,层层剥离,不多时现出了一粒如拇指肚大小的晶核。 晶核通体如玉,晶莹透亮,显然是‘赤眼猪妖’的兽丹,而从其外观和颜色来看,这只猪妖的修为大概已到了‘炼气境’大乘。 由于这类怪兽还不能像灵兽那样,能真正的懂得武技,故此空有一身修为,还是死在了荆斩龙剑下。 荆斩龙让柳如烟把兽丹放在随身的布袋,几人喝了点水,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前行。 走不多远,发现了几株下品的灵草,陆灵菲也把它放在了袋子。 此时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横贯这片丛林,跨过小溪,就到了丛林的中围。 七人走到小溪边,但见溪水清澈,自南向北汩汩流淌,水内偶尔有银色的小鱼游过,这些鱼儿银白透明,全身的内脏清晰可辨,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荆斩龙掬起一捧水尝了一口,温暖甘甜,到了体内隐隐有一丝清凉的气息,他喝到第三口,忽觉那些气息在体内开始四处游走,到了丹田位置,和自身的元气汇聚,丹田内微微一涨。 一条小鱼就在这时游来,到了荆斩龙的手边,‘啵’地一响,从水面直直窜起,如同箭矢相仿,在四五丈的空中倏然落下,向前猛然一跃,顺着溪水漂移。 杨展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都是大感惊奇,刚想开口询问,忽听远处传来了话声。 荆斩龙心中一凛,做个手势,六人隐藏在了一颗大树的后面,他启动神识,听到一个声音道:“杜令主,你看这些鱼儿,应该就是所谓的‘银剑鱼’,是一种灵鱼,食用后能增加一个人的力气,这种鱼只在灵泉中生长。” 另一个听起来像是中年男子的声音道:“你说的这些,可都是从‘天师教’得来的消息?这帮牛鼻子一门心思要修神成仙,到底靠不靠谱?” “令主,这是属下的一个兄弟在‘天师教’卧底得知的,他说张出尘在‘云锦山’闭关,勘破了张道陵所传的《黄帝九鼎丹书》,在炼丹制符一道取得了重大突破,属下说的这些都是‘天师教’的弟子们要掌握的基本东西。” 中年男子道:“最近百余年来,‘天师教’日渐得宠,当今圣上和他的先祖万历、嘉靖都册封张氏后人为‘天师’,他们以前宣扬的《三皇秘典》不过是修道养生,这次如真的掌握了炼丹制符,对我‘残肢令’也是个不小的威胁。” 荆斩龙听到‘残肢令’三字,心头一跳,暗想:“难道在这丛林中竟会和这帮人相遇?真是冤家路窄!” 从说话的声音判断,来人距此还有几十米,荆斩龙让其他人藏好别动,他继续听下去。 “令主,‘天师教’一直不肯和九千岁合作,如果再利用炼丹制符修炼成功了他们的‘分形散影’,只怕更难对付。既然他们说灵泉的源头一般都有灵根、灵石,咱们何不去看看?真的能得到灵石,也是大功一件。” “嗯,马堂主你说的不错,走,我们就顺着这条小溪去看一下,对了,离恨天有没有消息?这厮还真能忍,咱们以他的名义做了这么多事,他竟还没有露面。” “也许他是怕了,不过上次在山中遇到的那一老一少,属下始终有点怀疑他们的身份,令主你看……” “最近事情太多,除了‘天师教’,还要提防信王和‘武当派’,这些小事先不去管他,那两人最多是隐姓埋名的武林中人,等忙完大事再说。” 这时脚步声已到了几人近前,荆斩龙刚已听出有当日遇到的马尚峰在其中。 他小心看去,但见有七八名武者装扮的人沿着小溪的对面向南走去,马尚峰正和一名四旬左右的灰衣汉子说话。 灰衣汉子忽然扭头往荆斩龙这边看来,双眸精光四射,沉声道:“我怎么感觉到这附近有一股杀气,难不成藏有别的人?” 原来荆斩龙不觉中凝聚内息,元气涌出,这汉子立时察觉到了危险,他的修为不在荆斩龙之下,神识中瞬间有了感应。 马尚峰刚要移步过来,丛林内蓦然传出了嘶嚎,从西北方向响起了搏斗的声音,伴随着野兽的吼叫和纷纷倒下的大树。 灰衣汉子亦是脸色一变,道:“什么情况?莫非是那些妖兽的火拼?” 话犹未了,一团绿光呼啸而来,落地之后可以看清,这是只全身绿毛的犬样动物,个头和牛犊差不多,眼似恶狼发出绿汪汪的寒光,却有几分惊惧的望着身后。 一只金色的巨猿旋风般扑到,头部雪白,四脚血红。 绿毛犬仰天‘汪汪’狂吠,刺耳之极。巨猿身形一纵,如同飓风袭来,马尚峰等人慌忙后退。 绿光闪动,绿毛犬竟窜起了三十丈高,忽地翻转身躯,猛然扑向金色巨猿,狗牙森森,发着寒光,狗嘴内忽地吐出了一团白色物事,真如象牙相似。 ‘咻……’ 这团白色物事直奔巨猿的头部,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巨猿陡然直立,两只前爪似是人掌,倏然向上一伸一合,同时口中发出惊雷般的狂吼。 这一下,把荆斩龙等人震得心头狂跳,陆灵菲和周茗媚仰面跌倒,竟自晕了过去。 马尚峰那边也不好受,灰衣汉子亦是面色涨红,急忙运功相抗。 ‘轰隆隆……’ 巨响伴着弥漫的白色烟雾,绿毛犬发出的白光和巨猿的双掌相遇,绿毛犬惨嚎中再次冲天飞起,金色的巨猿也被撞翻在地,打了个滚方才站起。 绿毛犬可能是不敢再战,竟没有再回来,巨猿两只灯笼似的眼睛扫过马尚峰等人,灰衣汉子暗自心惊,但他素来自负,又想趁此机会杀死巨猿得到兽丹。 他冷笑中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刀,这刀的刀身弯曲,比之常见的单刀长了不少,相比马尚峰的估计也多出三寸,寒光四溢,看来异常的锋锐。 “妖兽,尝尝爷爷的倭刀滋味如何?还是乖乖让本令主取了兽丹,免得受罪……” 倭刀的锋利在当时非常知名,这是东瀛采用独特的锻造技术,并加入了特殊的材料而成,其刀身不易断折,刀锋虽不说削铁如泥,但在‘戚家军’和之作战的初期,也吃了大亏。 戚继光后来想出了破解之道,这才在和倭寇的战争中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巨猿本来想走,但看见灰衣汉子拔刀在手,被激起了动物的本性,丛林是它们的地盘,人类闯进来,它不主动攻击就很客气了,灰衣汉子明摆着是欺它和绿毛犬刚刚打完,想要挑衅。 巨猿暴躁的仰天狂吼,庞大的身形发动,好像移动的小山,首先攻向灰衣汉子。 “你们几个按方位站好,给我守住了,别让这怪兽跑咯,看我的。” 灰衣汉子委实有挑衅的资格,说话间,双手握刀,闪电般在空中劈出了一个‘十’字。 落叶飘飞,刀气作响,这一刀的速度、力量和气势都十分的强悍霸道,带出了两道气流。 荆斩龙在树后凝神观看,心说这汉子的‘怒雨刀’和霍东、马尚峰相比,高出何止百倍?不啻于天壤之别! 巨猿也知道厉害,身躯腾空躲过,居高临下俯冲而至,灰衣汉子的刀式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竟生出了刀意。 荆斩龙但觉空气中弥漫着腥风血雨,漫天的刀影化作了一道道的雨柱,仿佛是怒奔的箭矢,射向巨猿的身体。 金色巨猿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惧意,大嘴一张,骤然间金光涌现,旋转着形成了一团气雾,护住了自身。 ‘轰嚓嚓……’ 灰衣汉子被相撞产生的反弹之力给震飞了出去,口喷鲜血,马尚峰几人亦是倒飞跌倒,心中大骇。 巨猿一动不动,几秒钟过后,轰然倒下,身体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血洞。 第二十六章诛敌斗蛇 灰衣汉子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缓缓提刀站起,但他的目光却没有看向巨猿,而是朝着荆斩龙几人躲藏的方向厉声喝道:“是何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不敢露面?给你家杜大爷滚出来!” 就在刚才刀气与巨猿的气团碰撞之时,散发出的强劲气流波及到了荆斩龙这边,刚刚醒过来的周茗媚和陆灵菲止不住发出了低呼,虽然极其短促,却仍被灰衣汉子给听到了。 此人乃是‘残肢令’下属‘洛阳分令’的分令主杜公平,一身修为到了‘炼气境’大乘,‘怒雨刀法’更是到了‘刀意大乘’的境界,为人狂傲。 他听到树后的动静,心中怒极,这才发生喝问。 荆斩龙剑在手中,昂然走出,冷冷道:“杜令主好刀法,在下佩服!马堂主,我们又见面了。” 马尚峰刚从地上起身,瞧见荆斩龙几人,怒笑道:“好哇!又是你们几个,真是自寻死路!杜令主,这就是属下上次遇到的那几人。” 杜公平双目扫视,冷笑道:“几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马堂主,你确定是败在了他们手下?” 马尚峰脸红道:“这个,当然不是,上次他们的师傅在场,那道姑似乎是‘全真派’的,不过这两个小子修为不低,上次有个王爷的卫士就死在他们的剑下。” 他说的是荆斩龙和熊傲。 杜公平冷哼道:“你们几个来丛林做什么?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熊傲和他爷爷熊廷弼有些相似,脾气火爆,长剑一指,道:“我们做什么轮不到你管,你们‘残肢令’给阉贼卖命,必定不是什么好鸟!” 杜公平眼内的杀机闪现:“好小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呵呵,那就怪不得大爷心狠手辣,杀了他们!” 他自恃身份,把手一招,让马尚峰等人上前,自己则向巨猿的尸身走去。 荆斩龙反应极快,对熊傲道:“熊大哥,截住姓马的,我来对付这姓杜的,他想取走兽丹,门都没有!” 杜公平愕然,他没想到荆斩龙会有胆量主动找他挑战,他停下脚步,看着荆斩龙道:“小子,够种!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荆斩龙,姓杜的,接招吧!” 荆斩龙身形一动,到了杜公平身前,出手就是一招‘雷电惊空’,挟带凌厉的剑气,快捷迅疾。 ‘嗤……’ 杜公平心头一凛,收起了轻视之心,双手持刀,脚下不丁不八,刀光闪耀,还了一式‘暴雨梨花’。 熊傲缠住了马尚峰,周茗媚等人和余下的‘残肢令’弟子也交上了手。 荆斩龙凝聚神识,‘附骨穿喉剑’连绵不绝,配合着‘九宫七星步’,变幻无穷。 他体内元气充盈,剑上的内力层层叠叠,杜公平调动神识,‘怒雨刀’的精华全力施出。 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已过了二十招,荆斩龙心无旁骛,剑中慢慢生出了意境,威力倍增。 杜公平在和巨猿的搏斗中曾发出了大乘的刀意,对元气、元神、元精都有不小的消耗,一时半刻难以复原,只能有小乘的刀意闪现,此消彼长,刚好和荆斩龙势均力敌。 熊傲已非初遇马尚峰时可比,但马尚峰也有进步,两人刀来剑往,旗鼓相当。 柳如烟、杨展、罗一鸣也正杀的激烈,陆灵菲的‘飞鹤九剑’出自武当,轻灵飘逸,和她对阵的那人想要赢她并不容易。 周茗媚却是双眼瞪着对手,手扶剑柄,并未出手,那人见她迟迟不动,被看得发毛,喝道:“你这小丫头搞什么鬼,怎么不出招?” 他嘴里嚷着,手中刀举起,往前一纵劈落。 周茗媚就在此时霍然拔剑,趁着那人移动之时露出的破绽,长剑如惊鸿一闪。 ‘啊……’ 那人被一剑穿心,惨呼中倒在地上,周茗媚剑一出手,展开‘公孙剑法’,去相助陆灵菲。 这一来形势起了变化,马尚峰听到惨叫,心中一乱,差点被熊傲刺伤。 杜公平的刀法中也现出了小小的破绽,刀意减弱,荆斩龙剑法变化,‘附骨之蛆’,长剑倏然到了他的咽喉。 “荆天下的绝学?你是他什么人?” 杜公平变色中连连后退,荆斩龙如影随形,冷笑道:“死在家父的剑下,是你的荣幸!” ‘噗……嗤……’ 杜公平还来不及发出声音,荆斩龙的长剑已刺在了他的咽喉,喷出了一道血箭。 与此同时,周茗媚和陆灵菲联手,几招过后,把对手刺死在地,但陆灵菲的左臂也被刀划破,一片殷红。 马尚峰大惊失色,熊傲‘唰’地一式‘龙门鼓浪’,剑中的内力层层涌至,一层高过一层,马尚峰躲闪不及,小腹中剑。 这厮也真是凶悍,手捂伤口,蓦然纵身就跑,杨展三人也在这时干掉了各自的对手。 这几名弟子都是‘残肢令’三堂的‘情报堂’人员,擅长刺探情报,打听消息,修为并不是很高。 柳如烟和周茗媚是女孩子,又是第一次亲手杀人,一时都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会才恢复平静。 荆斩龙赞道:“茗媚,刚才若非你的一击得手,恐怕还要费些周章,这次你是头功,了不起!” 柳如烟在巨猿的头部找到了一枚鸡蛋大的淡金晶核,装好之后,七人在小溪洗了把脸,吃了点干粮。 “我们下一步去哪儿?” 荆斩龙沉思片刻,道:“我看咱们不如沿着小溪走,去寻找它的源头,也许能发现灵根和灵石呢……” “这也是个办法,还有就是,在天黑以前,我们要找到休息的地方,最好能有个山洞什么的。” “嗯,丛林内一般都会有山洞石窟,我们走!” 七个人顺着小溪的旁边往南走,走不多久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淋淋漓漓,想必是马尚峰逃命时留下的。 这些血迹在一处地方停止了,荆斩龙上前察看,见有杂乱的脚印和不少的水渍,还有‘银剑鱼’的残骸。 “看来那姓马的喝了溪水,又吃了小鱼,竟逃了出去,算他命大!” 此时天色渐晚,林子内已经有些昏暗,寒意袭来,荆斩龙虽然不惧,陆灵菲和周茗媚却有点吃不消,更何况还不时传来怪兽的鸣叫,林子的上空也有猛禽啼鸣,让人汗毛倒竖。 荆斩龙遥望前方,看见在小溪的西南方向有一处隆起,似乎像是一座小山。 众人加快步伐,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所幸的是,果然看到了一座不大的山丘。 找到了一截枯木,点起火把,但见山丘的上面长满了绿色的果树,结满了稠密的果子,在夜晚不好分辨出是什么品种。 山丘的四周有不少的花草,有的已经枯萎,有的却还在盛开,阵阵的花香扑鼻。 在山脚的西侧发现了一个洞口,洞口的旁边也有一株果树,有一丈多高,上面稀稀落落的挂着几个果子。 这些果子有拳头大小,外形如桃子,一半碧玉青翠,一半赤红如血,果香浓郁,沁人心脾。 谁也不知道这种果子的名称,陆灵菲看了一会儿,笑道:“我看就叫它‘碧玉血桃’吧……” 熊傲道:“这名字起得真好,我赞同。” 其他人也觉十分贴切,荆斩龙道:“只是不知这‘碧玉血桃’有什么特别的功效没有?” “摘一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罗一鸣说着,铁枪上举,对着一个果子挥了过去,忽然间果树上面‘嘶’的一响,罗一鸣双臂一紧,铁枪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差点脱手。 陆灵菲正举着火把上望,花容失色,惊呼道:“蛇,有蛇,你们看。” 一条和果子的颜色一模一样的蟒蛇正缠在罗一鸣的铁枪上面,两条信子不停摇摆,蛇头朝下,碧绿的蛇眼盯着众人。 这蟒蛇有人的大腿粗,粗略判断,大概长有丈余,最为奇特的是它有两个头,一碧绿,一血红。 女孩子大都怕蛇,尤其还是这外观奇特的双头蛇,更让人心寒,周茗媚三个女孩子都是不自觉的向荆斩龙靠拢。 荆斩龙的神识飞速转动,心想:“这明显的是一条妖蛇,其任务估计是看护‘碧玉血桃’,说明这果子应该是灵果,如果能杀死妖蛇,取了蛇胆和灵果,说不定会有大惊喜,但该怎么对付这妖蛇呢?” 他灵光一现,对罗一鸣道:“一鸣把枪给我。” 罗一鸣小心把铁枪交给荆斩龙,此时双头蛇已做出了攻击的姿态,荆斩龙内息流转,元气贯注铁枪,无形磅礴的气劲瞬间从枪尾到了枪头。 ‘啪……’ 蟒蛇被荆斩龙的内力从枪身震落,挂在了树枝上面,这家伙‘嘶嘶’喷气,腥风阵阵,蓦地如离弦之箭,从树枝的上面扑向荆斩龙。 第二十七章伐毛淬体 荆斩龙铁枪甩给罗一鸣,同时间已拔出了长剑,侧身滑步,对着蟒蛇的七寸劈了过去。 双头蛇的蛇头往旁一闪,蛇身如同软鞭相仿,骤然卷向荆斩龙,荆斩龙闪身躲过,双头蛇落在地面,身躯一旋,缠住了周茗媚三人的脚踝,用力一带,把三人紧紧裹住。 周茗媚和陆灵菲高声呼救,几乎晕了过去。 “斩龙哥哥,救我……” 柳如烟还算沉着,气沉丹田,运起内力抗住蟒蛇的缠挤,蟒蛇力道加重,周茗媚和陆灵菲呼吸困难,脸蛋憋得通红。 荆斩龙捡起陆灵菲掉落的火把交给罗一鸣,长剑抖动,对准蛇头部位,发出了一道剑气。 此时他投鼠忌器,只能朝着这个位置攻击。 双头蛇喷出两道气流,竟和武者的气劲相似,挡住了荆斩龙的剑气,但它要分出力量缠住周茗媚三人,气劲有所减弱,被剑气伤出了一个血洞。 “熊大哥,小展,我们一起上!” 双剑一刀同时出手,双头蛇似乎被激怒了,毒信猛然暴长,堪堪到了杨展和熊傲的脸庞。 ‘呼……’ 湿腻腻的腥风掠过,两人一阵晕眩,倒退了几步,蟒蛇‘嘶嘶’两声,身子一动,把柳如烟三人给甩了出去。 ‘嘭、嘭、嘭……’ 三人摔在了山石上面,头破血流,登时昏了过去。 荆斩龙大急,高呼道:“你们去照看茗媚三个,这里交给我。” 他体内的元气此时消耗巨大,已不能发出剑气,只能仰仗着步法和精妙的剑式相搏。 ‘碧血双头蛇’的体力也消耗不少,狂躁中,拼着尾部受了荆斩龙一剑,死死缠住了荆斩龙的双腿,接着一圈一圈,箍住了他的身体,只剩头部露在外面。 杨展等人想要上前,蟒蛇喷出毒气,把几人逼在一边。 荆斩龙的‘伐体锻骨’在这时起到了作用,虽然呼吸困难,但骨骼和内脏还能承受。 他强行运起最后一丝内力,把双臂挣脱了出来,双手伸出,卡住了蟒蛇的七寸。 双头蛇的头部不停摆动,想回转啮咬荆斩龙,荆斩龙竭力支撑,趁着熊傲和杨展再次攻击之时,蓦地腾出右手,一拳打在蟒蛇的左边血红色的头上。 蟒蛇吃痛,张口来咬,荆斩龙头往后仰,喊道:“熊大哥,小展,快些刺它眼睛。” 哪知蟒蛇就在此时从口中忽地吐出一绿一红两颗圆珠,不偏不倚,‘噗、噗’,进了荆斩龙的咽喉。 ‘咕噜噜’,圆珠到了荆斩龙的体内,熊傲抓住机会,一剑刺在了双头蛇的一只眼上,旋即跳开。 荆斩龙无暇多想,趁着双头蛇受伤分神,抬手又是一拳,这次蟒蛇似乎突然间没了反抗的能力,血红色的头被一拳打爆。 双头蛇剩下了一个头,更加不支,在熊傲和杨展的夹击下,不消片刻,荆斩龙把碧绿色的头也给打爆,双头蛇渐渐瘫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荆斩龙勉强拔开蛇身,忽然间腹痛如绞,接着一股奇寒的气息在体内游走。。 熊傲看他面色突变,刚要询问,荆斩龙已说不出话来,摆手让他退到一旁。。 醒过来的周茗媚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低声询问,杨展把蟒蛇吐珠的事说了一下。 柳如烟道:“那圆珠会不会是蟒蛇的内丹?我听师傅说起过,龙蛇这类的妖兽和别的妖兽不太一样,它们的内丹需要涎液滋养,通常会含在口中,并且在危险之时,会吐出内丹,称为‘元神离体’,即使肉身被毁,但如果内丹还在,仍可以复活。” 周茗媚叫道:“斩龙哥哥吞了蟒蛇的内丹,会不会变成一条大蛇?” 柳如烟笑道:“当然不会了!不过妖兽的内丹都含有狂暴的能量,人类要服用,必须要萃取提炼,炼制成丹药,如果直接吞食,身体恐怕承受不住……” 在她们说话之时,荆斩龙已盘腿坐定,依着《七杀修神诀》上面的导气之法,试图引导小腹内的气息。 这和那日服用‘淬体丹’的情形刚好相反,但这次的气息分外的狂暴猛烈,顷刻间已到了全身,由内至外,直到了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皮肤。 荆斩龙的周身结满了厚厚的冰霜,头发和眉毛上也是白白的一层,仿似变成了一具雪人。 他觉得自己宛如置身在万丈的冰窟,五脏六腑都被冻结,呼吸困难,体内残存的元气无几,只能以顽强的意志和寒气相抗。 他的脑海之内闪现《清心诀》和‘九字真言’,把寒气引到丹田小腹,想把它炼化为元气,但寒气实在太过强悍,瞬间吞噬了所剩的元气。 荆斩龙恍惚间慢慢的进入到了梦境的状态,他的眼前浮现出了父亲和母亲的影子,他们正微笑着对他招手。 可是忽然间他们的影子不见了,皇太极的影子又出现了,他冷酷的笑着,姑姑盈雪浑身是血躺在一旁。 荆斩龙一激灵,离恨天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严厉又慈爱的眼神注视着他,他的神识清醒了一些,听到了柳如烟说的话。 心念电转,他想起了被自己硬记在脑海中秘诀上面的一段话,曾提到过这方面的内容。 大致的意思和柳如烟所说差不多,后果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冻结或者爆裂,命丧当场。 但它讲了一种方法可以尝试,不过却是到了‘归元境’以后,这种方法的原理是通过引气的法门,把兽丹产生的能量转到肌肤的表层,最后通过毛孔排泄到体外,相当于进行了一次初步的‘伐毛淬体’,可以把人体骨肉浅层的杂质给排出。 荆斩龙把心一横,也不管自己的修为只是到了‘炼气境’大乘,距离‘归元境’还相差甚远,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用秘诀所说的引气法门,想把寒气引到体表。 可是他全身的血脉几乎被冻结,气息根本无法聚拢运转,忽然间他想起了那些果子,蟒蛇既然在此看护‘碧玉血桃’,想必和它有莫大的关系。 他伸出手臂指了下‘碧玉血桃’,罗一鸣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想用铁枪把桃子给打落,柳如烟道:“不可,这些是灵果,不能损伤,否则,灵气就跑了。” 她纵身而起,到了树上,摘了一个最大的给荆斩龙,对众人笑道:“你们忘了《西游记》上面说的‘人参果’了吗,对灵果要有敬畏之心!” 当时吴承恩所写的《西游记》已在民间流传,柳如烟没少听父亲讲起,她虽然是开玩笑,却是歪打正着。 这种‘碧玉血桃’一旦破损,蕴藏的灵力会迅速流失,就变成了普通的桃子。 荆斩龙张嘴咬了一口,清脆甘甜,瞬间口舌生津,唇齿留香,到了腹内之后,散发出温热的气息,体内的寒气忽地减弱了几分。 大喜之下,他‘咔咔咔’几口吃完了桃子,身体逐渐有了暖意,覆盖的冰霜也一点点消失。 一连吃了三个‘碧玉血桃’,荆斩龙体内的寒意全部消失,身上暖洋洋的,但那股气息还在,在丹田内左冲右突。 荆斩龙按照运转法门,一点点把气息聚拢,半个时辰后,那些气息终于被纳入了气海,开始炼精化气。 此时情形又变,那些炼化生成的元气和往常大不一样,形成了层层的热浪。 荆斩龙觉得自己置身在熊熊大火的中心,烈火焚身,炙烤着五脏六腑,皮肤的毛孔滋滋作响,好似在炼化膏油。 他五官扭曲,极力忍受着这非人的痛苦,错非他历经‘伐体’、‘舒筋’、‘锻骨’之磨炼,否则早已承受不住。 热气循着经脉,不断冲击着体内的穴位,原本闭塞的毛孔全部张开,并且向四周鼓胀,像是决堤的洪水遇到了阻碍,想要倾泻而出。 熊傲等人在一旁束手无策,但也清楚,荆斩龙已到了关键时刻,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虞。 荆斩龙全身的骨骼啪啪脆响,胸口的那团火热直欲把他的心腔炸裂,蓦然间他长啸一声,膨胀的身体骤然轻松,体内的热浪冲开了穴位,毛孔大张。 他长身而起,但觉身体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对准一颗大树轰了一拳,却听‘咔嚓’,大树应声而断。 这棵大树足要三人合抱,荆斩龙这凌空一击,没有千斤之力,万难做到。 经过连番的战斗和刚才的经历,他已然突破了多日来的瓶颈,到了‘炼气境’上乘。 熊傲等人都是既羡慕又敬佩,周茗媚忽然捂着鼻子道:“啊,好臭!哪来的臭气?” 杨展道:“大哥,你的脖子上面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 荆斩龙用手一抹,黏糊糊的,鼻中嗅到了一股恶臭,这才明白臭气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 他撩起衣袖和裤脚,发现了同样的东西,顿时明白了大半,大喜之余笑道:“罪过,罪过,这都是在下的错!将就将就吧,天亮了我去小溪洗一洗。” 熊傲把果树上面的果子都摘了下来,还有六个,荆斩龙已经吃过,刚好够一人一个,带来的干粮和水在打斗中不知落在了哪里,此时又饿又累,正好用果子充饥。 柳如烟拍着装兽丹的袋子道:“幸亏这个还在,要不然就白费力气了。” 周茗媚一边吃,一边嚷道:“这果子真的神奇,我刚吃了两口,饥饿和疲劳就全没了,身上暖活活的真舒服,能多些就更好了,也可以带回去让师傅和爹娘尝尝。” 荆斩龙却是想道:“这桃子能化解蟒蛇的寒气并能帮助突破,看来双头蛇平日以此为食,否则它不会盘踞在树上。” 他用剑划开蛇腹,果然发现了没有消化完的‘碧玉血桃’,再看那蛇胆之时,绿汪汪的,泛着光泽。 他割下蛇胆,交给柳如烟,道:“今晚我们就在这山洞休息一下,明日接着上路。” 荆斩龙说完,率先往山洞走去,进去以后才发现,山洞还算宽敞,勉强能容下七人临时休息。 第二十八章龟息大法 柳如烟三人额头的伤不知何时已经好了,想来也是‘碧玉血桃’的功劳。 一夜无话,累了一天,几个人互相依靠,靠着石壁酣然入睡。 荆斩龙早早醒来出了山洞,四下打量,才发现这个地方其实已经到了丛林的中部,在山丘的四周还发现了几块人类的骸骨,想必是哪个历练的武者曾在此遭了怪兽的毒手。 通过昨日和蟒蛇的搏斗以及遭遇马尚峰等人,他深深体会到了实力的重要性。 弱肉强食,强者生存!无论是大自然还是人类的法则,都是如此,想要强大,就必须提升实力。 但实力的提升也要有方式方法,眼前他们几人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更高级的怪兽相抗,只有找到灵石,先在修为上面进行突破。 他唤醒熊傲等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家一致同意,七人找到了小溪,洗完脸,荆斩龙跳进水里,冲刷身上的污渍。 上来之后,荆斩龙去背人的地方换衣物,杨展生起火,捉些‘银剑鱼’烧烤。 不多时,鱼香气四溢,荆斩龙也换好了衣物,把湿衣服在火边腾烤。 昨晚没注意,现在几个人才看到,荆斩龙的神态气质比昨天有了不小的改变。 深邃明亮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霸气,冠玉般的脸庞散发着青春的光泽,更重要的是,他身体的表面已有了淡淡的威压之气。 这就是‘炼气境’上乘的标志,到了这个境界,体内的元气已可从体内散发到体表,生出无形的威压。 熊傲眼珠一转,笑道:“斩龙,你起来,让我打上一拳。” 荆斩龙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地上站起道:“熊大哥是想考验我啊……” 熊傲‘忽’地一拳打出,大笑:“正是如此!” 荆斩龙不躲不闪,这一拳正打在左肩,以熊傲的实力,虽没有用出全力,也有四百斤的力量。 ‘嘭……’ 荆斩龙微微一动,熊傲却是被弹出老远,右臂酸痛。 “果然如我所料,你已接近了‘沾衣十八跌’,超过了‘金钟罩’、‘铁布衫’,目前和少林派的‘金刚不坏之身’有得一比。” 武林中有‘金钟罩’、‘铁布衫’、‘沾衣十八跌’这类传说中的绝学,少林派更有‘金刚不坏之身’的绝艺,其实这几门武技,听起来神奇,也不过是修为境界的体现。 修炼‘金钟罩’的武者,全身如金钟罩体,刀枪不入,但按境界来说,只是‘锻骨境’顶乘巅峰。 不同的是,‘金钟罩’有特殊的修炼方法,全身除了一个‘罩门’是致命之处,眼珠是柔软之外,其他的部位真可说是铜皮铁骨,在防守一道的实力,只有经过‘千日伐体’的武者或可与之媲美。 ‘铁布衫’和‘金钟罩’大致相仿,同属防御技能,两者只是修炼方法的差异。 少林派的‘金刚不坏之身’则是守中带攻,利用对手的攻击之力,让体内的元气瞬间释放,在护住自身的同时,借力打力,比之‘金钟罩’、‘铁布衫’更高一筹。 ‘沾衣十八跌’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到了‘炼气境’顶乘,通过释放的元气,让周身布下了无形的威压气墙,对手还未接触到身体,就被威压所伤。 而其大乘阶段,相当于荆斩龙现在这样,威压还不是太强,距离太远的话,杀伤力就会减弱,但如果触到衣角,修为低的立刻被弹飞出去,形象的称为‘沾衣十八跌’。 这几种武学,练到了极致,对付‘淬血境’以下的武者都有奇效,而武林中绝大多数的武者都在这个境界以内,因此这些武学成了江湖中的上品和极品武技。 周茗媚瞪大了双眼:“这么厉害,我也试试。” 她‘唰’地一剑刺去,对准的是荆斩龙的衣衫下角。 周茗媚生性善良,并不敢完全相信熊傲所言,这一剑只是普通的招式,但速度也很快疾。 哪知她的剑刚到荆斩龙近前,还未接触衣角,就遇到了无形的阻力,凝滞不前。周茗媚手腕加力,往前又进了半寸,刚好碰到荆斩龙的衣衫下摆。 一股无形的气劲骤然传来,周茗媚手腕一麻,长剑掉在了地上,人也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荆斩龙也未用全力,否则的话,周茗媚不说十八跌了,最少三跌是有的。 当然,‘沾衣十八跌’有自己的修炼方法和技巧,荆斩龙只是在修为上面接近了这种绝学。 说笑了一会儿,吃了小鱼,体内的元气恢复了不少,衣服也烤干了,众人起身,沿着小溪往南走去。 这一天在丛林中又遇到了好几头怪兽,但由于荆斩龙实力的增强,最终都是有惊无险的把其猎杀,得了几枚兽丹。 到了来到丛林的第三天正午,终于走到了小溪的尽头,原来却是从一处陡崖上面形成的瀑布。 瀑布宽有数丈,高有百丈,从上面倾泻而下,落在了下面,形成了一个深潭,潭水外溢,汇入了小溪。 小溪原来的入口是在陡崖一侧的山沟,但现在那里已经干涸。 水声轰鸣,浪花四溅,正午的阳光映照在瀑布的上面,形成了数道的彩虹。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次是荆斩龙情不自禁吟出了李白的诗句。 叹赏了一阵,几人就往崖顶而去,想看看上面的情况,灵石有没有可能找到。 山崖虽高,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难,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崖顶,这才发现,瀑布的上游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到了这里以后,顺着崖顶的石面奔腾而下。 崖顶的四周光秃秃的,更没有什么灵气,怎么看也不像有灵石存在,往远处看,这里已是丛林的最南端。 几人都大失所望,荆斩龙捧起流水喝了一口,并没有溪水的那种感觉,只和普通的水质相同。 “难道小溪的水和那口深潭有关?深潭内藏灵石,这些流水到了深潭以后,得灵石之力才具备了灵气?小鱼在溪水内生长,自然也有了灵性……” 想到这里,荆斩龙起身和众人说了心中所想,六人也觉有理,于是又攀爬而下,到了底下。 荆斩龙先尝了口深潭上面的水,和崖顶的一样,接着又尝了口深潭的水,果然不同,看来,秘密就在深潭里面。 他又看到在深潭的四周曾有挖掘的痕迹,显然是有人也发现了这个奥秘,试图进入深潭。 但一来深潭不知到底有多深,二来瀑布落下的力道实在太强,并且一直不停,想要进入深潭谈何容易? 想要从上游截住水流根本不太可能,唯一的可能只有冒险从潭口进去,沉到水底一探究竟。 这非但要水性极好,懂得闭气的功夫,更要修为高深,能够承受瀑布飞泻的压力。 荆斩龙暗忖,修为应该可以做到,但这闭气之法自己却不懂,虽说靠着深厚的内息可以支撑个一刻钟左右,但恐怕还是不够。 熊傲等人俱都不懂如何闭气,荆斩龙大脑飞转,想到了修炼‘天冥’时的‘龟息大法’。 ‘龟息大法’以乌龟的呼吸原理为基础,让人进入到潜息入定的状态,口鼻的呼吸都可停止,只以肚脐正中的‘神阙穴’感应神识。 ‘龟息大法’到了顶乘,可以一个月不吃不喝,相当于辟谷的初期,是道家修炼的一种重要法门。 但‘天冥’只有到了‘淬血境’打开‘识海’才可能实现,‘龟息大法’属于辅助的方法。 荆斩龙心想,上次在山中修炼,师傅曾说自己有打开‘识海’的征兆,反正别无他法,就试上一试。 他走到远处一个僻静的地方,开始试着修炼‘龟息大法’。 其实这种方法的前面,和凝聚元神一样,姿势也相同,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丹田,只不过到了后面,‘龟息大法’要求放慢呼吸的节奏,称为‘潜息’。 而到了‘入定’状态,外部的所有呼吸停止,包括毛孔都要闭塞,只以内在的气息循环。 入定的时间长短可以自己设定,算好‘出定’的时间即可,双手握拳,拇指扣住对应时辰手指上面的关窍,到了预定的时辰,即可自动出定。 没有多久,荆斩龙已进入状态,开始放慢呼吸,并把内息引至小腹丹田。 虽然他是初次练习,但由于已经有了类似的基础,直接就到了四十九息的强度。 一呼一吸是为一息,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很短,但‘龟息大法’要求这个时间越长越好,对初练者,每次的强度能有十几息即可。但荆斩龙第一次就做了四十九息方才停止。 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继续练习,当练到第三次的一百零八息时,他找到了入定的感觉。 他大概估算了下时间,此时应该刚到未时,一个时辰后是申时,他用双手的拇指尖部扣住小指的尖端,这是他出定的时间。 片刻后,荆斩龙完全入定,这时外人看来,他的口鼻已没有了呼吸,但胸膛在微微的起伏,颈部的脉搏还在跳动。 荆斩龙的神识感应着肚脐的‘神阙穴’,此时气机都凝聚到了那里,在身体内部进行着不停的循环。 那些气息并没有停止‘炼精化气’,紫色的元气冉冉汇聚中丹田,由于外部的呼吸停止,这些元气没有了流失,渐渐越聚越多,越聚越浓。 第二十九章深潭奇遇 荆斩龙的神识此刻分外的清醒,他能体会到元神不断受到气流的冲击,那些气流迫不及待想要涌入,却似乎遇到了什么障碍。 他的头部里面忽而麻痒,忽而疼痛,又忽而舒服,几种感觉交替进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豁啦一响,元神骤然感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息,伴随着轻微的撕裂感,荆斩龙的神识看到了奇异的景象。 他看到自己的小腹内,白色的气雾翻腾,就像是大海的云雾,这些气雾有的变成了紫色的气团,漂浮在上方,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内部,那些地方他现在还看不清。 “这是打开了‘识海’的表现吗?” 他刚泛起这个念头,只觉双手的指尖一痛,从入定的状态回到了眼前,原来是时间到了。 他试着集中神识,果然感应到了在‘泥丸宫’的深处,有一神秘的地方,那里泛着紫色的气息,虚幻缥缈,浩瀚无垠,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里面分为了四层,就像一个巨大的圆环,一层套一层,最外面的两层,已经没有了环影,只留下了环痕,神识能清晰的感应到其中蕴藏的信息。 此刻深处的那一层环影,现出了一个缺口,从缺口处涌出了无穷的信息和力量,这些信息和力量,有些神识能感应到,有些则还不能分辨。 而最深处的中心部位,环影是金色的,深不可测,仿佛是大海的最深处,充满了神秘的力量。神识被环影阻隔,根本无法进入。 在识海的上方,如果能仔细分辨,可依稀看到一道极其模糊的影子,那就是元神。 普通的武者,不到‘归元境’,元神的影子根本无法看到,迈入先天以后,虚幻的元神影子才逐渐清晰。 荆斩龙心想:“这里应该就是元神的所在地‘识海’,又称为‘紫府’,外面的两层是它的浅层和中层,有了缺口的那层是刚被气流冲开的深层。自己刚打开识海,它其中的许多奥妙还未能领悟。” 他的神识通过识海,已可以看到丹田的内部情况,并且由于识海的打开,此刻的神识非但敏锐,能清晰听到远处熊傲等人说话的声音,还能闪现出他们的画面,虽然还有些模糊,但已能分辨出人影。 这是初步迈入‘天冥’的情形。 荆斩龙大喜过望,本想着只是修炼‘龟息大法’,以便入水以后支撑呼吸,哪想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打开识海以后,再修炼‘龟息大法’,进度快了许多,直到能任意出定,并且不受移动的限制,荆斩龙停了下来。 他走过去和熊傲等人相见,简单说了方才的情形,熊傲道:“如此说,你已有能力进入这深潭了,那还等什么,快些进去吧,看能发现什么宝贝?” 荆斩龙手握长剑,到了深潭边不远处,蓦然身形纵起,头下脚上,直如鲤鱼穿波,‘噗’地一声,入了潭内。 熊傲等人紧张的在潭边守望,荆斩龙入了深潭以后,但见潭水碧绿,清澈透明,他把体内的元气释放,荡起层层的水浪,犹如遨游的大鱼,往潭底而去。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他看到了细沙面的潭底,在那些沙面之上,有数个小孔,正往上咕咕冒着气泡。 在上面的时候,看这口深潭,不过宽约数丈,长有十几丈,可是到了潭底以后,荆斩龙才发现,下面的空间要比上面多出数十倍。 这口深潭看来并非是由于瀑布的冲击形成的,而是早已有之,只是瀑布也正好落在了此处。 荆斩龙运起‘龟息大法’,闭住了外部的呼吸,只以内息在体内循环,他沉到潭底站定,放眼打量。 深潭的四周是光滑的石壁,像是天然形成的。在他所处位置的前后左右,各有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入口,从入口望过去,里面是四种不同颜色的潭水。 左侧金光灿烂,右侧紫气氤氲,前方赤红如火,后方湛蓝如海,加上他身侧的碧绿之水,形成了一副奇异的五色画面。 那几处入口仿佛被布下了无形的结界,里面的潭水并不向外流动,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景象。 荆斩龙往脚下看去,看到那些气泡之时,心中一动,拿起长剑试着挖掘。 挖了片刻,约有一尺多深的时候,他看见了几块如鹅卵石一样的东西,通体碧绿透明,在水下泛着冉冉的气息,通过沙粒之间的缝隙,气息冲到水面,这才有了那些气泡。 荆斩龙伸手把卵石拿在掌心,但觉温暖中带着一丝清凉,散发的气息顺着掌心的‘劳宫穴’传入了前臂。 他心中猜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灵石了,于是揣了几块到怀中,又想既然到了潭底,何不到另外几处地方看看?以自己现在的‘龟息大法’,支撑一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他先到了后方的入口,想要进去时,却遇到了无形的阻力,面前看着空空如也,身体却移动不了分毫。 荆斩龙尝试用剑去刺,用拳去打,用脚去踢,却无一成功,在沮丧之际,他无意中从识海看到了在自己的丹田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碧绿色的气息,正和眼前的潭水相似。 这道碧绿色的气息被炼化以后,化作了元气,向上方飘拂,须臾后,识海中发出了一条信息。 “此乃‘五行潭’,你目前所在是中央无极土,想要进去其它四道入口,须要根据五行相克之理,否则,会被结界阻拦,甚至被其所伤……” 所谓五行相克,指的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荆斩龙如果想要进入其它四处,就须判断出哪道入口的性质属水。 他体内因为那块灵石的缘故,具备了五行之气的‘土气’,土克水,他只能进入到属性为‘水’的那个。 从刚才的情况分析,他刚想要进去的湛蓝色的水潭并不符合,荆斩龙想了一下,选择了泛着紫气的入口。 他双掌对着入口推出,‘啵喇’一响,顺利的进去了。 进了以后发现,里面的空间和外面差不多大,大概有十几丈高,顶部亦是石壁,水底有泛着紫色的卵石。 他察看了一遍,并没发现更多奇特之处,拿了一块卵石在手中,感应着灵石散发的气息。 等到通过识海看到了体内多出了紫色的气息,他揣好卵石出去,到了赤色的水潭,他判断那是属性为‘火’。 果不其然,他到了赤红的水潭,立刻感应到了炽热的温度,但还能忍受。 这次没有发现灵石,但却有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剑身窄薄,锋刃的寒光映红了潭水。 在剑柄的部位有三个红色的小字‘修罗剑’,剑有一半插在水潭四周的石壁上面。 荆斩龙走到近前,轻轻握住了剑柄,立时,一股杀伐之气传到了体内,霸道无俦。 他释放元气到手臂,拔出了‘修罗剑’,在潭水中,剑身的光芒映照出他面部的影子。 等到体内有了赤红的气息,他出了水潭,径直到了金色的水潭。 在金色的水潭内也没有灵石,但却有一条金色的小龙盘卧在潭底,在小龙的口中,衔着一枚金色的戒指。 荆斩龙骇了一跳,小龙发现有人闯入,身躯一动,在水中如利箭一般游了过来。 龙是吉祥和高贵的象征,自古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荆斩龙内心不想用剑,唯恐伤害到了它。 可是赤红的寒光暴闪,他手中的‘修罗剑’竟自己飞了出去。 这把剑因为没有剑鞘,荆斩龙把他本来的剑收起,把‘修罗剑’拿在了手中。 ‘噗……’ 水面泛起殷红,‘修罗剑’一下斩掉了金色小龙的脑袋,那枚金戒指落在了水底。 荆斩龙吃了一惊,急忙探手取回‘修罗剑’。 此刻神识中传来了一个虚幻的声音:“喷出元神精血,得了金戒。” 荆斩龙收回‘龟息大法’,用力咬破舌尖,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融入水中,分散开来。 忽然间潭水激荡,泛起了层层的波浪。 ‘哗……’ 水面一阵翻滚,荡起了浪花,荆斩龙忽觉左手的中指一紧,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箍住了。 他定睛看去,发现那枚金戒指竟然套在了上面,同时从识海中涌上了一段信息。 “此物名为‘乾坤戒’,属性是一枚极品的空间宝物,遇到合适的主人,会通过精血融合,通过神识的意念,用来存储一切非生命的东西。当元神足够强大时,可掌心结印,念动咒语,召唤出属于自己的‘生命之魂’……” 荆斩龙似懂非懂,把信息全部牢记在了神识之中。他心想:“这东西竟能用来存储物品,不知是真是假?我先试试看。” 他手指一摸‘乾坤戒’,刚生出把剑存入的念头,流光闪烁,‘修罗剑’和背后的那把剑都不见了。 他想取出‘修罗剑’,‘乾坤戒’上面镶嵌的金色珠子发出亮光,‘修罗剑’浮现手掌。 荆斩龙心内狂喜,这东西太实用了,以后出门,再不用背着包裹了。 他收起‘修罗剑’,施展‘龟息大法’,出了水潭。 现在只剩‘木’属性的那口湛蓝色的水潭没去了,荆斩龙刚到入口,‘乾坤戒’金光一闪,结界自动消失。 他到了里面,看到潭底有蓝色的灵石,可是这里面的水有些奇怪,无论他怎样下潜,就是到不了水底。 他灵机一动,轻轻摸了下‘乾坤戒’,神识中生出取了灵石的念头,潭水一动,几块灵石隐在了‘乾坤戒’之内。 此时他体内的气息开始波动,荆斩龙清楚,这是‘龟息大法’到了极限,由于长时间的没有外部呼吸,他身体的气息越聚越多,其中一部分是内呼吸留下的废气,必须要排出体外。 毕竟,他修炼这门功法时间太短。 他飞速离开水潭,控制住身体,缓缓升到了上面,这样可以防止因为身体骤然的失去水压而对内脏造成伤害。 脱离水面的一瞬间,他迅速释放元气,护住了身体,挡住了瀑布的冲击,一跃纵出了深潭。 第三十章惊天巨变 熊傲等人在外面早已等得心急,此时酉时已过,已到了戌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荆斩龙神采飞扬,湿漉漉的站在众人面前,周茗媚已生起了火堆,柳如烟取出一套干衣服,荆斩龙先去换了。 他在火堆旁坐下,讲了在深潭的经历,接着像变戏法似的从‘乾坤戒’内取出了灵石和长剑。 几人听得惊奇不已,罗一鸣笑道:“大哥,让我也试一下这枚戒指,看能不能把我的铁枪给藏进去?” 可任凭他怎样抚摸,‘乾坤戒’并无反应,荆斩龙笑道:“这东西认主人,看大哥的。” 他用手一摸,神识一动,罗一鸣的铁枪忽地进去不见了。 说笑了一会儿,荆斩龙道:“灵石已经找到,下面的任务就是把它炼化,转为自身的元气灵力。” 他详细说了炼化灵石的法门,熊傲等人一一记下,总共十四块灵石,刚好每人两块儿。 荆斩龙要了一块儿蓝色的木性灵石和一块紫色的水性灵石,其余六人也都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完毕。 到了次日天亮,各人找地方坐好,把灵石握在手中,先从一侧手掌开始,按照炼化的秘诀,进行修炼。 荆斩龙却是双手同时各握住一块儿灵石,他挑选的这两块儿,按照五行相生的原理,可以互相增进。 他体内已有四道不同颜色的气息,以金色、赤色、碧色最为显著,紫色稍弱,还没有蓝色。 荆斩龙运起心法,灵石内蕴含的气息从掌心丝丝进入到体内,形成了蓝紫两道气流,聚到了下丹田。 随着元精的不断炼化,灵石的气息转为了自身的元气,五行元气和荆斩龙原本的紫色元气交汇,慢慢转为了五道肉眼可见的灵力。 这些灵力好比彩色的匹练,盘旋在丹田的上方,不断发出灵性的流光。 这是荆斩龙实力的又一次提升,虽然境界没变,但由于‘五行潭’的奇遇,他体内有了五行之气,借助灵石的力量,生出了五行灵力。 五行灵力具备五行属性,在运用之时可发出五种不同属性的灵力,并可转移到兵器之上。 修炼到高明之时,五行灵力可同时发出,亦可有先有后,层层叠加。 而熊傲六人,只能发出两种属性的灵力,但境界却有了提升,除了周茗媚外,都到了‘炼气境’上乘。 周茗媚通过灵石之力,终于迈入了‘炼气境’,丹田可蓄积内息,并有了两道灵力。 等到灵石的灵力消耗殆尽,炼化完毕之时,屈指一算,来到丛林已有十日。 按照来时的约定,七人决定返回,荆斩龙把得来的兽丹、灵草之类的东西,还有衣物什么的,统统收入了‘乾坤戒’。 在林子内又走了两日,由于急着回去,几人走得是丛林的外围,没有再遇到什么高级的怪兽。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太清观’已映入了眼帘。 荆斩龙的神识中忽然涌上一丝不祥的征兆,越往道观附近走,这种感觉越强烈,并且他感应到了血腥的气味。 他心中不安,催促六人快走,正走间,他面色一变,看到了前方的地面上躺着一人。 走近一看,正是‘七里坪’的村民,前胸有一处刀痕,深可见骨,一只胳膊被砍断,丢在一旁。 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紫的颜色,显然死去有一段时间了。而从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可以推测,此人生前一定是遇到了可怕之事。 众人心头狂跳,没走多远,又看到了一具尸体,和先前那具的情形类似,只不过是被砍去了一条腿。 荆斩龙失声道:“不好,山中发生了变故,师傅他……” 他不敢说下去了,他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柳如烟、周茗媚、陆灵菲三人同声道:“父亲、师傅……” 七人都不敢再说,纵起身形,往前疾奔,到了半山的道观附近,又看到了零落躺着的数具尸体,有老人,有妇女孩子…… 荆斩龙长啸惊天,高声呼喊:“师傅、师傅……” 可是空山寂寂,只有他的声音回荡,伴着鸟儿的啼鸣。 终于到了道观,荆斩龙如五雷轰顶,几乎站立不稳,打了一个踉跄。 他看到了陆长缨、公孙燕、周义…… 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残肢断臂,躺在血泊之中。 周茗媚三人早已经扑到了尸体面前,嚎啕大哭,熊傲泪水满脸,罗一鸣寻到了父亲的尸体,放声痛哭。 杨展碰了下呆呆愣着的荆斩龙,荆斩龙的神识骤然从冥想中回过神来。 他刚才在神识中浮现出了一幅幅残缺的画面,有一群人来到了道观,他们的面容看不清楚。接着就是村民们被杀的几幅场景,这些人冷血无情,见人就杀。 师傅离恨天的影子闪过,又不见了。 杨展小声道:“大哥,我怎么没有看见师傅……” 荆斩龙明白他的意思,杨展想说的是没有看见离恨天的尸身,他心中一震,低声道:“你再去别处看看。” 杨展走后,荆斩龙强忍悲痛,让自己定下神来,他在道观的附近四处察看,但除了不时见到的村民尸体,再没有任何发现。 唯一的疑惑就是师傅离恨天,天黑以后,杨展回来说,别处也是同样的情景,但都没有离恨天的踪迹。 “师傅难道没死?是被劫走了……” 山风呼啸,夜鸟哀鸣,空旷的深山,只有哭泣的声音和遍地的尸体,逝者已矣,徒留悲伤! 荆斩龙含着泪水,把周茗媚几人喊到一起,这七个十几岁的少年,骤然间失去了亲人,顿觉天地茫茫。 “我们的亲人都被恶人杀害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做出了如此灭绝人伦的恶行,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要让他们安息,而这样的血海深仇,更等着我们去报!我们要振作起来!” 火光中,荆斩龙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深邃的双眸瞳孔血红,那里面燃烧着无尽的仇恨和火焰! 此刻,他就是这群人的主心骨,每个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这一次的打击虽然沉重,但并不能让他倒下。 熊傲和杨展还有陆灵菲,也都曾经面对相似的场景,他们的心灵,虽比不上荆斩龙的坚毅,却也还能承受。 周茗媚、柳如烟和罗一鸣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彻骨的冰痛和茫然的恐惧。 尤其是周茗媚,原本是不愁吃喝的富家千金,虽不是大富大贵,可是爹妈宠爱,衣食无忧,从小就是父母的心头肉。 一下子从天堂跌落至地狱,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能承受? 柳如烟个性刚毅,在最初的伤痛过后,平静了下来,只是这种平静,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痛! 熊傲的胸膛起伏,深吸了一口气,涩声道:“斩龙说的对,我们先安葬了我们的亲人和村民们再说。” 可是他们个个身无分文,连棺材都无法去买,荆斩龙决定亲自动手,伐木做棺。 他让熊傲几人先把那些尸体都小心的放在一起,整理好遗容,把血迹擦拭干净,他和杨展伐倒了几十颗大树,又找来了锯子、钉子、锤子之类的东西。 这个夜晚,就在这样的忙碌中过去了。 东方拂晓,旭日初升,荆斩龙让杨展和罗一鸣帮忙,动手打造简易的棺材,熊傲带着陆灵菲等人去别的地方,把那些村民的尸体挪到一处,挖坑埋葬。 以他们几人的精力,实在不能让每个人都收敛入棺。 三天过去了,荆斩龙终于做好了几口棺材,其实就是用木板拼凑而成的大木匣子。 公孙燕、陆长缨、柳父、罗父、周义夫妻等人被一一放进了棺材,抬进了墓坑。 黄土落在棺材的上面,发出‘噗噗’的声音,这一封,阴阳永隔,再无相见! 周茗媚肝肠寸断,哭得死去活来,柳如烟眼神冰冷,只让泪水滚滚滑落。 等到一切都安置妥当,已过去了五日,接下来的三天,荆斩龙让六人守墓,自己一人在深山中搜寻,却终究一无所获。 这天几人在一起商议,荆斩龙道:“时令已到了寒冬腊月,说不定过些日子就会下雪。我们在深山的日子不短了,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不如即刻下山,去寻找我师傅的下落,同时打探凶手的行踪。” 熊傲道:“我看这些事十有八九是‘残肢令’的人干的,他们在丛林中吃了大亏,定是那马尚峰逃出以后前来寻仇。” “熊大哥说的有理,但也不能排除是‘六扇门’或是别的人下的毒手,我们只有一一找到他们,问个究竟。我们虽然不滥杀无辜,但这些人都为阉贼卖命,杀他几个也无妨!” 闯荡江湖自然少不了银两马匹,但是这些村民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尤其是周茗媚家,银两,马匹,包括值钱的衣物甚至大部分的粮食都不见了。 荆斩龙沉思片刻,道:“当务之急,也只有把兽丹和灵草找个药铺卖掉,换了银两,才能行走江湖。但栾川这个小地方不行,须要到洛阳这样的古都才有可能。” 熊傲道:“如此正好,福王朱常洵的藩地就在洛阳,那次跟着马尚峰的几人就穿着王府的服饰,想来这‘残肢令’和‘福王府’有脱不了的干系。” 定下之后,几人先在各家找了些残留的食物作成干粮,又用包裹装了换洗的衣物和日常的用品,放进了‘乾坤戒’。 第三十一章神都洛阳 七个人出了深山,离开了曾经熟悉的村庄,踏上了陌生而又充满好奇的江湖之路。 以他们眼时的实力,在武林中已属一流的好手,荆斩龙更是顶尖翘楚,但缺乏的都是经验,尤其是江湖人心险恶,是非难辨。 熊傲和陆灵菲都出身于官宦之家,行走江湖的经验更少,几人中只有荆斩龙曾跟着父亲体验过个中滋味,但那时他尚年幼,有些事还无法领会,加上有父亲在身边,他就是个小孩子。 这次的出行却是隐然以他为首,他自然感到了肩头的责任。 此时是天启六年,社会的黑暗到了巅峰,一路之上,不时见到逃荒的人群,村庄荒凉,人烟稀少。 荆斩龙心头沉重,他忽然想起了皇太极,以此人的文治武功,也不知如今女真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如果照此下去,即使皇太极不出兵,大明朝恐怕也会自毁江山。 几人没有银两,自不能去投店住宿,饿了就啃些干粮,渴了就找点水喝,所幸洛阳并不太远,最多三日就可到达。 这天黄昏时分,七人走到了一处荒野地带,四下不见人烟,荆斩龙遥望前方有一座破庙,遂和几人商议在此落脚。 到了破庙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庙内蛛网盘结,神像上落满了灰尘,还有一间柴房,亦是四处漏风。 杨展、罗一鸣忙着打扫灰尘,收拾地方,熊傲找来木柴生着,七个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 冷风呼啸,火光忽明忽暗,走了一天,三个女孩子都有些疲乏,不多时哈欠连天,困意袭来。 荆斩龙并无睡意,他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假如师傅尚在人世,那些掳走他的人用意何在?而以师傅几个人的修为,合起来竟惨败如斯,到底什么人下的手?自己如果找到凶手,会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又想起了初回道观时,神识中浮现的画面,在那些画面当中,有一个影子是清晰的。 这个人他从未见过,年龄大概有二十余岁,是一位充满了无限风情的漂亮女子,翦水秋瞳,窈窕多姿,走路时纤细的腰肢柔若无骨,举止神态即使连荆斩龙这样不懂风情的少年也止不住心中荡漾,莫名泛起一种燥热。 这女子在神识中出现的时间很短,或者说能清晰的感应到的时间很短,因为其余的画面都是模糊的。 荆斩龙正在胡思乱想,耳畔忽地听到从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朝着破庙的方向走来。 他集中神识,从脚步声中感应到来的有三人,步履沉重杂乱,就像是醉酒之人在走路。 他装作低头沉思,听到有个略有些气喘的少年声音道:“师傅,师兄,你们看,那里有火光,会不会有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咳嗽了几声,道:“这里地势荒凉,想必也是过路的在此歇脚,我们过去看一下。”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和无奈:“师傅,想不到我们堂堂少林派,会遭此奇耻大辱,不但经书被夺,掌门方丈遭了毒手,更可气的是,我们连怎么败的都不知道。” “咳……咳,圆通、圆能,那些人都不是普通的武者,他们修炼的似乎是传说中的‘勾魂夺魄’,利用某种方法,控制了方丈的元神,让他自己主动交出了《易筋经》,方丈不甘受人摆布,故此杀身成仁……” 说话间,脚步声已到了破庙近前,荆斩龙偷眼一瞥,看到从外面走来了三个僧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沙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僧人,扶着一名年老的和尚,走到了火堆前。 距离火堆还有十几米远,三人停下脚步,老和尚念诵佛号,有些虚弱的问道:“阿弥陀佛,打扰几位施主了,施主可否让老衲师徒进庙歇息?” 荆斩龙从刚才听到的话语中大致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心想少林派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这三个和尚应该是从寺中逃脱出来的,少林派素来受人敬仰,虽说如今江河日下,但毕竟是名门正派。 他抬起头来,起身道:“三位师傅,屋外寒冷,请进来坐吧。” 老和尚见荆斩龙只有十几岁,但双眸熠熠,气度不凡,暗自吃惊,心说怎地会在此处遇到这等人才。 这一说话,熊傲等人也醒了,都把目光望向三人,这一下老和尚更是吃惊。 七个十几岁的少年男女,竟会聚在这不起眼的破庙,而且看起来个个都修为不低,如何不让人生疑? 老和尚一愣神,那十五六岁的小沙弥却是欢喜道:“师傅,人家都答应了,走吧,我们进去暖和一下。” 老和尚合什道:“多谢小施主,如此老衲就打扰了。” 荆斩龙几人让出地方,让师徒三人坐下,熊傲看了一眼,问道:“敢问大师是少林高僧吗?” 老和尚默然点头,熊傲道:“大师这是要去往哪里?我听大师刚刚说话之时中气不足,莫非有伤在身?” 那年轻僧人倏然变色,冷冷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听你所言,你也是修炼之人,不知师尊是何人?” 老和尚以目示意,阻止道:“圆能,你总是这样咄咄逼人,有违出家人的本性,几位小檀越好心让我们入庙,问上两句又有何妨?” 荆斩龙道:“大师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老和尚苦笑道:“谈不上什么难言之隐,老衲师徒三人乃是嵩山少林派的弟子,只因我少林派不日前遭遇了一场劫难,老衲奉了寺院之命去洛阳白马寺,寻找一个人……” 他说到此处,眼光看到了荆斩龙手指的‘乾坤戒’,就停下了,显然是不想再说。 那小沙弥似乎有些不解道:“师傅,既然敌人那么厉害,连掌门方丈都……难道白马寺就能对付吗?” 圆能道:“圆通师弟,外人在此,不可多言。方丈既然有命,让我等去白马寺,必有其用意。白马寺是我汉家佛教第一处祖庭释源,想来必有特别之处。” 三人说了几句,闭目养神。荆斩龙心中有自己的心事,也不想再多管旁事,再者交浅言深,也是江湖大忌。 到了次日天亮,老和尚向荆斩龙等人告辞,荆斩龙也不多问,拱手作别。 “大哥,这三人也是去洛阳的,为何不一道同行?” “江湖之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和咱们并不熟悉,又持有戒心,咱何必勉强呢……” 等到三僧走远,荆斩龙七人从另一条小路奔赴洛阳,这一天就到了洛阳城内。 洛阳为十三朝古都,商贾云集,虽说是在此大厦将倾的末世,依然看起来比别处繁华。 洛阳城位于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谓阳,故名洛阳,又称洛邑、神都。自古便有‘八关都邑,八面环山,五水绕洛城’的说法,因此得‘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之名,‘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称。 从中国第一个王朝夏朝开始,先后有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等十三个王朝在洛阳建都,河图、洛书在此诞生,儒、释、道、玄、理肇始于此,丝绸之路与隋唐大运河也在洛阳交汇,牡丹因洛阳而闻名于世,被世人誉为‘千年帝都,牡丹花城。 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穿其中,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洛神传说哀婉凄美。 曹植的《洛神赋》曾写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洛阳城的大街宽敞交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街的两旁商铺林立,各种做小生意的摊贩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饭馆、酒楼、当铺、药铺应有尽有,还有卖女孩子的头饰、服饰、妆粉的小店,荆斩龙等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但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先在没人处从‘乾坤戒’内取出了灵草,然后拿着去了一家药铺。 药铺的掌柜看罢以后,给出了一个价钱,荆斩龙讨价还价,装作价钱不合意,出了药铺。 周茗媚问道:“斩龙哥哥,你怎么不卖给他?给他了好换些银子,我肚子好饿,好想吃碗馄饨。” “再忍一忍我的大小姐,货比三家不吃亏,我们这段时间的花费都指望它们了,必须要卖一个好价钱才行。” 就这样一连转了四五家药铺,终于在出价最高的那一家给灵草卖了,得了一百两纹银。 但那些兽丹却没有药铺愿意收购,这东西如果不懂得炼丹之术,炼制出的丹药遇不到合适的买主,确实没多大用处。 一名药铺的伙计告诉荆斩龙,说在城的东北角,有一家洛阳最大的‘神鼎药铺’,那里面收购的东西无所不包,让他们去那里看一下。 那名伙计低声告诉荆斩龙,说‘神鼎药铺’后台很硬,财大气粗,里面很神秘,但只要东西好,给的价钱还算公道。 荆斩龙谢过那名伙计,先领着周茗媚等人去了一家小饭馆,每人要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几张大饼,一盘熟牛肉。 自从在丛林中炼化灵石那日起,几人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炼化灵石的时候,因为有灵力的补充,并不觉得饥饿。 回去的时候,摘了些山果充饥,这两天一直啃的是硬邦邦的干粮,口中早已淡出个鸟来。 此刻看着面前的馄饨和牛肉,真好比山珍海味,也顾不得许多,一个个狼吞虎咽,大口咬嚼,直如风卷残云,不多时碗净盘光,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付了账,出了饭馆,几人向城北走去,路上向人打听‘福王府’的所在。 第三十二章神鼎药铺 有人指着不远处像皇宫似的一排建筑道:“看见了没有,那里就是‘福王府’,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气派大得很……” 陆灵菲接口道:“虽没有紫禁城那般雄伟壮观,但也差不了多少,万历皇帝果然疼他这个儿子。” 朱常洵乃是万历最宠爱的妃子郑贵妃所生,爱屋及乌,万历对这个只知贪恋酒色的皇子几乎有求必应,太子朱常洛却是万历和一名宫女的遗留物,只因当时皇后无嗣,朱常洛是第一个皇子,这才被立为太子。 在郑贵妃的鼓动下,万历执意要改立朱常洵为太子,为了此事,和大臣们僵持不下,虽然最后万历妥协,但却从此三十多年不上朝,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可惜朱常洛只做了一个月皇帝,就一命呜呼! 朱常洵被立为藩王后,迟迟不肯离京,直到十五年前才来到洛阳,朱由校即位后,对这个皇叔仍很尊重,每年都从国库拨出上万两银子给‘福王府’,朱常洵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府内的一切都和皇宫相仿。 在洛阳城内,提起福王,虽比不上魏忠贤在京师的名头,但普通百姓也不敢轻易评头论足。 那人听了陆灵菲之言,骇了一跳,慌忙掩口道:“嘘!小声点,当心被人听到……” 荆斩龙一笑,七人走远了,熊傲道:“这‘福王府’的规模如此之大,想要进去看来并不容易啊……” 荆斩龙斜头看了眼道:“硬闯肯定不行,只有想办法了,这件事从长计议,先去‘神鼎药铺’看了再说。” 又走了一程,就到了城的东北角方向,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神鼎药铺’,走近一看,荆斩龙亦是暗自吃惊。 这家药铺的门面长有二十余丈,门头正上方挂着一块又长又宽的牌匾,上书‘神鼎药铺’四个金色的大字,巨毫泼墨,笔走龙蛇。 这是栋三层的建筑,外观金碧辉煌,威严高贵,和别的药铺截然不同,门前有一对石狮子,足有三千斤重。 荆斩龙等人去屋子转了一下,药铺里面伙计十几个,药师三四个,忙碌不停,生意非常好。 还有的客人去了楼上,不知上面是做什么的。 凭荆斩龙的直觉,他能感应到那些伙计和药师都不是普通人,分明是经过修炼的武者,虽然境界并不算太高。 他在柜台前打量了一下,发现都是些常用的药材,但数量和种类都比其它药铺要多,可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之处。 等到人不太多的时候,荆斩龙从怀中拿出事先用袋子装好的两颗兽丹和一枚蛇胆,这些东西在‘乾坤戒’放了好几天,却依然新鲜如初。 一个伙计走过来,荆斩龙说明来意,并打开了袋子,那伙计拿出兽丹一看,明显大吃一惊,急忙喊过来一名药师。 药师看荆斩龙等人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却拥有并不常见的怪兽内丹,他拿起看了一会儿,搞不清楚这是何种怪兽身上的东西,也不敢擅自做主。 再加上几人穿的虽然是粗布衣衫,可是个个英气迫人,三个女孩子更是明眸皓齿,这药师猜不透几人的身份,却感应到了武者的气息,但荆斩龙等人并没有释放元气威压,这药师看不出几人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这别是谁家的公子哥偷跑出来了,从气势看,应该都修炼过武道,还是禀报掌柜的,让他拿主意……” 想到此处,药师对荆斩龙道:“这位小哥,兹事体大,请随我一同上楼,去面见我家掌柜的……” 荆斩龙表示同意,几人跟着药师到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不同,甫一上去,鼻中就闻到阵阵的幽香,有六个大房间,门上标明了房间的性质。 ‘丹药室’、‘品鉴室’、‘玉器室’、‘金石室’、‘丹青室’…… 有一间屋子没有写字,门虚掩着,药师敲了下房门,道:“祝掌柜,您老人家在里面吗?” 屋里有人咳嗽了一声,道:“在呢,怎么了?” 药师轻轻推门进去,不多时,从屋内走出一老者,药师恭敬的跟在身后。 这老者年约六旬,鹤发银髯,面容清癯,身形瘦削,穿的竟是一袭灰衣道袍,手中还拿着一柄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双眸神华内敛,却逃不过荆斩龙的神识感应。 “这老者竟是‘炼气境‘上乘的武者,却甘心在此做药铺的掌柜,嘿嘿……” 荆斩龙心中想时,老者也吃了一惊:“这几名少年都好高的修为,气势非凡,七人均到了‘炼气境‘,不可思议!” 这都是瞬间的念头,祝掌柜呵呵笑道:“几位公子、小姐,请随老夫到这边来。” 他一指那间‘品鉴室‘,率先走了过去。 ‘品鉴室’的门开着,里面有五六人正在说话,似乎在看着一样东西,目光都盯在其中的一个胖子身上。 胖子拿着几株像是刚摘的草药,看了片刻道:“这几株都是下品的‘筋骨草’,你若想卖,我这就给你写个字据,你拿到楼下的柜台去换取银两,放心,亏不了你!” 那人谢过,胖子‘唰唰’几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那人拿着出来下楼去了。 看到祝掌柜到来,胖子笑道:“祝掌柜,有何要事,劳烦您亲自出马?” “这几位公子有兽丹要卖,你给他们看一下货品如何?” 胖子自我介绍道:“本人是药铺的‘品鉴师’钱五,劳烦公子把兽丹取出一观。” 荆斩龙拿出兽丹,老者目光一动,钱五的呼吸也略微急促。 他拿在手中,又放到眼前,闭目用鼻子呼吸了几下,这才放下道:“这里一枚小的是三十年的‘赤眼猪妖’,大的是‘雪首赤足金猿’,兽龄最低五十年,乃是中级的怪兽。至于这蛇胆,像是十分罕见的‘碧血双头蛇’之物,这都是极其难得的东西,你们……是从何得来的?” 荆斩龙听这胖子说的一点不差,也是暗自佩服,道:“这是我们的师傅在深山中无意得到的,不知贵药铺可否收购?” 祝掌柜和钱五对视一眼,道:“原来是名家之后,怪不得呢。这些东西本店可以收下,银两也很丰厚,但既有蛇胆,为何不见双头蛇的内丹呢?” “哦,听师傅说,双头蛇当时把内丹吐出,不见了。” “嗯,这怪物会‘元神离体’,就和修真武者的‘元婴出窍’类似,也不知掌门到没到这个境界?” 老者自言自语,蓦然一醒道:““不过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掌柜的请说。” “你们的师傅既然能得到这些东西,公子也知道这东西的名字,想必都是修炼的武者,自然清楚这三样东西的用处,那就是炼制丹药,用来提升武者的修为。只是可惜,本店的炼丹师目前的水平还未到这样的境界,恐怕会糟蹋了这些珍贵之物,若是贵师懂得炼制,不妨……” “这个让掌柜的失望了,在下的师尊事务繁忙,怕是不能帮助道长达成心愿,掌柜的是修道之人,难道却不懂炼丹之道?” 自炼丹始祖葛洪发明炼丹术以来,历朝历代都不乏修道炼丹之人,嘉靖皇帝在晚年更是痴迷于此,最终死于丹毒。 但世间流传的炼丹术,大多用于延年益寿,祛病长生,加之炼制的过程中掺杂了金银汞之类的物质,又没有很高明的提炼萃取手法,往往会遗留下丹毒,非但不能长寿,反而会因此丧命。 武者修炼所用的丹药更有不同,以前也仅有‘全真派’、‘天师教’精于此术,当今的武林门派,只武当一脉谙于此道,其余的门派对此并无了解。 当然,离家的《七杀修神诀》上面有记载,但并未流传于江湖,离家后人也无人能会。至于有没有隐世的高人精通,那就不得而知了。 祝掌柜本想着荆斩龙等人的修为如此之高,他们的师傅一定是哪位世外的高人,故此出言试探。 听了荆斩龙之言,他面色一红,干笑道:“让公子见笑了,老夫虽略通些道家理论,也曾修炼过一段时间,但对炼丹一途实在愚钝……” 忽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祝道长,你就别谦虚了,这里的一切让傅某大开眼界,佩服……” 众人抬头一看,但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书生正从‘丹药室’走了出来,齿白唇红,目若朗星,长身玉立,一袭青色长衫,外面披了一件做工考究的细羊毛皮裘。 祝掌柜对这年轻书生很尊重,笑道:“老道哪比得上傅公子的天资悟性,傅公子年纪轻轻,却道根深厚,更师从名家,博学多才,老道自愧不如!” 书生一笑,看到了荆斩龙几人,乌黑的瞳孔转动,先自抱拳道:“在下太原傅青竹,不知几位少侠如何称呼,咱们可不可以做个朋友?” 他十分直率,初次见面就如此表白,熊傲哼了声道:“我们都是乡野村夫,哪能和你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高攀!” 第三十三章倾盖如故 荆斩龙感应到这书生并非习武之人,再者,书生神情真挚,看起来并非轻浮傲慢之徒,虽然衣饰华丽,想来也不过是家境殷实,何况这大冷天的,穿一件羊毛大氅也算正常。 但他仍很小心,捏造了个假名字还之以礼,杨展、罗一鸣自也跟着照办。周茗媚落落大方,说了名字。 陆灵菲想起曾在此处被‘毒掌狼魔’葛鹰追杀,多了个心眼,把名字中的字去掉了一个,自称陆菲。 柳如烟却是一颗心咚咚乱跳,面色微红,这小姑娘自幼听父亲讲述了不少故事,对书生这样类型的年轻男子天生有好感,当下有些羞涩的说了自己的真名。 傅青竹听罢笑道:“几位公子、姑娘一看都是人中龙凤,青竹虽是一介书生,但生平最喜欢结交朋友,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待会儿不如就由在下做东,我们去喝上几杯如何?” 荆斩龙哭笑不得,听书生说了一通,暗忖:“这书生还真是个橡皮糖,不过看起来人不错,蛮热情的……” “多谢公子美意,等在下和道长商量完事再喝不迟。祝掌柜,你们的丹房都有什么丹药?” 这时楼梯噔噔蹬一阵响,有人扯着大嗓门道:“掌柜的,王爷需要的东西好了没有?” 一个彪形大汉走了上来,挎着腰刀,穿着官服,一只手拎着一个布袋,斜眼看着众人。 祝掌柜冷冷道:“何队长,东西已经备好,银子呢?” 大汉把布袋一晃:“银子都在这,我说祝掌柜,你这东西可够贵的,三枚小小的丹药,就要五百两纹银,若是回去没有效果,王爷怪罪下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何队长尽管放心,王爷服下丹药,必定生龙活虎,但以后若是不懂得节制,还会再犯。” 大汉面色一变,转而又换了副面孔道:“嘿嘿,祝掌柜,再把你药铺疗伤的丹药给上几颗,马队长要的,你看……” “马队长不是前些日子好了吗?怎么又要?” “这不是几天前执行任务不小心又伤到了……” 祝掌柜厌恶的对钱五道:“钱五,把丹药给何队长。” 大汉走了以后,傅青竹问道:“祝道长,这是哪个王府的手下?” “在洛阳还能有谁?福王府,哼……” “这位公子不是要看丹药吗?请随老道来。” 荆斩龙等人跟着祝掌柜进了丹房,但见靠墙是一排立柜,柜子里面是一个个的方格,外面是透明的玻璃门。 祝掌柜指着柜子方格上面放置的一个个玻璃瓶道:“丹药都在这里,想看哪个上面写有名称。” 荆斩龙踱到近前,拿了一个带着‘伐体丹’标签的瓶子,他拧开盖子,倒出了几粒丹药。 这些丹药呈暗红色,表面光滑,虽没有明显的裂纹,但颜色稍有些黯淡,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祝掌柜,这是下品丹药吧,服用它就相当于修炼‘伐体境’了?” “公子好眼力,这丹药的色泽没达到,的确是下品,服用的目的旨在减轻‘伐体境’带来的痛苦,并能增加一定的力量,并不能完全代替‘伐体境’。” 一旁的傅青竹道:“常言道‘碧血丹心’、‘丹心如血’,这丹药的色泽应该是赤红透亮才好,我刚才看有一瓶‘炼气丹’就很不错,可惜在下不通武道,要了也没用。” 荆斩龙笑道:“想不到傅公子对丹药也有研究,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傅公子博学多才,何止是丹药?琴棋书画,金石玉器,包括《道德经》、《南华经》这些道家的经书,他无一不精,更让老道佩服的是,傅公子在医道上面的悟性,如此年纪,已熟读‘医圣’的《伤寒杂病论》和‘药王’的《千金方》,对本朝的《本草纲目》也颇有研究……” 祝掌柜一迭声的夸奖,傅青竹笑道:“祝道长谬赞了,傅某杂而不精,略有涉猎而已,其实我对你们道家的‘金丹’一说也很有兴趣,只是苦于无名师指点啊……” 他又对荆斩龙道:“在下不才,就谈一下自己的一点看法。” “无论何种丹药,其实都离不开三点,一为丹药所用的材料,也就是丹材,那些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丹药岂能是寻常的草药可比? 二是炼制的技术,这里面包含有手法的高低、火候的掌控、提炼的程度等,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最后就是萃取融合成形,它关系到丹药的外观、色泽、香味,说白了就是卖相,这也要很高的技术。 这是在下的一点浅见,不知你们怎样想?” 荆斩龙暗自叹服,对傅青竹不由多了几分好感,他脑海中把《七杀修神诀》上面所讲加以对照,基本不差。 “公子学究天人,所言极为准确,不过在下认为还须加上一点,那就是炼丹的器具,也就是丹鼎。 丹鼎的优劣,有时也有很关键的作用,这就相当于武者手中的兵器。当然,技术是最重要的,和医道一样,若真有丹王、丹圣、丹神这样的人才,化腐朽为神奇也不是难事!” 傅青竹双眼放光,望着荆斩龙道:“在下一直拿不定注意要去钻研哪一门学问,你的话点醒了我。 不错,在医道一途,前有‘医圣’张仲景,‘药王’孙思邈这样的前辈,更有神医扁鹊、华佗,被称为‘医家之祖’,近有‘药圣’李时珍,他们都留下了自己的著作,造福后人。 傅某不才,也要朝着这样的方向努力,纵不能名垂千古,也要照耀当世!” 两人不觉间,彼此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荆斩龙又看了几瓶丹药,发现最多也就是中品,但即使这样,也相当不错了,因为普通人炼丹,下品就已经很难得,大都是残品,更别提中品了! “祝掌柜的丹药果然非凡,大小一致,色泽均匀,只是有一点瑕疵,色泽不够透亮剔透,丹心有小小的裂纹,否则,都是中上之品。” 祝掌柜从刚才听荆斩龙谈论炼丹时就惊奇不已,此刻听他如此一说,心中已经断定,荆斩龙必然懂得炼丹。 荆斩龙刚才捏造的名字姓离,因此祝掌柜道:“离公子句句珠玑,必是此道高人,可否耽搁些时日,帮助老道把这些兽丹炼制成丹药?当然,老道必有重谢!” 荆斩龙沉吟道:“这个……” “公子有何要求,尽管提出!” 荆斩龙忽然附耳对祝掌柜说了几句,含笑不语。 祝掌柜迟疑了片刻,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此时已到正午,傅青竹非要吃饭做东,祝掌柜笑道:“到了这里,就由老道做东,好好宴请诸位吧!” 他把药铺的事交待了一下,一行人到了一处酒馆,路上,周茗媚悄悄问荆斩龙对祝掌柜说了什么。 荆斩龙在她耳边低语道:“我问他要王府的地形图,你知道就行。” 在房间坐下,上好了酒菜,酒过三巡,彼此间都少了很多拘束感,慢慢的畅谈起来。 荆斩龙编了个借口,说是奉了师命下山闯荡江湖,他们是师兄妹,但门派不能乱说。 这样的情况江湖上并不少见,祝掌柜也没有多问,傅青竹也讲了自己的来历。 他祖居山西太原,出身于官宦之家,祖父和曾祖父都在朝为官,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却是无意仕途,专心求学。 傅青竹受父亲影响,博览群书,并投师于山西提学袁继咸。袁继咸海内闻名,是著名的学者,性格耿直,曾任朝中的兵部侍郎,却被魏忠贤贬到了太原。 傅青竹天资敏慧,袁继咸又特别注重气节和人品的教育,短短几年,傅青竹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 他特别喜欢老庄之学,对医学、书画、金石、佛儒都有涉猎,并有一定的造诣。 前段时间,他告别家人,出外历练游学,返回时走到洛阳,想起了曹植所写的,《洛神赋》,不由对洛阳心下神往,遂到了此处。 昨天他听人说起‘神鼎药铺’,就前来观看,祝掌柜听见他对‘丹青室’几副书画的评论和‘金石’、‘玉器’的鉴赏,上前攀谈,立刻被其折服。 今天傅青竹又早早来到,自行品赏丹药,听到荆斩龙等人和祝掌柜说话,这才现身。 他举起酒盅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外出之行,让在下感触良多。当今朝政腐败,民不聊生,委实让人担忧,但在此结识了诸位少侠,我心里痛快了不少,我们干了这杯酒!” 熊傲得知傅青竹是袁继咸的门生,态度改观了不少,举杯一饮而尽,瓮声道:“傅公子,在下熊傲,爷爷曾是辽东经略熊廷弼,刚才多有冒犯,请别介意。” 傅青竹喝完放下酒盅,笑道:“大家都是朋友了,何必见外!熊经略的事迹恩师经常提起,每每磋叹不已,阉贼祸国!幸亏还有一个袁崇焕,毛遂自荐镇守辽东,不然……” 说到后来他神情忧愤,祝掌柜举杯道:“大好河山岂能任阉贼横行?诸位放心,我想阉党的好日子应该也不会长久了。” 第三十四章初试炼丹 在座诸人都是微微一愣,不明白祝掌柜何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祝掌柜放下酒杯,双眸精光四射,低声道:“不瞒诸位,老道乃是‘天师教’洛阳分舵的舵主祝三通,我‘天师教’蒙受皇恩,为江山社稷着想,特意从‘老君山’的‘太清观’搬到了此处,为的就是监视福王和阉贼的动向。” 此话一出,人人皆惊,谁也想不到这‘神鼎药铺’的掌柜竟是‘天师教’的分舵主,而且是魏忠贤的对头。 荆斩龙想起当日在丛林听到马尚峰和杜公平的话,心中忖道:“这老道的话应该可信,但‘天师教’一向听命于朝廷,天启皇帝又依赖魏忠贤,他们有何资格和阉党对抗?还有这福王,听祝三通话里的意思,和魏忠贤有勾结,难不成想要谋反?”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听祝三通继续说道:“如今我教的总坛已从陕北汉中(汉中在明朝归属陕西,今属四川)移到了江西鹰潭的龙虎山(又称云锦山),但在河南、陕西、四川都有我们的弟子,只等教主令下,就要清君侧!” 这番话更是石破天惊,因为公孙燕生前对‘天师教’的偏见,认为‘全真派’的没落跟其有关,从来不说‘天师教’的事情,故此陆灵菲等人对‘天师教’并不了解。 陆灵菲道:“道长可否跟我们说说‘天师教’的详细情况?” 祝三通笑道:“贫道囿于教规,不能随便谈论祖师爷,还是由青竹说吧,他知道的很清楚。” 傅青竹一笑:“道长尽可听而不闻,假装不知。” “天师教的祖师爷叫张道陵,原名张陵,东汉年间人,曾客居四川,学道于鹤鸣山中,依据《太平经》造作道书,自称出于太上老君口授,并根据巴蜀地区少数民族的原始宗教信仰,奉老子为教主,以《道德经》为经典,创立了‘五斗米道’,又称‘天师道’。 想要加入‘天师道’,经过人品考察后,只需献上五斗米即可。 ‘天师道’掌门传男不传女,更不传外姓,张氏一脉的后人代代相传,成立了教派。 张道陵晚年显道于青城山,并在此羽化,被后世尊为天师,人称‘张天师’。 ‘青城山’乃道家十大洞天之一,全山有36座山峰,诸峰环绕状如城廓,山上树木茂盛,终年青翠,故名青城。 此山空翠四合,峰峦、溪谷、宫观皆掩映于繁茂苍翠的林木之中,水秀、林幽、山雄,山势高不可攀,直上而去。 山中的气候冬天寒气逼人,夏天则凉爽无比,蔚为奇观。并有日出、云海、圣灯三大自然奇观。 张天师在此羽化后,青城山就成为了‘天师道’的祖山,后来为了传教方便,‘天师教’到了汉中一带,一时声誉无两。 但至于其以后的湮没和为什么离开汉中,在下就不清楚了,还是祝道长说说吧。” 祝三通喝了口茶,道:“湮没的原因很多,表面看是‘全真派’和其他教派的兴起导致的,实则是内部出了问题,教派分裂造成的。 本任张掌门潜心修炼,更想统一南方的教派分支,经过勘察,就选择了龙虎山作为总坛。” 柳如烟问道:“贵教想要铲除阉贼,总要有人在背后支持才行,不然就是公然和朝廷作对,道长的靠山一定来头不小!” 祝三通手捻银髯,心说这几个少年男女,都透着聪慧灵性,若能加入‘天师教’,必定成就惊人! “这个暂时老道还不能透露,不久就会知道了,呵呵……” 吃饱喝足,回到了‘神鼎药铺’,祝三通领着众人到了一楼的后院。 这里比荆斩龙想象中还要宽敞,有伙计们睡觉的地方,有厨房,有马棚,有仓库,还有一间专门写着‘炼丹室’的屋子。 祝三通领着几人进去,屋内正在忙碌的五六名道士齐声道:“祝掌柜好……” 本来还想接着说‘舵主好’的,看到有外人跟着,就闭口不言了。 屋内放置着各种的草药、水银、丹砂之类的东西及炼丹的器具,,有一尊丹炉正搁置在火炉的上面,袅袅散发着药味。 一名三旬左右的道士正在火炉的旁边,就和当日公孙燕相似,通过手掌控制丹炉,进而控制火候,到了最后的融合成形时,道士双掌翻飞,丹炉在空中盘旋起伏。 蓦地道士大喝一声,丹炉停止了动作,道士揭开盖子,倒出了九粒指肚大小的红色丹丸。 荆斩龙一眼看去,这些丹丸有几粒有明显的裂纹,基本属于残品,剩余的几粒只有一粒颜色还算鲜艳,表面光滑,余下的色泽黯淡无光。 道士丧气道:“哎,只有一粒中品……” 祝三通拿起那枚中品的丹丸,交给荆斩龙道:“公子请过目。” 荆斩龙用鼻一闻,香气还算不错,道:“这炼制的是何种丹药?” 丹药的名称一般根据所用药材的性能和最终的效果起名,祝三通道:“这里面的几味草药都是增加力量的,加了‘曼陀罗花’做药引,可让人的元神兴奋活跃,叫做‘提神丹’。” 荆斩龙暗想:“自己从来没有炼丹的经验,必须要找些廉价的草药先行练习一下,等掌握了其中的技巧再试着炼制兽丹。” “麻烦掌柜的给我单独找间屋子,另外要一尊质量好点的丹炉,按照你们丹药的配方弄好几副,我要试炼几炉。还有,我只懂炼丹,对丹方知道的较少,你们丹方中各样药物的性能我要了解,你看有问题吗?” “这个好办,房间、丹炉都不缺,想要了解药物的性能,可以参考《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这两本书基本上囊括了当世所知的各种草药,包括灵草、灵果及部分的兽类,外形、特征、性能、产地一应俱全。” 这两本书在当时很知名,但不算稀缺,故此祝三通让荆斩龙观看并不稀奇,但他接着问道:“公子对火炉有没有什么要求,老夫这就让他们准备。” “火源的问题不劳掌柜的费心,在下想要尝试用自身的‘丹火’炼制,掌柜的可有关于记载怪兽方面的书籍,如果能了解各种怪兽的名称和隐藏之地,对炼制兽丹可是大有帮助。” “这个……还真没有,但钱五曾专门研究过这方面的知识,公子若想了解,老夫可让他前来。” “这样啊……行,如果需要,我会麻烦他的。” 傅青竹忽然道:“在下曾在书上看到过,有一本奇书叫做《山海经》,那上面不但记载了上古时期的山川地形,江海概况,更有各种神兽、怪兽的详细记载,传闻还画有图谱,只是此书失传已久,咳……” 祝三通道:“这本书我也听人提起过,可惜始终未能见到,真有这本书的话,想要寻找上古的神兽真是太有帮助了。” 荆斩龙道:“炼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在这期间,我不想有任何打扰。熊大哥,你领着师弟、师妹在附近先找家客栈,晚上去那里住宿,傅公子,在下就不陪你了。” “离兄不必客气,在下正好可以陪着贵师兄、妹在城内转转,你安心炼丹,咱们晚上见。” 熊傲等人离开了药铺,荆斩龙进了祝三通安排的房间,不多时,有人拿来了丹炉、草药和《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 荆斩龙关上房门,集中神识,开始回想《七杀修神诀》上面的炼丹术。 按照上面所说,第一步,首先要凝聚丹火,这关系到能否具备炼丹师的素质,而丹火之颜色及纯净度,决定了在炼丹一道的天赋。 想要凝聚丹火,就要把丹田的元气引到掌心,通过掌心结印,凝聚出火焰,说白了,这是气息的运用,关键在于能否结出丹火。 荆斩龙打开识海,让神识进入到冥想的状态,通过识海可以看到,他下丹田的气息浓郁,元气升腾,不断汇聚至中丹田部位。 在‘五行潭’获得的五行灵力就像五彩的飘带,盘旋在气海之上。 荆斩龙默运导气之法,把气息缓缓凝聚到双掌的掌心,不多时,‘劳宫穴’真气充盈,蓦然间,穴道鼓胀,磅礴的内息喷涌待出。 他双手十指交错,瞬间结出了一道无形的心形火焰印记,口中低喝道:“心心相印千千结,丹火闪现诀!” 随着他口唇的开启,念出了一串咒语,右掌心忽地红光一闪。 ‘蓬……’ 一簇赤红的火焰跳跃着火苗,凭空出现。 荆斩龙手掌挥动,火焰跟随手势移动闪烁。 “嗯,还算不错,凝聚出了一束红色丹火,不过以我此时维持丹火不灭的时间,一束丹火恐怕不能支撑一炉丹药的炼制,要有两束才行。” 第三十五章天才丹师 荆斩龙收回丹火,歇息了片刻,再次凝聚丹火,这次他无意中发现,他丹田的五行灵力其中的两道,火属性的赤红灵力和木属性的湛蓝色灵力,同时飘向了中丹田。 不多时,掌心元气充盈,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了两道不同的力量,散布在左右双掌。 他念动口诀,掌心两道光芒一闪,接着现出了一红一蓝两簇火焰。 此乃双色丹火,是无数炼丹师寐而不得的境界,也只有到了‘丹王’的级别才可能做到。 这并非是荆斩龙现在炼丹的级别就如此之高,实因‘五行潭’奇遇所致。 ‘五行潭’除了潭水本身具备五行属性,更有五行灵石、修罗剑和‘乾坤戒’这样的宝物,这些东西,均是上古异人所留。 荆斩龙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却记得《七杀修神诀》曾经提到过,最高级的神品丹药称为‘五彩仙丹’,丹心赤红如血,表面有四层颜色包裹,代表了五种丹火。 五种丹火要同时发出,才能炼制出‘五彩仙丹’,并且要用上古的‘九天神鼎’作为丹炉。 荆斩龙练习了约有半个时辰,直到丹火收发自如,这才停止。 他看了下拿来的草药和丹方,都是些强身健体之类的。翻开《本草纲目》,按照上面的索引,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些草药的介绍。 荆斩龙看了片刻,心中有数,把草药放进丹炉,开始了第一次的炼丹试制。 虽然已具备了丹火,但至关重要的炼丹手法毕竟还未曾运用过,荆斩龙的神识中快速闪过秘诀上面的‘翻云覆雨’之法。 等到牢记无误,他先自虚空比划了几下,确认手法没有问题之后,把丹炉放在了身前的石案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气息,生出了丹火,双掌一左一右对准了丹炉,红蓝两种火焰跳动着明亮的火苗,燃烧着丹炉。 初始并无任何的异常,只听见火焰炙烤丹炉发出的声音,一盏茶的时间,丹炉内传出了清脆的爆豆之音,热气冉冉升起,香气徐徐袭来。 第一步的炼化基本成功了,接着就是第二步的提纯萃取,这一步最为关键,也最为困难。 荆斩龙双掌一动,把丹炉升起了尺许,蓦然掌势变幻,控制了丹炉。 丹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而前滚,忽而后翻,丹火在荆斩龙手掌的带动下,时强时弱,时远时近;有时两束火焰同时对着一个地方,有时分散开来,有时又只剩一束火焰,让人眼花缭乱。 荆斩龙额头见汗,神情凝重,忽听丹炉内爆豆之音大作,像是鞭炮连响,清脆至极,只到了最后,有两声稍微沉闷。 等到声音停止,荆斩龙收回丹火,双掌对准丹炉用力搓动,丹炉就像陀螺般高速的旋转。 正方向旋转过后,又朝反方向旋转,如此各反复三次,荆斩龙这才停止。 此刻屋内满室飘香,荆斩龙缓缓揭开盖子,看向炉底,但见九粒大小相同的丹药呈品字形排列,下面是一层厚厚的黑色渣滓。 这九粒丹药的体积比之祝三通的‘丹药室’所见的要小了一些,这自然是荆斩龙提炼更加精纯,杂质过滤彻底的缘故。 他把丹药倒在掌心,丹心赤红,外层赤红中裹着隐隐的湛蓝,通体晶莹剔透,犹如透明的水晶,光滑如玉,香味虽不算十分浓郁,却仿佛有流动的光泽,只有两粒在边缘部位有一道裂纹。 “不知祝三通见了这些丹药会如何想?按照通常的标准,这有七粒应该属于绝对的中品,那两粒可算下品。不过这双色丹药不知他以前见过没有,看他到时说些什么。” 他看了下天色,估摸着到了申牌末时,熊傲等人应该快回来了,拿起丹药,荆斩龙出了房间,去找祝三通。 祝三通和钱五都在,当两人看到荆斩龙手中的丹药时,竟惊诧的说不话来。 两人各拿起一粒丹药,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好半天,祝三通才道:“这……这就是公子用那些草药炼制的丹药?” “是啊,怎么了祝掌柜,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没有添加别的东西?” “没有啊!在下第一次炼丹,不敢浪费名贵药材,这应该就是你们的‘健体丹’的方子上罗列的,我看都属平常的草药。” 钱五结巴道:“在下做‘品鉴师’这么久,这样的双色丹药还是第一次见,何况……还……还是用最普通的草药炼制的,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祝三通更是激动:“这虽只是寻常的‘健体丹’,可从质量上说,绝对是上品啊,疗效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天才!天才中的天才!公子真的是第一次炼丹?这要让别的炼丹师知道了,还怎么活……” 荆斩龙笑道:“他们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在下的确是第一次,有两粒瑕疵的下品……” “这是寻常的丹药,炼制起来相对容易,加入兽丹的会有难度,在下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必须要多练几天才行。对了,钱师傅,到时我要向你请教有关怪兽方面的知识,还希望能不吝赐教。” “请公子放心,在下知无不言!” 钱五瞬间对荆斩龙升起了膜拜之情。 不多时,傅青竹和熊傲等人返回,兴高采烈,看样子心情不错。 彼此寒暄了几句,祝三通高兴之余,晚上要接着请荆斩龙等人吃饭,众人推辞不过,只得应允。 席间,荆斩龙无意中说起了在来洛阳的路上,遇到了少林派的三位僧人之事,并说他们门派被人以‘勾魂夺魄’之法,取走了‘易筋经’,三僧来白马寺找人。 “祝道长,何为‘勾魂夺魄’?你可有了解?还有,那‘易筋经’有何神奇之处,少林方丈竟遭此毒手?” 祝三通闻听,面色凝重,道:“竟有这等事?贫道对此略知一二,就说与你们听听。” “传闻这‘勾魂夺魄’之法,脱胎于远古魔族的‘夺舍大法’,是一门残忍恶毒的功夫,通过某种手段,短时间夺去人的‘三魂七魄’,变成听人支配的傀儡,犹如行尸走肉,若被夺者元神超强,不甘被控,就会和夺取者发生争夺,但稍有差池,就会神魂俱灭,化成灰烬。” 荆斩龙等人都是一脸发懵,搞不懂什么是‘夺舍大法’,还有什么远古魔族,更没有听说过。 傅青竹道:“人皆有‘三魂七魄’,所谓‘天魂、地魂、人魂’,合称为‘元魂’,七魄则是指人身的七处精血,眼睛的涩血,耳朵的冷血,发咸的鼻血,发甜的舌血,身体其它部位的热血,肺脏之血,肠道之血,称之七魄。 有句话叫‘魂不守舍、七魄归阴’,大抵如此。” 祝三通赞许道:“傅公子虽不是武道中人,但从医学方面来讲也与此相通。元魂在武者就是元神,‘舍’就是紫府、泥丸宫,元神的所在地,夺舍之意就是霸占了一个人的‘泥丸宫’,把原主人的元神给吞噬了。 这是魔族的一种控制手段,‘勾魂夺魄’从夺舍演变而来,虽没有原本的那般残忍,却多了几分恶毒。因为在这段时间内,可以控制一个人让他做任何事,即使你让他杀掉自己的亲人,他也照办,过后却茫然无知,不明真相的人往往会把罪责算在这个人头上。” 众人都是暗自心惊,心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委实可怕,荆斩龙道:“道长这样一说,在下明白了,但江湖中谁人修炼有这门邪学?还有那魔族又是怎么回事?” 祝三通摇头道:“谁人修炼这个贫道不知,至于魔族,我也是听本教掌门说起过。张掌门说道,在远古时期,这世间有三大族类,分别是人族、魔族和仙族,人族数量最多,但实力最弱;魔族和仙族都有自己独立的区域,称为魔域和天域。 魔族和仙族有一部分是先天的,有一部分则是后天演变而成,譬如某些的兽类通过修炼进化,具备了心智和修为,就成了魔族; 而人族的某些武者,通过不懈的努力,修真成功,最后破碎虚空,进入天域,就有可能成为神族的一员。 但这都是很久远古老的传说,当今之世,非但魔族或神族无人见过,即使人族的武者,也没有听说有修真成功的。” 荆斩龙心中暗想:“都说《七杀修神诀》能修神成仙,但看来并非如此简单,这修真又作何解?” “道长,据我所知,这世间的武者到了‘金丹境’不就是顶峰了吗?难道还有更高的级别?” “张掌门言道,‘金丹境’只能算是通常意义上的武道极限,金丹生成,就迈入了修真的门槛,再往后,才是修真求仙之路,遥不可及啊!我辈之人,若能到‘金丹境’,那就是绝世的天才了……” 说完这些,祝三通的话题转到了‘易筋经’上面。 (因最近在修改文章,上传的新章节在原来的目录里面,所以看不到最近更新。因为移除到垃圾箱或存稿箱,照样会占字数,造成总的字数虚高,因此要一点点把原来的修改完上传。看着断更了,但一直没停止,敬请老铁们持续关注跟踪) 第三十六章相见恨晚 《易筋经》的全名为《易筋洗髓经》,相传是中国禅宗的达摩祖师在嵩山少林寺九年面壁所悟。 释迦牟尼创立佛教,达摩自幼苦修佛法,终有大成,后奉师命东渡来中国传教,彼时正是南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崇尚佛教,修建了不少的寺院、庙宇,自己也曾多次短期舍身出家。 萧衍见到了达摩,问了三个问题,达摩一一回答,无奈萧衍根本未能悟到佛法真谛,对达摩的话很不满意,气呼呼的把其送走。 等到高人指点,萧衍派人去追达摩之时,达摩已到了江边,乘着芦苇飘然而去。 其后达摩嵩山面壁,成为一代祖师,在他出关之后,撰写了一本经书,就是后世的《易筋洗髓经》。 此书分为内外两篇,内篇讲的是修道炼气,夹以禅宗术语,外篇是达摩自创的武技,这本经书融合了佛道两家的精髓,被视为少林派的不传之秘。 达摩是不世出的天才,非但佛法通透无边,最后以佛入道,更把佛道融为一体,这才有了《易筋经》。 这本书若能修炼成功,毫不次于江湖相传的《七杀修神诀》,唯其太过难练,既要精通佛法,更要有修道之心,故此少林派千余年来无人成功,能得其皮毛者,已是绝顶高手。 祝三通最后道:“少林派对《易筋经》视为无价之宝,平素放在‘藏经阁’内,有专人看护经书,寻常的门内弟子亦无资格观看,更遑论外人了,这次他们失了经书,势必不会干休!” “可是他们来‘白马寺’又能做什么呢?难道‘白马寺’藏有佛门的大神,想要请他出山?” “这个就不清楚了,但‘白马寺’作为佛家的祖庭释源,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后的第一个落脚点,肯定有其自己的绝学。 据当地老百姓讲,‘白马寺’的方丈修行深厚,懂得大乘佛法,为人谦和,即使连福王也要礼让三分。而武林传闻,他的武学博采众家之长,修为已到了‘淬血境’。” 荆斩龙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问祝三通道:“祝道长,你对‘残肢令’这个帮派可有听说?” 祝三通有些诧异:“离公子也知道‘残肢令’?这个帮派兴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作恶多端,专拣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下手,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有五六位武林中人遭了毒手。 和其它帮派不同的是,‘残肢令’并不掩盖自己的罪行,每一次行动,都会留下标记,表明了所为,他们的令主离恨天现在在江湖中可谓是恶名远扬,不少人恨不得置其死地而后快。 但此人既有传说中的《七杀修神诀》,必定极难对付,或许不久的将来,‘残肢令’就会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荆斩龙暗自发誓,不铲除‘残肢令’,还师傅的清白,绝不罢手! 他冷不丁说了一句:“这和阉贼有没有关系呢?或许他们是利用离恨天的名头来实现自己的阴谋?” 祝三通一愣,沉默片刻道:“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道理,离恨天遭武林追杀,或许会投靠魏忠贤,魏忠贤反过来利用他,清除异己。 仔细想想,那些被‘残肢令’杀害的武林人,几乎都是不肯和阉贼合作的……” 吃完饭,祝三通自回药铺,荆斩龙、傅青竹等人去客栈住宿,到了客栈,周茗媚三个女孩子一间屋,熊傲三人一间屋,傅青竹竟和荆斩龙安排在了一间。 荆斩龙感到奇怪,傅青竹笑道:“这是在下的安排,在下和离兄一见如故,晚间想和你抵足而眠,要不然彻夜长谈也行,你不会反对吧……” 荆斩龙苦笑道:“熊大哥他们既然听从了安排,想来傅公子做通了他们的工作,在下不从命也难啊……” 进了房间,脱去外面的衣服,两人上了各自的床榻,秉烛夜谈。 床铺太窄,‘抵足而眠’是做不到了,彻夜长谈倒有可能。 傅青竹拿起两本书,对荆斩龙道:“离兄请看,这是今日午后我在城内购买的两本书,一本《頻湖脉学》,一本《奇经八脉考》,都是东壁先生(李时珍)的著作。 我听了离兄之言,深受启发,决定主攻医道,我以前所学,诸如佛、道、儒方面的知识,对医道也有帮助。 只可惜扁鹊的《难经》和华佗的《青囊经》这两本书,已在世间绝迹,实在让人惋惜……” 《难经》是关于‘望闻问切’和辨证论治的书籍,传闻扁鹊能通过人外表的皮肤变化,看出内脏的病变,能和现代的仪器媲美。 这本书是扁鹊一生的心血,若能学会,在医道的成就可想而知。 《青囊经》则是华佗一生的行医经验记录,包括各种外科的手术、麻沸散的使用、针灸的技术,是华佗入狱以后所著,却未能流传于世。 荆斩龙对医学并不懂,但他深知,无论从事何种行业,钻研哪门学问,除了自身的天赋悟性,就是持之以恒的决心和毅力了。 “傅大哥,你可以写出自己的《难经》和《青囊经》啊……” 荆斩龙微笑看着傅青竹,他忽然间就把称呼改了,他对傅青竹的感觉就像是遇到了一位书生意气的大哥,亲切可爱。 傅青竹瞬间明白了荆斩龙话里的意思,那是鼓励他成为扁鹊、华佗那样的人,留下属于自己的著作。 他十分激动,赤足跳到了地面,哈哈大笑,书颠的脾气发作,口中碎碎念个不停。 “朋友遍天下,知己唯一人!人生于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荆斩龙在床上笑的差点打跌,心说这傅青竹简直太可爱了,这晚上,两人不时哈哈大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次日醒来,两人精神饱满,熊傲悄声问道:“昨晚你和傅公子都在谈些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嘿嘿,没什么,傅公子要做当代的扁鹊、华佗……” 荆斩龙的心中有了个打算,若能找到师傅,傅青竹医道大成,再能修炼武道的话,就有希望治愈师傅的伤势。 接下来的几天,荆斩龙白天在‘神鼎药铺’继续着炼丹的操作,傅青竹等人则去洛阳城内转悠。 到了晚间,一行人回到客栈,天南海北侃大山。 三天过去了,荆斩龙的炼丹技术日臻纯熟,丹火发出的时间已能支持到一炷香燃尽,‘翻云覆雨’手法也熟练掌握,炼制出的双色丹皆为中品,当然,祝三通坚持说是上品。 《本草纲目》和《神农本草经》也被他记了个差不多,钱五给他说了自己所知道的的怪兽方面的知识,包括怪兽的外形、特点、攻击力和如何鉴别兽丹。这些东西,都是他早年跟随张出尘时学到的。 张出尘有一位好朋友叫徐霞客,喜欢徒步游历四方,并且专去那些荒山野岭,蛮荒丛林。 徐霞客当时只有三十多岁,虽然身体不错,但并非修炼的武者,张出尘就带着钱五随行,保护他的安全。 那期间,遇到了不少的怪兽,有张出尘在,这些自然不算什么,钱五就是从那时学到了这方面的知识。 而张出尘陪着徐霞客,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后来他忙于教中事物,无暇再四处远行,遂在龙虎山设立总坛。 这几天内,祝三通经过多方的打探,终于找到了几位当初修建王府的工匠,以重金许诺,让他们把‘福王府’的布局图给画出来。 周茗媚等人也没闲着,天天在王府的四周转悠,以便熟悉地形,看从哪个方位进去更为合适。 因为‘福王府’东南西北都有大门,北边邻着莲花寺,南边到了洛阳城的前大街,西边到了西大街,平素去王府的大都走东门进去。 荆斩龙的打算是等到布局图出来,根据具体的情况,再决定从哪个方向进。 这天上午,荆斩龙告诉祝三通,准备炼制兽丹,他特别交待,因炼制兽丹所需炼化的时间较长,温度高,对丹炉是一个考验。 丹炉的质量如果达不到,只怕会在炼制的过程中发生炸炉,那样就会前功尽弃,白白浪费了兽丹。 祝三通拿来药铺的‘血玉神鼎’,道:“这尊丹鼎乃是我‘天师教’的上品宝物,平时不敢轻易用它,公子看它如何?” ‘血玉神鼎’内外光滑如玉,颜色赤红如血,流动着淡淡的光泽,荆斩龙赞道:“好鼎!就用它了。” 为了慎重起见,荆斩龙先炼制了一炉蛇胆组成的丹药,‘碧血双头蛇’的蛇胆配上几味草药,合着丹砂、水银,被放进了丹鼎。 荆斩龙催动丹火,不多时,‘血玉神鼎’的表面犹如通红的火炉,鼎内噼里啪啦开始暴响。 时间一到,荆斩龙掌势翻飞,丹火流动,熟练地提纯萃取,到最后融合成形,倒在掌心。 九粒均匀一致的三色丹药映入眼帘,另一种颜色是蛇胆自带的碧绿色,晶莹透亮,并散发着流动的气息。 这几粒丹药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灵力。 第三十七章狐媚双娇 荆斩龙信心倍增,拿过‘赤眼猪妖’的内丹和几株中品的灵草,放在了丹鼎。 这炉丹药如果炼制成功,称为‘炼气丹’,帮助武者快速的炼精化气,修为暴增。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血玉神鼎’被丹火炙烤的血红透亮,能隐隐看见炉内的情况,兽丹已经被完全炼化。 荆斩龙忽然想道:“能不能在炼丹的过程中通过神识感应到丹鼎内部的情况呢?那样的话,自己随时能察觉到炼制过程中的微妙变化,岂不更好?” 前些时炼丹,毕竟还有小小的紧张,荆斩龙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丹火和手法的上面,没想过用神识感应。 此刻,他已经到了闭上眼睛也可以炼制的地步,无须再全神盯着丹鼎了。 他集中神识,留意着炉内的变化,渐渐地,他能听到那些杂质从里面被剥离出来的声音,就像一个人轻轻的剥开了橘子的皮。 杂质不断的落下沉淀,几种药物互相的在渗透组合,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妈妈在亲吻着自己的孩子。 轻轻地,却带着浓浓的爱意! 荆斩龙蓦然想起了母亲,那个美丽、贤惠、忧郁的女子,他略一分心,手法有了些许滞涩,丹鼎晃了两下。 他急忙稳住心神,感应到提炼的程度达到了要求,运起手法,进行最后的融合。 就在他刚要停手之时,房门猛然被推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傅公子被人抓走了……” 荆斩龙骤然收势,丹鼎在石案上面滴溜溜转了几圈,才缓缓停下。 他顾不得去看丹药的质量如何,对闯进来的罗一鸣道:“怎么回事?什么人把傅大哥抓走了?” 罗一鸣喘了口气,道:“我们刚才去王府的南门附近,正在那随处闲逛,我和傅公子两人到了一处摊位,忽然遇到了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貌美女子。 这两人见到了傅公子,咯咯直笑,我们正愣神间,两名女子中的一个出手如电,点中了傅公子的穴道,一把揽在了怀中,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去远了。 我奋起直追,同时高声呼喊熊大哥等人,我追到了王府附近,这两人就不见了,熊大哥说要闯进王府,陆姐姐说那样不行,太过莽撞。万一进去找不到人,岂非落下把柄。 我们拿不定注意,我就赶快回来找你了,熊大哥他们还在王府附近……” 荆斩龙颇感奇怪,心说是何方女子会掳走傅青竹?他并非江湖中人,不懂武功,不应该有什么仇家才对。这两个女子和福王府又是什么关系? 正在此时,熊傲等人也陆续赶回,祝三通也来到了后院,想看看荆斩龙炼丹的情况如何。 听了此事之后,祝三通询问了两名女子的容貌装扮,沉吟道:“若是所料不差,这两名女子应该是武林相传的关外‘狐媚双娇’,他们抓走傅公子的目的不外是……是……” 祝三通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说不出口,熊傲急道:“是什么呀,祝掌柜,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咳……咳,你们有所不知,‘狐媚双娇’是一对孪生姐妹,修炼有一独门功夫,叫做‘狐媚功’。这门功夫除了要求修炼者貌美如花、妩媚动人之外,还要定期和年轻俊秀的男子双宿双飞,这样才能永葆容颜。” 这些人中,只有陆灵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熊傲虽然和她同岁,对祝三通话中的意思却是懵懂不解。 但柳如烟和周茗媚年纪虽小,却是成熟的相对较早,也隐约的听懂了,不觉都有几分害羞,心想世上竟还有这等怪异的法门。 荆斩龙虽不太懂,却猜出这是邪门武学,问道:“这门功夫有何厉害之处?” “这对姐妹按其出道的时间,今年怕有四十出头了,但她们的外表却像二十余岁的少女般年轻。还有就是她们对着你笑的时候,你会瞬间失去意识,乖乖的跟她们走。 修为越低,失去意识的时间越长,有点类似于‘勾魂夺魄’之法,不同的是,‘勾魂夺魄’是修炼者用精神力量和灵魂之力控制对手,‘狐媚功’则是用笑容让人瞬间臣服。 两者的相同之处都是控制对手的元神,‘勾魂夺魄’相对残忍,‘狐媚功’却是在看似的温柔中暗藏杀机,若是到了顶乘,一颦一笑间让人销魂,元神爆裂,杀人于无形。” 罗一鸣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一瞬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等到醒过神来,傅公子就被抓了。” 祝三通笑道:“这是你年纪还小,还未到情动之时,因此只是短暂的失去意识。傅公子则不同了,他正是容易动情的年龄,遇到‘狐媚双娇’,哪会有反抗之力?” 荆斩龙深邃的眼神露出了冷酷凌厉:“道长,傅大哥乃是人中之龙,清白之躯岂能让这两名邪魅女子玷污?道长可有良策,时间紧迫……” 祝三通沉吟道:“这姐妹两人是西域的混血,大都在塞外活动,虽也时不时来到中原,但怎地和福王扯上了关系?你们确定她们是去了王府?” 熊傲点头道:“不错,我当时紧跟不舍,看她们的身影从莲花寺入了王府的北门就不见了,速度奇快。” “想要查明真相,只能到王府走一趟了……这样,斩龙,你和老道一起,假装为福王奉献丹药,到了之后,你见机行事,在王府秘密查看。” 他看到了那九粒蛇胆炼制的‘元气丹’,惋惜道:“哎,可惜了这些上好的丹药,没办法,只能如此了,待会你扮作药铺的伙计模样,对了,王府的布局图大致差不多了,你简单看一下,也可心中有数。” 祝三通收起丹药,又看了炉内的丹药,大喜道:“好,‘炼气丹’已成,这些丹药就便宜了福王,我去拿布局图,你准备一下。” 祝三通走后,柳如烟道:“斩龙哥,你要去王府的话,最好改扮的仔细点,免得被人认出,耽误正事。” 这丫头心思细密,担心遇到马尚峰和以前见过的那些王府卫士。 不多时,祝三通拿来了草绘而成的王府地形图,还有一套伙计的衣服,荆斩龙换过衣服,观看布局图,柳如烟低声和祝三通说着什么。 福王府坐落在属于城南偏西的地方,坐北朝南,周围城墙高有数丈,长有数千米。 北墙为洛阳城垣,紧邻莲花寺;南门为王府正门,府门前方立着四根高大的旗杆,旗杆下有牌楼,在牌楼的后方为‘朝房午门’,这是平日福王接待官员的地方。 其余三门均为偏门,顺着南门进去,中部为府署,再往里走有棂星门,端礼门,承运门,周围还有演武场、侍卫房,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假山小溪。单从图上看,已是极尽繁华。 承运门的后方有一大殿,琉璃瓦屋面,面阔足有二十多米,进去后有正殿七间,前厅五间,装饰的富丽堂皇,地面铺着猩红的波斯地毯。 这里正是福王发布政令的大殿,名为‘承心殿’。 由于时间关系,布局图大致如此,因为年月较长,有些细节那些工匠已记不太清。 荆斩龙默记心中,暗自盘算着各种退路和可能发生的事情。 忽听祝三通笑道:“好,就听柳姑娘的,你去前台把那些东西拿来。” 柳如烟飞快去了,片刻功夫,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跑了进来,祝三通接过,对荆斩龙道:“闭上眼睛,让老道给你易容改扮。” 荆斩龙不懂其意,但还是依言照办,只觉祝三通在他的脸上不知用什么黏糊糊的物仕左擦右抹。 “好了,睁开眼睛,照下镜子。” 荆斩龙听见周茗媚等人窃笑不止,拿过镜子一照,自己也忍俊不禁。 镜子中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面色黧黑、脸颊削瘦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配着身上的服装,活脱脱一个乡下的普通人。 周茗媚笑道:“斩龙哥哥,你现在的样子好丑……” 柳如烟看了一会儿,道:“斩龙哥哥,注意下你的眼神,不要那么的冷酷霸道,收敛气势,不然就不像了。” 荆斩龙把眼皮向下耷拉着,故意粗着嗓子道:“这样行了吗?” ……………… 众人哈哈大笑,祝三通吩咐熊傲等人在药铺呆着,等候他和荆斩龙的消息,千万别乱跑,以免再出岔子。 他拿上丹药,荆斩龙跟在身后,两人直奔福王府。 按照计划,两人从北门进去,这里是官员以外的闲杂人等面见福王进出的府门。 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已到了北门,遥望门口有八名把守的卫士,穿着王府的服装,手提兵刃。 府门的两侧立着两尊高大的石狮子,大门的一侧竖着旗杆,旗帜迎风飘扬,上写斗大的‘福王府‘三字。 祝三通的名头在当地看来不小,当卫士上前盘查之时,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并亮出了丹药。 “原来是祝掌柜,这次又给王爷带来了什么灵丹妙药?王爷若是高兴,说不定也会赏赐祝掌柜一个大美女呢……” 祝三通一笑,悄悄塞给领头的几两纹银,和荆斩龙两人迈步入了王府。 第三十八章王府探秘 荆斩龙也不说话,低着头跟着祝三通,一路上走过了一段空阔的场地,接着是亭台楼阁,两侧有溪水流淌,假山林立。 荆斩龙偷眼看去,此时走到了一处走廊,干枯的藤蔓倒挂,摆放的花盆中那些鲜花大部分都已经枯萎凋谢,只有几株梅花迎风伫立。 走廊外面的空地中栽种有不少的牡丹、竹子,牡丹只剩残花枯叶,竹子却依旧枝繁叶茂。 这天阴云密布,冷风劲吹,刮得走廊上呜呜直响,或许是天气的缘故,除了执勤的卫士,府内走动的人并不多。 荆斩龙在心中和布局图对照,知道现在正往‘端礼门’方向,福王闲来无事之时,就爱在那里的‘怡心殿’看侍女们跳舞弹琴,饮酒作乐。 还未到‘怡心殿’,远远就听到了丝竹悠扬及男女的喧闹之音,大殿的门前有十几名佩着刀剑的侍卫在来回走动,有两个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偷瞧。 一名侍卫看到了荆斩龙两人,单刀一指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祝三通嘻嘻笑道:“侍卫兄弟辛苦,不认识贫道了?在下‘神鼎药铺’的掌柜祝三通。” 那名侍卫仔细瞧了一眼,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祝财神到了,这下我们兄弟有酒喝了……” “何队长、马队长呢?怎么都不在?” “喝酒去了,祝掌柜,这次又带来了什么宝贝?兄弟们……” 还未等那人说完,祝三通快步上前,从袖中塞过去一锭纹银,低声道:“别吱声,这是给兄弟们御寒的酒钱,请去通禀王爷,就说贫道到访,给他带来了绝妙之物……” 那人心领神会,眉开眼笑道:“祝掌柜真是财神爷,好嘞,你稍等!” 说着话,这人收好银子,进去禀报,祝三通一一给其余的侍卫又散了碎银,道:“这是我新收的伙计,没见过世面,恐怕进去会有失礼仪,待会儿就让他在这附近转悠转悠,顺便等我出来。” 侍卫们得了好处,又看荆斩龙老实巴交的样子,道:“那好,王府地方很大,别走远了,万一迷路回不来了,祝掌柜可不许问我们要人……” 正说笑间,进去的那人出来道:“王爷有请,祝掌柜的快些入内吧,今天来了几位贵客,王爷兴头正浓,你来得正是时候。” 祝三通对荆斩龙一使眼色,径自入了‘怡心殿’,荆斩龙趁着那些卫士在商量着晚上去哪里玩乐时,悄悄向远处走去。 他心中盘算,如今将到正午,‘狐媚双娇’姐妹把傅青竹掳来,定是先安置在某个地方,等到晚间再欲行不轨之事,当务之急,是如何打听出傅青竹的下落。 可是王府如此之大,想要找到一个被藏起的人谈何容易?贸然打听,只怕会引起怀疑。 他灵机一动,想起了马尚峰和姓何的队长,心想事到如今,只得冒充是这两人的亲戚过来找他们,王府杂人众多,也不见得互相都熟悉。 他看见迎面走来一名侍女,躬身拦住道:“姐姐好,请问你知道何队长在哪儿吗?我是他家的远房亲戚,在马房打杂,找何队长有点事。” 侍女看荆斩龙低眉顺目,一副惶恐的样子,噗嗤笑道:“你是新来的吧,我说怎么看着面生,你不用那么紧张,何队长和马队长正在那边的厢房喝酒,你这样走……” 侍女很详细的给他指明了路径,荆斩龙谢过,慢慢前行,等看到四下无人,立刻加快了步伐。 那间厢房在一处稍偏僻的角落,四周被树丛遮挡,还有一座假山和影壁墙,荆斩龙绕到厢房的后面,见四下无人,身形一动,直如柳絮飘落,伏在了屋顶的上面。 他借着屋脊隐藏身影,集中神识,倾听屋内的动静。 屋内听起来颇为热闹,猜拳喝令,正在兴头上。 只听得何队长的大嗓门道:“王爷今晚上只怕又要彻夜狂欢了,上次那姓祝的还说要王爷节制,呵呵,遇到今天来的这样的美女,王爷恨不能一口吞了,还……” 有人接过话音道:“何队长快说说,都来了什么样的女子,我等不能大饱眼福,一饱耳福也成。” 一人咳嗽了一声,略带威严道:“休要喝了酒在此乱说,你等可知今天来人的身份?她们可是连杨将军见了也要低头的大人物!” 荆斩龙听出这是马尚峰的声音,更加留神。 马尚峰继续说道:“这几人都是魏公公派遣的密使,在东厂担任要职,别看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嘿嘿,只怕在座的诸位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一人似是不服气,道:“就那晚来的姐妹两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见人只会抛媚眼,走起路来扭着翘挺的小屁股,我看床上的功夫一定不差……” 众人一阵淫邪的笑声,马尚峰道:“你知道个屁!那是关外的‘狐媚双娇’姐妹,姐姐叫梅月娇,妹妹叫梅玉娇,她们的‘狐媚功’若想取你性命,别说是你一个,就是十个你这样的,也不够用。” 那几人不了解‘狐媚功’,要马尚峰解释,马尚峰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们在对你发笑的时候,若是施展‘狐媚功’,你就离死不远了。 她们两人不常在中原走动,但曾经收有一个徒弟你们应该知道,‘销魂公子’白夜行,这人虽说死在了荆天下之手,当年在武林中的确是一号人物。” 荆斩龙心头一震,同时也有点明白了,为何白夜行身为男人,却会有女子般妩媚的笑容,原来竟是‘狐媚双娇’的徒弟。 下面几人都‘哦’了声,有人道:“感情她们还收有男弟子,可白夜行也不见得如何高深莫测,不照样死在了荆天下的剑下?” “男人学这种功夫,终究不如女子,更何况这门功夫需要天赋极高,骨子里要自带媚态,白夜行听说也是被她们姐妹两人看中以后,自愿做了面首,学到了几分‘狐媚功’的皮毛,根本没有登堂入室。” 荆斩龙听他们谈来谈去,始终没有提到傅青竹,不觉有几分焦虑,正在思考对策,却听那何队长道:“我说老马,我特娘的在北门查岗的时候,怎么看见这姐妹两人扛着一年轻的公子哥进了王府,莫非是她们看中的目标?” “很有可能,修炼这种邪门功夫,男子需要隔段时间就去采花,女子则要不停的变换面首,以此维持身体的阴阳和谐和精神升华。” “卧槽,还和谐、升华,不就是干那种事吗?便宜那小子了,卧享齐人之福!我咋遇不到这好事儿呢……” “你小子真是没一点情调!这便宜你最好别占,就你这小身板,一晚上下来,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很难说,再说人家也看不上你这种类型的,人家要的是年轻俊秀的美男子,你特娘也太猥琐了……” 一阵哄笑过后,何队长吧唧着嘴,嘟囔道:“我怎么看着那小子有点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忽然他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在‘神鼎药铺‘见过,当时和一群比他小几岁的男女在二楼,不知和祝三通在谈什么?” “哎,可惜了这公子,我看他一表人才的,明天说不定就变成一具骷髅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马尚峰笑道:“那倒不至于,‘狐媚双娇’一般会在七日之后才会让猎物精尽人亡,她们要慢慢享受。” 何队长猥琐的笑道:“那咱们晚上可不可以去偷听或者窥探?那场景,嘿……对了,杨将军交代我吃完饭就去‘听雨楼’,说有重要任务,莫非是要我看住那小子?” 马尚峰道:“也许吧,那你赶快去,我们继续喝!” “真羡慕你马队长,自从你加入了‘残肢令’,比我们可舒服多了,挂着小队长的职务,啥也不用干,忒美了!” “老子上次差点死在外面你咋不说,我也就是最近清闲,马上就要有任务了,等着令主的指示!” 说话间,何队长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屋外,向着东边走去。 荆斩龙看他走了有一段距离,悄然从屋顶落下,恢复成下人的样子,低头跟在后面。 何队长显然喝了不少酒,踉跄摇摆,速度却也不慢,经过一排府署,到了一处花园。 花园很大,品类繁多,此刻盛开着各色的梅花、菊花、海棠花、马蹄莲、山茶花,远远望去,红黄蓝紫,绿肥红瘦,形成了壮观的花海。 花园的中间有一条甬路,甬路通向矗立的一座三层楼阁。 这是座木质的楼阁,每一层都有明廊,阁顶高耸,四角有飞檐,抬头看,高悬的牌匾上刻着‘听雨楼’三字。 阁楼的四周有三四名卫士在巡逻守卫,何队长晃悠着走了过去。 荆斩龙心道:“白天不宜动手,如果硬来,王府人多,还会连累上祝三通,只有等到晚间再说,委屈傅大哥了。” 他转身折回,在‘怡心殿’附近等候,不多时,祝三通出来了,两人疾速出了王府。 第三十九章宫廷传闻 到了大街上,祝三通表情凝重,低声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本以为是京城的哪位大员来拜访福王,求他办什么事情,哪知道来的却全是东厂的高手,‘狐媚双娇’打着为徒弟报仇的旗号,也投靠了阉贼。” “这也正常啊,阉贼和福王平时不就走的很近吗?派他的手下来王府走动也不稀奇,道长担心什么?” “可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祝三通说了一半不说了,问荆斩龙道:“你有什么发现,打听到傅公子的下落吗?” “我没有亲自见到傅大哥,但基本确定了他的位置,我想等到今晚上再去王府,把傅大哥救出来。” “好,具体咱回去再做商量,王府来的这几人修为都很高,各有绝学,再加上其本身就有不少的高手,还有众多的兵将侍卫,若想闯进去救人,必须要速战速决!” 回到药铺,祝三通找到钱五,不知吩咐了他什么,钱五竟是骑着马出门,神色匆匆。 他来到后院,荆斩龙七人正在商量营救的计划,祝三通关上房门,对众人道:“诸位少侠,先听贫道把今日的情形和你们说一下。” “贫道今日见到了福王,给了他丹药,福王一时高兴,再加上前几日他服用了丹药以后,恢复的不错,就赏赐贫道落座喝酒,并介绍了贫道,这才得以听到了一些消息。 因为他们不知贫道的身份,谈话间并无太大顾忌,这次从东厂来了五人,除了‘狐媚双娇’,还有三人分别是‘血衣女煞’叶萌萌,‘魅影之胴’方灭情,‘散花幽灵’唐巧兮,个个千娇百媚,却又心狠手辣。 她们这些人好像是奉了魏忠贤的密令来此,虽然贫道不知具体是什么任务,但很可能和信王有关。” 陆灵菲听说过信王朱由检的名字,问道:“信王怎么了?他不是在京城‘信王府’吗?” 祝三通道:“哦?陆姑娘也知道信王?”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荆斩龙对祝三通已经有了信任,他当下就把陆灵菲的身世给说了,同时也说了自己几人的经历,当然,仍旧隐去了离恨天的名字。 祝三通笑道:“怪不得呢,原来你是荆天下的儿子,荆兄为国殉难,实在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师傅的名字我虽然不熟悉,但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他也很了不起。至于公孙道长和陆大人,贫道也略知一二。” “实不相瞒,我‘天师教’眼下正和信王暗中联络,商量铲除阉党的计划,明日,信王就要微服私访来到洛阳!” 荆斩龙道:“原来是这样,道长是担心魏忠贤想要加害于信王?” “的确如此,要不然,这几人来的也太巧合了。” “魏忠贤的胆子竟如此之大吗?他会不会有更大的野心?” 祝三通赞许的看着荆斩龙,道:“你们对魏忠贤此人了解多少?” “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权势极大,是一名大太监,把持朝政,把皇帝哄得团团转,害死了不少人。” “这些事天下皆知,却无人能阻止,‘东林党’土崩瓦解,朝廷遍布的是魏忠贤的党羽。但他的好多秘密并不为外人知道,信王和贫道私交还算可以,曾不止一次谈起过此人。” 魏忠贤出生在河北沧州,自幼就在街头混迹,结识了不少的地痞无赖,此人头脑精明,虽然大字不识,却是精通骑马射箭。 传说是他某一年在郊外遇到了一位奇人,暗中传授,那人看出魏忠贤日后有大贵之象,临行前还给了他一本秘笈。 但魏忠贤嗜赌如命,父母死后,更是终日流连于赌场妓院,经常输得精光,但却因此结识了不少宫中出来玩的太监。 有一次在赌坊,他又输光了钱,被人轰了出来。回到家中,他羞怒交加,一气之下挥刀自宫,找到在赌坊认识的小太监,要求进宫。 进宫之后改名李进忠,先是跟着太监孙遑,极尽巴结之能事,进了甲子库,后来又竭力请求做天启皇帝朱由校母亲王才人的典膳。 王才人的命运和当初受明神宗宠幸生下光宗朱常洛的那名侍女一样,也是朱常洛酒后乱性怀上了朱由校。 朱常洛留有父亲的阴影,对朱由校也很不喜欢,无奈皇后所生龙子接连早夭,只得立了由校为太子,父子两人的命运何其相似! 魏忠贤就在这里认识了典膳太监的头子魏朝,并和他结为了把兄弟,改回原名。 魏朝的上司是司礼秉笔太监王安,所有的太监头子,但此人为人正直,从跟着大太监冯保给朱常洛做伴读起步,一步步到了权利的顶峰。 明神宗和儿子先后驾崩,郑贵妃和福王图谋篡位,魏忠贤和朱常洛的宠妃李选侍勾结,意图挟持朱由校自重。 危急时,王安入宫,用计从李选侍那里骗出了朱由校,立刻择日登基,并把李选侍从西宫移出,史称明末三大案之一的‘移宫案’。 另两案分别是疯汉张差闯进‘太子府’,刺杀太子的‘梃击案’,和朱常洛服用药丸后神秘暴毙的‘红丸案’。 魏忠贤在三大案中都有参与,但却毫发无损,并且步步高升。到后来更是深得王安信任,并排挤掉了魏朝。 魏朝有一个‘对食’(明代后期后宫的一种太监和宫女同桌吃饭的现象)的相好叫客轻柔,是朱由校的奶娘,长相貌美,妩媚多情。 魏朝忙于公事无暇顾及,魏忠贤趁虚而入,两人因此反目,但最终以魏朝失败退出。 魏忠贤还有一个弟弟叫魏钊,兄弟两人联合客轻柔,想要除掉王安,他们感觉到王安已经产生了厌恶,并心生忌惮。 在一次次的恶意弹劾下,天启皇帝终于把王安贬黜出京,魏忠贤仍不放心,暗中派出手下的上官惜败,在路上刺杀了王安。 朱由校对客氏特别依赖,在她的授意下,竟赐婚魏忠贤和客轻柔,太监和宫女结婚了,开创了先河。 此后,魏忠贤在宫中明目张胆的和客轻柔同吃同住,客轻柔原来的丈夫和儿子都被委以高官厚禄。 客、魏两人的权势现在已经和皇帝一样,出行都有仪仗队,随行的侍卫上千,坐在文轩之内,羽帘青盖,铙鼓鸣镝,锦衣卫玉带围腰,挎着御赐的‘绣春刀’,浩浩荡荡,尘土飞扬。 朝中的忠良之臣,被杀的被杀,被贬的被贬,魏忠贤以这些人和王安及东林党勾结为名,清除异己。只余极少数的元老,他还没有下手。 而锦衣卫、东厂、六扇门、后宫,到处都充斥着他的爪牙,据私密消息,他还在后宫秘密训练了一批阉人武者,研习火 器之术。 这些人出入宫禁都身穿甲衣,佩带武器,肆意妄为,即使连信王朱由检也要避让三分。 祝三通最后道:“三日前,贫道接到了信王的飞鸽传书,说朝中事态益发严峻,阉贼竟似有篡位之心,京中到处都是魏忠贤的耳目,信王无奈,只有秘密出城,但如果这几人是冲着信王来的,说明消息已经泄露。” 柳如烟道:“信王有决心和勇气想除掉阉贼吗?他一个皇家贵胄,能有这样的胆量?” 祝三通郑重道:“信王此人,年少刚毅,虽然和当今圣上同父异母,但两人感情深厚,他十岁时就在‘武当山’学艺,修炼武道,磨炼自己的身心,他不是顶尖的高手,但绝对是果敢勇猛的汉子!” 荆斩龙道:“说了这许多,可和今晚上去救傅大哥有什么关系?” “你别着急,贫道说这些,是因为这里面牵涉到福王和魏忠贤的关系,如果我们能利用好这层关系,就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众人一时不解,祝三通道:“当初福王想争太子之时,魏忠贤原是站在郑贵妃这边的,那时母子两人深得宠爱,魏忠贤自然不会放过巴结的机会,可此人非常擅于见风使舵,后来看苗头不对,反戈一击,拥立了太子。 郑贵妃十分精明,虽然心中记恨魏忠贤,但却没有表露,两人心照不宣,相安无事。 后来郑贵妃跟着福王来到洛阳,魏忠贤虽然权势滔天,却也不敢对皇室下手,反而刻意交好。 郑贵妃心知肚明,顺水推舟,利用阉贼的势力搜刮财物,两人互相利用。但贫道分析,作为一个女人,她是不会忘记魏忠贤的背叛的,郑贵妃历来是睚眦必报的个性! 王安是郑贵妃的恩人,在当初‘梃击案’发生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郑贵妃,群臣上奏要处死她。王安见神宗为难,深揣圣意,于是对外宣称那人本是一个失心醉酒的疯汉,糊涂下犯了大罪,和郑贵妃无关。 王安把张差杀死,解了郑贵妃之围,郑贵妃对他感激不尽,但王安却死于魏忠贤之手。 若能利用这些矛盾,说动郑贵妃,让她在关键时候帮我们一把,不但能顺利救出傅公子,更能借此打击一下阉贼的气焰。” “可如何才能见到郑贵妃?谁和她说?” 第四十章贵妃驾到 祝三通笑道:“斩龙,这就要靠你了,你若能成功,贫道就有办法把郑贵妃引出王府,游说劝说。” 荆斩龙疑惑不解:“道长此话怎讲?” “郑贵妃今年已将近六十岁了,但由于长期养尊处优,外边看起来只有四十余岁,即使如此,她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一些,这也许是女人的通病。还有,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越来越怕死。 她曾在贫道的药铺拿过养颜和长生的丹药,服用后效果不错,但那些丹药见效慢,需要长期服用。 如今时间紧迫,老道想让你炼制一炉‘美颜丹’,让郑贵妃服下后半个时辰就可有明显的变化,这对她具有很大的诱惑力,贫道相信她一定不会拒绝,并且我会告诉她这药只能在药铺服用,她不会不来。” 周茗媚乐道:“祝掌柜,你真有这样的方子,能让斩龙哥哥炼制出速效的‘美颜丹’?那等我老了,我也要服用……” “姑娘美若天仙,会长生不老的……” 荆斩龙笑道:“祝道长,即使我能炼制出这样的丹药,怎么去请郑贵妃呢?你刚从那回来,总不能还去吧?” “名不正言不顺,贫道自不能再去王府,这事儿最好是女孩子去传话比较方便。” 说着,他看向周茗媚三人。 柳如烟道:“我去,可是就这样空着手,郑贵妃能相信我吗?” “我会写封便笺给你,进王府见到郑贵妃,把便笺给她,她看过之后就明白了,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去王府害不害怕?” 荆斩龙道:“不行,那样太危险,马尚……” 他想说‘马尚峰’也在王府,柳如烟不等他说完,调皮的笑道:“我马上就化妆,保证你也认不出来。” “茗媚姐,陆姐姐,来,你们两个给我化妆,祝掌柜,麻烦你给我找一套合适的道袍。” 祝三通暗赞柳如烟的灵慧,道:“好,我这就去拿炼丹的东西和衣服,斩龙,你也准备一下,还用那尊‘血玉神鼎’吧……” 荆斩龙道:“好,趁这个时间,我把另一枚兽丹也给炼制了,只等天色一晚,安排妥当,我就去王府救傅大哥。” 各人自去忙碌,熊傲问荆斩龙道:“我三人做些什么,晚上咱们一起行动吧。” “等见到郑贵妃再说,你们做好准备,随时备战。” 荆斩龙进了房间,不多时,祝三通把道袍和炼丹需要的东西都拿来了,荆斩龙在房间内专心炼丹。 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两炉丹药都已告成,荆斩龙到了外面,忽然就看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道姑正在和杨展等人说话。 道姑约有十五六岁,穿一身蓝色的道袍,发髻挽起,身材虽然不高,可是匀称适中,面庞清秀俊俏,双唇似娇艳的玫瑰花瓣,一双眼水灵有神。 “咦?何时来了一个道姑?怎么还认识杨展他们?” 荆斩龙正在猜测,却见那道姑对着他嫣然一笑,喊道:“荆斩龙,你可认得本道姑?” 周茗媚等人在一旁咯咯直乐,荆斩龙这才听出来是柳如烟的声音,惊讶道:“如烟,你不说话,我还真没认出来,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周茗媚得意的说道:“这是我们女孩子的秘密,这叫……这叫‘女子变脸术’……” 正说笑时,祝三通到了,拿着写好的便笺,交给柳如烟。 “如烟,你走王府的东门进去,那里距离郑贵妃居住的寝殿比较近,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给郑娘娘送信的,记住,见了郑贵妃,要称呼她‘贵妃娘娘’,可别喊她太后或老夫人什么的,她不喜欢。” 柳如烟记下,荆斩龙等人送她出门,此时彤云四合,天色阴沉,凛冽的寒风呼啸,看样子大雪将近。 看到柳如烟走远了,荆斩龙等人返回后院,祝三通看了两炉丹药,赞不绝口,道:“太好了,我‘天师教’若是也有这等人才,就……” 荆斩龙一笑,岔开话题道:“祝道长,我曾经听人说起,贵教的炼丹术和符箓也很驰名,相信在张掌门的**下,一定会有出色的成就。” 祝三通点头道:“我教在制作符箓一道,确实有些心得,但在炼丹一道,还没能有重大的突破。” “估计应该快了,在下曾无意中听人谈起,说道张掌门已经参透了《黄帝九鼎丹书》,正在参研‘分形散影’……” “咦?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是听谁说的?” “祝道长,你们‘天师教’的这些秘密,‘残肢令’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在下是从福王的一个手下马尚峰口中听到的。” 祝三通身躯一震,涩声道:“这样说来,是我‘天师教’藏有内鬼了?这个人还是‘残肢令’的人,而且是掌门身边的人……” 他眉头紧蹙:“幸亏这些时日掌门都在龙虎山闭关,并未有什么行动,若不然,岂非都被他们给得知了?” 他来回踱步,自语道:“莫非信王这次出访曾经和掌门联系过?那人把消息透露给了魏忠贤?如此看来,‘残肢令’和魏忠贤真是一伙的。不行,内鬼不除,一日难安!我要即刻提醒掌门。” 荆斩龙在这个时候把信息透露给祝三通,为的就是要他竭尽全力营救傅青竹,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果然,祝三通道:“斩龙,多谢你的这个重要消息,等会儿郑贵妃来了,贫道势必要她和咱们达成共识,共同对付阉贼,一为营救傅公子,二为确保信王的安全。” “那就有劳祝道长了。” 祝三通又问道:“你说那马尚峰是‘残肢令’的人?” “不错,在下和此人曾交过手,他自称是‘残肢令’洛阳分令的‘情报堂’堂主,所用刀法是倭寇传下的‘怒雨刀’,并且他还是‘福王府’的侍卫小队长,午间还在王府喝酒。” 祝三通沉吟道:“这件事情福王应该也很清楚,但却是没有办法,阉贼这是明摆着要监视他,但他们的分令在什么地方呢,不可能设在王府吧,那样就太欺负人了……” “会不会在某处隐蔽的地方?‘残肢令’虽然行事高调,但其藏身之所并不为人所知。” “他们不是三两个人,想要隐藏形迹,在洛阳这个地方,符合条件的只有城南的龙门山和北面的邙山。” 荆斩龙暗想:“等此间大事已了,必要去这两座山中探个究竟,他们原来的那个分令主杜公平已死,不知如今是哪个在当家?” 祝三通说了一会儿,指着那炉炼制好的兽丹丹药道:“这炉丹药你们有谁要不要服上一粒?银子照给,这是贫道的心意。” “还是留着给道长做大事用吧,我们暂时用不上。” 荆斩龙说的是实情,他们几人除了周茗媚外,都到了‘炼气境’上乘,再服用这些‘炼气丹’,意义已经不大。 而周茗媚的‘以剑入道’对内力的要求并不特别看重,加上他猜到祝三通的这炉丹药很可能是给信王的,因此就推辞了。 祝三通一笑,拿着丹药就急匆匆上楼去了,想必是写信通知掌门张出尘内鬼的事情。 荆斩龙和熊傲等人来到药铺的外面,天空中纷纷扬扬已开始飘起了雪花,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但远处还没有柳如烟的踪影。 荆斩龙不觉有些心中忐忑,心想万一柳如烟遇到了什么危险,自己难辞其咎! 可他转念一想,这丫头聪慧过人,沉着冷静,剑法和修为都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即使有麻烦,自保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个人站在街边,但见天空中黑云密布,从北面卷来,呼啸的寒风如同冤鬼鸣叫,飞雪扑在脸颊,竟有几分刺疼。 黑云压城城欲摧,狂风暴雪变天色! 正在此时,从远处的街道上驶来了一辆飞驰的豪华马车,两匹健马口中‘噗噗’喷着热气,马车夫挥着鞭子,头戴皮帽,正驱赶马车往药铺驶来。 车厢从外观看十分宽大,能让人在里面躺着睡觉,用兽皮围着,车门处是做工精良的苏杭流苏。 到了药铺门前,车夫把马车停稳,急忙拿起踏脚的马扎,放在了车门前。 车帘掀开,第一个下车的是柳如烟,紧跟着她的是一名年轻侍女,正是荆斩龙在王府中遇到过的。 两个人站在车门的两边,各伸出一只胳膊,扶着一位中年女子下了马车。 这女子头戴凤冠,两耳悬挂硕大的耳环,手腕上有金镯,脚穿长筒的官靴,身上披着一件精美的貂皮大氅,脖颈上还绕着五彩的霞帔,看起来珠光宝气,富贵奢华。 脸上看,五官倒也精致,但嘴唇很薄,额头稍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皱纹,脸上划着浓妆,身材略显丰腴。 柳如烟正对女子道:“贵妃娘娘,您小心一点,这鬼天气真讨厌,明知道娘娘要出门,还一个劲的刮风……” 女子笑道:“你这小道士,小嘴可真会说,说得我这老婆子开心的很!” “哎呀,贵妃娘娘,你这么年轻好看,哪有一点老像……” 荆斩龙清楚,这女子正是万历皇帝当年最宠爱的郑贵妃,福王朱常洵的生母,他让杨展去通知祝三通,自己上前两步,施礼道:“贵妃娘娘安好,里边请,我们掌柜已等候多时了。” 第四十一章达成共识 郑贵妃看了荆斩龙一眼,‘嗯’了一声,抬足步入了药铺,荆斩龙的眼神让她莫名的心头一颤。 那名侍女并没有认出荆斩龙,眼前的这少年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看起来英挺俊朗,哪能和她遇到的乡下黝黑少年相比? 熊傲等人都在后院等候,荆斩龙跟在郑贵妃三人后面,往楼上走去,祝三通已在楼梯口等候。 “贵妃娘娘,让你冒着风雪前来,真的是抱歉。但只有在敝药铺,才能保证此药的疗效,还请娘娘恕罪。” “罢了!祝掌柜,本宫就信你一次,走吧!” 祝三通走在前面,径直到了三楼,荆斩龙还是第一次上来,上来之后,见三楼又是一番景象。 三楼只有一间屋子和一处大厅,大厅屋子的四角摆满了盆栽,生机勃勃,厅内散发着檀香的味道,并升起了炭火,温暖如春。 显然,祝三通也费了不少心思。 郑贵妃在大厅的椅子坐下,道:“祝掌柜,那药在哪,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祝三通道:“这药共有九粒,口服三粒,余下的研碎打磨,敷在脸上,半个时辰就有明显的疗效,届时,在服下丹药的过程中,会有小荆为你发功,排出体内的毒素杂质,这些‘美颜丹’也都是小荆的功劳。” 郑贵妃好奇的看着荆斩龙:“哦?他有这门绝艺,和你什么关系?” “这是在下学道时的师傅收的关门弟子,算是贫道的小师弟。” 祝三通早已想好了说辞,应对如流。 “那就开始吧,天色不早了,本宫等会还要回府歇息。” 祝三通端过一只茶碗,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粒丹丸,交给了郑贵妃。 丹丸赤红透亮,香气浓郁,郑贵妃眼神中露出喜悦,就着茶水,‘咕噜’咽到了肚里。 不多时,郑贵妃的面部开始现出了潮红,紧跟着肚腹内‘咕噜噜’一阵肠鸣,随之而来的是‘卟卟卟……’连串脆响,郑贵妃放了有十几个臭屁。 立时间满屋臭气扑鼻,郑贵妃有些羞恼,问祝三通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想看本宫出丑吗?” 祝三通道:“娘娘莫急,小荆,准备给娘娘发功,排出毒素!” 荆斩龙暗自发笑,依言上前,到了郑贵妃身后,道:“请娘娘侧身坐好了,待会在发功的过程中,娘娘的脸上、身上都会有毒素排出体外,可能会有些不舒服,娘娘千万别动,只需闭上眼睛就行。” 说着话,荆斩龙缓缓抬起双掌,贴在了郑贵妃的后背。 他对人身的穴位并不精通,只是凭感觉按在了两个部位,却无巧不巧,正是督脉的‘大椎’和‘命门’两处穴道。 督脉主管人体全身的阳气,而女子一般都易阳气不足,阴阳失衡,郑贵妃上了年纪,血脉不畅,常常四肢冰凉,更是严重的阳气流失。 荆斩龙催动内息,‘五行灵力’合着自身的元气徐徐传到了掌心,郑贵妃立时觉得身体有一股暖流穿过,到了五脏六腑,暖洋洋的十分舒泰。 一盏茶的时分过去,郑贵妃面部的潮红褪去,渐渐浮出了一层黑糊糊的油腻东西,她自己也觉得身上粘腻腻的,像是有某种物质从体内涌到了表面。 那名侍女惊讶的捂住了嘴巴,郑贵妃有点难受,想要扭动身子,祝三通摆手制止.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荆斩龙撤回双掌。 郑贵妃的脸上一片黑污,祝三通早已让柳如烟打来了热水,拿来了毛巾和洗脸的东西。 侍女服侍着郑贵妃洗去面部的污渍,柳如烟拿过一面铜镜,笑道:“贵妃娘娘请看,你现在看起来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呢……” 荆斩龙心道:“这么恶心的话柳如烟也能说出口,郑贵妃在丹药和内力的作用下,虽说气色和皮肤都好了许多,但怎么也不像少女啊……” 他哪里知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郑贵妃照了镜子,喜笑颜开,道:“真讨人喜欢,本宫真想把你带在身边呢,陪着本宫解闷逗乐,比你做道士好多了。” 柳如烟暗道:“真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去死。”脸上却笑着道:“不行啊娘娘,小的可没有那富贵命。” 祝三通道:“娘娘,剩余的这些丹药是研碎敷在脸上用的,每日一粒,用完之后,保管让娘娘年轻到二十岁,焕发青春!” 郑贵妃接过丹药交给侍女,祝三通告诉她敷用的方法,郑贵妃道:“祝掌柜,多谢了,本宫今天出来没带什么赏银,等明天你去王府领赏吧!” 祝三通道:“娘娘太客气了,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过,老道有件事想和娘娘商量一下。” 郑贵妃一愣,柳如烟对那侍女道:“姐姐,娘娘还有事,咱俩先下去等着。” 未等那侍女反应过来,她一把拉住下楼去了。 祝三通一指那间屋子,道;“娘娘,屋里请。” 郑贵妃有一丝愠恼,但还是进了屋子,荆斩龙跟在祝三通后面,也走了进去。 关上房门,祝三通道:“娘娘,王府就要大祸临头了,你却还蒙在鼓里!” “祝三通,你胡说什么,我们王府好好的,有什么祸事?” “那好,娘娘,这两天王府是不是来了几名女子,是从京城来的,现在还在王府,对不对?” 郑贵妃点头道:“不错,本宫也听那些下人们说了,这是洵儿的私事,当母亲的也不好过问啊……” “如果这是一般的女子就算了,可是娘娘知道她们的来历吗?她们都是东厂魏公公的手下……” “那又如何?洵儿不会不知的,他会留意的,魏忠贤胆子再大,也不敢把我‘福王府’怎样!” “他若是借刀杀人呢?以旁人的名义来对付王爷,王爷善良忠厚,怕是会吃亏……” 郑贵妃脸色突变,忽又冷冷道:“祝三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挑唆哀家和魏公公的关系,你居心何在?” “娘娘,咱打开天窗说亮话,魏忠贤图谋不轨,想要篡位谋反,信王已经看出了他的野心,明日就要微服私访来到洛阳,娘娘还是早做定夺为妙。” “你……你和信王什么关系?” “贫道是信王在洛阳的密使,娘娘想一下,如果信王真的有什么闪失,你‘福王府’岂会脱了干系?退一万步讲,即使阉贼阴谋得逞,他会不杀人灭口吗?” 郑贵妃冷汗直流,她霎时间想起了魏忠贤以前的种种,想起了他们在一起联手做过的恶事,仿佛看到了光宗朱常洛临死前的模样。 “祝道长,那……你有什么计划?难不成要洵儿派人杀了那几人,那魏忠贤还不恼羞成怒……” 荆斩龙道:“那几人不用你们杀,我会除掉她们,王爷只须置身事外,做做样子就行。还有,我的一个朋友被她们掳进了王府,今天晚上,我就要夜闯王府,救出我的朋友。” 郑贵妃打个冷颤,道:“王府戒备森严,你如何去救?” “大内皇宫我也来去自如,但我怕会万一伤到了王爷,娘娘最好还是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事成,我自会帮娘娘祛毒。” 郑贵妃一下瞪大了双眼:“你……你什么意思?什么……毒?” 祝三通笑道:“娘娘不必紧张,你服下的三粒丹药在三日后还要像刚才那般,由荆师弟为你祛除毒素,这样才能保证不会留下丹毒。” 郑贵妃是知道丹毒的,她听人说朱常洛就是服用了某种丹药,死于丹毒,临死前血管爆裂,生不如死。 她强自镇定,道:“那具体怎么做?” 荆斩龙道:“这要委屈娘娘一下,到了晚上,我会去娘娘的寝宫劫持娘娘,胁迫她们交出傅大哥,娘娘只要配合在下,保证不会伤到你一毫。” 郑贵妃思前想后,只得答应了荆斩龙。 祝三通道:“信王来洛阳之事,还望娘娘守口如瓶,只对王爷一人说起,让王爷自己定夺,我想以王爷的头脑,一定该知道怎么做。” 郑贵妃应允,双方达成了共识,祝三通道:“时候不早了,娘娘请回吧,别耽误了晚上的计划。” 郑贵妃匆匆下楼,面沉似水,看见柳如烟,再也不敢有任何想法,侍女扶着她上了马车,消失在雪地中。 此时雪花狂舞,路面已有了薄薄的一层洁白,祝三通早早关了药铺的大门,让伙计们吃完饭自去歇息。 众人聚在一起,草草用完晚饭,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经过商议,决定祝三通、荆斩龙、柳如烟、杨展四人一道,去王府救人,熊傲、周茗媚四人在外面接应,到时在莲花寺汇合。 祝三通拿出几套紧身的黑色夜行衣,众人换好,检查了各自的武器,准备出发。 “咦,斩龙,你不用兵器吗?” 荆斩龙一指‘乾坤戒’:“兵器在这里。” 他一按上面的圆珠,神识一动,‘修罗剑’浮现。 这柄剑他还未曾真正的运用,此刻他剑在手中,在院中施展出了‘附骨穿喉剑’。 第四十二章夜闯王府 荆天下生前留下的这套剑法,作为儿子的荆斩龙,无时不在揣摩其中的意境,十二式剑招早已牢记于心,对许多细节也有了自己的领悟。 以他此时的修为,可生出连绵不绝的顶乘剑气,剑气可在三丈外碎裂大石,穿透人的五脏六腑,‘五行灵力’初具端倪,可让剑身具备五种不同属性的力量。 至于剑意,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尤其是上乘和顶乘的境界,往往就在不经意间的灵感一现,瞬间释放的威压,虽不说毁天灭地,但也足可让人灰飞烟灭,天地变色。 对‘九宫七星步’的运用,随着荆斩龙修为境界的增加,内力充盈,已有了大乘之象,和当日东方明月的‘醉清风’相差无几。 这时他展开‘修罗剑’,旁观诸人只见赤色的冷芒暴闪,犹如一道流光划过,冷酷的杀伐之气瞬时弥漫。 荆斩龙速度加快,‘修罗剑’的影子重重叠叠,初始是虚幻的浮光,掠过红色的剑影,到后来浮光变作了真实的影子,场内好象有无数把‘修罗剑’,从不同的方向刺出。 这是速度到了极限后生出的残影,残影和寻常的剑影不同处在于,残影同样具有杀伤力,而寻常的剑影只能干扰视线。 又过了一会儿,荆斩龙的剑势慢了下来,表面看起来凝涩沉重,实则已接近了返璞归真、举轻若重的上乘境界,剑锋的杀气嘶鸣厉啸,摄人心魄。 地面的积雪仿佛被刺成了千疮百孔,坚硬的泥土被剑气波及,无声的裂开了数道缝隙。 蓦然间荆斩龙身形纵起,竟到了院内的一株柳树的枝梢,‘修罗剑’的光芒像是流星划过,一闪即逝。 荆斩龙飘然落下,含笑收起宝剑。 众人正自诧异,不清楚他刚才的一剑究竟有何目的,忽见一枝干枯的柳条从树梢缓缓落下,到了头顶之时,柳条变作了无数的碎片,徐徐洒落。 这一下是荆斩龙以剑法中的‘飞瀑流星’合着‘碎骨粉身’,瞬息间精准的刺在柳条的上面,内力和剑式完美的结合,他粗略估量,出手了十八次。 这一式的最高境界是一息间出剑三十六次,三十六剑在外人看来只有一剑。 昔年荆天下也不过到了十六次,内力也不如荆斩龙运用的这般圆润自如,但已博得了‘杀手之王’的称号。 熊傲、罗一鸣等人都是热烈鼓掌,大声称赞,周茗媚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暗自回想着自己的‘公孙剑法’加以印证。 祝三通简直难以置信,他虽看出来荆斩龙的修为高深,但江湖中许多内力境界高的并不见得有特别出色的武技,而武技高明的大多又境界稍低。 似荆斩龙这般,如此年纪,非但内息高深,刚刚的剑法又是接近极品的武技,而荆斩龙的造诣,竟隐隐到了‘人剑合一’的门槛‘身剑合一’。 更重要的是,他还能炼丹! 祝三通不知道的是,正是通过这几次的炼丹,荆斩龙在凝聚丹火的过程中,对内力的掌控又上了一个台阶。 看看时辰将近到了亥时,众人黑布蒙面,疾速出了药铺,奔向王府。 熊傲四人潜伏在北门的城墙附近,荆斩龙三人在祝三通的带领下,轻松越过城墙,到了王府的院内。 按照荆斩龙的打算,若是‘听雨楼’防守松懈,就直接去救傅青竹,没必要再费事去挟持郑贵妃。 四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直奔‘听雨楼’,这晚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王府内的守卫并不严密,只有稀稀落落的巡逻卫士,三五一组的提着灯笼走过。 四人犹如灵敏的猎豹,不多时到了‘听雨楼’附近。 荆斩龙躲在一处假山的后面,凝神看去,‘听雨楼’的三层楼阁灯火通明,他的神识中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欢声笑语,阁楼的四周,有不时走动的一队侍卫,身穿铠甲,戴着武器,身背箭囊。 显然,这里正在举行着一场盛宴,荆斩龙的耳中听到了诸般乐器的演奏,还有歌女的声音。 他眉头微皱,暗道:“这里如此热闹,看来人员众多,如果直接冲进去动手,万一连累了傅大哥就糟了,只有按原定的计划行事。 祝三通和杨展伏在暗处,继续监视‘听雨楼’,柳如烟和荆斩龙穿过几处走廊、花丛,沿着一条小路到了王府的女眷房署。 两人在矮从中伏下身子,柳如烟指着其中一间亮着烛光的屋子道:“那里就是郑贵妃的寝宫,她若是没有反悔,此刻应该在等着咱们。” 荆斩龙直起身子,昂首阔步,径自往屋子走去,柳如烟紧随其后。 “什么人?站住!” 刚走没几步,有卫士发现了两人,大声喝问中提刀冲了过来。 荆斩龙也不答言,一直往前走,两名卫士骂骂咧咧,单刀对着荆斩龙劈了过来。 荆斩龙不躲不闪,刀锋还未触及到他的身体,两名卫士大叫中飞了出去,单刀脱手,人被震得晕了过去。 又有两名卫士冲了过来,荆斩龙对柳如烟道:“如烟,交给你了。” 他飘然到了门前,轻轻一推,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门闩,心里明白郑贵妃应该在等候他们。 身后传来了两声短促的惨叫,荆斩龙闪身到了屋内,眼光一瞥,已看到了在卧室的床边坐着满面愁容的郑贵妃。 “你……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郑贵妃惊慌的站起身,荆斩龙把面布往下一扯,道:“是我,娘娘,你准备好了吗?” 郑贵妃嘘了口气,一咬牙,道:“好了,但等会儿万一交手,可千万别伤了洵儿。” 荆斩龙点头,扯上面布,忽地攥住了郑贵妃的手腕,沉声道:“出了这间屋子,你就开始喊,我们去‘听雨楼’。” 他拽着郑贵妃到了门口,对守在那里的柳如烟道:“娘娘就交给你了,看好她。” 柳如烟眨了下眼睛,也不说话,一把把郑贵妃拉在身前,用剑在脖子上一架,闷声道:“走吧,娘娘,开始行动。” 郑贵妃把心一横,蓦地扯开了喉咙,高声嘶喊:“来人呐,救命啊!快来人啊……” 她嗓音尖锐,这一喊,在夜晚异常的刺耳,柳如烟直想捂上耳朵,心道:“这老太婆的嗓门还真高。” 她拖着郑贵妃,加快了步伐,跟着荆斩龙去往‘听雨楼’。 此时王府内人声嘈杂,灯笼火把从四处亮起,犹如狼奔豕突,侍卫、将官纷纷往郑贵妃这边跑来。 荆斩龙用剑四下一指,喝道:“想要贵妃娘娘活命的,都给我滚开!让王爷出来见我。” 有人飞奔去‘听雨楼’通知福王朱常洵,此时他正左拥右抱,陪着‘狐媚双娇’、‘血衣女煞’等人喝得正欢,傅青竹也在席间。 被抓进王府之后,傅青竹就被关进了‘听雨楼’,有专人看管,但这些人只是限制他不能出房间,吃喝什么的并没有为难他。 傅青竹冷静下来后也就安之若素,泰然处之,他有个强烈的预感,荆斩龙一定会来救他的,虽然,他们不过是才认识几天的朋友。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荆斩龙并没有来,他那时从阁楼的窗户里看见了一个衣着朴素的乡下少年,正抬起头打量着阁楼。 “也许,他是在羡慕住在这阁楼里面的主人吧!哎,他哪里知道,小鸟一旦进了笼子,就失去了自由……” 夜幕降临了,中午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福王在侍女、妃子的陪同下,领着一帮人来到了阁楼。 其中,就有把傅青竹带到王府的‘狐媚双娇’。 傅青竹自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梅氏姐妹一同上来邀请傅青竹下去喝酒玩乐,她们喜欢酒后尽性。 傅青竹心想:“也许,把她们给灌醉了,自己逃出去的机会更大,即使荆斩龙来了,醉酒的人,武功也要大打折扣。” 他的酒量一向是很大的,抱着这个念头,他和梅氏姐妹来到了一楼的宴客厅。 客厅里早已摆好了酒席,各种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两边站着服侍的仆人、丫鬟。 在酒席前边的空地上,有好几名宫女正在弹奏着一只曲子,歌女在随着曲子唱歌,还有一队舞女在翩翩起舞,如此天气,只穿着轻薄的纱裙。 福王胖的像一头肥猪,满脸油光,一手搂着一个妃子,正在那摇头晃脑,口中还不时叫好:“好曲,好舞!李隆基这老头还真有两下子,能为杨玉环弄出这样好听好看的歌舞,这曲子叫特娘的啥来着?” 旁边有人小声道:“《霓裳羽衣曲》……” “哦,对,对,《你唱驴衣曲》,这名字可不咋地啊……” 坐上的三名女子都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笑容,傅青竹就在这时来到了宴席。 三名女子中一身穿朱衣的,容貌秀丽,但眼神冷酷,看见傅青竹和梅氏姐妹,冷笑道:“哟,你姊妹两个把情郎也给领下来了,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可惜了……” 第四十三章剑胆琴心 傅青竹俊脸一红,也不答言,径自坐了下来,梅氏姐妹一左一右在他的两侧坐下,斟上了美酒。 面色雪白的‘散花幽灵’唐巧兮,一袭紧身罗衣的‘魅影之胴’方灭情,还有说话的朱衣女子‘血衣女煞’叶萌萌都围拢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调戏傅青竹。 “公子,妾身想和你饮上几杯,公子可不能推辞哟……” “公子,你是哪里人啊?奴家怎么称呼公子呢?” “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才子……” 傅青竹生性豁达,虽受恩师袁继咸的影响,人品、气节高尚,但并非迂腐不化的书呆子。 今晚之情形,他既已抱定了要和对方饮酒之心,索性放浪形骸,佯狂一回。 此时铜钹、古筝、长笛、玉箫、琵琶、箜篌等乐器的声音此起彼伏,傅青竹只看了一眼,露出讥笑之色。 唐玄宗李隆基精于音律,有一次在洛阳的三乡驿遥望见了一座山,云雾缥缈,疑是仙山,有感而发,回去谱写一曲,排练成了《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在‘安史之乱’中早已佚失,虽有南唐后主李煜和大周后重新创作整理,南宋的大词人姜夔的再发现,但和原曲相比,都少了许多韵味。 此曲恢宏庞大,演出时需要的人数众多,到了中唐以后就渐被淡忘,此刻在厅中演奏的更是不伦不类,似是而非。 梅玉娇道:“公子为何发笑,难道是这些人演奏的不好,或是舞姿不够优美,还是歌声不够动听?” 傅青竹拿起酒盅道:“歌声和舞姿虽美,可惜驴唇不对马嘴,这哪里还是《霓裳羽衣曲》,分明是四不像!几位姐姐,还是喝酒最好。” 他‘咕嘟’一口把酒喝干,梅氏姐妹等人被这一声‘姐姐’喊得心花怒放,齐都举杯痛饮。 福王不满意道:“公子既然说此曲不对,那公子可否为本王演奏一曲,让本王开开眼界。” 傅青竹道:“这首曲子早已失传,傅某自是演奏不来,但在下另有一曲可献给王爷,不过须把酒喝到尽兴,学一学那诗仙李太白,狂草张旭,画圣吴道子,琴侠蔡文姬……” “哈哈哈哈,有个性,本王有喝不尽的美酒玉液,傅公子尽可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梅月娇笑道:“哟,傅公子是要和我们姐妹比酒量呢,姐妹们,咱可得陪好傅公子,不能让他看轻了。” 这五人虽然是以‘血衣女煞’为首,但‘狐媚双娇’年龄最大,在东厂最得魏忠贤信任,因此梅月娇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傅青竹与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席间谈笑风生,哪有一丝惧色? 不多时,已喝光了数坛美酒,几人都有微醺之意,福王鼾声如雷,如一摊烂肉仰面大睡。 傅青竹大笑道:“取古筝来,笔墨纸砚伺候!” 有人赶紧把古筝拿到案几前放好,傅青竹伸出双手,十指在琴弦上面划过,立时如珠落玉盘,雨打空阶。 ‘狐媚双娇’等人听到琴声,没来由的都是停止了嬉笑,凝神倾听。 但听琴声壮烈悲愤,慷慨忧伤,傅青竹跟着琴声高亢放歌,演奏的是一曲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云山万重归路遐,疾风千里扬尘沙。 冰霜凛凛身苦寒,饥对肉酪不能餐;夜对陇水声呜咽,朝见长城路杳漫。 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充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 苦我怨气兮浩於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蔡文姬是东汉蔡邕之女,蔡邕乃一代大儒,在书法、文学上面都有很高的成就,并妙解音律,精通天文地理。 蔡文姬自幼耳濡目染,才识过人,可惜命运却是颠沛流离,一生三嫁,受尽苦楚。 她正直韶华妙龄,却被匈奴掳走,被迫嫁给了胡人,在那里生活了十二年,并育有两子。 曹操不忍一代才女流落异域,派人把她赎回。蔡文姬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回归故乡的决心矢志不移,临行前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后来又谱成了曲子。 昔年蒙古铁骑侵犯中原,大宋遗民汪元亮曾专门去狱中为文天祥弹奏此曲,狱卒尽皆流泪。 人说:“怊怅悲愤,思怨呢呢,多少情,尽寄《胡笳十八拍》”! “拍拍胡笳中音节,燕山孤垒心石铁!” 傅青竹的嗓音清亮激越,把歌中的意境完全展现。悲苦、哀怨的诉说,归乡似箭的急迫,沙场征战的残酷,浩然如铁的信念,不断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一曲歌罢,在场的诸人都如痴如醉,仿佛被带进了歌中,只是福王的呼噜声让人有些败兴。 这时有人拿来了文房四宝,傅青竹摊开宣纸,下人在一旁把墨磨好,他挥毫疾书,片刻间已写好了一首五言律诗,接着悬腕顿挫,在诗的下方,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株梅花。 傅青竹双手提起宣纸,众人凝目看去,却无人能念出上面写了什么,这些字仿佛是一气呵成,中间并无任何的停顿。 字中的意境仿似孤蓬自振,惊沙尘飞,既有高山仰止的厚重,又有流水潺潺的轻快。 字迹疾势如飞,奇伟狂放,伏如虎卧,起如龙舞;顿如山峙,挫如泉流。时而低昂回翔,翻转奔逐,时而若狂风大作,万马奔腾。连绵不断,忽轻忽重,变化无常,直如疾风骤雨,又似一个个人儿在纸上舞蹈。 再看那株梅花,在大雪中绽放盛开,雪白的花瓣遗世独立,傲然不群! 梅玉娇咯咯笑道:“傅公子,你这上面都写了什么,我们无人能看得懂,你念来听听可好?” 梅月娇拍手道:“都听好咯,傅公子要吟诗呢。” 福王迷糊中哼哼着道:“吟诗好啊,本王最喜欢淫诗了……” “混黑暗人间,龙鳞不可攀。疏钟闻远寺,小月上高山。白虎驮经去,青鸟取食还。有儿长懒惰,幽户待风关。” 傅青主朗声吟完,在座的听懂的听不懂的都是齐声叫好。 就在这时,忽见一名侍卫惊慌的跑了进来,喘着大气道:“王爷,不……不好了,老夫人……被抓了。” 朱常洵忽地惊醒,一把推开两名女子,腾地站起:“是什么人干的?在哪儿?你们这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走,老子看是谁吃了熊心豹胆。” 这小子对郑贵妃一直都挺孝顺的。 傅青竹心中一动,把宣纸折好纳入怀中,刚想起身,梅玉娇笑道:“公子还是坐下吧,你手无缚鸡之力,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就别操心了。” 大厅中的人都跑了出去,只剩下傅青竹和梅氏姐妹三人,一瞬间静了下来,单听得夜空中传来郑贵妃尖厉的呼叫:“救命啊,来人啊,快救救我……” 福王领着一帮人冲出了‘听雨楼’,看见自己的母亲正被一个瘦小的蒙面人用剑架住了脖子,站在阁楼前方的大路上。 “大胆的贼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些放了老夫人,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放了老夫人……” “杀了他,乱箭射死他……” “………………” 一时间乱哄哄的谩骂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荆斩龙在一旁冷眼旁观,忽地冷声道:“想要老夫人死的,尽管上前,想要活命的,都给老子退后,让王爷出来和老子谈!”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让人胆寒的杀气。 福王上前一步,大着胆子拱手道:“这位好汉,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金银财宝你随便拿,只要放了本王的娘亲……” “老子不稀罕这些东西,快点把我的朋友放了,保证老夫人安然无恙!要不然,只要我的朋友有一点闪失,那就……” 荆斩龙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朱常洵一激灵,一迭声道:“好好好,本王听你的,可……可哪个是你的朋友,他在哪儿?” “他就在‘听雨楼’内,你喊‘傅青竹’的名字,他自然听到,让你的人把他送出来,快点!” 屋内的傅青竹正被‘狐媚双娇’纠缠,这两人因为酒精的刺激,面色绯红。加上傅青竹刚才的表现,让姐妹两个兴起了情欲,正想急不可耐的把傅青竹强行带到楼上,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时福王杀猪般的嚎叫传来:“谁是傅青竹,快点把傅青竹给本王送出来。” 傅青竹霍然起身:“王爷叫我呢,我要出去!” 梅氏姐妹对望一眼,跟着傅青竹走出了楼阁。 “傅青竹在此,王爷找我何事?” 荆斩龙见傅青竹无恙,心中大喜,抬手道:“傅大哥,是我,快点过来。” 由于隔着一层黑布,荆斩龙的声音有点发闷,傅青竹在屋内一时不敢确定,此刻他心中雪亮,果然是荆斩龙来了。 他心中激动,朗声大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傅某没有看错你这个朋友。” 他刚想过去,梅月娇冷笑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要在王府撒野,傅公子是本宫的人,谁个敢动?” 柳如烟手腕略一用力,郑贵妃立刻感觉到脖子一阵冰凉,禁不住大声的哀嚎:“洵儿,洵儿,快些放人,救了为娘!” 朱常洵心中暗恼,却仍是对梅氏姐妹赔笑道:“两位梅大人,你们看,还是放了傅公子吧,老夫人在他们手上……” 梅玉娇哼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好不容易遇到傅青竹这样的极品男人,她如何舍得? 她扭着腰肢往前走了两步,火光中对着荆斩龙笑靥如花。 第四十四章剑似流星 ‘福王府’的不少卫士看着梅玉娇的背影,心中腾地涌上一股**,这女人哪里是寻常的女子,分明是成了精的狐狸!天生的尤物! 她罗裙轻舒,翘起的浑圆臀部随着步伐左右摆动,前胸高耸,媚眼放光,蓝色的瞳孔忽地对着荆斩龙发出了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气息,面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荆斩龙初始并未在意,凭直觉,他猜到这人极有可能就是‘狐媚双娇’中的一个,但他并未感到有何异样,心中还在想祝三通是不是有点夸大其词了。 可是,忽然间,他接触到了梅玉娇的眼神,那里面仿佛隐藏着神秘的力量,攫取了他的灵魂。 那一瞬间,十三岁的荆斩龙神识中一片空白,他只看到了一具身无寸缕的雪白胴体。 他的元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眼前一黑,就要失去了知觉,身躯晃动了一下。 梅玉娇的眸内浮现一抹冷酷的笑意,在她的‘魅瞳’术下,不知倒下过多少男人! 隐藏在暗中的祝三通和杨展虽然相隔较远,也同时感到了梅玉娇笑容中的魔力,心神一荡,祝三通急忙闭住了双眼。 傅青竹洞察入微,他虽不懂这是何种功法,但从卫士们的表现和荆斩龙瞬间的变化看出,梅玉娇必定是施展了某种邪门的武学,让荆斩龙产生了幻觉。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高声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这四句话出自佛家的《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揭示了世间万象的本质。傅青竹有段时间曾精研佛法,印象深刻。 此刻他话一出口,荆斩龙犹如醍醐灌顶,骤然惊醒,本已迷惘呆滞的双眸倏然射出森冷的杀气。 ‘魅瞳’术固然需要天赋异禀,但也须高深的内力相辅,让‘狐媚’的气息通过瞳孔散发,控制对方的元神。 梅玉娇的内力修为远不及荆斩龙,只不过到了‘炼气境’小乘,但这‘狐媚功’本身委实厉害,分为‘百媚笑’、‘魅瞳术’、‘姹女舞’、和‘狐妖步’四项,两姐妹苦修数十载,非同凡响。 梅玉娇也是有些大意了,因为在她的经历中,但凡她的‘百媚笑’笑到三次,加上‘魅瞳术’的作用,在江湖中几乎无人能挡,有些聪明的会闭上眼睛,那时她就会以‘狐妖步’把匕首温柔的刺进敌人的心脏。 她从荆斩龙开始的眼神中看出,自己的‘魅瞳术’已经生效,正想要‘三笑勾魂’,却忽然被傅青竹的话音打乱,接着就感觉到有一股霸道无俦的杀气释放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笑容顿敛,曼妙的身躯扭动,划出了优美的曲线,不觉中就用出了‘狐妖步’。 那些卫士们有的已经受不住,鼻中鲜血滴落,荆斩龙咬破舌尖,让元神清醒,高声喝道:“谁敢乱来,杀了娘娘!” 柳如烟手腕一动,郑贵妃立刻嚎叫不止。 傅青竹虽懂得佛理,但没有经过修炼,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刚才梅玉娇是背对着他尚还好些,此刻她回眸一笑,傅青竹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这也多亏在席间他让梅玉娇喝了不少酒,已有些醉眼迷离,影响了‘百媚笑’的威力,不然这一下,傅青竹就要人事不省。 荆斩龙舌绽春雷,暴喝道:“傅大哥快来,这妖女不怀好意!” 这几样事同时发生,‘血衣女煞’等人刚想有所行动,听到了郑贵妃的惨叫,投鼠忌器,又被荆斩龙带着无形威压的暴喝所震,顿时双耳轰鸣。 傅青竹挣扎着到了荆斩龙身旁,荆斩龙‘修罗剑’一指,厉喝道:“谁敢上前,我立刻杀了老夫人!” 福王哀求道:““好汉,你的朋友已经放了,快点松开老夫人。” “等我们出了王府,自会把老夫人归还。” 荆斩龙低声道:“傅大哥,跟着我,撤!” 暗处的杨展和祝三通也现出身形,五人围着郑贵妃往北门走去。 这时匆匆赶到的马尚峰听到了荆斩龙的声音,心中大震:“这小子莫非是‘老君山’遇到的那少年?” 福王领人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夜空中狂风卷怒雪,铺天盖地。 凭着在布局图看到的印象,荆斩龙并没有多走弯路,不多时到了北门附近。守门的士卒业已大概的知道发生了何事,向脸色铁青的福王投去征询的目光。 福王一摆手,士卒闪在一旁。 “好汉,大丈夫说话自当一言九鼎,本王已放了你的朋友,快些放了老夫人。” 朱常洵忽然有了王爷的威压,冷冷看着荆斩龙。 祝三通暗自诧异,心道:“这福王并非表面看起来的蠢笨无能,难道一直在扮猪吃虎?” 荆斩龙看了下柳如烟,柳如烟撤回长剑,把郑贵妃往前一送,咯咯笑道:“还你老母!” 郑贵妃被抛起在空中,尖叫中晕了过去,‘忽’地飞向人丛。 有人纵身接住,却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将军,福王道:“杨将军,把老夫人送回寝宫,好生找人伺候着。” 这人是‘福王府’的大将军杨春宝,闻言应了一声,让何队长还有几名侍女把郑贵妃小心背了回去。 就在柳如烟刚掷出郑贵妃之时,一道人影在大雪中已扑到了近前,剑似流星,朱衣飘飘,正是‘血衣女煞’叶萌萌。 柳如烟丝毫不惧,长剑一式‘龙门鼓浪’,内息传到剑身,剑气嘶嘶,挡住了对方。 她的剑法虽是下品的‘龙门剑法’,但内力却到了‘炼气境’上乘,并且具备了‘五行灵力’中的金、木两道灵力。 再加上‘龙门鼓浪’是这路剑法威力最大的一招,顶乘时能发出九道力量,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 ‘血衣女煞’冷笑中身躯一旋,宽大的朱衣飘飞扬起,合着手中之剑,犹如布下了天罗地网,无形的威压剑气同时罩向柳如烟。 祝三通粗着嗓子喝道:“这是‘沾衣十八跌’和‘无缝天衣剑’,当心!” 柳如烟发出的剑气遇到了叶萌萌的衣衫,‘轰嚓’巨响,腾起一片气雾,她性格倔强,催动内息,剑身的力量层层涌出。 叶萌萌的‘无缝天衣剑’圈起了剑网,两人既有内息的较量,更有剑法的交锋。 同一时间,荆斩龙把傅青竹往杨展身边一送,道:“二弟,保护好傅大哥!” 杨展单刀在手,护着傅青竹,两人退到了远处站定。 这时已到了王府院外的大街上,福王站在人群里,负手观看,竟是丝毫不惧! 荆斩龙一把扯掉面布,朗声大笑:“王爷,你尽可以坐山观虎斗,看我帮你除掉阉贼的耳目。” 朱常洵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散花幽灵’唐巧兮双手一动,打出了三枚‘五毒金花’,径奔荆斩龙,‘魅影之胴’方灭情如鬼似魅,倏忽到了祝三通近前,劈面就是一抓。 唐巧兮是川中唐门的当今三代弟子,唐门的暗器、毒药和轻功驰名天下,武林皆知。 ‘五毒金花’发出厉啸,曲折盘旋,但却很难判断它到底要攻向哪个部位,唐巧兮的手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在操控着它。 荆斩龙内息释放,登时布下了一圈无形的气墙,‘五毒金花’到了身前三尺开外,遇到了阻碍,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唐巧兮雪白的面孔现出冷笑,身形横着飘起,抖手就是一把‘蚀骨毒砂’,如同漫天花雨,笼罩荆斩龙的全身。 这些毒砂有的打在金花的上面,‘轰’地冒起一股黑烟,金花的花蕊中心发出了一道炫目之极的亮光,射向荆斩龙的双目。 荆斩龙的防护气墙可以挡住毒砂和金花这类有形的东西,但是对光线并不能阻隔。 他双目一阵强烈的刺痛,几乎瞬间目盲,危急中,他迅速闭住了双眼,‘修罗剑’陡然生出了上乘的剑意。 这一剑似彗星袭月,又似白虹贯日,‘修罗剑’的剑身在荆斩龙的内息和‘五行灵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绚烂的流星划破了夜空! 剑似流星,气贯苍穹!大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势! ‘五毒金花’和‘蚀骨毒砂’在唐巧兮的惊呼中化为了碎末,唐巧兮心胆巨寒,全力用出唐门的‘穿云箭’身法,勉强逃过,一只衣袖仍被剑气割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荆斩龙逼退唐巧兮,见祝三通和方灭情正自棋逢对手,恶斗正酣! 方灭情修炼有独门绝技‘断情十三抓’,她在十指的上面套有尖利的锐器,进攻之时,挟带阴风,抓向对方的双目、颈项、前胸、小腹、下阴等十三处部位,一个不慎,就是开膛破腹之灾! 她号称‘魅影之胴’,顾名思义,乃是形容其身法如鬼似魅,旁人只看见一具胴体的影子飘忽闪烁。 祝三通身为‘天师教’的分舵主,自有独到之处,但他未带拂尘,无法施展‘千丝万缕’的绝技,以一路‘千机变’掌法应对。 第四十五章修罗惊情 马尚峰在看见荆斩龙的刹那间,立刻偷偷溜走,不知去向了何处,杨将军刚想上前,福王以目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狐媚双娇’心中恼恨荆斩龙坏了自己的好事,见他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但霸气侧漏,威风凛凛,不由动了心思。 “若能擒住这少年和傅青竹两人,岂非可以双修‘比翼双飞’,达到‘百媚笑’的最高境界‘绝世尤物’?” 两姐妹心意相通,娇笑中同时纵起,到了荆斩龙近前,双眸媚眼如丝,妖娆的身段似翩翩起舞,脚踏魔性十足的‘狐妖步’,纤纤玉手握着一柄五彩斑斓的短剑。 荆斩龙刚刚差点被‘魅瞳’术迷惑,看到梅氏姐妹再次现身,也不多言,‘修罗剑’暴闪,‘九宫七星步’展开,到了两人身侧。 但他低估了‘狐媚功’的威力,这次‘狐媚双娇’姐妹知道荆斩龙的修为高深,上来就用出了四项绝学。 梅月娇盈盈一笑,眼瞳内含着万种风情,‘狐媚气’无声发出,她皓腕一动,手中的‘陆离剑’光芒流转,柔软的腰肢如风摆杨柳,雪白的玉颈随着双肩的起伏摆动,不经意间露出了诱人销魂的琵琶骨。 梅玉娇的动作和她一模一样,荆斩龙的元神再次被强烈的冲击,他咬住舌尖,通过识海可以看到自己的下丹田部位,那里气息冲撞,犹如大海涌起了惊涛,风暴来临,卷起了巨浪,撞击着元神。 他神识中飞快浮现《清心诀》和九字真言,稍微好受了一些,可是梅氏姐妹联手,‘魅瞳’术他虽然能勉强挡住,但这‘姹女舞’委实诡异,在‘狐妖步’的步伐带动下,生出了销魂蚀骨的魔力。 大雪中,梅氏姐妹口中发出诱惑的喘息,面上的笑容如三月桃花,‘魅瞳’术耗费内息,两人干脆不用,但眸内的一汪秋水仿佛能融化钢铁。 舞步翩跹,顾盼生姿,‘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荆斩龙的‘修罗剑’软绵绵的竟然刺不出去。 福王也不能保持镇定,浑身燥热,不管大雪纷飞,竟撕开了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一众护卫,包括将军杨春宝,都看直了双眼,鼻血涔涔滴落亦茫然不知,有几个手舞足蹈,如颠如狂。 祝三通也受了影响,心神不宁,被方灭情的‘断情十三抓’一把在肩头上留下了五道血痕。 柳如烟是女子,自不会受其影响,但瞥见荆斩龙的情形却心头担忧,一个分神,差点伤在叶萌萌的剑下。 杨展和傅青竹虽然距离较远,也几乎失去了意识。 ‘狐媚双娇’娇笑中向着荆斩龙靠近,‘陆离剑’的剑锋已快触到了他的衣角。 荆斩龙的鼻孔中沁出了鲜血,身体摇摇欲坠,祝三通暗叹:“想不到今夜竟会败在妖女之手。” ‘吧嗒……’ 一滴鲜血落到了‘修罗剑’的剑身,忽然间一道耀眼的光芒闪了一下,钻进了荆斩龙的额头。 荆斩龙的元神被骤然袭来的强烈疼痛给刺激到了,他的神识瞬间清醒,这时‘陆离剑’的锋刃已抵住了腰间。 他狂吼一声,体内的元气猛然释放,无形的威压涌向四面八方,五彩的灵力如同匹练般发出。 梅氏姐妹正自大喜,想一举擒住荆斩龙,忽然间磅礴浑厚的气息似是大海浪涌,从荆斩龙的身体涌出,打在了两人身上,耳中被天雷般的大吼震出了鲜血。 两人如断线的纸莺,惊呼中被弹飞出十几丈远,倒在了雪地中,惊恐的看着荆斩龙。 荆斩龙冷然看了两人一眼,未再理会,经此一劫,‘狐媚双娇’的‘狐媚功’对他已起不到作用。 他飘然一动,到了祝三通身侧,低声道:“道长退后,速速撤离此地,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祝三通肩膀负伤,已是强弩之末,闻言纵身跳开,到了傅青竹和杨展身旁,这时不远处人影晃动,周茗媚等人也在雪地中奔来。 方灭情冷冷道:“阁下叫什么名字?和荆天下是何关系?” 荆斩龙没想到她竟然提起了自己的父亲,沉声道:“在下荆斩龙,你又如何识得家父?” “果然是荆天下之子!父债子还,你父亲杀了我的哥哥方书,今天我要为兄报仇!” 荆斩龙并不知道谁是方书,更不知道方书昔年在‘杀手榜’的排名和他的父亲一样,只因想一枝独秀,对荆天下苦苦相逼。 两人交手千招,最终,方书还是死在了‘附骨穿喉剑’之下。 方灭情的家中挂有荆天下的画像,那是方书习剑的动力。 方灭情从荆斩龙的容貌想起了往事,并从他的口中证实了自己的而判断,她十指泛起乌光,就像鹰隼猛禽,怒奔而至。 荆斩龙想要速战速决,‘修罗剑’荡起了重重剑气,‘飞瀑流星’合着‘碎骨粉身’,瞬间刺出了十二剑。 剑气嘶鸣,剑势如虹,方灭情的十指指套和荆斩龙的长剑相遇,发出清脆短促的连响。 ‘叮当……叮……当’ 方灭情一击不中,刚想再次上前,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一看,不由失声惊呼,面色突变。 她的十指指套已被荆斩龙的长剑刺成了碎屑,露出了纤纤玉指,掌心的‘劳宫穴’泛着血迹,显然被剑气所伤。 这是荆斩龙剑下留情,否则掌心被穿,‘劳宫穴’被废,方灭情的手掌就算被彻底毁了。 她惊悸之下,默默退到人群,再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柳如烟略有不支,叶萌萌的‘沾衣十八跌’已到上乘境界,和柳如烟布下的防护墙相抗不落下风,但其‘无缝天衣剑’在剑法上却明显高于‘龙门剑法’。 这也是柳如烟凭着不屈的意念支撑到现在,否则早已落败。 荆斩龙刚要上前,忽听福王喊了一嗓子:“叶大人,不可恋战,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让他们走吧!” 叶萌萌似有不甘,可是瞥见自己这边都败在荆斩龙之手,又想起明天之事,只得一个纵身到了场外,冷冷的双眼盯着荆斩龙。 “原来是‘杀手之王’的后人,嘿嘿,这笔账咱早晚会算!你父亲和魏公公作对,这才命丧小商河,你又和本大人作对……” “何必等到以后,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不灭阉贼,荆斩龙决不罢休!报仇就在此时,纳命来!” 荆斩龙深邃的眼神中爆发出无尽的杀气,叶萌萌提起了他的父亲,一下勾起了他的心头之恨。 ‘修罗剑’闪过一道赤焰流光,荆斩龙倏然到了叶萌萌近前。 他怒火如炽,一股霸道的剑意陡然而生,但见夜空中如同一道彩虹从苍穹滑落,隐隐有风雷之声。 速度之快疾,气势之雄壮,只能用‘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来形容。 叶萌萌的面孔极度的扭曲,在这一剑的威力之下,她就像渺小的蝼蚁,被大象踩在了脚下。 她甚至发不出一声呼喊,整个人已变作了一摊碎肉。 天地万物一片静止,狂风暴雪也臣服在这一剑之下,火光中,映照着福王府一众人等苍白如纸的面容。 有人在瑟瑟发抖,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荆斩龙一剑发出,自己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他只是透过识海看到,在自己的下丹田内,有一朵白色的小花正从种子里面露出了萌芽! 蓦然,有人惊恐的低呼道:“你……你不是人,你是修罗下凡……” 修罗一词来自于天竺梵文,意为天神,气宇轩昂,骁勇善战,而此刻的荆斩龙真有几分修罗之象。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像洪水决堤,王府的卫士轰然而散,竟连福王也不顾了。大将军杨春宝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朱常洵,低着头匆匆而去。 ‘狐媚双娇’等人第一次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荆斩龙让她们知道了什么叫一剑荡平城池! 霎时间,王府的人走了个精光,荆斩龙收回‘修罗剑’,与众人回到了‘神鼎药铺’。 路上,傅青竹异常的兴奋开心,荆斩龙的重情重义、不畏生死,让他由衷的生出了敬意。 到了药铺,祝三通找来药物敷住伤口,众人正在兴头上,都没有一丝睡意,从厨房里找出一盘花生米,又用盐和醋凉拌了一盘白菜心,就在那喝酒谈天。 傅青竹说了在王府的遭遇,并从怀中拿出那张宣纸,他念出上面的诗句,众人但觉浩然正气扑面而来,无不啧啧称赞。 荆斩龙道:“傅大哥,我不懂书法,但你写的这些字却让我感到了有一种剑客的气势在里面,你们看这些字的连贯起伏,像不像是某种剑法?” 陆灵菲、周茗媚和柳如烟都曾习文练字,此刻仔细看去,顿觉纸上的每一个字迹都鲜活灵动,仿佛是一柄绝世宝剑破匣而出。 “傅大哥,我感觉你日后必定可以从书法一道悟出剑道的原理,创出一套与众不同的绝妙剑法来,等到了那一天,江湖中就又多了一个剑胆琴心的集医道武道于一体的儒侠公子。” 这句话却是柳如烟说的,眼中溢满了期许和赞赏。傅青竹笑道:“多谢如烟妹妹,在下一定以此自勉,砥砺前行!” 第四十六章信王驾临 (作品更新时间提示:每天晚上十点更新,周六、周日下午四点加一更。上架后加更另行通知) 第二日,风停雪止,明媚的阳光也探出了头,但天气反而更加的寒冷。 药铺今天没有开门,祝三通吩咐那些伙计打扫庭院,做好迎接信王的准备,按预定的时间,信王会在正午之前赶到洛阳。 荆斩龙本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之中,但一则祝三通在一旁竭力劝说,二则他也想亲自见到信王本人,看他是否如祝三通所言,要和阉贼抗争到底,还有一点,他想知道‘福王府’和魏忠贤还有‘残肢令’到底是何关系? 昨天晚上,福王的表现祝三通和他提起过,大伙分析,福王应该是听了郑贵妃之言,对魏忠贤起了戒备之心。 还有一点,福王并非如平素看到的软弱无能,作为一个王爷,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也不糊涂! 众人在药铺等待,钱五自昨日出去,现在还未回来,祝三通说让他去邙山脚下的一处客栈,在那里等候信王,两人彼此见过面,钱五认识信王,祝三通为防止万一,让他提前在城外接应。 可是直到了未时,并未有任何动静,祝三通不时出去,遥望城北方向,看有没有钱五发出的信号。 荆斩龙道:“道长既是不放心,为何不亲自去迎接?万一阉贼在那里埋伏了人手,信王岂非有危险?” 祝三通苦笑道:“这中间的利害本道焉能不知?可是信王有过吩咐,他既然微服出巡,就不想惊动太多人,这样反而会暴露目标,再者他有武当派的俗家高手保护,应该确保无虞。” “可是道长你别忘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信王的行踪已经暴露,魏忠贤如果真的想除掉信王,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武当派虽然厉害,可是寡不敌众,只怕胜负难测。” 祝三通变色道:“内鬼!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说的不错,魏忠贤不可能只派‘狐媚双娇’这几名手下,这几人不过是来鼓动福王的,也许,他早已埋伏了杀手在邙山一带,这样的话……” 他没有再说下去,惶急道:“斩龙,你愿不愿随贫道前往,去迎接信王?” 荆斩龙的目的是想探明师傅的下落和‘残肢令’,当下笑道:“道长既信得过在下,那就一起走一趟。” 这次留下罗一鸣在药铺陪着傅青竹,他的铁枪携带不便,以前都是由荆斩龙替他保管,荆斩龙不放心傅青竹一个人在家,让罗一鸣也留在了药铺。 荆斩龙七人也不骑马,各自展开轻功身法,直如踏雪无痕,片刻间到了北城门。 护城河的河面已经结冰,几人刚出城门,东北方向忽然从半空中升起了蓝色的烟雾,并能听到‘嘭嘭嘭’三声连响。 “不好,这是‘天师教’的求助信号,连环三响,说明情势异常的危急,信王看来真有危险。” 祝三通说话时,荆斩龙在雪地中留下一道影子,倏然到了前方百米之外,他的神识中已感应到了厮杀的声音和场景。 六人全力跟在身后,不多时,已到了邙山脚下的一条小路,一眼望去,前方竟有数十人之多,聚在小路两侧,并不时传来打斗之声。 荆斩龙一声长啸,山谷回应,久久不绝,他‘修罗剑’在手,转眼间到了人群近前。 数十道目光唰地看了过来,这些人都身穿黑色劲装,男女老少,俊丑胖瘦各异,或是空手,或是拿着各样兵器。 相同的是,目光中都充满了惊诧和凶残,惊诧于荆斩龙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刚才的一声长啸,显露出已到了‘炼气境’上乘境界。 但这些人无一不是亡命之徒,冷血嗜杀,眼见正要得手之际,却被人横插一杠,心中哪会甘心! 荆斩龙冷眼一瞥,看到了满身血污的钱五,还有五六名一袭灰色道袍的年轻剑客,正护着一十七八岁的青年公子。 这人颧骨突出,面容和身形略显瘦削,嘴唇略薄,鼻梁笔挺,额头宽阔,神色坚毅中带着几分阴郁,一袭锦衣华服,上面溅满了血迹,正提着一柄长剑,和那些黑衣人对峙。 钱五看到了荆斩龙,大喜道:“荆公子,这就是信王殿下,这些人不知是奉了谁的指令,想要谋害殿下……” 此时祝三通等人业已赶到,锦衣公子露出了一丝笑意,高声道:“祝道长,看来洛阳的地面不太平啊,人说‘生于苏杭,死葬北邙’,这是想要本王埋骨邙山啊……哈哈哈哈”。 他说话时神态飞扬,毫无惧色,充满了睥睨豪情,荆斩龙暗道此人的胆量确实可嘉,尤其作为一个皇室贵胄,在这生死关头,犹能有此气概,实属难得! 祝三通惶恐道:“祝某人晚来一步,让殿下受惊了。” 黑衣人中有人看见了陆灵菲,狞笑道:“葛爷,陆长缨这厮的女儿也在这里。” 那被称作‘葛爷’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灰衣老者,面如秃鹫,身形瘦高,闻言狂笑道:“陆长缨没来,想必已死在了老夫的毒掌之下,这丫头长得这般水灵,给老夫做小妾正合适……” 陆灵菲杏目喷火,怒叱道:“葛鹰老儿,你这江湖的败类,还我父亲命来!” 她身形飘起,一式‘骑鹤望扬州’,长剑已到了葛鹰眼前,葛鹰陡吃一惊,陆灵菲这一出手,和当日在洛阳相遇之时何啻天地之别! 这时荆斩龙等人都到了锦衣公子身旁,祝三通把众人一一介绍,信王笑道:“祝道长,今天风云际会,本王要坐镇指挥,屠尽这些胆大包天之徒,只留一个活口就行!” 说完他扬声喝道:“灵菲,暂且退下,听从本王指挥!” 陆灵菲和葛鹰交手数合,两人此时功力悉敌,葛鹰的毒掌虽然歹毒,但陆灵菲今非昔比,释放的元气已可护住自身,不过尚需闭住呼吸,以防受毒气所伤,葛鹰被她发出的凌厉剑气所迫,也不敢太过近前。 陆灵菲跟随父亲曾见过信王,听了他的吩咐,凌空纵出场外,到了信王身侧。“灵菲,你父亲陆大人呢?他真的遭了毒手?” 陆灵菲含泪点头,信王沉声道:“别太伤心,有本王在,你父亲的仇一定能报!” 那些黑衣人中缓缓走出一中年文士,手拿一柄折扇,面容阴鸷,冷冷道:“朱由检,你以为有了帮手就能逃出生天?嘿嘿,实话告诉你,我们令主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邙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信王朱由检拉长了声音道:“哦?你们的令主又是哪位?” “令主的名字无人不知,他老人家一身修为震古烁今,江湖谁没听说过离恨天令主的威名!” 荆斩龙厉喝道:“放屁!离恨天侠肝义胆,岂会做你‘残肢令’的令主,离大侠在哪儿?我要见他老人家。” 中年文士一愣,嘴角浮起一丝残酷邪恶的笑容。 “这位少侠气宇轩昂,目露凶光,果然年轻气盛,仪表堂堂,可惜呀......命不久长!” 他话音一转厉声道:“令主他老人家岂能是随便见的,朱由检,你死定了,还不束手就擒?” “阁下如何称呼?今日之事能否做主?若能做主,就听本王划出的道,若是不能,就滚开,找一个说话算数的出来! 本王身份尊贵,焉能和你这江湖草莽动手,想要本王的命可以,只要能接受本王提出的条件!” 朱由检自带威严,一番训斥,文士面色发青,羞恼道:“朱由检你休得猖狂,在下骆南星,乃是‘残肢令’总令执法堂堂主,自然能做得这个主,你有什么条件快说。” ‘残肢令’除了在各地设有分令外,另有下属的‘情报堂’和‘刺杀堂’,其职责分别为搜集情报和侦缉刺杀。 还有一个‘执法堂’设在总令,主要职责是对犯下错误的弟子行使惩罚,权利仅次于‘残肢令’的正副令主。 祝三通道:“原来是‘邪魅书生’,阁下何时加入的‘残肢令’?传闻你在‘秘摩崖’修炼,谁知是做了阉贼的走狗!” 骆南星磔磔怪笑道:“你这老儿知道的还真多,也罢,你已死到临头,不妨和你多说两句。” “我兄弟三人叹服令主的一身武道修为,甘愿听从离令主的指挥,效力‘残肢令’。令主他老人家喜欢做什么,我们做属下的从来不问,只管按令行事,如果他老人家真和哪位公公交好,我们也管不了。” 这人十分狡猾,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把责任都推到了离恨天身上,并且闪烁其词,绝口不提魏忠贤的名字。 荆斩龙冷笑不语,信王道:“你少在这啰里啰嗦,给本王听好了,你若有胆量,咱们就进行一场公平对决,按照江湖规矩,只要你能把本王的这些朋友全部打败,本王甘愿就擒!” 祝三通道:“信王殿下,有我们护着您,应该可以杀出去,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冒险?” 柳如烟道:“殿下是不想再有伤亡,这样是占了便宜,只怕对方不肯呢。” 信王道:“这位姑娘说的很对,如果冲出去的话,钱五和这几位武当派的弟子万一有什么不测,本王于心何安?” 骆南星却是一口答应了信王的要求,荆斩龙暗自奇怪,心中猜测这人会不会有别的阴谋诡计。 第四十七章邙山屠魔1 信王道:“第一战至关重要,谁人愿打头阵?” 荆斩龙想要出战,祝三通笑道:“斩龙,你不急,先在一旁压阵,看对方都来有什么人物?” 一名武当派的弟子道:“这些人中有不少江湖的成名人物,像刚才的‘秘摩崖三凶’,还有‘岭南怪叟’、‘祁连双恶’、‘碎魂剑’、‘穿魂腿’等人,还有好多是我们不知道名字的,武功都十分怪异难缠。” 熊傲道:“他奶奶的,老子打头阵,杀杀他的威风,魏忠贤这厮都是从哪网罗了一批怪物,正好让老子试试手。” 他大步走了出去,长剑一指,喝道:“谁他娘的和老子打,快些出来受死吧……” 对方人群中忽地窜出一人,手提熟铜棍,焦黄面皮,斗鸡眼,尖着嗓子道:“小子,你要急着投胎,爷爷成全你。” 熊傲闷雷似一声大吼,青钢剑‘嗤’地发出一道剑气,直奔那人的胸前,焦黄汉子拿熟铜棍一挡,一声脆响,接着手腕一翻,劈头就是一棍。 熊傲性情急躁,到现在也没有悟出剑意,但他膂力过人,青钢剑虎虎生风,剑气嘶鸣,不时夹杂两道灵力,以一路‘龙门剑法’和汉子相斗。 这汉子人称‘棍扫华山’,名叫陈霸先,在陕西境内名头颇大,起始跟着王嘉胤,后来受不了那苦,干脆投靠了魏忠贤。 陈霸先外形瘦小,棍法却是雄浑多变,修炼有‘金钟罩’功夫,熊傲一时半刻竟难以得手。 斗有五十多合,熊傲呜哇一声怪叫,剑法一变,把内息元气全力催发到剑尖,剑中夹腿,一脚蹬在陈霸先的大腿根部。 陈霸先没料到他有这一招,猝不及防下挨了一脚,他有‘金钟罩’护体,这一下自然要不了他的命。 但熊傲的长剑却在此时‘咻’地发出一道白光,射在了陈霸先的脑门。 “噗……” 陈霸先的额头多出了一个血洞,撒手扔棍,当场身亡。 原来熊傲虽不能悟出剑意,却把五行灵力和自身的元气融为了一体,转到了剑锋之上,生出了寸芒。 这种寸芒乃是顶乘剑气的一种表现,气化为芒,又称剑芒、飞芒,最弱为寸芒,最强为三尺飞芒,可在十丈外取人性命。 熊傲哈哈大笑:“小样,死在熊爷爷的剑下,给你祖上添光。” 一黑衣年轻男子飘身而出,傲然说道:“在下南宫千陌,隶属‘残肢令’甘陕分令,前来领教阁下的剑法。” “嘿嘿,太好了,又来一送死的,爷爷成全你。” 南宫千陌的长剑缓缓扬起,熊傲忽然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寒意,对方的剑身之上有青光浮动,他心中一凛,暗道:“这人的剑法和修为都有点邪门,自己要小心为上。” 熊傲并非鲁莽之人,感应到南宫千陌剑中阴冷的浓郁杀气,不敢大意,元气释放护住身体,用了一招‘龙门剑法’中的‘幻像万千’,青钢剑嗤嗤声响,发出数道剑气,刺向南宫千陌。 观战的荆斩龙也是微微吃惊,旁边的祝三通道:“这人修炼的像是南宫世家的‘广寒剑’,应该是南宫家族的弟子。” 南宫千陌的长剑在一瞬间忽然如闪电般刺了出去,剑锋带着阴寒的青光,这一剑后发先至,倏然到了熊傲胸前。 熊傲的剑气到了南宫千陌身前被悉数挡住,南宫千陌的剑刺到熊傲前胸之时,熊傲的剑离对方的身体还有一寸多远。 一寸的距离很短,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熊傲被阴寒的气息侵袭,布下的防护墙竟被剑锋刺穿,这一下若不躲闪,势必血溅当场。 他的身形陡然后退,堪堪避过这一剑,可是南宫千陌的第二剑紧跟而至,速度比第一剑还要快,快到熊傲根本无暇出剑反击,只好再退一步。 到了第三剑,熊傲无法再躲,危急关头,他身形暴然后仰,几乎贴在了地面,右手的长剑向上斜指,忽然闪现出了漫天的剑影。 南宫千陌忽觉眼前幻影重重,知道这是剑意所致,长剑如同冷月挂天,划出了数道剑气。 空气爆裂,荡起了层层的气浪,两人各自化解了自身的危机。 南宫千陌也是吃了一惊,没料到熊傲竟忽然发出了大乘的剑意。他却不知这是熊傲被逼到了绝路,强烈的求生愿望激发了身体的潜能。 熊傲调动丹田元气,抗住南宫千陌发出的阴寒之气,剑法连绵不绝,凶悍无比。 南宫千陌的‘广寒剑’也属武林一绝,今天遇上熊傲这等劲敌,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广寒剑法’变幻莫测,阴冷毒辣,‘龙门剑法’落了下风,二人转瞬间交手五十余合,南宫千陌的脸色忽然由白变绿,周身寒气笼罩,剑尖发出的寒意愈来愈强,熊傲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呼吸不畅。 荆斩龙紧皱眉头,心想江湖中果然能人辈出,各有绝学,并非只凭境界就能碾压对手。 似南宫千陌这般,虽然修为不如熊傲,但剑法占优,再则修炼有这等独特的武学,限制了熊傲的发挥,让他处处掣肘,落败是早晚的事。 果不其然,十余合过后,熊傲右臂中剑,被寒气入体,立刻麻痹不灵,只得败下。 荆斩龙心中盘算,自己这边其他人都没有十足的胜算,他刚要出场,周茗媚忽地到了场内。 她也不说话,只看着南宫千陌,忽然间反手一拔,匹练般的光芒一闪,顿时‘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南宫千陌大吃一惊,万想不到看起来柔弱的周茗媚会发出这么强悍的剑意,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广寒剑’根本无从施展。 这一下‘拔剑式’,周茗媚不知练有多少次,她对剑道的悟性甚高,剑气虽弱,剑意却是灵感频现。 南宫千陌把自身的内息元气悉数用出,凝聚到了剑身,勉强挡住了周茗媚的一击。 周茗媚剑一出手,展开‘公孙剑法’,恰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又如流星飞瀑,迅疾无伦,剑气虽不太强,但剑意不断,南宫千陌发出的寒冰之气瞬时消失。 南宫千陌没料到周茗媚的剑法精妙如斯,心念电转下,‘广寒剑法’以快打快,与周茗媚双剑齐舞,但见白光弥漫,如雪卷苍穹,万星坠落。 南宫千陌修炼的是家族的‘寒冰气’,这门功夫在到了‘炼气境’以后开始修炼,凝聚寒冰元气,到了顶乘时,可让人瞬间冻结。 不过南宫千陌如今才到了大乘而已,对‘寒冰气’的凝聚还不是那么得心应手,遇见周茗媚的‘公孙剑法’,立时失去了作用。 ‘公孙剑法’作为一代剑神公孙大娘的亲创绝学,被公认为极品武技,虽然后来残缺不全,却仍是上品。 周茗媚修炼这套剑法的时间虽并不太长,但自从入门以后,进步神速,已得了其中的精髓。 南宫千陌勉强支撑了又有一盏茶的时分,主动认输。 杨展、柳如烟各杀了对方一人,却被‘岭南怪叟’和‘穿魂腿’所伤,几名武当派的俗家弟子也互有胜负。 陆灵菲和再次上场的周茗媚双双败于‘秘摩崖三凶’的‘骷髅骨魔’之手。 此时,这边只剩下了荆斩龙、祝三通、钱五三人没上场,对方还有七八人,全部是大名鼎鼎之辈。 钱五有伤在身,祝三通昨晚的伤势也未曾痊愈,荆斩龙心道:“剩下的这些人就交给自己一人吧……” 信王低声问祝三通:“这少年有把握赢得了剩下的那些人吗?如果不行,还要另做打算!” 他显然没想到对方的实力这么强,不由有些焦急。 荆斩龙道:“殿下尽可大放宽心,接下来的这些人交给在下一人即可!” 他昂首走出,‘修罗剑’一指道:“老怪物,你的死期到了!爷爷荆斩龙,特来取尔狗命!” ‘骷髅骨魔’七窍生烟,怪叫一声,十指森森,迎面抓来。 他人如其名,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多少皮肉,宛如干枯的僵尸,一双手指格外的细长,泛着墨绿色的光泽,仿似利剑。 荆斩龙长剑刺出,剑气卷起了漫天的风雪。 ‘骷髅骨魔’十指连戳,空气中不断腾起绿色的火焰,地面现出了无数个圆形的洞坑。 第四十八章邙山屠魔2 荆斩龙此时的内息元气达到了顶峰,周身三尺范围之内布满了无形的五行罡气,犹如铜墙铁壁! 这些五行罡气是他体内的五行灵力在丹田内的那朵白色莲花的作用下,不觉中生成的。 自从白莲花的种子开始萌芽,生长的速度很快,短短几个时辰,白莲花的花瓣已经形成。 从花瓣中冒出缕缕紫色的气雾,融入到荆斩龙炼化后的紫色元气中,与五行灵力彼此间相互融合相生,释放到了体外,最终形成了五行罡气。 这些罡气的作用和‘金钟罩’、‘铁布衫’相似,都是先护住自身,但‘金钟罩’若是修炼不到家,就容易被内息暗劲所破,它还有一个缺点是需要留下一个罩门,以便循环气息。 罩门虽然隐蔽,并且是修炼者本人的秘密,终究是一个隐患,一旦被对手得知或者攻击,很容易丧命。 刚刚陈霸先的‘金钟罩’不过是小乘境界,既没有有形的金钟形成,更不具备抵御内息元气的能力,遇到熊傲的剑芒,当即毙命。 荆斩龙的五行罡气威力远非陈霸先的‘金钟罩’可比,非但接近了坚不可摧,更具备了威压,比之上乘的‘沾衣十八跌’也不遑多让! 更重要的是,五行罡气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可防住对手发出的各种怪异内息,就像刚才的南宫千陌,他的‘寒冰气’若是遇到荆斩龙的五行罡气,很可能就会被火属性的灵力给吞噬。 当然,这也取决于双方修为的高低,就如这‘骷髅骨魔’发出的绿气,荆斩龙只能把其挡住,腾起片片火焰,却不能用五行罡气吞噬掉。 荆斩龙脚踏‘九宫七星步’,‘附骨穿喉剑’宛如九天瀑布倾泻而出,剑中的力道一浪接一浪,越来越强。 他不断变化着步法,翩若惊鸿,矫如游龙,绕着‘骷髅骨魔’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击。 ‘修罗剑’的剑身在荆斩龙内息元气的作用下,如同一道闪烁飞舞的赤焰,夭矫变幻。 这把上古的神剑自带杀气,其本身的颜色会随着主人的内息变化,内息越强,赤色的光芒越浓,顶峰时甚或像燃烧的熊熊火焰。 荆斩龙现在还未能完全掌控,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威力,但也渐入佳境。 ‘骷髅骨魔’眼花缭乱,身上不断遭受荆斩龙剑气的重击,俨然变成了靶子。‘嘭、嘭、嘭’的声音不断响起。 虽说他修炼邪门内功,把自身的骨骼、皮肉炼化成了犹如一块坚硬的铁板,性命无忧,可也被震得头晕眼花。 荆斩龙亦是暗自心惊,心道怪不得陆灵菲和周茗媚都不是这老怪物的对手,错非两人见机得快,及早撤退,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忽听‘骷髅骨魔’怪啸一声,蓦然纵起到了半空,全身的骨骼‘啪啪啪’连串脆响,面容忽然改变,竟变作了青面獠牙的罗刹。 眼如铜铃,头大如斗,嘴有脸盆大小,舌头伸出来老长,身躯涨到了牦牛那般粗壮,俯冲而下,张嘴来咬荆斩龙,两颗獠牙足有一尺多长,来刺荆斩龙的双眼。 旁观诸人亦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周茗媚和陆灵菲都是发出了惊呼,心头噗噗乱跳。 “哎呀....好吓人,这是什么鬼?” 包括那些黑衣人在内,不少人低声私语,显见得他们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怪像,这老怪物看来是第一次运用这门邪功。 ‘邪魅书生’阴笑道:“西门老怪,恭喜你练成了‘僵尸功’,喝了这小子的血,包你修为大进。” 荆斩龙是第一次遇见此等怪异的功夫,他自然不知,这‘骷髅骨魔’修炼的乃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僵尸功’,而且到了很高深的境界。 江湖相传,僵尸分为六种,第一种为‘白僵’,浑身上下长满白毛,行动迟缓,怕光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基本对人没有攻击性; 第二种称为‘黑僵’,‘白僵’在吸食了牛羊的精血之后,慢慢长出黑毛,此时它仍怕火怕光,虽不敢和人直接撕打,但在睡梦中可吸食人血; 第三种为‘跳僵’,‘黑僵’经过纳阴吸血,慢慢褪去黑毛,行动开始以跳为主,除了怕光之外,其余的皆可攻击,但攻击力还不是太强; 第四种则是‘飞僵’,这类僵尸经过长时间的吸取幽阴月华,行动敏捷异常,纵跳如飞,吸人精血而不留外伤并能让自身身体膨涨。 第五种僵尸已近成魔,青面獠牙直如啖人的罗刹,又能变幻身形改变容貌,凶残嗜血,被称为‘尸魃’。 第六种则更像是神话传说,这种僵尸的能力和外形已非人类所有,而和魔族的修真者接近,被称为‘犼’。 传闻这‘犼’上天能屠龙,入地毁天下,只有仙族的修仙者才能和其抗衡。 ‘僵尸功’的修炼境界对应着上述六种,每一层也和武者的修为一样,分为了小乘、大乘、上乘、顶乘。 这门功夫不知是何人所传,在修炼的过程中,先用药物改变全身血脉,把人变成僵尸相似,然后寻找那些阴气浓郁之所,诸如坟场、乱葬岗这些地方,进行秘密修炼。 此门功法太过邪门,一般人几乎见不到他们的修炼过程,因其修炼的难度很大,加之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变成僵尸,故此只闻其名,却未见有人运用。 想不到这‘骷髅骨魔’西门无根竟修炼成功,从其身手来看,已到了第五层‘尸魃’上乘境。 荆斩龙心头狂跳,西门无根居高临下,尖利的獠牙和庞大的身躯撞在五行罡气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荆斩龙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西门无根狂笑不停,掌指交错,拳脚连环,直如飓风海啸,不断冲击荆斩龙布下的防护墙。 荆斩龙犹如波涛漩涡中的一叶小舟,左右摇摆,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祝三通和信王面容沉重,谁也没有想到这‘僵尸功’竟到了如此恐怖诡异的程度。 信王不时向远处观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祝三通问道:“王爷,还有人会来吗?” 信王一笑:“若非本王还有帮手,岂能和这帮人做这番拼斗,这几位少侠虽然英勇,毕竟太过年轻,本王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本王在来时的路上已和灵虚掌门约好,在邙山碰面,算时间,灵虚也应该到了,武当掌门亲自出马,谅这些魏忠贤的党羽难逃伏诛!” 柳如烟在一旁听到,心中极度不舒服,心想这信王虽然有决心铲除魏忠贤,但刚还说是为了钱五等人考虑,现在又说是早已留了后手,对荆斩龙等人并不信任。 此人性格多变,并有些刚愎自用,祝三通口中英明果敢的信王也不过尔尔! 荆斩龙被‘骷髅骨魔’步步紧逼,忽然间把心一横,脚下到了离宫的位置。 离宫在五行中属于坎火,荆斩龙蓦然把元气内收,从体内迅速传到了‘修罗剑’的剑锋之上。 他福至心灵,神识中想起了当日在‘五行潭’时,初次握住‘修罗剑’的感觉,大胆猜想此剑五行属火,若能让自身的火性灵力和‘修罗剑’浑然一体,必定能有神奇之处。 他还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五行灵力’,让它听从自己的意念指挥,故此并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 此刻情势危急,他双足站定离宫,‘修罗剑’一式‘附骨之蛆’出手,到了‘骷髅骨魔’的咽喉。 哪知‘骷髅骨魔’不躲不闪,‘修罗剑’刺在他的咽喉如中败革,发出了一声闷响。 ‘骷髅骨魔’磔磔怪笑,他已经感应到荆斩龙没有元气护体,尖利的獠牙倏忽到了双瞳。 荆斩龙的瞳孔中闪现出放大了的獠牙影子,感应到了森森的寒意杀气,‘骷髅骨魔’猩红湿腻的长舌几乎舔到了他的脸上,那上面布满了一个个红色的疙瘩,看之令人作呕,从其口中呼出的阴腐之气犹如地狱般的恶臭。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修罗剑’忽然有了奇妙的变化。 赤红的剑锋蓦地生出了流动的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凝聚成了一道飞芒,这道飞芒就像是银河中坠落的星光。 ‘咻……’ 赤红的星光一闪而没,到了‘骷髅骨魔’的咽喉之内。 荆斩龙瞳孔中的影子消失了,寒意和杀气也不见了。 ‘骷髅骨魔’的喉结滚动着,面容极度的扭曲,瞬间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一下又把他打回了原形! 就在刚刚,荆斩龙在极度危险的一刹那,身体内部起了微妙的变化。 在那一瞬间,由于到了生死时分,他全身的呼吸骤然停止,就像是进入到了‘龟息大法’。 可是‘龟息大法’还有肚脐黄庭的内呼吸,他却是连内呼吸也停止了,但是神识却像是到了‘天冥’的状态。 他觉得像置身于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之中,微风不动,水波不兴,身心内外,天人合一! 他的心、肝、脾、肺、肾五脏部位就在那时蓦然感应到了五种气息,这五种气息到了五脏,又迅速的融入在五脏的内液之中。 他没有注意到,此刻刚过正午,若按十二时辰的阴阳来说,正是一阴之始!阳气盛极而衰,阴气初升。 但他却感觉到了五脏的内液在那时间同时流向了下丹田,汇聚成了一道火热的气息,瞬时从体内到达了剑身,化成了‘飞火流星’般的剑芒! 这些事解释起来复杂,但发生的时间却极其短暂! 荆斩龙尚自不知,他在战斗中不但境界突破到了‘炼气境’顶乘,更幸运的到达了‘五气朝元’之象。 第四十九章武道之理 人之五脏,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肾藏精。而五脏之气暗合五行属性,并有五种颜色。 所谓‘元’,指的则是人体的三处丹田。 ‘五气朝元’根据所处的时辰,分别朝向不同的丹田。子时刚过,一阳始生,朝于中丹田;午时刚过,一阴始生,朝于下丹田。 想要朝于上丹田的‘泥丸宫’,则需要通过识海探察,用神识引导。 荆斩龙神入天冥,正符合‘五气朝元’的要求,他体内的五行灵力自动和五脏之气融合,下丹田生出了灵气。 灵气和元气的区别就是具有了灵性,能感应到神识的信息.。 荆斩龙‘五气朝元’灵气汇聚,又处在离宫方位,‘修罗剑’五行属火,那些灵气自然就变作了火属性的剑芒。 ‘骷髅骨魔’被打回原形,全身功力尽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惊恐的眼瞳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荆斩龙的‘修罗剑’轻轻刺出,温柔的就像是情人的抚摸! ‘骷髅骨魔’临死前最后的念头就是:这少年不是凡人,他是修罗下凡! 荆斩龙的面庞在那一刻浮现出天神般的威严!似乎在鄙夷的看着一只爬行的蝼蚁! 这一来全场动容,信王不可置信的看着荆斩龙,喃喃自语道:“这少年太恐怖了,本王以为灵虚掌门就是通神的高手,可……” 他没有再往下说,意思却很明白,言下之意是灵虚也不一定是荆斩龙的对手。 祝三通心道:“信王毕竟非真正的武道中人,他以为只有一个‘武当派’,却不知当今之江湖,能人辈出,已非从前可比。 ‘武当派’名头虽大,但久不在江湖走动,只是在山中闭门修炼,实在是弊大于利!只怕在武道一途,已经过气!” 要知道不管对于任何人来讲,潜心钻研,闭门不出,这固然是一种不错的方法,可以让人摒弃杂念,不受外界的干扰,提升自己。 可若是一直这样,那就陷入了死胡同。 要么你有绝顶的天资加上盖世的秘笈,苦修之后出来,一鸣惊人! 要么等到你某一天自认为取得了成功,踌躇满志,想要大显身手,却发现被现实无情的打了个粉碎! 无论任何人,尤其是武者,与世隔绝,只会让人坐井观天,孤陋寡闻,甚至夜郎自大! 不踏遍三山五岳,焉知大自然之神奇?不见到浩瀚无垠的大海,怎会有广阔的胸怀? 时代在变,好多东西都在变,有些甚至日新月异,不明白世界的变化之快,那必然会被淘汰! 不说当今世道之变,单在武道上,不消说二十年前,就是十年甚至五年之前,和现在相比,都有了很大的不同。 虽然仍有《七杀修神诀》、《黄帝九鼎丹书》这样的神奇秘笈让人垂涎,可是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独到的心得,武林中各样的怪异绝学层出不穷。 在以前,境界被认为是第一位的,若有人到了‘炼气境’顶乘就是天才般的存在,要是到了‘淬血境’甚至‘归元境’,简直就是不世出的神人! 可是这两年,‘炼气境’的武者倍增,‘淬血境’的也不少见,但又能如何?就可以任意碾压旁人了吗? 非也! 堂堂‘少林派’,遇到了‘勾魂夺魄’,一败涂地! 同样是‘炼气境’上乘,祝三通若和荆斩龙相比,差距有多大,他自己心里想必很清楚。 境界只是一种表象,只代表你入了这个门槛,相当于现在的文凭。 实力才是最重要的,那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一个武者的实力强弱,除了境界和武技,还取决于眼界和见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打破桎梏,时常行走在天地之间!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在大自然,能获得无尽的知识和无穷的力量! ‘邪魅书生’骆南星见自己的老友惨死在荆斩龙之手,惊骇的同时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念头。 ‘秘摩崖三凶’虽不为世人待见,但这三人彼此间臭味相投,同在‘秘摩崖’多年,还是有鳄鱼的感情的。 骆南星还未想好下一步怎么办,忽然间从小路的东侧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似是有人赶到。 众人定睛看去,但见雪地中飘然而来了五名道士。 这五人的年龄都在六旬左右,领先一人神态飞扬,银须如雪,头上戴着金色的道冠,身高足有九尺,猿背蜂腰,红光满面。 五人的上臂道袍之上都印着‘武当’两字,显然是‘武当派’的人。 骆南星吃了一惊,暗道:“灵虚这个牛鼻子和‘武当派’的四大长老竟亲自赶来,怪不到信王成竹在胸。这老道近年来听说在精研武学,这次出山,必然有了大成,可自己这边的帮手怎么还没有到?” 他本以为在邙山可把信王一举击毙,哪知那几名武当派的弟子拼死相护,信王和钱五也不易对付。 等到‘骷髅骨魔’和‘岭南怪叟’这些高手赶来,刚想得手,荆斩龙等人也已前来救援。 骆南星一方面为了等人,同时也想猫戏老鼠,好好折磨一下朱由检,这才答应了他的看似很幼稚的要求。 哪想荆斩龙的出现,导致事情发生了大反转,如今‘武当派’掌门又来,骆南星竟有些慌了。 信王朱由检眼放光芒,大笑道:“灵虚掌门,四位长老,你们终于来了!若是再晚来一会儿,本王说不定就葬身此处了。” 柳如烟暗自‘哼’了一声,心想你哪有一丝的危险,真是信口胡诌! 祝三通也略有不快,朱由检这明显的是抬高‘武当派’,自己带着荆斩龙全力救援,并已稳住了局面,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灵虚眼光睥睨,扫视骆南星等人,并看到了荆斩龙,还有祝三通、柳如烟、周茗媚众人。 “殿下大可放心,这些宵小之辈,还不入本掌门的法眼,有我‘武当派’四大长老在,让他们插翅难逃!” 荆斩龙的目光转向灵虚,灵虚精芒四射,想要造成一种威压。 荆斩龙深邃的眼瞳凌厉的霸气一闪而逝,微微一笑,回到柳如烟等人身边,刚刚信王的话他早已听到。 他对此并不在意,他只想除掉魏忠贤,找到师傅,另外他也想看看,名满天下的‘武当派’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武当派’自张三丰创派以来,三百年来,派内人才济济,威震江湖。 张三丰年轻时云游四方,崂山、终南山都有他的足迹,后遇‘全真派’火龙真人,修炼武道心法。 又观蛇鹤相搏,领悟技击之道,在‘全真派’原来的基础上另有心得。云游至武当山,遂在此结庐,开创“武当派”。 在元朝末年的战争中,武当门人为推翻蒙古人的暴政,立下了汗马功劳,朱元璋登基以后,曾数次朝拜武当山。 武当派自此深得朝廷赏识,在江湖中的地位如日中天,领袖武林,少林派也自叹弗如。 虽然后来‘天师教’兴起,‘全真派’没落,但‘武当派’仍深受器重。 现任掌门灵虚,十年前也是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不料有一次竟败在了‘天魔宗’的香万里之手,引为奇耻大辱。 灵虚闭关不出,钻研本派的《胎息诀》、《指玄心经》和一路‘大道无极剑’,这是张三丰传下来的武当三绝,但历代掌门还无一人能悟出真谛。 灵虚自认已学到了十之七八,正想出山再战香万里,得到信王的讯息,即刻率同四大长老,要再现武当辉煌。 刚刚他和荆斩龙的眼神短暂对视,感觉到对方散发的气息,也是微微心惊:“这少年在这般年纪就到了这等境界?” 他有些不可置信,收起了一丝狂傲之心,对准备上场的四大长老中的青木道长道:“师弟要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祁连双恶’乃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弟,擅使判官笔,这两人对荆斩龙有些惊惧,但看到是‘武当派’上场,哈哈狂笑,双双跃出,到了场内。 “牛鼻子,早就听说你‘武当派’剑术通玄,修为深厚,让你家赫连大爷见识见识……” 青木性子暴躁,位居四长老,一手‘飞云掌’出神入化,修为刚到了‘炼气境’上乘。 他怒喝声中右掌拍出,掌心凝聚出一道白色的气团,轰然罩向赫连兄弟。 老大赫连成转身滑步,倏然到了青木近前,双手的判官笔晃出两道疾风,闪电般点向‘云门’、‘扶突’、‘中府’、‘巨骨’四处穴位。 这是赫连兄弟的家传‘双笔点八脉’绝技,到了顶乘时,一人双笔就能进袭八道穴位。 但两兄弟并没有到那种境界,须要两人合力才能做到,这也相当的惊人,要求彼此配合的默契无间。 赫连成、赫连虎自幼双人合练,十年终于大成,可以‘四笔点八脉’。 赫连成出手的同时,老二赫连虎阴恻恻冷笑,到了青木的背后,左右判官笔同时出手,罩住了‘凤门’、‘神堂’、‘笑腰’、‘大椎’四穴。 第五十章昨日黄花 青木身躯侧移,避过了赫连兄弟的联手一击,心头吃惊,他内息释放,试图护住周身,不让赫连兄弟到达近前。 因为判官笔外形精巧,属于短兵器行列,江湖有言‘一寸短一寸险’,这类兵器要贴身进攻,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哪知赫连兄弟的判官笔却是找人专门打造,非但笔头锋锐,能穿破一般武者的内力元气,更能长短伸缩,完全伸出时有三尺多长,和一般的佩剑差不多。 这两人的笔管里还藏有‘锣音珠’,当笔身弹出时,‘锣音珠’同时发动,发出极为难听刺耳的声音。 青木元气护体,赫连兄弟到不了近前,只能在外围游走,两人虽能‘以气打穴’,无奈对青木造不成伤害,反被青木的掌气迫的左躲右闪。 ‘飞云掌’迅疾刚猛,宛如乱云疾驰,掌风霍霍,赫连兄弟怪叫一声,手中的判官笔轻轻一响。 ‘嘎嘣……嗖……’ 四只判官笔蓦然变长,笔头伸到了青木的身前,与此同时,一阵诡异刺耳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响起。 青木先是被判官笔的变化唬了一跳,心神分散,护体元气被笔头‘嗤’地刺穿了一个小洞。 接着‘锣音珠’大作,青木目眩耳鸣,鼓膜几欲被震裂,旁观的诸人只觉得仿佛像铁铲在铁锅摩擦,那种声音,能人普通人疯掉。 ‘锣音珠’用特殊材料制作,赫连兄弟又加上了内力手法,发出的声音更非寻常的噪音可比,能让武者的元神涣散。 青木何曾遇见过这等怪异的武功,惨呼中被赫连兄弟的判官笔在前胸后背留下了八个血洞,当场气绝。 灵虚‘啊呀’一声,几乎晕倒。 四大长老昔日和他都是同门师兄弟,情同手足,这次他带四人前来,想在信王面前大显身手,哪想出师未捷身先死!青木竟丧命于赫连兄弟。 二长老银叶道长炸雷般一声狂吼,飞身入场,抢起青木的尸身,涕泪横流。 他把尸体交给那几名俗家弟子看护,转回头时,赫连兄弟奸笑着退到了人群。 “无耻匹夫,杀了人就想逃吗?血债血偿,贫道要宰了你们!” 银叶怒骂不休,但赫连兄弟并不应声,这两人的绝学既已暴露,自忖对银叶并无十足把握,竟是不再应战。 忽地窜出了一怪异老者,声如夜枭鸣啼,手拿白玉杖,身穿黑色的百结鸠衣,面如猿猴,生满了细毛。 一名俗家弟子对灵虚道:“掌门,这老儿是‘岭南怪叟’胡狼,银叶师叔要防着他,此人的手不似人手,徒儿就被他一掌给打断了胸骨。” 灵虚脸色铁青,他看出信王有些许的不满了。 “银叶长老岂是你能所比,这老儿的名头本掌门听说过,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的怪异难缠。” 杨展心道:“这牛鼻子忒也托大,等会儿就让你知道厉害。” 他和‘岭南怪叟’交过手,不到二十余合就败了下来,以杨展的实力,仅次于周茗媚和陆灵菲,这老儿的功夫可想而知。 但灵虚并未见到‘岭南怪叟’的出手,虽有陆灵菲和他小声说了,仍颇为自信。 陆灵菲感激灵虚授艺之恩,这才好心提醒,但她对灵虚其实说不上有多大好感。 当初是陆长缨苦苦相求,后来还是信王说了一句,灵虚这才勉强答应。 他也就是简单的演示了几遍,并没有详加传授,陆灵菲凭着记忆力和天赋,慢慢苦练领悟。 银叶不像青木那般暴躁,但骨子里极为自负高傲,对着胡狼冷冷道:“阁下三分像人,七分像猴,是从哪里来的孽畜?” 胡狼的先祖本是汉人,南迁至大庾岭一带,他双亲早亡,被山岭的野狼哺乳养大,后来得高人传授,并取名胡狼。 三十年前,胡狼就出道江湖,大都在岭南一带活动,由于他武功、个性都很怪异,人也长得奇特,人称‘岭南一怪’,如今年纪大了,自称‘岭南怪叟’。 他自知长相丑陋,却最恨人家说他像猴,听了银叶之言,已经动了杀机。 他如猿叫枭啼,白玉杖的头部鹰嘴陡然间喷出一道黑光,奔向银叶道长的双目。 银叶不知所来何物,但他修为高深,左掌拍出,发出了‘太清气’,想要把黑光击落。 ‘太清气’属于道家的一种至纯元气,可破各种阴寒炽热的毒气,银叶这一下的策略并没有错。 可是黑光被‘太清气’击中,‘轰嚓’巨响,爆出了一片紫色的烟雾,在烟雾中还夹杂着无数根梅花针。 紫色的烟雾气味浓烈,呛人口鼻,明显的含有剧毒之物。 银叶大怒,左掌右剑,同时攻出,他想用掌风震散烟雾,用剑打落梅花针。 烟雾在‘太清气’的作用下消散不见,那些梅花针却异常的诡异,并没有被掌风打落,像是生出了某种引力,疾速的往剑身飞去。 ‘叮叮叮……’ 梅花针贴在了银叶道长的长剑上面,却并不停止,顺势往前滑去,到了剑柄部位。 ‘噗噗噗……嗤嗤……’ 梅花针竟刺透了长剑的护柄,余势未歇,直直飞向银叶道长的手部‘鱼际’、‘太渊’、‘列缺’等穴位。 梅花针泛着乌光,很显然被淬了剧毒。 交手仅有一招,胡狼的白玉杖已生出了诸般的怪异变化,这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 杨展和其交手时,胡狼并未用此怪招,他亦是看的目瞪口呆,心想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老儿的路数真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银叶也被胡狼弄了个手忙脚乱,但他不愧为四大长老,危急之中,撒手扔剑,撤步移位,待到那些毒针落空,长剑堪堪沾着地面之时,脚尖一勾,又把剑握在了手中。 这一下虽然躲了过去,可也够狼狈的,‘武当派’的银叶长老,竟差点一招落败! 还未容他多想,胡狼‘呜嗷’怪嗥,声如狼吼,白玉杖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砸。 他的杖法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头绪,但每一招都阴狠毒辣,白玉杖的头部发出内家真气,时不时还有寸芒闪现,有时又当做点穴撅,猛戳银叶的穴道。 银叶完全摸不到对方的门路,观看的灵虚亦是一头雾水,口中自语道:“这老儿用的是什么招式,怎么一点不按常理?” 祝三通在一旁道:“这应该就是江湖相传的‘癫狂乱玉杖’,是胡狼自创的独门绝技。” 荆斩龙心想:“武学贵在出奇制胜,出奇不意,若都是循规蹈矩,按照套路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银叶无奈之下,展开‘武当派’的‘大道无极剑’,守中带攻,攻中有守,与胡狼厮杀。 ‘大道无极剑’高深玄奥,乃是张三丰的武学精华,实可称得上是一门神品武技。 无极一词,出自老子,意为无穷无尽之意,无极即道,大道者,天道也! 万物皆为圆,阴从阳始,阳从阴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正所谓大道无极,浑然天成。 这其实就是到了返璞归真、万流归宗之境。 但这些理论说着容易,真要实现起来却是万分的困难。 单论一个人的剑法,从这一剑转到下面的一剑,如何才能没有一丝的断裂?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出剑的速度到了一个极限的高度时,或许肉眼已经看不到衔接的痕迹了。 可是人力终有穷限,谁也不能保证每一剑都保持同样的速度,也不能永久保持! 张三丰从日月圆缺之理悟出了剑道真谛,又参研陈抟老祖传下的《先天无极图》,最终创出了‘大道无极剑’。 日月之盈缺,从表象上看,是时辰的变化,可是日月的本相并没有改变,依旧是圆的,只是人眼看不见罢了。 其实质却是天地星辰的运转,造成了阴阳二气的变换。 张三丰从《先天无极图》推算出了暗合日月星辰运转规律的‘天旋地转廻风步’,经过无数次的演练,终于得成‘大道无极剑’。 这套步法,与天同旋,与地合转,配合着剑法,遵循‘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合九宫,九九归一回无极’之原理,端的是震古烁今! 可惜的是,自张三丰后,无人能真正修炼成功,最多也不过到了大乘境界。 银叶修炼的时日尚短,加上天赋悟性,只勉强算得上入门小乘。 但即使如此,作为一门神品武技,‘大道无极剑’即刻展现出了它的威力。 银叶衣袂飘扬,一只脚脚尖着地,另一只脚以脚跟支撑,前后交错,仿佛置身在一个圆形的圈子,身躯随着双足旋转变幻。 长剑忽如长河落日,忽如大漠孤烟,直如玉龙夭矫,又似匹练当空,连绵不绝,滚滚连环! 这一来形势立变,胡狼的‘癫狂乱玉杖’虽然凶悍,却是攻不进银叶的剑网,自己反而被迫的步步后退。 灵虚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信王也点头颔首,颇为满意。 荆斩龙神识集中,用心观察,片刻后暗自叹息道:“张三丰不愧为武林神话,能创出如此剑法,但银叶道长明显的只得了皮毛,破绽多多,速战还勉强可以,若是久战,只怕难以取胜。” 此时的荆斩龙,元神能迅速的进入到冥想状态,神识的敏锐力、判断力都到了全新的高度。 在他的眼中看来,银叶的出剑速度,剑式的衔接变化,还有和步伐的配合,都远远不够。 ‘武当派’的辉煌鼎盛,也许真的成了昨日黄花! 第五十一章绝色女子 胡狼哇哇怪叫,忽地双手握着白玉杖的两端用力一分,竟变作了两根短杖。 胡狼杖法一变,用出了双锏的招数。 武林中以锏法闻名的,首推大唐的秦叔宝,他的双锏变化无常,势沉力猛。 此刻胡狼所用,正是秦叔宝的‘雷电十三锏’,他的短杖呼啸,白光闪耀,带出了滚滚的雷声,不时有闪电般的光芒,宛如金蛇狂舞。 ‘大道无极剑’对步伐的要求很严,其精髓也在于‘旋转’二字,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内息释放,形成犹如龙卷风般的漩涡。 此时周围的一切物体,若是被漩涡吸引进去,立时就会被强劲的旋转力给粉碎,即使能稳住身形不被吸进去,还要应付身前之剑。 如果‘天旋地转廻风步’能和‘大道无极剑’配合的妙到毫巅,当真有刺破苍穹、破碎虚空之可能。 按照张三丰的设想,‘天旋地转廻风步’到了顶乘之时,能直上云霄,再用‘大道无极剑’刺碎虚无空间,即可进入天域。 这套理论,实质上就是‘以剑入道’,进而修真破空,成为位面之仙。 当然,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即使连张三丰本人,也只到了修真的‘大乘期’,没能渡劫成仙。 银叶的境界不过到了‘炼气境’上乘而已,‘天旋地转廻风步’更是刚入门,连小乘也谈不上。 胡狼虽也感觉到了对方在旋转之时生出的无形引力,但这股引力的强度还不足以让他身法散乱,而银叶的剑法虽然玄妙,但也并非无懈可击。 ‘雷电十三锏’如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银叶初始还能从容应对,可是时间一长,他的内息下降,旋转的速度和剑势都慢了下来,但还能勉强支撑。 胡狼怪招又生,忽地往下一滚,躺在了地上,如同一团肉球,到了银叶的脚下。 他双腿连弹,白玉杖径往银叶的脚踝敲去,并且在地上绕着银叶疾转。 银叶何曾遇到过这等稀奇古怪的招式,无奈下身形纵起,凌空下击。 胡狼发出猕猴的叫声,白玉杖早已插在了腰间,双臂伸出,十指簸张,手背上生满了浓毛,又黑又长。 他像猴子似的倏然窜起,闪过银叶的攻击,从一侧到了他的面门,十指闪电般的一动。 ‘啊……呀’ 银叶惨呼中长剑落地,双手紧捂双眼,指缝中,鲜血涔涔滚落。 胡狼奸笑中落地,双手的指尖各挂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珠,他把嘴一张,竟把眼珠吞进了肚里。 这几下如兔起鹘落,灵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银叶已嘶嚎着捂住了双眼。 荆斩龙预料到银叶要落败,但没想到会这样快,败得会这样惨!他有心相救,还是晚了一步。 他飘然到了场内,托起银叶,用力一送,道:“灵虚掌门,你老人家先替长老治伤,余下的事就交给晚辈吧!” 银叶的身子平平飞起,稳稳到了灵虚身前,灵虚用了个‘卸’字诀,本意是想缓冲飞来的冲击力,把银叶平稳接住。 他双手一接触银叶的身体,立刻明白他是多此一举,因为银叶就像是有人抱起,轻轻送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对力道的控制到了随心所欲之境! 灵虚心痛的同时,对荆斩龙再次充满了莫测高深之感。 “这少年是何派高第,竟有这般身手?” 荆斩龙‘修罗剑’在手,冷冷道:“胡老怪,对不住了,你的这条老命小爷要取走。” 胡狼自然见识过荆斩龙的手段,虽有一丝心惊,但并不认输,他自认凭借五花八门的各种武学,完全可以打荆斩龙一个措手不及。 荆斩龙话一落音,‘修罗剑’倏然出手,一式‘附骨之蛆’,径奔胡狼的咽喉。 胡狼身形变幻,想用‘空手入白刃’之法,夺了荆斩龙的宝剑,,却被五行罡气震得气血翻涌,根本到不了近前。 这老儿转又施展‘弹指惊雷’,双手十指连弹,场内惊雷炸空,霹雳连响。 荆斩龙冷笑不绝,长剑并未有任何的停顿,始终在胡狼的咽喉前三寸之处。 “胡老怪,你有什么能耐,全部拿出来……” 胡狼再试图‘隔物传功’,十指弹在剑身上面,‘嘡嘡嘡’一阵响,荆斩龙丝毫不受阻碍,剑身发出的反弹之力反倒让胡狼的手指酸痛。 这老怪物额头冒汗,故技重施,‘燕青十八翻’到了荆斩龙脚下,双手白玉杖挥出。 哪知荆斩龙轻轻跳起,身体前倾,手中的剑就像长了眼睛,每一次都比他快一分到了咽喉,让他不得不回手自救。 胡狼怪叫中纵到高空,白玉杖一合,一式‘劈山救母’兜头砸下,荆斩龙脚步滑开,‘修罗剑’生出寸芒,仍是奔向胡狼的咽喉。 这老儿亡魂皆冒,白玉杖横着一挡,轰嚓巨响,一股霸道的力量传来,他拿捏不住,白玉杖落地。 他双手簸张,拿出了对付银叶的‘苍猿摘桃’,来抓荆斩龙的双瞳。 荆斩龙长剑上指,闪电般刺出,两人一瞬间停止不动。 胡狼保持着俯冲的姿势,双臂前伸,咽喉被钉在了‘修罗剑’的剑尖。 荆斩龙右臂回撤,胡狼的尸身啪地摔落。 ‘邪魅书生’再也不能保持镇定,正在考虑要不要一拥而上,群起攻之,忽听传来了悠扬的歌声。 有人在弹着琵琶,曼声唱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歌声中充满了沧桑悲情,配着李清照的这一首《声声慢》,更有无限的哀怨,无尽的相思! 每一个人都被歌声吸引,不由自主放眼看去。 从路的一侧缓缓走来了一行人,八名壮汉抬着一顶金黄色的轿子,歌声就是从轿内发出。 在轿子的前面,有两骑马,一左一右,上面各自坐着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 后面也有两骑,同样是两名漂亮的年轻女子。 再往后,是十余名清一色的锦衣汉子,面容冷峻,迈着整齐的步伐,腰间佩刀。 骆南星忽地跪倒,叩首道:“属下骆南星参见令主,令主大驾光临,属下未曾迎接,还望令主恕罪!” 他身后有不少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山呼叩拜。 荆斩龙心头狂跳:“难道那轿子里面坐着的就是师傅离恨天吗?怎么还有女子的歌声?” 信王等人更是惊诧莫名,他问祝三通:“这来的可是‘残肢令’的令主离恨天吗?” 祝三通道:“此人贫道也未见过,咱们只能静观其变。” 一个男子威严的声音从轿内传来:“骆堂主免礼,都起来吧!” 荆斩龙几乎要叫出声来,杨展等人也脸色大变。 这个声音沙哑喑暗,正是他们所熟悉的离恨天的声音。 荆斩龙强自镇定,等着轿子停了下来。 八名壮汉轻轻落下轿子,有两人上前掀开了轿帘,一只三寸金莲从轿内伸了出来,踩在了地面。 停了片刻,轿子内现出了一个绝色女子,站在了众人面前。 她纤细的腰肢正好盈盈一握,修长笔直的双腿映衬着平坦的小腹,胸前的凸起划出优美的弧线。 一张出尘若仙的面庞,肌肤吹弹可破,雪白的粉颈,精致的头颅,小巧的鼻子,那双让人窒息的双眸闪烁着忧郁多情的勾魂眼神,玫瑰花瓣的双唇微微开启,仿佛在呼唤着你的灵魂. 人群鸦雀无声,天地万物在这一瞬间似乎静止了,空中的鸟儿停止了飞翔,落在了树梢,蓝天白云俯瞰着大地,忘记了浮动。 女子嫣然一笑,微微弯下了腰身,一只白玉柔荑轻轻握住了轿子内的一只男人手掌。 那只手掌遒劲粗壮,血管暴起,女子的小手完全覆没在其中,女子温柔的注视着,一个男人从里面迈步出现。 这男人在四十余岁,身形高大挺拔,鼻如悬胆,面如润玉,目若朗星,眼角虽然有了皱纹,双眸却是神采熠熠。 杨展和柳如烟等人都是一愣,这个人她们并不认得,可是荆斩龙却高声大喊:“师傅、师傅,徒儿在此……” 男子听见荆斩龙的喊声,看了过去,眼神中却露出了迷惘。骆南星、信王、灵虚等人更是一头雾水。 男子只看了一眼,没有做声,对女子道:“倾城,这是什么地方?那少年是你收的弟子吗?” “天哥,这是邙山脚下,弟子们都在这等着你呢,你是他们的令主!” 她吐气如兰,说话时带着极细微的喘息,男子点点头,两人款款前行。骑马的女子也从马上下来,跟在身后。 女子这一走路,腰肢下面的两瓣玉臀勾出喷血的曲线,浑圆的臀部自然挺翘,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想。 微风轻拂,幽香弥漫,女子身穿的长裙随风摆动,她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在摇曳的风中飘然而至。 第五十二章扑朔迷离 荆斩龙的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男子,这人分明就是容貌未毁之前的离恨天,他日思夜想的师傅! 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也不认识自己呢?难道他不是离恨天?但世间又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即使是同胞兄弟,也难免有细微的差异,更何况,离恨天从没说起过自己还有兄弟姐妹。 还有,这个女子又是什么人,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余岁,和离恨天的年纪相差甚多,但从两人的神情举止分析,又似一对热恋的情侣。 荆斩龙的脑海中一瞬间涌出无数个念头,他想要理出个头绪,可又感觉眼前的一切,似梦似真,扑朔迷离! 骆南星等人已站起身,态度恭敬的看着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站定以后,望了眼身边的女子,此时那四名骑马的女子还有十余名锦衣汉子也都归到了人群中。 女子却径直走到了荆斩龙近前,轻启朱唇,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否叫做荆斩龙?” 荆斩龙心中有无数个念头翻转,他有太多的疑团解不开,他深邃的双眸看着女子如花的笑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荆斩龙,你又是什么人?为何和家师在一起?家师又怎会不认得自己的徒弟?” 女子欣喜道:“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天哥对你念念不忘。” 她忽然语气一转,叹了口气,道:“哎,你不知道,天哥患了一场重病,醒来以后,把以前的事全部忘记了。可是即使在重病期间,他仍旧记得有一个徒弟叫荆斩龙!” 荆斩龙心头一热,道:“可是……可是师傅脸上的伤疤怎么全没了,难道是患病自己好了吗?” “傻孩子,当然不是了,那是我给天哥用了一种叫‘生肌散’的药物,祛除了脸上的疤痕,你看,你师傅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英俊?” 她这一声‘傻孩子’,明显的以长辈自居,说话的语气神情又显示出和离恨天的关系非同寻常。 荆斩龙心想什么样的药物能如此神奇,在短时间内竟能让肌肤恢复如初? 女子柔声唤道:“天哥,你来,这就是你整日挂念的徒弟,他在这,你可还认得吗?” 男子迈步走来,荆斩龙直直盯着,果然,他的举手投足,神情气质,和离恨天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原来的离恨天看向荆斩龙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关心,现在则带着些许的迷茫。 他走到了荆斩龙的面前,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骆南星这边的人,本来对荆斩龙充满了仇恨和惧怕。尤其是‘秘摩崖三凶’的老二,‘不死煞神’屠满门。 这老怪物一身功夫怪异狠辣,比之‘骷髅骨魔’和‘岭南怪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在西门无根死在荆斩龙之手时就想上场,却被骆南星暗中阻止了。 这三人中,骆南星虽然年龄最小,排行老三,但他一向诡计多端,加之在帮中的地位也比二人要高,故此他说的话,西门无根和屠满门都很听从。 彼时武当派也赶到,屠满门就暂时未动。 等到胡狼又死在荆斩龙剑下,屠满门虽有一丝惧怕,却仍想上场,他正想征询骆南星的意见,料不到令主离恨天一行赶来。 屠满门和骆南星都未见过离恨天,但却久闻其名,场内有些人在数年前曾和离恨天或见过面,或曾有过过节,正自心中忐忑,听到他失去了记忆,忘了从前之事,都定下心来。心想纵使他能想起,但如今已是同一阵营,谅也无妨。 但骆南星对那女子却是认识的,知道她叫月倾城,乃是‘残肢令’的总使者,修为深不可测。 ‘残肢令’有东西南北四方使者,负责联络各地分令,传达总令的指示,而四方使者的上司就是总使者月倾城。 当初‘残肢令’邀请三凶出山,就是月倾城亲自去的,轻描淡写间,把三人制服,一向狂妄自大的三凶这才乖乖听命。 从今日情形看来,月倾城和离恨天关系莫逆,荆斩龙又是离恨天的徒弟,这个仇恐怕是报不成了。 骆南星想到了江湖的传闻,心想:“荆斩龙的武学莫非就是从离家的《七杀修神诀》得来?那离恨天的修为岂非更高?” 祝三通这边,信王和灵虚也都听过离恨天的名头,知道这人是江湖的大魔头,又做了‘残肢令’的令主,但其庐山真面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震惊的是他竟还是荆斩龙的师傅,那接下来的局面该将如何应对? 灵虚痛怒交集,对信王道:“殿下,这小子若真是离恨天的徒弟,那就怨不得本道心狠手辣,只能把他给毁了。” 他这话明着是对信王,其实却是让祝三通和柳如烟等人听的。 祝三通没有应声,柳如烟却是暗自哼了一声,心道:“谁敢对斩龙哥哥不利,我第一个不答应。” 场内诸人念头各转,荆斩龙却是如梦如幻,他想不到师傅真的是曾经深恶痛绝的‘残肢令’令主! 他忽地跪倒,哽咽道:“师傅,你老人家这些日子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想说的是‘你知不知道山村的那些人是谁杀死的’,可是忽又想起师傅已经失去了记忆,如何还能记得? “你知不知道,徒儿无时不在想你、找你,我……” 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泪水涌出了眼眶。 离恨天双手搀起荆斩龙,沉声道:“孩子,一言难尽!此地不是说话之所,等办完眼前之事,为师再和你详谈。” 杨展等人见荆斩龙认师,心中再无怀疑,也都纷纷上前相见,离恨天一一笑着作答,可惜却说不上名字。 月倾城清咳一声,道:“小女子月倾城,职属‘残肢令’总使者之位,这次与总令主亲来洛阳邙山,为的就是要擒拿信王,不负魏公公的嘱托。 你们都是我‘残肢令’的精锐,骆堂主,事情进展的怎样?” 信王听得果然是魏忠贤的主意,不由怒火陡升,心想:“魏忠贤,本王迟早要把你千刀万剐!” 骆南星似乎有些惧怕,垂首道:“启禀月使者和总令主,属下惭愧,还未能完成使命,本来一切的计划都挺好的,可谁想到……和……发生了点误会,打乱了属下的部署。” “以前的误会就过去了,从现在起,斩龙是我们的人。” 屠满门大叫道:“你说的轻巧,我们的人难道白死了不成?” 骆南星急道:“屠兄,不可无礼。” 月倾城的双眸忽然冰冷如刀,扫视屠满门。 “屠老怪,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本使者的话,你难道没有听到?” 屠满门汗如雨下,低头不语。 离恨天冷冷道:“斩龙是本尊的爱徒,谁再敢非议,格杀勿论!” 荆斩龙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抬头,却看到了灵虚喷火的双目和仇恨的眼神。 “有我武当掌门在此,我看谁敢造次!” 灵虚暴喝声中,身形一晃,到了场内,对荆斩龙冷笑道:“好小子,你如今已是‘残肢令’的人,让老道和你过过招,领教一下你的绝学!” 以灵虚的声望辈分,亲自挑战荆斩龙,可说是有失风度,但也见得他对荆斩龙的重视。 荆斩龙深感为难,这一交手,双方就没有了缓和的余地,他的身份就十分的尴尬。 他对魏忠贤和‘残肢令’充满了仇恨,可是师傅却又是‘残肢令’的令主,这让他何去何从? 他看向离恨天,离恨天也正在看着他,他的眼神仿佛在命令他,必须要和灵虚交手。 无数道目光盯着荆斩龙,荆斩龙在片刻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毅然决定了主意。 “今日之事,只有先跟着师傅,找机会把事情弄个明白,至于武当掌门,权当和他切磋交流了。” 他把‘修罗剑’缓缓扬起,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忽听人喊马嘶,黑压压一队人马,从洛阳方向直往这边奔来,最前面的一人,银盔银甲,张弓搭箭。 ‘嗖……嗖……嗖……’ 三枝羽箭破空而来,目标却是山脚的一株大树,大树的枝叶早已干枯,羽箭正中大树的树干。 这一下的距离少说也有五百米,三箭几乎同时命中树干已让人称奇,但还不算特别让人惊讶,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意料。 树干响起了一种奇妙的声音,就像是核桃被重物压碎时发出的碎裂声。 大树‘咔嚓嚓’断做了三截,枝干落在了地面,竟化作了粉碎。 这三箭,竟然把大树内部的脉络尽毁,并从箭身发出了传导之力,震碎了树干。 那人纵马如飞,转眼到了近前,却是一四十余岁的将军,仿佛常山赵子龙,提着一杆亮银枪。 “在下杨春宝,‘福王府’大将军,王爷马上就到!” 荆斩龙对此人略有印象,大闹王府之时,好像曾看到过他,他忽然想起了马尚峰和‘狐媚双娇’等人,心想这福王此时赶来,究竟会偏向哪边? 月倾城微微冷笑,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忽地就到了信王身边,轻舒玉臂,已把信王扣在手中。 武当四大长老死了一个,伤了一个,三长老黄石正在照看银叶,大长老金光和祝三通都在信王左右,那几名俗家弟子还有钱五也在旁边。 可是月倾城轻而易举就把信王拿下,朱由检也是修武之人,却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金光和祝三通同时出手,一柄拂尘,一柄玄铁剑,分袭月倾城的两肋。 月倾城一只手扣着信王,另一只手闪电般左右一拂,但听‘哎呀’两声,祝三通和金光长老双双跌倒。 第五十三章秘密武器 杨春宝飞身下马,长枪凌空一指,喝道:“诸位都稍安勿躁,这位姑娘如何称呼?还请先把信王殿下放下再说话。” 月倾城曼妙的身影翩然飞回,手中的信王面色如灰,灵虚大吼声中,轰然一掌拍出。 这一下乃是《指玄心经》上面的‘龙爪手’,初始发出是掌,迅疾变掌为爪,到了身前时已是五指戳出。 这三变之间,暗含了三种力道,掌的雄浑,爪的阴寒,指的凌厉,灵虚催动《胎息诀》上面的‘元胎气’,这是一种类似于‘太清气’的纯阳元气。 《胎息诀》上面的内息修炼,有‘元胎气’、‘灵胎气’、‘圣胎气’三境,一层比一层难练,灵虚才仅能发出‘元胎气’。 但‘元胎气’合着‘龙爪手’,却仍是惊骇了众人。 但见灵虚的右掌先是发出了圆轮般的金色幻影,紧跟着化作了金龙的爪子,卷起了一道罡风,罡风和幻影攻击的同时,五道金色的利剪直奔月倾城的腰间。 围观诸人包括荆斩龙在内,都是暗赞道:“果不愧为武当掌门,其境界若按江湖的标准,已到了‘淬血境’上乘,比之四大长老高出何以里计?” 众人在赞叹的同时又隐隐为月倾城担心,不知这看似柔弱妩媚的绝代尤物怎样躲过灵虚的这一击。 月倾城娇笑不止,媚声道:“灵虚掌门果然得了张真人的绝学,可惜还未到家,这就想拦住小女子吗?只怕未必!” 她人在半空,口中说话,忽然间也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轻描淡写,看起来混若无力,月倾城五指纤细,肌肤白腻如脂,哪像是令人丧胆的‘残肢令’使者,分明是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人! 可是这轻飘飘的一掌,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的波澜,却让灵虚如遭重击,连退三步。 灵虚的‘龙爪手’瞬间消散,面孔苍白如纸,瞳孔中竟带着一丝的惊恐。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呵呵呵,灵虚掌门,亏你也是武林名宿,竟连这‘万川归海’的道理也不懂吗?” 月倾城一笑中已是到了骆南星这边,随手把信王一抛,交给了四名骑马女子中的一位。 “北方使者,信王殿下就交给妹妹看管咯。” 那女子伸手接住,手指一动,已点住了信王的几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灵虚简直不可置信,荆斩龙也是心头大震。 “月倾城的修为,竟到了‘归元境’?不然怎么能返璞归真,万流归宗?” 灵虚忽然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咦?为何刚才和月倾城接触的一瞬间,自己的神识竟忽然泛起了一种臣服之感?就像是被洞悉了所有的心事,甘愿放弃了抵抗。” 此时,福王朱常洵率着王府的千余名卫士兵将,业已到了场内,福王穿了一身盔甲,肥胖臃肿的身躯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油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眯着眼睛四下一看,在马上拱手打个哈哈道:“这么多的英雄美女齐聚邙山,真让本王受宠若惊。本王作为此地的藩王,虽不能像知府衙门那般干预各位的自由,但……” 他话未说完,信王嘶声喊道:“皇叔,快些救侄儿一命……” ‘北方使者’忽地点了信王的哑穴,让他干着急却发不出声音。 福王面色略变,从马上慢慢的下来,杨春宝立在一侧。 这时,一人从队伍中走出,躬身对月倾城道:“属下马尚峰,见过月使者。” 月倾城冷冷道:“免礼,马堂主,总令主在此,你还不上前拜见,这是令主的爱徒荆斩龙,你们认识一下。” 马尚峰结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荆斩龙可……可是我‘残肢令’的仇人,杜令主就死在他手,还……还有……” “还有什么马堂主?本使者不想再说第二次,荆斩龙已经是我们的人,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还不见过总令主!” 马尚峰满腹疑团,却也只能上前拜见离恨天,离恨天把手一摆,道:“好了,你且站到一旁,听从月使者的指令。” 月倾城道:“马堂主,你身为‘残肢令’洛阳分令‘情报堂’的堂主,又是王府的侍卫队长,这件事情还是由你对王爷解释吧。” “属下谨遵月使者指示。” 马尚峰刚想对福王说话,却见福王忽地变了脸色,神情庄重威严,冷冷道:“不必了马堂主,你的身份本王早已知晓。不错,本王有一度曾想着和你们合作,嘿嘿,可惜现在却改变了注意。 本王命令你们,即刻放回信王殿下,过往的事咱一迄两清,你们‘残肢令’愿做什么,本王绝不阻拦!否则得话,今日只怕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之局面!” 离恨天沉声道:“不知王爷凭了什么会有这样的把握?你以为你王府的这些人就能拦得住本令主?哼!不知天高地厚!” 他眼神睥睨,似乎根本没把福王的上千名兵将放在眼里,而语气的冰冷,即连荆斩龙也感到了寒意。 福王却是冷冷一笑,把手一挥,他带来的那些人忽地往两边一分,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 接着,队伍中走出了四名壮汉,每人拎着一只麻袋,麻袋蠕蠕乱动,里面还发出人的呜呜声,似是被堵住了嘴巴。 跟在四名壮汉后面的,是一队手持火枪的士兵,两人一组,一人端着上满了弹药的火铣,另一人背着铅弹的布袋,手中拿着火镰。 这种火铣枪外观形似琵琶,前面是十根环绕平行的铜管,铜管的尾部置有露出的火绳。 这队士兵走到了队伍的前列,单膝跪地,双手持枪,瞄准了月倾城这边的人。 “月使者,这是我王府‘神机营’的‘迅雷铣’,每次能十管连发,射程在200米,你看威力如何?” 月倾城这边的人看着火铣枪,都有些发毛,在当时,‘神机营’的人鼎鼎有名,有一个叫赵世桢的发明了各样的火器,在各类的战争中大加使用,威力巨大。 这种‘迅雷铣’就好比武林中的‘诸葛连弩’,能同时发射,但枪弹的速度岂能是弩箭可比,再者,‘迅雷铣’的杀伤力远超‘诸葛连弩’。 但月倾城怎能就此屈服,冷笑道:“王爷说变就变,看来早已做好了准备,但你这些人的‘迅雷铣’再厉害,速度又能快过本使者的‘冷月流星刀’吗?只怕你的火枪尚未点燃,他们就成了本使者的刀下之鬼。” 她纤手一扬,一柄精巧闪亮的新月形飞刀已出现在了掌中。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名持枪的士兵喉间已被飞刀刺穿,速度当真如流星闪电。 福王面色不变,笑道:“月使者好刀法,可是你别忘了,纵使你的飞刀再快,能杀死本王的几名枪手,但是你阻挡不了剩下的那些枪手开枪射击。 不妨告诉你,本王今天一共带了三十名枪手,另外,月使者请再看一样东西,那就是‘神火飞鸦’。” 这一下,月倾城脸色大变。 ‘神火飞鸦’之名她早就听说过,但还未能得见,这是一种朝廷研制的新型火箭装置,一般的江湖中人只闻其名。 不一会儿,有人走上前来,拿着一个外观似乌鸦的金属东西,乌鸦的尾部和双翼都安装有羽箭,腹部的两侧绑有药筒,彼此间有火线串联。 “月使者,这就是‘神火飞鸦’,当我让人点燃其中的一根火线,乌鸦就会飞起,到了目标所处的位置,燃烧的火线会引爆乌鸦内部的火、药,让其发生爆、炸……” 福王没有再说,看着月倾城。 荆斩龙心道:“这福王好深的心机,竟备有这么多的秘密武器,不知月倾城和师傅如何应付?” 月倾城心念电转,‘神火飞鸦’号称‘飞行的火箭’,射程远,威力大,非人力所能抗衡。 看来以前是低估了这个福王,这人临阵倒戈,不知是何原因?眼前的情形,只能先听从福王提出的条件。 她换个面孔,嫣然笑道:“王爷果然财大气粗,各种先进武器应有尽有,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其实这都是一场误会,信王殿下乃是皇室贵胄,小女子怎敢对他不利,之所以委屈他,也不过是为了我‘残肢令’这些弟兄们的安危考虑。 王爷既然提出了条件,小女子焉敢不从,但王爷还要说话算数才好,不然,那就是同归于尽!” 她美丽的双眸现出了决绝,福王心中一凛,道:“请月使者放心,本王说到做到,另外,魏公公的几位贵宾也一并送还,只是其中的一位不幸故去,那不是本王之过。” 他让四名壮汉把麻袋解开,从里面滚出了四人,正是‘狐媚双娇’姐妹,唐巧兮和方灭情。 这四人被堵住了嘴巴,绑住了四肢,面色通红,在拼命的挣扎。 杨春宝上前道:“这是魏公公的东厂密使,末将出于无奈,只得委屈她们了,现在就交还月使者,还希望能在魏公公面前美言几句,让他老人家不要怪罪才好。” 荆斩龙心中暗想:“以这四人的武学修为,竟能被这杨春宝一举擒获,此人隐藏的好深。昨晚他却为何不出手,否则,只怕自己走的没有那么容易。” 月倾城让人把四人松绑,去掉了口中的污物,四女恨恨看了眼杨春宝,羞着脸见过月倾城。 “四位使者大人受委屈了,先在一旁歇着。‘北方使者’,把信王殿下释放,交给福王爷。” 第五十四章七情魔瞳 信王被解开了穴道,到了朱常洵身边,福王笑道:“信王殿下,皇叔晚来一步,还望殿下见谅。” “多谢皇叔搭救,侄儿感激不尽。” 月倾城忽然开口道:“二位王爷,灵虚掌门,我‘残肢令’计划在半年之后,发出邀请函,就在这邙山,办一场轰动江湖的‘武林争霸赛’,届时,会选出一位武林盟主,统管天下各大门派和武林同道……” 她话未说完,灵虚怒喝道:“你们‘残肢令’狼子野心,妄想只手遮天,本掌门绝不答应!什么狗屁的武林盟主,我武当派还轮不到你们指手划脚。” 信王道:“这可否又是魏忠贤的主意?他要控制武林吗?嘿嘿,只怕这天下的英雄并非人人都想做他的门生干儿子。” 月倾城也不着恼,笑道:“信王殿下高见,错非魏公公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号令天下江湖。我‘残肢令’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去不去参加,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但这次的规则和常规的争霸赛不同,初步的意见是,由九大门派的人设下九道关卡,参赛者若能闯过这些关卡,就能进入擂台赛。 擂台赛会根据闯关者的人数进行抽签,设立分组淘汰赛和最终的决赛,盟主就在最后的胜利者中间产生。 魏公公体恤民心,只要每闯过一关,就有相应的奖励,最终的前三名更有高达万两黄金的赏赐。 另外请诸位放心,在比赛期间,都有专人监督,擂台赛更有专职的裁判,只能点到为止,不会闹出人命。除非是双方有深仇大恨,签署了生死状!” 月倾城说的这个规则条件优厚,方式新颖,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江湖中已有一百多年没有所谓的‘武林盟主’了,因为还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能力和魄力来领袖整个武林。 信王心中冷笑:“好一个魏忠贤,竟想利用国家的银两来拉拢江湖人,进而掌控朝野内外,真是野心昭昭。” 此时福王已整好人马,正准备折回洛阳,灵虚和信王说了几句,黄石长老背起银叶,金光背起青木,五人告辞回武当山。 来时意气风发,回去时落寞悲伤。 祝三通、钱五和几名武当俗家弟子,随着福王的人马,也缓缓远去,临行前,祝三通看了一眼荆斩龙,却见他仿佛陷入了沉思,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 祝三通心中奇怪,但他急着要护送信王回洛阳,也不方便询问,心中暗道:“怪不得他不肯说自己的师承来历,原来他竟是离恨天的弟子。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他又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是‘残肢令’的令主,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 此刻的荆斩龙,在听月倾城说话之时,望着身旁不远处的离恨天,带着诸多的迷惘,神识不觉中进入到了冥想。 在初见离恨天的时候,他更多的是激动和兴奋,也无暇去细想这中间的曲折,可是随着战斗的结束,他修为的提高,疑团接踵而至,他的神识忽然感应到了识海中的信息。 “师傅和自己在一起时,‘残肢令’就宣称他们的令主是离恨天,很明显,他们就是打着师傅的旗号,想要逼师傅露面,并为师傅树立无数的敌人,其目的不外乎《七杀修神诀》。 月倾城是在哪里遇到的师傅?师傅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这些人如果是为了秘诀,为何不杀了师傅夺走秘诀?那本秘诀现在何处?是藏在了山中,还是依旧在师傅身上? 公孙燕、陆长缨和‘七里坪’的无辜村民,难道是被这些人所杀?然后他们又劫持了师傅,并用某种方法控制了他?” 荆斩龙的脑海中,思绪纷至沓来,忽然间涌出了一个女人的影子,神识蓦然惊醒。 他倏然睁开双目,深邃的眼瞳似是利电般射向月倾城。 不错,眼前的月倾城正是曾经在他的神识中感应到的那名女子,她当时出现的画面虽然短暂,可是却让荆斩龙印象深刻。 只是在她初次登场的时候,荆斩龙的心思并没有完全在她的身上,他当时一心想着离恨天,故此神识中并没有回想起那时的画面。这就像是一个人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的情形有时会忽然间涌现在脑海。 月倾城的双眸也在此时望向了荆斩龙,一汪秋水之内忽然涌现出了一道赤色的红光。 这道红光发自她黑色瞳孔的一侧,在她原来的瞳孔一旁,竟然还有一个瞳孔。 一旁的柳如烟失声惊呼道:“双瞳四目?你……” 她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种她听父亲讲起的传说中的异人,想不到真的存在。 所谓双瞳四目,说的是一个人的眼球里各有两个瞳孔,这两个瞳孔都能看东西,并且往往其中的一个瞳孔具有神奇的能力。 还有一种情况是‘重瞳’,意思是在一个瞳孔内套着另一个较小的瞳孔,和双瞳略有差异。 据史书记载,拥有双瞳或重瞳的人都是天生异象,不同于凡人。 远古有黄帝的史官仓颉,创造了汉字,还有五帝中的虞舜。再往后有晋文公重耳,圣人孔子最得意的门生颜回,以及大名鼎鼎的楚霸王项羽,都是这类人物。 王莽、李煜,还有东晋的黄初平,后人称为‘黄大仙’,这些人或据传说,或有记载,也都是双瞳或重瞳之人。 可以上这些,柳如烟都只是听父亲闲暇时说起过,并不曾真的见到,却不想面前的月倾城竟真的是双瞳之人。 但她刚从轿内现身之时,并无人看到她的第二个瞳孔,这只能说明她的另一个瞳孔被她用某种方法隐藏了起来。 而此时她现出双瞳,这只瞳孔内究竟隐藏着何种力量,目前并没人知道。 荆斩龙的双眸刚和月倾城的目光相遇,就听到了柳如烟的惊呼,那道赤色的红光也在此时涌入了他的神识。 荆斩龙忽然面带狂喜,放声大笑:“师傅,徒儿今日得见师傅,心中实在是高兴至极,哈哈哈哈……” 柳如烟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荆斩龙何故这么开心。 ‘秘摩崖三凶’中的‘邪魅书生’和‘不死煞神’则是低着头,不敢和月倾城的眼神接触。 他们太了解这门功夫的威力了! 当初月倾城就是用了这‘七情魔瞳’,让三人忽而大笑,忽而痛哭,忽而害怕,忽而惊恐,受尽了折磨,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只有乖乖听命。 月倾城的瞳孔光芒变幻,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交错,荆斩龙随着七道光芒也发生着七种变化。 他的面庞时而狂喜,时而震怒,时而忧虑;有时又陷入了沉思和悲伤,夹杂着恐俱和惊讶。 在这不断的变化中,他的瞳孔渐渐失去了光彩,眼神呆滞,仿佛成了任人支配的木偶。 月倾城的鼻尖也渗出了汗珠,‘七情魔瞳’的运用极为消耗三元和内息,荆斩龙能支撑如此之久仍不倒下,让她也暗自心惊。 柳如烟忽地隐有感悟,厉声喊道:“荆斩龙,我们大仇未报,你在做什么?” 月倾城挥手对离恨天道:“天哥,杀了他们!” 离恨天原本在一旁呆呆发愣的看着荆斩龙,听了月倾城之言,面上瞬间露出了狰狞之色。 “和‘残肢令’作对者,杀无赦!你们这些人,除了荆斩龙,都该死!哈哈哈哈哈……” 狂笑中,离恨天状若疯狂,蓦然双拳轰出,卷起了漫天的狂风,在狂风之中,现出了一道黑色的猛虎影子。 黑色的猛虎就像是黑色的闪电,挟带雷霆万钧之力,扑向柳如烟、周茗媚等人。 这一式若论拳法,不过就是极常见的‘黑虎掏心’,可是能发出类似真实的猛虎,却是到了‘幻影武魂’的景象。 ‘武魂’对一般人而言,就是三魂中的人魂,也叫做‘生命之魂’,对于修武者而言,就是‘武魂’。 武魂也有品阶之分,和武技一样,分为五品;按其属性来说,大致有光明系和黑暗系两种。 光明系武魂属于王道,进阶速度缓慢,但到了后期,威力惊人,展现出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黑暗系武魂多属邪恶霸道,进阶速度较快,嗜杀残忍,但其最终成就不如光明系武魂。 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并非绝对不变,关键在于拥有之人,光明系武魂如果被内心邪恶之人拥有,也会变异成黑暗武魂,而黑暗系的武魂也能被改造成光明武魂。 武魂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可以是各种动物、植物,也可以是各类的兵器或者其它东西。 江湖中的武林人物大都从陈抟老祖传下的著述中听说过武魂,但却不是人人都能激发出武魂。 这主要取决于先天的禀赋和后天的修炼,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人人都拥有‘三魂七魄’,自然也有人魂或者武魂。 但这就好比修武者之间境界的差异,武魂人人都有,却不是谁都能让隐藏的武魂激发显现。 离恨天此时激发的武魂,虽是属于下品,还不能发出虎啸之音,但攻击力却比寻常的猛虎高上数十倍。 这是因为武魂在发起攻击之时,已被注入了攻击者的元气灵力,和主人的心意相通。 从黑色猛虎的攻击来看,恶毒霸道,很明显是黑暗系的武魂,速度极快,瞬息间已对着熊傲等人各自发出了一击,部位都在胸前,两只前爪生出了数道残影。 第五十五章血刃灵斧 熊傲等人在惊骇的同时,并不甘心待毙,一方面释放元气护体,一方面用兵器还击。 以几人此时的修为,释放的元气竟被猛虎轰然破碎,利爪已到了胸前。 周茗媚在一瞬间用出‘拔剑式’,公孙剑法径刺猛虎的前额,这一下剑意闪现,残影消散。 另几人也用尽全力挡住了这一击,离恨天磔磔怪笑,双拳连绵不绝,‘猛虎出笼’、‘虎落平阳’、‘龙行虎变’,招招凶猛,式式迅捷。 场中雪花狂舞,虎影幢幢,旁观诸人都是无比震惊,他们亦是第一次见到离恨天本人,以前只是仅闻其名,更多的时候,都是月倾城的出面。 荆斩龙的神识随着月倾城瞳孔的变化,正在经历着炼狱般的煎熬,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跌宕起伏,交叉掩映,让他在刹那间仿佛游走了三世轮回。 一幅幅或残忍,或血腥,或悲伤,或喜悦的画面,就像一帧帧的图像,不断在识海中浮现,而这些画面散发出的相应气息,不停的冲撞着元神的影子。 本就虚幻的元神在这些气息的冲击下,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帆,忽隐忽现,却始终没有消失。 蓦然间,元神的影像清晰了起来,荆斩龙在恍惚间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从下丹田顺着一道细小的裂缝飘了上来。 他勉强打开识海,见是一缕‘五气朝元’后生出的灵气,这缕灵气好像是顽强的蚂蚁,在一点点挖掘着蚁穴。 原本他的三处丹田,下丹田和中丹田之间只有一道缝隙,而中丹田和上丹田并没有相通,灵气到了中丹田以后,只能从经脉释放到身体的其他部位并转为灵力。 可是此刻在‘七情魔瞳’的刺激下,五脏也受到了影响,发出的五行元气在和五行灵力的结合中产生了异变。 这种异变的后果是让灵气中生出了黑色的杂质,这些黑色杂质的外形和蝌蚪相仿,随着灵气浮到了中丹田。 它们在中丹田遇到了阻碍,蝌蚪开始啃噬横亘在上中丹田间的隔膜,那缕让元神清晰的灵气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到了‘泥丸宫’。 元神的清晰,代表着它自身的强大,就在离恨天的黑暗武魂发出攻击之时,荆斩龙的识海之内浮现出了一段信息:“启动咒语,掌心结印,召唤‘生命之魂’。” 一串神秘的咒语陡然出现在神识之内,荆斩龙不由自主的念起咒语,双手十指在胸前飞速的划动。 忽然间,‘乾坤戒’的珠子一闪,一道金光飞出。 ‘咻……’ 金光从荆斩龙眉间的‘印堂穴’没入到了‘泥丸宫’,荆斩龙但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泥丸宫’似是多出了什么东西,他凝神看去,却是一株金色的莲花,只有拇指大小。 金莲花虽小,发出的金色光芒却是十分耀眼,照亮了虚幻的元神,一道道金色的气息进入到元神之内。 “生命之魂,出现!” 荆斩龙的右掌忽然多出了一柄金色的短斧影子,长不及三尺,斧头宽薄,锋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赤色流焰,通体金光灿烂,炫人双目。 他的神识在金莲花出现的时候骤然清醒,深邃的双瞳一下子明亮清澈,月倾城眼瞳内的光芒却忽然黯淡。 “这是‘血刃灵斧’,属于你自己的武魂,自带一门神品武技‘开天斩’,目前你只能运用第一式……” 听着神识中充满威严却又喋喋不休的声音,荆斩龙把它一一存入了识海。 月倾城见‘七情魔瞳’无功而返,自己的元气却消耗极大,而且又激发出了荆斩龙的武魂,不觉娇容失色。 武魂因为融合了主人本身的能力和自体的特性,其攻击力要高出很多,但损耗的灵力也巨大,若不能让灵力持续供给,一旦武魂破碎被毁,拥有者本人也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此时离恨天借助武魂已经攻破了熊傲等人的联手之势,这几人修为虽都不错,却不能生出武魂,被离恨天迫的连连后退。 周茗媚、陆灵菲剑法散乱,气喘吁吁,熊傲和杨展、柳如烟汗如雨下。 离恨天的内息仿佛越来越强,双拳轰出时,已有了虎啸之音,武魂攻击的速度更加快捷。 周茗媚和陆灵菲已经支撑不住,黑色猛虎一声咆哮,直直冲向二人,两只前掌拍掉了长剑,虎口大张。 这虽是虚幻的影子,两人却仍是感到了血腥残忍的气息,禁不住发出了惊呼。 荆斩龙内心矛盾至极,他不能伤害自己的师傅,可也不忍眼睁睁看着好朋友被师傅杀掉。 他高喊一声:“师傅手下留情,不可!”,人已到了周茗媚两人的身前。 他还不想动用武魂,只是让体内的灵气释放,生出了强悍的灵力威压,试图挡住离恨天的攻击。 他此时的灵力威压,已可媲美顶乘的‘沾衣十八跌’,修为不到者,沾着就能被震飞。 ‘轰……’ 猛虎的影子消散,荆斩龙倒退几步,暗忖:“师傅的修为怎会如此的突飞猛进,难道是被毁的丹田已经恢复,那又是何人有这等高超的医术?” 离恨天如同疯狂的野兽,也不管和他交手的是什么人,双拳好似狂风暴雨,带出了武魂的残影,竟欲置荆斩龙于死地。 荆斩龙右手握着‘血刃灵斧’,却始终没有出手,他怕‘开天斩’一出,会伤到了师傅。 月倾城暗中招手,‘邪魅书生’高呼道:“大伙一起上,帮助令主把这小子给灭了。” 这些人一拥而上,月倾城却径自回到了轿子,四方使者立在两侧,冷眼旁观场内形势。 ‘不死煞神’屠满门手提一根巨大的玄铁狼牙棒,第一个到了荆斩龙近前。 这老怪物身高过丈,面目狰狞,狂笑道:“小子,受死吧!”,狼牙棒舞出幻影,生出了重重杀气,好似巨灵出阵,对着荆斩龙的头顶砸去。 荆斩龙躲过离恨天的攻击,‘血刃灵斧’倏然出手。 “‘开天斩’第一式‘天崩地裂’……” 那柄金色的短斧蓦然间赤焰闪动,但听惊天巨响,短斧劈在了狼牙棒的上面。 屠满门的狼牙棒重有三百斤,刚才的全力一击至少有两千斤的的力道,却被短斧把狼牙棒震得脱手飞出,同时,一股森冷的杀气瞬间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屠满门苦修‘金钟罩’多年,已能发出有形的金钟,把身体罩在里面,当真是无懈可击,同时他还有一门‘化骨绵掌’,若被击中,全身骨骼皮肉尽皆化为粉末。 他的狼牙棒被荆斩龙一斧震飞,急忙施展‘金钟罩’,立时,一口金色的钟影出现在他的身体四周,把他牢牢罩住,只余两只手掌在外面。 ‘血刃灵斧’激荡的无边杀气撞在了金钟上面,与此同时,屠满门的双掌拍出,掌中冷气弥漫,却又霸道无俦。 可是,下一秒钟,金钟騞然破碎,屠满门的双掌刚刚发出,身体已被劈为了两半。 他整个人从额头正中裂出了一道血痕,一直蔓延到了所处的地面,地面也整齐的现出了一道缝隙。 屠满门的双掌停在了半空,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身体,嘴巴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两片身体分开,倒向了地面,顿时血肉狼藉。 其他的人刚想动手,见到这一幕,如见鬼魅,惊恐的看着荆斩龙,纷纷后退。 其实荆斩龙这一下也是有点侥幸,因为屠满门的罩门就在左手的虎口处,他的狼牙棒被震飞之时,双手的虎口亦被震裂,原本坚不可摧的金钟就有了裂缝,被荆斩龙的武魂当场格杀。 ‘碎魂剑’、‘穿魂腿’、‘邪魅书生’面色苍白,只有离恨天仍在疯癫般的发出一掌又一掌,但明显的到了强弩之末。 荆斩龙缓缓扬起了短斧,骆南星一声唿哨,率先纵身飞奔,其他人紧随其后,到了月倾城的轿子前。 忽听离恨天狂吼中喷出一股鲜血,栽倒在地。 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响起,八名壮汉抬起轿子,直如纵马疾驰,四方使者飞身上马,紧随着轿子,瞬间消失不见。 骆南星等人连头也不敢回,也自跟着去了,邙山脚下只剩下了荆斩龙等人和倒地不醒的离恨天,还有遍地的尸体。 荆斩龙神识一动,武魂回到了体内,他晃身到了离恨天身旁,把他小心扶起,低声呼唤。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离恨天呼吸十分微弱,面无血色,没有一丝反应。 荆斩龙在刚刚动用武魂之时,消耗非小,不然他也不能任凭月倾城跑掉,他想输送灵气给师傅,只有先调息恢复。 熊傲等人的情况和他差不多,离恨天方才虽然攻击了他们,可是出于对荆斩龙的信任和从前的感情,他们对离恨天并没有恨意,也觉察出了里面的蹊跷。 忽听马蹄踏踏,向着这边而来,几人心中一震,心想若是再来敌人,以现在的情况,后果孰难预料! 第五十六章青竹妙手 荆斩龙现出‘修罗剑’,神色凝重,准备与来人殊死一搏,可是忽然间眉头舒展,露出了笑容。 “傅大哥,一鸣,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两骑快马疾驰到了近前,正是傅青竹与罗一鸣。 罗一鸣手提长枪,飘然落地,傅青竹勒住缰绳,也从马背上跃下。“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小弟听钱五简单说了事情经过,放心不下大哥,傅大哥也执意前来,我们这就来了。” 傅青竹虽不是习武之人,却是一身侠骨柔肠,上前握住荆斩龙的手,真挚的说道:“斩龙,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做大哥的岂能置身事外,若非一鸣阻止,愚兄早就来了。” 他一眼看到了被杨展扶住的离恨天,问道:“那人是谁?怎么回事,是受伤了吗?” 罗一鸣也没有认出是离恨天,正在和杨展说话,荆斩龙也不隐瞒,扼要和傅青竹说了真相。 傅青竹走到离恨天身边,蹲下身去,左手托起离恨天的左臂,右手三指搭在了手腕的寸关尺脉门之上。 他眉头紧锁,先用三指轻轻切入,凝神感应着离恨天脉象的变化,但觉弱而无力,几乎感应不到。 傅青竹加重力道,从轻按到了中按,这是医道所谓的‘三部九候’之法。 三部指的是寸、关、尺三个部位,九候说的是‘浮取’、‘中取’、‘沉取’三种力道。 通过用不同的手法,感应双侧切脉不同部位的情况,来判断出人体的机能。 傅青竹此时的医道造诣,虽不能称为‘医圣’、‘医神’,但比之一般的名医毫不逊色,并且他善于揣摩,已有了自己的独到见解,并不拘泥于前人的观点。 荆斩龙等人都不敢打扰,静静在一旁等着,一盏茶的时分,傅青竹切脉结束,站了起来。 “傅大哥,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容乐观,以愚兄的拙见,尊师恐怕是被人下了某种药物,这种药物能左右人的元神,可让元神在短时间内激发出强大的力量,但过后则会虚弱无比。 以我方才切脉感应到的情况推断,尊师的脉象属于极为罕见的‘三截邪脉’,这种脉象很少有人提及,我也是刚在东壁先生的《頻湖脉学》和《奇经八脉考》上面看到过……” 荆斩龙不等他说完,急切问道:“那有没有医治的办法?” “若是先天的‘三截邪脉’,通过一些手段,或许还能改善,但尊师的这种,乃是人为所致,非要找出下手之人所用的手法才行。还有一点,尊师所中药物,极有可能是至为歹毒的蛊毒。” “什么是蛊毒?对生命有没有危险?” “咱们边走边说,先回到城中,再做进一步的诊治。” 罗一鸣把铁枪交于杨展,背起离恨天,几人牵着马,徒步往洛阳城中走去。 路上,傅青竹道:“蛊这东西很神秘,听人说这是川贵一带的苗人所秘传的一种‘巫术’,养蛊人会用不为人知神秘的手段,饲养一些神秘的物体,大部分为动物,也有植物类的。 据今所知的蛊大概有十几种,诸如螭蛊、蛇蛊、金蚕蛊、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三尸蛊等。 这些蛊的制作一般都是选择在端午的午时,阳气正盛,把百余条虫子放置在密封的坛中,让它们互相残食,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后,打开坛子,仅存的那个就称作‘蛊’。 其中最厉害的是金蚕蛊,最猛烈的是三尸蛊。 这仅仅是制蛊的第一步,后面还会有更复杂的程序,最关键的是种蛊的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蛊种到了你的体内。 寻常的蛊就和下毒相似,对一般的人危害极大,但遇到修为高深的武者或是医者或许会徒劳无功。 但有极为特殊的几种蛊,加上种蛊者高明的手段,会让高明的武者或医者也束手无策。 传闻有一种蛊叫做心蛊,其成分据说有曼陀罗花、毒菌还有几十种不知名的动植物,混在一起风干研为粉末,制好之后,泡在茶水中无色无味,飘在空气中也极难察觉。 人若是中了心蛊,就会迷失本性,甚至六亲不认,只听从种蛊人的命令,有一句话叫做‘蛊惑人心’就由此而来。 若是用药物强行压制蛊毒,很可能会让受蛊者自体破裂,忍受七日七夜万虫啮咬之苦而死。” 众人都听得不寒而栗,荆斩龙又是心痛,又是愤恨。 “究竟是何人用此手段来对付师傅?莫非就是那月倾城,亦或是魏忠贤这狗贼?师傅若有个三长两短,荆斩龙定要让他们灰飞烟灭!”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安置尊师,他现在只是暂时的昏迷,并无生命危险,可是一旦醒来,若然种蛊者发出指令,那将会变得很危险。因为从你所说的情况分析,尊师被种了不止一种蛊,很可能是金蚕蛊、三尸蛊和心蛊这三种全部都有。” “心蛊让人迷失本性,三尸蛊让人如疯如狂,产生无穷力量,金蚕蛊一旦发作,会破体飞出,让人生不如死!” 荆斩龙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能为力,求助似的看着傅青竹,痛苦的问道:“傅大哥,你这般的博学多才,小弟相信你一定有医治的办法,是不是?” 傅青竹沉吟不语,半晌方才说道:“斩龙,如果你真的相信愚兄,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可以暂时瞒过种蛊者,然后我们兄弟再寻找彻底的根治方法。只是,这个方法风险极大,我怕……” 荆斩龙忽然停住脚步,纳首拜道:“傅大哥,你我肝胆相照,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大哥,你放手去做,小弟绝对相信大哥!” 傅青竹慌忙扶起荆斩龙,显得十分的激动,毅然道:“好,有你一句话,大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尊师的病症!” 杨展也郑重拜谢,罗一鸣背着离恨天,不便行礼,道:“傅大哥,我们相信你!” 熊傲等人虽和离恨天的关系比不过荆斩龙三人,但也钦佩傅青竹,都一一谢过。 傅青竹道:“我想让离叔叔服下一种药物,断绝他的生命体征,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若能想出医治的办法,再让他醒来。” 荆斩龙疑惑道:“世上还有这种药物,那也太神奇了,可,这样做的危险又是什么?” “危险就在于,在四十九日之内,首先要找到能让他醒来的药物,其次要想出醒来之后祛除蛊毒和治疗‘三截邪脉’的办法……” 傅青竹没有再往下说,众人都是心中雪亮。 找不到催醒的药物,自然会丧命,想不出根治的办法,即使醒来,仍有可能会蛊毒发作而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样做,可以暂时瞒过种蛊者,并能让蛊毒随着机体,也陷入到‘假死’的状态,不会发作。” 说话时,已到了城内,众人没有去‘神鼎药铺’,先到了客栈,又要了一间上房,把离恨天安顿好。 “事不宜迟,速去药铺把这几样药物凑齐,我要亲自熬制汤药,斩龙,这里面的药引就交给你了。” 杨展接过傅青竹开好的药方,去‘神鼎药铺’抓药,荆斩龙道:“傅大哥,药引子是什么?到哪里去买?” “这味药引子买不到,只能亲自动手去找,夜间子时的锦色鲤鱼,头尾赤红,双眼碧绿者……” 荆斩龙顿时头大:“大哥,这也太难了,这大冬天的,如此奇特的子时锦鲤,该到何处去找?” “城南不远,横穿伊阙的伊河水,在子时之时,会看到‘鲤鱼跃龙门’,你就去那里,但成功与否,也要看你的运气了。锦鲤虽多,但这种外观的并不易找到。” “放心傅大哥,再难我也要把它找来。” “嗯,最好是今晚就能捉到,拖得越久,离叔叔的危险越大。锦鲤必须要活的,你带上一个结实的口袋,还有水桶,骑马去。到手之后,把锦鲤放置在水桶内,里面盛上伊河水。” ‘鲤鱼跃龙门’时,随着奔腾的河水,往前窜出之时,能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普通人想要捉住,只能在河中拉起巨网拦截。 凭荆斩龙的修为,自然不必如此费事,只需在河中等待,等锦鲤出现之时,把它捉住即可。 但锦鲤十分滑溜,何况又是在半空前窜,再加上这种奇特的锦鲤,想要手到擒来并非易事。 不多时,杨展买了药物回来,祝三通也跟着到了客栈,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磋叹之余,对傅青竹的治疗方法也起了浓厚的兴趣。 “傅公子,那让离居士醒来的药物又是什么?老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需要百年生的天山雪莲一株、长白山千年人参、五百年的何首乌,还有灵犀的角、火麒麟的血以及其它几样比较常见的草药。” 祝三通倒吸口凉气,苦笑道:“先不说天山和长白山远在塞外,五百年的何首乌世间罕见,单这灵犀和火麒麟,又有谁知道在什么地方?” 傅青竹亦是叹气道:“这就是在下的为难之处了,《神农本草经》和《本草纲目》只提到了何首乌,灵犀和火麒麟却无记载,道长可有什么良策?” 荆斩龙道:“若是有《山海经》在,或许还能找到……” 祝三通忽道:“你提醒了我,虽然没有《山海经》,但有徐霞客啊!这天下的名山大川,奇珍异兽,没有他不知道的。” 第五十七章客栈夜话 傅青竹大喜道:“在下早已听说过这位奇人的大名,却无缘相见,道长能找到他吗?” “徐霞客浪迹不定,旁人不易见到,但他和敝教掌门交好,隔段时间就要联系,我这就修书一封,向张教主询问徐霞客的踪迹,若能请到他来,对我们大有帮助。” 在一旁倾听的柳如烟道:“可是只有四十九天的时间,即使能找到徐霞客,等他赶到这里之时,只怕也耽误不少时间。” 傅青竹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同时行动,一路去天山,一路去长白山,还有一路去寻找何首乌……” “傅公子不必着急,贫道倒是有个主意不妨一试,实在不行,再按公子的去做。” “据贫道所知,‘福王府’很可能藏有一株何首乌,几百年的不清楚,但至少也在三百年往上,听说是当初万历皇帝赐给郑贵妃,让她驻颜用的。” “祝道长的意思是让我去问福王讨要何首乌,呵呵,如此珍贵之物,福王焉能舍得拿出?” “别人他不舍得,可要是信王开口呢?” 祝三通对荆斩龙道:“信王殿下对荆公子非常欣赏,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和贫道说起,担心你会跟着‘残肢令’的那帮人走,现在你成了他们的敌人,那自然就和我们是同一战线。公子若不介意,贫道带你面见信王,共同商谈天下大事。” 荆斩龙想起信王的表现,有些厌恶,但又想起了师傅,心道:“不管怎样,信王终究有铲除阉贼的决心,即使不为他,为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为了天下百姓,只要能杀掉魏忠贤,就是行侠仗义,不辜负父亲和师傅的苦心!” “道长既如此说,姑且一试,不过须要等到今夜在下捉了锦鲤再说,另外,还有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这两样,总不能也向福王去要吧,还是要走上一趟才行。” “天山的百年雪莲虽只在天山才有,但它和长白山的千年人参一样,却不一定非要去长白山或天山寻找,那东西十分难遇,即使去了,恐怕也不好寻觅。” 祝三通捻须笑道:“说不定魏忠贤的‘灵宝阁’就藏有这两样东西,这厮搜集了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包括各种的天材地宝,京师离此并不算远,若能……” 熊傲嘿嘿笑道:“原来祝掌柜的是要我们去打劫魏忠贤,哈哈,这个主意不错。” 荆斩龙心想:“祝三通告诉自己的这些情况,极有可能是从信王口中得知的,若真的属实,倒真要去和信王好好谈谈……” “多谢祝道长提供的线索,麻烦道长回禀信王殿下,明日在下登门拜访,信王现在何处?” “福王已把殿下接进了王府,叔侄两人如今在一起,贫道也刚从王府回来不久。” 几人说着,话题不觉间转到了月倾城身上。 荆斩龙描述了‘七情魔瞳’的威力,问祝三通道:“道长可曾听说过这样的一门功夫?这和‘狐媚双娇’的‘狐媚功’有几分相似,都能用眼神控制对方,但其产生的效果有明显差异。 ‘狐媚双娇’的重在魅惑,归根结底还是用色相之诱,真的遇到了定力高深之士也是枉然。 可月倾城的‘七情魔瞳’却是直击人内心的七情六欲,瞬间让人好似回到了前生来世,元神不知不觉就为她所控,只想跟着她的意念走……” “月倾城此人委实神秘,贫道当时和她仅交手一招,被她眼瞳掠过,忽地晕眩了一下,她趁机以类似‘绕指柔’的手法点中了我的一侧‘肩井穴’,另一旁的金光长老也是同样的情形。” “她点穴的速度快到了无与伦比,指尖能发出灵力,而‘绕指柔’这门绝技出自武林中的‘玄女门’,这是数百年来最为神秘的门派,比之‘天魔宗’尤为甚之。” “江湖故老相传,仙界的‘九天玄女’曾在人族收下传人,传授‘焚情煮心’大法,专门对付世间的男子,让他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那位传人后来创下了‘玄女门’,并自创了几种绝学,其中就包括‘绕指柔’、‘冷月流星刀’和‘魅影流风步’。 当时贫道就有所怀疑,但尚不敢证实,因为‘玄女门’已有数十年绝迹江湖,这一门派对弟子的人选要求极严,除了全部为美人胚子,更要求自小就对男人充满仇视,决不能动真情。” 周茗媚听得咂舌道:“想不到仙界的大神比俗世红尘的人更加的偏激,这样的话,那些‘玄女门’的弟子岂非终生都要活在痛苦之中,谁愿意去这样的门派呢!” 傅青竹道:“那位‘九天玄女’一定是在感情上遭受过强烈的刺激,受到过无法想象的伤害,这才想出了这样残酷的法子。” 祝三通摇头道:“事实可能也并非尽然,据张掌门讲,在修真向修仙晋级的过程中,会有‘渡劫期’,而渡劫包含了多种形式,其中的‘心魔劫’尤为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形神俱毁。 故此那些修真界的大能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断绝七情六欲,男女之情就是其中一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即使是草木,也有自己的感情,要不然,为何春天一到,鲜花就会盛开,冬天就会枯萎凋谢?这样的修真方法,真的好吗?真的是对的吗?” 傅青竹接着道:“一个人若真的无爱无恨,无情无义,直至心如死水,枯井无波,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即使修成了仙体,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虚度时光,这样的仙人,不做也罢!” 荆斩龙喝彩道:“傅大哥说的太好了,这也正是小弟心中所想,人活一世,哪怕不建功立业,也总要轰轰烈烈,为国为民做出一番贡献,最不济也要有亲情、友情!” 傅青竹笑道:“爱情是最美好的东西,岂能没有?我们的先辈留下了那么多美丽的爱情传说,做后人的万不可让它消失……” 祝三通听得一愣一愣的,却听荆斩龙霸气的说道:“有朝一日,我定要创出一门全新的修仙之道,改写仙界神域!” 此时已到了亥时,荆斩龙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去‘龙门山’,周茗媚也非要跟着。 “斩龙哥哥,你就带着我去吧,我一定不给你添乱,再说,你捉了锦鲤之后,我还可以帮你提着……” 傅青竹笑道:“二弟,你就答应周姑娘吧,她说的也有道理。” 祝三通告辞回去,荆斩龙和周茗媚找好袋子和一只大号的带盖铁通,先把它收入‘乾坤戒’,两人共乘一骑,在黑夜中出了客栈,向着城南方向奔去。 伊河在洛阳南不远处,荆斩龙纵马如飞,周茗媚伏在后背,感受着传来的男子火热气息,一时间竟有些心情荡漾。 她马上就要十二岁了,对男女之事也有了朦胧的感觉,荆斩龙一直是她喜欢和钦佩的人,以前是好朋友、大哥哥,可是这一刻,周茗媚觉得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她说不明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傅大哥刚说的爱情吗?哎呀,羞死人了……” 周茗媚在黑夜中但觉脸庞发烫,心房跳动的厉害,这时马儿一个跳跃,她不由自主搂住了荆斩龙,立时仿似有电流传遍全身。 抬头望天,繁星闪烁,北斗七星排列成了勺子的形状,北极星仿佛在注视着他们。 四周和地面还有未融的残雪,让这个夜晚并不是那么的黑暗。周茗媚正自浮想联翩,忽听荆斩龙道:“到地方了,好美!” 两个人下了马,在雪地中向前走去,远望山峰矗立,气雾翻腾,耳听河水咆哮,宛如万马奔腾。 又走了不远,但见一条并不太宽的河流如同一道匹练,从两座山峰的中间倾泻奔流,两山隔河相望,甚是壮观! 这就是伊河,源自熊耳山的南麓,伏牛山的北麓,蜿蜒而来,途径栾川、嵩县、伊川,到了这里自西向东北流入洛河。 传说大禹治水经过此地,见有一座高山挡住了河水,造成洪水泛滥,遂用神斧劈开山峰,让河水东流,而两山的山峰对峙之处,河水中流,被后世称之为‘伊阙’。 隋朝建都洛阳,皇宫大门正对着伊阙方向,自此伊阙有了龙门之称,傅青竹说的锦鲤就在这里。 伊河西侧的山峰叫做‘龙门山’,东侧的称为‘香山’,大诗人白居易曾在山中度过了十八年寒暑,自号‘香山居士’。 在两座山的山壁上面,有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洞窟,并有各样的雕像,其中龙门山占据了大多数,香山只在武则天时开凿有少量的石窟。 这就是举世闻名的洛阳‘龙门石窟’。 荆斩龙两人走到‘龙门山’的山脚下,把马儿拴好,沿着河边的山路往前走去。 不多时就到了龙门,夜色下,奔腾的河水闪闪发亮,轰鸣咆哮,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随波逐流。 荆斩龙打量着河水,有了上次去深潭的经历,他对‘龟息大法’已纯熟于心,凭着以前在‘老君山’瀑布修炼的经验,他完全可以潜在水中,等待锦鲤的出现,伺机捉拿。 此时子时将至,荆斩龙叮嘱了周茗媚几句,倏然身躯纵起,恰似一条灵动的鲤鱼,跃到了水中。 第五十八章龙门锦鲤 荆斩龙到了水中,运起‘龟息大法’,径自落到了水底,在这个季节,河水冰冷刺骨,但对他来说,早已没有了任何感觉。 河水虽然湍急,却动不了他分毫,灵力释放,稳住了身形,荆斩龙集中神识,感应着前方水中的动静。 暗夜的水中,鱼儿不断从身边游过,荆斩龙盯着那些游来的锦鲤,看它们在自己的头顶上方翻腾纵跃,观察着它们运动的轨迹。 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了,仍没有发现傅青竹说的那种。 正当他略微心急之时,前方的水流忽然豁啦分开,荆斩龙凝目看去,但见两道碧绿的光芒闪现,一条头尾赤红的锦鲤在前方快速游来。 这条锦鲤约有三四斤重,赤红的尾巴甩动,直如脱弦之箭,一双碧眼在水中尤为明显。 荆斩龙的双眼一瞬不瞬,神识高度集中,把袋子轻轻拿在了手中,蓦然间,锦鲤的头部微微上扬,接着如同利矢相仿,窜出了水面。 荆斩龙的神识早已感应到了锦鲤的动向,几乎在同一时间,脚尖点了下河底,身体直直升起。 他的头部刚露出水面,双眸已瞥见那条锦鲤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水中跃去。 荆斩龙岂能错失良机,双手张开袋子,身躯陡然拔出水面,在空中斜着飞出,对准了锦鲤落下的方向。 这一下不偏不倚,锦鲤‘嗖’地入了袋子,身体产生的冲击力让荆斩龙差点落入水中。 荆斩龙虽没有修炼轻功身法,但他已到了‘炼气境’顶乘,双手把袋子口一攥,身体借势向后上方升起。 此时水面一分,从水中又纵出一人,朗声笑道:“阁下好身手,但这条锦鲤可是在下一路从水中追寻到此,朋友捡了个现成的,未免有些夺人所爱!” 荆斩龙此时已到了半空,身躯一变,双臂平伸,犹如飞翔的大鸟,平着向岸边冲去,稳稳落在了地上。 周茗媚正自等得着急,见到荆斩龙上岸,手中提着袋子,里面扑扑乱动,笑道:“捉到了吗?” 荆斩龙点头,回头看时,只见一条人影在水面上踏波而来,眨眼间到了岸上。 荆斩龙把袋子交给周茗媚,从‘乾坤戒’取出水桶,周茗媚去河中提了水,荆斩龙小心把锦鲤放入桶内,盖好了盖子,并用‘修罗剑’刺了一个小孔。 做这一切的时候,那人就在一边看着,微笑不语,他全身的衣服尽湿,和荆斩龙一样,但却若无其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默运灵力,片刻间,身体热气蒸腾。 荆斩龙感应到对方的修为至少在‘炼气境’顶乘,但看年龄也不过在二十余岁,不觉大为惊奇。 那人更是震惊,荆斩龙如此年纪就到了这般境界,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周茗媚在那人刚上岸时吓了一跳,此刻禁不住嗔道:“喂,你是什么人,这大半夜的在河里出现,想要吓死人啊!” 那人呵呵一笑道:“是啊,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的朋友在河里也吓了我一跳,还把我看中的‘碧眼火鲤’给捉走了,你说怎么办?” 荆斩龙见这人剑眉星目,五官俊秀,一袭白色的长衫,看起来卓尔不群,面带着笑容,不由得有了几分好感。 “朋友此话怎讲,这锦鲤难道是属于你的吗?” “也可以这样说,这条‘碧眼火鲤’在下蹲守了三天三夜,今晚才在上游出现,本来我已经捉到了它,可一不小心,又被它溜走了,我在水下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得手,却被小兄弟你抢先一步,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周茗媚嚷道:“你说的这些又没人看见,谁知道真假!哼!反正锦鲤是我们的了,你休想拿走!” 荆斩龙却是从这人说话的神情中推断,他说的很可能是事实,要不然,自己的运气也不可能那样好,轻易的就捉到了锦鲤。 他拱手施礼道:“在下荆斩龙,要用这锦鲤治病救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日后再见,定当重谢。” 那人笑道:“重谢就不必了,锦鲤对我无用,我也只是一时兴起。在下萧乘风,荆兄明日若有空闲,不妨来龙门石窟一见,我在西侧山壁第九处洞窟等候。” 只因当日风飘雪等人谈话之时,荆斩龙正在掘坑打墓,并没有听到萧乘风的名字,自然不知眼前的年轻人就是驰名江湖的‘飘香剑客’。 但他也为萧乘风的神采打动,闻言道:“多谢萧兄成全,明日……不对,今日午后申时,在下一定前来赴约。” 萧乘风哈哈一笑,举手告辞,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周茗媚提着水桶,和荆斩龙上了马背,两人赶回了客栈,这时已到了丑时,傅青竹和杨展还在等候,罗一鸣在房间守着离恨天,观察着他的变化。 看到了锦鲤,傅青竹笑道:“斩龙,好样的,运气真好。” 他不及细问,忙着去准备,房间内已备上了炭炉,不多时,傅青竹端来药锅,把那条锦鲤从桶中拿起,叹口气道:“对不住了鱼兄弟,这次为了救人,只得牺牲你了。” 那锦鲤十分听话,竟是一动不动,傅青竹把它轻轻放入锅内,盖好了盖子,在火炉上和药物同煎。 “这是最大限度的保持锦鲤的鲜味和活性,鱼鳞、鱼胆、鱼眼都能入药,并能让其它药物的性能得到最佳的发挥。” 几人边等着药物熬好,边在那闲谈,听了荆斩龙捉鱼的经过,傅青竹道:“那萧乘风说的应该是实情,这‘碧眼火鲤’的确不易遇到,这人心胸开阔,应该是可交之人。” 周茗媚道:“他是怕了斩龙哥哥才故意说得好听,说不定在石窟中设了埋伏呢……” 这时药锅内一阵闷响,想必是锦鲤临死前在挣扎,药味已经开始弥漫。 罗一鸣忽然跑过来道:“师傅好像要醒了。” 几人急忙过去探望,但见离恨天的喉头喉结蠕动,身体在床上轻轻扭动,鼻孔呼吸急促,面色却是殷红如血。 “不好,这是对方发出了指令,蛊毒想要发作的征兆,你们看,离叔叔的颈部和前臂。” 傅青竹撩起衣服,荆斩龙等人赫然发现,离恨天的颈部和前臂的皮肤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此刻离药物熬好还有一段时间,傅青竹指着离恨天双耳的耳缺凹陷处,道:“斩龙,你用双手食指戳这里的‘耳门穴’,让离叔叔暂时陷入昏迷,支撑到‘幽寐汤’熬好即可。” 荆斩龙依言,出手如电,飞速点了离恨天的双侧‘耳门穴’,他虽未学过点穴术,但这道穴位易找,傅青竹说了之后,他立刻认准了部位。 他生恐伤到了师傅,故此出手的力道不重,离恨天轻哼了一声,头一歪,不动了。 傅青竹观察着离恨天前臂的情况,过了片刻,蠕动渐渐的停止了。 “方才的情况很可能就是种蛊者用神秘的力量和咒语激活了金蚕,想要让它们破体飞出,那样的话,离叔叔就完了。现在他昏迷以后,意识丧失,接收不到信息,金蚕暂时不会蠢动,但愿离叔叔能撑到药物熬好。” 众人都是心急如焚,傅青竹去守着药物,荆斩龙等人紧盯着离恨天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离恨天又出现了和刚才相似的情况。 荆斩龙正想唤傅青竹,傅青竹已端了熬好的‘幽寐汤’进了房间,罗一鸣和杨展扶起离恨天,荆斩龙用‘鹤嘴手’撬开牙关,傅青竹缓缓把汤药灌了进去。 杨展忽然道:“师傅的身体好凉,冷冰冰的,这……” “药物开始生效,半个时辰后,离叔叔就会像失去生命一样,全身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冰冷,躯干僵硬,外部的呼吸消失,只余瞳孔没有变大。” 瞳孔扩散,那就代表着人生命的终结! 果然,喝了药物之后,离恨天的身体逐渐僵硬冰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如白纸,胸膛的呼吸停止。 傅青竹拨开眼睑看了下,又用手搭在手腕上感应了片刻,擦了把额头的汗珠,笑道:“总算大功告成,从现在起,离叔叔就进入到了‘幽寐’的状态,四十九日之内,若能凑齐‘醒寐散’需要的材料,离叔叔就能安然醒来,否则……” 荆斩龙道:“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找到那几样东西,有劳大哥了!” 从这刻起,离恨天就躺在了客栈,房间要保持恒定的温度,不能见风见光。 荆斩龙毫无睡意,对傅青竹道:“等到天色一亮,咱们两个就去找祝道长,然后去王府面见信王,务必要先把何首乌讨来。” “好,还有一点,这段时间,大哥要苦读医书,一定要找到根治‘三截邪脉’的良策,明天我就修书一封送回家中,大哥要陪着你并肩作战!” 两人双手相握,良久,荆斩龙道:“大哥,什么是‘三截邪脉’,可否对小弟详细讲来?” “所谓‘三截邪脉’,指的是把人体的阴阳二脉和奇经八脉从中截断,让经脉不能相通,这样就会使阴阳不通,任督二脉失去作用,时间一长,势必会造成血脉壅塞坏死。 先天的‘三截邪脉’,大都是在母体中受了邪气感染所致,只须用药物和针灸综合治疗,一般都会让血脉畅通。 但离叔叔的乃是人为导致,有人用了至为阴毒的手法,点了他身体的几道穴位,并下了蛊毒,从而形成了‘三截邪脉’,大哥必须要搞清楚是那些穴道被制,还要找到祛除蛊毒的方法。” 第五十九章朝野暗涌 傅青竹说的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办。 首先,每一个擅于点穴的高手,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找到穴位是一方面,解穴也是关键。 譬如同样是点中‘笑腰穴’,‘少林派’、‘武当派’、‘天山派’这三家需要的解穴方法就可能截然不同。 至于蛊毒,这种神秘的巫术,能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荆斩龙心头沉重,闷声不语,傅青竹安慰道:“斩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信大哥,我不会让离叔叔有事的。” 两个人互相鼓励,不多时,已到了天亮。 洗了把脸,收拾完毕,傅青竹叮嘱罗一鸣等人时刻注意离恨天的情况,把房间的温度保持好。 此时年关将近,荆斩龙到柜台上和掌柜的说了要在客栈过年的打算,并给了他一笔不小的费用。 生意人图个发财吉利,掌柜的一口答应,并保证供应好吃的住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两人出了客栈,到了药铺去见祝三通,三人在路边草草吃了早点,就去‘福王府’。 此番前去又和上次不同,这一次门口的卫士见了祝三通和荆斩龙、傅青竹,都笑着恭敬致意。 福王已表明了态度,不会和魏忠贤一势,信王又在府中,祝三通的地位自然就上去了。 荆斩龙和傅青竹则是在那晚一鸣惊人,这些卫士都是由衷敬佩。 有王府的侍卫领着三人,径自到了‘承心殿’,进去以后,里面金碧辉煌,地面铺着猩红的波斯地毯,正中的墙上挂着明太祖朱元璋的画像。 大殿内只有福王、信王和大将军杨春宝三人,福王和信王各在上首的虎皮椅上坐着,杨春宝坐在下首。 见到三人进来,杨春宝起身笑道:“祝道长和二位公子大驾光临,快些请坐,信王殿下正念叨荆公子呢……” 他一摆手,那名侍卫退了出去,接着有下人端上香茗和时令的水果,还有几盘精美的点心。 福王满脸堆笑道:“二位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傅公子,上次之事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别介意。” 傅青竹笑道:“王爷客气了,上次在下在这尽兴而归,倒是让王爷破费了,让老夫人受惊了,还请王爷恕罪才是。” 在来时的路上,傅青竹已开导了荆斩龙,让他切不可意气用事,并说大丈夫应当不拘小节,当变则变,只须内心保持高尚的节操就可。 荆斩龙起身施礼道:“多谢王爷宽宏大量,老夫人受到了惊吓,回头在下一定再炼制两炉上好的丹药,作为补偿!” “哈哈哈,荆公子炼制的丹药非常神奇,老夫人看上去年轻了十几岁,早就对你不记恨了。” 杨春宝插口道:“那天老夫人从药铺回来后就和王爷说了,要王爷务必要保证傅公子的安全,做做样子就行了,但几名东厂的密使在那,还是让傅公子和荆公子受惊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若非郑贵妃交待,荆斩龙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救走傅青竹。 信王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通过祝道长,本王有幸能结识二位少侠,也算是有缘。来日方长,本王说不定还要仰仗两位……” 祝三通道:“信王殿下,贫道提议还是言归正传吧,这里没有外人,你就说说下一步的计划。” 信王喝了口茶,眼望众人,郑重道:“好,本王先和你们讲一下当今的天下之势和朝野秘闻。” “当今的形势十分严峻,关内盗贼四起,尤以陕北最为猖獗,竟有三十六路反王,关外的女真人在皇太极的统领下,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多亏有袁崇焕镇守辽东,这才保得了一时安宁。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魏忠贤那批阉党的身上,这帮人结党营私,迫害贤良忠臣,皇兄被魏忠贤蒙蔽,整日躲在后宫不出,可他为什么这样,你们知道吗?” 众人都是一愣,这关系到当今皇帝的声誉,谁敢擅自揣测? 荆斩龙冷冷道:“魏忠贤即使胆大包天,想必还不敢劫持软禁圣上,圣上想要办什么事,谁能阻拦?” 这句话明着就是说天启皇帝自己糊涂。 信王也不动怒,苦笑道:“你这样说并无不可,朝中的许多大臣也都是这样认为的,皇兄固然有不对之处,可归根结底,还是受了魏忠贤的引诱。 我和皇兄自幼同命相依,对他的秉性还是很清楚的,他头脑聪慧,目光远大,本应该大有作为的,可惜……” 原来朱由校、朱由检虽是同父异母,但因为遭遇相似,故此感情深厚,朱由检的信王之位就是哥哥亲封的。 两人的生母都是婢女,朱由校的生母早亡,朱由检的生母却因为一件小事,被父亲光宗杖杀。 抚养朱由校的李选侍人称西李,也曾抚养朱由检,她有了女儿以后,另一位李选侍‘东李’把朱由检照顾成人。 兄弟两人的童年都不算幸福,朱由校做了皇帝以后,十分疼爱朱由检,经常和他谈论国家大事,颇想有一番作为。 可是在魏忠贤和客氏掌权以后,朱由校逐渐沉溺于声色犬马,奇巧趣事,躲在后宫钻研建筑之道,每日里亲自动手,建造亭台楼阁,建了毁掉,毁了再建,乐此不疲。 信王现如今想要见他一面,也要经过魏忠贤的同意,并且有人监视,连私下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魏忠贤这厮阴险狡诈,他不但在后宫引进不少的歌妓舞姬,让皇兄终日处在管乐丝竹的纸醉金迷的环境中,更让那些小太监隐藏在宫内的复壁,暗中点着他从江湖中秘密弄来的迷 香。 这种迷 香气味浓郁,能刺激人的感官神经,后宫终日弥漫,再加上魏忠贤又在后宫搭建了不少类似妓 院的馆舍,里面安排了大量的娼妓声优,皇兄的处境可想而知。” 福王道:“魏忠贤的胆子如今已大到了这种地步?无怪连他的那些手下都十分的猖狂,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若非杨将军用计,支开了唐巧兮,在酒菜中做了手脚,擒住了‘狐媚双娇’和方灭情,又力战唐巧兮得手,本王说不定就被她们胁迫了。” 杨春宝道:“这是末将的份内之事,王爷既然下定了决心,末将岂能不为王爷分忧。荆公子那晚杀了叶萌萌,省去了末将不少的麻烦,还要多谢谢他才对。” 互相客气了几句,信王接着道:“还有客轻柔那贱人,淫 毒无耻,暗中用尽一切手段,让皇兄无嗣,先皇的赵贵妃讨厌魏忠贤在后宫出入,当面说他是阴鬼,竟被这贱人假传圣旨赐死。 张皇后怀有身孕,也被贱人用计堕了胎,还有裕妃、成妃、冯贵人等等,或被杀死,或被贬黜,偌大的后宫,竟没有人能怀上龙种,这天下究竟是姓魏还是姓朱? 京城百姓都有传言,说‘只知有忠贤,而不知有皇上’,忠贤忠贤,他哪有一丝的忠心贤良?” 信王越说越激动,双目炯炯,看着众人道:“本王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好的江山就这样毁在阉贼的手中,我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阉贼!可是目前危险重重,困难重重! 魏忠贤党羽遍布,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以本王的身份,魏忠贤也不放在眼里,但有皇兄在,他还不敢明着对我怎样,可暗中就难说了,这次邙山的遭遇就是例子。” 傅青竹道:“从邙山的交锋开始,王爷和魏忠贤已势成水火,但表面上暂时会相安无事,此人根基深厚,王爷想要把他扳倒,绝非一夕之力,必须要做周密长远的打算。” “傅公子所言甚对,本王这次微服出巡,就是想和张教主、灵虚掌门商议,想要联络江湖的英雄,共谋大事。 但没想到,就连‘天师教’也有魏忠贤的人,张教主不知出关没有,灵虚掌门又赶回武当处理后事,多亏皇叔相助,尤其荆少侠独挽狂澜,让本王看到了希望。” 他说着起身,对着荆斩龙深深一躬,道:“还望荆少侠能全力支持小王,铲除阉贼!” 荆斩龙对他的印象虽不太好,可此刻听了这话,毅然回答道:“请王爷放心,诛杀阉贼也是在下的心愿。还有那女真皇太极,和在下也有杀父之仇,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伏诛沥血!” “祝道长已告诉了本王,少侠的父亲曾为‘东林党’效力,可惜英年早逝!左光斗、杨涟都是本朝的重臣,却都惨遭冤死,实在让人心痛气愤!” 祝三通道:“魏忠贤设下‘武林争霸赛’这件事,王爷和诸位都有什么看法?准备怎么应对?” 信王看着荆斩龙和傅青竹道:“本王想听一下二位公子的意见。” 傅青竹笑道:“在下并非武林中人,这件事还是听斩龙的吧。” 第六十章重任在肩 荆斩龙深邃的双眸凝视前方,声音中带着凛然的寒意。 “阉贼的目的除了想掌控武林,还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月倾城虽然承诺点到为止,只怕到了那时,在激烈拼杀的过程中,难免会有死伤,这样,各门派之间就会结下仇恨。 仇恨越结越深,最终得利的肯定是魏忠贤,他必定会派出手下参加这次大赛,若是真的夺了‘武林盟主’,麻烦不小。” “那干脆暗中通知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不去参加这个大赛,看他做哪门子的盟主?” 信王看着福王摇头道:“皇叔不是不知魏忠贤的手段,他能这样说,绝对已想出了对付的办法,让九大门派不得不来。灵虚掌门也正是担心此事,才急着赶回去。” 傅青竹道:“这样说来,这个盟主之位还必须要拿到手才行,呵呵,斩龙,你有没有这个把握?大哥看好你哟!” “大哥,这天下的英雄何其之多,你……” 傅青竹狡黠的一笑:“英雄再多,大哥独青睐你一个。” 祝三通也道:“还有半年的时间,以斩龙到时的修为,贫道也很有信心。” 信王笑道:“荆少侠,既然都看好你,本王看这个武林盟主就是你的了,这将是武林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盟主了……” 荆斩龙也笑了:“那在下就争取努力,尝一下武林盟主是什么滋味!” 说了一会儿,祝三通故意把话题转到了离恨天的身上,并说了他现在的情况。 信王暗自惊叹傅青竹的医术,赞道:“傅公子医道通玄,竟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将来必然在杏林大放异彩。” 傅青竹故作为难道:“哎,只是有几样药物极其稀缺,若是找不到,徒留笑柄而已!” 福王笑道:“都是些什么天材地宝那么难找,本王的府内也藏有不少灵丹妙药,傅公子说说看。” 傅青竹说了何首乌、雪莲和千年人参的名字,道:“这三样药材至关重要,但每一样都稀缺难觅,咳,一般人哪会有这东西……” 祝三通像恍然大悟似的想起了什么事:“一般人没有,并不代表王府也没有,贫道记得老夫人曾说过,她还放着一株千年的何首乌,王爷何不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 信王暗自一笑,他如何不明白祝三通的意思,这是明摆着向福王讨要。 他目前正想拉拢荆斩龙,心想何首乌虽然珍贵,终究只是一样东西,如何能和人才相比? 信王笑道:“皇叔的府中还有这等好东西,拿出来让侄儿开开眼可好?” 他原想福王一定会感到为难,那时再激他几句,谁想福王一口答应:“本王这就派杨将军去问老夫人,若真有此物,一定拱手相送。” 说着,对杨春宝耳语几句,杨春宝领命出去了。 信王暗自奇怪,不明白福王为何会如此大方? 他却是想不到,福王已从‘狐媚双娇’等人的嘴里,打听到了一件绝密的消息。 原来朱由校一直无嗣,又觉察到了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有心把皇位传给信王。 这件事却被魏忠贤和客轻柔得到了口风,两人和信王素来不对,担心万一信王做了皇帝,自己的处境危险,魏忠贤这才派出叶萌萌和‘邪魅书生’同时行动,想要联络福王铲除信王。 至于月倾城和‘残肢令’,除了要对付信王,更想利用离恨天,发起‘武林争霸赛’,让离恨天做上武林盟主。 荆斩龙的出现,打乱了月倾城的计划,但她早留有后手,又想用离恨天牵制荆斩龙。 而福王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和手下重臣商议,再加上郑贵妃的劝说,下定决心和魏忠贤反目,扶持信王。 福王也不想活在魏忠贤的阴影之下,更不想受他胁迫。 当年他和光宗朱常洛争夺太子之位,郑贵妃暗中下药,让朱常洛一夜之间泻了几十次,元气大伤,差点一命呜呼,这件事,魏忠贤是知道的。 祝三通又道:“贫道曾听江湖中人传言,说魏忠贤建有一座‘灵宝阁’,里面搜集了不少的奇珍异宝和名贵药材,都说这老贼的武功神秘莫测,想必也与此有关。” 信王道:“不错,这厮十分狡猾,‘灵宝阁’建在郊外,里面豢养了不少的武林高手看护,道长的意思莫非想要去盗宝吗?” “殿下高见,想那天山和长白山路途遥远,即使去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到,不如先闯一闯老贼的巢穴。” 信王沉吟道:“此计可行,但阁内高手众多,机关重重,想要盗宝也非易事,这样,等本王回到京城,先打探消息,最好能找到一个内应,或许成功的几率会高上许多。” 傅青竹道:“殿下深谋远虑,但也要谨慎从事,这内应务必要忠诚可靠,切不可让阉贼发现端倪,否则就自投罗网了。” “傅公子所言极是,容本王好生考虑一番,看谁人能担此重任。” 说话时分,杨春宝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福王接过锦盒,打开了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来。 这东西约有成人的胳膊长短,粗细和大腿相仿,呈深褐色,类似椭圆的形状,表面生着短须。 傅青竹双目放光,起身走到近前,打量道:“此物正是何首乌,从体积来看,最少也有三百年了。” 杨春宝在一旁道:“傅公子少说了两百多年,老夫人说,这是五百年往上的极品,是当年万历爷赏赐之物,老夫人想要用它来驻颜黑发,但听说荆公子要用,立刻拿了出来。” 傅青竹暗道:“哼哼,我岂会看不出这是五百年的何首乌,故意说说而已!郑贵妃绝对是因为信王张口的缘故才忍痛割爱,这杨春宝很会说话。” 荆斩龙谢道:“多谢老夫人,多谢王爷,有劳杨将军了,在下这还有几颗兽丹和一些灵草,回头炼制几炉上好的‘养颜回春丹’送给老夫人,保准她回到十八岁……” ‘哈哈哈哈哈……’ 福王大笑道:“那可不行,那岂不是乱了辈分……” 众人开怀大笑,荆斩龙收好何首乌,问信王道:“王爷准备何时返回京城?” 信王想了一下道:“七日之后吧,本王要等灵虚掌门赶来,向他询问江湖中的动静,商议武林争霸赛一事,想出个对策来,这件事十分重要,关键就是能和九大门派沟通好,保证让公子一举夺魁,做上武林盟主。” “这个无须殿下操心,在下若想做武林盟主,凭的是自己的实力和本事,不需要任何的照顾,打铁还须自身硬,我自己若是能力不够,即使当上了武林盟主,也没有什么意义。 在下倒是认为,殿下回京之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魏忠贤党羽密布,要谨防他用出阴谋诡计。” 祝三通道:“斩龙说的极是,殿下的府中虽也有不少的护卫,可预防万一,还得要加派人手才行。” “还能派谁呢?总不能让灵虚掌门亲自前去吧,他还有诸多的事情要安排处理,那几名俗家弟子一直跟着我,已经很照顾了……” “贫道认为杨将军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怕王爷不放人啊……” 福王一愣,旋即笑道:“祝道长的眼力可够毒的,春宝是我王府的第一高手,他乃北宋时期的杨家后人,祖传杨家绝技,一直跟着本王,忠心耿耿。”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王府一向没什么大事,祝道长既然有此建议,那就让杨将军跟随信王回京,做他的贴身护卫吧。杨将军,你说呢。” 杨春宝躬身道:“末将谨遵王爷的指示!” 荆斩龙暗想:“原来是杨家将的后人,无怪乎能举手间擒获几名东厂的密使,在邙山脚下的那一箭也显露出他在箭道的造诣不同凡响。” 傅青竹道:“杨将军家学渊源,昔年杨家将威震华夏,谁人不知?杨再兴将军更是一代战神,令人敬仰钦佩!有杨将军的保护,殿下的安全应可无虞了。” “不过,杨将军一人难免有抽不开身的时候,斩龙,熊公子等人在此也没有什么事,不如也跟着信王先行回京,只留下杨展和罗一鸣照顾离叔叔即可。” 祝三通也同意傅青竹的意见:“人多好办事,在殿下回京之前,徐霞客的下落应该就会有消息,想要找灵犀和火麒麟也就有了眉目,两不耽误。” 定下这件事之后,信王道:“上一次张教主来京之时,小王也曾和他有过短暂的会晤,张教主学究天人,说起了近些年的天之异象和魔族一事。 他说天灾不断,异象频出,恐怕是魔域的武者解开了封印冲破结界的前兆,若是真的如此,这天下将会有大动荡! 小王当时问他有何破解之法,他说以人族的实力,除非有一位绝世的天才,能带领天下的武者,才有可能挫败魔族。 我问他这位天才该去哪里找到,张教主说一切自有定数!莫非,他暗中所指就是荆少侠不成?” 第六十一章赴约石窟 荆斩龙笑道:“王爷说笑了,在下当时年纪尚幼,怎会是张教主说的人选?” “这是一年多前的事,我想那时荆少侠已经崭露头角了,张教主应该不会看错。 这次你来到洛阳,结识了祝道长,和‘天师教’算是搭上了关系,徐霞客是张教主的好朋友,若能出面帮忙,少侠和‘天师教’又近了一步。” 荆斩龙转移话题道:“不知张教主对魔域可有详谈,王爷可否说来听听?” “张教主有所谈起,据他所言,这魔域和神域处在一个神秘的地方,世间的人是看不到的,早在盘古开天辟地时就已存在。 上古的大神在魔域的四周都布下了结界,并加了封印,若想去别的领域,必须要解开封印冲破结界,这是为了防止三族之间乱起冲突,保持固有的平衡,同时也是对人族的一种保护。 但是魔域的历任魔尊一则不甘心受制于封印,更加上野心勃勃,想要一统三域,一直没有停止解开封印破界而出的念头。 魔域的族人好武,并有自己的修炼体系,其境界的划分和神域相似,但想要成为位面之魔,也要和人族一样,从修真开始,最后渡劫成功,方能进入位面,具备破界的能力。” 荆斩龙再次听到了修真一词,问道:“张教主说没说要怎样修真?” “呵呵,小王当时也问了这个问题,张教主道,修真乃是修武者到了‘金丹境’以后,元神的金丹形成,这时就到了修真的第一步‘元婴期’,让金丹炼化成元婴。 再往下依次是出窍期、化神期、分神期、合体期、洞虚期、大乘期、渡劫期、破空期,共九个阶段。 最后的破空期,在人族为破碎虚空,可踏入人域以外的空间,在魔族则为解开封印,成为位面之魔,大概有地魔、天魔、神魔三阶,最高首领为‘魔尊’。” 荆斩龙听完,心道:“若然张出尘的预言成真,只怕这天下苍生真的要遭受一场浩劫!而自己眼前的修为想要和魔族抗衡,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耳边忽听傅青竹吟诵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二弟,有你掌中剑,大哥的银针,你我兄弟合力,加上我们人族所有人的支持,打败魔族,并非不可能!” 傅青竹的话瞬间点燃了荆斩龙的斗志。 “大哥说得对,我人族屹立数千年,怎么可能会轻易被魔族所灭?魔族,你不来便罢,倘若来了,等着你的将是无畏的战士!” 眼看已到了中午,福王命人备下了酒菜,荆斩龙和傅青竹并没有心情大吃大喝,草草吃罢,告辞回去。 到了客栈,周茗媚等人也已用过饭,正在那闲谈,离恨天一切如旧。 听说过几日要跟着信王回京,周茗媚有些不乐意,这丫头其实是不想离开荆斩龙。 熊傲倒是愿意:“好啊,我要遇到魏忠贤那阉贼,首先给他一剑,为我爷爷报仇。” “熊大哥不可莽撞,此番是负责信王的安全,更要盗取灵药,一切要听从指挥,灵药到手之后再作打算。” 荆斩龙道:“再说那魏忠贤修为高深,决非能轻易得手,这事要从长计议,周密部署。” 傅青竹道:“你们那边一有消息,我和斩龙就会赶去。” 坐了一会儿,荆斩龙道:“我要赶去‘龙门石窟’,去赴萧乘风之约,你们在客栈等我就是。” 周茗媚道:“你还真去啊?萧乘风和咱们素不相识,和他有什么好见的?” “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既然答应了人家,我当然要去,再说此人气度不凡,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傅青竹道:“斩龙说得对,你只管安心去赴约,大哥也要钻研医术,周姑娘你们几个若是闷得慌,可以去外面转转。” 荆斩龙出了客栈,独自向城南走去,这天阳光普照,积雪消融,大街上人流熙攘,很是热闹。 年关将近,不时会有零落的爆竹响起,荆斩龙健步如飞,不多时已到了龙门山。 到了山脚下,荆斩龙数着山壁的洞窟,找到了萧乘风所说的洞窟位置。 他放眼看去,但见这处洞窟的周围石壁光滑如镜,位置在半山腰,从下面看,洞口比之其它略显宽敞,洞口的两侧刻着一层一层的浮雕,上面还写有文字。 荆斩龙跃上洞口,打量着浮雕,共是四层,第一层是以《维摩诘经》为故事的‘维摩变’,讲的是和释迦牟尼同时代的大乘居士维摩诘和文殊师利菩萨谈辩论经的场景。 文殊师利头戴花冠,缯带飞扬,颈下饰有项圈,面容端庄,身旁诸弟子恭立。 再看维摩诘居士,头戴小冠,褒衣博带,手持鏖扇,面容清癯,颌下长髯,右腿蜷局,箕踞斜卧在帷帐的胡床之上,面容沉静,眼神睿智散淡。 雕像栩栩如生,人物鲜活灵动,对比分明,荆斩龙暗自惊叹于雕刻者的功底。 其余三层的浮雕也都彰显出了高深的功力和细致入微的观察,荆斩龙正自欣赏,耳边听到有人道:“荆兄果然守信,乘风恭候多时,里面请。” 萧乘风面带微笑,从洞内走了出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迈步入洞。 进去以后,荆斩龙发现,洞内为马蹄形的平面,穹窿顶,中央雕刻着重瓣大莲花构成的莲花宝盖,莲花周围是八个伎乐天和两个供养天人。 它们衣带飘扬,迎风翱翔在莲花宝盖周围,姿态优美动人。题材为三世佛,即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主佛为释迦牟尼。 他是佛教的创始人,原名叫悉达多?乔达摩,是古印度净饭王的儿子,和圣人孔子生活在同一时代,比孔子要年长12岁。 释迦牟尼在29岁时出家修行,经过六年,悟道成佛,创立了佛教。这座石窟是北魏时期的作品,崇尚以瘦为美,所以主佛释迦牟尼面颊清瘦,脖颈细长,体态修长,衣纹密集,雕刻手法采用的是北魏的平直刀法。 由于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实行了一系列的汉化政策,所以洞中主佛的服饰并非世人印象中的那种偏袒右肩式袈裟,而身着宽袍大袖袈裟。 荆斩龙听萧乘风在一旁做着介绍,略感奇怪的问道:“萧大哥为何要研究这些,这里面莫非包藏着什么玄机?” 萧乘风含笑的双眸看着荆斩龙,道:“小兄弟,你对这些雕像的雕刻手法可有什么感悟?” 荆斩龙一愣,仔细看了片刻道:“这些雕像神态逼真,刀法如行云流水,天马行空,显然雕刻者在此道的造诣极为高深。” “不错,龙门石窟有大小的窟龛两千多个,雕像十万余尊,碑刻题记三千六百余处,这里面有代表着北魏书法艺术的‘龙门二十品’魏碑,也有唐初褚遂良的的‘伊阙佛龛之碑’的楷书。 不瞒小兄弟,在下已在此处停留半年有余,转遍了东西两山的石窟,对每座洞窟的雕像和碑刻都做了研究。” 荆斩龙更加奇怪,但也隐隐猜到萧乘风必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座洞窟又叫‘宾阳中洞’,经过多日的研究,我发现,它和别处的洞窟又有不同。 实不相瞒,通过对这些石窟雕像的研究,在下悟出了一套剑法,但还未试过它的威力,还有就是,这座洞窟的雕刻手法有些奥妙之处在下也未能领悟。” “那萧大哥为何会找上我?咱们两个萍水相逢,这么绝密的消息又为什么告诉在下呢?” “因为小兄弟是萧某平生敬重的一位故人之后,若我所猜不错,令尊一定是‘杀手之王’荆天下大哥。” 江湖中人对师门的辈分比较看重,但朋友之间则是十分的随性,萧乘风称呼荆天下为大哥,但对荆斩龙也以兄弟论交。 荆斩龙吃了一惊:“你和家父是什么关系?” “在下和令尊只见过一次,但却彼此间惺惺相惜,那年‘天魔宗’寻找在下与令尊,在下本想与令尊再见上一面,无奈终未如愿。令尊既然故去,在下也就没有去‘天魔宗’。” “你的神态气质和荆大哥颇为相似,在下大胆猜测,你就是荆大哥的后人,谁想果然不差!” 荆斩龙这才明白个中原因,笑道:“这么说,咱们还真是有缘。” 第六十二章高手过招 萧乘风道:“这座洞中的雕像共用了一万零八百刀雕刻而成,每一刀的手法都不尽相同,我苦思多日,仍未能完全领悟,小兄弟请这边来。” 两人走到莲花周围的释迦牟尼佛雕像前,萧乘风指着佛像道:“这尊佛像采用的虽然也是北魏的平直刀法,但我细看之下,发现这里面还夹杂有别的刀法。 北魏的平直刀法脱胎于胡人的马刀,胡人擅于骑射,马刀居高临下,刀法平、直、狠,但汉人的刀法却讲究灵活多变,注重意境,这几处明显是出自汉人之手,意境高深。” 荆斩龙在萧乘风的指点下定睛观瞧,果不其然,在释迦牟尼佛像的衣纹上面,那些雕刻的刀法别具风格。 正因为有了这些刀法,让整尊雕像看起来更加的逼真,那些衣衫仿佛被微风吹拂,飘扬洒脱。 “萧大哥莫非是困惑于这些刀法中的意境,参研不透这其中的秘密?” 萧乘风点头道:“这些刀法带着清冷和凌厉,雕刻者在出刀之时的速度极快,宛若流星划过,绝不拖泥带水,但其中的意境却含着怨恨和无情,和传说中的‘玄女门’武功颇为相似,但我并不能完全肯定。 还有,‘龙门石窟’别处的雕刻,我都能领悟并能转换成剑法,可是这几处刀法,我虽然能看出些门道,但实际演练起来,总感觉有所欠缺,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小兄弟,你不妨来试一下,看有何种感悟?” 萧乘风说的轻松,荆斩龙却是暗自吃惊,能从雕刻中悟出上乘刀法已属不易,再把这些悟出的刀法转换成剑法,更要具备绝佳的天资才行。 须知刀剑虽有相通之处,但其不同处也很明显,若想刀剑互通相融,须要有高深的武道造诣。 萧乘风如此年纪,已能有此般境界,隐然有武学大宗师的风范,但仍不能参透这几处的刀法,荆斩龙在吃惊的同时,也对此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以萧大哥的造诣都未能参透,小弟只怕更是不行,但好歹总要试上一试,也不枉来此一趟!” 荆斩龙在谦虚中带着自信和豪气,说罢一笑,凝神观看。 他集中神识,瞬间进入到冥想状态,双眸盯着雕像上面衣纹之间的刀迹。 他的元神在金莲花的金光照耀下生出了神秘的力量,让他渐渐接近到了‘天冥’的状态。 蓦然间他的心神一动,神识中浮现出一位出尘脱俗的年轻女子,衣袖飘飘,翩翩落至。 女子好似脚踩祥云,柔荑如玉,领如蝤蛴,肤如凝脂,肌若冰雪,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她在石像前盈盈起舞,掌中的匕首伴着优美的舞姿上下翻飞,身姿曼妙,如幻如梦。 荆斩龙的神识在女子甫一出现之时,立刻想到了一个名字:月倾城。 这两人的容貌虽然并不相同,可是神态气质、举手投足却又是那么的相像。 荆斩龙的识海把女子的每一个动作都记了下来,识海深处的缺口自从金莲花的出现,比之从前又大出了许多,涌出了不少的信息和力量。 此刻,冥冥中的信息告诉荆斩龙,眼前的女子正是曹植的《洛神赋》所描述的洛神,也就是‘九天玄女’的传人,‘玄女门’的开派祖师,萧乘风的怀疑一点不错! 洛神所用的刀法和身法,自然是祝三通所言的‘玄女门’的‘冷月流星刀’和‘魅影流风步’。 月倾城曾经施展过这两种绝学,但都是惊鸿一瞥,荆斩龙此时加以对照,立刻想了起来。 洛神面部的神情忽然流露出痛苦和哀怨,曼妙的身姿变得凝涩沉重,秀眉紧锁,妙目冰冷。 她的身躯化作了一团燃烧的火焰,火焰的上方是滚滚的沸水,气雾蒸腾中,一颗鲜红的心脏在沸水中闪现沉浮;火光中,不断有模糊的人影腾起缕缕青烟。 荆斩龙蓦然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痛楚,仿佛置身到了火海沸水之中,那不仅是肉体的疼痛,更是心灵深处被蒸煮,元神被炙烤的强烈刺激,那一瞬间,他神识中所有的感情仿佛被放置在烈火的上面,无情的焚烧。 亲情、友情、快乐、痛苦、仇恨,种种的情绪都在这种焚烧中似乎要随风而逝,仿似一瞬间被掏空了灵魂,心尖的疼痛在最初的尖锐过后渐趋麻木。 ‘焚情煮心!’ 荆斩龙的识海中传来了这四个字,心尖忽地又传来一阵刺痛,他透过识海看去,发现在中丹田的心尖部位正有一株银莲花冉冉露出了形态。 洛神的影子不见了,他从冥想中惊醒,回到了现实,感觉到满脸汗水,衣衫尽湿,萧乘风正关切的看着他。 荆斩龙微微一笑,取出‘修罗剑’,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的画面,剑式随心发出。 这一次,他脚下的步伐并非常用的‘九宫七星步’,而是画面中那女子的身法。 荆斩龙沉醉其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萧乘风欣喜的表情。 “荆斩龙竟也堪堪到了‘天冥’状态,感应到了雕像暗含的信息,但他的领悟和我并不尽同……” 紧接着,萧乘风更加的惊讶:“咦,他竟然并不拘泥于刀法的招式,只注重其中的意境,把刀意转为了剑意,这比一味的追求招式的流畅更加高明,还有,他对刀意和身法的领悟明显要高出于我,怪不到我总觉有几处不顺,原来是这样……” 萧乘风本是天赋绝顶之人,在荆斩龙演练之时,对原来的疑难之处豁然开朗。 荆斩龙此时正如萧乘风所想,把刀法中的意境化作了剑意,他刚刚短暂的感应到了‘焚情煮心’,虽然经受了一番痛苦,却刺激出了心头的银莲花,向着‘三花聚顶’又迈进了一步。 ‘三花聚顶’乃是道家修炼的一种上乘状态,三色莲花聚于‘泥丸宫’,精、气、神三元归一,最终生成金丹。 荆斩龙当然还未到‘三花聚顶’,但三花已经生成,滋养着元精、元气、元神,对灵力的转化大有裨益。 伴随着灵力增强的是剑中的意境,荆斩龙不能像萧乘风那般,把这些刀法一一转为剑法,他领悟的是个中的精髓,只取其意境。 或深沉,或张扬;或霸气,或王道;间或轻翔灵动,奇诡变幻,荆斩龙的‘修罗剑’直如凤舞九天,龙傲苍穹。 错非萧乘风功力深厚,意志坚定,在剑道一途接近到了通玄之境,否则换做旁的修为稍差之人,必会臣服在剑意之下,瑟瑟发抖。 荆斩龙演练完毕,自己也感剑术有了飞升,但他有个新的想法,那就是如何把‘魅影流风步’和‘九宫七星步’融合在一起。 毕竟,他的‘附骨穿喉剑’和原来的步伐已经配合的相当默契,‘魅影流风步’虽然神奇,但却更适合女子修炼,况且它的最大威力是和‘冷月流星刀’匹配,刀法却不是荆斩龙的擅长。 萧乘风笑道:“小兄弟果然是绝世的天才,如此短的时间就已掌握了其中的要领,大哥看你的剑术已到了‘人剑合一’的初级阶段‘身剑合一’,马上就可突破到‘心剑合一’,实在让人羡慕赞叹……” 荆斩龙谦虚了几句,说了方才感应到的画面。 “萧大哥,这几处刀法的确出自‘玄女门’,正是‘九天玄女’一脉,其‘焚情煮心’大法果然非同凡响,小弟几乎不能把持……” 萧乘风并没有感应和经历过荆斩龙的情景,他完全凭的是自身的天赋,悟出了大部分的刀法和意境,但对步法则领悟较少。 萧乘风点头道:“你我一见如故,大哥要用新创的剑法和你交手过招,小兄弟可否愿意?” 高手过招切磋,对交手的双方都是绝佳的机会,彼此都能在这个过程中提升自己,学习到重要的东西。 荆斩龙欣然应允,两人出了石窟,来到山脚的一片空地,站定以后,萧乘风率先出手。 他用的是名动江湖的‘飘香剑’,先以‘飘香九式’的‘十里飘香’攻出了一招。 ‘飘香剑’也是一把神兵利器,剑身在内力的作用下可发出幽幽的香气,中人如酒,软绵绵的慵懒欲睡。 ‘飘香九式’环环相扣,快如闪电,霸气中带着王道。 当年萧乘风甫一在武林出现,立刻被视为绝顶高手,但他的师尊是谁,却一直众说纷纭,无人得知真相,因为这路剑法可说是首次现身。 荆斩龙脚踏‘九宫七星步’,展开‘附骨穿喉剑’,与萧乘风双剑齐舞。 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萧乘风的步法合着剑法,化作了一道白光,显然是‘身剑合一’的表现,有好几次,荆斩龙被迫的不自主用出了‘魅影流风步’,方能堪堪挡住。 两人心有灵犀,此刻并未施展太多的内力,只以彼此的剑式切磋,重在速度和变化。 荆斩龙在不觉中渐渐把‘魅影流风步’的部分身法融到了自身原本的步伐中,竟然颇为神妙,萧乘风亦是暗自称奇。 数十招过后,萧乘风一声长啸,‘飘香剑’剑气嘶鸣,发出缕缕幽香,剑法也随之一变,端的是层出不穷,变幻莫测。 荆斩龙立刻感觉出萧乘风的修为要高出自己少许,可能已到了‘淬血境’小乘。 他催动内息,灵力闪现,‘修罗剑’的剑身赤红,锋刃发出的剑气暗含五行属性,其中又以火属性最强。 萧乘风笑道:“斩龙,这些香气吸入的多了会让人全身懒困,你可要当心了……” 荆斩龙却未感觉到任何的不适,神识反而格外的敏锐,当下笑道:“我怎么觉得这些香气有提神的功效呢……” 萧乘风一愣,随即恍然道:“你一定是有‘金莲花’护住了元神,又经历了‘焚情煮心’,元神的强大已能抵御这种香气,那大哥就放心了,免得占了便宜。” 说话中,‘飘香剑’剑芒闪现,一团白光疾奔荆斩龙,荆斩龙的‘修罗剑’发出如‘飞火流星’的光芒,两道剑芒撞在了一处。 ‘轰嚓……’ 第六十三章意外惊喜 气雾升腾中,两人同声大笑,这一下势均力敌,萧乘风紧跟着发出剑意,顿时间天地肃杀。 荆斩龙剑随心动,‘修罗剑’的剑意如同阳光普照,化解了萧乘风的攻势。 萧乘风忽而剑招迭出,隐含着刀法之势,忽而剑意陡变,收发随心,忽而又‘身剑合一’,绝妙的剑法中夹杂剑芒和剑意,把三者完美合一,同时展现。 单论剑法,荆斩龙不及萧乘风,可他‘以不变应万变’,用一式‘附骨之蛆’发出剑芒和剑意,随着步伐的变化,竟和萧乘风战成了平手。 萧乘风不住夸赞:“好样的斩龙,你已入了‘万流归宗、返璞归真’的大门,所谓‘万川归海、无招胜有招’正是如此,假以时日,必能达到‘剑神’级别的位置……” 江湖中有‘武师’、‘武宗’、‘武王’、 ‘武尊’、‘武魔’、 ‘武圣’、 ‘武神’这类的位面之说,代表着一个武者的身份地位。具体到各人的成就,又尊为‘剑圣’、‘枪魔’、‘刀尊’等等。 荆斩龙对萧乘风由衷的叹服:“以萧大哥此时的造诣,称之‘剑圣’也不为过,小弟甘拜下风……” “那你和我这个‘剑圣’不分高低,你岂非也到了‘剑圣’的位置……” “我……那是大哥承让……” 此时天色昏暗,两人收住招式,放声大笑。 这一番交手,各自受益良多,荆斩龙道:“萧大哥,年关已近,不知大哥何日启程返家?” 萧乘风悠悠道:“四海皆为家,何处是天涯?小兄弟,大哥的家在路上,江湖就是我的家。” 他说话的时候唇边抿着一抹笑意,并没有丝毫的悲伤和痛苦,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荆斩龙不便深问,却是欣然道:“那太好了,萧大哥,我们一同回客栈……” 萧乘风没有推辞,两人一道回去了客栈,此时正是掌灯时分,傅青竹等人都在。 荆斩龙把萧乘风向众人介绍,众人已听他和周茗媚说起过,此刻见到萧乘风本人,其风采气质果然出众,亦都一一见礼。 傅青竹笑道:“萧公子器宇不凡,把‘碧眼火鲤’拱手相送,这才让在下及时熬制成功汤药,没有耽误到病情,青竹谢过萧公子。” 在回客栈的路上,荆斩龙已说了离恨天的病情和傅青竹的治疗计划,萧乘风对傅青竹也大为叹服。 他拱手笑道:“傅公子医道通神,让在下大开眼界,离前辈威震江湖,却被人下此邪毒,公子妙手回春,着实让人佩服。” 互相客套了几句,荆斩龙让客栈的伙计备些酒菜送到房间,几人边吃边谈。 萧乘风为人爽快,又看荆斩龙、傅青竹等人俱是少年英雄,当下也不隐瞒,在席间说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萧乘风的祖父萧秋远本是戚继光手下的一名武士,在跟随戚继光击败倭寇之后,奉朝廷之意,到了北方抗蒙,屡立战功。 后来张居正故去,戚继光遭贬到了广东,萧秋远心灰意冷,并没有跟着同行,而是去了天山,隐居遁世。 他在天山南高峰结庐而居,与儿子萧胜钻研剑术与冶炼之道。 萧秋远穷十年之力,自创了一套剑法,为了验证剑法的威力,他去了天山北高峰,找到了当时的‘天山派’掌门云落帆切磋。 其时‘天山派’成名未久,武林中知道的并不多,云落帆也想博采众长,欣然应允。 两人在天山峰顶战到千招开外,最终萧秋远落败,毕竟他是新创的剑法,里面尚有诸多缺陷。 萧秋远并没有气馁,回去之后继续改进钻研,三年之后再上北高峰,仍是不敌。 那时,云落帆的剑术也有了飞速的进步,‘天山派’正呈现出气象恢宏之势,云落帆之子云飞鱼已在武林中闯出了名头。 但萧秋远并不灰心,每隔三年就去找云落帆,终于,到了他来到天山的第三十个年头,与云落帆战成了平手。 可是,两人也都到了耄髦之年,成了垂暮的老人,不久后就双双逝去。 那时萧乘风刚刚出生,萧胜在剑道的造诣远不及萧秋远,却学到了冶炼之术。 这些技术是萧秋远在军队之时得戚继光的指点,戚继光为了对付倭寇的倭刀,曾改良和发明了许多武器。 萧胜在萧乘风很小的时候,就在山中采集仙草灵药,包括天山雪莲,为萧乘风固本培元,打下根基。 萧乘风三岁习剑,照着爷爷留下的剑谱练习,开始的时候,萧胜还能指点,可慢慢的,萧乘风的剑法日趋精妙,萧胜已没有能力胜任,干脆让萧乘风自己领悟。 萧乘风天资绝顶,六岁之时,就把家传的剑法全部掌握,十二岁时,剑法大成。 那时萧胜终于铸成了一柄宝剑,起名‘飘香剑’,这把剑加入了特殊的材料,能发出幽香。 萧乘风如虎添翼,把家传的剑法改名‘飘香九式’,并不断的完善创新。 他走的是‘以剑入道’一途,随着剑术的提高,加上自身的天赋和修炼,内力的修为也到了很高的境界。 萧乘风十八岁那年,天山发生了一场大雪崩,萧胜夫妻双双死于出外采药的暴雪之中,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萧乘风悲痛欲绝,伤心之余,独上北高峰,力挫‘天山派’五大高手,包括云飞鱼之子云若松,最后惊动了云飞鱼出手。 云飞鱼之名已响彻武林,‘天山派’如日中天,虽然地处边陲,但提起‘天山派’的剑术,即连武当、少林也自愧不如。 云飞鱼十分欣赏萧乘风,两人从正午战至夜半,竟没有分出胜负,但萧乘风看出云飞鱼有承认之心,遂罢手别去。 他婉拒了云飞鱼想要把他归入门墙的提议,仗剑下了天山,开始独闯江湖。 没有多久,几大江湖黑道的总舵接连被挑,武林侧目,萧乘风的名字迅速传开。 有一年,萧乘风偶遇荆天下,得知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杀手之王’,误以为也是邪恶之人,遂与之交手。 两人不打不相识,颇有相见恨晚之意,无奈荆天下有任务在身,只得匆匆别过。 后来荆天下身亡,萧乘风也得知了消息,他天涯浪迹,苦修剑术,同时暗中打听杀死荆天下的仇人下落。 但由于当晚之人,死的死,隐居的隐居,皇太极远在关外,竟是无人能说个明白。 萧乘风的形象气质吸引了不少的年轻女子垂青,但他的心思都在剑道上面,故此到现在仍是形单影只。 前段时间,萧乘风来到了洛阳‘龙门石窟’,逗留之下,在剑术一道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他本想着捉到‘碧眼火鲤’来提升修为,却被荆斩龙捷足先登,但初见之下,让他立刻想起了荆天下,就约了荆斩龙。 萧乘风把前事讲完,荆斩龙也说了自己的遭遇和眼前的事情。 萧乘风道:“原来荆大侠是死在了鞑子之手,和阉贼也有干系,这笔账一定要算。 在下也曾听人提起过‘残肢令’,这个帮派仿佛是横空出世,很短的时间内就在武林造成了轰动,但普通之人却少有人知。 至于他们的令主,虽一直传说是离恨天前辈,却并没有人见到过他本人,听斩龙方才一说,很明显就是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离前辈的名头。” 傅青竹道:“若能治好离前辈所中的蛊毒,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只是此事极为棘手,成功与否尚未可知。” 几人的话题随之转到了药物上面,萧乘风道:“天山虽然盛产雪莲,但百年生的也很罕见,这东西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不易寻找,长白山的千年人参更加难觅,至于灵犀与火麒麟,在下虽然听人提起过,却是从未见过。” 傅青竹叹了口气:“是啊,正因如此,我们才会想着去魏忠贤的‘灵宝阁’试试运气,但这同样是困难重重,若能找到一名信得过的内应,能取得魏忠贤的信任,或许才有把握成功。” 萧乘风沉吟片刻,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以魏忠贤的权势,巴结他的人不计其数,包括不少的武林中人,或许会有百年雪莲和千年人参也说不定。 不过此事也无须那般的麻烦,一时片刻,想要找到合适的内应打入魏忠贤内部并不容易,我有一个想法……” 众人都凝神倾听,萧乘风道:“进入阁楼并不难,我们可在晚上行动,但关键是进去以后。 似这种阁楼,里面一定是构造复杂,机关遍布,如果贸然闯入,恐会措手不及,因此首要之事就是摸清阁楼的内部构造和机关所在,至于那些看护者嘛,凭我等合力,谅也无妨!” 周茗媚白了他一眼,道:“哼!说的轻松,这个道理谁不知,如果有办法摸清阁楼的秘密,还要内应做什么。” 柳如烟接口道:“我明白了,萧大哥的意思是要一幅房屋的布局图,可是,谁能提供呢?我们根本不知道建造设计的是谁。” 萧乘风一笑道:“我们可以推测一下,试想以魏忠贤的实力和野心,他既然建造这座阁楼,必定会找最高明的工匠设计,而若论到机关布局、房屋建筑之巧妙,我想天下无人能出公输世家其右,不过这公输世家早已绝迹江湖多年,魏忠贤是否真的找到了公输后人,这一切还有待证实。” 在座诸人都第一次听说公输世家的名字,萧乘风解释道:“公输世家的先祖就是春秋末年的公输般,因为他是鲁国人,世人又称其鲁班,后人尊称为‘百工圣祖’。” 第六十四章公输世家 傅青竹道:“原来这公输世家是鲁班大师一脉,鲁大师天纵奇才,一生中发明了数不清的东西,刨子、铲子、锯子、曲尺、墨斗,攻城用的云梯、钩强,百姓们用的石墨、碾子等等,都出自他手。传闻他还能制作出在天上飞行的木鹊,在地上行走的木马,能雕刻出精巧绝伦的石凤凰。 我们现在吃水用的水井,锁抽屉的锁匙,也是他发明的,他简直就是神话般的存在,尤其是在建筑和机关一道,更是堪称独一无二,在当时也只有墨门的始祖墨子能和其相比。” 周茗媚吐舌道:“原来我们用的这些东西都是鲁班发明的,真的好厉害!” “鲁大师的妻子和孩子在一次意外中死去,并没有别的后人,但他却写了一本《鲁班经》,并收了不少的弟子,以便把他的绝学发扬相传。 这其中有一名叫公输会的弟子成就最高,在鲁班死后,建了庄园,把技术代代传了下来,被称为‘公输世家’。 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公输世家渐渐人才凋零,门人也良莠不齐,在江湖中终于湮没无闻。” “到了北宋年间,辽国萧太后手下大将萧挞凛、萧观音奴进犯中原,一直攻到了澶渊城下,而镇守城池的正是杨家先祖杨继业的儿子杨延昭和他的堂兄杨嗣。 萧挞凛勇冠三军,万人莫敌,即连杨延昭也不能取胜,此时在宰相寇准的劝说下,宋真宗御驾亲征,到了军营。 众人商议之下,决定用计除掉萧挞凛,一天有一自称叫公输摘星的人来见杨延昭,交谈之下才知他竟是公输后人。 公输摘星帮助杨延昭打造了几样武器,其中有一副弓箭,叫做‘云霓弓’和‘飞天神弩’,杨延昭依靠这两样东西,设计把萧挞凛引到城下,用弓箭射穿了他的护身宝甲,这才把其杀死,解了澶渊危机。 自那以后,公输后人才又重现江湖,到了本朝成化年间,《鲁班经》流传民间,却是残缺不全,而公输后人再一次的没有了消息。 若然魏忠贤真的找到了公输后人,帮助他建造这座阁楼,那定然是玄奥无比,除非他本人,否则当世恐怕无人能破。” 柳如烟忽然问道:“那墨门后人呢?墨门应该也有传人,他们的始祖墨子既然能和鲁班不分上下,难道就没有出色的传人吗?” 萧乘风一愣,道:“柳姑娘心思细密,竟能想到了墨门,实在让人佩服。你说的很有道理,按常理推测,墨门后人应该也精于此道,但现在的情况是,墨门的弟子虽有不少,却从未听说有这方面的人才。” 荆斩龙问道:“是不是他们这一门派把这门手艺给失传了?” 傅青竹道:“也或许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但可能最主要和墨门自身的发展有关系。” “墨门虽也精通奇巧之技,却主要是为了实现他们的理想抱负。墨门的精神源自墨家,其最高领袖称为‘巨子’,墨翟就是第一任‘巨子’,后被尊为墨子。 墨子名闻天下,当年曾与公输般较量,凭借着一条木板,阻挡了公输般的云梯,让他打消了伐宋的念头。 墨家曾盛极一时,弟子众多,和当时的儒家、道家、法家这些大门派分庭抗礼。” “那段时间是墨家的鼎盛时期,只是到了先秦以后,墨家就逐渐的湮没无闻了,秦始皇以法为教,焚百家之书,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来道家和佛家兴起,墨家更加无人理会。” 荆斩龙疑惑道:“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墨家后继无人,门下缺少弟子吗?” 傅青竹道:“墨家弟子一直存在,墨家精神也没有失传,但其内部却出了一点问题,最后分为了两派,一派研究学术,还有一派则成为了江湖游侠。 我对江湖之事不懂,但却知道,自此后,墨家就逐渐的衰败了。” 萧乘风接道:“傅公子对墨家颇有了解,自也知道其精神的核心是‘以天下为己任’,这既是它成功的因素,也是它后来湮没的源头。 儒家一向以‘修身、齐家、安天下’的‘治世’标榜,自然更容易为当政者接受。 道家信奉老庄之学,非但与世无争,还可修道长生,更为不少的帝王认同。 佛家济世,法家安邦定国,这些思想都得到了发扬,门下的弟子各有不少,长盛不衰。 但墨家的主张却是‘兼爱、非攻’,并不提倡战争,幻想着天下大同,可是哪个帝王不喜欢封疆裂土,炫耀武功?墨家的一些理念会让他们感到不舒服,自然就不会支持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精神,让那些江湖游侠都成为了墨家忠实的追随者,他们自成一派,成立墨门。 这些人一诺千金,不重名利,为了完成任务不计后果,虽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荆斩龙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师傅,他们的行事准则和这些何其相似!不由得对墨门产生了好感。 萧乘风继续道:“墨门的弟子行事隐秘,常以布衣草鞋打扮的形象出现,往往是几十人同时行动,但他们素以坚韧不屈无所畏惧著称,并不曾听说有什么奇巧秘技。” 周茗媚有些不耐道:“说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正题,这公输门人到底要到哪里去找?” 萧乘风笑道:“周姑娘稍安勿躁,现在尚未证实阁楼是何人所造,我也只是推测,等到明日见了信王,或许他应该知道,那时再做定夺。” 次日吃罢早饭,留下杨展、罗一鸣在客栈守着离恨天,荆斩龙等人去见信王。 信王听罢之后,想了片刻道:“萧公子这么一说,本王倒想起一个人来。” 萧乘风双目一亮。 “此人叫公输妙,三年前进的宫,是魏忠贤亲自推荐的,目前仍在后宫,整日里无所事事,陪着圣上做些木工建筑之类的事情。 我在宫中见过他,有一次去找皇兄,正看见他在给一座新建的凉亭雕刻装饰,我虽然不懂,可也看出他的手法高明至极,那凉亭也建的独具匠心。 皇兄当时还感叹‘朕什么时候能有公输先生的手艺就好了’,我好奇之下打听,才知道那人叫公输妙,祖传的手艺,精通木工建筑和机关学。 本王当时还不以为然,心想皇兄不想着如何治理国家,却痴迷于旁门邪道,真让人不解。 现在想来,莫非那公输妙就是魏忠贤找来的公输门人,故意诱导皇兄的?” 萧乘风问道:“王爷可曾注意到那人有什么不同于常人之处?尤其是他的双手十指。”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无意中看到了公输妙,他的双手十指果然有些不同,特别的细长、灵活,并且好似白玉般透明。” 萧乘风大喜道:“王爷所说的这些,正是公输门人的特征,这是他们特殊训练的结果,看来这公输妙极有可能是公输世家的门人弟子。 魏忠贤让他入宫,不外乎是想利用他来迷惑圣上,让圣上沉醉其中,他好借此弄权。” 要知道一个人若是喜欢一件事到了痴迷的程度,这时遇到一个比自己高明的人来指点,更会欲罢不能。 天启皇帝酷爱木工建筑,一半是出自天生,一半就是魏忠贤暗中刻意的诱导所致。 信王点头道:“萧公子所言极是,但鲁班的手艺即使天下无双,和治理国家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就算他能造出再牢固的宫殿,也挡不住人力的攻击。” 傅青竹暗想:“这信王倒也不失为有抱负之人。” “王爷此言也不尽然,治理国家当然重要,但却少不了能人异士的帮助,就比如这公输妙,王爷若能让他帮助打造神兵利器,布置防御的机关,岂非对朝廷大有好处?” 信王忽地起身,躬身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本王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不错,军营之中若能多些这等人才,必定是如虎添翼,何惧女真鞑子!” 傅青竹却又淡淡说道:“再好的武器,也要有合适的人才能使用,否则便无法掌控,反而招来祸害。人才也是一样,能力再强,若是德不配位,难保不会出事!” 信王一惊:“傅公子的意思是……” “公输妙很明显已是魏忠贤的人,但他眼时对我们又很重要,我们要想办法把他争取过来,最起码也要找到他,这对王爷日后也有帮助。” 荆斩龙道:“明说了吧王爷,只有找到公输妙,才有可能进入阁楼找到灵药,这样傅大哥才有希望治愈师傅的疾病,进而了解事情的真相,我们也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不治愈离恨天,其它的免谈! 信王沉吟道:“这个人本王也不是太熟悉,对于他的住所和生活规律一无所知,这都有待调查。这样吧,等过几日一回到京城,本王即刻派人着手打听。” 第六十五章途经秦岭 萧乘风道:“王爷是否清楚阉贼的阁楼平时都有哪些人在看守?” “具体什么人不清楚,但必定都是魏忠贤的心腹,东厂、锦衣卫、残肢令的那些人估计都有份。” “嗯,大概如此!这件事王爷的人不便参与,单凭我们这些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了保险起见,还要找几位帮手才行。” “那让祝道长率几名弟子前去……” 祝三通和福王此时并不在场,萧乘风摇头道:“人多容易走露风声,反正时间还来得及,明日我就启程去‘断魂山’邀请几位朋友,趁着年关防守松懈,争取一举成功。” 荆斩龙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萧大哥可是要去‘天魔宗’?” “一点不错,‘天魔宗’的三魔和在下有几分交情,这三人都是顶尖高手,有他们的帮忙,大大增加了胜算。” 信王显然也知道‘天魔宗’之名,闻言诧异道:“这些人一向都是魔教中人,行事无常,萧公子如何放心?” “是魔非魔,存乎一心之念;众口铄金,又焉能以世俗眼光看待。这三人都乃真性情的汉子,不然,萧某岂能结交!” 原来在两年前,萧乘风在川陕道曾遇到过薛白衣、香万里、李飞三人。 当时三人正赶回宗门,路上谈论着当今的武林人物,言语间十分不屑,似乎除了天山、蜀山两派,天下间再无高手。 萧乘风一时兴起,拦住三人报了自己的名号。听说是风头正劲的‘飘香剑客’,三个武痴也来了兴趣,依次与萧乘风过招。 最后的结果,四人平分秋色,但三人轮番上阵,自知占了便宜,无形中输了一筹。 萧乘风气度不凡,谦和有礼,三人大为佩服,而萧乘风发觉这三人嗜武成痴,却不失为性情中人,也颇有好感。 一番交谈,三人与萧乘风作了朋友,临行前说日后若有事相帮,定不辱命。 荆斩龙道:“那我与萧大哥一起去吧,当年‘天魔宗’的风飘雪曾仗义相助,对我有莫大的恩情,我正好见一见她。” 正说话间,祝三通到了,他自然听说过萧乘风的名头,大喜过望,对信王道:“萧公子名动武林,王爷又多了一位高人。” 众人商量了一下,按时间推断,在信王回京之前,徐霞客的下落应该会有消息,灵虚掌门也会赶来,那时萧乘风和荆斩龙从‘断魂山’亦能返回,可说是几不耽误。 一切安排妥当,第二日,荆斩龙和萧乘风两人告辞出城,骑快马出了洛阳,奔赴四川。 两人一路上纵马如飞,到得日落时分,已到了陕西地界。人困马乏,在客栈歇息了一晚,次日继续进发。 再往前走,到了陕北地区,虽只是惊鸿一瞥,可是荒凉困苦之状还是让二人印象深刻。 过渭河,出关中,到了第三日,已走到了秦岭附近,这里已是陕南,比起陕北,情况要好上许多。 穿过秦岭就是汉中,‘断魂山’就在汉中境内。 汉中在元朝以前一直归属四川,在元朝时划入了陕西管辖,明朝时依然延续这样的区域划分,属于陕南地界。 但不少的汉中百姓仍习惯称自己为‘蜀人’,故此‘天魔宗’在江湖中有说在四川境内的,有说在陕西境内的,还有的干脆说是川陕境内。 荆斩龙道:“要翻过秦岭就不能再骑马了,不如找个客栈把马匹寄存在此,等返回时再骑。” 此时已近正午,萧乘风道:“好,我们顺便去饱餐一顿,喝上几两,才有力气翻越大山。” 此地距离秦岭有三十余里的路程,是一处小镇,唤作‘呼家镇’,两人下了马,往小镇走去。 走了片刻,已到了一处酒楼,在这等地方,这座酒楼可用豪华来形容,格外引人注目。 酒楼高有三层,外观雄伟气派,金色的门头,门头上方有一块匾额,写着‘秦岭酒家’四个大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酒楼每层约有十几间房那么大,门前有两尊石狮子,还有不少的拴马桩。 荆斩龙打量了一眼,笑道:“萧大哥,这间酒楼看着有点意思,咱们进去看看如何?” 这时有伙计上前询问,荆斩龙说了寄存马匹之事,伙计迟疑道:“不知客官什么时候能返回?后天我们这个地方要招待一批重要客人,届时外来人员一律不许进入……” 荆斩龙刚想问是什么人这么重要,并且是在这等偏僻之处,萧乘风一笑道:“小二哥尽可放心,我们兄弟两人明日晚间就返回,不耽误你们的大事。” 他拿出银子,付了保管马匹的费用,又对那伙计道:“你去准备几样小菜,我们兄弟喝上几杯还要赶路。” 伙计答应一声去了,两人迈步进了大厅。 大厅里窗明几净,但食客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分散坐在几张桌子。 萧乘风挑了一张临窗的位子坐下,茶博士过来倒上茶水,不多时,小菜上齐,又要了一坛花雕,荆斩龙两人边吃边谈。 萧乘风道:“凭咱们两人的速度,顺利的话,天黑以前应该就能赶到‘断魂山’。” “萧大哥对‘天魔宗’可否熟悉,他们的宗主楚寒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们的总坛我并未去过,对‘天魔宗’和楚寒影说不上十分的熟悉,但在江湖之中,也听过不少他们的传说。” “‘天魔宗’信奉的是‘摩尼教’,后又称为‘明教’,本来对大明朝的建立做出过很大的贡献,但朱元璋疑心甚重,登基之后,对教中弟子大肆屠杀,双方因此结下了仇怨。 本朝正德年间,各地暴乱四起,加上宁王反叛,边关鞑靼入侵,‘摩尼教’趁机兴起,易名‘天魔宗’。” “这个教派历来有明宗、暗宗之分,两宗的理念截然不同,也因此起了纷争,后来明宗逐渐的占据了上风,暗宗的那些弟子就脱离了‘摩尼教’,流落江湖。 传闻在成化年间,残缺的《鲁班经》问世之后,朝廷设立了西厂,而西厂当时的提督汪直有人说就是‘摩尼教’暗宗弟子,此事如果属实,说明从那时起,暗宗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荆斩龙问道:“什么计划?莫非就是进宫做太监,把持朝政?” “极有可能。” 萧乘风道:“暗宗的主张就是控制黑暗为其所用,而本朝最大的黑暗当属宦官参政,屡禁不止,并且愈演愈烈。‘摩尼教’恼恨朱元璋,岂能放过这样摧毁他江山的机会!” “正德年间,非但被撤销的西厂重新恢复,武宗皇帝更建了‘豹房’,豢养了大量的猛兽和杀手,并在边关另设府邸,平素很少在京城。 当时的大太监刘瑾八人,被称为‘八虎’,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和现在的魏忠贤极其相似,而这些人,很可能也是暗宗的弟子。 ‘摩尼教’的明宗弟子以‘天魔宗’的名号在武林出现,其目的一是要中兴‘摩尼教’,二来也是想等待合适的时机,对朱家王朝取而代之。在这一点上,两宗的想法倒是一致的,但很显然,明宗的做法更顺应人心,暗宗则是祸害苍生。” 荆斩龙道:“但为何江湖中人都称‘天魔宗’为魔教呢?是因为他们的行事方法还是自身的武学太过邪门?” 萧乘风笑道:“这有几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天魔宗’这个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再者,世人大多喜欢以讹传讹,许多未经证实的东西被千口相传,难免是非颠倒,加上‘天魔宗’的行事和武学,确实和所谓的名门正派不同,故此有了魔教之称。” 两人正在交谈,荆斩龙刚想问楚寒影的情况,这时门帘掀开,酒楼内走进了几人。 清一色的精壮汉子,衣衫破旧,面容粗犷,腰间佩戴着兵器,进门之后大咧咧一坐,为首一人扯着嗓门道:“喂,小六子,快些给大爷们上酒上菜,喝上几杯暖和暖和。” 那叫小六子的伙计笑呵呵跑过来,嬉皮笑脸道:“几位爷辛苦了,这大冷天的,丁爷也不歇着,忙什么呢?您稍后,酒菜马上就来。” 丁爷笑骂道:“小兔崽子,想打听消息呢,有的是时间,爷几个这两天就住这了,只等着盟主大会开始。” 这几人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小六子和他们很熟悉,彼此间笑骂了几句,小六子去了厨房。 不多时,酒菜上齐,这几位旁若无人,大口吃喝。 萧乘风侧目看了一眼,道:“这些人应该都是江湖上的绿林道,姓丁的那人修炼的是阴寒一路的功夫,大概是‘玄阴掌’之类的。” 荆斩龙心中一动,想起了杨展的父亲杨峰,心中暗道:“事情竟会这般凑巧?这人姓丁,修炼的也是‘玄阴掌’,莫非就是伤了杨峰的丁醉生不成?” 却听有一个汉子讨好似的说道:“丁爷,照你看来,这次的十三家绿林大会,谁最有希望当选盟主?” 另一人谄媚道:“当然是咱们八大王了,有丁爷坐镇,谁是咱们的对手?” 丁爷喝了一口酒,哈哈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罗汝才、王嘉胤、王自用、王佐挂、老回回的手下,也都有不少能人异士。” 他停了一下,语气一变,冷笑道:“哼!谁都可以做这个盟主,唯独高迎祥这小子不行,老子投靠八大王,为的就是出胸中的一口恶气,特娘的,想起李自成他们甥舅两个,老子就一头火。” 听到这里,荆斩龙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人,正是打伤杨峰的丁醉生,却不知因何与李自成关系交恶? 第六十六章奇人现身 只听丁醉生兀自恨恨不平道:“当年,就因为老子劫了一趟镖,打伤了那个镖师,高迎祥就要治老子的罪,说我出手太重,滥杀无辜。 娘的,都是李自成的点子,把人家引进了埋伏圈,又想做好人,斩草不除根,迟早会招来祸害。 老子要是想结果那镖师的性命,还能让他活着回去?” 旁边一人赔笑道:“丁爷消消气,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李自成在老家犯了事,不知逃去了哪里,高迎祥孤掌难鸣,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八大王对丁爷您又如此看重,这次若能坐上绿林盟主,丁爷肯定是头功,到时候,大王一高兴,还不赏赐几个美女给丁爷,哈哈哈……” 荆斩龙暗皱眉头,心想这些人言语粗鲁,胸无大志,能成什么大气候? 不过从丁醉生的话里,他对高迎祥和李自成倒是有了一丝好奇,这两人似乎还有些原则和底线,只不知见到本人会是怎样? 萧乘风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见荆斩龙有些愣神,笑道:“想什么呢,斩龙,咱们走吧。” 两人刚要起身,忽听丁醉生道:“这一次的盟主大会不比以前的绿林大会,听说‘天魔宗’的人也有参与,楚寒影野心勃勃,试图一举掌控五省的绿林道,此人素来低调,但他手底下的三魔却是武林皆知,着实让人头疼。” 萧乘风微微一笑,示意荆斩龙先不要动,两人继续旁听。 其中一人问道:“这‘天魔宗’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他们争这个盟主有何居心?难不成也想造反?” “他们与朝廷一向不对付,造反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怕楚寒影的胃口更大,非但想造反,更想图谋整个武林,甚至对朝廷也想取而代之。” 说到这里,丁醉生的嗓音低了下来,并环目四顾,萧乘风两人不动声色,只管装着喝酒,实则已集中神识,听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当时各地的暴乱,各家反王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无非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混口饭吃。 丁醉生所言楚寒影的目的,若是传出去,那可是死罪! 几人继续在那闲扯,话题转到了对‘天魔宗’的猜测上面,萧乘风听了一会儿,晒然一笑。 “走吧,这伙人对‘天魔宗’根本不了解,说的尽是些无稽之谈,咱们还是亲自去看个究竟吧!” 两人起身到柜台前,付了账,交待了几句,出了酒楼,荆斩龙能感觉到丁醉生的目光冷冷的看来。 “悄悄跟住这两人,看是哪来的公子哥,不行就绑了他们。” 话音极其低弱,却怎能逃过荆斩龙的耳朵?他暗自冷笑,与萧乘风向着秦岭行去。 两人都没有专门修炼轻功心法,但是内息深厚,足下发力,催动体内元气流转,瞬间如风驰电掣,仿似一缕轻烟掠过。 负责跟梢的两人顿时傻了眼,垂头丧气的回去向丁醉生禀告,丁醉生亦是暗暗吃惊,猜测着荆斩龙和萧乘风的来历。 他从小六子的口中得知两人明日此时就会返回,心中打定主意要弄个清楚。 半盏茶的时分,荆斩龙两人已到了秦岭山脉的山脚下,一眼望去,山脉就像是蜿蜒的巨龙,万树耸立,树枝上面挂着未融的残雪,地面之上铺着一层洁白。 萧乘风停下脚步,笑道:“斩龙,穿过山脉到达‘断魂山’有两条路,一条距此较远,相对比较好走,但要多费些时间;一条就由这里进入,在山中有一条小路,可直达‘断魂山’。” 荆斩龙毫不迟疑道:“那自然是走这条了,时间紧迫,还请萧大哥头前带路。” 萧乘风一声淸啸,纵身到了山脉的丛林之内,荆斩龙紧随其后。 路面积雪甚滑,林木又十分的稠密,萧乘风犹如穿花蝴蝶,游走于树干之间的缝隙。 荆斩龙的脑海中浮现出在‘龙门石窟’感悟到的‘魅影流风步’,集中神识,与萧乘风一前一后,宛如流风回雪,在山脉中疾行。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已出了丛林,到了一处空阔的山峰之上。 两人站在峰顶,举目远眺,在山峰的下面,可以看到有一条羊肠小路,曲折通向远处。 萧乘风道:“沿着这条羊肠道,走有百十余里,就可到达‘断魂山’。” 荆斩龙有些好奇的问道:“萧大哥,你为何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的熟悉,难道是以前曾经走过?” “在这座山峰的两边,有两处山寨,分别叫做‘混天寨’和‘改地寨’,寨主是王佐挂和王自用,都是陕北有名的大盗。愚兄有一年经过此地,和他们打过交道,曾经在山寨住了些日子,故此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 原来萧乘风闯荡江湖之时,路过秦岭,遭到山寨的人伏击,却被他单人一剑,连败十几名好手。 王佐挂和王自用输的心服口服,邀请萧乘风去山寨,奉为上宾。萧乘风了解到这些人都是贫苦出身,虽因生活所迫做了盗贼,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但并无大恶,也就既往不咎。 萧乘风在山寨停留了一段时间,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山中猎兽,对这一带山脉的地势地形捻熟于心。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山峰左侧的林子内传来了喧闹之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厉声呵斥。 “光天化日,你们这帮人就想强抢他人财物,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一阵轰然大笑,有人带着讥笑的口吻道:“狗屁的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你这厮鬼鬼祟祟的在这附近转悠了几天,当老子不知道?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男子的声音中并无一丝惧怕,冷笑道:“笑话,高山大川本就是大自然的恩赐,任何人都可以来得,我徐霞客走遍大江南北,为的是了解这些山川河岳的特点,好给后人留下资料,怎么就鬼鬼祟祟了?反倒是你们这些人,自命为绿林好汉,难道就这般蛮不讲理吗?” 荆斩龙听到‘徐霞客’三字,简直不可置信,心中狂喜,与萧乘风对望一眼,直如飞鸟投林,到了事发之地。 十几名山寨的喽啰,手里拿着兵器,正围着一名三十余岁的布衣男子。 男子背着一口木箱,虽是满面风尘,但眼神灼热明亮,五官样貌算不上英俊,额头宽阔,给人一种睿智之感。 此刻他正气凛然,侃侃而谈,那些喽啰被说的哑口无言,领头的那人有些恼羞成怒,把手一挥道:“这小子牙尖嘴利,别和他废话,把他给绑了……” 快到近前的荆斩龙刚想出声喝止,萧乘风用‘传音入密’道:“斩龙,先别出声,看徐霞客如何应对?” ‘传音入密’乃是一种音波功,用内息控制声音发出的频率和路线,仿似在耳边低语,但外人根本听不到。 这种功夫的最高境界是同时可对九人发出,距离最远可到三百米。 荆斩龙一时没猜透萧乘风的用意,不过却依言停了下来,静观场内的变化。 十几名喽啰呼喇围住了徐霞客,一拥而上,想把他拿下,哪知还未到徐霞客的身前,却一片‘哎呀’之声,纷纷倒在了地上。 荆斩龙心中一动,暗想这分明是接近顶乘的‘沾衣十八跌’,钱五和祝三通曾说徐霞客没有修炼武道,如今看来,所言并不正确。 领头的那人吃了一惊,钢刀一指喝道:“好啊,你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好鸟,竟然身怀武功,一定是官府的探子。” 这人纵身而起,单刀忽地对着徐霞客迎头劈落,刀光流转,‘嗤’地发出了强劲的刀气,挟带着一道紫色流光。 萧乘风瞳孔紧缩,这人用的竟是上品武技中的‘紫焰刀’,其内力修为到了‘炼气境’大乘,刀法中的造诣也接近了能发出刀意的境界。 但此人的面孔甚是陌生,萧乘风以前并未见过。 荆斩龙也是大吃一惊,担忧徐霞客的安危,他刚想出手,却见徐霞客脚步一动,口中冷笑道:“武道人人皆可修炼,让你见识一下‘天师教’的绝学。” 徐霞客说话的同时,右掌倏然拍出,一轮金色的的月牙影子闪现,如同锋利的月牙铲,击在那人的紫光之上。 ‘轰嚓……’ 紫光消失,那人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刀锋的缺口。 “你,你这是‘金轮掌’?你是‘天师教’的弟子,为何会来这里?莫非真想要灭我山寨?” 都知道‘天师教’历来得朝廷器重,这人如此一说,那些喽啰都露出仇恨的目光,盯着徐霞客。 徐霞客刚想回答,萧乘风和荆斩龙已飘然到了场内,萧乘风对那些喽啰们拱手道:“诸位兄弟,别来无恙!” 众人一见是萧乘风,立刻神色恭敬,垂首道:“见过萧少侠。” 萧乘风微笑摆手,对领头的那人道:“这位兄弟在下是第一次相见,请问如何称呼?” 那人见萧乘风气度非凡,手下众人又恭敬有加,当下也不敢冒昧,收起单刀回答道:“在下过天星,在‘混天王’手下做事。” ‘混天王’即是王佐挂,萧乘风笑道:“原来是佐挂兄的虎将,在下萧乘风。” 第六十七章天师教主 过天星‘呀’了声,神色一变,肃然道:“原来是‘飘香剑客’,在下失礼了。” 此时荆斩龙正在和徐霞客说话,他报出了祝三通和钱五的名字,徐霞客道:“你们既然是祝道长和钱五兄弟的朋友,那咱们就不见外了,他们都还好吧?” 荆斩龙简短说了一下,道:“徐先生,祝道长已经传信,向张教主询问你的下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先生,真是太好了。” 徐霞客笑道:“哦?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这里人多,等会儿再和先生详说。” 这时听萧乘风道:“徐先生是在下的朋友,和官府并无关联,麻烦你们回去告诉王寨主,就说萧乘风向他问好。” 众人见萧乘风出头,谁敢不从,齐都答应,过天星行了礼,领着众人准备回山寨。 “过头领,你刀法精湛,‘紫焰刀’乃是丐帮的绝学,过兄弟师承帮中哪位长老?” 过天星倏然止步,回头道:“萧少侠果然好眼力,在下乃是丐帮甘陕分舵下属分堂的弟子,承蒙帮主垂青,传了在下几路刀法,让萧少侠见笑了。” 说完,疾速离去。 丐帮不在九大门派之列,但却是江湖中人数最多的门派,起源于何时无从考究,鼎盛在北宋末年,当时被称为武林第一大派,并且长盛不衰,但由于其弟子的身份地位,一直不被正道中人认可,被视为低贱的门派。 到了明朝初年,朱元璋为了恢复家乡凤阳的元气,把大批的江南富户强行迁入,并严格规定不许他们返乡,这些富户受不了凤阳的贫苦,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化身乞丐,行乞回到江南的办法。 哪知身份泄露,钱财都被没收,真正成为了乞丐,但这些人大都是经商出身,头脑灵活,丐帮把他们纳入门下,成了帮中弟子,接受管辖,允许他们自主经营,每年或者每月却须上交一定的费用,自此丐帮有了明丐和暗丐之分。 暗丐弟子平素很少在江湖走动,主要负责各地的生意经营,并为帮中的高级弟子提供栖息之地,摸清当地的形势,打点关系。 明丐弟子全部由真正的乞丐组成,在帮主的安排下,隶属于各地的分舵,行乞的同时更会行侠,每当在天下动荡之时,总会有丐帮的弟子出现。 丐帮有‘杀犬屠狼十三腿’、‘紫焰刀’、‘湘妃降龙杖’三大绝学。 腿法为所有弟子必学,这是丐帮历代相传的功夫,只因在乞讨之时,难免会遇到恶犬,就诞生了这路腿法,经过不断的改进完善,成了一门上品武技。 ‘紫焰刀’却是暗丐弟子才能修炼,‘湘妃降龙杖’只有帮主才能掌握。 过天星用出‘紫焰刀’,说明是丐帮的暗丐弟子,但为何会在山寨出现,萧乘风一时未能得知。 山寨的人走了之后,萧乘风见过徐霞客,荆斩龙把师傅中了蛊毒之事说了一下,并说了傅青竹的医治方法,和所需的几样药材。 徐霞客听罢笑道:“还真应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你我非但在此相遇,并且你方才所说的那几样东西,我的身上刚好就有一样,而且灵犀与火麒麟这两种神兽的下落,在下也知道。” 荆斩龙欣喜若狂,情切之下一把抓住了徐霞客的双手,徐霞客自然生出了本能的反应,丹田的内息涌到了双臂双掌。 他的‘沾衣十八跌’已接近到顶乘境界,内力的反弹威压非同小可,哪知荆斩龙的手掌只是微微一颤,仍是激动的说道:“徐先生此话当真?这真是太好了,师傅他老人家有救了,我……” 说到后来,声音已略带哽咽,显见得情真意切。 徐霞客在暗自惊诧荆斩龙修为的同时,也不由为他的诚心所感,心中暗想此子倒是性情中人,如此年纪能有这等造诣,看来是江湖的明日之星。 萧乘风轻轻拍了下荆斩龙的肩膀以示安慰,转问徐霞客道:“徐先生,不知你得到了哪样灵药,灵犀与火麒麟又该到哪里去找?” 徐霞客指着木箱道:“前些日子我在天山游历,无意中寻到了一株雪莲,虽然花叶已经枯萎,但从其根部的形状判断,至少在百年左右。至于那两种神兽,就在张教主的‘龙虎山’,我正打算过些时日就去面见张教主。” 天山雪莲生在积雪酷寒之地,往往在海拔几千米的峭壁之间生长,五年一开花,因其扎根的土壤不易,懂行的人采摘时大都小心割其茎叶而把根部留下,以便来年继续生长。 而在有些绝险之地,一般人无法到达,雪莲在那里生生不息,不断吸收着天地精华,这才有了百年雪莲。 徐霞客说的轻松,但想必采摘时也极为不易,荆斩龙正想着如何开口,却听徐霞客道:“灵药虽然珍贵,但如果不能用作正途也是枉然,再说了,一般情况下,一株这样的雪莲,最多用到三分之一即可,荆少侠情义可嘉,在下自不会舍不得不给……” 他笑着看向荆斩龙,荆斩龙大为感动,心想徐霞客果不愧为奇男子,磊落坦荡,当下急忙拜谢。 萧乘风道:“有了徐先生的帮助,眼下只剩长白山的千年人参没有着落,看来魏忠贤的‘灵宝阁’还是要走一趟才行。” 徐霞客道:“千年人参极其罕见,不过老贼手眼通天,这天下趋炎附势之徒甚多,或许真有此物也说不定,但老贼必会派人严加看守,想要得手并不容易。” 荆斩龙道:“徐先生,我和萧大哥正准备去‘天魔宗’找人帮忙,不知徐先生可否一道同行?回来之后,我们正好能一同去见祝道长和张教主。” “在下虽不是武林中人,但对‘天魔宗’也略有耳闻,我对他们宗门并无多大兴趣,但其所在的‘断魂山’却是早欲探个究竟。” 三人说着话,往山下走去,徐霞客道:“‘断魂山’在几年前我曾偶然路过,但并未上山,听附近的人说,此山虽然不大,但陡峭凶险,传闻山中有一处洞窟,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阵法和力量,去过的人无人能够生还。 ‘天魔宗’在‘断魂山’立足,也不过二十多年的光景,想必他们也知道洞窟之事,却仍然来到此山,很可能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天魔宗’想要把其破解。” 萧乘风想起楚寒影曾经的邀约,暗想:“莫非是和所谓的‘天符牒’记载的剑道有关,楚寒影难道发现了什么?” 不多时来到小路,荆斩龙和萧乘风不清楚徐霞客的轻功身法到底如何,也不好意思询问,刚开始的时候并未发力,唯恐徐霞客跟不上脚程。 荆斩龙问道:“徐先生,那个,你的箱子一定装了不少东西,要不然,让在下替你背上一段?” 徐霞客哈哈一笑:“怎么,你俩是怕我赶不上你们?放心好了,在下曾蒙张教主指点,修炼了一段时间的武道,他教给我了‘金轮掌’和‘草上飞’,并让我服下了几粒丹药,又修炼内力和‘沾衣十八跌’,好让我出外之时用于自保。” 说着话,徐霞客步法展开,双足忽地离开地面约有半尺,足底发出了两簇青色的流光,外形和簇生的青草相似。 徐霞客的足底就踏在青草的上面,随着青草发出的流光在地面疾速前行。 萧乘风惊讶道:“徐先生,想不到你已生出了武魂,还是防御技能的‘飞灵草’,怪不得能遨游天下……” 武魂有光明、黑暗两种属性,五个品阶,两种技能:进攻和防御。徐霞客的‘飞灵草’武魂属于光明属性,防御技能,从他发出的流光来看,到了中品,但配合着‘草上飞’步法,相得益彰,威力又增加了不少。 荆斩龙见徐霞客有此绝技,和萧乘风放下心来,三人发力狂奔,两旁的树木如飞倒退。 也不知走了多久,徐霞客忽地慢下脚步,手指前方道:“前面就是‘断魂山’,你们看。” 荆斩龙举目看去,但见几百米外矗立着一座山峰,露出的部分尖耸入云。 三人放慢脚步,向着山峰走去,荆斩龙的脑海中忽地回想起当日在丛林中听到马尚峰和杜公平所说的话,就问徐霞客。 “徐先生,你跟随张教主修炼有多久?祝道长和钱五曾说你不懂武学,张教主不放心,还曾派钱五跟了你一段时间。” “的确如此,也正是这样,张教主说我常年漂泊,难免会遇到各种危险,其他人又不能终日陪伴,干脆就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让我修炼武道。” “三个月?” 荆斩龙十分惊诧:“这么短的时间,徐先生就能有如此成就,是先生天赋异禀还是张教主手段高超?” “哈哈哈,当然是张教主的手法高明的缘故,在下已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间,是张教主用丹药让在下脱胎换骨,这才勉强学到了一些技能。” 萧乘风也十分惊异:“什么丹药能如此的神奇?张教主果然是世间奇人。” 第六十八章天魔宗主 荆斩龙道:“我想一定是用《黄帝九鼎炼丹书》所传的手法炼制出来的,看来张教主的‘分形散影’也已成功,不知徐先生可曾见识过?” 徐霞客有些吃惊道:“荆少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张教主也不过是初窥门径,距离成功尚需时日。” “这是在下偶然听到的消息,已和祝道长说起过,‘天师教’内部很可能有魏忠贤的内应,祝道长已传信于张教主,让他小心提防。” “原来如此,你说的不错,张教主确实是用《黄帝九鼎炼丹书》记载的方法炼制而成的丹药,‘龙虎山’灵兽、灵禽众多,灵草、灵石也有不少,不然张教主也不会选择它作为总坛。” “但张教主曾和我说起过,这门炼丹术十分深奥,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它需要九尊丹鼎,每一尊的形状都不尽相同,上面还要雕刻上龙纹图案,代表着天下九州。” 萧乘风失声道:“这不就是‘九州鼎’的原理吗?” 据文献记载,上古时期,大禹曾让人铸造了九尊巨鼎,每尊重有千钧,所用材料以青铜为主,另加入了其它的东西。 当时的天下被分为九州,分别为扬州、荆州、梁州、雍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和豫州。 其中豫州居中,体积最大,象征着中原之地,所谓‘得中原者得天下’正是此理。 这九鼎的鼎身都刻有各州的名山大川和奇异之物的图案,并在鼎内盛满了水,可以预测天下的兴亡。 夏桀、商纣之世,鼎水沸腾,及至八百年大周朝行将覆灭之时,九鼎皆震。 战国年间的秦国武王勇力过人,曾力举雍州龙纹赤鼎,可惜力不能支,被巨鼎砸断了小腿,流血而死。 但这九尊巨鼎在周朝被灭亡以后,秦国把它全部迁入到了咸阳,等到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九鼎却全部失踪。 传闻说九鼎被沉没于泗水彭城,但多次打捞寻找却终究无果,后世的武则天、宋徽宗等虽也重铸九鼎,却已非当初之物,更多的被用来作为皇室权利的象征。 ‘一言九鼎’表示一个人说话的分量,来源就在于此。 张出尘采用的九鼎炼丹,原理正和大禹的‘九州鼎’相同。徐霞客点头道:“萧公子所言甚是,这也是张教主和在下能成为莫逆之交的原因。”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在下年幼之时曾听老人讲起过《山海经》,对书中说到的各种灵兽异鸟,还有各处的地貌风情、风俗传说十分的感兴趣,可是‘百闻不如一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亲眼所见,总感觉欠缺了什么。 有一年外出我遇到了张教主,我们两人言语投机,我说了自己的愿望,张教主异常兴奋,让我每到一处就把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回来之后,根据我的记载,他找来丹青妙手画出。 就这样一晃好多年了,但天下实在是太大了,到现在为止,还是有好几处地方未能成行。” 此时三人已来到了山脚下,看见有两处高大的石碑,分别刻着‘断魂山’和‘天魔宗’的字样。 荆斩龙和萧乘风看向石碑,但见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入石三分,但字迹凹下去的边缘部分又非常的整齐光滑,凹槽带着淡淡的殷红,并且一股霸道的杀意扑面而来。 两人心中暗想:“这不像是用刀剑之类的兵器刻下,更像是手指或者铁笔写成,雕刻者把自身的意念通过血液融入到了字迹并释放出来,和‘龙门石窟’倒有几分相似。从其杀意的感应判断,此人的修为已到了‘淬血境’大乘的境界,难道是楚寒影?” 有一条山路从下面一直往上延伸,应该是长年累月人们踩踏而成,三人沿着山路上行。 ‘断魂山’名副其实,山路极窄,仅能容两人并排通过,两侧是黑漆漆的沟壑,在峭壁的边缘生长着稀疏的雪松,如此的恶劣环境,却是枝繁叶茂。 山风呼啸,暮鸟哀鸣,天色暗了下来,忽然间,前面的一株雪松微微一动,落下了一个人来。 这人葛衣劲装,手中拿剑,指着三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此时来我‘断魂山’?” 萧乘风拱手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头前带路,在下萧乘风,前来面见薛白衣、香万里、李飞三位大哥。” 人的名树的影,那人听到萧乘风之名,又听他提起宗门的三大高手,收起长剑道:“原来是萧少侠大驾光临,三位堂主正在宗门议事,请随我来。” 他头前带路,荆斩龙三人在后面跟着,雪松和峭壁的边缘不时有人影一闪而没,身手颇为矫健。 山路逐渐增宽,但却更加的陡峭,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悬崖,崖面光滑如镜。 仿似是鬼斧神工,直直地把山峰劈开,现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山壑,宽约几十丈。 此时虽然天色昏暗,仍能看见阵阵的黑色团状烟雾从崖底升起,盘旋在山壑的上方。 一架铁索桥横亘在山峰之间,显然是通往对面的工具,此时放眼看去,可见有零落的火把在对面的山峰点亮。 那人毫不停留,径自上了铁桥,荆斩龙三人紧跟其后。 铁索桥摇摇晃晃,此时夜幕降临,加之黑雾浓厚,直欲伸手不见五指。 那名弟子显然是常走此桥,步履轻松,荆斩龙三人修为深厚,虽是第一次行走,但稳住身形之后,步伐从容。 桥的两侧并无可以扶靠之物,到了桥面中间,黑雾愈发的浓厚,荆斩龙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这种气息他以前从未感应到,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耳边听得萧乘风用‘传音入密’道:“斩龙,这黑雾有些古怪,也不知是从何处发出的?” 徐霞客吸了下鼻子,自语道:“奇怪,这是从何处飘来的黑雾,怎么闻着不像是人类居住的地方所具备的?难道是某个怪兽的巢穴发出的?” 黑暗中听得那名弟子道:“先生有所不知,此处名为‘断魂崖’,崖底有一处神秘洞窟,我们都叫做‘万鬼窟’,从那里不时会传来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怨鬼在啼哭,最近一段时间,又开始冒出这种黑雾,宗主他们正在商谈的就是此事。” 荆斩龙两人想起徐霞客曾经说起过此事,均是心中一动,暗想莫非所谓的‘万鬼窟’就是徐霞客所说的神秘洞窟? 徐霞客‘哦’了一声,似乎并未十分惊讶,对那弟子道:“你们宗主去过洞窟吗?可有什么发现?” 那弟子声音有些发颤道:“去倒是去过,可是那洞窟仿佛被人施了魔法,只能在外面看着,却无论如何不能进去一步,因为这事,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 说话之时,已经过了铁索桥,下桥之后走有不远,就到了一处平地,盖有几十间房舍,房舍的四周不时有弟子走动,屋内亮着灯光。 那弟子来到一间屋前站定,躬身对着屋内道:“启禀宗主及各位堂主,贵客驾临,萧乘风少侠和他的朋友们到了。” 话刚落音,屋内人影一闪,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名中年汉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汉子身材高大,面色赤红,颌下一缕短髯,五官粗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对着萧乘风高声嚷道:“乘风兄弟,想不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赶来,可想死哥哥我了。” 汉子说着话,跨前一步,双手握着萧乘风的手,神情激动。 萧乘风朗声笑道:“李飞哥哥,乘风冒昧来访,还请哥哥不要见怪才好。” 此时从屋内又走出两人,均在三十余岁,左侧的一袭白衣,右侧的一袭蓝衣。 白衣汉子剑眉星目,面如润玉,神色间却是冷傲霸气,蓝衣汉子肤色黝黑,面上有好几道疤痕,豹眼虎口,看起来凶悍冷酷。 这两人正是‘天魔宗’的‘枪魔’薛白衣和‘剑魔’香万里,先出来的红脸汉子是‘刀魔’李飞。 萧乘风抱拳道:“乘风见过两位堂主哥哥。” 薛白衣淡淡一笑,略微点头,他就是这个性格,外冷内热,并不善于表达感情。 香万里面上的疤痕跳动,看起来有几分狰狞,话语间却充满火热的感情。 “乘风,你一定是有事而来,你放心,有我们弟兄在,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一个温和而又威严的声音缓缓传来:“有朋自远方来,楚某有失远迎,还请萧公子见谅,白衣,万里,有请萧公子进屋!” 这声音带着一种王者之气,仿似有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荆斩龙三人都是抬头看去。 一名四十余岁的黄衣男子,身材颀长,背负双手,正立在门口,注视着这边。 男子的双眼宛如璀璨的星辰,深邃明亮,鼻梁挺直,眼角和嘴角浮着一抹笑意,宽阔和光滑的额头,给人睿智和沉稳的感觉。 薛白衣三人齐齐施礼,神色恭敬:“多谢宗主。” 萧乘风三人都是心中雪亮,暗想:“想必这就是‘天魔宗’的宗主楚寒影了,的确与众不同!” 第六十九章各显神通 楚寒影迈步前行,向着萧乘风走来,人未到,一股无形的威压释放开来,荆斩龙和萧乘风身形微晃,身体自然发出本能的防御,徐霞客却是退了三步,‘沾衣十八跌’构筑的气墙‘啵’地一响,被破了一个小口。 徐霞客哈哈笑道:“楚宗主神功盖世,徐霞客自愧不如。” 楚寒影暗自吃惊,心道:“萧乘风倒还罢了,他是驰名的剑客,‘天魔宗’三杰合力才和他战成平手,这十几岁的少年是谁?好高的修为,他刚刚发出的五行罡气已有灵力和灵气,明显是要突破到‘淬血境’的征兆。还有这徐霞客,看来是出自‘天师教’的张出尘一脉,其‘沾衣十八跌’能生出铜鼎之力。” 在这瞬息之间,楚寒影对三人已有了估量,面色却是丝毫不变,笑道:“萧公子,数年前你我无缘相见,今日光临敝宗,寒影不胜欢欣。” 他收去威压,神情真挚,又对荆斩龙道:“公子如何称呼?这等年纪,已有这样的成就,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知是何人的高足?” “宗主过誉了,在下荆斩龙,家父荆天下,恩师离恨天,楚宗主应该都认得。” 荆斩龙因为风飘雪的缘故,猜想楚寒影一定知道自己的事情,故此并没有隐瞒。 楚寒影眼神一亮,‘哦’了一声道:“在下和荆兄错失机缘,今日得见故人之后,实乃一件大喜事。尊师名震武林,寒影如何不知,可惜却未能谋面。” 他看了眼徐霞客,道:“阁下自称徐霞客,一定就是那江湖奇人徐霞客了,想不到和‘天师教’也有渊源。” 徐霞客一笑道:“在下资质鲁钝,只不过和张教主有些交情,学了些皮毛而已。” 互相寒暄之后,众人移步到了屋内,屋内点着蜡烛,烛光下坐着一名男子,正在凝神沉思,见到楚寒影等人进来,那人站起身来。 这是一名三旬左右的瘦削男子,薄嘴唇,颧骨突出,面色黧黑中带着赤红,像是经常处于曝晒雨淋中的脚夫。 楚寒影道:“这位是‘铸剑山庄’的冷冲大师。” ‘铸剑山庄’冷家,在江湖中已成名一百多年,可说是名震武林,传闻其先祖乃是干将莫邪的传人,深得铸剑术之精髓。 萧乘风之父萧胜也精于铸剑,曾对萧乘风说起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和铸剑名家,故此萧乘风对‘铸剑山庄’并不陌生。 冷冲的目光冷冷的看向荆斩龙三人,眼神中仿似有隐藏的剑气、剑意,迫面而来。 一股炽热的气息瞬间弥漫室内,仿佛点燃了熊熊大火,冷冲的眼瞳之中现出一抹赤红,头顶上方一轮新月状的红芒闪现。 荆斩龙三人但觉犹如一柄赤炎之剑的杀意从冷冲的瞳孔散发到了身前,各自默运心法,释放内息。 短暂的沉默,冷冲吃惊非小,他和楚寒影一样,也从对方的威压中判断出了大致的来历。 萧乘风暗想:“冷家的绝学称为‘以身铸剑’,和剑修者的‘以剑铸身’刚刚相反,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的缺陷是要自断一臂,冷冲双臂健全,看来还未到此境,但眼瞳的剑意已生……” 原来‘铸剑山庄’的‘以身铸剑’之法,原理接近于佛家的‘割肉喂鹰’,以自身的血肉之躯和剑身炼化融合,达到‘血脉交融,骨肉相连’之效果,人和剑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最终人剑合一。 这种方法出自干将莫邪夫妻,当年夫妻两人为了和欧冶子一决高低,苦思冥想下悟出此法。 欧冶子的‘天洒雷击’之法耗时漫长,但铸成的宝剑威力无匹,世传的五大名剑皆出自他手。 干将莫邪一生只铸成了一对雌雄双剑,为了此剑,莫邪投入铸剑炉方得成功,后人为纪念夫妻两人的献身精神,遂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宝剑。 冷家先祖得了此法,但觉得实在太过残忍,在无数次的摸索之后加以改良,不再牺牲性命,只以一臂断之,但却要求铸剑者自幼修炼一种特殊功法,以期改变自身的血脉属性。 这门功法叫做‘焚身以火’,修炼者要在极高的温度下淬体炼身十年,从六岁开始,一直到十六岁。 那时血脉的属性已经改变,继续修炼,到达‘血贯瞳仁’,瞳孔之中能发出烈焰之光。 最后是‘金乌罩顶’,等到头顶现出一轮圆盘似的赤焰光芒,金光万丈,形似正午的太阳,因太阳又被称作‘金乌’,故此有了这个名称。 此时即可‘以身铸剑’,登顶剑道高峰。到了这个境界,再为别人铸剑之时,已可把铸剑师的灵力、灵魂融入到剑身,但想要和使用者本人完美结合,还要看剑客本人的驾驭能力。 这些内情萧乘风并不知晓,但他对冷冲的修为也暗自震惊,心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楚寒影邀请冷冲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难道和那神秘洞窟有关?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楚寒影说了冷冲的身份,冷冲和荆斩龙三人无声的较量,片刻后淡淡道:“楚宗主客气了,冷某见过三位。” 楚寒影又把荆斩龙三人的身份说出,各自寒暄了几句,分头坐下。 坐定客套了几句,萧乘风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想要薛白衣三人帮忙,去‘灵宝阁’盗宝的想法。 李飞道:“宗主,这真是天赐良机,魏忠贤这厮作恶多端,‘天魔宗’正好替天行道,也算为‘摩尼教’清理门户。” 薛白衣和香万里的目光都看向楚寒影,荆斩龙和冷冲等人从李飞的话中听出魏忠贤和‘摩尼教’渊源颇深,但却不便出声询问,都静等楚寒影开口。 楚寒影沉吟片刻,望着荆斩龙几人道:“不瞒诸位,在下也是不久前刚刚查明魏忠贤的老底,这厮的师傅乃是昔日‘摩尼教’暗宗的第一高手哥舒夜。” “三十年前,哥舒夜物色到了魏忠贤,暗中传授他全部绝学,并让他伺机进宫,夺取权势,以实现他暗宗的理念。 魏忠贤不负所托,时至今日,已经到了权利的顶峰,哥舒夜的修为本就高深,再加上魏忠贤半个太监的特殊之身,在武道一途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凡事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魏忠贤的好日子不会长久了。” 荆斩龙是第二次听见类似的话语,上一次是祝三通说的,但他有些不解的是何谓‘半个太监’? 徐霞客已经问道:“什么是半个太监?” “徐先生有所不知,魏忠贤虽然净身,却提前买通了宫中的太监,并未彻底断根。他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修炼邪门武功,一方面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意图秽乱宫闱,进而颠覆大明。” 荆斩龙道:“楚宗主,既然阉贼和贵宗有此等关系,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管为了何种原因,铲除阉党,肃浊扬清,还老百姓一个好日子过,这才是根本。” 冷冲头也不抬,冷冷道:“你说的轻巧,魏忠贤若是如此好对付,只怕早已死过千百回了,岂能容他活到现在!” “一个人武功再高,总不能天下无敌,自古邪不胜正,魏忠贤即使有绝世的神通,在下也要会他一会!” 冷冲倏然抬头,双瞳赤红如血,逼视荆斩龙。 “荆公子能有此胆魄,颇有令尊遗风,可惜有些事情并非只凭血气之勇就能解决。” “有些事情总要试上一试才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男儿本色!似冷大师这般,做事畏首畏尾,在下不敢苟同!” 冷冲并不生气,楚寒影呵呵一笑道:“果真是年轻无畏,公子豪气干云,让我等万分汗颜。不过你冤枉冷大师了,他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实因这里面千头万绪,关系重大,在下邀请冷兄前来,为的就是共商大计!” 萧乘风道:“斩龙稍安勿躁,且听楚宗主明示。” 薛白衣道:“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武林乃至天下苍生,宗主自然要考虑周全。” 荆斩龙是关心则乱,一时心切,此刻也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心急,俊脸一红,讷笑道:“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还请诸位前辈多多见谅。” 楚寒影道:“此间之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头说起。众所周知,摩尼教在武则天朝代起从波斯传入中土,到方腊方圣公,共有十三代教主,方圣公被世人称为方十三也有此意。 方圣公偶得‘天符牒’,成就一世霸业,但福祸相倚,‘天符牒’虽然为宗门第一至宝,但也埋下了隐患,自方圣公故去,摩尼教在江湖中湮没无闻,这固然有大环境所致,但也有方圣公遗命之因。 昔年方圣公为了保全‘天符牒’,甘愿在帮源洞受缚,他的后人和几名心腹部下携带‘天符牒’秘密遁去。 经过数代的发展,摩尼教逐渐恢复了元气,但教中的分裂也日趋严重,明暗两宗几乎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非但理念格格不入,更为了‘天符牒’明争暗斗。 到了本朝成化年间,暗宗的弟子经过多年的渗透,终于入了庙堂,并脱离了宗门,但其对‘天符牒’并未死心。 三十年前,在下的恩师轩辕宗主从‘天符牒’初步悟出了一些剑道之理,但尚有许多疑难之处,恩师说要出去寻找新的总坛之地,哪知这一去却受了重伤。” “师傅回来之后大病一场,并且功力全失,他告诉我袭击他的人乃是哥舒夜一伙,目的就是想要夺取‘天符牒’。 本来以师傅当时的修为,加上他新悟的剑术,纵不能打败哥舒夜等人,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但谁知却遭到了神秘暗器和毒药的双重袭击,差点命丧当场,若非施展出‘精神轮回大法’,后果不堪设想。” 第七十章洞窟之谜 见荆斩龙三人面上都露出不解的神色,楚寒影笑道:“这‘精神轮回大法’乃是‘摩尼教’的不传之秘,修炼之人非但要通晓本门的经书,更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历经身心的磨练,并具备超高的悟性,方能有所成效。 它修炼的是人的精神和灵魂,并用来控制对手,让其听从自己的意愿,和‘玄女门’的‘七情魔瞳’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有三生三世,要历经人道、天人道、畜生道、阿修罗道、恶鬼道、地狱道六道轮回之苦,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自己最不愿看到和恐惧的一面,这个时候就是最脆弱的时刻。 ‘精神轮回大法’的修炼者通过特殊的修炼,能用精神和意念让对手处于六道轮回的时空,经历最恐惧的事情,并趁此控制对手。” 荆斩龙若有所思道:“这门功法如此厉害邪门,倒和传说中的‘勾魂夺魄’有几分相似,若依楚宗主所言,岂非可以控制任何人,做任何事?” 问到后来,声音竟略略发颤。 原来他想起了离恨天,心中忽然有一个不详的预感,‘七情魔瞳’的威力他是领教过的,他担心师傅当日是否也被此控制,进而做出了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 楚寒影有些奇怪的看了荆斩龙一眼,道:“那倒未必,世间万物,分为阴阳五行,自有相生相克之理,‘精神轮回大法’虽然厉害,但也要看对手是谁。 若然遇到的是内心坚毅之人或是元神足够强大的武者,想要控制并不容易,何况此类功法对修炼者的要求很高,以在下恩师的修为,也不过才到第四重。” 他接着说道:“至于‘勾魂夺魄’,脱胎于魔族的‘夺舍大法’,残忍歹毒,要求使用者的修为要达到修真的‘出窍期’,让自身的元神出窍,进入到对方的识海从而控制对手,但其控制的时间有限,否则两个元神一旦争舍,稍有不慎就会两败俱伤,再者在这段时间内,本尊就变作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故此时间不能太久。” 萧乘风笑问道:“如果在下猜的不错,这门功法怕是只有楚宗主一人修炼成功吧?薛大哥三人似乎并没有修炼。” “目前来说,的确没有其他弟子修炼成功,但风使者最近两年曾尝试着借鉴‘精神轮回大法’修炼琴技,取得了初步成效,这门功法讲究的是悟性和恒心,薛堂主三人醉心于武道,确实没有修炼。” 荆斩龙听楚寒影提起了风飘雪,忍不住问道:“风使者如今不在宗门吗?她对在下有莫大的恩情,在下无时敢忘,想向她当面致谢。” “呵呵,风使者和明月公子已经结为了夫妻,现如今定居姑苏,平时并不在宗门。” 荆斩龙暗自为风飘雪感到高兴,东方明月的风采他印象很深,两人做了夫妇,正可谓珠联璧合。 楚寒影说完这些,继续开始的话题道:“师傅病好之后,就让我开始修炼‘精神轮回大法’,过了两年,他把‘天符牒’交给了我,让我全心研究上面的东西。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师傅把宗主之位传给我以后,在一天夜里溘然长逝,临终前告诉我,当年他所中的暗器似乎来自传说中的公输世家,已经绝迹江湖许久,叫做‘飞天神弩’,至于毒药,很有可能是江南的苏家所为。” “我听从师傅的遗愿,秘密把宗门总坛迁到了‘断魂山’,因为师傅说这里更适合修炼‘精神轮回大法’,也有利于研究‘天符牒’。 来到此处以后,这里偏僻静幽,在数年之内,我的修炼取得了很大的突破,但在剑道一途,却遇到了一些难题。 几年前,我邀请到了冷大师前来,在他的帮助下取得了些许的进步,但还差之甚远。 在搬到‘断魂山’没有多久,我偶然发现了山崖下面的一处洞窟,那地方阴森可怖,周围是一片荒林,还有高低不一的坟冢,到了晚上,乌鸦鸣啼,猛兽嘶吼,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更加奇怪的是,这洞窟的方圆几十米内,竟似被人布下了灵力结界,如果贸然硬闯,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那股灵力异常强大,凭我的功力,也只能保证自己不被灵力所伤,想要进去却是不能。 但洞窟里面除了偶尔传出怪声以外,并没有其它的动静,我索性就不再管它。 两年前,洞窟忽然发生异变,里面不断传出类似哭叫的声音,却又不像是人类发出。 这种现象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的严重,哭叫的声音逐渐增大,并且有黑雾开始从洞内涌出,宗门一时人心惶惶。 半年前,蜀山掌门洞玄真人来访,竟是专为这洞窟而来。” 久未作声的徐霞客插言道:“在下曾听张教主说起过,蜀山派久负盛名,和塞外的‘天山派’同为专攻剑道的两大门派,其门内弟子常在江湖走动,多有行侠仗义之举。 传闻蜀山派乃是远古时期仙族所创,作为其在人族的外围门派,肩负着保护人族,炼道修真的重任,但江湖人士多有不信,认为这不过是蜀山派的夸大之词。” 楚寒影苦笑道:“徐先生所言甚是,莫说旁人,在没有见到洞玄真人以前,在下心中也颇有微词,认为蜀山派虽不至于欺世盗名,但也不过是仗着以前的余荫罢了。薛堂主三人曾数次找蜀山派比试,均无功而返,人家根本就不接招。” 李飞挠了挠头,哂笑道:“那牛鼻子上次一来,一出手,咱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萧乘风暗想:“以李飞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那洞玄真人当真有过人之处。” 李飞接着道:“那牛鼻子来的时候骑着一只仙鹤,从空中缓缓落下,左手拿着一柄拂尘,腰间佩剑,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真特娘的像是天上的神仙降临。 我当时正在山中巡逻,看见从天上下来了一个老道,好奇之余就上前询问,那老道拍了下仙鹤的翅膀,仙鹤一声长鸣,飞走不见了。 他看了眼崖底冒上来的黑雾,神色凝重,转身对我道:“速速带我去见你们的楚宗主,老道乃是蜀山掌门,你们‘天魔宗’即将大祸临头了。” 我当时一听他是蜀山掌门,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对那老道喝道:“你这牛鼻子,竟这样诅咒我‘天魔宗’,先吃俺李飞一刀。” 我一刀向他劈去,却谁知眼前一花,接着身子一轻,耳边听那老道说道:“你这莽夫,真是狗咬吕洞宾,站稳了,带我去见你们的宗主。”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站在一柄剑的上面,下面是‘断魂崖’深不见底,耳边风声呼啸,饶是我一向胆大,也止不住打了个寒噤,这牛鼻子既然露出了这手‘御剑飞行’,必定不是凡人,我把心一横,就答应和他一起去见宗主。” 李飞说到此处,楚寒影微微一笑,道:“那时我已得到了弟子们的禀报,看见李飞和洞玄真人从半空落下,就急忙前去迎接。 洞玄真人开门见山,直接和我说了洞窟之事,我听完才知道,原来这里面竟隐藏着魔族和人族的命运。” 原来当日洞玄真人告诉楚寒影,说这洞窟乃是连接魔域的一个出口所在,昔年被仙族的大能施法加了封印,并在四周布下了结界,为的就是防止魔族从此处进入人间。 可是近年来,天域劫难不断,最近更是遭遇了万年大劫,仙族之人全部被困在‘万劫不复’大阵之内,魔族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正试图冲开封印,准备一统三域。 三域乃是三个不同的空间,彼此间互相独立,其中的任何一方想要进入其余的领域,必须要具备相当高深的造诣,方有可能冲破领域间的灵力结界。 这三域之中,魔域和天域的时空理念大致相同,但和人域却有明显的不同。 这是因为人域自身特殊的地理环境所致。 在天域和魔域,灵气浓郁,灵石充足,丹药的品质上乘,修炼的法门高级,加上其所处空间的磁场不同,导致他们的修为提升非常之快。 但是在人域,由于灵气相对的稀薄,灵石的稀缺,丹药质量的下降,修炼法门的低下,这所有的一切,导致人域的武者实力根本无法和天域、魔域相比。 不过万物自有相生相克之理,人域的武者如能修真成功,最终破碎虚空,其以后的发展会迅速很多,而天域、魔域的武者若是到了人域,自身的修为却会不同程度的下降,修炼起来进展也很困难。 但即使如此,由于原本的实力差距,如果魔域的武者进入到人域,仍是大能一般的存在,况且魔族有恐怖的‘夺舍大法’,能把自身的肉身‘尸解’,转为常人看不见的‘元神’,侵入到别人的体内,借助别人的躯体提升自己。 这和道家的‘借尸还魂’颇为相似。 ‘断魂山’的神秘洞窟,实际是远古时期仙族大能布下的‘锁魂阵’,并有‘镇魔石’封印洞窟,目的就是阻挡魔族的入世。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锁魂阵’的威力和‘镇魔石’的灵力都严重下降,加之‘天域’生变,魔族的现任魔尊‘九幽冥君’野心再起,正试图冲开结界。 这其中的内情,乃是洞玄真人通过昔年仙族在蜀山布下的‘天语石’得知。 蜀山派正是仙族在人域扶植的修真剑派。 第七十一章出手不凡 洞玄真人来此的目的,一为告诉楚寒影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做好准备,看护洞窟;二来让他打听‘修罗剑’的主人。 ‘修罗剑’是仙族的遗留之物,人族的武者唯有用此剑修炼仙族的‘诛魔心经’,方能有实力对抗魔尊。 但此剑究竟落在谁手,洞玄真人也未得知,他只是从‘天语石’判断出此剑已经现身。 临走时,洞玄真人到了洞窟附近,凝神看了片刻,神色沉重,道:“目前来看,魔族的出世乃是早晚之事,此乃人族之劫,无法改变,贫道能做的,也只能把时间往后推迟一些。” 说完,他双手连扬,一道道金光闪过,落在了洞窟四周。 到了山脚下,洞玄真人找来了两块大石,运剑如风,削成了两块石碑,立在了山口。 他拂尘一抖,犹如铁笔相仿,在两块石碑的上面分别写下了‘天魔宗’和‘断魂山’的字样,并附上了灵力。 “贫道能做的只有这些,万一魔族现身,这或许能阻挡他们一时,让他们下不了此山,楚宗主,一切有劳大驾了。蜀山另有要事,贫道就此别过。” 洞玄真人说完一声唿哨,那头仙鹤长鸣而至,载着洞玄真人飞走不见。 楚寒影说完前事,道:“洞玄真人说的应该是实情,如此分析,距离魔族入世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此中内情除了薛堂主数人之外,并未对其它弟子说起。萧公子、荆少侠及徐先生既然到来,也知晓了一切,不妨说下各自的想法。” 萧乘风和荆斩龙都沉吟未语,徐霞客道:“在下也曾听张教主提起过魔族之事,张教主言道,若要对付魔族,除了要有一个卓越的领袖,还必须要团结武林各大门派及天下的英雄侠士。 魔族的实力固然强悍,可来到人域以后,势必要做暂时的休整提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怎么做?会不会和人域的某些人勾结,这是张教主所担心的。” 萧乘风道:“张教主目光高远,所说很有道理,如果单单是魔族,他们虽然厉害,但我华夏英雄众多,不管胜负如何,总要和他们斗上一斗。 担心的就是诸如魏忠贤这类人,假如他们和魔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这天下苍生必然是一场大浩劫。” 荆斩龙忽然道:“假使找到了‘修罗剑’,那就先杀了魏忠贤,再找魔尊算账,何惧之有!在下就不信了,我人族屹立数千年,还能轻易被魔族给灭了?” 楚寒影笑道:“荆少侠果然年轻无畏,可是谈何容易?‘修罗剑’要到哪里去找,他的主人又是什么样的人?这一切都需要证实。更何况,即使找到了‘修罗剑’的主人,‘诛魔心经’的下落又在哪里,当日洞玄真人对此并没有提起。” 荆斩龙本想说出‘修罗剑’就在他手中,却忽然间动了个念头,笑道:“这些事听起来固然极难,但‘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与其一筹莫展,倒不如抓紧行动起来。 我们先去京城,去找阉贼盗药,等把师傅的病治好,再从长计议。还有魏忠贤发起的‘武林争霸赛’,我们大可参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联络各大门派。” 楚寒影眼神一亮,起身道:“楚某惭愧,斩龙如此年纪就有此等胆魄,真有令尊遗风。不错,明日天亮,你们几人就启程,楚某也不能闲着。 日前陕北绿林道定于后天在秦岭聚会,商议推选绿林盟主一事,在下先前虽也有意参加,但还有一丝的犹豫,听了斩龙之言,在下决定去争这个绿林盟主,不为别的,只为将来和魔族的一战!” 因为荆斩龙的表态,屋内的气氛陡然高涨,楚寒影让人摆上酒席,众人秉烛畅饮,尽情详谈。 席间,楚寒影说了当今陕北的局势。 近十数年来,陕北连遭天灾,不是大旱就是蝗灾,弄的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 朝廷发放的那一点可怜的赈灾款,到了地方以后,几乎被克扣个精光,老百姓走投无路,纷纷起来造反。 这其中尤以王佐挂、王嘉胤、高迎祥、罗汝才、张献忠等人的势力最强,目前已形成了十三家反王、三十六营的局面。 但这些人各自为战,犹如一盘散沙,在官兵的围剿之下,并未形成太大的气候。 原本高迎祥的外甥李自成算是一绝顶的人才,协助高迎祥,短短几年,让高迎祥具备了和另外几家反王抗衡的实力。 只是和韩金儿成婚以后,李自成就退出了队伍,并在离家不远的一个驿站做了驿卒,可好景不长,因为妻子长得漂亮,本村的一名举人艾召经常调戏,李自成忍无可忍,竟把艾召失手给打死了。 韩金儿力劝李自成出外躲避风头,并严禁他再回义军,就这样,李自成不知去了哪里,有人说他去了四川境内做了官兵。 李自成走后,高迎祥实力大减,处处被张献忠压制,手下有不少人都投奔而去。 张献忠在家中排行第八,面色蜡黄,但却异常凶悍,人称‘黄面虎’,又称‘八大王’。 正是在张献忠的提议下,十三家反王定下在秦岭召开绿林大会。 楚寒影得知消息以后,本不想参加,因为他并不在被邀请之列,贸然前去容易伤了和气。 他试探着给张献忠带信,说想参加大会,但不为盟主,只为结交朋友。 张献忠倒很爽快,答应了楚寒影的要求,并说盟主之位人人可做,各人凭实力争取。 “张献忠如此有恃无恐,看来一定是有高人相助,对这个盟主之位是势在必得。” “莫非就是那丁醉生吗?楚宗主若是见到此人,正好可以试试他的深浅,此人精通‘玄阴掌’,倒也不容小觑。” 萧乘风笑道:“凭楚宗主的修为,我想这个盟主之位唾手可得,趁此良机,不如让在下先献丑一番。” “香大哥,你想不想见识一下小弟新悟的剑法?” 香万里脸上的疤痕跳动,豹眼圆睁,咧嘴笑道:“乘风兄弟,你又有心得了,那感情好,就让我领教一二吧!” 香万里人称‘剑魔’,听说萧乘风有新剑法,岂肯错过。 众人出了屋子,来到一片空旷之地,点起了火把。 萧乘风拔剑在手,微笑道:“香大哥,有请!” 香万里自然知道萧乘风的剑术之高,但他最近两年也进步颇多,当下哈哈大笑,纵身而起,一剑刺出。 香万里在未进‘天魔宗’之前,已有自己独到的剑术,到了‘天魔宗’,修炼‘百转千回剑法’,和原来的剑法结合,更上层楼。 萧乘风的‘飘香剑’展开,‘飘香九式’连绵不绝,楚寒影和冷冲都是暗自赞叹。 香万里对‘飘香九式’记忆深刻,见招拆招,两人剑光纵横,瞬间已交手三十余合。 萧乘风蓦然间身形一变,剑法也随之起了变化,用出了在‘龙门石窟’悟出的招式。 这路剑法荆斩龙曾经领教,并没有太过震惊,但楚寒影、冷冲却是第一次见,震惊之余看的心醉神迷。 但见剑光如雪,剑式不绝,剑中夹刀,剑浪滔滔,如九天瀑布,似黄河之水,汹涌而至。 比之和荆斩龙的初次交手,萧乘风此刻在剑道的领悟又进一层。 薛白衣、李飞虽不用剑,但武道之理相通,二人对萧乘风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香万里被迫的连连后退,口中却是大呼道:“好剑法,太妙了,过瘾,过瘾,哈哈哈……” 笑声未绝,已是被萧乘风一剑拍在了右侧的‘肩井穴’,手中的长剑‘將啷’落地。 原来这一下萧乘风以剑化刀,唯恐伤到香万里,长剑平着拍了下来。 香万里虽是输了,面上神情却是大喜,只因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又领略到了不少剑道的东西,似萧乘风这样的对手,那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乘风兄弟,好样的,哥哥心服口服。” 萧乘风一笑,楚寒影及冷冲也都上前夸赞。 “楚宗主,在下虽然侥幸取胜,在剑道也有自己那么的一点心得,但宗主若能和斩龙过招,相信一定会带来更大的惊喜。” 楚寒影略感诧异,似乎有些不信,但他也存有试探荆斩龙之意,心想这少年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值得萧乘风如此推崇? 但他尚未开口,冷冲已说道:“冷某不才,愿和荆少侠切磋一二。” “铸剑山庄”名闻江湖,冷家非但铸剑术卓绝,其在剑道一途也有自己独到之处。 抛开内力的修炼不说,冷家有祖传的‘雌雄阴阳剑’,双剑合璧,相当于一人化作了两人,威力无穷。 冷冲个性孤傲,能让他瞧得起的人并不多,他看荆斩龙锋芒毕露,心有不满,暗想真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荆斩龙明白萧乘风的用意,是想让他和楚寒影过招,好感受下‘天符牒’所载武学。 可冷冲既然开口,荆斩龙又岂能退却? “多谢冷大师厚爱,如此在下得罪了。” 荆斩龙说着话,神识一动,‘乾坤戒’光芒一闪,‘修罗剑’浮现手中。 除了萧乘风以外,其余诸人都是一惊。 “这少年竟有‘储物戒’这等宝物,这把剑想必也不是凡品。” 似‘乾坤戒’这样的东西,在江湖中又称‘储物戒’,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的珍品,但也属稀缺之物,若按品阶划分,普通的‘储物戒’归属于极品。 但‘储物戒’根据存储的空间、性能不同,也有高下之分,‘乾坤戒’实则是神品。 冷冲眼皮一跳,他注意的不是‘乾坤戒’,而是‘修罗剑’,铸剑师天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感应到了炽烈的杀意。 “此剑非同寻常,以我冷家的铸剑术,怕也难铸出这等宝剑,这少年身怀两样宝物,当真是来历不凡。” 他心中所想,反手一拔,从背后抽出了‘雌雄阴阳剑’。 第七十二章天魔绝学 两把剑一长一短,一雌一雄,左手阴,右手阳,冷冲双剑一晃,道:“恕冷某眼拙,不知荆少侠手中之剑有何名称?” 荆斩龙露出顽皮的笑容道:“冷大师乃是铸剑名家,你若不知,在下就更不知道了,这把剑是在下无意间得来的,怎么,大师认为它是一把宝剑吗?” 冷冲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 “少侠既然不肯告知,冷某就试上一试,接招。” 话刚落音,冷冲脚步滑动,已到了荆斩龙面前,左手剑径刺面门,右手剑反手下撩,直奔小腹。 两把剑几乎是同时抵达,快如星火,荆斩龙仍是‘附骨穿喉剑’配合着‘九宫七星步’,身躯晃动间,避开了刺向面门的一剑,‘修罗剑’的剑尖轻轻一点,挡住了冷冲的右手剑。 双方一触即分,荆斩龙一式‘飞瀑流星’,‘修罗剑’瞬间已刺出了七下。 冷冲的双剑十字交叉,全力挡住了荆斩龙的这一剑,接着阴阳互换,雌雄双剑交错进攻,忽远忽近,忽上忽下,变幻莫测。 他这路剑法的妙处在于双剑合璧,弥补了单剑进攻时的缺陷漏洞,但一个人毕竟不是两个人,加之此番的切磋并没有内力的辅助,冷冲剑中的威力不能得到十足的发挥。 荆斩龙步法精妙,仅凭‘附骨穿喉剑’,和冷冲堪堪战成了平手,‘修罗剑’在没有内力的帮助下,也只是和普通的宝剑无异,但冷冲仍是感到了阵阵的杀意。 他的左手剑法走的是阴柔一路,右手乃是阳刚一道,阴阳结合,雌雄接近同体,若是在内力的辅助下,可生出寒热两种气息,实可算是武林一绝。 但荆斩龙的‘附骨穿喉剑’化繁为简,此刻已接近到了返璞归真之境,早已超越了当年的荆天下,仅以一式‘跗骨之蛆’就化解了冷冲的攻势。 又斗数合,冷冲主动喊停,跳出了圈外。 “荆少侠剑法精妙,冷某自认不如,少侠可否把剑一观?” 荆斩龙无法再推辞,把剑递给了冷冲。 冷冲闭上双眼,用掌心轻轻在剑身拂动,面上似乎有一丝迷惑。他睁开双眸,扫视到了剑柄处的小字,止不住失声道:“这就是‘修罗剑’,想不到少侠乃是‘修罗剑’的主人,怪不得呢……” 众人听到冷冲之言,都围了上来,荆斩龙接过‘修罗剑’,萧乘风笑道:“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修罗剑’的主人就在眼前。” 在‘龙门石窟’的交手,萧乘风虽也看出荆斩龙所用的是一把宝剑,但荆斩龙没有明说,他也就没有再问。 在他看来,剑客本身才是第一位的,一把剑再好,若没有合适的主人也是枉然。 其实反过来想想,一名高明的剑客,若再有神兵在手,岂非更是如虎添翼? 任何事物,都是相辅相成的。 楚寒影既惊且喜,笑道:“斩龙,你可真能沉得住气,‘修罗剑’既然在你手中,方才为何不说?” 荆斩龙挠了下头,笑道:“请宗主见谅,虽然此剑我已用了些日子,但也感觉不到特别的神奇,难道只有修炼‘诛魔心经’才能发挥它的威力?” 冷冲在一旁凝神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寡言的薛白衣开口道:“神剑现身,让在下也来领教荆少侠的绝学。” 楚寒影摆手道:“薛堂主不急,你们还有并肩作战的时候,有的是机会,‘修罗剑’的威力还是由本宗亲自见识一番,看洞玄真人所说是否属实。斩龙,你我权当是真正的交锋,尽可放手一搏,无论是内力还是剑术,在下都会全力以赴。” 楚寒影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想看‘修罗剑’和荆斩龙能否当起诛魔的重任,虽然还没有‘诛魔心经’,但一个人的潜力总是能看出来的。 荆斩龙也不推辞,他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天魔宗’宗主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楚寒影拔出腰间的长剑,冷芒耀眼,剑光四溢。 “这把剑是冷大师所铸的‘凌天’,虽不是绝世珍品,但也是极品之物,花费了冷大师不少的心血,希望能和‘修罗剑’抗衡不被损坏。” 单凡如‘鱼肠’、‘湛卢’这样的名剑,无一不是削铁如泥,异常的锋利,寻常的刀剑若是遇上必然断折,昔年荆天下的‘离人愁’也算是宝剑,碰上皇太极的‘鱼肠剑’当场被毁。 荆斩龙笑道:“宗主过虑了,‘修罗剑’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功能,除了色泽赤红,不见得如何锋利。” 冷冲走到楚寒影身边,在耳边低语了几句,楚寒影面露惊奇之色道:“此话当真?还有这等之事,多谢大师提醒,本宗知道了。” 这几句话隐隐藏有玄机,但冷冲既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也都不便再问。 楚寒影双足站定,‘凌天剑’横举当胸,目光凝视荆斩龙,无形的威压释放,迫体而至。 第一次的接触之时,楚寒影虽也曾释放威压,但转瞬即逝,荆斩龙虽判断出他的修为大概在‘淬血境’,可对其内力的具体境界和性质还不十分清楚。 这一次两人正面交锋,荆斩龙感觉到楚寒影的内力修炼十分的纯正,并无阴寒或炽热及其它的怪异气息,但力道似乎弱了很多。 “咦,难道他在有意相让吗?” 荆斩龙奇怪的同时,体内释放‘五行灵力’,遍布四周,中丹田的‘银莲花’在灵力的滋润下,正在缓慢生长,而‘泥丸宫’的金莲花业已有花瓣形成。 场内有气雾升腾,这是两道气息相撞产生的结果,荆斩龙用出了约八成功力,楚寒影力道虽弱,却并没有后退。 荆斩龙一念未了,忽觉楚寒影的内力又发出了第二道力量,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一道一道,越来越强,仿佛汹涌的浪潮,层层叠叠。 “斩龙,你可要当心了,这是我‘天魔宗’的‘九重浪’心法。” 楚寒影高声提醒,荆斩龙瞬间把功力提至十二成。 ‘喀嚓……’ 宛如一道炸雷响过,荆斩龙闷哼一声,退了五步,只觉气血翻涌,但金莲花的光芒照耀,元神依旧保持清醒。 他调整内息,让元气迅速流转,化为灵力布满全身,哈哈笑道:“楚宗主的修为果然高深,在下不是对手,再来领教剑法绝学。” 楚寒影也吃了一惊,心道:“这少年不过才是‘炼气境’顶乘,但其真正的实力却超过了自身的境界,怪不得萧乘风如此看重。” 荆斩龙的‘修罗剑’在灵力的辅助下,赤红如血,散发出强悍的杀意。 楚寒影既已知道荆斩龙的实力,‘凌天剑’直接发出了剑气,化为一道白光,奔向荆斩龙。 荆斩龙知道自己的内力比不上对方,若以剑气对抗不占优势,他脚步一滑,仍是‘飞瀑流星’刺出,但比起和冷冲交手,这次的一剑几乎到了荆斩龙的极限,瞬间刺出了二十七次,‘修罗剑’生出了重重剑影,更带出了残影。 剑气轰然消失,楚寒影赞一声‘好’,‘凌天剑’展开,曲折盘旋,用的仍是‘百转千回剑法’。 这路剑法在他手中,和香万里又有不同,更多出了几许变化。 香万里偏于刚猛,楚寒影则是柔中带刚,重要的是他的步伐。仿似轻描淡写间,已破了荆斩龙疾风暴雨般的攻势。 随着楚寒影步伐的不断变化,他的剑法也随之一变,展现出了一套全新的、威力巨大的剑术。 荆斩龙忽然间发现,自己处处被楚寒影克制,楚寒影跨出的每一步,刚好挡在他下一步的前面,遏制了他的攻势。 可怕的还不止于此,楚寒影的新剑术似乎已和步伐融为了一体,并遵循着某种规律。 随着他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步伐变化,‘凌天剑’仿佛化作了天河星辰,倾泻而至,漫天剑芒闪烁。 这漫天的剑芒并非是楚寒影的出剑速度和深厚的内力所致,那样的话,荆斩龙并不感到震惊,因为那终有穷竭的时候,这些剑芒和楚寒影的步伐密切相关。 楚寒影踏出的每一步,立刻会让剑中的威力大增,非但剑芒出现,更生出了剑意,虽然这些剑意还不算太强。 荆斩龙的‘附骨穿喉剑’顿觉吃力,迭遇险招,他明知道楚寒影断不会加害于他,却激起了好胜之心。 他剑法一变,用出了‘龙门石窟’所悟的招式和步法。 荆斩龙的领悟和萧乘风不同,他注重的是意境,当时并没有具体的招式,纯粹是随心而发。 他经历了‘焚情煮心’,试着把‘魅影流风步’和‘九宫七星步’融合,虽不熟练,已初见成效。 他曾经问过周茗媚,为什么像她那样的剑修者,内力的修为虽不太高,却能发出连绵的剑意? 周茗媚告诉他,那是因为她苦练‘拔剑式’,已经形成了某种本能,当拔剑的一瞬间,神识高度集中,无形中就生出了剑意。 当然,顶乘的剑意还要依赖于一定的修为,但她能随时发出剑意,主要靠的还是专注和经过长期练习后的顿悟。 这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以后豁然开朗。 荆斩龙曾试着练习,让自己进入到冥想的状态,果然,他对剑意的控制熟练了许多,再不用像以前那样,求而不得。 此刻,他脚踏融合后的步伐,神识集中,恍如进入天冥,‘修罗剑’倏然也发出了剑意。 两种剑意交锋,实则也是两种精神灵魂的较量。 荆斩龙年少无畏,犹如刚刚出鞘的利剑,锋锐无匹,带着无尽的霸气,同时兼具了一丝王道。 楚寒影修炼多年‘精神轮回大法’,其精神力量自非常人可比,在剑道一途,他苦心钻研,对‘天符牒’所载武学也有了较深的领悟。 两种剑意的杀气相撞,苍穹中彷如金蛇狂舞,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剑意笼罩,天地肃杀,香万里和冷冲等人都吃惊非小,他们自然知道剑意的威力,却想不到荆斩龙的剑术已到了如此地步。 楚寒影越战越是心惊,心头并有些许疑惑:“怎么这少年的步伐忽然间变得竟和‘天符牒’有几分相似之处?难道还有人懂得这种绝学?” 第七十三章河图洛书 此时的荆斩龙,神入天冥,全身的状态到了巅峰,‘五行灵力’连绵不绝,‘修罗剑’越发的殷红炽热。 他此刻已到了‘身剑合一’的境界,但见一团红光裹绕,外人已看不清荆斩龙的影子。 在荆斩龙的眼中,楚寒影的剑法中渐渐有了轻微的破绽,可是这些破绽转瞬即逝,在楚寒影绝妙的步法带动下,很难找到突破的机会。 但在旁观几人看来,两人此刻的步伐隐然趋于一致,就像是同门的师兄弟在演练。 楚寒影也到了‘身剑合一’,却渐渐被‘修罗剑’的杀意压得透不过气来,他把心一横,施展出了‘精神轮回大法’。 荆斩龙忽然间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眼前是一座直插云霄的万仞高山,怪石嶙峋,犹如一只只的猛兽匍匐。 浓雾弥漫,在浓雾之中,立着一个身高过丈的巨人,面目狰狞,身穿一袭黑色的盔甲,手中拿着一柄巨型钢叉。 巨人看见了荆斩龙,狂笑一声,从岩石上面飞身落下,地面震颤,他斜着灯笼般的双目,目光中充满了邪恶。巨型钢叉宛如万丈的毒针,迎面刺来。 这一叉居高临下,巨型钢叉宛如从天空叉落,把荆斩龙笼罩其中。当此关头,荆斩龙不容多想,他双足立定,体内灵力释放,‘修罗剑’一式‘刺破苍穹’,散发出霸道之极的剑意。 剑、叉相交,巨响震天,荆斩龙的身躯一晃,双足倏然陷入了地面,到了小腿附近。 巨人狞笑着,钢叉再次举起,又是一声巨响,荆斩龙凛然不惧,屹立不倒,但身体自小腹以下,已没入了土中。 钢叉第三次落下,荆斩龙发出一声怒吼,浑身一震,周围的泥土轰然飞散,他拔身而起,‘修罗剑’以剑作刀,迎着钢叉劈了过去。这一下直直劈在钢叉的叉缝之中,‘修罗剑’忽然间发出了清脆的崩裂之声,荆斩龙但觉手中一轻,似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他吃了一惊,唯恐这柄上古的神剑遭到损坏,可是刹那间,‘修罗剑’红光漫天,一股恐怖的杀意瞬间弥漫。 这时剑势未歇,但听得‘噗’的一声轻响,巨型钢叉竟被‘修罗剑’齐齐削断了一根叉齿,巨人的眼神中露出惊恐,竟自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荆斩龙。 荆斩龙的神识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似是有人在打着哈欠,不满的说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打扰老夫的清梦?咦,好小子,你怎么会在‘阿修罗道’?” 这个声音有几分苍老,却又隐含着威严,荆斩龙听这个声音并不是上次激发武魂之时所发,心中暗自奇怪。 “这个声音从何而来?上次是‘乾坤戒’的神秘力量召唤出了武魂,打开了识海的深部,这次又是什么鬼?” 他迅速通过识海内视,但见在识海的深部,金光灿烂,‘血刃灵斧’正躺在那里,‘泥丸宫’的金莲花花瓣正欲绽开,在金光的照耀下,识海的最深处赫然可以看到有一道虚幻的影子。 影子的面容看不清楚,可却仿佛知道荆斩龙在注视他,不满的发出声音道:“看什么小子,老夫是‘修罗剑’的剑魂,本来想偷懒睡个好觉,却被你小子给吵醒了,没办法,老夫只得现身了。” 荆斩龙大奇,用神识交流道:“什么剑魂?你何时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臭小子,若非你在‘五行潭’得到‘修罗剑’和‘乾坤戒’,老夫又怎么会来这里?废话少说,先破了这幻境,杀了这‘阿修罗魔’。” 荆斩龙似有所感,想起来在‘五行潭’取得‘修罗剑’时,曾有一道红光没入了脑海,莫非就是这所谓的‘剑魂’? 这时他发现‘修罗剑’已经发生了变化,剑身通红耀眼,锋刃的寒光直冲云霄,那巨人眼神惊恐,庞大的身躯竟有些颤抖。 荆斩龙一剑刺出,‘修罗剑’的红光一闪,有人发出了低呼,眼前的景象消失,巨人不见了,高山消失了,荆斩龙看见楚寒影的左肩一片殷红,手握半截断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荆斩龙也吃了一惊,楚寒影道:“真让人想不到,你是第一个破了我‘精神轮回大法’的人。” 荆斩龙回过神来,收回‘修罗剑’,歉然一笑:“非常抱歉楚宗主,在下误打误撞,请宗主见谅,咱们回屋细说吧。” 众人回到屋内重新坐下,楚寒影问起方才的情形,对荆斩龙道:“不瞒少侠,在下刚刚施展了‘精神轮回大法’的第三重,把精神力量融入到了剑中,让少侠进入到了‘阿修罗道’,目的是想看看少侠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那时如果稍有软弱,就会臣服在阿修罗魔的脚下,少侠你就会主动认输。想不到少侠竟破了此法,真真让人意想不到。” “宗主过谦了,在下也是一时侥幸,宗主手下留情,才让在下有可乘之机。或许,这和在下曾经遭受过月倾城的‘七情魔曈’也有关系。” 楚寒影点头道:“不错,你既能经受住月倾城的考验,无形中已让你的元神变得强大。‘修罗剑’果然是上古神剑,非但削铁如泥,更自带强大的力量,不然的话,也不会迫的我施展‘精神轮回大法’,只是可惜了冷大师的一番心血。” 冷冲道:“毁了一把剑算不得什么,却证明了在下的判断不错,荆少侠的‘修罗剑’从现在起才算是真正的神剑出鞘,在这以前,它的锋芒一直被隐藏,荆少侠,不知冷某说的可对?” 荆斩龙并不想把‘剑魂’一事讲出,故意问道:“此话怎讲,请冷大师明言。” “据在下的经验和触摸时的手感推断,‘修罗剑’的表面覆有一层不明的东西,类似于剑鞘,目的是为了遮掩那股杀气,因为这些上古的神兵,都有自带的无形力量,一旦出现,就会惊世骇俗。” “在下虽不清楚‘修罗剑’如何破鞘而出,但想来一定大有玄机,以此推断,荆少侠果真就是洞玄真人要寻找之人,荆少侠任重道远,人族之未来系于一身,当要处处小心。” ‘铸剑山庄’的传人的确有真才实学,荆斩龙也暗自佩服。 他含糊应对了几句,楚寒影又问起他后来施展的步法和剑法,荆斩龙笑道:“这要多亏萧大哥,让我在‘龙门石窟’对剑道有了新领悟。” 楚寒影听他说起当日的情形,低头沉思,自语道:“莫非‘玄女门’的‘魅影流风步’其实是洛神从河图洛书演变而来,‘河图洛书’你们都知道吧?” 荆斩龙不清楚何谓‘河图洛书’,徐霞客和萧乘风却是十分惊讶。 “‘河图洛书’当真包含武学之道?” 相传‘河图洛书’是众多奇书中的第一奇书,出自何人已无从考究,历来众说纷纭。 陈抟老祖曾著有《龙图易》一书,提出‘龙图三变’,并据此演变出了先天八卦、后天八卦,阴阳五行及九宫学说。后人说他就是从‘河图洛书’受到了启发。 后世有不少的学者研究‘河图洛书’,并提出了各自的观点和见解,但真实性如何,无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河图洛书’包罗万象,涉及到天文、地理、气象、算术等等诸多方面的学识,至于能从中悟出些什么,悟出多少,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要说能从中悟出武道之理,江湖中虽也有不少的传说,却并没有人能有真凭实据。 ‘河图洛书’从表面上看,只是一些数字的点阵,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组合成了一副图案,至易至简。但是无数的学者大能,穷其一生,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只能领悟很少的一部分。 因为,这是天河之图,天地的脉络走向,看似简单的图案蕴含着无上的哲理。 楚寒影道:“世人都对‘天符牒’充满了好奇,猜测它究为何物?其实,它亦是从‘河图洛书’演变而来,这本书实乃古往今来第一奇书,其中蕴含的秘密,堪称无穷无尽! 而在武道一途,若有人能从其中勘破一鳞半爪,即可成为当世一流高手。方圣公所得‘天符牒’,不过是某位前辈对此书的一点心得,但已让他成就一世威名。 在下和恩师两人,还有‘天魔宗’的历任宗主,苦心钻研‘天符牒’,也深感不过是得了皮毛而已。‘河图洛书’的神奇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但此书在世间虽多有流传,惟其深奥难懂,一般人看了也无用,故此并不像一般的武林秘籍,引起江湖血腥。它看的是一个人的悟性和天赋。 还有一点就是,此书的原本早已消失,世人所见的均是流传下来的版本。” 荆斩龙回想方才交手的情景,道:“宗主刚才的步伐和剑法,想必就是‘天符牒’所载武学,当真精妙无双,在下错非有神剑在手,不然真是一败涂地……” “你太谦虚了,斩龙,你已深悟剑道精髓,重意不重形,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再者来说,你虽有‘修罗剑’,却并没有依恃神剑锋芒,靠的还是自身的实力。看来洞玄真人所言非虚。” 既然已知道了荆斩龙就是洞玄真人所要寻找的诛魔卫道人选,言谈之中,楚寒影对其无形中又多了几分敬重。 荆斩龙笑道:“若非萧大哥,在下又怎能有此机缘,学到了一点‘河图洛书’的武学?若有人能彻悟此书,岂非能纵横宇内?” “这谈何容易,简直是绝无可能之事,以陈抟老祖而言,也不能说通悟此书,即使那些仙族的大能,能否做到也未可知。” 第七十四章风雨入京 众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楚寒影道:“斩龙,眼下你责任重大,事情也迫在眉睫,楚某责无旁贷,自当鼎力相助,再过几个时辰,你和薛堂主等人立即启程,在下和你等一道,也去秦岭一趟,等你那边事情完毕,安定之后,咱们随时保持联络。” 商议完毕,稍作休息,不多时天色微亮,山中的早晨寒气袭人,楚寒影带领五六名心腹手下,和荆斩龙等人一道,离开‘断魂山’,直奔秦岭。 不久即到了来时碰见徐霞客的那座山峰处,远远地,就看见前方有一行人,劲装打扮,携带兵刃。 楚寒影等人速度快,未久已接近了对方,一人回首观看,萧乘风朗声道:“前方可是佐挂兄吗?小弟萧乘风。” 那人赤面长髯,身材雄壮,一双虎目精光四射,听了萧乘风之言,稍稍愣了一下,接着哈哈笑道:“原来是萧公子,刚刚还在念叨你,想不到这就见面了,哈哈哈,乘风,一向可好?” 这人正是‘混天王’王佐挂。 “多谢兄长挂念,乘风还好。” 王佐挂停下脚步,等萧乘风几人走近,伸出一双大手,紧紧握着萧乘风,显得异常亲热。 “愚兄昨日听过头领回去提起,得知兄弟你在此出现,恨不能即刻就与你相见,今日天遂人愿,走走走,咱们兄弟去前面喝上几杯。” 萧乘风看了跟着的过天星一眼,过天星呐呐着过来行礼,萧乘风道:“小弟此次有要事去办,怕是不能与兄长尽兴了,这是‘天魔宗’的楚宗主,你们认识一下。” 王佐挂自然知道楚寒影之名,只是未曾谋面,两人互相寒暄客气了几句,一行人继续前行, 路上,王佐挂向徐霞客赔礼,徐霞客一笑置之。 萧乘风问过天星:“过头领既是丐帮弟子,为何会来山寨,莫非丐帮也有意加入绿林道?” 过天星看向王佐挂,王佐挂哈哈笑道:“乘风兄弟,你有所不知,在下本就是丐帮弟子,与天星同属甘陕分舵。这次的绿林大会,分舵十分重视,数月前已派了几名弟兄前来相助。” 萧乘风心道:“想不到这王佐挂竟是丐帮中人,丐帮虽不在九大门派之列,但人数最为众多,现任帮主鲁仲连虽继任未久,但此人精明强干,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非但重新设立丐帮总舵,更把一直分裂的明、暗两宗统一,如今的丐帮已不同往日,大有超越各大门派之势,这次染指绿林大会,看来是来者不善,楚寒影只怕又多了一个竞争者。” 他望向楚寒影时,发现他和徐霞客、荆斩龙三人谈兴正浓,也不知听到了他和王佐挂的对话没有。 这一行人都是身手矫健,不久已出了丛林,到了‘呼家镇’。 今天的‘呼家镇’和平日明显不同,人来人往,格外的热闹,大批的江湖人物汇聚此地,一个个神态飞扬。 萧乘风扫了一眼,知道这都是甘陕一带的绿林大盗,并无各大门派的弟子。 他停下脚步,对王佐挂道:“王寨主,在下几人另有要事,就不凑这份热闹了,恭祝王寨主、楚宗主得偿所愿。” 楚寒影一笑不语,王佐挂道:“乘风兄弟,你不在场真是太遗憾了,老哥还想一睹你的风采呢。” 萧乘风笑道:“这里英雄荟萃,不缺在下一个,不过却缺几匹好马,劳烦王寨主借用一下,日后再当奉还。” “哈哈哈,几匹畜生算的了什么,来人,找几匹好马过来。” 王佐挂的手下早几日前已有不少在此留驻,闻言立刻牵了过来五六匹骏马。 萧乘风与荆斩龙的马匹寄存在酒楼,让店小二从里面牵出,徐霞客与薛白衣四人各挑了一匹马。 荆斩龙放眼四顾,并没有发现丁醉生,他低声对楚寒影道:“楚宗主,张献忠手下有一个叫丁醉生的,你替我多留意一下。” 楚寒影点头,又交待了薛白衣三人几句,荆斩龙六人上马,与诸人告别,疾驰而去。 王佐挂见萧乘风离去,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他深知萧乘风的修为,担心他会相助楚寒影,如今没有了萧乘风在场,他对自己这边的实力自信了许多。 荆斩龙等人一路无话,风驰电掣一般,到了第三日的正午,已到了神都洛阳。 六人先去了‘神鼎药铺’,祝三通和钱五都在,见到徐霞客,两人都是异常欢喜。 说了一会儿,荆斩龙挂念师傅,众人就一同去了客栈。 今日刚好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洛阳的大街上已经呈现出过年的气氛,大户人家挂起了灯笼,小户人家也上街购置年货,小孩子则在快乐的玩耍。 只是,这样的景象还能持续多久? 到了客栈,见到罗一鸣、周茗媚、柳如烟、傅青竹,一番寒暄过后,傅青竹把众人让进包房坐下,荆斩龙则去了师傅的房间。 房间内黑漆漆的,杨展在里面守着,兄弟两人小声问候了几句,荆斩龙俯身看着离恨天,但见他僵直的躺在床榻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呼吸全无,面色苍白至极。 他轻轻用手摸着师傅的手掌,但觉触手如冰,一时间悲从中来,止不住眼眶发热,暗自咬牙道:“待到查明真相,知道凶手是谁,定要让他伏尸‘修罗剑’。” 他和杨展两人出了房间,来到了包房。 客栈老板是个精明之人,早看出荆斩龙等人大非寻常,加之年关客人稀少,又得了祝三通的交待,这个客栈已被包了下来,并没有其它的人员。 坐定之后,祝三通道:“信王已在昨日提前返京,熊公子、陆姑娘还有杨将军一同跟随。” 荆斩龙道:“信王提前返回,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请道长明确告知。” “不错,确实有事发生。本来信王一直在等灵虚掌门的到来,可始终未能等到,本教的弟子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祝三通面色沉重,道:“据可靠消息,灵虚掌门已被押往京城,关进了大牢,‘武当派’如今被阉贼控制。少林派名存实亡,原有的僧人逃的逃,被杀的被杀,寺院让一伙西域的番僧占据。” 萧乘风皱眉道:“西域的僧人怎会来到中原,他们和少林寺有何过节?” “三日前,信王曾去了‘白马寺’,大致了解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少林寺在中原地区,分为南北少林,也就是嵩山少林寺和福建的莆田少林寺。但在西域一带,另有分支。 那里尊重佛教,寺庙众多,其中以红教密宗的势力最为庞大,而其现任法王和嵩山少林方丈、洛阳白马寺方丈原本是师兄弟三人,当年为了方丈之位,负气远走,阴差阳错入了密宗,凭借一身绝学,终于坐到了法王的位子。” “此人心胸狭窄,野心勃勃,《易经经》被夺一事很可能和他脱不了干系,这次他霸占嵩山少林,目的就是想一统中原佛教,让密宗取而代之。” “王爷担心魏忠贤和其互相勾结利用,那样的话,整个形势会变得更加复杂,临行前还叮嘱老道,让转告荆公子,‘武林争霸赛’的盟主之位一定要拿到,务必不能让阉贼的阴谋得逞。” 傅青竹道:“二弟,形势逼人,信王的担忧不无道理,武林各大门派如果也被魏忠贤控制,对我们极为不利。趁年关防守松懈,你们明日即刻入京,联系信王,最好能找到公输妙,问出阁楼的秘密,取得灵药。” 徐霞客道:“在下已听荆少侠说过,如今这几味灵药,除了千年人参,还有灵犀角和火麒麟之血,这后两样东西你等无须担心,在下立刻联系张教主,让他在‘龙虎山’寻找,应该没有问题。” 荆斩龙大为感动,起身道:“徐先生,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到在下之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徐霞客笑道:“治病救人乃份内之事,不必客气,在下留在此地,正好和祝道长、钱五兄弟叙叙旧。” 荆斩龙道:“事不宜迟,明日我和乘风大哥、薛堂主、李堂主、香堂主奔赴京城,一鸣、小展、茗媚、如烟,你们和傅大哥一道留在这里守护师傅,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知怎么,柳如烟几人看到荆斩龙从‘断魂山’返回后,眼神中又多了果敢坚毅,言谈举止更见威严,当下都没有异议,答应下来。次日天亮,荆斩龙五人告辞傅青竹等人,乘马离开洛阳,直奔京城。 腊月二十六这天,五人赶到北京,安置好住处,萧乘风让四人在客栈等候,他去打听信王府,联系信王。 荆斩龙四人在房间等候,薛白衣三人连日赶路,在那闭目休息。荆斩龙却是盘腿坐定,开始修炼。 和楚寒影的一番交手以及‘剑魂’的出现,让荆斩龙的元神变得更加强大,这对境界的提升非常有利。 在从‘断魂山’返回的途中,路上在客栈歇息,荆斩龙夜间修炼,终于突破了‘炼气境’,到了‘淬血境’。 这一境界的目的在于淬炼全身的血脉,让血液中的杂质和淤积的毒素排出体外,血液变得纯净无暇,血运畅通旺盛,肌肤如玉,整个人自内而外散发出异样的神采。 荆斩龙刚到‘淬血境’,变化并不是特别明显,但也有所显露,这也是周茗媚等人觉得他更具威压的原因。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荆斩龙修炼完毕,突破到了‘淬血境’大乘,此时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原来是萧乘风和杨春宝一道回来了。 第七十五章夜擒公输1 两人的身上都落了一层冰霜,荆斩龙往外面看去,但见天空阴暗,竟然下起了冷子,纷纷扬扬砸在地面,足有鸽子蛋大小。 杨春宝和众人打过招呼,道:“王爷已在府中备下酒宴,恭候各位英雄的到来,并商量如何对付阉贼,咱们这就动身。” 杨春宝头前带路,六人纵马如飞,奔向信王府。 夜幕降临,紫禁城亮起了灯火,大街上不时有巡逻的官兵,被冷子砸的跺脚乱骂,不知放起了烟花,夜空中一片璀璨。 六人没有心情欣赏这京都的繁华,马蹄踏踏,不多时已到了信王府。 进入王府,见到信王朱由检,熊傲及陆灵菲也在场,客套了几句,就去了宴客厅。 在座的有十几人,都是信王的心腹谋士,酒过三巡,信王放下酒杯,凝视众人道:“诸位,目前的形势想必你们都有体会,阉贼一手遮天,圣上被奸臣蒙蔽,关外后金虎视眈眈,江湖中亦是风起云涌,少林、武当惨遭横祸,凡此种种,皆说明社会的黑暗已到了爆发的时刻。 小王不才,只想和众位英雄做一番事情,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明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说的激昂愤慨,那些心腹谋士起身齐声道:“我等谨遵王爷指示!” 朱由检看向荆斩龙等人,道:“朝堂之事固然重要,本王也会尽力而为,但江湖之事就要有劳荆公子、萧公子诸位英雄了。” 荆斩龙起身道:“铲除阉党,还江湖正义,此乃我辈中人应尽之本分。但凡事讲究循序渐进,策略方法,目前的首要之事王爷很清楚,还请王爷多多支持相助。” 他此刻虽不过是未到十四岁的少年,但身形伟岸,武道的修炼让他言谈举止间自带威严,说出的这番话不卑不亢,让信王及在座的诸人都不敢小视。 “荆公子所言极是,明日本王就进宫面圣,这两日我已派人打探公输妙的消息,相信明日就可知晓,咱们争取一举捣毁‘灵宝阁’,既可医治尊师的病症,亦可杀一杀阉贼的气焰。” 宴席结束之后,荆斩龙和熊傲、陆灵菲交谈了几句,两人都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自愿留在信王府当差。 荆斩龙一想这样也好,毕竟两人都是官宦之后,又是公孙燕的弟子,他无权干涉他们的选择。 信王安排了住处,让荆斩龙等人在府中住下。 次日一大早,信王去了皇宫,直到正午才回来,找到荆斩龙等人道:“消息已经打听清楚,公输妙有一个相好叫小翠,住在城内西门的一个胡同内,这小子每天晚上都会去那过夜,你们可在胡同里守候,下午我让人带你们先去熟悉地形,对了,你们都没有见过公输妙,怎么确定目标?” 荆斩龙一笑,从‘乾坤戒’取出一副画卷道:“王爷请看,这是傅大哥临摹的画像,王爷看看可否相像?” 信王记起傅青竹曾向他询问过公输妙的长相,笑道:“傅公子还有此一手,让本王看看有几分相像?” 他认为傅青竹最多能画出几分神似而已,毕竟只是根据口述,没有见过本人。 可等到画像展开,信王大吃一惊,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简直和公输妙一模一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傅公子的丹青造诣竟到了这般境界,没错,这就是公输妙本人的模样。” 荆斩龙笑道:“傅大哥博才多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他怀有济世之心,非但医术通玄,更有治国安邦之才。” “如此人才,若能为朝廷效力,真乃大明之福。” “那就看有没有他施展抱负的舞台了。” 信王沉默半晌道:“有朝一日,本王若登基为帝,一定要把傅公子请来。” 他接着话锋一转,道:“今次进宫,还有一个消息,圣上竟然有后了,一名宫女,怀了龙胎,据太医说,很有可能是个龙子,这真是奇了怪了。” 萧乘风道:“皇帝有皇子,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三宫六院的妃子,都争着得到皇帝的宠幸,这正常啊。” “如果没有客氏那贱人,还算正常,可是这个贱人连皇后都不放过,施毒计让皇后流产并永不能生育,其他的妃子就更不用说了,一旦听说谁有可能怀孕,就会被千方百计害死,这贱人就是想让我朱家绝后。 可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怀了龙嗣的宫女,这难道不奇怪吗?这分明就是魏忠贤的安排,试图霸占我朱家的江山。 幸亏皇后聪慧机智,正在竭力劝说圣上,让他打消立皇子的念头,但圣上不知肯不肯听,我这个皇兄啊,有时固执得很。” 信王在洛阳时曾说起过此事,萧乘风和荆斩龙两人默然,也不便发表太多意见,说了一会儿,信王走了,荆斩龙两人把公输妙的长相熟记于心,下午跟着去熟悉了地形。 到了晚间,萧乘风让薛白衣三人在府中等候,他和荆斩龙出了王府,直奔西门。 到了地方,两人藏好身形,静等公输妙。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已到了亥时,远处传来了马车声,向着这边驶来。 这个胡同很窄,估计马车过不去,到了胡同口,车子停下了,接着是一个听起来明显有点喝醉的男人声音:“我没……没事,你们都……都走吧……” “那就不打扰大人的好事了,我等告辞。” 有人下车,跟着一声清脆的马鞭响起,车轱辘的声音去远了,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向胡同走来。 荆斩龙凝目夜视,看得一清二楚,但见来人一摇三晃,嘴里打着酒嗝,面容瘦削,颌下一缕山羊胡,年纪在四旬左右,穿着宽松的灰布长衫,后背略微有点佝偻,五官长相正和傅青主所画的一样,看来是公输妙无疑。 荆斩龙从暗处悄然飘落,挡住了来人。 “公输大人好不逍遥快活。” 这醉汉正是公输妙,晚间与几个狐朋狗友多喝了几杯,心中正在想着他那个相好小翠的种种妙处,在肚里哼着小曲,忽见暗夜中出来一人挡住了去路,吓了一跳,顿时酒意全无。 “你……你是谁,要干什么?知道爷爷是谁吗?” 荆斩龙嘿嘿一笑:“小爷自然知道你是公输妙,找的就是你。” 萧乘风在公输妙身后道:“公输先生,你别害怕,我们有事向公输先生请教,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公输妙忽然间发出冷笑,探手一摸,从腰间抽出了两柄银色的斧头,他白玉细长的手指在这一刻无比的灵活。 “嘿嘿,小贼,想打劫你公输爷爷,先问这两柄斧头答不答应,让你见识一下我公输世家的‘神工鬼斧’……” 话未说完,两道寒光闪现,直奔荆斩龙。 萧乘风曾经告诉荆斩龙,说道武林传闻公输世家自公输摘星传下来一套‘神工鬼斧’绝技,乃是公输摘星从《鲁班经》中自创而成。 鲁班可谓是用斧的祖师爷,‘班门弄斧’就由此而来。在《鲁班经》中,对斧头的运用描述的淋漓尽致,公输摘星作为公输世家不世出的天才,把斧头的用途上升到武道,并独创了修炼法门。 昔年在澶渊城下,萧挞凛虽被‘飞天神弩’射伤,却仍是骁勇非常,合杨、高、呼延三家及数名高手相助,又加上公输摘星的‘神工鬼斧’,这才能把其除掉。 经此一役,‘神工鬼斧’震惊江湖,却又如昙花一现,自公输摘星后,无人再用此技,想不到今晚上在公输妙手中重现。 萧乘风虽然听说过‘神工鬼斧’,但其威力到底如何,公输妙的修为又到了何种程度,他和荆斩龙都不清楚,这也是两人同来的原因,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斩龙当心……” 寒光的速度疾如闪电,荆斩龙只觉银色的光华白茫茫一片,把他罩在了里面。 但他此时的修为已到了‘淬血境’大乘,神识的感应异常敏锐,在甫一靠近公输妙之时,已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杀气,神识立刻高度集中,暗夜中的一草一木,包括眼神和呼吸的细微变化,都被完全捕捉。 荆斩龙的反应一点不比公输妙慢,银斧的寒光刚一闪现,‘修罗剑’的红色光芒也映亮了夜空。 红白色的光芒交汇,宛如烟花绽放,又如炸雷惊空,公输妙和荆斩龙各自退了两步。 “萧大哥放心,你且在一旁观战,让小弟再来领教公输世家的绝学。” 荆斩龙起了好胜之心,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判断出公输妙的修为和他在伯仲之间,心中已想好了对策。 公输妙更是吃惊非小,料不到荆斩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修为竟高深到了这种程度,他正在暗暗叫苦,生怕萧乘风两人合力,听荆斩龙如此一说,把心一横暗道:“好小子,我就不信你的剑术通玄,能胜得了‘神工鬼斧’。” 荆斩龙脚踏‘九宫七星步’,展开‘附骨穿喉剑’,剑锋发出五行灵力,红光夺目,杀气漫天,带出一片残影,攻向公输妙。 公输妙从‘修罗剑’的杀气中判断出这是一柄神兵利器,双斧并不和剑锋直接接触,施展出‘神工鬼斧’的精妙招式,附以内息灵力,卷起层层气浪,对抗荆斩龙。 ‘神工鬼斧’实可算是一门极品武技,公输摘星传下的修炼法门自成一家,走的是类似于‘以剑入道’的路子,对修炼者的天赋悟性要求极高,否则难有大成。 这种修炼法门重在顿悟,当对‘神工鬼斧’有了深刻的领悟并达到一定的造诣之时,内力的修为会随之增加。 第七十六章夜擒公输2 公输妙虽然其貌不扬,但在公输后人中却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他天赋异禀,一双手自幼和旁人不同。 别的公输弟子虽然通过药物和后天的修炼,也可让手指变得洁白如玉,细长灵巧,但公输妙却是生就一双奇特的‘玉手’。 正常人的十指,除了拇指外,都是三节,公输妙却比常人都多了一节,拇指三节,其余的四指都是四节,显得格外的细长。 更奇特的是,他的两只手掌都是透明的,内里的骨骼、血管、筋脉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公输妙为了不招人耳目,特意在手掌的外面敷上了一层东西,让其看起来只是细白,并不透明。 这里面的内情外人并不知道,这双玉手的妙处除了异乎寻常的灵巧细腻之外,正符合修炼‘神工鬼斧’的要求。 似公输妙这种情况,可谓千年不遇,这也是‘神工鬼斧’自公输摘星后湮没无闻的原因,没有异禀的天赋,即使你有绝佳的悟性,终难达到巅峰。 公输妙此时的修为,已到了‘心斧合一’,正迈向‘魂斧合一’,一旦突破,就到了真正的‘人斧合一’,人即是斧,斧即是人,两者合二为一,再难分割,和剑道的‘人剑合一’一样。 荆斩龙正堪堪步入‘心剑合一’,但‘修罗剑’自身的威力巨大,和公输妙旗鼓相当。 两人战到极处,各自发出了飞芒,夜空中恰如龙蛇飞舞,极为壮观。 荆斩龙陡然间发出剑意,一式‘碎骨粉身’,天地间彷如被陨石撞破了一个口子,万物要化为齑粉。 公输妙怪叫一声,银色小斧脱手飞出,一道黑色的影子自他体内飞出,仿似一口吞掉了银斧,在半空中变作巨灵战斧,居高临下,直直劈向荆斩龙。 荆斩龙舌绽春雷,大喝道:“武魂现身,血刃灵斧!” 随着话音,荆斩龙的后背倏然间飞出一柄金色的斧头,斧刃赤红如血。 “天斧无极!” ‘血刃灵斧’旋转呼啸,好似金龙腾空,赤红的斧刃发出一道流光,击在银色小斧之上。 轰嚓巨响,气雾弥漫。 荆斩龙张嘴喷出一道血箭,连退数步,身躯摇摇欲坠,只听得公输妙惊呼声中,气雾散尽。 银色小斧已然化为了碎屑,公输妙胸前衣衫破碎,坐在地上,萧乘风的‘飘香剑’正架在他的颈项,关切的看着荆斩龙。 荆斩龙内视自身,但见三朵莲花依然如旧,识海深处的‘剑魂’正抱怨道:“就知道逞强,害的老夫觉也睡不好。” 荆斩龙暗自发笑,用神识交流道:“前辈切勿生气,待处理完眼前之事,晚辈再向你赔罪。” 他向萧乘风示意道:“萧大哥,小弟没事,我们走。” 公输妙的‘神工鬼斧’被荆斩龙的武魂所破,惊骇万分,他自身的武魂也受了伤,被萧乘风所擒。 这一战有些惊险,又带有几分幸运。 在看到公输妙所用武技的时候,荆斩龙初始想用剑术取胜,却没想到公输妙的‘神工鬼斧’威力如此之大,等到他发出剑意,公输妙已经抢先一步,现出了武魂。 公输妙的‘吞噬武魂’属于黑暗系,进阶的速度快,攻击力凶悍,眼时虽不过是下品,却能吞噬兵器迅速的庞大。 但那时‘剑魂’感应到了危险,急忙提醒荆斩龙激发‘血刃灵斧’,并快速刺激元神,让灵斧的力量强大。 荆斩龙在突破到‘淬血境’大乘时,识海中已收到信息,‘开天斩’第二式的‘天斧无极’已可运用。 荆斩龙就在那一刻咬破舌尖,以‘修罗剑’和武魂的双重力量勉强击败了公输妙。 他收回武魂和神剑,走到公输妙身边道:“公输先生好手段,可惜却甘愿为虎作伥……” 公输妙一言不发,面上的神情惊愕中又带着几分不服。 “哼!好小子,算你厉害,不过我若早听大哥之言,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萧乘风出手如电,点了公输妙的哑穴和几处大穴,公输妙立刻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只余眼珠子骨碌乱转。 “公输先生,你最好是配合一点,乖乖跟我们走,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荆斩龙内息运转一个小周天,恢复了元气,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公输妙。 “走吧,公输先生”。 公输妙被两人架着,无可奈何,只得听从摆布。 当看到‘信王府’的府邸时,公输妙惊疑不定,不知荆斩龙两人和信王是何种关系,带他来此又是何用意。 到了王府的一间密室,萧乘风把穴道解开,让公输妙坐下,道:“公输先生,你仔细听好了,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的话……” 薛白衣三人就在此时推门而入,香万里第一个进来,狞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听闻已久的公输传人了,让我仔细看看有何特别之处?” 他说着话,到了公输妙身前,一双豹眼如同发现了猎物,把公输妙看的心中发毛。 香万里口中啧啧连声道:“瞧瞧这双手,细皮嫩肉的,又白又滑,和特娘的娘们似的,如果卤了做下酒菜,味道一定不错……” 一旁的李飞哈哈笑道:“香老二,有好吃的可别独吞,给俺留一只……” 公输妙的双手呲溜缩到了衣袖,薛白衣冷冷道:“公输妙,萧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老实回答,到时自会给你解药。” 公输妙一愣,尚未反应过来,薛白衣身形一晃,右手掌忽地托住了他的下巴,手指微一用力,公输妙吃痛,张嘴刚想喊叫,薛白衣的左手中指一弹,一粒黑色的小药丸‘噗’地进了他的口中。 公输妙的喉结不由自主一动,咕噜咽了下去。 薛白衣松开手掌。 “这是本宗的‘化血丹’,服下三日若得不到解药,会把全身的皮肉化为血水。” 公输妙此刻身受重伤,闻听此言几乎要哭了。 “几位大侠饶命,小的知无不言。” 这一切都是荆斩龙等人事先商量好的,见此情形,荆斩龙一摆手,道:“公输先生,咱们开门见山,你只须说出魏忠贤‘灵宝阁’的秘密,自会安然无恙。” 此时房门一响,信王走了进来,含笑看着公输妙。 “公输先生,只要你和本王合作,要不了多久,本王定要除掉魏忠贤,你也可以为你的哥哥报仇。” 信王虽然面上带笑,可是落在公输妙的眼里,却有一种无形的威严,他身躯一震,急忙起身跪地道:“一切听从王爷的吩咐,公输妙情愿肝脑涂地,报效王爷。” 原来他忽然感觉到整间密室充满着王者之气,这种情形旁人体会不到,但公输妙作为公输世家的传人,对房屋的风水格局、屋内的气运感应,都有非凡的造诣。 他心里隐约感觉到,面前的信王,已经具备了九五至尊之气。 虽然在皇宫他也见到过信王,但由于是和皇帝在一起,这种感应并不强烈,更重要的是,信王刚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正触动了他的心事。 朱由检看公输妙神情诚恳,心道:“这人虽然有些奸猾,见风使舵,但留着他大有用处。” 他是想起了在洛阳时傅青竹曾说过的那些话。 “公输先生请起,咱们坐下详谈,你把知道的统统讲出来,包括魏忠贤的事,一切都不要遗漏。” 公输妙起身坐下道:“魏忠贤其实对在下并不十分信任,我在他那里知道的事情并不太多,但要说到这座阁楼,相信没有人比小的更清楚了。” “三年前,魏忠贤派人到了公输世家,找到了我大哥,也就是公输世家的掌门人,并把他请进了宫中。 过了几日,大哥回来告诉我,说魏公公想要挑选一名公输传人为他建造阁楼,本来他是想要大哥亲自去,但我大哥当时体弱多病,已经力不从心,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我。 如果公输世家胆敢不从,以魏公公的权势,顷刻间就会让我们灰飞烟灭,无奈之下,我只得去见了魏公公。 他让人给我安置了住处,命令我专心研究《鲁班经》,尤其是机关暗器术。 《鲁班经》这本书乃是公输老祖毕生的心血,但由于其上面的机关暗器术和几样神秘法术,历来被列为禁书。 在成化年间,曾有残本被某位弟子流传到了民间,差点连累到公输世家,幸亏残本上面记载的主要是木工、建筑的内容,并没有机关、暗器术和那几样独门秘术,这才让公输世家躲过一劫。 公输老祖生前曾定下严厉的规矩,想要学得秘术,就要选择‘鲧、寡、孤、独、残’这五苦中的一样,并且要立下毒誓,方可修习,否则就会遭到天谴。 因为这条规矩,多少年来,只有极少数的公输门人去修习秘术。在北宋时期,公输世家出了一个绝顶的天才公输摘星,在家族的族谱上面记载着这位先祖掌握了‘控阵’秘术,并相助杨延昭杀死了辽国元帅萧挞凛,青史留名。 公输摘星先祖选择了‘孤’,一生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神工鬼斧’和《鲁班经》的研究上面。 自他以后,秘术越发的无人修习,而机关暗器术因为要耗费精力和大量的财力,家族难以承受,也鲜有修习者,公输世家逐渐的湮没。” 萧乘风插言道:“公输摘星的事迹在下曾有耳闻,他制作出‘云霓弓’和‘飞天神弩’,并用‘神工鬼斧’相助杨元帅杀了萧挞凛,这才解了澶渊危机,但不知你说的‘控阵’秘术有何神奇之处?” 第七十七章鲁班秘术 公输妙露出有点惭愧的表情道:“在下因为不愿忍受修炼秘术的五样之苦,因此对‘控阵’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家族故老相传,这种秘术能让人不觉中陷入无形的空间,被困在里面,否则以萧挞凛的武功才智,岂能轻易上当! 我大哥曾多次劝我,为了家族的荣耀,让我仿效公输摘星先祖,他说我是家族几百年不遇的奇才,如果能遵照这位先祖的要求,选择五苦中的一苦,非但能修炼秘术,更能把‘神工鬼斧’修炼到最高境界。 可是……可是这位先祖传下的规矩也太残忍了,想要秘术和‘神工鬼斧’同时修炼,要么自宫变成太监,要么就刺瞎双目,而且还警告像我这样具备修炼‘神工鬼斧’的条件而逃避不修或者私自修炼者,非但自己死的很惨,更会连累整个家族。 我不想让自己变成瞎子,更不想变成太监,但‘神工鬼斧’的诱惑又实在太大,它非独是一门武技,更对整个公输家族的各种所学有巨大的帮助,要不然,公输世家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主要就是缺少符合修炼‘神工鬼斧’的人才,直接影响到在其它方面的成就。 我的一双‘玉手’如果不修炼‘神工鬼斧’实在可惜,于是就私下修炼,果然在短短数年的时间,我一跃成为家族的佼佼者。 我那时还自鸣得意,暗笑大哥是杞人忧天,可是没有多久,我的‘神工鬼斧’就停滞不前,更可怕的是,我们的家族接二连三的不断有人死去,我的妻子、孩子也未能幸免,到最后只剩大哥一家人和我自己。 大哥为此事忧思成疾,但我心想一个男人如果成了太监,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或者变成了瞎子,世界一片漆黑,什么美景美女也看不到,还不如死了算了,因此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他说完伸出双手,拂去表面的那层药物道:“你们看我这双手,有多少女人臣服膜拜,我若是做了太监,她们该有多伤心啊……” 荆斩龙和萧乘风都露出厌恶的表情,心想此人真是厚颜无耻,真有愧为公输摘星的后人。 信王道:“公输先生此言差矣!色字头上一把刀,沉迷女色终究不会有好下场。变成太监或者瞎子固然痛苦,但如果为了成就大事,牺牲是值得的。 司马迁如果不是受了宫刑,又岂能写出《史记》青史留名?魏忠贤如果不是为了权势功名,又怎能自残进宫?这两人虽然不能相提并论,但道理是一样的,任何的成功都不是偶然!” 公输妙低头不语,薛白衣冷冷道:“你说公输摘星曾制造出‘飞天神弩’,除他以外,你公输世家可还有旁人掌握了这门技术?尤其是近几十年来。” “没有,近几十年来,公输世家每况日下,因为‘鲁班残经’的流传,前来学艺的弟子更加稀少,以我们的财力物力,根本无法研制这种高端的暗器。” “那为何三十年前‘飞天神弩’再现江湖,并且伤了‘天魔宗’的轩辕宗主?公输妙,你在撒谎!” 薛白衣紧盯公输妙,公输妙急的直搓手,忙不迭道:“小的岂敢撒谎,这件事另有内情。” “说……” “在下曾听我大哥说起过,在三十多年前,公输世家曾收了一名极为出色的弟子,此人在暗器术的天赋甚高,短短数年,已掌握了数十种暗器的制作,并且家中富有,那些研制暗器需要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出钱购买。 后来那名弟子出师以后,我们才得知消息,原来他是江南苏家的后人。没有多久,苏家以暗器术和毒药崛起江湖,不知情的都以为这是苏家的绝艺,知情的却明白,那些暗器术其实都来自于我公输世家,苏家只不过略做了改进。” “依你所言,射伤轩辕宗主的和下毒的人应该都是江南苏家所为了,这江南苏家是何来历?” 公输妙道:“苏家一向只在江南一带活动,近二十年来,更是少有他们的消息,在下也不是太清楚。” 萧乘风道:“在下游历江南之时,曾听人提起过,说在姑苏,‘明月山庄’和‘碧月山庄’为一时瑜亮,‘明月山庄’的少庄主东方明月人称‘多情浪子’,‘碧月山庄’的苏碧月为姑苏第一美女,苏碧月的父亲苏苍生就是苏家的现任大长老。除此之外,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薛白衣皱眉不语,荆斩龙道:“这个问题只要见到明月大哥和飘雪姐姐就全清楚了,他们两人成婚后是不是住在‘明月山庄’?” 香万里道:“不错,风使者新婚大喜时,楚宗主曾亲自前去贺喜,想必也会清楚个中内情。这个问题暂且不谈,公输妙,你快点说阁楼的事。” 公输妙道:“过了些日子,魏公公给我调派了人手,送来了研制暗器机关所需的各种材料,半年以后,又让我进宫去陪皇上,每日里在那建造亭台楼阁。” “圣上在木工和建筑方面的天赋极高,一点就通,并且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小的也自愧不如,他发明了一种木床,可以自由折叠,还设计出了地下喷泉,让泉水从地下喷到高空,异常的壮观。” 可是几个月前,我接到家里的来信,说我大哥一家人全部突然暴毙,我伤心之余,就赶回去处理大哥的丧事。 回到家中才知道,原来在三日前,我大哥一家突患怪病,到了晚上,我大哥一家人的身体突然爆裂,从体内涌出了数不清的飞蛾,当时的情景异常的恐怖,那些家丁下人都不敢再呆在庄园,纷纷告辞离去。 我当时以为这仍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大哥遭到了报应,恨不得立刻刺瞎双目,割掉那活,可试了几次,始终没有勇气。 但我仔细一想,大哥一家人的死状和以前的并不一样,并不像是得了病,而是被人下了蛊,这种症状我曾听人说起过,《鲁班经》的秘术好像也有记载。 可我翻箱倒柜,也找不到那本祖传的《鲁班经》,前段时间我看完以后就把它送回了庄园,现在却失踪了。 在整理大哥的遗物时,发现在他的衣角里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几样秘术的内容。这东西大哥平常从不去看,我虽然略微知道一些,但并没有修炼过。 我把它收好,明白大哥是被人下了毒手,他是要我修炼秘术为他报仇,但凶手是谁我还不知道,报仇谈何而起? 回去以后见到魏公公,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要穿破我的身体,用尖利的声音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公输世家唯一的传人,只要你听从本座的吩咐,包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我吓得魂不附体,只得一个劲的向他表明忠心,可是我已经起了疑心,怀疑哥哥的死跟他有关系。 但即使哥哥是他杀的,我又能怎样,无论权势武功我都不是对手,说不定让他发觉了,我自己也会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只能听从他的摆布,装作花天酒地的样子,暗中寻找机会 有一天,魏公公带着他的一帮手下,让我跟着,去了京城郊外的一片空地,那地方人烟稀少,林木茂密。 魏公公告诉我要在此处建造一座阁楼,他让我依照《鲁班经》所学精心设计,并画出图纸。 我按照他的要求,苦思冥想了一个月,把图纸画好让他过目,魏公公看罢夸奖了几句,并让我择日动工。 我依照《鲁班经》选定了吉日,就开始建造阁楼。 魏公公手底下能人异士众多,那般庞大的工程,仅用了三个月就竣工了,整座阁楼的外部全部是金刚石,内里则是上好的檀木,不用一颗钉子,用绝妙的手法,以木榫连接,坚固异常。 我这才明白,魏公公让我设计图纸,目的在于考验我是否真心为他效劳,因为其他的人同样能够设计,我如果暗中搞鬼,他立刻会知道,我的价值就在于那些机关暗器。 我当时留了一个心眼,生怕他杀人灭口,告诉他这些机关暗器要定期检修,否则一旦失灵,会误伤到自己人,而检修只能由我来做,别的人万一触碰机关,会让一层的阁楼损坏。 魏公公哈哈笑道:“你放心,本座不会杀人灭口,公输先生,你对本座大有用处,本座不会亏待你的。” 我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办法,不过他总算说话算数,给我安排了职务,赏了我银子。 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得过且过。” 公输妙一口气讲到此处,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望着荆斩龙等人道:“在下知道的就这么多了,阁楼的图纸我可以画给你们,还有什么要问在下的吗?” 信王道:“本王已暗中买通了阉贼的一个手下,打听清楚,害死你哥哥正是魏忠贤所为,估计他是为了得到《鲁班经》,如果经书真在他的手中,以他的太监之体,正好可以修炼秘术,公输先生,你在他眼中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了!” 第七十八章龙潭虎穴 公输妙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仇恨、惊恐齐涌心头。 信王的话如果可靠,魏忠贤就是他的仇人,更有可能会随时杀他灭口。 他再次起身跪倒道:“多谢王爷明示,魏忠贤这老贼就是小的杀亲仇人,小的谨遵王爷指示,誓死追随。” “公输先生请起,一切要从长计议,今晚怕是要辛苦你了,你要连夜把图纸画出,然后仍像往常一样,切不可让魏忠贤有任何发现,有什么消息,本王会通知你的。” “多谢王爷,小的这就开始画图纸,那个……那个,在下的解药三日后可别忘了……” 他说着看向薛白衣,薛白衣淡淡笑道:“放心公输先生,我们都是自己人了,岂会言而无信?” 荆斩龙道:“阁楼的里面都放了些什么,平时都有什么人看守,你都清楚吗?” “知道一点,阁楼内除了存放各种武器铠甲和金银玉器,就是奇珍异宝和灵丹妙药。看守阁楼的都是些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人物,具体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们的总头领是魏公公的师傅,好像叫哥舒夜。” 香万里道:“果然是这个老匹夫,打伤老宗主的就是他,这次不杀这厮,誓不罢休。” 萧乘风道:“公输先生,这座阁楼是什么时间竣工的?” “阁楼是在我大哥死前一个多月建成的。” “从时间上看,这座阁楼建起的时间并不太长,也就在一年左右,公输先生对内部结构应该不会忘记吧,最好画的详细一点。这也间接证明了魏忠贤想要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信王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公输妙摊好图纸,就开始动笔,荆斩龙等人就在一旁看着。 将近天亮时分,图纸画好,公输妙在上面做了标记,标明在哪些地方都有什么暗器机关,又对众人一一讲明,并详细说了其它隐藏的机关埋伏。 一切清楚之后,天色大亮,公输妙打了个哈欠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乘风道:“公输先生,你若想为哥哥报仇,我劝你还是早下决心,为了你公输世家有后,你最好选择另外一种方法。” 荆斩龙道:“公输先生,你可以悄悄的回去,我们还要再研究一下,等到定好时间,咱们再商量。” 这时杨春宝赶到,原来他奉了信王的旨意,亲自驾驶马车,秘密把公输妙送到了小翠的住处。 他回到王府之时,荆斩龙五人正在研究阁楼的内部结构。 从公输妙的图纸可以看出,整座阁楼共有七层,每层又分为七间,左右各有三间,居中一间,共是四十九间。 每一间有明、暗两道门,房间的四角有四根木柱,墙壁、木柱、地板,还有门,都装有机关,一旦触碰启动,就会发出各种暗器。 根据公输妙的描述,第一层的七间放置的是各式兵器,第二层为铠甲,第三、四层是金银玉器,五、六层是仙丹灵草,最顶层没有放置东西,应该是魏忠贤休息练功的所在。 暗器有弩箭、飞锥、丝网、翻板、尖刀、毒气、铁链等等上百种,每一种都可致人死命。在地板的上面暗藏无形的机关,稍有不慎走错路线,就会触发机关,发出警报。 这是主楼的布置,在这座主楼的四周,还有不少副楼,供看守的人员休息就寝。 魏忠贤选中的这块地方,周围有一片树林,从树林进去之后,就是四面高墙,高有数十丈,阁楼就在高墙里面。 大门开在东侧,设有吊桥,桥下是人工挖掘的壕沟,环绕高墙,宽约三丈,壕沟里布满了生石灰、铁蒺藜。 而院中的假山石亭,都是按照阴阳五行、九宫八卦的方位布置的,并揉和了周易、奇门遁甲之理。 另外,魏忠贤还在那里豢养了十几头猛兽,据公输妙所言都是些高级的怪兽,有一头甚至已接近神兽,这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灵宝阁’真可谓龙潭虎穴,步步惊心, 李飞和香万里看的头大,薛白衣也紧皱眉头。 “他奶奶的,这么多机关陷阱,魏忠贤在里面到底放了什么宝贝,我看干脆直接用**把它炸毁算了,太费劲了。” “即使把它炸毁,也要在取了灵药之后,否则就白费力气了。再者说,动用**不是一句话的事。” 荆斩龙事先也没想到魏忠贤布置的如此严密,想从高墙翻越进去困难不少,而且人数明显的不够。 萧乘风道:“我已想好了动手的时间,就在除夕夜的子时,那天晚上想必魏忠贤也会在城内过年,‘灵宝阁’的防守比起平常也要松懈不少,如果再天降大雪,就更好了。” 荆斩龙道:“我赞同萧大哥的意见,从现在算起,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除了熟悉阁楼的结构,还要定下行动的计划和人手,咱们的人数太少,看来需要信王帮忙。” 萧乘风道:“那地方防守严密,高手如云,再有怪兽和石阵,必须要再找几名得力帮手,最好能有通晓奇门阵法的,务必做到一举成功。” 荆斩龙道:“急切间去找帮手谈何容易?这事只有问问信王再说,凡事求人不如求己,这三天内,如果能让自身的修为有一个飞越的提升才是最好的。” 萧乘风道:“如此短的时间内,即使有灵石丹药,也未必能够如愿,莫非你想到了什么办法不成?” 荆斩龙悠悠道:“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道心种魔’大法了。” 此言一出,即连萧乘风也变了颜色。 当今武林中的修炼方法,皆来源于陈抟老祖,不管是‘以武入道’的修武者,或是‘以剑入道’的剑修,基本原则都是修道,分别就在于入门的方式不同,其过程是一样的,不外乎肉身和道心的修炼,是为‘道修’。 但陈抟老祖也提到了一种特殊的修炼方法,称之为‘魔修’,这种修炼者被叫做‘修魔者’。 ‘魔修’是利用人本性中的黑暗一面,释放隐藏的兽性,从而获得类似于野兽的力量。 可想而知,这种修炼方法是十分的霸道,其威力也是惊人的,短时间内就可有显著的成就。 但此法的致命缺陷就在于越往后修炼越难控制,肉身的强度如果不能承受狂暴的能量,再不能‘以魔入道’,最终会身体爆裂而亡。 但‘以魔入道’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三种元素,缺一不可,可遇不可求。 故此各大门派都严禁弟子进行‘魔修’,这种修炼方法也渐渐在江湖中绝迹。 荆斩龙所说的‘道心种魔’大法,乃是通过特殊的手段,让原本的道心植入魔根,进行‘魔道双修’,最后‘以道化魔’,修成正果。 这种修炼方法起源于佛家的‘割肉喂鹰’。 传说释迦牟尼有一次外出,遇到一只饥饿的老鹰在追一只受伤的鸽子。 鸽子对老鹰说:“放过我吧,错过我你还有下一个,可我的命只有这一条。” 老鹰说:“放过你我就会饿死。” 释迦牟尼慈悲心起,伸手把鸽子握住藏到了怀里。 老鹰理论道:“你大慈大悲救鸽子一命,难道就忍心看我老鹰饿死吗?” 释迦牟尼道:“我不忍心看你伤害鸽子,但也不想让你饿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是他取出一个天平,一头放鸽子,一头放上从自己身上割下的肉。 可是鸽子虽小,但无论怎样割,都无法托起它的重量。 直到割下最后一片肉,天平终于平衡了。 此时天地风云为之变色,真正的佛祖诞生了。 ‘道心种魔’考验的是道心和灵魂,是一个人的意志力,如非有卓绝的品格,万难成功。 但是一旦成功,受益是无穷的! 当然,这些都是对人族的武者而言,对于魔族和仙族,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先天的血脉不同。 薛白衣等人都听说过‘道心种魔’大法,虽不知具体的方法,却深知凶险万分。 薛白衣道:“荆少侠,这样做冒的风险太大了,即使你懂得‘道心种魔’大法,可将来呢,你有足够的把握能成功吗?” 荆斩龙一笑,道:“为了师傅他老人家,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至于将来的事,我现在不去考虑!” 他的神情态度异常的坚决,众人都无法再劝。 薛白衣道:“若不是宗主参加绿林大会需要人手,就多带几个人过来了,也不知宗主那边的情况如何?我已用本门的联络方式发出了通知,宗主若是顺利的话,除夕前应该能够赶到。” 萧乘风笑道:“薛堂主无须担忧,依在下看来,楚宗主只要能摆平丐帮,其余的不在话下。” 杨春宝沉吟片刻道:“王府中有五大高手,对信王忠心耿耿,可以考虑,在下也可以再找来几人。” “在下还有几位同门,常年在京师附近活动,其中一位就精通奇门阵法,我想让他们前来,这样的话,胜算应该更大。” “哦?杨将军师承哪家门派,能否说来听听?冒这么大的风险,不知贵师兄弟可否愿意?” 第七十九章道心种魔 萧乘风原本认为杨春宝修炼的是祖传的杨家枪法,听他说还有同门,那应该是拜师学艺,更何况还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故此询问。 杨春宝淡淡道:“我们这一门派在江湖中籍籍无名,与世无争,知道的很少,在下若不是为了师命,也不会到‘福王府’当差,不知‘金枪门’萧公子可有耳闻?” 萧乘风正在回想有没有‘金枪门’的记忆,薛白衣道:“可是‘金枪老祖’夏鲁奇的门派?” “不错,看来薛堂主倒很熟悉……” “哈!在下也是习枪之人,对天下枪法的名家自然要熟知一二,‘金枪老祖’作为最负盛名的枪道先祖,但凡修炼枪法者,有谁人不知?” 萧乘风道:“原来是夏祖师爷的门派,真是失敬了。” 夏鲁奇本是五代十国年间的后唐名将,曾生擒梁国第一猛将‘铁枪’王彦章,但后来朝廷腐朽,他遂隐居山林。 高家先祖‘白马银枪’高思继,杨家先祖‘火山王’杨衮都是他的徒弟。 夏鲁奇继承发扬了楚霸王项羽的‘霸王十三枪’,并不断创新改进,成立‘金枪门’,被后人尊称‘金枪老祖’。 这一门派人才济济,出了不少的大宗师,两宋时期的杨家、高家、岳家均是其代表人物,并且都自成一派。 明朝初年的常遇春,中期的戚继光,枪法也都来源于‘金枪门’,只不过近百余年来,再没出现杰出的传人。 “杨将军‘既是‘金枪门’传人,为何会到‘福王府’当差?你说是奉了师命,难道尊师认为福王是旷世之才吗?” 杨春宝笑道:“当然不是了,家师的意思是让在下暂时在王府栖身,辅助福王对抗魏忠贤,因为他老人家清楚,魏忠贤曾经背叛过福王,这两人心有罅隙。” “如此说来,家师心系天下苍生,并非不理俗世纷争。” “萧公子有所不知,其实我‘金枪门’早已隶属于墨门的分支,虽然隐居山野,但初心不改,依然以天下安居乐业为己任,我们不求功名,但求问心无愧!” 他转向荆斩龙道:“你父亲虽是一介杀手,但也是墨门弟子,只不过和我不属一个分支,他乃是江湖游侠,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在洛阳王府时,我已知道了你的身世,却没有机会和你明说。” 这一番交谈,让几人的关系立刻拉近了不少。 薛白衣道:“在下自幼酷爱枪法,长大后曾遍访枪道名家,总算有了一点成就,有机会的话,一定向杨将军多多讨教。” 杨春宝一笑:“还请薛堂主多多指点。” 商定之后,等到信王回府,荆斩龙把初步的计划告诉了他,信王一口应允,并立刻招来了五大高手,让他们听从荆斩龙的指挥。 这五人有两人是锦衣卫原总指挥骆思恭的同门,一个叫欧阳平,一个叫裴东凡。 骆思恭被害之后,接替的田尔耕进行大清洗,不少骆思恭的亲信下属,包括骆思恭的家人都遭了毒手。 欧阳平两人得知师兄遇害,前来京城打探消息,结识了信王,遂在‘信王府’住下,想伺机为师兄报仇。 另外三人有一对夫妻,是‘武当派’最出色的俗家弟子韩晚舟、孟思怡伉俪。这两人听说‘武当派’遭难,灵虚被抓,几日前来到了京城,想要伺机搭救灵虚。 年轻女子则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慕容秋水,十五年前,慕容世家被西门世家灭门,只余慕容秋水一人被高人搭救,那时她才刚刚三岁。 三个月前,她来到‘信王府’,说奉了师命前来保护信王,但却不说她的师傅是谁。 互相见过之后,经过和萧乘风的商议,荆斩龙开始分工。 欧阳平、裴东凡、韩晚舟夫妻负责干掉外围的守卫,香万里、李飞、薛白衣负责第二重的守卫,杨春宝和他的同门负责假山石阵,慕容秋水坚持对付怪兽,萧乘风和荆斩龙负责闯入阁楼。 如果还有别的帮手,就作为策应,见机行事。 分工明确之后,熟悉完大致的地形,就静等出发的时间,只待除夕夜一到,就要勇闯‘灵宝阁’。 此时已到了腊月二十七的黄昏,时间紧迫,荆斩龙让信王找了一间密室,开始‘道心种魔’大法。 萧乘风不放心,和荆斩龙一块儿到了密室。 在《七杀修神诀》上面,曾有一段话,提到了‘道心种魔’大法,并说明了此法的运用,以及可能产生的后果。 荆斩龙正是想起了这段话,才突发奇想,想要尝试一下。 他坐定之后,摒弃杂念,很快进入到‘天冥’状态。表面上看,荆斩龙对周围的一切毫无知觉,实则神识高度集中敏锐。密室内的极其细微的动静,包括萧乘风的呼吸变化,心跳频率,他都能感应的到。 荆斩龙打开‘识海’,内视自身,三朵莲花的花瓣都已绽放,金莲花的光芒映照着虚幻的元神影子和‘识海’深层的‘剑魂’。 剑魂躺在识海最深层的入口处,似乎仍在睡觉,荆斩龙用神识发出信息:“剑魂前辈,请醒一醒,晚辈有几句话要问你。” 影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小子,什么事啊?” “前辈,你到底从哪里来,又准备去向何处?难道打算永世住在这里吗?” “不是告诉你了吗?老夫是‘修罗剑’的剑魂,只因远古的一场浩劫,‘修罗剑’遭遇沉重打击,以致魂、剑分离,落在了‘五行潭’内,多亏潭内的灵气滋养,让老夫得以残魂不灭。 后来你出现了,‘修罗剑’识主,老夫用仅有的残魂力量进入了你的识海,一直在这里静养。 你问老夫去向何处,当然是要和‘修罗剑’合体,可是现在时机并不成熟,你的修为太差,达不到合体的条件。 你以为老夫愿意住在这里吗?你的元神时刻排挤老夫,生怕我和它夺舍,害的老夫不得不整日躲在这鬼地方睡觉。怎么小子,你问的就是这些吗?” 荆斩龙的神识飞速转动,分析着‘剑魂’所说的话。 “依前辈所言,在下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让‘修罗剑’和前辈合体,合体后有什么变化?” “从修为上讲,你要到‘归元境’,三元归一,三花聚顶;从剑道上说,你要到‘人剑合一’,整个人从身、心、魂与剑合为一体,那时老夫即可与‘修罗剑’合体。 合体之后的‘修罗剑’就具有了灵魂和感情,剑意的威力极大的增强,更可吸纳宇宙洪荒之力为己所用,还可‘以剑铸身’,让血肉之躯化作神兵利器,总之,好处多得很,以后可以慢慢领会。可是好处再多,你现在也得不到啊……” “那可不见得,晚辈已经想到了‘道心种魔’大法,即刻就要试炼,前辈的意见如何?” 影子‘哼’了一声道:“这种方法的后果你清楚吗?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入了魔道,想要化魔入道决非易事,这里面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晚辈想的很清楚,现在请前辈让开这个地方,在下要用意念把识海最深处的魔障引出,为了不殃及前辈,还请前辈躲到‘泥丸宫’去。” ‘泥丸宫’又称‘紫府’,乃是上丹田的‘元神’所在地,与‘识海’相连。 剑魂极不情愿道:“小子,你是要害死老夫啊,老夫若去了‘泥丸宫’,以老夫现在的功力,分分钟就会被你的元神夺舍,不要……不要……” 荆斩龙不再理他,现在的形势已由不得剑魂做主,他若不躲开,魔障一出,照样会把他吞噬,他若躲进‘泥丸宫’,即使被荆斩龙的‘元神’夺舍,但等荆斩龙到了‘人剑合一’时,他仍有回归‘修罗剑’的可能。 荆斩龙默运‘道心种魔’大法,开始用意念引导识海最深处的魔障,剑魂感应到了危险,再也顾不得许多,跐溜飘进了‘泥丸宫’,随即大喊道:“你这个小子,坏得很,啊……” 荆斩龙的元神瞬间夺舍,把剑魂吞噬融入了自身。 识海的最深处一直是一个神秘的所在,历来被人族视为身体的禁地,在那里,隐藏着许多不可知的东西,其中就有人灵魂深处的邪念。 按照道家的理念,人族居住的环境,属于二次元世界,天地万物都是一个矛盾统一体,充斥着阴阳二气。 人有男女之分,身体有阴阳之气,日出日落,月盈月缺,白天黑夜,正邪善恶,诸如此类,都是二次元世界的表现。 人的思想也不例外,都具有双重人格,一个是充满正能量的正义人格,一个是负能量的邪恶人格,也就是兽性人格。 哪种人格占上风,决定了你在世人眼中的印象,而另一种人格会隐藏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善良的人会突生邪念,一个恶毒的人也会有良知发现的原因。 ‘道心种魔’就是要把平日隐藏的负能量的邪恶之气人为的引出,种植在中丹田,从而利用它产生的兽性能量。 兽能的力量巨大,滋生的速度也极快,而中丹田又叫黄庭,是炼气养胎的地方。 第八十章三元归一 随着荆斩龙发出的意念,一丝黑色的气息从识海的底层缓缓飘出,顺着丹田之间的缝隙到了中丹田。 气息缕缕不绝,不多时已充满了整个中丹田,萦绕在银莲花的周围。 蓦然间,黑色的气息围着银莲花开始高速的旋转,银莲花在这些气息的笼罩下,逐渐的发生异变。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分,银莲花变成了黑莲花,又过了片刻,黑莲花结出了一粒黑色的种子,恢复到了原来的形态,那粒种子落在了丹田的入口处。 种子甫一落下,立刻涌出狂暴的能量,这些能量沿着血液经脉向全身蔓延。 萧乘风惊讶的发现,荆斩龙的面部表情时而狰狞,时而凶狠,肌肤正慢慢的变得乌黑发亮,同时可以听到,他全身的骨骼正啪啪作响,骨骼表面的肌肉正一点点的隆起,身上的衣衫正一点点的破碎。 荆斩龙大汗淋漓,默念《清心诀》和‘九字真言’,用顽强的信念把魔障一一引出,并利用黄庭的道心银莲花结出了魔种。 魔种释放的兽能让荆斩龙的修为不断提升,从‘淬血境’大乘到上乘,又到顶乘,接着轰然一响,三处丹田完全打通,进入到了‘归元境’。 此刻的荆斩龙已经到了极限,黑色的瞳孔内发出野兽般的光芒,骤然涌出的兽能让他的身心经受着严峻的考验,两种能量在他的体内不停碰撞,都想要主宰他的元神。 荆斩龙舌尖抵住上腭,用《七杀修神诀》记载的方法,开始‘三元归一’。 下丹田‘炼精化气’,中丹田‘炼气化神’,上丹田‘炼神化虚’,一步一步,把元精、元气、元神合为一体。 这是‘魔道双修’的基础,只有‘三元归一’,让元神强大,并能驾驭魔障,才不致变成‘修魔者’,为‘以道化魔’提供条件。 《七杀修神诀》言道,‘道心种魔’也是一种筑基,是一种特殊的道心筑基。 道心的修炼,在进入‘归元境’后,才正式的开始,此前以修武为主。 天色微亮,荆斩龙完成了‘三元归一’,他肌肤的颜色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神情趋于平静,只有瞳孔的光芒仍带着绿色,但他的身躯却在一夜之间高大粗壮了许多。 他在‘天冥’中倒在了地上,那是肉体极度的疲乏,神识却异常的清醒。 萧乘风搭手一摸,已明白了大概,无比震惊的同时感到由衷的钦佩。 这一觉直到午后方才醒来,期间信王还有杨春宝等人过来看望,萧乘风简单说明了情况,众人都是惊诧不已。 醒来后的荆斩龙,无论从眼神还是身体,都散发着慑人的杀气,不怒自威。 由于魔障的引出,冲开了识海底层的圆环,真正的打开了所有的识海,荆斩龙无论从心智还是躯体都有着惊人的变化。 虽然他不过十四岁,脸庞还有些稚嫩,可是身体挺拔健壮,英气勃勃,眼神明亮深邃,充满着睿智和霸气,仿佛能洞穿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受他的影响,萧乘风等人也在抓紧时间修炼,薛白衣和杨春宝此刻正在院内切磋枪法。 薛白衣的枪法,完全属于自创,吸纳了他所接触过的各家各派的枪法,凭借独有的天赋,集大成于一身。 他的枪法中,有三国名将赵子龙、马超的影子,也有隋唐年间罗成、罗士信的一部分,还包括南宋末年女侠杨妙真的杨家枪,以及其它门派的枪法。 这些枪法中,有梨花枪、亮银枪、虎头枪、中平枪、蛇矛枪等等,有单枪,有双枪,有长枪,有短枪。 薛白衣把这些枪法融会贯通,自创了一套‘冷月诛魂枪’,并专门让冷冲打造了一杆‘冷月枪’。 ‘冷月枪’能分能合,既能当单枪来用,亦能分开作为双枪,在三魔之中,以薛白衣的实力最强。当年遇见萧乘风之时,也不过是略处下风。 而杨春宝的枪法来自‘金枪门’,‘金枪老祖’共传有三套枪法,分别是‘追魂闪电枪’、‘霸王裂天枪’、‘暴雨梨花枪’,快、狠、变各有擅场。 杨春宝修炼的是‘追魂闪电枪’,这也是杨家枪一贯的特点,另外,他在箭道一途天赋甚高,超越了‘百步穿杨’之境,到了纪昌、飞卫的‘见微知著’,射出的箭已有了灵性和灵力,距离箭道之神甘蝇的绝技‘空弦裂心’相差不远。 传说甘蝇只要拉动弓弦,无须射箭,已可让百兽臣服,敌手心肝炸裂。飞卫是他的弟子,学到了‘啮簇’绝技,可用牙齿咬住飞来的羽箭,他的徒弟纪昌经过苦练,练就了‘见微知著’的眼力,能让细小的东西放大。 纪昌艺成之后想要杀掉飞卫称霸,两人在路上相遇,互相用箭对射,后来飞卫的箭用完了,纪昌还余一枝,他以为能射死飞卫,却被飞卫用‘啮簇’绝技破掉。纪昌大骇,拜倒痛哭,飞卫最终原谅了他。 薛白衣走的是‘以枪入道’,入了‘天魔宗’以后,楚寒影时常和他一起研究‘天符牒’,枪法又精进了不少。 ‘天符牒’来源于‘河图洛书’,包罗万象,分为一书、一图、一晶石。图由密密麻麻的符号组成,书是前辈先人对图的领悟心得,至于晶石,薛白衣只见过一次,那是一块心形水晶,名叫‘玄天晶’,晶体赤红,布满了暗纹。 楚寒影并未提及‘玄天晶’的奥秘,只说这块晶石乃‘天魔宗’历代相传,暗宗觊觎已久,也是明暗两宗分裂的源头。 楚寒影从‘天符牒’中悟得是剑道,薛白衣则从中领悟到不少枪道之理。 此刻他和杨春宝两人,正各展绝学,希望能在对方的枪法中得到收获。 萧乘风正在指点熊傲和陆灵菲,这俩个人虽没能学到‘公孙剑法’,但得到萧乘风这样的高人点拨,受益无穷。 荆斩龙就在此时走出了屋子,陆灵菲一抬头,接触到了他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觉得一股霸道的杀气瞬间洞穿了身体,一时愣在了那里。 荆斩龙露出洁白的牙齿,微微一笑,道:“陆姐姐,熊大哥,你们也来了。” 熊傲和陆灵菲因为功力太浅,并没有参加这次的行动。 陆灵菲听荆斩龙的声音一如往常,这才回过神来。 “斩龙,你醒了,感觉怎样?” 熊傲憨笑着跑了过来,荆斩龙道:“感觉好得很,浑身充满了力量。” 李飞正在和欧阳平切磋,一柄一百多斤的‘鬼头刀’幻化出残影,夹带着鬼哭狼嚎之音。 香万里别看在萧乘风手下畏手畏脚,但和韩晚舟、孟思怡夫妻的‘双剑合璧’交手,并不落下风。 众人停止切磋,在一旁观看的裴东凡、慕容秋水也一并走上前来,问候荆斩龙。 慕容秋水的眼神中闪过诧异之色,暗道:“想不到荆斩龙果真‘道心种魔’成功,如今已到了‘归元境’,看来师傅他老人家要找的人就是他。” 原来这慕容秋水是蜀山弟子,十五年前被洞玄真人的大弟子所救带到了蜀山,洞玄真人看她骨骼清奇,是修真炼道的天才,遂收她为关门弟子。 三个月前她奉了师命来到王府,洞玄真人告诉她,信王是未来的真命天子,要她在王府保护信王,但不可泄露身份。 信王看她神神秘秘,却不知她的修为到底如何,故此洛阳之行并没有让她跟随。但通过几件小事,让信王知道这位姑娘是身负绝技的奇人,杨春宝一来到王府,就明白慕容秋水不是凡人,这是武者的直觉。 临下山前,洞玄真人告诉慕容秋水,说他预感到对付魔族的人族武者就要在京师出现,要她小心留意。 在荆斩龙修炼期间,慕容秋水已经从李飞口中得知荆斩龙持有‘修罗剑’,而此刻荆斩龙的气势让她确定了他就是未来人族武者的领袖。 慕容秋水不动声色,静静听众人的交谈,这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哈哈,总算没有来晚,薛堂主,乘风,斩龙,诸位英雄,楚寒影来也!” 话到人到,一名中年男子满面春风,神态飞扬,正在信王的陪同下迈步走来。 李飞大笑道:“宗主来了,宗主这么开心,想必是绿林大会进行的很顺利。” 男子正是‘天魔宗’的宗主楚寒影。 信王笑道:“小王刚巧在府门口遇见楚宗主,一交谈,才知他也是来对付阉贼的,如今英雄荟萃,大事可成!” 楚寒影一眼看出了荆斩龙的变化,吃惊非小,暗想:“这少年修炼的是何种功夫?怎么几日不见,就有这等的进展。难道《七杀修神诀》真有那般神奇?” 楚寒影从风飘雪当年带回的消息已经知道了荆斩龙被离恨天收为徒弟,离家的《七杀修神诀》他是听说过的。 荆斩龙的眼神和楚寒影接触,二人互相对视,楚寒影更是吃惊。 原来他忽然感觉到,荆斩龙如今的精神力量异常强大,非但看穿了他的内心所想,更有控制自己的迹象。 他修炼‘精神轮回大法’多年,自然知道这种现象是元神强大到了一定程度方能做到。 楚寒影急忙以自身的精神力量对抗,两人在无声中仿佛交流了千言万语。 荆斩龙笑道:“恭贺楚宗主做了绿林盟主!” 信王脸色微变,不过随即镇定下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是对付魏忠贤,那就是一个战线的朋友。 第八十一章大战在即 楚寒影道:“现在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王爷和在下粗略说了当前的情况计划,魏忠贤的功夫深不可测,虽然动手的那天他很可能留在城内,但也要以防万一。” 信王道:“这件事本王会打探清楚,时间越来越近,不知诸位英雄准备的如何了?” 萧乘风过来道:“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楚宗主亲自赶来,无疑如虎添翼,只是这一战过后,魏忠贤恐怕会更加对王爷不利,王爷可要倍加小心。” “哼!与其这样终日里提心吊胆,倒不如痛痛快快和阉贼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本王就不信魏忠贤能只手遮天!” 荆斩龙道:“王爷能有如此勇气让人钦佩,在下现在忽然希望后天晚上能和魏忠贤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信王看他说话之时眼神中的寒意直如锋利的宝剑,无形的威压让他不自主退了两步,又惊又喜道:“荆公子的修为又有精进,我看要不了多久,魏忠贤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以本王和这厮的接触加上打探的消息判断,老贼的修为已突破了先天,练成了不死之身,咱们这次的目的是为了灵药,还是要谨慎为上。” 所谓‘不死之身’,即代表着魏忠贤已经迈入了修真的‘元婴期’,体内元婴形成,即使肉身被毁,仍能‘借尸还魂’或者转世重生,想要真正的毁灭他,唯有把他的元婴一起毁掉,形神俱灭,这才能永绝后患。 慕容秋水秀眉微蹙,道:“老贼用的是何种修炼法门,竟能有如此成就?难道除了‘蜀山派’,还有人懂得修真诀窍?” 楚寒影听她说起‘蜀山派’和修真,略感奇怪的看了一眼,暗想:“这姑娘似乎对‘蜀山派’颇为了解,不知是哪派高足?” 他清咳了一声道:“魏忠贤乃是一名‘修魔者’,他的修炼法门出自‘天魔宗’的‘永夜魔功’,师傅是哥舒夜。 ‘永夜魔功’十分残暴,但正常人修炼到第六层,如果不能‘以魔入道’,将有爆亡的危险。只是魏忠贤恰是太监之身,不在此禁忌之内。而到了‘永夜魔功’的第九层,如果能勾动‘天雷地火’,就可把魔功的毒性炼化,成就‘不死之身’。” 香万里道:“本宗还有这门邪异功夫?为何不见有人修炼?” 楚寒影苦笑道:“这是暗宗的专属,我明宗弟子无人修炼。我感到不解的是,魏忠贤是用什么手段勾出的‘天雷地火’?传说这需要一种秘术,否则非但不能成功,更有可能被雷击而死,或被地火焚烧而亡……” 荆斩龙淡淡道:“当然是‘鲁班秘术’,魏忠贤灭了公输世家,为的就是秘术。” 信王和萧乘风还有薛白衣等人,霎时间恍然大悟,暗赞荆斩龙思维之敏捷。 其实这是随着修为的提高,元神的强大,自然而然产生的一个本能反应,相当于人的直觉或者第六感,这要归功于识海底层的开发。 此时已到了黄昏,天色暗沉,寒风大作。 信王准备了晚宴,席间又仔细制定了计划,看有没有纰漏的地方。晚宴结束之后,楚寒影和荆斩龙等人聚在一起,说了秦岭大会的经过。 当日,十三家反王全部到场,加上‘天魔宗’,共是十四路人马,经过商议,先进行抽签,两家一组,采用淘汰制。 经过几轮的比拼,高迎祥、王佐挂、张献忠、王嘉胤、王自用、罗汝才、楚寒影各自胜出,进入到下一轮。 这一轮是挑战赛,抽签决定谁是挑战者,谁是被挑战者,每家派出三人,三局两胜。 由于是七家,挑战者有三个名额,分为一、二、三号,排在前面的有优先选择对手的权利。 楚寒影抽到的是被挑战者,可奇怪的是,其余几家好像商量好似的,谁也没有向他挑战。 一番比试,高迎祥、王嘉胤、罗汝才败下阵去,剩下了张献忠、王自用、王佐挂、楚寒影四家。 按照规定,这四家派出一人进行循环赛,以赢的次数多少排名,进入最终的盟主争夺战。 这一轮最为艰苦,每个人都要比够三场,并关系着能否进入决赛,各家都不敢大意,纷纷以最精锐的高手出战。 王佐挂派出的是叶腾空,张献忠则派出了丁醉生,这两人首先交上了手。 叶腾空也是丐帮弟子,上来就施展出丐帮两大绝学‘杀犬屠狼十三腿’和‘紫焰刀’,他刀中夹腿,打法凶悍,‘紫焰刀’已能发出顶乘的刀气,间或有刀芒产生。 但丁醉生的‘玄阴掌’已臻化境,掌法精奇,更能发出阴寒无比的气息,叶腾空并没有占得上风。 可他并不惊慌,又战数合,弃刀不用,竟拿出了一根竹杖,有人立刻认出,这是丐帮的‘湘妃降龙杖’。 此乃丐帮的信物,见杖如见帮主,其杖法只有帮主才会,其它弟子对帮内如有重大贡献,才有机会得到帮主的传授。 叶腾空显见得是帮主鲁仲连极为信任之人,他所用的杖法明显是得过真传。 ‘湘妃降龙杖’产自湖南九嶷山,相传舜帝南巡至此,遇一孽龙斩之,自己也身负重伤而亡,被百姓葬于山峰下,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因久等不至,历经险阻到了九嶷山,得知舜帝死亡的消息后,二妃痛哭不止,眼泪化作了血水,染红了山中的斑竹。 二妃最终追随舜帝而去,后人为了纪念她们,就把那些竹子叫做‘湘妃竹’。 丐帮的总舵就在九嶷山,第一任帮主以‘湘妃竹’制成了一根手杖,有感于舜帝在此降服恶龙,遂命名曰‘湘妃降龙杖’,并传下了一套杖法,被后来的丐帮弟子作为了震帮绝学。 叶腾空把杖法展开,没过多久,立刻克制住了丁醉生,原来这竹杖大异寻常,在山中汲取天地灵气,又得二妃的血泪滋润,更重要的,这套杖法刚猛绝伦,正是‘玄阴掌’的克星。 丁醉生不敌叶腾空,败退认输,叶腾空再下一城,又胜了王自用的人,就轮到了‘天魔宗’。 楚寒影早有了打算,亲自出手,施展从‘天符牒’悟出的‘天魔剑’应对。 这套剑法通过和荆斩龙的交手,让楚寒影受益良多,过去横亘心头的几个难题也豁然领悟。 他原本的那把剑被‘修罗剑’所毁,出发前,带上了冷冲为他所铸的另一把‘陨天’。 这是柄重剑,无刃无锋,但剑意一出,碾压万物。 叶腾空的‘湘妃降龙杖’虽是神物,杖法精奥,奈何在楚寒影的‘天魔剑’和神奇的步伐之下,根本无从施展,被‘陨天剑’的剑意逼得狼狈不堪,只得败北。 楚寒影胜了叶腾空,丁醉生和王自用的手下自然更不是对手,主动认输,楚寒影三战皆胜,稳居第一。 叶腾空虽然败给了楚寒影,可也胜了两场,代表着王佐挂有资格参加盟主争夺战。 叶腾空低声和王佐挂说了几句,有一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自称叫耶律云舞,是叶腾空邀请的好手。 楚寒影看耶律云舞的装束长相并不似中原人氏,更像是来自关外,不由更加奇怪。 本来王佐挂和丐帮的关系已出乎他的意料,以叶腾空的身手,他在丐帮的地位显然极高,却来相助王佐挂争夺绿林盟主。 这耶律云舞虽然年轻,却是气度不凡,楚寒影估量,此人的修为怕已到了‘淬血境’大乘。 两人一交手,楚寒影发现,耶律云舞果然厉害,其手中剑能发出金色的圆形火焰,霸道至极,颇似一个个的金色小太阳,若被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不过耶律云舞的剑术还未到顶乘,楚寒影凭借着‘陨天’重剑的强大剑意并不落下风。 两人久战多时未分胜负,楚寒影想早点结束,用出了‘精神轮回大法’。 耶律云舞似乎也受过精神方面的训练,并不甘心臣服,两人以精神力量对抗,虽然最终耶律云舞落败,但楚寒影也未占到太大便宜,只隐隐感应到此人来自关外的武林世家,其父亲和皇太极有某种密切的关系。 楚寒影顺利拿下绿林盟主,和十三家反王初步商量了下一步的计划,回去以后,接到薛白衣的‘传音符’信息,立刻单人独骑赶来京城,他和魏忠贤、哥舒夜也有笔账要算。 “斩龙,我当日曾听风使者说起过,皇太极手下有一个叫耶律飞龙的,也是昔年在小商桥害死你父亲的凶手之一,他的剑法和这耶律云舞的颇为相似,莫非这两人是父子不成?” 荆斩龙在倾听的时候一直闭目沉思,此时倏然睁开双眼,冷芒暴射。 “耶律云舞十有八九就是耶律飞龙之子,老匹夫杀了盈雪姑姑,我时刻铭记,忘不了他的那副嘴脸,他的剑法叫‘太阳剑法’,这笔账早晚会算。 但丐帮竟会和耶律云舞扯上关系,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若是后者,难保他们不会被皇太极给收买,皇太极收服丐帮,其用意除了要网罗中原武林人物之外,更大的野心恐怕还是要图谋大明的江山。此人一代枭雄,委实不容小觑,不久的将来,中原武林势必风起云涌!” 萧乘风道:“斩龙所言极为有理,还有,这些事鲁仲连知不知情?魏忠贤一伙会不会也和此有莫大的干系?这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咱们要一一应对,一场大战在即,诸事繁杂啊……” “萧大哥放心,咱们齐心携手,把他们的阴谋逐一击破,皇太极、魏忠贤之流,你们等着,我荆斩龙来了!” 这个十四岁少年散发出的气势,让屋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第八十二章七杀神剑 第二日一整天,荆斩龙都呆在密室,他要在决战之前把自己的实力再度提升。 他已经突破到‘归元境’,达到了‘三元归一’,三处丹田再无阻碍,元气磅礴循环,生生不息,下面要做的就是‘三花聚顶’,让三色莲花合体,聚于紫府‘泥丸宫’,让元神强大。 若是按照正常的修炼,这是要到‘归元境’顶乘才能做到的,但荆斩龙‘道心种魔’成功,释放出了狂暴的兽能,境界的提升已突破了常规的桎梏。 他凝神坐定,通过识海注视着体内的莲花,并让自己进入到了‘天冥’的状态,从识海的底层引出兽能。 这些兽能涌入到体内,和元气相互碰撞,荆斩龙‘五气朝元’,把元气转化为灵力,用灵力驾驭兽能。 如此这般的反复了一个小周天,又一个大周天,荆斩龙的四肢百骸都充盈着灵兽两种力量,他集中神识,开始用意念控制移动下丹田的白莲花。 白莲花缓缓升起,在气息的托浮下冉冉飘向中丹田。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需要高深的定力和意志,一个分神,就会造成白莲花被毁。 荆斩龙神入天冥,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成功把白莲花移到了‘泥丸宫’,接着如法炮制,又把银莲花移了上来。 此刻三朵莲花都聚于‘泥丸宫’,各自散发的光芒映照着元神,荆斩龙停止引出兽能,全力用意念让三朵莲花旋转融合。 三朵莲花在荆斩龙的控制下翩翩起舞,初始绕着整个‘泥丸宫’,形成了一个圆环,慢慢地,圆环逐渐向中央缩小,到了最后,已经看不到圆环,只看到一朵莲花的影子。 忽然‘啵’的一响,莲花停止了转动,但见硕大的金色花瓣盛开,散发着一道道的流光,‘泥丸宫’金光万丈,这株合体后的金莲花和原来相比,体积足足增大了几十倍。 ‘三花聚顶’成功,荆斩龙并没有感到疲累,元神反而格外的清醒强大。 荆斩龙在欣喜中并没有停下来,此刻的他精神亢奋,神识飞速转动,立刻想起了《七杀修神诀》记载的‘七杀神剑’,他要争取‘人剑合一’,把剑魂和‘修罗剑’融合。 他把‘七杀神剑’的秘诀全部闪现了一遍,然后进入‘天冥’,在脑海中先自行摸索了片刻。 他睁开双眼,以指代剑,开始演练‘七杀神剑’。 这套剑法乃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加上阴阳二气,生出七种变化,配合着步法方位,释放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剑芒,等练到七道剑芒合为一道,剑芒能生出剑意之时,一剑可荡平城池,甚或截江断流。 荆斩龙以前的修炼和奇遇,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把阴阳五行之气聚于指尖,发出了七种灵力。 这七种灵力在秘诀的指引下,幻化出七种不同颜色的形态:赤风、橙雨、黄雷、绿电、青水、蓝火、紫冰,七种形态似一个个的剑芒,在密室内嗤嗤作响。 荆斩龙的步伐以‘九宫七星步’融合了‘魅影流风步’,经过这些日子的运用,已渐趋纯熟,他起了个新名字,叫做‘天罗飞星’。 虽然‘七杀神剑’按要求是要到‘灵脉境’以后方可修炼,因为到那时,打通全身的灵脉,与天地相融,不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但荆斩龙‘道心种魔’,魔道双修,早已习惯了越级修炼。 当然,他现在只能发出七种剑芒,尚不能把剑芒化为剑意,饶是如此,已是威力惊人。 这间密室异常的坚固,四周的墙壁全部用青石垒砌,但在荆斩龙用手指发出的剑芒攻击下,仍是掉落了不少的石块。 萧乘风等人正在演武场修炼切磋,这几日他们都没有闲着,进步也都很大,尤其是萧乘风,凭借超人的天赋,把在龙门石窟领悟的剑法融入到了原本的‘飘香九剑’,经过磨合熟练,他此刻的剑术已迈入到了‘心剑合一’,只差一步,就真正实现‘人剑合一’。 他和切磋的楚寒影都听到了从密室传来的声音,那是剑芒击在墙壁发出的,两人对望一眼,停止了切磋,往密室走去,他们想看看荆斩龙又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还未到密室门口,忽听轰然巨响,碎石飞扬,那间密室竟自坍塌了,有人长啸中纵身飞出,正是荆斩龙。 原来荆斩龙在密室中渐入佳境,很快到了‘心剑合一’,元神忽然有了反应,被吞噬的剑魂蠢蠢欲动,想要破体飞出。 荆斩龙沉浸在剑道中,浑未发觉墙壁已被剑芒震得摇摇欲坠,直到一声巨响方自醒悟。 他纵身出了密室,一眼看见了萧乘风和楚寒影,两人正以关切和惊诧的目光看着他。 荆斩龙面带喜悦,哈哈笑道:“毁了王爷的一间密室,罪过、罪过,我这是无心之失,相信王爷不会计较的”。 萧乘风明白荆斩龙必然有了重大突破,不然不会如此兴奋。 “区区一间密室算得了什么,恭喜你!” 荆斩龙看着两人,片刻后笑道:“也恭喜萧大哥、楚宗主在剑道更上一层楼。” 三人正在交谈,这时杨春宝陪着他的三个同门也来到了这里,彼此间互相介绍了一番。 这三人两男一女,分别是呼延掳,高天定,狄水柔。 黄昏时分,信王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说道魏忠贤明晚会在宫中,陪着皇上观赏烟花,很有可能会和皇上一起吃饭。 “如果不出意外,阉贼会在客氏处留宿,这正好给咱们动手的机会,不过不宜久战,免得有人通风报信”。 次日上午,荆斩龙继续修炼,当他演练‘七杀神剑’之时,即连慕容秋水也震惊不已。 “好厉害的剑法,想不到除了‘蜀山派’,武林中还有这等神品的武技,这少年虽然还未到‘人剑合一’,但潜力无限,看来师傅要找的人就是他。” 到了下午,王府内忙着准备年夜饭,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奔走不停,从大街上不时传来零落的鞭炮声。 年夜饭的香味已经飘出,这一帮身处异地的江湖高手虽然已习惯了天涯浪迹,仍不免生出许多感慨。 荆斩龙想起师傅、傅青竹、罗一鸣等人,也不知他们在洛阳城内如何,晚上的一战充满了风险,但无论怎样,也要寻到灵药,替师傅祛除病症。 信王去了皇宫,安排管家给荆斩龙等人专门置办了一桌酒宴,看着热腾腾的饺子,大鱼大肉,美酒佳肴,荆斩龙默默起身,端起酒壶到了院内,对着天空暗暗道:“爹,娘,姑姑,你们泉下有知,保佑孩儿早日修炼成功,手刃仇人,今天除夕,让孩儿给你们倒酒磕头。” 他双膝跪地,对着西南方向把酒洒在了地上,然后磕了九个头,此时天色忽然转暗,寒风骤起,乌云遮住了星光。 他转身看到楚寒影正在仰望夜空,口中道:“到不了子时,一场大雪就会落下,真乃天赐良机!” “想不到宗主还精通天象,真能如宗主所言,果真是一件好事。”“哈哈,我也只是懂些皮毛而已,有一年我遇见一个怪人宋献策,跟他学了一点。” 两人说着话进屋,因为是除夕,屋内的气氛很热烈,香万里、李飞都是好酒之人,和欧阳平、裴东凡正喝得热闹。 薛白衣虽不喜多言,也和杨春宝正举杯,慕容秋水和萧乘风看起来也相谈甚欢。 众人又仔细分析了一遍行动的计划,确认没有太大的纰漏,就静等出发的时间。 此时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开始飘落,凛冽的寒风呜呜作响,各人收拾停当,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荆斩龙道:“出发!” 一行十五人,在此除夕的风雪之夜,出了‘信王府’,向城外奔去,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紫禁城不时有烟花腾空。 众人从西门城墙一跃而下,沿着公输妙所说的方位疾行,没有多久,上了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走有几百米,前方现出了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很大,进去以后走了片刻,前方豁然开朗,一栋巍峨的建筑呈现在众人眼前。 虽是在夜间,又加上风雪呼啸,但这十五人均为武道高手,仍看的很清楚。 四面高墙,高约几十丈,走近看时,可以看到数丈宽的壕沟。 众人停下脚步,知道已到了目的地,这里就是魏忠贤的‘灵宝阁’所在。 根据公输妙所说,只有东面高墙开有大门,可是此时吊桥早已升起,大门紧闭,门头的阁楼内亮着灯光,门前挂着灯笼,还有两尊石狮子。 大门两侧上方的墙壁上面各有一个金色的龙嘴,升降吊桥的铁索就从那里面穿出。 现在有两种方案,一种是直接破门而入,即使没有吊桥,凭这些人的身手,越过壕沟毁了大门并非难事,但这样一来势必要惊动看门的护卫,容易打乱原来的部署; 另一种方法就是翻墙而入,解决掉守卫以后把大门打开,但这高墙的高度又实在太高,十五人中并非人人都可以飞越。 简单的商议过后,荆斩龙、萧乘风、慕容秋水三人决定先从高墙进去,楚寒影率领其余人在大门接应,一旦大门打开,这些人就从大门冲进去。如果真有不测,就直接轰开大门。 第八十三章正邪对决 萧乘风自幼在天山长大,对轻功一道自有心得,慕容秋水在‘蜀山派’修炼,其一为剑术,其二就是‘滞空术’,只有荆斩龙,并没有专门修炼过轻功提纵术。 轻功大致分为两类,一为陆地飞腾,重在速度,一为高空提纵,重在高度。 陆地飞腾主要依靠的是深厚的内力,只要你元气充沛,就可以久跑不竭,速度自然可以跟上。 高空提纵更注重身法,要求的是瞬间的爆发力和滞空能力,比陆地飞腾难度要高,有很多的技巧,但同样离不开内力的支撑。 荆斩龙已到了‘归元境’,体内元气灵力不是问题,一纵之间已可在空中虚空借力,虽不如萧乘风两人潇洒自如,越上高墙却已足够。 慕容秋水犹如大鸟展翅,轻飘飘盘旋落在了墙头,萧乘风直直升起,接着倏然前冲,也是稳稳落下。 荆斩龙双臂一振,内息流转灌注脚尖,轻轻一点,如利箭一样到了高空,接着双脚虚踩,直如踏波而行,瞬间也到了墙头。 三人相视一笑,往院中看去,但见不远处几间阁楼亮着灯光,从里面传出嘈杂的吆喝之声和划拳喝酒的声音。 院内假山林立,亭台遍布,但此刻并无人走动,显然是天气严寒,守夜的人员也躲进了屋内。 三人如暗夜的狸猫,纵身落下,直如飞絮飘落,毫无声息。 寒风更紧,苍穹中仿似冤魂啼哭,荆斩龙取出‘修罗剑’,身形一晃到了铁门近前,对着门栓一剑挥出。 粗大的铁栓在‘修罗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齐刷刷从中断开,荆斩龙轻轻拉开铁门,楚寒影等人鱼贯而入。 按照原定的部署,欧阳平、裴东凡、韩晚舟、孟思怡四人留在外围隐藏,一旦发现有守卫出现,立刻干掉他们。 再往前走,就到了第二重院落,这里是东厂的人在此把守,李飞、香万里、薛白衣三人的任务就是负责这里。 第三重院落就是‘灵宝阁’主楼,一进去就看到一座假山,在假山的四周分布着奇形怪状的巨石,大小不一,其中几块的上面贴着黄色的符箓,中央用红色的朱砂写着大字,分别是‘天、地、风、云、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周围则是曲折的符文。 这些符箓的外观比正常的要大上许多,稳稳的贴在巨石上面,寒风对它们丝毫没有影响,雪花到了它们周围,仿佛也被无形的力量给挡在了一旁。 想要进去主楼,必然要经过假山巨石,想必这就是公输妙说的假山石阵了。 而通往第四重院落的院门上方刻着三个大字:‘神兽堂’,看来是那些怪兽的地盘。 众人甫一靠近,立刻感受到从石阵释放出来的无形的威压,以这些人的修为,想要接近也并不容易。 杨春宝四人围着假山石阵看了片刻,神色凝重。 “这石阵脱胎自诸葛武侯的八阵图,限于地势,虽没有原阵的诸多变化,仍是非同小可。” “假山乃是枢纽所在,相当于指挥台,那些巨石以天、地、风、云为四方正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奇阵,一旦发动,奇正相生,首尾相合,其威力不亚于一流高手。” 荆斩龙有些头大,问道:“有何破解之法?” “任何的阵法,不外乎生门、死门,找到生门就是破阵之法,进了死门就是九死一生。 还有一种最直接粗暴的办法,那就是破坏掉它的枢纽,让它无法发动,在战场上来说,就是灭了主帅。 不过这种方法一般不用,试想指挥官如果那么轻易被灭掉,这些阵法岂非形同虚设?” 杨春宝的三个同门之中,以呼延掳对阵法最为精通,荆斩龙听他说了半天,有些不耐道:“眼前这些石头能有何神奇之处,咱们要么从它上方直接飞过去,要么就从巨石间穿过去,即使阵法发动,又能奈我何?” 这座阵左右约有二十丈,前后有三四十丈,以荆斩龙的身手,想要从阵的上方越过到达主楼,也不能一蹴而就,仍需有一次借力,除了萧乘风、慕容秋水,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呼延掳冷冷道:“荆少侠不妨一试,不过我告诉你,除非你不用借力,否则一旦接触巨石,石阵就会发动,到时会出现什么后果,在下也不好预测,那些灵符你也看到了,它们显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杨春宝道:“师弟,你看出来门道没有?时间紧迫……” 呼延掳摇头道:“我虽然能看出一些名堂,但要破了此阵,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荆斩龙冷笑道:“说了半天全是废话,既然如此,咱就直接硬闯,在这里婆婆妈妈有个屁用!” 杨春宝一愣,不明白荆斩龙的脾气为何忽然间变得如此暴戾,呼延掳气得脸色铁青,高天定和狄水柔也怒目相向。 慕容秋水隐隐猜到了什么,萧乘风笑道:“都不要生气,我想斩龙也是心急取得灵药。” 说话时,荆斩龙已经纵身跃起,‘修罗剑’发出一道赤色光芒,宛如狂风呼啸,对着假山劈了下去。 轰嚓……巨响 假山被劈下了一块儿,碎石飞扬,与此同时,那些灵符骤然间发出一道道紫光,巨石旋转升空,呼啸卷来。 立时,从前方的院落中传来呵斥之声,接着是交手的声音。 吼……呜嗷…… 几声猛兽的怒吼从‘神兽堂’传来,几道影子从第四重院落猛然窜出,扑向众人。 这一来形势大乱,萧乘风道:“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他‘飘香剑’展开,与荆斩龙联手对付石阵,慕容秋水身形飘飞,娇笑道:“宝贝们,让姑奶奶陪你们玩玩。” 娇躯一晃,慕容秋水冲到了一头怪兽近前。 这时呼啦啦人影乱闪,已有数人从前面院落扑到,为首的是一名灰衣老者,年纪在六旬左右,身形瘦高,狮口鹰鼻,一双眼阴寒残暴。 楚寒影‘陨天剑’一指,冷声道:“哥舒夜,楚寒影在此!” 这老者正是魏忠贤的师傅哥舒夜,闻言打量了一下楚寒影,狞笑道:“你就是轩辕老儿的那个徒弟,嘿嘿,如此正好,今晚上就让你去见你的师傅。” 杨春宝四人也不多言,与其余的侍卫交上了手。 荆斩龙此刻正如萧乘风所言,心灵中被仇恨占据,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充满了杀气。 他把体内的元气释放,转为五行灵力护体,筑起了一道防护气墙,那些巨石到了他身前,犹如撞在了铜墙铁壁,石屑纷飞,‘修罗剑’发出一道道剑芒,赤风、橙雨、黄雷诸般形态交错,和那些灵符散发的紫光抗衡。 这些灵符显然出自高人之手,非但能发出灵力,更能指挥巨石像活人一样发起进攻,进退有度,虽没有精妙的招式,但却连绵不绝。更厉害的是那座假山,不断释放出浓烟闪电。 萧乘风与荆斩龙背靠背,两柄剑呼啸盘旋,把那些飞来的巨石一一击落,可是这些巨石由于灵符的缘故,落下之后又立刻飞起,从四面八方不断袭来。虽然不能对两人造成致命的威胁,却也挡住了两人前进的方向。 此时慕容秋水已杀了三头怪兽,‘蜀山派’的修炼法门源自仙界,走的是‘以剑入道’,注重兵器的威力,其冶炼技术与众不同,铸出的剑被称作‘仙剑’。 慕容秋水手中所持的‘陆离剑’,长不及三尺,却是异常的锋锐,自带剑意,能直接打爆武者的元神。加上慕容秋水已初步到了‘人剑合一’,旁人只看到一道白光倏忽来去,真和传说中的聂隐娘相似。 楚寒影却是陷入了困境,哥舒夜作为‘天魔宗’的暗宗第一高手,果然名下无虚。他当年离开宗门之时,楚寒影年纪尚小,但彼此都有印象。 楚寒影上来就用出了‘天魔剑法’,哥舒夜赤手空拳,以一套武松的‘伏虎神拳’应对,拳风呼啸,带出一道道残影流光。 但‘天魔剑法’委实精妙,楚寒影经过和荆斩龙的交手以及这些日子的用心揣摩,已掌握了绝大部分的精髓,哥舒夜并未占得上风。 这老儿怪叫一声,拳法忽变,化作了掌法,刹时间空气中厉啸不绝,黑风骤起,在黑风中现出了一道巨大黑蛇的影子。 黑蛇昂首摆尾,张嘴喷出缕缕的黑气,攻向楚寒影。 “小子,认识不认识‘永夜魔功’?魔功一出,还不主动认输……” 那些黑气宛如一支支利箭,夹杂着扑鼻的腥臭,哥舒夜的手掌、面部也变得乌黑如碳。 ‘永夜魔功’楚寒影早听师傅说起过,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门魔功能激发出黑暗武魂,攻击力十分凶悍。哥舒夜虽然只到第五层,楚寒影应对起来已颇感吃力。 忽听荆斩龙怒吼一声,空气中闪过万丈红光,‘修罗剑’把整座假山劈为了碎块,那些石阵顿时乱了方向,萧乘风抓住机会,和荆斩龙瞬间破了石阵。 原来两人苦战多时,荆斩龙在战斗中被那些巨石砸中了几次,激起了潜在的兽能,能量倍增。 假山被毁,石阵被破,萧乘风担心荆斩龙不能控制自己,暗运灵力,催动‘飘香剑’,让缕缕幽香释放。 这些幽香有安神静心的作用,不会对荆斩龙产生任何不良后果,却让他的元神平和了不少。 荆斩龙心中一凛,急忙收摄心神,冷眼打量场内形势。 此时前院的薛白衣三人、欧阳平等人也都冲了进来,看守的侍卫、打手也全部聚在此处,这里已成了大混战的局面。 这些侍卫、打手里面有不少的武林高手,以多欺少,众人都在拼死鏖战,这里面最轻松的是慕容秋水,最危险的是楚寒影。 第八十四章玄天极光 慕容秋水的一柄‘陆离剑’倏忽间已杀了好几头怪兽,余下的几头惊惧不前,瑟瑟发抖,楚寒影则被哥舒夜的‘永夜魔功’逼得步步后退。 荆斩龙刚想上前,薛白衣冲了过去,与楚寒影双战哥舒夜,看情形一时片刻可保无虞。 荆斩龙转身,正准备和萧乘风冲入阁楼,忽然间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从‘神兽堂’方向窜出了一道白影,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扑向慕容秋水。 “雪山飞虎!来得好……” 慕容秋水咯咯娇笑,浑不惧怕,并未将这头神兽放在眼里,作为蜀山弟子,猎杀怪兽乃是司空见惯之事。 ‘雪山飞虎’全身雪白,毛发油光透亮,攻击力相当于‘归元境’的武者,慕容秋水对此并不担心,她想看看训练之人传授给了这头神兽什么样的武技。 飞虎居高临下,咆哮中两只前爪对着慕容秋水当头拍下,卷起的烈风让飞雪激荡,地面陷出了一个大坑,周围的人都禁受不起,忙不迭跳开。 慕容秋水的短剑幻化出一片精芒,整个人被精芒包裹,直奔飞虎的颈项。 飞虎在空中前爪往里一合,意图夹住短剑,速度疾快无伦,就像是一位武林高手,与慕容秋水斗在了一处。 萧乘风道:“斩龙,先别管这里,赶快冲进阁楼,寻找灵药。” 荆斩龙一声长啸,纵身到了第五层阁楼的走廊,萧乘风紧随其后,两人按照图纸上面的提示,避过了机关,到了阁楼之内。 阁楼之内因为机关遍布,里面无人看守。进去之后,看到的是一排排的长形玻璃柜,放着各种的灵草药材。 “我来寻找千年人参,你把这些药材全部收起,不拿白不拿,不能便宜了老贼。” 听了萧乘风的话,荆斩龙一笑,轻轻打开柜子门,把眼前的灵草药材一一收进‘乾坤戒’,萧乘风则在前面寻找千年人参。 药材很多,两人全部收起费了不少时间,却并没有千年人参,荆斩龙心中着急,率先到了第六层。 第六层的摆设和第五层一样,荆斩龙双目一扫,一眼看到在中间的一排柜子的顶层,放着一株硕大的人参。 “果然是千年人参,这才算不虚此行!” 荆斩龙心中大喜,迈步到了柜子近前,伸手去拿那株人参,可是他激动之下,这一步迈的有点大,踏中了机关。 他刚把人参拿到手,阁楼之内的墙壁之上、柱子内、地板下面,同时发出了暗器。 这些暗器种类繁多,大小各异,呼啸着奔向荆斩龙,荆斩龙并不在意,以他‘归元境’的修为,瞬间释放灵力,足能把暗器挡在身外,却听萧乘风惊呼道:“当心!斩龙,这些暗器有古怪。” 荆斩龙心中一凛,眸子一扫,已知萧乘风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些个暗器都散发着绿汪汪的光芒,显然是淬了毒,并被附上了灵力,从其破空之音判断,其杀伤力远超寻常的暗器。 荆斩龙灵气护体,已到了顶乘的‘沾衣十八跌’境界,震飞了不少暗器,但仍有一部分暗器穿透了护体气墙,堪堪到了身前。 荆斩龙的‘修罗剑’红光一闪,碎屑纷飞,击落了几乎全部的暗器,只有一枚‘蛇形镖’打在了他的左臂。 荆斩龙此时的肉身堪比铜皮铁骨,丝毫不次于少林派的‘金刚不坏之躯’,‘蛇形镖’虽然穿透了衣物,仍被震落在地。 但这却激起了他心头的暴戾杀气,怒吼一声,‘修罗剑’暴闪,连着发出了七道光芒,剑气嘶鸣,飞芒呼啸。 门口的萧乘风一声叹息,飘然退下。 只听喀嚓嚓几声响,阁楼经受不住荆斩龙强悍的攻击,第六层轰然塌陷,第七层也跟着落了下来。 荆斩龙长啸声中飞身落下,蓦然间一道流星般的眩光夺目而来,耳畔听得楚寒影嘶喊道:“快躲开,这是‘玄天极光’!” 荆斩龙无暇多想,脚下展开‘天罗飞星步’,滑在了一旁,但听得轰的一声,眩光射在了阁楼第一层的墙壁之上,腾起了一片火光。 他凝神看去,只见哥舒夜面目狰狞,狂笑道:“好小子,你毁了九千岁的阁楼,老夫让你们一个个死在‘玄天晶’之下。” 他的右手掌心扣着一块巴掌大的红色晶石,浮动着怪异的光纹。 荆斩龙双眸一扫,大吃一惊,他发现自己这边的十五人转眼间已死了好几个,欧阳平、裴东凡、韩晚舟夫妻血肉模糊,扑在地上,李飞、香万里仰面朝天,双眼部位各有一个黑窟窿,业已毙命。 薛白衣、楚寒影全身浴血,杨春宝四人亦是伤痕累累,只余慕容秋水手持‘陆离剑’,脚下是‘雪山飞虎’的尸身。 几人分散站立,紧盯着哥舒夜。其余的那些护卫有的站在一旁,有的缓缓靠近 萧乘风正被十几人围攻,院子中尸首满地,血流成河,直如修罗场相似。 哥舒夜缓缓扬起手掌,楚寒影嘶声道:“此乃‘玄天晶’,能发出‘玄天极光’,歹毒无比,不过这老匹夫还不能连续施展,我们分散站开,乘隙攻击!” 荆斩龙尚不十分清楚‘玄天晶’的威力,但从哥舒夜刚才的一击和李飞等人死亡的迹象判断,这种晶石显然能发出刺目之极的亮光,击中目标以后,能发出穿透性极强的热量,不亚于‘神火飞鸦’发射的火箭。 他一瞬间冷静下来,神识飞速启动,瞬间进入到了‘天冥’状态。 蓦然间哥舒夜身躯一晃,手掌对着杨春宝四人的方向闪电般一扬,一道红色的极光闪现。 杨春宝早已张弓在手,弓弦一动,羽箭破空,对着极光射了过去,与此同时,荆斩龙的‘修罗剑’发出一道碧绿的电光,也奔向极光,那些卫士发一声喊,围住了薛白衣和楚寒影还有慕容秋水。 哐嚓嚓……伴随着红绿两道光芒,还有一声惨呼。 高天定的胸膛被穿了一个大洞,当场毙命,杨春宝的羽箭被瞬间融化,自身也被震得差点跌倒。 荆斩龙和哥舒夜各自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哥舒夜狂吼一声,左掌用出‘永夜魔功’,右掌‘玄天晶’再次发出眩光,奔向荆斩龙。 荆斩龙武魂现身,‘血刃灵斧’如一道赤焰,劈向黑蛇,‘修罗剑’发出黄色的流光伴着惊雷之音,迎上了‘玄天极光’。 黑蛇异常凶悍,这是黑暗武魂的特点,但荆斩龙的武魂因为‘道心种魔’的缘故,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属性的改变,由光明转为黑暗,‘血刃灵斧’的攻击力骤然暴增,‘噗’地一下斩在黑蛇的七寸。 黑蛇和雾气消散不见,哥舒夜张嘴又喷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玄天极光’和黄光相撞,这一次,荆斩龙只退了半步,一道血箭喷在了晶石之上。 哥舒夜武魂受损,只能再用‘玄天晶’,但运用‘玄天晶’极为耗损内力,以哥舒夜的修为,连用三次已是极限,第三次只能让晶石发出眩光刺人双目,但已无前两次的杀伤力。 荆斩龙喷出两口鲜血,神识反而格外清醒,一瞬间神入天冥,对哥舒夜的出手判断的一清二楚,同时也想起了一件事情。 离恨天曾经和荆斩龙说起过‘残肢令’的手法,其一就是受害之人双目尽盲,似是被一种极为强烈的光芒导致。 荆斩龙用‘天罗飞星步’躲过‘玄天极光’,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啊……我的眼……” 他用出一式‘飞瀑流星’,一剑刺向哥舒夜。 “老贼,‘七里坪’的血债就在今日偿还!” 这一式乃是‘附骨穿喉剑’的绝学,荆斩龙运用的已臻化境,哥舒夜不及开口,猝忙之下右掌上移,护住了咽喉,荆斩龙的这一剑正刺在掌心的‘玄天晶’之上。 异变突生! ‘玄天晶’忽然化作了无数碎片,附在了‘修罗剑’的剑身之上,璀璨的光芒暴闪,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流光,沿着剑身迅速的进了荆斩龙体内。 荆斩龙的身体响起了一连串‘喀喀喀’的脆响,有那么一瞬间凝滞不动,双目紧闭。 哥舒夜吃惊之下不及多想,纵身跃起一掌劈下,可是刚到半空,荆斩龙的双眸蓦然睁开,两道金光从瞳孔射出。 哥舒夜惨叫一声坠落在地,左手自腕部已经齐刷刷被斩断,他顾不得鲜血直流,起身颤声道:“你……竟然到了‘以剑铸身’……” 荆斩龙的确已经‘以剑铸身’。 ‘以剑铸身’之后,全身的肌肤坚如钢铁,身体的强度比之‘锻骨境’高出数十倍,超越少林派的‘金刚不坏神功’和最顶乘的‘沾衣十八跌’,并具备反攻击之力。 更重要的是,双瞳能发出锋锐的剑气,当然,这需要元神的力量。 这一切,全在于‘玄天晶’。 这枚晶石乃是一块上古魔石,蕴含光、剑两种能量,遇血易碎,而‘修罗剑’恰是此物的克星,吸收了它的能量,并到了荆斩龙体内,助他到了‘以剑铸身’。 这也错非荆斩龙的肉身千锤百炼,又经过‘道心种魔大法’和‘焚情煮心’的磨练,才能经得起晶石产生的狂暴能量,否则早已爆体而亡。 当年哥舒夜叛离宗门,偷走了‘玄天晶’,但由于修为所限,还不能运用,后来他遇到魏忠贤,一眼看出他异于常人,遂收他为徒,让他去宫中做了太监,一方面想利用魏忠贤渗透到朝堂,培植势力;另一方面也想看看魏忠贤修炼‘永夜魔功’的成效。 魏忠贤青出于蓝,非但在朝堂混得风生水起,‘永夜魔功’的修炼也远超哥舒夜,并用鲁班秘术勾出天雷地火,炼成不死之身。 第八十五章启程洛阳 ‘以剑铸身’后的荆斩龙,剑魂和‘修罗剑’合体,元魂和剑魂心意相通,在剑道一途,身、心、魂完美结合,真正迈入了‘人剑合一’,人即是剑,剑即是人! 一道精芒就在此时飞掠而至,到了哥舒夜的身前。 精芒倏忽来去,乍合又分,却是慕容秋水,一双翦水秋瞳冷冷盯着哥舒夜。 哥舒夜岿然不动,忽然间,他的脖子裂开了一道细缝,紧接着一道血箭喷出。 他用一只手捂着咽喉,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慕容秋水,又盯着荆斩龙,嘶声道:“你……你……”噗通栽倒。 慕容秋水厉声道:“哥舒老匹夫已死,尔等想要活命,速速退下!” 这一句话出口,其余的卫士们看到哥舒夜的尸体,呼喇退在了一旁,楚寒影和薛白衣互相搀扶,摇摇欲坠,用枪拄地。 荆斩龙擦去唇边的血迹,看了下剩余的那些卫士,忽然冷冷道:“你们这些人,甘当阉贼的帮凶,一个都活不了!” 此时阁楼已经被‘玄天极光’发出的光芒点燃,噼噼啪啪的火光映亮了天空,荆斩龙杀气腾腾,宛如修罗再生。 原来,那枚‘蛇形镖’的毒性异常猛烈,虽然只是接触到了荆斩龙的肌肤,但毒性已经蔓延。 对此刻的荆斩龙来说,毒镖对他的性命自然造不成威胁,可这些毒气进入到体内,却催发了魔性的发作,再加上他刚刚‘以剑铸身’,能量暴增,有些烦躁,意识中的魔性占了上风,抑制住了道心,他整个人被仇恨左右,已失去了些许理智。 荆斩龙说完,身形飘然而起,到了人群之中,施展‘天罗飞星步’,整个人犹如化作了一道道残影,‘修罗剑’的光芒不断暴闪,和他接触之人纷纷惨呼倒地。 可叹这些看守阁楼的一众护卫,转眼之间,被荆斩龙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给杀了个尸横遍地,有些见势不妙想要逃走,但荆斩龙的速度太快了,立刻格杀当场。 萧乘风等人知道无法劝阻,也只能任由荆斩龙去了,几人把死去的李飞、香万里诸人找出,放在一起,燃起大火。 江湖人刀头舔血,虽然心中悲愤,却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萧乘风尤其难过,李飞、香万里为他而来,想不到却命丧在此。 眼见天色将亮,风雪停止,萧乘风用‘传音入密’对荆斩龙道:“斩龙,时辰已到,速速返回!” 荆斩龙一剑挥出,把最后一名护卫斩杀,冷眼扫视了一下战场,‘修罗剑’对着阁楼虚空劈下。 轰然一声,整座阁楼应声倒塌,化作了废墟。 “杀的痛快,萧大哥,我们走!” 此时烈火熊熊,薛白衣和楚寒影经过调息,已恢复了不少,八人从大门出去,顺着原路返回王府。 刚到了府内,信王已急匆匆赶到。 “事情办得如何?阉贼怕是有所知晓,几次想出宫,都被我和皇兄给拦下了。” 原来信王陪着皇上、客氏还有魏忠贤,竟是在宫中饮了一夜的酒,此刻还有几分酒意。 杨春宝简要把情况一说,信王暗自震惊。他一方面是对魏忠贤‘灵宝阁’的规模之大感到恼怒,一方面是对荆斩龙武功进步神速之震撼。 不过他表面不动声色,笑道:“如此甚好,一不做二不休,这下看老贼有何反应?” “王爷,这厮不会怀疑到您吧?” “他怀疑又能怎样?本王岂会怕他!我已和皇兄秘密商定,只等时机成熟,就要诛杀阉贼!” 荆斩龙既得了灵药,此刻归心似箭,道:“王爷,阉贼定会恼羞成怒,说不定会狗急跳墙,王爷一定要多加小心。我打算和萧大哥即刻启程,不知王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信王想了片刻,道:“你说的本王也考虑到了,不过有慕容姑娘还有杨将军在此,加上哥舒夜已死,魏忠贤损兵折将,料他一时间不能拿本王怎样。我们进屋,初步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众人进屋坐定,信王道:“魏忠贤这次虽然元气大伤,但东厂、锦衣卫、六扇门仍有不少他的党羽,月倾城那一伙人此次没有露面,不知现在何处?也是一个隐患。 武当、少林均已落入他人之手,灵虚在大牢内生死未知,估计情况不妙,形势十分严峻。 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壮大自己的力量。” 信王说着看向楚寒影,道:“楚宗主如今掌控陕北绿林,相信对诛杀阉贼大有帮助。” 楚寒影笑道:“请王爷放心,但有差遣,楚某义不容辞!” 信王点头,对荆斩龙道:“荆少侠,你的责任重大,关乎着整个局面的走势,不用本王多说,少侠想必也十分清楚。还望少侠能尽快治愈尊师的病疾,早日来京相助小王,争取把阉贼一举歼灭!此事关系天下苍生,并非小王一己私心。” 荆斩龙一笑,道:“王爷能有此决心,在下自当从命,国仇家恨,荆斩龙必要诛杀此獠!” 慕容秋水道:“荆斩龙,别忘了到蜀山一行,师傅他老人家曾叮嘱我,若是遇到‘修罗剑’的主人,务必要请他上山。当然,萧公子若能同行会更好!” 最后这句话说完,慕容秋水的脸色微红。邀请萧乘风,这纯属她自己的意思,短短的几天,她的一缕情丝,竟再也挥之不去。 萧乘风坦然一笑,道:“既得姑娘邀请,我兄弟二人一定不负所愿!” 信王道:“为了免生事端,本王要亲自护送两位出城,今天是大年初一,也祝我们每个人新年大吉,心想事成!” 说笑了几句,荆斩龙两人简单的舆洗过后,与杨春宝、薛白衣、楚寒影等人告辞,熊傲、陆灵菲也来了。 萧乘风对薛白衣道:“薛大哥,等你和楚宗主伤好回去之时,希望能拐到洛阳一趟,小弟可能有事要楚宗主帮忙。” “好,一言为定”。 朱由检让人备好马匹,三人出了王府,杨春宝和慕容秋水暗中保护跟随。 此时天色大亮,一轮红日初现,霁雪初融,紫禁城的大街上呈现出一片繁华。 嬉闹玩耍的孩子,面带笑容的男女,不时响起的鞭炮声,还有不少的小商小贩,一手摇着拨浪鼓,一手拿着糖葫芦,在起劲的叫卖。 三人纵马到了城门,信王道:“斩龙,乘风,希望我们能够尽早的相见,小王在京城静候佳音。” 萧乘风道:“多谢王爷吉言,王爷也有诸多的事情处理,但愿我们再度携手,还一个朗朗乾坤!” 信王告辞返回,荆斩龙二人出了紫禁城,不多时到了官道之上,路上几无行人,只在身后有两匹马不疾不徐的跑着。 两人行了片刻,萧乘风道:“有两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看样子我们是被盯上了。” 荆斩龙头也不回,笑道:“大哥想怎么做?” “正事要紧,这些虾兵蟹将还不值得出手,甩开他们!” 萧乘风说罢,双腿用力一夹马肚,这两匹马都是信王府内的关外良驹,当下四蹄翻开,直如风驰电掣一般,瞬间已跑出了几十里,再回头看时,身后已无人影。 “这定是魏忠贤的手下,看来老贼已怀疑到了信王头上,我们速速赶回,一俟尊师无恙,即刻再行入京。” 紫禁城,千岁府。 一长眉无须的白净中年男子,闭目坐在金色的太师椅之上,下方跪着两名侍从打扮的男子。 “启禀千岁爷,有两人被信王护送着出了城,属下跟踪了一段,看他们应该是去往豫南方向,这两人年纪不大,但修为不凡,莫非其中一个就是荆斩龙?” 白净男子微睁双目,倏然阴芒四射,空气中宛如刮起了暴风雪,两名侍从身体发抖,急忙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子收回目光,冷笑数声,声音尖细刺耳,又带着无尽的寒意。 “哼!朱由检处处和本宫作对,他仗着和皇上的关系,数次坏了本宫的大事,还有朱常洵那个蠢货,竟敢与天师教为伍,在洛阳残杀我‘残肢令’弟子。荆斩龙,你老子荆天下生前就和本宫过不去,本宫若不杀你,难出这口恶气!” 这男子正是天下人闻之色变的大太监魏忠贤! 昨晚在宫中,他被信王缠住,非要陪皇上饮酒,虽然他预感到信王别有居心,但当着皇上的面,却也不能把信王怎样。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信王竟有如此能量,一夜间毁了他的‘灵宝阁’,杀光了看守阁楼的所有人,连师傅哥舒夜也未能幸免。 他原本以为,信王充其量也就是想劫走灵虚,这对他无关紧要,因为灵虚已成了废人,虽然只得到了《指玄心经》,《胎息诀》和‘大道无极剑’还没到手,但武当派已经被控制,名存实亡。 最近一段,事情的发展出乎了魏忠贤的预料。 第八十六章昔日恩怨 最早,通过一系列的情报搜集,他只是怀疑在‘老君山’隐藏着武林高手,马春、隋文志、马尚峰都提到了这个问题,后来陆长缨父女的踪迹也和‘老君山’有关,魏忠贤虽没有很在意,仍派月倾城亲自出马,哪知却有意外的收获。 离恨天的身份被识破,他的武功江湖中好多人都认识,虽然毁了容,还是被认了出来。 一番交手,陆长缨、公孙燕先后遇害,那些‘残肢令’的手下大开杀戒,残忍杀害了‘七里坪’一众无辜的村民,离恨天被月倾城的‘七情魔瞳’控制,但并没有搜到《七杀修神诀》。 成立‘残肢令’,是月倾城提出来的。那一年,月倾城不请自来,自称是‘玄女门’弟子,并当场演示了几样绝学。 魏忠贤对‘玄女门’早有耳闻,但此门派绝迹江湖二十余年,此时忽然出现,魏忠贤半信半疑,不过在看了月倾城的武功之后,信了几分。他想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为他效力就行,不外乎图个功名利禄。 月倾城姿色过人,但魏忠贤不敢动一丝心思,他看出此女大异寻常,以他当时的修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月倾城直接提出,她是为钱财而来,并说了对‘残肢令’的大概设想,令主由魏忠贤安排,她担任总使者,她的四名侍女任四方使者,另有一名传功使者,负责传授新加入的弟子们‘怒雨刀法’。 一个门派想要快速崛起,必须要有自己的招牌武功和特别手段。 魏忠贤答应下来,并把此事交给哥舒夜负责,让他暗中监视,具体的运作由月倾城去办。 为了得到《七杀修神诀》,在‘残肢令’成立之初,魏忠贤就让人对外散布离恨天是‘残肢令主’的消息,并让哥舒夜和江南苏家亲自出马,短时间内连杀数十名江湖好手,造成了轰动,目的就是要引出离恨天。 离恨天被抓,魏忠贤知道单凭酷刑是问不出秘诀的下落的,于是想到了一个歹毒的主意。 他给离恨天用了某种药物,让其迷失了心性,变成了听从摆布的傀儡,想从他嘴里问出荆斩龙和秘诀的下落,但意外的是,离恨天似乎丧失了以前的记忆,无论怎样问,始终没有结果。 魏忠贤恼羞成怒,施展‘三截邪脉’点穴术,并给离恨天下蛊,却仍旧没有得逞,此时他得知信王秘密前往洛阳,于是派月倾城亲自出马,想在洛阳把信王截杀。 哪知荆斩龙横空出世,先杀‘血衣女煞’叶萌萌,连挫‘狐媚双娇’、‘散花幽灵’等东厂的特使,再杀胡狼、西门无根、屠满门,月倾城等人在邙山脚下折翼,再加上福王临阵倒戈,相助信王,让月倾城铩羽而归。 但月倾城留了个心眼,故意把离恨天留下,想着荆斩龙束手无策时会去找她,那时再谈条件。 魏忠贤打听到公输世家有完本的《鲁班经》,威逼利诱公输妙建造‘灵宝阁’,阁楼建起后,下蛊灭了公输世家,得了《鲁班经》,学到了秘术,勾动‘天雷地火’炼成不死之身,并服用仙草灵药修炼到了上乘境。 ‘灵宝阁’费了他不少心血,里面的奇珍异宝,仙草灵药,都是他从各地搜刮而来,更重要的是,他让公输妙打造了不少的武器铠甲,想着将来图谋皇位,一举慑服天下,但阁楼的被毁打乱了他的计划。 想到此处,魏忠贤怒火中烧,但他素来心机深沉,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做好了打算。 “通知田尔耕,让他三日后陪本宫出城。另外,公输妙背着本宫和信王来往,此人不可再用,杀了他!” 同一时刻,洛阳,神鼎药铺。 祝三通神色恭敬,正陪着一名道人在喝茶聊天,旁边坐着徐霞客。 道人鹤发银须,面如冠玉,双目神华内敛,仙风道骨,一望即知是修行高深之士。 “教主,依你老人家判断,傅青竹的医术到底靠不靠谱,能不能祛除离恨天的蛊毒?此人真如教主您说的乃是医道奇才?” 道人手抚银须,微笑道:“傅青竹天资绝伦,乃是不世出的人才,他日的成就不可限量!他现在所缺的只是经验而已!此子道根深厚,并熟读道经,精通黄老之学,信奉庄子,和我道家渊源很深。 如今‘天师道’人才稀缺,若能得到傅青竹这样的人才,那真是我教之幸!可惜啊,现在时机未到,我曾侧面问过他,他此时正一心沉浸在医道一途,加之他是袁公继咸的门生,品性坚毅,此事强求不得。” 徐霞客道:“张大教主,这天下有多少修道之人,能得到你张天师垂青的又有几个?我看是傅青竹对你还不太了解,不然他不会错失如此机会。” “哈哈,徐兄,你就别往老道脸上贴金了,老道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哟!‘天师’的封号也被取消了,朝廷只册封‘真人’,魏忠贤视‘天师教’为眼中钉!如今天下动荡,能多有几个傅青竹这样的后起之秀,乃是百姓之福啊!不知你说的荆斩龙和萧乘风何日返回,让老道也好一睹他二人的英姿!” 这道人正是‘天师教’的现任教主张出尘。 荆斩龙等人走后两日,祝三通用‘传音符’和张出尘取得了联系,原来他刚刚出关,徐霞客遂和他说了灵犀角和火麒麟之事,并邀他来洛阳一趟。 张出尘和徐霞客乃是莫逆之交,眼前教中并无大事,加上他也想到下面的分舵看看,当下一口应允,在‘龙虎山’取了灵犀角和火麒麟之血。 这些东西对一般人而言极为稀缺,但‘龙虎山’灵兽遍布,张出尘手到擒来,毫不费力,只是独缺千年人参,还是要等荆斩龙的消息。 他闭关多日,非但参透了‘九鼎炼丹术’,更领悟了‘分形散影’,修为跨入到了修真的‘元婴期’,已能御空飞行,只是速度稍慢,但他制了一道‘飞行符’,脚踏灵符,昨日就到了洛阳。 见过祝三通和徐霞客后,三人就到了客栈,张出尘看见傅青竹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他的天赋异禀,周茗媚、柳如烟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张出尘和傅青竹一番交谈,立刻惊为天才,傅青竹的想法大胆新奇,但又包含着深厚的医理,张出尘虽没有精研医道,却也知道这些想法确实可行。 张出尘当时说道:“傅公子,老道乃是惜才爱才之人,公子天赋绝顶,又怀有济世之心,我‘天师教’效力朝廷,想为朝堂推荐治国安邦的人才,不知公子有无这方面的想法?” 傅青竹道:“张教主的心意青竹心领了,但此时谈论这些言之尚早,再者家父不愿在下入仕,青竹不忍违拂他老人家。还有,离大侠的病症未除,在下此时不想为别事分心。” 张出尘听他说了离恨天的情况,也感颇为棘手,他虽知道‘三截邪脉’,但不知何人下手,也不敢贸然解穴,对蛊毒更是知之甚少。又坐了一会儿,张出尘和徐霞客一道返回了药铺。 听到张出尘提起了荆斩龙,祝三通道:“教主,按照洞玄真人所讲,荆斩龙应该是未来人族的领袖,承担着诛魔卫道的重任,但他年纪尚轻,不知能否担此重担?” “洞玄真人岂能看错人?虽然我还没有见到荆斩龙,但从你二人的嘴里,我对他已有了初步的印象。离家的《七杀修神诀》在江湖中盛名已久,乃是一门神品修炼秘诀,荆斩龙如能全部领悟上面的绝学,定能打通灵脉,迈入金丹境!” “教主,这《七杀修神诀》真有如此神奇,和我教的修炼心法相比,孰优孰劣?” 张出尘哈哈一笑,道:“说起来,这本秘诀和我教也有些渊源。众所周知,在陈抟老祖之前,天下的习武之人并没有真正的修炼心法,都是自己摸索领悟。 相传陈抟老祖从‘河图洛书’悟出了武学之理,写出了《龙图易》一书,并提出了‘龙图三变’,又穷尽心血,编撰了修炼心法,提出了不少的武学理论。 这些修炼心法中就有《七杀修神诀》和‘摩尼教’所谓的‘天符牒’,其实它的本名叫《天剑灵符》,有一图一书组成,至于传说中的晶石,很有可能是后来才有的。 陈抟老祖有两个好朋友,在编撰这些心法中帮了不少忙,一个叫张长鸣,乃是我张家先祖,我所说的这些事都是这位先祖记载。 另一个人叫陆道夫,当时是‘摩尼教’的教主。 这三人互相学习,把修武、炼道、制符、炼丹融会贯通,这才有了后世的武道一说。 三人生前约定,谁都不能把这些心法据为己有,他们仙逝之后,那些心法秘笈被他们的弟子们得到,并传到了江湖武林,逐渐形成了七大门派,但《七杀修神诀》和《天剑灵符》随着岁月的流逝,却湮没消失了。 后来《天剑灵符》被方腊所得,并易名‘天符牒’,《七杀修神诀》却直到元朝末年才被武林宗师离剑仇从蒙人手中夺回,而离剑仇正是离家的先祖,后来隐居沈府,做了沈万三的护卫。” 第八十七章人族领袖 说到这里,张出尘辍了口茶,道:“经过不断的发展,在修炼一途,各家都有不少自己的心得,在武技这一块儿也层出不穷,但追本溯源还属一家。 只不过有些门派人才辈出,日益强大,有些则固步自封,慢慢衰落。 至于修真,除了‘蜀山派’、‘玄女门’这两家仙族天域的代表之外,‘天师教’则是从《三皇秘典》所悟,并依靠‘九鼎炼丹术’突破。” 祝三通有一丝疑惑道:“教主,‘蜀山派’和‘玄女门’属下都略知一二,但既然同属天域代表,这两家的行事作风为何却迥然不同?” 张出尘叹了口气,道:“咳,你以为仙族天域就一片祥和了吗?非也!那里照样有派系之分,有尔虞我诈,并不是桃源净土! 虽然修仙并非一定要断绝七情六欲,也几乎不可能断绝,但最忌讳的就是贪欲,贪情、贪名、贪权、贪利,贪欲太多,当‘心魔劫’来临的时候,轻则身陨道消,重则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每隔数百年,天域都要经历一场天劫,也总会有不少的修仙者陨落,幸运的会重生人域,还有修炼的机会,倒霉的要么只剩一点残魂,寻不到合适的肉身,要么直接灰飞烟灭。 ‘九天玄女’和‘天域剑仙’本为一对神仙眷侣,可是一个太过痴情,痴情到想要把对方变为私有,牢牢掌控;另一个偏偏又天性多情,喜欢自由自在。 最终,两人因情生变,反目成仇,‘心魔劫’让他们身陨道消。 幸运的是,‘九天玄女’重生在洛水河畔,修炼成功,被世人称为‘洛神’,开创了‘玄女门’一派。 ‘天域剑仙’则在山中重生,最终修炼成功,为了掩人耳目,他把这座山用‘冰阵’封印,只在外围显露一部分,称之为‘蜀山’。故此世人所知道的‘蜀山’,其实只是冰山一角。 两人最终都未能重返天域,并且老死不相往来。‘九天玄女’个性偏激,经此一劫,对男子更是充满了仇恨,这才有了‘玄女门’那些奇特的规矩。 ‘天域剑仙’则是堪破了生死轮回,为了避免回到天域再见到‘九天玄女’,情愿终老蜀山,他哪知道‘九天玄女’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但‘天域剑仙’毕竟侠骨丹心,虽不愿返回天域,却没有忘记自己应担的责任,开创了‘蜀山派’,行侠仗义,维护着人族的正道,并和天域保持着某种联系,谨防魔族生变。” 说到此处,张出尘面带隐忧,停了片刻道:“如今魔族蠢蠢欲动,天域陷入劫难,‘蜀山派’这些年来人才凋零,恐怕独木难支,不是魔族的对手,不然洞玄真人也不会在人族寻找人才。 魔族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独特的修炼心法,无须担心‘心魔劫’,并且一旦他们冲开封印结界,在人域适应的时间很短,很快就能恢复修为。 而天域仙族即使没有这场劫难,如果贸然来到人域,修为低的很可能会因为灵气的不足而丧失全部功力,甚至毙命,修为好一点的也会丧失大部分功力,需要从头开始。 至于‘修罗剑’和‘诛魔心经’,极有可能是仙族为了对付魔族留下的法宝,但阴差阳错,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徐霞客和祝三通几乎同声问道:“此话怎讲?” “仙族有一门手法,称为‘时空转移’,可以让时间、空间发生改变,举个例子,假如有人被‘时空转移’,那这个人就会被送到任意年代的任意地方,或许在几百年前,或许在几千年后,也可能就在此时;或许在昆仑山,也可能在某个村落,这取决于施法者本人的精准度。” “现在分析,这个施法者要么是功力不够,要么是形势危急,匆忙之下计算出了差错。‘修罗剑’按理应该落在蜀山,却被荆斩龙意外在别处得到,并且时间提前了。‘诛魔心经’现在还没有下落,估计也发生了意外。” 徐霞客两人面面相觑,想不到这里面如此曲折! 见两人如此神情,张出尘面色一转,笑道:“不过勿须担心,也许,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既然是天意如此,那自有它的道理,荆斩龙真像你们说的那般优秀,说明‘修罗剑’遇见了真正的主人,只要找到‘诛魔心经’,对付魔族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教主,魔族如此厉害,依你老人家所言,‘蜀山派’和我‘天师教’也无能为力,即便荆斩龙是绝世天才,就真的能阻挡住魔族的入侵吗?” “三通,你别忘了陈抟老祖,他老人家不愧为旷古烁今的一代武神,早就考虑到了万一魔族入侵,仙族无能为力,人族就要遭受灭顶之灾的隐患。因此,才提出了‘道心种魔’和‘魔道双修’一说,并以身试炼获得了成功,为的就是希望有人族的天才依靠它快速的提升实力。当然,这有一定的风险。 如果我记得没错,《七杀修神诀》的上面就有‘道心种魔’的心法,不知道荆斩龙会不会尝试? 其实,老祖最先想到的是‘魔修’,这是试着模拟魔族的修炼体系想到的法子。 和‘魔道双修’相比,单纯的‘魔修’进展更快,但对人选有特殊要求,除非是‘九阴之体’和‘天阉之体’修魔没有风险,其余的修魔者如果不能‘以魔入道’,终会爆体而亡。而这两种人选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几率。 毕竟老祖对魔族的修炼心法也并不是非常了解,只能探索式的还原,他本人在华山依靠两位挚友的帮助才能‘以魔入道’。 苦想之下,老祖才又提出了‘道心种魔’,以强大的道心控制魔心,进度相对稍慢,却稳妥了一点。 传闻魏忠贤是一名‘修魔者’,若真的如此,说明此人不是自宫,他根本就是‘天阉之体’,正适合魔修,老祖传下的心法竟让这样的人所用,这恐怕是老祖也没有预料到的。 但不管如何,我们都是有希望的,决不能轻言放弃!只要荆斩龙是人族未来的真正领袖,我们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帮助他。 萧乘风我不太了解,不妄作评价,但傅青竹此人我看并不输荆斩龙,他在医道的天赋就不说了,其在武道一途恐怕也会大放异彩,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傅青竹多才多艺,并且样样精通,琴棋书画都有极高的造诣。那天我和他下了一盘棋,看出他的格局非常宏大,又听他弹了一曲《胡笳十八拍》,领悟到他的一腔侠气,更让老道叹服的是他的书法和绘画,那些字画大有破纸飞出之势,真可谓盖世无双!隐然蕴含着无上的武道之理。 老道有个预感,傅青竹将来一定会是医、武、道三家的卓越人物,说不定还会是人族的第二个领袖。” 此时的傅青竹正在客栈的房间之内凝神思索。 经过这些天的不断探索,医治蛊毒的办法他已初步有了,虽然能否真正成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总算有了点眉目,可是‘三截邪脉’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不是武林中人,对各门派的点穴手法并不了解,只能从病的原理上去想办法。 三天前的晚上,傅青竹、周茗媚、柳如烟三人正在客栈的后院弹琴舞剑。 柳如烟这丫头很善解人意,她自己也很喜欢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偷偷在城内买了笔墨纸砚和一把七弦琴,缠着傅青竹教她。 傅青竹拗不过她,没事的时候就教她弹琴、写字、绘画,可这几样东西都需要天赋,并非勤学苦练就能成功,柳如烟显然欠缺,不过意外的是,每当傅青竹演奏曲子时,却总能给柳如烟剑术的灵感。 柳如烟的内力修为并没有很大的突破,卡在了‘炼气境’顶乘,但在剑术方面,自从公孙燕死后,周茗媚传授她‘公孙剑法’,这丫头的进步很大,只是和周茗媚相比还有些差距。 这本来很正常,毕竟周茗媚是‘以剑入道’,走的是剑修的路子,她接触‘公孙剑法’的时间又长。可柳如烟个性要强,铆足了劲要和周茗媚比。 起初,她曾怀疑是不是周茗媚藏私了,但周茗媚非常坦率的拿出了剑谱,这是公孙燕生前交给她的,柳如烟看了以后,对周茗媚原来的偏见减少了许多,但想和他争个高下的念头没变。 晚饭过后,傅青竹在房间内看了会《黄帝内经》,想松弛一下神经,拿出笔墨,在纸上即兴写了一首杜甫的《剑器行》,又想起庄子的一篇文章,随笔写了出来。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 天子之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决地纪。 诸侯之剑,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中和民意以安四乡,如雷霆之震,四海宾服。 庶人之剑,曼胡缨,蓬头垂冠,短后之衣,瞋目语难,上斩颈项,下决肺肝。” 写完之后,他刷刷几笔,一副飘逸洒脱的女子画像跃然纸上。 第八十八章翩然来去 他刚画完,周茗媚和柳如烟来了,二人看到那些字和画,除了赞叹之外,心中所想却是各不相同。 周茗媚从字迹和画像中领悟到的是剑法的走势和意境,对那些文字并不甚了解。 柳如烟自幼随父读书认字,知道这段话出自庄子的《南华经》中的《说剑篇》,当下用心默念,在文字中对剑道的领悟不觉又上升了一层。 傅青竹笑道:“两位女侠对在下的字画是否有了新得?今晚繁星满天,何不让在下弹奏一曲,给两位女侠助兴,一展女侠的飒爽英姿?” 柳如烟‘噗’地一笑:“傅大哥,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文绉绉的?你干脆直说要我们舞剑得了。” 周茗媚道:“你就给我们弹奏那首你新作的《剑器行》吧。” 三人出了房间,周茗媚把字画也拿了出来,挂在了树枝之上。 傅青竹盘腿坐定,十指拨动琴弦,开始演奏《剑器行》。 这是傅青竹自己谱写的曲子,随着琴声的起伏,周茗媚和柳如烟剑光闪烁,跟着七弦琴的节奏展开了‘公孙剑法’。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柳如烟念念有词,把杜甫的这首《剑器行》的上半阙给念完,嫣然一笑道:“师姐,一个人练剑没意思,咱们切磋切磋。” 说着,她‘嚯’地一剑,刺向周茗媚。 周茗媚暗自好笑,心说这丫头真是好胜。 但柳如烟剑式奇快,周茗媚不及多想,反手一剑相迎,姐妹两人伴着琴声,剑光交错,身形翩跹,宛如两只穿花蝴蝶。 忽然间人影一闪,三人眼前出现了一个绝色女子。 这女子一袭黑衣,身姿曼妙,五官精致秀丽,双瞳脉脉含情,盯着傅青竹盈盈一笑道:“这次梅氏姐妹的眼光还算不错,傅青竹,你果然是人中龙凤!” 柳如烟娇叱一声:“月倾城,你来做什么?看剑!” 来人赫然正是月倾城,她轻轻一闪,避开柳如烟的长剑,柔声道:“小妹妹,干嘛那么大火气?我是来看望天哥和荆斩龙的,他们在哪里?” 傅青竹是第一次见到月倾城,听她提起梅氏姐妹,俊脸一红,不过随即释然,清澈的双眸看着月倾城。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大概说的就是月姑娘这样的,我二弟不在,月姑娘既然来了,不妨坐下一叙。” 月倾城从梅氏姐妹口中知道傅青竹只是一介文弱书生,看他如此镇定,双眸清澈深邃,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又听了这几句赞美之词,不觉芳心一跳,面颊竟有些微热。 她急忙收摄心神,笑道:“公子才思过人,多谢夸奖。你口中的二弟可是荆斩龙?那你就是大哥咯。” “然也!在下不才,正是斩龙的区区大哥。” 月倾城哭笑不得,嗔道:“荆斩龙去了哪里?还有,天哥呢?” 周茗媚叱道:“月倾城,你休要装糊涂,离大侠已经被你害死了,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本姑娘这就要你偿命!” 月倾城面色一变,身影一闪,周茗媚只觉眼前一花,长剑已到了月倾城手中。 月倾城的玉指轻轻一弹,长剑忽然弯曲碎裂。 “小妹妹,你还差得远呢……” 傅青竹暗自心惊,心想月倾城的武功高深莫测,柳如烟和周茗媚根本不是对手,他灵机一动,笑道:“月姑娘放心,离大侠暂时无恙,二弟带着他去寻医问药,还有几日才能回来。月姑娘如有雅兴,听在下为姑娘弹奏一曲如何?” 月倾城娇躯一震,旋即看到了那副画像,更是吃惊,心中暗想:“这幅画如果是傅青竹画的,那就太神奇了。世间根本无人见过洛神祖师的真面目,大都是通过曹子建的《洛神赋》做的臆想,但眼前的这幅画和我‘玄女门’的那副竟如此相似,这傅青竹的丹青造诣已到了这种境界吗?” 她故作镇静,冷笑道:“曲子我眼时并不想听,荆斩龙的下落我自会打听,傅青竹,本姑娘问你,这幅画可是你亲手所绘?画中的人又是谁?” 傅青竹从祝三通口中了解了一些‘玄女门’和洛神的渊源,也知道月倾城出自‘玄女门’,闻言笑道:“月姑娘这是明知故问,在下所画自然是世人皆知的洛神,也是你‘玄女门’的开派祖师,莫非是在下画的不对,那就请姑娘多多指正。” “你又没见过洛神祖师,怎么能画出她的画像?” “姑娘此言差矣!在下虽无缘得见洛神的风姿,但一首《洛神赋》谁人不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曹子建妙笔生花,把洛神写得惟妙惟肖,在下若还不能绘出洛神的仙姿,就真的是罪过了。” 傅青竹侃侃而谈,月倾城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倏然一动,把画像取下,转身望着傅青竹。 “傅公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姑娘佩服你的才华人品,荆斩龙若是回来,告诉他月倾城来过,他师傅的伤势,并非我的本意,告辞!” 月倾城说完,翩然离去。 柳如烟啐了一口,道:“呸!卖弄风骚,妖里妖气。咦,奇怪,傅大哥,这妖女从何而来,又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处?还有,这次她怎么没施展‘七情魔瞳’大法?” “也许,她就在我们附近的某个地方,或许,她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柳如烟一撅嘴,有点不满意傅青竹的说法。 周茗媚则是惊诧于月倾城的武功,沉思不语。 月倾城的到来,并没有给傅青竹带来太大的影响,他每天依旧翻阅书籍,苦思治疗的方案。 张出尘亲自赶来,带来了所需的灵药,傅青竹信心倍增,只等着荆斩龙取回千年人参。 按照傅青竹设想的治疗方案,他要以银针刺穴,在这个过程中,要求施针者不能有丝毫的停顿,一柱香之内刚好把所有穴道按顺序施针完毕,一秒也不能提前或者延后,结束的时间正好是离恨天服下药物后‘复活’的第一时间。 这里面不但有时间的掌控,还有施针的轻重缓急,并不是每一针的力度和速度都一样,每个穴道都有不同的要求,这样才能同时根治‘三截邪脉’和蛊毒,稍有差池就可能酿成大错。 108针,108处大穴,不但要记住每一针的顺序、部位,还有速度、力度以及每个穴位所需的时间,这对傅青竹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他以前从未尝试过。 傅青竹取出三根银针,长短粗细各不相同,对着‘针灸铜人’再一次开始了练习。 ‘针灸铜人’为北宋针灸专家王唯一发明,在此之前,针灸的练习都是依靠医学典籍的描述,非常不直观,影响了针灸的普及,宋仁宗令王唯一一方面编撰《铜人腧穴针灸图经》,一方面让他想法制作出针灸模型。 王唯一经过无数次的摸索,最终铸成‘针灸铜人’两具,高度和成年男子相仿,外壳可以拆卸,脏腑处前后也能打开,内里雕刻着逼真的五脏六腑。 铜人的表面刻着人体十四条经络循行路线,共计354个穴位,严格按照人体的实际比例标注。 在练习或者考试时,在铜人的表面涂满黄蜡,穴位的针孔也被堵塞,铜人的体腔内注水,然后用衣物覆盖。 如果刺穴不准,银针无法进入,力度不够,水也不会流出,这种模型对后世的针灸学发展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可惜到了北宋末年,这两具铜人就失踪了,后人在此基础上,又制作出了新的模型,穴位也增加到了365个。 嘉靖年间,也有铜人模型问世,并在市井流传,傅青竹眼前的这具,就是祝三通从药铺拿来的。 傅青竹三根银针交相使用,银光闪烁,速度忽快忽慢,力度时轻时重,每一次拔针,都会有水流出。 刺到哪个穴位时檀香该燃到哪里,每个穴位需要多少时间,以及施针的速度、力度,都对施针者有严格的要求。 傅青竹施针完毕,看了下檀香,还剩下一点点,说明某次施针还有点问题,没有达到精准。 他叹了口气,但并没有气馁,眼时才过去了八九天,时间还很充足,他有信心做的更好。 若是一般的病症,根本不会存在这些问题,即使有少许偏差,对治疗的效果影响也很小。 但对于离恨天来说,就可能造成蛊毒的发作,因此务必要做到分毫不差。 傅青竹抬眼看了下窗外,天色早已大亮,红日映在了窗纸上面。 出了房间,见到周茗媚等人,柳如烟关心的问道:“傅大哥,你是不是一夜没睡?看你的双眼都有血丝了,还有的是时间,傅大哥你也不能太过操劳了,你若病倒了不是更糟。” “我没事,来,咱们吃饭,小展、一鸣,离大侠情况如何?” “傅大哥放心,他老人家一如往常。” 几人刚吃完饭,张出尘三人到了客栈。 第八十九章九鼎炼丹 寒暄了几句,张出尘道:“青竹,再过几日,贫道就要去进京面圣,临走之前,贫道想传授你炼丹之术,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以张出尘的身份,主动提出请求,让傅青竹很是为难,他不愿意欠下人情。 张出尘看出了他的犹豫,接着道:“你放心,贫道之所以这样做,并非要你做‘天师教’弟子,丹药和医道密不可分,公子在医道的天赋甚高,若再掌握炼丹术,对你的医术大有帮助。” 傅青竹心中一动,他如何不知丹药在医学的用处,他本人对此也很有兴趣,只是无人指点未曾涉猎罢了。 “张教主,无功不受禄!如此厚礼,青竹怎好意思收下?” “哈哈,傅公子就不要客气了,贫道岂能随意选人?公子道根深种,此礼非你莫属!” 徐霞客笑道:“傅公子,这老道抠门得很,在下和他多年的交情,也未见他这么大方过,你可别错失良机。” 祝三通道:“公子有所不知,教主这次出山,除了进京面圣,商谈国家大事,还要去各地的分舵,时间很紧,这是教主的一片心意,你就领了吧。” 傅青竹深施一礼,道:“多蒙张教主垂青,教主在百忙之中亲自赶来,劳心劳力,青竹在此替斩龙一并谢过教主。” “青竹,你不必如此,来,咱们开始。” 张出尘说着,从‘十方储物戒’中取出一本书,封面写着一行小字,类似于甲骨文。 傅青竹对文字也有研究,认得这几个字是《黄帝九鼎丹书》。 “这是我教的炼丹秘笈,昔年‘天师道’第一代天师,道陵祖师就是用此书的炼丹术,在‘龙虎山’炼制成功‘九天神丹’,那一刻龙虎显形,后世才有了‘龙虎山’之称。” 傅青竹对张道陵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他最后在‘青城山’羽化成仙,当下神色庄重,细听张出尘讲解,徐霞客等人都去了别处。 《黄帝九鼎丹书》博大精深,‘九鼎炼丹术’异常神奇,傅青竹一旦深入进去,立刻为之着迷不已。 张出尘让他用半日时间把书中的内容全部先记在脑海,傅青竹天资聪颖,一一记下。 到了下午,张出尘从储物戒取出九尊丹鼎,每尊丹鼎的上面都刻着图案,这些图案各不相同,上面有山川大河,有形态各异的灵兽。 “青竹,这九尊丹鼎是贫道和徐兄多年的心血,要想学会‘九鼎炼丹术’,就先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丹师。 并不是每个丹师都能发出丹火,这除了先天的体质以外,还和修为有一定的关系。 贫道从你的双瞳看出你体内蕴藏丹火,只是尚未觉醒激发,需要为你伐体锻骨,易筋洗髓。” 张出尘说着,从储物戒取出从‘龙虎山’得来的灵草兽丹,依次放进了九尊丹鼎。 “贫道要用‘九鼎炼丹术’炼制出九九八十一粒丹药,这里面有七十二粒‘伐体锻骨丹’,居中的那尊丹鼎里是九粒‘易筋洗髓丹’,你仔细看好了。” 傅青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到了此时,炼丹已勾起了他的浓厚兴趣,明知张出尘是变着法子在帮他提升修为,也只能无奈接受他的一片心意。 张出尘缓缓扬起双掌,掌心金光浮动,这些金光慢慢凝聚成了两道七色彩练,张出尘低喝一声:“起!” 九尊丹鼎被彩练缠绕包裹,随着张出尘的手势升起移动,张出尘双掌变幻,速度越来越快,外围的八尊丹鼎围着中央的丹鼎开始高速旋转。 蓦然间‘嘭’的一响,七色彩练发出了七色火焰,把丹鼎裹在了里面。 片刻之后,传出了噼噼啪啪的爆豆之音,又过了一会儿,爆豆之音消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闻之心旷神怡。 张出尘的双手掌心上下相对,距离忽远忽近,上下起伏,那些丹鼎也随着手掌起伏不定。 过了一盏茶的时分,张出尘的双掌用力一合,中央的丹鼎高高升起,他双掌一分,丹鼎缓缓下落,如此这般连着九下,接着,双掌左右分开,犹如环抱圆球,一连九转,这才缓缓收回丹火。 等到所有的丹鼎静止不动,张出尘道:“青竹,打开丹鼎。” 傅青竹看得眼花缭乱,闻言把丹鼎的盖子打开,立时,丹香扑鼻。按照张出尘的指示,他先把左侧的四尊丹鼎中的丹药小心倒出,定眼一瞧,险些惊呼出声。 傅青竹虽不会炼丹,但对丹药很有研究,当初在‘神鼎药铺’初遇荆斩龙,就曾发表过自己的见解。 荆斩龙炼制的丹药,已让傅青竹称奇不已,但和眼前的这些丹药相比,明显又错了档次。 这三十六粒丹药,个个晶莹剔透,外层是蓝、紫两色,丹心赤红,表面光滑如玉,色泽饱满分明,没有一丝瑕疵。 张出尘看了一眼,淡淡道:“还行,都是极品的三色丹,不枉贫道闭关多日。” 又倒出右侧四尊丹鼎的丹药,依然是极品的三色丹,不过外层是青、绿两色。 最后倒出的是中央的那尊丹鼎,张出尘称之为‘豫州鼎’,这九粒丹药让傅青竹更加震撼。 九粒丹药的色泽、光滑度更上一筹,能清楚的看到丹药内部的细微结构,共计五层,依次为蓝、紫、青、绿,最里层的丹心鲜艳如血。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五彩仙丹’?神品啊!” 张出尘微微一笑:“不错,看来你对丹药很有研究,不过‘五彩仙丹’还不算最好的丹药,若能炼出祖师爷那般的‘九天神丹’,有七种颜色,才算是最高级别。可惜‘九天神鼎’早已失落,贫道只能想出用‘九州鼎’代替的法子,‘五彩仙丹’已是极限了。” 张出尘的话语中有些遗憾,傅青竹笑道:“若能炼制出三色的极品丹药已可惊世骇俗,‘五彩仙丹’更是绝无仅有,‘九天神丹’谁也没见过,做人不可贪心,就不要想它了。” 张出尘抚须赞道:“好!做人不贪心,正符合修道的要求,青竹,你很有慧根啊。” “又来了,这老道是真执着。” 傅青竹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这些丹药都是给我服用的吗?这么多,岂不是浪费了,留一些给二弟吧……” “呵呵,你宅心仁厚,不过荆斩龙自有他的造化,这些丹药你要全部服下,少一粒都不行。” 看张出尘一脸严肃,傅青竹无奈道:“那好吧,怎么服用?总不能一口全部吞下吧?” 张出尘被他逗乐了。 “当然不是,那样非但是暴殄天物,更会让你爆体而亡。在服用丹药前,我要先传你炼化丹药的心法,不然丹药到了肚子里面,你会受不了的。” “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张教主,你真是高!” “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张出尘又开始传授傅青竹修练心法,当然,他对傅青竹说这是炼化丹药的心法。 时间忽忽而过,到了第二日的黄昏时分,傅青竹把修练心法全部熟记于心,张出尘又一一加以指点。 正在此时,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哥,你在哪儿?我回来了。” 话到人到,来人已到了后院,傅青竹从声音中已知道是荆斩龙回来了,起身笑道:“二弟,大哥在这儿。” 荆斩龙和萧乘风一前一后到了院中,张出尘捻须带笑,观察着两人。 四人的目光相遇,荆斩龙的第一感觉是傅青竹变了,隐隐有了武者的气息,而张出尘让他有高深莫测之感; 傅青竹也感觉到荆斩龙更加的霸气,张出尘则是瞬间有了判断,面前的两人个个都是人中之龙,虽然修为不同,但他日的成就都不可限量。 荆斩龙无愧为‘人族领袖’的第一人选,将来绝对能在武道称神,但他眼神中的一丝邪气证明他用了‘道心种魔大法’,还有一段路要走; 萧乘风虽修为比之差了一点,却已有‘剑圣’之气,登顶‘剑神’指日可待。 而傅青竹的表现让张出尘相信,未来的‘医神’、‘丹神’非他莫属。 这三人若能联手,那将是人族之福。 这都是瞬间之事,萧乘风在前院已知道张出尘的到来,首先躬身施礼道:“萧乘风见过张教主。” 荆斩龙和傅青竹打了招呼,也上前施礼道:“张教主亲自前来,大恩大德,荆斩龙没齿难忘。” ‘哈哈哈哈哈哈……’ 张出尘开怀大笑,显得异常的高兴。 “老道能得见当今天下最杰出的三兄弟聚首,实乃一大幸事,我好开心!” 此时徐霞客、周茗媚等人都走了进来,张出尘道:“三通,你吩咐店家准备一桌丰盛的宴席,今晚上我要开怀畅饮。” 祝三通应了一声出去了,傅青竹道:“二弟,千年人参可否到手?现在就缺它了。” 荆斩龙‘乾坤戒’一闪,哗啦啦掉出了一堆东西,大笑道:“这一次没有白去,拿了老贼不少的宝贝,千年人参就在这里。” “哈哈,太好了。” 张出尘笑道:“先收起来,等会儿咱们饭桌上相谈,老道有个想法,一会儿说给你们听听。” 第九十章天象之变 不多时,酒菜备齐,众人在房间按序依次坐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出尘道:“斩龙,你先说说这次你们去京城的经过。” 荆斩龙把入京后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傅青竹诸人都是既惊且喜,惊的是魏忠贤的势力如此庞大,仅是一个‘灵宝阁’就有诸多好手,李飞、香万里尽皆丧命;喜的是荆斩龙不负众望,不但得了灵药,更杀了哥舒夜,毁了‘灵宝阁’,挫了魏忠贤的锐气。 张出尘仔细听完,道:“经此一事,魏忠贤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必然会展开疯狂的报复,贫道夜观天象,发现北斗七星将有异变发生,七杀、破军、贪狼三星汇聚的局面不可避免,这预示着天下将有大乱,北极星星光暗淡,彗星袭月,这都是魔气大涨,正气下降的趋势。 贫道择日进京,为的就是想劝说圣上远离魏忠贤,但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另外还要和信王见上一面,想要诛杀阉贼,离不开信王的支持。” 顿了一下,张出尘接着道:“魔族之患应该为时不远,从慕容秋水的表现来看,她符合蜀山弟子的特征,想必洞玄真人已未雨绸缪,派她来保护信王的安全,这也暗示着信王必然登顶九五至尊,他的表现,关系着天下苍生。” 荆斩龙道:“以在下的感觉,信王总的还算不错,但有时首鼠两端,未必是个明君。” “一个人难免会有缺点,皇家子弟这样已算不易,再者朱家后继无人,当今圣上被魏忠贤操控,怕是时日无多。” “老贼竟敢弑君不成?” “他当然不会直接下手,但很有可能会暗中用阴谋诡计,圣上早已被架空,魏忠贤现在要得到的只是一纸诏书,他要名正言顺。” 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荆斩龙想起那些武器铠甲,似乎印证了张出尘的判断。 张出尘喝了口酒,笑道:“咱们也不必太过悲观,魏忠贤虽然权势武功都一时无两,但盛极必衰!只要我们能想好对策,和阉贼的一战,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 傅青竹起身道:“还请师傅明示,师傅大恩大德,青竹粉身难报,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傅青竹双手端杯,离席走到张出尘身前,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道:“请师傅饮了这杯酒。” 诸人先是一愣,接着都纷纷鼓掌,张出尘哈哈大笑,弯腰扶起傅青竹,笑道:“青竹,我的好徒儿,好,我张出尘有生之年得到你这样的弟子,再无遗憾!”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连着饮了九杯。 原来傅青竹听了张出尘的一席话,又想起他的一片苦心,不由得涌起满腔豪气,心想:“乱世之际,医术固然重要,可是武功更不可少,要想扬善惩恶,仅凭书生意气是远远不够的。” 张出尘喝完酒,道:“朝堂之事,自有信王主持,咱们出力就行,武林中可就要仰仗你们这些青年才俊了。” 萧乘风道:“张教主何必过谦,你老登高一呼,何愁不能号令天下!我等年轻识浅,还要多多磨炼。” “乘风,你谦和大度,这是抬举老道,你要知道,自古至今,年轻人才是社会的希望!武道尤其如此,你们兄弟三人,肩负着重要的使命责任,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不过老道会竭尽所能来帮助你们,先让三通通知各地分舵的舵主全部赶到洛阳,等面圣回来,我会召见他们,让他们全部听从青竹的调遣。 ‘青城山’是我教原来的总坛,南北‘天师道’统一之后,由我儿啸飞在那里负责,可以作为一个落脚点。武林中的其它门派,我也会一一奔走,绿林道交给楚宗主,再加上‘蜀山派’,我想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荆斩龙道:“张教主,你想的太周到了。不过如今武当、少林名存实亡,‘天山派’远在塞外,丐帮和关外的关系不清不楚,皇太极会不会趁火打劫?这一战不打则已,要打就必须拿下,这就需要强大的实力做保障。” 张出尘赞许道:“斩龙,你果然有领袖之才,所说切中要害。老道建议你加紧修炼丹术,《七杀修神诀》的炼丹术应该也很不错,你带回那么多的灵药,把它炼成丹药,帮助你的师弟师妹提升修为岂非很好?” 他把张家和《七杀修神诀》的渊源一说,荆斩龙道:“道长所言极是,在下明日就着手炼丹。” 傅青竹笑道:“二弟,大哥这次可要和你比上一比。” 张出尘道:“青竹,我把‘九州鼎’还有储物戒都给你留下,我会传授你使用的方法。斩龙,你道心种魔以后,切记不可忘了道心的修炼。《清心诀》和‘九字真言’要时时铭记,这样才能早日以道化魔。” 次日,张出尘让傅青竹每隔一个时辰服下九粒丹药,每日三十六粒,用传授的心法一一炼化。 傅青竹不负所望,凭着超强的悟性和毅力,经过了痛苦的伐体锻骨,两日内迈入到了‘炼气境’。 第三日,张出尘把九枚神品丹药让傅青竹分九个时辰服下,一举突破了‘炼气境’的瓶颈,到了‘淬血境’,易筋洗髓,傅青竹脱胎换骨,再不是那个文弱书生。 张出尘又教傅青竹如何催生丹火和炼丹的手法,并告诉他九州鼎的妙用。 “九州鼎除了能用来炼丹之外,还可用来练习‘九鼎神掌’,这门功夫入门容易,想要有所成就需要不断的练习。” 等到傅青竹渐入佳境,张出尘就动身去了京城,徐霞客也告辞众人,回家看望老母。 这几日,荆斩龙也没闲着,除了看望师傅,就是钻研丹术,祝三通则发出讯息,通知各地的分舵主赶来洛阳,薛白衣和楚寒影也在这一日从京城返回到了这里。 两人带回来一个消息,公输妙被魏忠贤派人灭口,但此人颇为精明,提前逃到信王府,甘愿刺瞎双目,苦学鲁班秘术,如今正在王府中秘密修炼。 魏忠贤没有什么动静,有人说他离开了京城,不知去了哪里。 荆斩龙向楚寒影请教‘三截邪脉’,他怀疑离恨天是被哥舒夜下的毒手,楚寒影和哥舒夜同属‘天魔宗’,或许会知道点穴的手法。 但楚寒影去密室看了离恨天的情况以后,摇头道:“这不像是本宗的手法,若是哥舒夜下的手,身体的几处穴位会有红点的印迹,但尊师的身体并没有这些特征。” “当今武林都有哪些点穴名家,又有谁人懂得这门手法?” 楚寒影说出了几个人,可经过分析,又被一一排除了,都不符合。 傅青竹道:“月倾城会不会点穴?” 祝三通道:“她应该会,当日在邙山脚下,贫道被她的‘绕指柔’拂过,顿时肩膀发麻……” 傅青竹不待他说完,自语道:“难道是她?那晚临走前她说了那样的话……” 他把月倾城曾经到过客栈的情况一说,荆斩龙道:“此女如此可恶,可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不用找,如果我猜的不错,她还会来的,我当时骗她说你带着师傅去寻医问药,过几日回来,看她的神情,似乎很关心。” 荆斩龙想起月倾城对待师傅的态度,一时也有些迷惘。 “月倾城如果再来,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万一她不来,大哥有没有法子医治?” “方法一定会有,只不过多费些时间。” 楚寒影和薛白衣住了两天,就告辞回宗门,临走前,荆斩龙告诉楚寒影要查清楚丐帮的底细,还有丁醉生此人和当年杨展之父杨峰镖车被劫一事的关系。 萧乘风道:“薛大哥,你看一鸣这孩子咋样?这孩子喜欢用枪,又能吃苦,将来有机会,薛大哥一定要多多指点。” 薛白衣点头答应,萧乘风既是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再者他孤身一人,确实也想收个徒弟,继承自己的枪术。 傅青竹和荆斩龙各自炼制了几炉丹药,帮助杨展四人提升修为。 两人的炼丹术源出同门,只不过天师教后来得了《皇帝九鼎丹书》,在炼丹一道更加精进,但《七杀修神诀》的炼丹术也算是很高级的了。 荆斩龙用的仍是‘血玉神鼎’,这尊丹鼎是张出尘特意放在神鼎药铺的,为的是让祝三通好炼制丹药送给福王,拉好彼此的关系,属于上品的丹鼎。 张出尘的‘九州鼎’乃是他和徐霞客穷尽心血所铸,利用龙虎山的天然灵气,搜集品质上乘的青铜、锡汞,又在丹鼎的表面以灵力刻上了那些图案,若能把丹术完全掌握,炼制出的丹药虽比不上传说中的‘九天神丹’,但却另有特别之处。 按张出尘的理解,五彩仙丹已是九州鼎的极限。但九州鼎能炼制出媲美九天神丹的龙虎丹,却是他不知道的,毕竟,他对九州鼎的功能也还没有完全发现,这自然是后话。 傅青竹此时的修为已能轻松发出丹火,当然,他的丹术现在刚入门,和荆斩龙相比相差甚远,可凡事一旦入门,进步就快了,再加上有荆斩龙的指点,傅青竹的炼丹术突飞猛进。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几天,这一天,祝三通神色匆匆来到了客栈,表情凝重。 第九十一章天师陨落 傅青竹其时正在房中修炼,祝三通把荆斩龙和萧乘风喊在一旁,低声道:“不好了,贫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我‘天师教’的所有分舵全部被毁,伤亡惨重,‘龙虎山’总坛被魏忠贤霸占,副教主孟烈竟是内奸。” 荆斩龙吃了一惊,问道:“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这都是那些逃出来的弟子们说的,他们如今都在药铺,可叹上千名弟子,只有十几个逃了出来,张教主的夫人死于锦衣卫指挥田尔耕之手,二公子张啸宇生死不知,魏忠贤好狠的心,除了跟着孟烈的那些人,他把‘龙虎山’总坛的弟子几乎杀光了。” 祝三通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自明建国以来,‘天师教’一直风光无限,何曾有过这般遭遇? 萧乘风安慰了几句,道:“这件事说明了两点,一,魏忠贤准备要大开杀戒,‘天师教’首当其冲,后面还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二,魏忠贤的实力非常强大,武功深不可测,这从祝道长刚才所说就可以看出。 试想‘龙虎山’总坛除了张教主外,一定还有不少的高人,虽然有孟烈做内应,但魏忠贤若非有惊世骇俗的身手,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得手。” “萧公子所言极是,总坛高手云集,却被魏忠贤杀戮殆尽,这老贼的武功太可怕了,也不知教主何时回来?‘传音符’用完了,无法和他老人家取得联系。” 制符一道,分为普通的道符和高级的灵符,江湖中精通的不算太多,‘天师教’精于此道,能制出几十种灵符,每一道灵符根据功效对应着相应的名字。 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制出类似于‘传音符’这样高级的符箓,这需要高深的修为。 严格来说,道符由符篆和符箓共同组成,符篆为图形,符箓为文字,高级的灵符都附上了灵符师的神念,可以通过咒语口诀控制灵符展现各种手段。 荆斩龙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张出尘会不会有危险?但随即又否认了这个念头。 如果张出尘遭遇不测,那魏忠贤的一身修为就太恐怖了,自己岂非任他碾压? 他对祝三通道:“祝道长先别着急,我想张教主也该回来了,你把那些弟子们安顿好,听傅大哥的安排。” 傅青竹是张出尘的亲传弟子,祝三通则不过是教中弟子,和张出尘并无师徒关系,虽然是分舵主,仍要听傅青竹的,张出尘也特意交代过。 祝三通走后,荆斩龙道:“萧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凭阉贼横行?” “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三日之内如果张教主还不回来,咱们再作打算。” 两人来到房间,傅青竹刚刚修炼完毕,正坐在那凝神沉思,面前摊着一张宣纸,上面的字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完成。 萧乘风看罢,笑道:“这几句话分别出自三位大词人之手,合在一起,却别有一番意境,青竹,又有什么新的收获?” “萧大哥见笑了,正如大哥所说,这前两句‘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出自晏同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出自柳三变’,最后几句是辛弃疾的手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荆斩龙笑道:“大哥,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深意?” 傅青竹道:“这几句话若单从字面上看,不过就是儿女情长罢了,可是深一分析,却饱含着人生的哲理,代表了三种境界,不管你做什么,要想成功,都在这三种境界之内。” 他这样一说,荆斩龙和萧乘风也有了兴趣,这时周茗媚、柳如烟也走了过来,细听傅青竹讲解。 “依我来看,‘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表示了一个人的志向和决心,虽然充满孤独却初心不改,并要耐得住寂寞。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何等的执著!没有这份执著,只能是半途而废! 而最后的三句,却是在历经磨难挫折之后的收获和喜悦,苦苦追求寻觅,最终云开见月,这份成功后的喜悦,是局外人难以体会的,是弥足珍贵的。” “医道也好,武道也好,不都是这样吗?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执著,才能望得见成功!” 傅青竹讲完,柳如烟第一个赞道:“傅大哥,你真行,硬是把儿女私情的词句升华到了崭新的高度,说的真好。” 荆斩龙道:“大哥所言字字珠玑,了不得!” 周茗媚嬉笑道:“斩龙哥哥,你现在说话也像傅大哥一样了。” 萧乘风道:“青竹不但讲的好,你们看这些字,写得更好。我看你可以从书法中自创出一种剑术,灵动、飘逸却又迅疾流畅,就叫‘风之剑’如何?” “这个名字好,但愿如萧大哥所愿,青竹一定努力!” 荆斩龙话锋一转道:“大哥,医治师傅的事怎么样了?” “放心,没问题,只等时间一到,就可祛除蛊毒,三截邪脉也有了头绪,即使月倾城不告诉我点穴的手法,我也有把握把它治愈。” “那太好了,大哥,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荆斩龙把祝三通带来的消息一说,傅青竹眉头紧蹙,恨声道:“魏忠贤看来是蓄谋已久,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行,我要先去见见那些弟子们。” 这是天师教的内部事,荆斩龙两人不便跟去,傅青竹一人去了神鼎药铺。 他刚走没多久,客栈的外面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咳嗽着走进了客栈。 荆斩龙一抬头,惊呼道:“张教主,你这是怎么了?” 张出尘衣衫破碎,神情萎顿,步履蹒跚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刚到院子里,忽地跌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青竹呢,叫他快点出来……” “大哥刚去了药铺,去见祝道长。” “去把他叫回来,我有话对他说。” 荆斩龙急忙吩咐罗一鸣去药铺喊傅青竹,他和萧乘风两人把张出尘扶进了房间。 此时的张出尘,面色苍白,双眼无光,哪还有一丝前几日的风采? 周茗媚端来茶水,张出尘喝了口茶,停息了片刻,苦笑道:“贫道时间不多了,青竹不在,你们先听我给你们讲讲事情的大概经过。” “我去了京城,得悉魏忠贤不在,但他的爪牙遍布,朝中大臣要么巴结依附,要么人人自危,只剩极少数的忠君大臣不肯屈服。圣上已被阉贼和客氏迷了心窍,我和圣上谈了半天,但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我去见了信王。 信王告诉我武当掌门灵虚已死在狱中,他现在也被魏忠贤监视,若非魏忠贤有所顾忌,加之慕容秋水和新招的墨门死士的保护,才不致有杀身之祸。 我和信王说了下一步的计划,信王让我们放心,说朝堂之事他会全力周旋,江湖之事就按我们说的去办,人力物力他会鼎力相助。 我告辞信王准备返回洛阳,这时忽然接到了啸宇用灵符发来的信息,他告诉我龙虎山被毁,孟烈勾结魏忠贤害死了夫人,只他一人逃了出来,现在正赶往黄山分舵。 我心急如焚,飞速往黄山赶去,哪知魏忠贤早已设好了陷阱,他故意放宇儿出来,目的就是引我露面,我到达黄山之时,刚和宇儿见着,魏忠贤就带人包围了分舵。 老贼的武功果然厉害,他的永夜魔功已臻最顶乘,利用秘术不断勾出天雷地火,并修炼有独门秘技‘寒冰魔掌’,多亏我领悟了‘分形散影’,才不至于落败。 但分舵的那些弟子们就惨了,锦衣卫指挥田尔耕和一名红衣喇嘛,包括一众东厂、锦衣卫的高手,把黄山分舵的弟子尽皆杀死,可怜宇儿也死在田尔耕和那红衣喇嘛的联合夹击下。 那红衣喇嘛应该就是霸占少林寺,夺取《易筋经》的西域密宗主教弘光上人。 我悲恸之下,被天雷击中,又被‘寒冰魔掌’伤了肺腑,元神受到重创,但阉贼也被我的‘九鼎神掌’击中。 我知道报仇无望,只得用隐身武魂逃走,却仍是被魏忠贤布下的‘控阵魔障’所困,一番波折方才冲出阵去,武魂又被魔障伤到。 我此时的功力已不能再驾驭‘飞行符’,只能施展陆地飞腾术,昼夜不休赶回洛阳。” 一口气说到这里,张出尘剧烈的喘息,张嘴喷出数口鲜血。 荆斩龙刚想为他输送真气,张出尘苦笑道:“没用了斩龙,老道大限已至,未来之事就要靠你们了……” 刚说到这里,傅青竹、祝三通、钱五还有数名天师教弟子赶到了客栈。 众人刚想开口,张出尘摆手道:“你们都听我说,时间紧迫,我有话交待你们。” 傅青竹等人跪倒在地,张出尘道:“本教遭此大难,全是阉贼所为,我们这次元气大伤,再想重振天师道,绝非一人之力,青竹是我亲传弟子,你们以后都要听他指挥。” 张出尘用眼光扫视祝三通等人,祝三通急忙叩头道:“请教主放心,我等自当听从教主吩咐。” 余人也一齐表态,张出尘道:“我死之后,由啸飞担任教主,他为人敦厚,与世无争,适合修心炼道,但重振天师道,铲除阉贼这样的大事,却非他的能力所及,宇儿已死,这件事只有交给青竹了。” “青竹,为师死后,你把我的骨灰带到青城山,交给你啸飞师兄,并把为师的意思转达,《三皇秘典》、《黄帝九鼎丹书》、《分形散影秘笈》是本教的三宝,也一并由教主掌管,储物戒和九州鼎是为师送你的礼物,你好好保管。” 交代完这些,张出尘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傅青竹泪流满面,一一答应。 张出尘哆嗦着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紫色的小瓶,傅青竹把盖子拧开,倒出了一粒药丸。 张出尘拿起药丸塞进口中,瞬间神色平和,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辉。 众人都以为这是续魂丹之类的东西,哪知忽然间,张出尘的身体开始自行燃烧,刹那间火光熊熊。 傅青竹刚想扑上前,祝三通拉住他,道:“这是本教的天火丹,服用之后,把自身燃烧成灰,只有掌教才能用。” 张出尘在火光中哈哈大笑,渐渐消失不见,一代天师就此陨落。 第九十二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傅青竹、祝三通和一众天师弟子伏地痛哭,荆斩龙等人亦是热泪滚滚。 收拾好骨灰,傅青竹和祝三通等人去了药铺,举行简单的祭奠仪式,三日后,祝三通陪着傅青竹动身去往青城山。 就在他走后的当日晚上,月倾城来了,荆斩龙和萧乘风当时正在院内聊天,见到来人是月倾城,荆斩龙霍然站起,空气中顿时杀气漫天。 月倾城暗暗吃惊于荆斩龙的修为进展之神速,面上却是盈盈笑道:“斩龙,听说你带着师傅出外寻医问药,怎样,遇到了神医没有?” 荆斩龙冷笑道:“月倾城,你休要得意,傅大哥已想出了医治‘三截邪脉’和蛊毒的方法,只等时间一到,就会药到病除。” “是吗?那你傅大哥呢?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萧乘风笑道:“月姑娘,傅公子另有要事,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难道是看望离大侠吗?” “月倾城,你今晚不把如何陷害我师傅的事说清楚,我荆斩龙绝不让你走出客栈。” “荆斩龙,你休要咄咄逼人,你知道我和你师傅是什么关系?即使你师傅醒过来,他也不敢对我如此说话。” 萧乘风听出月倾城话里有话,心想何不趁此机会把来龙去脉搞清楚。 “月姑娘,既然你这样说,那这样吧,在下斗胆邀请月姑娘去见离大侠,不过在下有个条件,还请月姑娘答应。” 月倾城早已注意到萧乘风气度不凡,闻言笑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在下萧乘风,想和月姑娘聊几句,听听你和离大侠的故事。” “萧公子,你的名气很大,听说不少姑娘为你着迷,你有意中人没有?” “在下暂时还没有时间去考虑儿女私事,月姑娘有请。” 萧乘风说着一拉荆斩龙,荆斩龙瞬间也明白了萧乘风的想法,两人在前,月倾城跟在后面,去了离恨天所在的房间。 房间漆黑一片,散发着檀香的味道,萧乘风用手一指,道:“月姑娘请看,离大侠就在床上躺着。” 月倾城看得很清楚,离恨天在床上一动不动,胸膛也没有起伏,她轻轻走上前,用手一摸,只觉触手如冰,虽然从荆斩龙的话语中知道离恨天没死,但还是芳心大震,身躯竟微微有些颤抖。 她默默看了片刻,轻轻退出房间,跟着荆斩龙到了院内。 “这是怎么回事?天哥为什么会这样,傅青竹用的是什么方法?他清不清楚‘三截邪脉’的手法,他……” 荆斩龙截住她的话,冷冷道:“师傅这个样子,不都是你的功劳吗?你还装什么糊涂?” 月倾城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低头沉默了片刻,仿佛在下着某种决心。 她仰首望天,喃喃道:“时间过得真快,从我和天哥第一次相遇,转眼过去了十年,十年后我们再次相逢,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望着荆斩龙道:“虽然他是你的师傅,但我想他从来不曾和你说起过他以前的事,你自然也不知道,我会是你师傅未过门的妻子。” 这最后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荆斩龙和萧乘风都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月倾城。 荆斩龙的脑海中如过电一般,回想和师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忽然发现,月倾城说的竟是实情。 离恨天曾和他讲过江湖中的各大门派,武林前辈,说起过许多的奇闻轶事,也提到过他祖上的事情和家庭的变故,但唯独对于他自己的事情,他很少提及,最多也就是说他有很多仇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本《七杀修神诀》。 月倾城接着说道:“十年前,你的师傅在江湖中曾掀起了腥风血雨,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双眸微闭,往事像闪电般涌入脑海。 十年前,她出嫁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改变了她的人生的夜晚。 那个夜晚,她正在闺房中梳妆打扮,试穿那件鲜红的婚装,妈妈在为她盘头,母女两人说着悄悄话,说着她未来的夫婿,那个看起来有些高傲的男人。 他叫离恨天,是从外地来的,他们的相识,是很俗套的英雄救美,她被人欺负,他救了她,彼此互相倾心,就这样订了终身。 她在听妈妈说话的时候,脸庞在红烛的映照下就像熟透的苹果,她沉浸在对幸福的向往中。 可是忽然间,她的家中闯进了一伙歹徒,烧了她家的房子,杀死了她的亲人,母亲就在她的面前倒在了血泊中。 他们抢了她家所有值钱的东西,她被那伙人拖进了一间屋子,剥光了衣服,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她苦苦的哀求换来的是疯狂的折磨。 那一年,她才刚刚十六岁。 她昏死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在一艘船上,和她同在一条船上的还有另外几名女孩子,她们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飘飘荡荡,悠悠晃晃,记不清过了多少日子,小船靠岸了,她们被领到了一个小岛。 小岛与世隔绝,岛上全部是女子,从此以后,她有了师傅,有了师姐师妹,成为了一名‘玄女门’的弟子。 师傅说,这世上的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贪图的都是她们的容颜和肉体,当容颜老去,男人对你的身体失去了兴趣,女人就会被随手抛弃。 ‘玄女门’弟子绝不允许对男人动真情,控制男人,利用男人,榨干他们的所有价值,让男人尝尽痛苦,最后杀掉他们,这才是合格的弟子。 进入‘玄女门’的每个人,要么是感情遭受过巨大的创伤,要么是像她那样,曾有过悲惨的遭遇。 在最初的痛苦过后,她慢慢接受了现实,她想自己的身体是肮脏的,再也配不上离恨天,她不再去想他,她想的是如何报仇。 可是那些人当时都蒙着面,她不知该如何寻找,但他们都是男人,正符合宗门的要求。 小岛没有外人来访,岛上有维持生活的水和食物,她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接受严格的全方位的训练。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女孩子被送到岛上,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八年。 有一天师傅对她们说:“你们到了出去的时候, ‘玄女门’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中出现了,记住,你们出去以后,要做两件事,一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大量的金钱,二是扩充人手,无论男女。” 她虽不清楚这样做的原因,但也没有再问。她在岛上的表现特别优异,由她带着四名师妹出了小岛。 许久没有和外界接触,她却早已想好了计划,她打听到当今权势最大的人物是魏忠贤,就自告奋勇径直找上门。 她说了自己的计划,魏忠贤同意了,却提到了一个她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 她以为已经把他遗忘,那一刻才知道,他早已成了她心头的一颗痣,潜伏在她的心房。 他以前的事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也知道他自从小商河一战,就失去了踪迹,魏忠贤的目的就是要引他出现。 她同意了,她也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计划进展的很顺利,她凭着姿色和身手,吸引了不少江湖人物的加入,魏忠贤出手大方,每次完成任务,都会有大额的银两进账。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老君山遇到了他。 当锦衣卫的那些人说那个满脸伤疤,面相凶恶的人就是离恨天时,她惊呆了,那个她认识的男人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十年前的样子还一直在她的记忆中,可是,他呢?是否还记得她当初的样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她的容貌早已改变,在小岛上,师傅让她们服用某种药物,让容颜变得更加的漂亮妩媚,可是,她的眼中却再也没有了纯真。 她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有时冷若冰霜,有时艳若桃李,让他们又恨又怕,欲罢不能! 可是,她还是希望他能认出她,但他似乎彻底的忘了她,像一只猛虎扑向她。 男人都是无情的!她想起了师傅的话,忽然就生出了恨意。 她用‘七情魔瞳’控制了他,看他在痛苦的挣扎,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眸写满了哀伤望着她。 当着众人的面,她什么也不能问,她只能把他带给了魏忠贤。 魏忠贤打他,让他服药,用尽了手段,却问不出秘诀的下落,就下了蛊,让他间歇性的陷入癫狂。 她感到了刻骨的心痛,她不忍这个男人遭受一个不是男人的人的折磨,她用药物恢复了他原来的面目,并让他的嗓子复原,她对魏忠贤说这是为了更好的让人们认出他。 魏忠贤十分赞同,他想让他成为武林公敌。 她悉心的照顾他,盼望着他能想起以前的事,却一直没有等到,直到在去往邙山的途中,他忽然清醒了。 在轿子内,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喊出了她的名字,他告诉她,他早已嗅出了她的气息,可是他不敢相信,他也不愿相信她和魏忠贤是一伙的,他一直在观察。 当年,他得知她遭遇不幸失踪以后,他整个人就疯掉了。 他在武林中大开杀戒,让人们都知道他的名字,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一直在找她。 那一刻,她的心忽然柔软,她忘记了师傅的告诫和宗门的规定,她想出了一个计划。 她知道荆斩龙是他的徒弟,于是就在邙山脚下演了一出戏,为的是瞒过所有人。 他被丢在了邙山,她心如刀绞,却又不得不那样做,那样还有希望。 她原本想见过魏忠贤以后,再返回寻找荆斩龙,没想到魏忠贤也留了一手,通过施展蛊术,可以掌控他的死活。 一旦蛊术发动,那些蛊虫被激活,他就会遭受蛊虫的反噬,万蛊钻心,当场丧命。 她差点就忍不住要阻止,可奇怪的是魏忠贤的蛊术失灵了,那些蛊虫似乎感应不到指令,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是宿主死掉了。 魏忠贤当时狞笑道:“这厮定是药性发作,癫狂而亡了。” 她半信半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却又想不通是什么道理。 那晚,她来到客栈想一探究竟,却没有看见他和荆斩龙,但从傅青竹的话中她知道他没死。 今晚,她终于见到了他,虽然情况并不乐观,但她感觉有必要把实情对荆斩龙讲明,对这个少年,她是十分信任的,她知道,他和荆斩龙的感情和她是一样的。 月倾城说完,面色恢复了平静,淡淡道:“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没有害你的师傅,虽然,我曾做过一些你认为的坏事,但我也是身不由己。” 第九十三章推理 在月倾城叙说的时候,萧乘风一直面色平静,荆斩龙则是阴晴不定,到最后甚至有些同情的看着月倾城。 忽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道:“七里坪的村民被杀和你有没有关系?我父亲的死难道不是你造成的?你这个妖女,少在这巧言舌辩!”原来是柳如烟、周茗媚、杨展、罗一鸣四人来到了院子。 柳如烟满脸怒色,正看着月倾城。 荆斩龙被柳如烟的言语惊醒,好似骤然清醒,神色间恢复了冷淡,在内心深处,他对月倾城一直有一种抗拒感。 月倾城冷冷看了柳如烟一眼道:“我告诉你,那次即使我不去,魏忠贤也会派别的人去,结果是一样的。七里坪的那些人我一个都没杀,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萧乘风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知晓,月姑娘,你不宜在此处久留,请回吧!青竹已想好了医治的办法,你不必担心。” 荆斩龙道:“在师傅醒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来,你说的若是实情,师傅自会知道该怎么做。” 月倾城冷冷一笑,飘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萧乘风对荆斩龙道:“你对月倾城的话相信几分?你认为她说的是不是实情?” 荆斩龙和柳如烟等人都是一愣,荆斩龙道:“萧大哥的意思是她刚才所说是骗我们的?” “也不全是,但肯定有说谎的成分,我注意到,她在说话之时,眼睛是闭着的,这是为什么?我想她是怕我们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破绽,一个人说谎即使能做到面不改色,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是骗不了人的。” 荆斩龙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月倾城说谎的本领可真高,我本来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情不自禁对她生出了信赖和同情,是如烟及时赶到才让我猛然清醒,真是不可思议,她明明又没有施展魔曈大法。” 萧乘风笑道:“凡事关心则乱,月倾城所言是你内心迫切想知道的事,所说之人又是你最关心的,你难免受她的感染,我则一直让自己保持冷静,抱着局外人的心态,这样才能客观的分析。不过月倾城实在是不一般,她一定是受过特殊的训练。” “她自己也说了,她在小岛上接受全方位的训练,我想不单是武道,还包括了举止礼仪,说话的分寸拿捏,走路的姿态步伐,琴棋书画,文采学识,甚至驻颜美容,样样都应该有涉猎。” 柳如烟道:“萧大哥分析的很有道理,在邙山她初次现身,弹奏的就是一曲李清照的《声声慢》,即使在外行人听来,也能听出琴艺的高超。还有,离叔叔脸上的那些伤疤也全没了,连嗓音也变回了从前。” 周茗媚道:“她说的再好,等离叔叔醒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萧乘风道:“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以月倾城的精明,她不会不想到这一层,我想她肯定留了后手,在她看来,即使离大侠被人医好,她也早有对策。” 荆斩龙沉思了片刻,道:“我们不妨假想一下,月倾城的师傅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她或许是玄女门的掌门,或许是门内弟子,也或者根本就不是这个门派的,但和玄女门又有某种关系,不然的话,月倾城的玄女门武功从何而来就解释不通了。 这个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目前还不好说,但她专门收留月倾城这类人的动机应该就是利用她们实现自己的欲望。月倾城奉师命来到中原武林发展自己的势力,这自然离不开人力财力,而她能去找魏忠贤,并且和魏忠贤达成某种协议,至少说明她的动机不纯,两者之间有互相合作的必要。 月倾城也许真的和师傅认识,也许是知道师傅的名头,在老君山抓走了师傅,她没有得到秘诀,又发现师傅的武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的厉害,于是顺水推舟把他交给了魏忠贤。 以魏忠贤的权势武功,他处心积虑的想找到师傅,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为了秘诀上面记载的他需要的东西。” 萧乘风赞同道:“斩龙分析的很有道理,月倾城之所以向我们透露一些似真似假的信息,除了想试探我们的反应,还传达了一个信号。 我们这样想,她从离大侠口中得知他有一个徒弟,也就是斩龙,刚好这时魏忠贤派她去邙山,于是她就带离大侠一起来,在见识了斩龙的武功以后,她就故意把离大侠丢弃在邙山。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让我们顾不上再和她纠缠,另一方面也为她自己留了后路。 如果离大侠不幸故去,她会告诉我们那都是魏忠贤下的毒手,让我们和魏忠贤拼命;如果离大侠活着,她会见机行事。 她之所以来客栈打探,就是为了见证离大侠的情况,当她看到离大侠虽然未死但却昏迷不醒时,就对我们说了方才的那番话。 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取得我们的信任拉拢我们。” “不错,月倾城和魏忠贤都有各自的如意算盘,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魏忠贤无比精明,他不会不知道月倾城的想法,但他现在的精力主要放在朝堂上面,武林之事也确实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因此也就假装不知了。但真到了摊牌的那一天,必定要和月倾城有一个博弈,这正是月倾城想拉拢我们的原因。” 荆斩龙接着说道:“师傅在邙山动手之前,曾和我短暂的说过几句话,他说现在不是讲话的时候,有些事以后再说,他当时看起来很清醒,但一会儿就又神志不清了,他老人家是故意的呢,还是药物的作用呢?” “也许这两种情况都有……” 荆斩龙的脑海中闪现出曾经浮现的画面,沉吟道:“月倾城去过老君山是肯定的,师傅也是被她抓走的,她当日杀没杀人我不确定,但她带去的那些人必然是凶手。以哥舒夜的身份,我推测,他一般是对付那些在武林中名气较大的人物,用‘玄天晶’出其不意的照瞎双眼,再用暗器射杀对手,造成一种恐惧的威慑感。 而大部分的‘残肢令’弟子,使用的应该都是‘怒雨刀法’,也就是月倾城所说的那名传功使者所授,马尚峰、霍氏兄弟,包括他们的一个分令主都曾用过。 但从‘残肢令’的成员来看,各路人都有,也都有自己的拿手绝学,像邙山的那些人,并没用‘怒雨刀法’,这或许和他们在帮内的身份地位有关,类似于客卿帮忙性质,他们中的好多人并没有见过令主本人,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都是月倾城在抛头露面。 这些人原来的武功就很强,又都是成名的人物,自然不适合再练刀法,用‘怒雨刀法’的应该都是些外围弟子或是原本就练习刀法的,这个传功使者应该是此门刀法的高手,但当今武林中,会这门刀法的大有人在,想要查明他的身份也非易事。” 萧乘风笑道:“斩龙,想不到你看问题的能力如此之强,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 “萧大哥过奖了,这些江湖之事也都是师傅教我的,他老人家经验丰富,对帮派之事十分熟悉。” “说起‘怒雨刀法’,都知道这原本是倭寇传下来的,后来北冥无量把它发扬光大,但毕竟限于在东瀛,中土武林中精通此门刀法并有大成就者也寥寥数家而已。 据我爷爷讲,中土武林仅有三家得了这门刀法的精髓,而结合当今武林的形式,最知名的莫过于‘千人斩’司马忌,其次是‘独行刀’华伯当,然后就是‘河间神刀’商震。也许,那所谓的传功使者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人。” “商震?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想起来了,师傅和我说起过,这人是河间府的一名武林大豪,但……这人已经死在了‘残肢令’之手啊……” 原来当日离恨天回去之后曾和荆斩龙说了公孙燕说过的事,但他对商震并不熟悉,也仅是说说而已。 萧乘风一愣,随即说道:“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商震没有同意和他们合作才遭了毒手,现在目标范围又缩小了,就在司马忌和华伯当之中,这也证明咱们的推理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周茗媚道:“你们说了半天,全部都是猜测,我看呀,咱们不必太过费心,只需防好月倾城,等到傅大哥回来,把离叔叔治好,许多事情不都全明白了?” 柳如烟笑道:“这次周大小姐说的在理,即使能找出传功使者,最多也就知道些‘残肢令’的内幕,对咱们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不管那些凶手都有谁,反正只要把月倾城的那些人全都杀了就错不了。” 她虽然带着笑,话语却是十分的阴冷,这丫头不似周茗媚单纯中有点软弱,个性刚烈倔强。 荆斩龙道:“从现在起,我们专心修炼,等候傅大哥返回。” 第九十四章白马寺之变 转眼间过去了十几日,傅青竹仍没有返回,两人去了神鼎药铺问起钱五,也没有什么消息,虽然知道青城山距此遥远,来回在路上要耽搁不少时间,荆斩龙仍不禁有些担心。 萧乘风道:“青竹不会有事,根据我的看法,魏忠贤暂时不会对青城山下手,张啸飞与世无争,久居青城,只要他不主动出击,魏忠贤是不会先动手的,我想青竹深知这个道理,他会阻止张公子的。另外魏忠贤也担心把天师教赶尽杀绝会引起皇帝和其它道教门派的不满,毕竟天师教是朝廷册封的,在江湖中的名望很大,全部灭掉,用意就太明显了。 青竹是张教主的关门弟子,在那多停留几日是正常的,他自己会计算好行程的。” 荆斩龙道:“但愿如此!也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呵呵,我看你是心急了,咱们一时也出不去,这样吧,咱俩去白马寺走一趟,那个西域的密宗红衣主教弘光上人不是和白马寺的方丈曾经是师兄弟吗?咱们去打探一下消息,这厮助纣为虐,杀了张二公子,你我总该为张教主做点什么。” 荆斩龙点头,两人跟周茗媚等人交待了一下,就出了客栈赶奔白马寺。 不多时,两人到了寺院,但见香客稀少,寺内僧人也都是愁眉不展,一打听,才知道方丈弘云已于三日前圆寂,细问之下,弘云方丈竟是伤重不治去世的,而且好像是被人打伤的 ,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荆斩龙道:“莫非是西域密宗的人下的手?” “很有可能,寺内知情的人不多,看来是在夜间发生的。” 两人正在往外走,这时荆斩龙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僧人,面目间有些似曾相识,依稀在哪儿见过。 僧人看见荆斩龙两人也怔了片刻,脸上浮现出惊奇之色。 荆斩龙忽然想起,这僧人正是当日他在初来洛阳的路上,夜宿破庙曾经遇见过的三名少林僧人中的一个,当时那两个年轻的沙弥喊他师傅。 荆斩龙拱手道:“这位大师,咱们曾经见过面,想不到又在这里遇上了,大师原来一直留在白马寺,在下荆斩龙,这是我大哥萧乘风,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那僧人其实也认出了荆斩龙,他吃惊的是荆斩龙的修为比起破庙初遇时又高出了许多,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无形的霸气,而身旁的萧乘风气度雍容,隐然有王者之气。 “这两人都是人中之龙,同来寺院做什么?” 这僧人常年在寺院,不在江湖走动,对‘飘香剑客’的名头竟是不知,但对荆斩龙却是知道的。 “阿弥陀佛,原来是在邙山大显神通的荆少侠,贫僧法号无难,两位施主来白马寺有何要事?” “无难大师,我刚刚听说弘云方丈圆寂一事,但有些细节并不清楚,不知大师能否告知一二?” 无难低头默不作声,萧乘风道:“大师莫要顾虑,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找弘云方丈询问弘光上人的情况,弘光杀了我们的朋友,我们必须要和他算这笔账!” 无难抬头问道:“施主的朋友是哪位?” “天师教。信王也是我们的朋友。” 无难眼神一亮,打量了一下两人。 “原来如此,请跟随小僧来。” 他在前面带路,三人来到了寺内后院的一间禅房,掩上房门,在蒲团上坐定,无难叹了口气。 荆斩龙问道:“大师,你的两位徒儿呢?不在寺院吗?” “他们两人已经出去多日,去通知我少林的俗家弟子,咳,这真是佛门的耻辱和灾难,江湖中佛门圣地,竟一一遭到重创。” “这话从何说起?除了少林和白马寺,还有哪些寺院?” “福建莆田少林的掌门方丈也于半月前被人打成重伤,还有九华山的甘露寺、峨眉山的报国寺、大悲禅院、千佛寺、五台山这些名山寺院估计都遭到了弘光的毒手。” “这厮好狠的心肠,他和弘云方丈还是师兄弟,大师,弘云方丈是哪天出的事?” “五天前的夜里,二更时分,我和方丈正在禅房里说话,自从我师徒三人来到寺院,弘云方丈听我讲了我寺发生的事情以后,就已经怀疑是弘光所为。 他说他这个师弟天赋很高,是习武的奇才,但对佛法不以为然,并且热衷权势,当年就是因为方丈一事,赌气去了西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武道的造诣一定有了长足的进步,可惜却走了邪路,竟然修炼‘勾魂夺魄’这样残暴的功夫。 弘云方丈当时就说,弘光既然对少林寺下手,那么白马寺必然不会幸免,而莆田少林和嵩山少林并称南北少林,也会是他的目标,他就是想一统佛门,称霸江湖。” “我们两人正在说话,忽然间禅房的门无风自开,一个一袭红色僧袍的和尚出现在眼前。 我定睛一瞧,这和尚正是那日害死方丈的弘光,他面带嬉笑,对弘云方丈道:“师兄,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弘云方丈低头口诵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师弟,你杀孽深重,还是放下屠刀吧!” “哈哈哈,迂腐不化,师兄,你在这破庙一守几十年,对佛门做出了什么贡献?师弟我有壮志雄心,我要统一天下的佛门,独尊西域密宗,后世人谈起,都会尊我一声法王。” “师弟今晚所来何事?我白马寺除了大乘佛法,又没有什么绝世的秘笈值得你垂涎,师弟莫非对佛法也有了兴趣?” “那些都是哄人的玩艺,我不稀罕。少林寺已归我所有,甘露寺、大悲禅院、报国寺、千佛寺也都愿意听从我的指挥。 你的这座寺院虽比不上少林寺的规模宏大,但也是佛门的祖庭,本上人也要拿走,只要你在这诏书上面签字画押,自愿把寺院让给师弟我,我可以保证寺院僧人的安全。” “弘云方丈听弘光说了这番话,双目一翻,眸子精光四射,看着弘光,冷冷道:“这寺院并非老衲的私人物品,老衲无权决定它的归属。” “那师兄的意思就是不肯签字画押了,也好,多年不见,让师弟再来领教师兄的绝学,师兄若是胜了,我即刻走人;师兄若是输了,那可就怪不得师弟我了。” 弘云方丈指着我对弘光说道:“这是咱们两人的恩怨,与他无关!” 方丈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想把小僧牵涉进去。 弘光冷笑道:“本上人不屑与无名之辈动手,师兄放心,他在我眼里是不存在的。” 他说着话,手指一动,我只觉一缕劲风袭到,瞬间失去了知觉。 等到我醒来之时,耳畔听到沉重的呼吸声,我睁眼一看,弘云方丈躺在蒲团之上,面如白纸,嘴角带着血迹。 这时我听到守夜的僧人打更的声音,已是四更天了,我的脑门有些昏沉,急忙到了方丈近前,把他扶了起来。 弘云方丈勉强睁开双眼,低声道:“不要声张,把我搀进方丈室,我有话和你说。” 我依言照办了,方丈当时看起来很虚弱,勉强到了屋子,喘息了一阵,躺卧在床榻。 “无难,想不到老衲一世英名,却毁于昨晚,我成了罪人,阿弥陀佛!” 原来在我昏过去之后,弘云方丈和弘光交手,两个人比拼的是内力的修为,本来是旗鼓相当,可是弘光故技重施,用出了‘勾魂夺魄’,弘云方丈被他控制,稀里糊涂的就在诏书上面签字画押,把寺院拱手送给了弘光。 等他清醒过来,弘光已收回了诏书,弘云方丈怒火攻心,和弘光再次交手,却被弘光打成了重伤。” 听到这里,荆斩龙问道:“那‘勾魂夺魄’究竟是什么情况,方丈提起了没有?很明显,他落败的原因和这门功夫关系密切。” “荆少侠说的很对,方丈自述第二次交手时,感觉内力突然间下降了许多,根本不是弘光的对手。他说在第一次比拼的中间,弘光的眉间忽然发出了一道残影,这道残影就像是一道光,瞬间进入了方丈的紫府泥丸宫,方丈脑海中一阵剧痛,跟着就不听使唤,受到弘光的摆布。” 萧乘风道:“泥丸宫是元神所在,眉间有印堂穴,弘光是通过某种方法,让自身的元神出窍,进入到了方丈的体内,并吸取了方丈元神的力量,此消彼长,方丈不但被他所控,内力也下降了不少。这门功夫果然恶毒,类似于百年前大魔头断杀的‘敲骨吸髓’之法。” 一百多年前,断杀横行武林,用‘敲骨吸髓’专门吸取别人的内力为己所用,中了此法之人,内力被吸空,骨骼碎裂,不死也成了废人,当时江湖中人闻之色变。 但断杀终于没能以魔入道,落了个爆体而亡的下场,‘敲骨吸髓’也绝迹于江湖。 萧乘风接着说道:“不过‘敲骨吸髓’是通过身体的接触,利用手掌从穴道吸取内力,再转化为自身所用,它对元神并没有控制,这‘勾魂夺魄’显然更高一筹,也更为恶毒!” 无难道:“方丈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又嘱咐我天一亮就去敲钟,召集达摩院、藏经阁、罗汉堂、戒律堂的长老、首座前去大雄宝殿议事。 天亮之后,我敲响了大钟,这时弘云方丈似乎恢复了许多,就去了宝殿。 我不便跟去,也不知道方丈都和他们说了什么,但我当时就有预感,弘云方丈也会和我少林的弘叶方丈一样,白马寺最终也会落在弘光之手。” 荆斩龙哼了一声道:“那可不一定!” “果然,弘云方丈回来之后就卧床不起,到了晚上终于圆寂归天,但弘光那厮并没有来。” 第九十五章治病炼丹 无难讲完之后,荆斩龙道:“萧大哥,你对此事怎么看?弘光试图一统佛门,让天下的佛门弟子都入他的密宗门下,此人心狠手辣,白马寺如果落入他手,全院僧人的性命恐怕凶多吉少。” “弘光是我们的一个主要对手,但目前还不适合和他做正面的交锋,另外,他的目的是要全天下的佛门弟子承认他的密宗,如果滥杀无辜,激起了僧人们集体的反抗,对他并没有好处,他一定会恩威并施,先把寺院拿到手,然后再拉拢一部分人为他卖命,毕竟他从西域带来的人手有限。 他已经答应弘云方丈,让出寺院就保僧人们的平安,虽然这并非方丈的本意,但我想弘光一时也不会食言的。” “无难大师,现在少林寺的情况如何?是不是像在下所说的那样?有没有听说哪位师傅死在了弘光之手?” 无难双手合十道:“正如萧施主所说,以小僧了解的情况,少林寺目前很平静,那些番僧虽然住在寺院,但并没有胡作非为,只有藏经阁被他们给霸占了。” “弘光的野心很大,他不但要从武力上征服,还要从精神上征服,他让那些喇嘛研究中原的佛法武功,为的就是日后接收寺院做准备,说不定,他还要办一个受戒大典呢。眼时他正忙于替魏忠贤办事,还无暇顾及这些。” 无难道:“从白马寺的情况看,弘云方丈故去后,遵照他的指示,由本无大师接替方丈一职,寺院一切如常,弘云方丈临终前应该对他们都做了交待,为了寺院的长远考虑,只得暂时忍受。” 荆斩龙霍然起身,目视前方,缓缓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堂堂中原圣地,岂容番贼横行!” 萧乘风起身对无难拱手道:“大师,寺院的情况我俩已经清楚,我兄弟二人还会在洛阳住上一段,有什么事你可以去‘神鼎药铺’找我们,打扰了,告辞!” 二人从寺院返回客栈,回去和众人说了白马寺的情况,让大家都提起精神,抓紧修炼,做好和魏忠贤开战的准备。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几天,眼看距离治疗离恨天的日子越来越近,傅青竹却仍没有返回,荆斩龙正自心急,这一天中午,傅青竹和祝三通从青城山回到了洛阳。 见面之后,傅青竹说起了青城山之行的经过。 他和祝三通到了青城山,见过张啸飞之后,把张出尘之死和天师教的变故都给他说了。 张啸飞久居山中,专心修道,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听了傅青竹所言,又看他带来了天师教的三宝,知道事情千真万确,他虽然是长子,但以前都有父亲和弟弟张啸宇打理教中事务,骤然遭遇大变,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不少弟子们听说老教主遇害,纷纷嚷嚷着要出山报仇,傅青竹把众人拦住,一一分析了厉害关系,并告诉张啸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青城山作为天师教仅存的地盘,当务之急就是要提升实力,守住此山。 一番劝说之后,张啸飞听从了傅青竹的意见,师兄弟两人在山中交流了数日,张啸飞传了傅青竹制作灵符的秘诀,傅青竹也把医道的心得说给了张啸飞。 在青城山附近的老百姓,对天师教很尊重,无论大小事,都愿找天师教拿主意,这其中就包括医病救人。 青城山有三大奇观,日出、云海、圣灯,前两种并无神奇之处,无非是大自然的景色,但圣灯却不一样,每一盏圣灯都代表着仙界陨落的一具残魂,它们在天地间飘荡,随时会灰飞烟灭,因此青城山的圣灯并不常见,并且出现的时间很短。 “在青城山时,我曾前往圣灯亭观看圣灯,当时飘浮的圣灯很多,明灭变幻,这时忽然一阵狂风刮来,圣灯被吹得四下飘飞,我只觉眉间有轻微的刺痛,随即脑海中就涌上了一段信息,竟是一本《丹方实录》,讲的是各种丹药的配方、疗效,习武强身、治病救人、延年益寿,可谓是应有尽有。” 听傅青竹这样说,荆斩龙不禁喜道:“那有没有治疗师傅所需丹药的配方?” 傅青竹笑道:“当然有了,有一个和我原来所说‘醒寐散’的配方一样,称之为‘还阳丹’,还有祛除蛊毒的‘灭蛊丹’,专治经脉闭塞、阴阳不通的‘护脉丹’和‘聚元丹’。 但这些丹药除‘还阳丹’可以在体内自然融化吸收外,其余的都需要用一定的方法炼化,因此要用银针对穴位进行刺激,让离叔叔醒来之后迅速的恢复一部分元气,这样才能炼化丹药,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萧乘风道:“听起来似乎有些风险,青竹,和原来你设想的方案相比,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原来的方案我最担心的是不能把蛊毒彻底清除干净,还有三截邪脉能否一举治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有了这几样丹药的配方,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这些丹药所需的药材都好找吗?”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我之所以回来这么晚,就是在青城山多停留了几天,在山中已经把需要的药材基本凑齐了,加上从灵宝阁得来的,还有恩师留给我的,足够了。” 众人都是大喜,说完了去青城山的经过,傅青竹道:“此番青城之行,沿途所见,真是灾荒遍布,老百姓的日子太苦了,我看再不重振朝纲,这局势就有失控的危险。” “陕南的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可是陕北就不行了,连遭旱灾、洪涝之灾、蝗灾,盗匪四起,但老百姓对他们很拥护,现在川陕境内的绿林英雄都听从天魔宗的指挥,甘肃、河南、山西、山东也有主动和天魔宗联络的,楚宗主的名头现在大得很。” “大哥,那你见到楚宗主没有?” “我没有去找他,只是侧面打听了一下,现在这种情况对楚宗主可谓是福祸双倚,天魔宗威望大振,这自然是好事,不过也会因此招来魏忠贤的注意,日后也必会引起信王的猜忌。 听那些道上的人说,天魔宗正在招贤纳士,准备把总坛从断魂山撤到秦岭的大山之中,以我的猜测,这一方面是因为秦岭内山脉遍布,横贯陕西全境,是南北的分界线,在风水学上说,是我华夏的龙脉,另一方面也是为天魔宗的后路做准备。” 荆斩龙把白马寺和月倾城的情况告诉了傅青竹,傅青竹叹道:“诸事纷杂,坏消息一件接着一件,看来我回家的时间遥遥无期了。” 他又对祝三通道:“祝舵主,你负责安置那些分舵的弟子们,让他们留在客栈,最近几日,我要炼制些丹药,让他们提升修为,你的药铺作为天师教硕果仅存的分舵,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会重新分配人手的。” “谨遵总舵主的吩咐,属下告辞了。” 天师教在教主以下,设有一个总舵主,负责教中的具体事务,原来是由张啸宇担任,此刻落在了傅青竹肩上。 此时客栈已正常营业,人来人往,为了不引人注意,几人包下了后院的几间房,观察着离恨天动静的同时,荆斩龙、傅青竹开始炼丹。 《七杀修神诀》上面也记载了诸如‘洗髓丹’、‘淬血丹’等高级丹药的配方,两人先把各类丹药所需的药材归纳整理,荆斩龙仍用‘血玉神鼎’,傅青竹用‘九州鼎’,三日后,两人炼制出了九炉丹药。 这九炉丹药有‘聚气丹’、‘凝神丹’、‘生灵丹’、‘洗髓丹’、‘淬血丹’、‘归元丹’等,都是武者专门用来提升修为的,根据每个人境界的不同,服用相应的丹药。 忽忽数天后,周茗媚、柳如烟、杨展等人,包括药铺的那些天师教弟子,在服下这些丹药后,修为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每个人的天赋悟性不同,进展的速度自然有差异,荆斩龙依靠丹药之力,迈入到了‘灵脉境’,傅青竹又特别炼制了一炉‘破厄丹’,帮助他在修炼时以道化魔。 萧乘风和傅青竹服用了荆斩龙炼制的‘归元丹’、‘洗髓丹’,双双到了‘归元境’,周茗媚到了‘淬血境’小乘,柳如烟到了‘淬血境’上乘,杨展、罗一鸣也到了‘炼气境’顶乘。 那些天师教的弟子最高的到了‘淬血境’,低一点的也到了‘炼气境’,实力都有不小的提升。 转眼到了第四十九天,傅青竹已把‘护脉丹’和‘还阳丹’、‘聚元丹’几样需要的丹药全部炼制完毕。 这一天用过早点,傅青竹对荆斩龙道:“按现在的天气,到了酉时,天色就会黑下来,我们必须在辰时开始着手治疗,午时以前结束,那时正是阴气下沉,阳气上升的时间。” 到了屋内,傅青竹点亮蜡烛,示意荆斩龙扶起离恨天,用‘鹤嘴手’撬开牙关,把‘还阳丹’送了下去,然后仍旧平放。 荆斩龙的心嗵嗵乱跳,虽然明知傅青竹已有十足的把握,仍不免十分的紧张。 傅青竹的三指轻轻按在离恨天左手的寸关尺,感应着皮肤温度还有脉搏的变化。 第九十六章离恨天的讲述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分,离恨天的喉头轻轻的动了一下,傅青竹感觉到他一直冰冷的左手,慢慢有了回暖的迹象,脉搏也有了轻微的反应。 这说明丹药已经开始生效,傅青竹让荆斩龙把一直封着的窗户打开,让光线透进来,又拿来一支檀香,等离恨天甫一恢复意识,就开始施针。 过了片刻,离恨天的面部肌肤颜色有了一丝血色,肚腹之内响起了咕噜的声音,口鼻之中开始有了呼吸。 慢慢的,肌肤越来越红润,体温开始上升,呼吸的声音也逐渐的平稳,约莫半个时辰后,离恨天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一时有些迷惘,转动着眼珠看着荆斩龙和傅青竹。 荆斩龙异常激动,低声喊道:“师傅,你老人家终于醒了,太好了。” “离叔叔,先不要动,听我说,等下我要用银针刺穴,你把这颗‘聚元丹’迅速炼化,让体内的内息汇聚。” 离恨天似懂非懂,一言不发,荆斩龙把丹药递过去放进了他嘴里,此时傅青竹取出一套银针,这是在青城山张啸飞所赠,刚好是108枚,比之寻常的银针质量要高出许多。 傅青竹让荆斩龙把离恨天侧身扶好,褪去外面的衣衫,然后把檀香点燃,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灵力浮现,三指捻针,对准‘膻中穴’刺进了第一枚银针,接着毫不停顿,在离恨天的前胸后背各处穴位把银针一一刺入。 在傅青竹做这些的时候,离恨天已恢复了大部分意识,依言把‘聚元丹’在体内炼化,丹田之内瞬间凝聚了些许内力。 108针刺完之后,傅青竹‘以气渡针’,把灵力一一灌注在每一枚银针之上。 此时檀香已燃了大半,傅青竹额头沁汗,显然也有点紧张,这种方法是他第一次用,一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护脉丹’拿出,让离恨天吞了下去,接着开始拔针。 等到剩下九支银针,傅青竹把三颗‘灭蛊丹’让离恨天一口吞下,然后坐在床边。 这时檀香还剩下三寸,离恨天的神情忽然间有些异样,面孔扭曲,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头的汗珠嘀嗒滚落。 荆斩龙吃了一惊,刚想发问,傅青竹用手一指,道:“二弟你看,现在是那些蛊虫垂死挣扎的时候,它们遇到了克星,正纷纷逃命,再过一会儿,就会回到肺腑,然后涌到喉间,最终被吐出体外,那样就大功告成了。” 荆斩龙凝目看去,果然,在离恨天的肌肤表面,可以看到起伏蠕动,宛如一条条蚯蚓在里面爬行。 傅青竹让杨展端过来一盆清水,萧乘风等人也进来了,紧张的观察着离恨天的动静。 等到檀香还剩一寸的时候,那些蠕动停止了,离恨天忽然把嘴一张,大口的呕吐,傅青竹早已端好水盆接着。 周茗媚失声道:“这……这是什么?” 水盆之内,飘满了一条条蚕蛹大小黑色的小虫。 “这就是蛊虫,已全部被丹药杀死,离叔叔没事了。” 傅青竹说着话扭头看去,这时檀香剩下了半寸,离恨天的呕吐逐渐停止,傅青竹捻动剩下的九支银针,倏然间拔了出来。 最后一点香灰落下,檀香燃尽,时间刚刚好。 傅青竹擦了一把汗,用手一搭脉搏,笑道:“幸不辱命,大功告成,离叔叔的蛊毒、三截邪脉全部治愈,受损的丹田也有了初步的恢复,假以时日就会好转如初。” 荆斩龙谢过后,关切的问道:“师傅,你觉得怎么样,好些没有?” 离恨天长出一口气,开口道:“龙儿,为师好的很。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在邙山吗?怎么好像做了一场大梦?”荆斩龙激动的一把抱住离恨天,哽咽道:“师傅,那就好,你没事我太高兴了,我慢慢给你说。” 离恨天突然醒来,虽说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但还要休息一段时间,他靠在床头,听荆斩龙给他诉说。 荆斩龙先把萧乘风和傅青竹介绍给他,离恨天得知是傅青竹用丹药和银针治好了他身中的蛊毒,既感激又钦佩,心想斩龙有这样的两位朋友真是何其幸运! 荆斩龙从邙山之战说起,把以前发生的诸多事情一一说给离恨天,离恨天时而震惊,时而惊喜,时而有些迷茫。 说到最后,荆斩龙问道:“师傅,月倾城说的可否是真?你们以前真的是认识的吗?” 离恨天似乎有些迟疑,凝神思索片刻,面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摇摇头又点点头,沉声道:“我们的确认识,但那个人已经不是她,她也不是现在的这个人。” 这几句话很奇怪,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傅青竹眼神一亮,急切的问道:“离叔叔的意思是月倾城变了,和从前你认识的那个月倾城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的确变了,可又不是一直变,她有时很正常,就像我们初次认识的时候,可有时变得十分陌生,我简直不敢相信,但过后她又会给我解释,说有人想害她她才那样。 在老君山,我一眼认出了月倾城,但我故意装作不认识她,因为我已经被她欺骗过。 她的家人,其实是她自己杀的,她认为她的家人要害她,但她给我说是别人杀的,并说了好多人的名字,而这些人也都曾觊觎过我家的秘诀,我一时不察,就信了她的话。” 柳如烟插言道:“月倾城不是那晚上就失踪了吗?” 离恨天苦笑道:“她当然是骗你们的,我第二天赶到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那些尸体旁边,见了我之后,就对我说了那些话,我冲动之下,在江湖中大开杀戒,等到我发觉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之后,再去找她,她已经不见了。” 傅青竹自语道:“这像是‘多魂症’的表现,离叔叔,你继续往下说。” “在老君山,月倾城出手之间就杀了公孙道长和陆大人,我又惊又怒,就上前和她拼命,这时有人认出了我来,月倾城立刻变了一副面孔,质问我为何如此无情?我还没有解释,她施展魔瞳大法把我给擒住,当着我的面,让那些人把一众无辜的村民全给杀了,我愤恨之下就晕了过去。 到了京城,她把我交给了阉贼,阉贼想得到秘诀,用尽了各种方法,我一直很清醒,后来阉贼给我下蛊,又点了我的穴道,还给我服用了某种药物,妄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秘诀其实已被我烧毁,斩龙已学到了上面的所有东西,我留着它净是祸害,但这个话我不能告诉阉贼,我要活下去,好查清她们的阴谋,于是我索性将计就计,装作被药物控制,对以前的事茫然不知。 月倾城精明异常,并不十分相信,她暗中和我说了好多以前的事,想看我知道多少实情,我一直假装不知,她说什么我就装作信什么,慢慢的他们放松了警惕,认为我已成了废人。 那一天在去邙山的路上,我得知了斩龙的消息,心中有了打算,我假装想起了以前的事,认出了她,我想她必然要利用我来对付斩龙,我要留在邙山。 果然,她要利用我拉拢斩龙加入他们的阵营,我清楚月倾城的武功,担心斩龙并不能对付她,就开始装疯,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老贼给我服下的药物威力那么大,下蛊的手法那么恶毒,我竟然真的失去了控制,不但差点失手打伤你们几个,自己也几乎丧命,若非有青竹和你们一起的努力,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柳如烟恨恨道:“我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荆斩龙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是天性如此吗?傅大哥,你刚才说什么‘多魂症’,那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人格缺陷造成的病症,有先天遗传的,也有后天造成的,得这种病的人,就像是一个身体里面住着好几个不同的人的思想,交替主宰着躯体,并会产生幻觉,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做出奇怪的事。以我的分析,月倾城应该是后天造成的,很可能是曾经遭遇过某件事引起的,离叔叔,她的家人有没有这种现象?” 离恨天摇头道:“没听说,她的家人都很正常,不过月倾城有过一个弟弟,七岁的时候跟着月倾城在村头玩耍,却被一个调皮的小孩不慎推进了水井给淹死了,月倾城挨了一顿毒打,那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这就是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双重人格,但大部分的人只会在潜意识里出现,并不会受到影响,除非你把它刻意的唤醒,例如魔道双修,就是唤醒了潜在的兽性人格,但这种潜在的人格一旦失去控制,就很容易造成多种灵魂意识的冲突,月倾城的就属于这种情况,也许她有时的表现是人为故意的,但很可能也是不听从她自己控制的,过后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离恨天道:“照这样说,那她岂非也很可怜?这种病症有没有医治的方法?” “或许用祝由术(现代的催眠术)可以医治,但这需要病人的配合和信任。” 萧乘风问道:“离大侠,你在残肢令之时,见没见过月倾城说的传功使者?” 离恨天想了一下,道:“他们的总令就在京城的某个秘密庄园,眼下有一百多号人,人员很杂,有些人平时并不在总令,各地还设有分令,传功使者有两人,一个是司马忌,一个叫华伯当,都是当今武林的刀法名家。” 萧乘风笑道:“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残肢令实际的负责人就是月倾城,她的最终目的还不十分清楚,但她能让魏忠贤和她合作,说明她的背景非同一般。” 柳如烟冷笑道:“管她什么背景,反正她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刚说到这里,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道:“说得好小妹妹,本使者和你一样的想法。” 第九十七章可怕的荆斩龙 (每天八点更新,有时可能会晚点) 离恨天失声道:“月倾城……” 话刚落音,一个女子的身影已出现在众人眼前,面如寒霜,背着一架墨琴,正是月倾城,身后跟着四方使者还有一众武者,骆南星、葛鹰、马尚峰、祁连双恶、南宫千陌这些人赫然也在其中。 离恨天霍然起身,到了门口,对月倾城怒斥道:“月倾城,你想做什么?” 月倾城陡然见到离恨天,大吃一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你……天……天哥,你真的好了……” “你是不是很失望?离某醒了,你说的那些谎话就骗不了人了,月倾城,你机关算尽,到头还是一场空!” 月倾城泫然欲涕,神色楚楚可怜,柔声道:“天哥,你说什么呢,倾城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你这样对人家,人家真的好伤心。” 柳如烟啐了一口:“呸!无耻,月倾城,你不要再表演了,傅大哥说你是‘多魂症’,我看是抬举你了,你寡廉鲜耻,手上沾满了鲜血,今日就是你偿命之时。” 柳如烟个性刚烈,长剑一晃,奔向月倾城,葛鹰嘿嘿笑道:“小姑娘,让老夫陪你玩玩。” 他双掌一扬,黑气昭昭,伴着狼嚎之音。 客栈的人早已被撵了出去,这里眨眼间变作了战场。 柳如烟闭住呼吸,展开公孙剑法,勇斗‘毒掌狼魔’。 月倾城被柳如烟说的心头火起,倏然变脸道:“离恨天,既然你不念旧情,那就休怪倾城无情了。” 寒芒一闪,一柄冷月流星刀到了离恨天的咽喉。 自打月倾城现身,荆斩龙就紧守着离恨天,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集中神识,进入天冥,对眼前的一切判断的异常清楚。 月倾城的飞刀还未出手,荆斩龙已做好了准备,提前做出了预判,修罗剑红光闪烁,把飞刀击落在地。 他对杨展和罗一鸣道:“小展,一鸣,护着师傅,傅大哥,你自己当心,看我杀了这妖女。” 他用出‘天罗飞星步’,倏然到了月倾城近前,哪知月倾城并不想和他恋战,脚下滑动,‘魅影流风步’瞬间飘移。 骆南星诸人在邙山见识过荆斩龙的武功,心内都有怯意,但想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 祁连双恶展开判官笔,马尚峰挥舞长刀,骆南星晃动折扇,南宫千陌的长剑、‘碎魂剑’谷风的金银双剑同时攻向荆斩龙,‘穿魂腿’彭子轩跃在半空,去踢荆斩龙的后脑。 萧乘风和周茗媚被四方使者和其他人也给围了起来。 骆南星等人都低估了荆斩龙的可怕。 荆斩龙人剑合一,神入天冥,此刻又到了‘灵脉境’,身体的十二条主灵脉和奇经八脉已经能生出灵力,并和天地初步相连,内力不再受时空的限制,能随时从天地汲取。 而‘七杀神剑’在到了‘灵脉境’以后,已可把七道光芒合为一道,进而生出恐怖的剑意。 在荆斩龙的眼中,骆南星等人的出手破绽百出,速度、角度、步伐无一没有漏洞。 他深邃凌厉的目光扫视正前方的赫连兄弟,祁连双恶还未出手,只觉两道无形的剑气袭来,惊呼声中,两人的双目已盲,一个在左目,一个在右目,各被洞穿了一个血洞,仰面摔倒,毙命身亡。 荆斩龙先声夺人,其余诸人都是心头一跳,说时迟那时快,荆斩龙反手一剑,已把彭子轩的双足斩断,这厮吧唧一声,从空中摔落,杀猪似的在地上翻滚惨呼。 马尚峰的长刀就在这时劈在了荆斩龙的左肩,南宫千陌的长剑也刺在了前胸,荆斩龙浑然未觉,修罗剑的寒芒只是一闪,空气中传来数下轻微的嗤嗤声,一道道剑的残影闪现。 骆南星等人都是一个感觉,下意识的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紧紧捂住了咽喉,惊恐的看着鲜血从指缝中喷射,呆了片刻,然后噗通栽倒,马尚峰的长刀和南宫千陌的长剑也在这时寸寸碎裂。 荆斩龙眨眼间杀掉了六名高手,弄残了一个,旁观的月倾城差点惊呼出声。 这少年太可怕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彭子轩还在那不停的惨叫,他的‘穿魂腿’不知穿了多少人的魂,现在他自己却没有了魂,只剩下一双碎腿了。 荆斩龙的那一剑,蕴含着霸道的灵力,把他双腿的经脉震了个稀吧烂。 他的惨叫让葛鹰心慌意乱,被柳如烟一剑刺在前胸,当场毙命。 月倾城秀眉紧蹙,纤手扬起,一道白光从指尖浮现,好似柔软的丝线,缠在了彭子轩的颈项。 彭子轩的惨呼戛然而止,人头骨碌滚在一旁。 荆斩龙冷眼看去,却见月倾城已把墨琴拿在了手中,脉脉含情的双瞳仿佛一汪秋水般倾泻而至。 荆斩龙扭头看向师傅,离恨天正紧盯着月倾城,胸膛起伏不定。而另一边的萧乘风怜花惜玉,并没有对四方使者痛下杀手,却仍是让四女狼狈不堪。 周茗媚的剑术此时已日渐精进,一柄剑宛如神龙飞舞,傅青竹和她并肩作战,初次运用‘九鼎神掌,’围着的那些人竟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忽然间琴声响起,有人曼声吟唱。 “问世间情为何物?最叫人相思痛苦!焚我残情,断我残念,焚心以火,方得解脱!” 歌声伴着琴声,飘荡半空。 琴声急骤,歌声旖旎,四方使者忽然跳出圈外,到了月倾城身前,合着琴声和歌声翩翩起舞。 这一切发生的极其突然,琴声甫一响起,形势立刻起了变化。 月倾城带来的人仿佛听到了指令,呼喇一起退下,站在月倾城左右,紧盯着荆斩龙这边。 离恨天、杨展、罗一鸣同时弯下身子,佝偻成一团,柳如烟紧咬牙关,满头大汗,神情痛苦,周茗媚一声不吭,竟自晕了过去。 傅青竹和萧乘风也眉头紧皱,似乎在竭力抵抗着某种煎熬。 荆斩龙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副画面,正是当初在龙门石窟所经历的那般。 萧乘风几乎和他同时喊道:“焚情煮心大法!” 月倾城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琴声愈发的紧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荆斩龙片刻间已恢复如常,冷冷看着她道:“月倾城,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了吗?你想错了!如此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月倾城万分震惊,她哪知道荆斩龙在龙门石窟已经历此劫,又以剑铸身,修罗剑的剑魂已和元神融合在一起,而荆斩龙身体的火属性异常强大,他自身的灵脉和天地相连,生出的灵力可转化为火灵力,因此月倾城的‘焚情煮心’竟奈何他不得。 但荆斩龙毕竟初到灵脉境,实力和月倾城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虽能应付‘焚情煮心’,但并不轻松。 他刚想迈步走向月倾城,月倾城忽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洒在了墨琴的琴弦上面,四方使者也停止了舞动。 月倾城孤注一掷,舍弃了‘焚情煮心,’用出了‘绕指柔’指法和‘灵血祭琴’,决意要拿下荆斩龙。 她的‘绕指柔’指法非但可以点穴,更能发出‘天蚕丝’,锋利无匹,刚才一下就取了彭子轩的性命。 更厉害的是,若是用‘绕指柔’的指法弹奏被灵血祭过的墨琴,墨琴和主人的心意相通,琴弦释放出琴灵,每一个音符都是一道灵力,传入脑海后会循着对手的经脉游走,进而对穴道造成撞击,轻则穴道被封,重则经脉破碎,不死也成了废人。 月倾城的十指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响起,她对付的是荆斩龙,锁定空间,旁人并不曾感觉到有何异常,耳边只听到了悦耳的琴音,荆斩龙却是大不一样。 他的‘手太阴肺经’最先有了反应,‘劳宫穴’陡然酸麻,紧接着,从‘少商’、‘列缺’一直到胸前的‘中府穴’,都受到了强烈的撞击,这股撞击的力量随着琴声的变化忽强忽弱、忽快忽慢。 荆斩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他的肉身已坚逾钢铁,但月倾城的琴声是通过耳朵传入到脑海,进而侵袭到了各处经脉。 也幸亏荆斩龙到了灵脉境,生出的灵力抵消了一部分力量,饶是如此,瞬息之间,他全身的三百多个穴位都被琴声撞击,此等滋味可想而知。 荆斩龙身躯摇晃,用顽强的意念支撑着,透过识海,他看到自己的经脉正被一道道灵光缠绕,那是墨琴的琴灵,经脉的颜色正在发生变化,这是受伤的表现。 荆斩龙心急如焚,忽然间他看到识海中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在识海的最底层现出了一口深井,深井内蓄满了火红色的液体,宛如流光烈焰,瞬间蔓延到了泥丸宫。 泥丸宫在金莲花的照耀下一片绚烂,这株金莲花随着荆斩龙修为的提升也发生了改变。 花瓣仍自盛开,花蕊却结出了一个指肚般大小的金色果实。 红色的液体到了泥丸宫,金莲花被瞬间吞噬,只有那粒果实漂浮在上面,血刃灵斧化为了一团红光,裹住了果实。 荆斩龙面孔扭曲,青筋凸起,汗珠嗒嗒滚落,他的全身刹那间犹如落入了喷发的火山,骨骼啪啪炸响,血液和经脉仿佛要焦枯了一般。 第九十八章双琴之战 月倾城正自心内窃喜,以为是琴声让荆斩龙抵挡不住,可她忽然感觉不对,一股炽热霸道的力量从荆斩龙的穴道释放,墨琴的琴弦瞬间变得火热。 月倾城吃了一惊,心道:“难道荆斩龙在这时候竟打开了传说中的‘冥想天池’吗?不行,决不能让他成功,那样的话,以后想要对付他只怕难上加难。” 传说在极少数人的识海底层,存在着冥想天池,在那里存在着和自身身体属性相同的天池玉液。 这种玉液可炼化全身的灵脉和元神,让元神更加的强大,并能生成有形的物质,转为强悍的攻击手段,但修炼者在没有成功之前,也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和危险。 本来以荆斩龙此时的修为,想要引出天池玉液,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月倾城的‘焚情煮心’让他承受了烈火的炙烤,刚刚的‘琴灵绕穴’又让他的周身灵脉、穴道经历了严重的撞击,幸而虽然有些损伤,但经脉并未断裂,这一切种种,无形中帮助他在此时激发了天池。 而他在五行潭的遭遇和修罗剑的原因,让他的身体以火属性为主,火灵力也最强,天池玉液自然也是火属性的火龙玉液,若能炼化元神成功,即可发出‘光明之火’,威力巨大。 但荆斩龙此刻的情况可说是危险到了极致,虽然天池的开启对他是件好事,但在这等情形下,月倾城岂会给他修炼的机会? 本来他的元神在金莲花的保护下,尚能不被琴声所伤,可天池突然开启,火龙玉液涌到泥丸宫,让他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月倾城虽不一定完全清楚内里详情,但从她琴灵释放的力量推测,她应该猜出了几分。 萧乘风等人也看出了荆斩龙的情况不对,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柳如烟娇叱一声,想要扑向月倾城,身体甫一移动,就觉全身的经脉瞬间剧痛,当即晕倒在地。 月倾城冷冷道:“谁也别动,谁动就会全身经脉碎裂。” 萧乘风哼了一声,刚要过去,月倾城指法突变,琴声尖利急促,萧乘风如遭电击,动弹不得。 离恨天嘶吼道:“月倾城,你放了龙儿,离恨天随你处置!” “你再不是以前的天哥,你是个废人,我要你何用!” 月倾城那边的人哈哈大笑,有人得意的说道:“小子,看你能撑到几时?等会别变成了一具干尸……” “总使者神功盖世,谈笑间敌人灰飞烟灭。” 说话之间,荆斩龙已然承受不住,跌坐在地,傅青竹正要不顾一切扑上去,忽听不知从何处远远传来了箫声,合着悠悠的琴声,琴箫和鸣,余音未落,转眼就到了近前。 月倾城面色突变,离恨天眼神一亮,想起了两个人,跌倒的荆斩龙在琴箫之音刚一传来时,痛楚的感觉就减轻了许多。 他挣扎着失声喊道:“明月大哥,飘雪姑姑……” 一对年轻男女就在此时翩然落下,好似从九天驾临的神仙。 男子一袭白衣,恰如玉树临风,唇边搁着一支白玉箫,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月倾城也禁不住心中一软;女子肌肤胜雪,一袭白色长裙,葱葱玉手提着一架墨色的古琴。 这两人,正是东方明月和风飘雪。 月倾城心中一叹,停止了弹奏,她知道今日恐怕没有了机会。从刚刚的琴声中她能听出,风飘雪的琴道造诣已入仙境。 东方明月以目示意,让荆斩龙不要动,安心修炼度过此关,他对离恨天等人微微一笑,守在了荆斩龙身旁。 风飘雪明亮清冷的秀目看着月倾城,淡淡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是玄女门的‘琴灵绕穴’之技,姑娘琴技高深,貌若天仙,本可成为琴仙,奈何心中无爱,终不能人琴合一,可惜了!” 月倾城如遭雷击,惊愣了片刻,冷笑道:“今日既逢对手,月倾城岂能错过,想必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天魔琴’使者风飘雪了,你既然知道我的琴法,我俩就来比上一场!” “月姑娘所言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如果想切磋琴艺,飘雪自当奉陪。你说呢,明月哥哥?” 东方明月笑道:“你不总说知音难觅吗?世间再也没有了伯牙子期。你两人虽然是对手,说不定在琴道上面却有共同的想法呢,再说这样的对手,又能遇见几回?比,当然要比,我东方明月的女人岂会退缩!” 风飘雪面色绯红,脸上却是溢满了幸福,月倾城竟有了一丝的失落。 两人面对做好,风飘雪道:“月姑娘,你要比什么?弹奏哪支曲子?” “《楚汉》!风姑娘不会陌生吧!” 风飘雪点头:“当然不陌生,月姑娘是将我当做了敌手,不知道咱们谁是楚王,谁是汉王?今日楚汉相争,希望不会再现楚霸王自刎乌江!” 《楚汉》一曲,其实就是后世的《十面埋伏》,在嘉靖、万历年间流行一时,此曲表现的是垓下之战的情景,难度极高,代表着琴艺的最高成就,把琴艺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月倾城冷冷道:“楚汉争霸,自然要分出个输赢,即使输了,也要愿赌服输!” 她率先拨动琴弦,风飘雪徐徐出手,这两个琴道的绝代高手,就在客栈之中展开了一场双琴之战。 傅青竹大喜过望,他是此道中人,深知能遇上这样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当下聚精会神盯着二人。 众人都不言语,荆斩龙闭目修炼,已到了关键时刻,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这是一场琴艺的较量,也是心灵的交锋!两架古琴,好比两件绝世的名器,虽没有刀光剑影,却能催人肝肠! 江水奔流,怒马嘶吼,呐喊呼啸,金戈交鸣! 昔年那惨烈的一幕仿佛瞬间重现!楚霸王被汉军团团围住,在万人中左冲右突,血透铠甲,霸王枪上下翻飞,不知挑翻了多少汉将!鼓声如雷,屋瓦飞坠,箭矢如雨,霹雳弦惊! 双琴的琴声此起彼伏,互不相让,旁听的众人都意醉神迷,沉浸在了其中,随着琴声忽而悲伤,忽而喜悦。 忽然间,风飘雪琴声一转,似有人在悲歌哀怨,思家难回,歌声直上云端,袅袅不绝! 月倾城的琴声却变做了私语呢喃,离人相执泪眼,无语凝噎,却又想强颜欢笑,为君跳最后一支舞曲。 在不知不觉间,风飘雪的琴声感染到了月倾城,月倾城幻想自己成为了虞姬。 但她霍然惊醒,指法一变,琴声化作了马蹄声,马蹄踏踏,狂奔而去。 惊涛拍岸,乱石穿空,风飘雪的琴声再次压制住月倾城。 月倾城的琴声慢了下来,江水呜咽,风声呼啸,恍惚中看到了被逼到绝路的楚霸王! 她蓦然清啸,指法变幻,指尖灵力浮现,琴弦生出了一道道光影,宛如万千银丝,卷起了狂风暴雪,扑向风飘雪。 傅青竹吃了一惊,心说月倾城把灵力灌注琴弦,杀伤力巨大,风飘雪琴艺虽高,却不知能否抵挡? 风飘雪平静如昔,叹息道:“月姑娘,你输了!” 话音未落,风飘雪和古琴忽然不见,缕缕琴声却仿佛自云端传来,一片五彩祥云缓缓飘落在月倾城对面,祥瑞笼罩。风飘雪长裙飘飞,立在云端,含笑看着月倾城。 狂风暴雪倏然消失,月倾城的墨琴琴弦根根碎裂,她嘴角沁血,面色苍白,无力的看着风飘雪。 “风姑娘,你人琴合一已到了仙境,更能绕梁三日破入云霄,引出五彩祥云,倾城不如你,我输了!” 傅青竹目瞪口呆,传说中的琴道无上绝艺会在此重现,让他大开眼界! 这时琴声仍未消失,风飘雪左手一招,古琴浮现,祥云隐去,风飘雪冉冉落下。 “若非遇上月姑娘这样的对手,飘雪今日也不能顿悟琴道的无上心法,一个真正的对手,有时也能成为心灵的朋友。月姑娘,它日你若光临江南,还请去寒舍一叙,飘雪定当备好香茗,与姑娘再续琴艺。” 风飘雪长裙飘飘,婚后的幸福让她眼神中的沧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似水的柔情,她的姿色本来不如月倾城,但此刻散发的光辉却让月倾城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它甚至能改变一个人! 月倾城心中巨震,面上却仍是冷笑道:“倾城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既生瑜何生亮!你我注定是对手。江南我是要去的,但到了那时,也许再不是今日之结局!” 月倾城说完,对四方使者一招手,四人各自拿出一个小瓶子,走到那些死去的人身旁,倒了几滴液体出来,一股股青烟升起,尸体化为了血水。 月倾城盈盈一笑,刚想带人离去,荆斩龙一声长啸,忽地站起,深邃的双瞳冷冷的射向月倾城。 两道烈焰般的流光剑气闪现,月倾城再次叹息。 “荆斩龙果然开启了天池,引出了火龙玉液,他有了光明之火,只怕自己也难以应对。” 她手掌拂动,化解了剑气,笑道:“斩龙,你这是要趁人之危吗?今日我已认输,你是不是要赶尽杀绝?果真如此,那就只有玉石俱焚了。” 说到最后,她的神情已经转冷。 第九十九章路遇李自成 荆斩龙见她轻描淡写间化解了自己的攻势,又想起在邙山的情景,心想:“月倾城高深莫测,看来她以前是手下留情,也罢,今天飘雪姑姑已和她交手,暂时就先让她走,以后再说。” 东方明月朗声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月姑娘如此貌美,能主动认输实属不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到再次重逢之时,明月再向姑娘请教。” 东方明月绰号‘多情浪子’,虽然风流却不下流,他浪荡不羁,即使结了婚,喜欢和漂亮女子说笑的毛病却没改,风飘雪知他素来如此,两人夫妻情深,她从不计较。 蓦听离恨天沉声道:“月倾城,自现在起,你我从此是路人,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走吧!” 罗一鸣大声道:“师傅原谅你,我却不能,杀父之仇焉能不报?他日再见,我们就是仇人!” 月倾城冷笑连连,一挥手,一干人纵身离去。 傅青竹把柳如烟和周茗媚救醒,这两人并无大碍,杨展去寻客栈的老板,萧乘风和赶到的衙役捕快解释,荆斩龙等人找了房间坐下。彼此做了介绍,离恨天道:“明月,飘雪,一别数年,想不到会在今日相见。你们小夫妻更胜往昔,在下却是日薄西山了。” 东方明月虽不知道个中详情,也看出了离恨天比之以前少了豪迈的斗志,闻言却是正色道:“离大侠义薄云天,忍辱负重,斩龙能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劳,我二人怎能与你相比?” 荆斩龙噗通跪在离恨天面前,仰脸望着他道:“义父,师傅,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斩龙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师傅放心,你一定能再现昔日的风采,我还想等着你给我找个师娘呢。” 这最后一句话把众人都逗乐了,离恨天扶起荆斩龙,慈爱的笑道:“这孩子……” 此时已日落西山,说了片刻,吩咐老板安置房间,备下酒菜,晚上要好好庆贺一番。 席间,众人开怀畅饮,互叙前情,东方明月道:“斩龙,有些事楚宗主在信中已对我讲了,我和飘雪这次离开江南,就是受他所邀,并特意到洛阳寻访你们,如今离大侠业已痊愈,此间大事已了,我想这两日我们就同往天魔宗,楚宗主在秦岭重设总坛,举办开坛仪式暨盟主大会,邀请我们前往。” 萧乘风道:“明日我去白马寺一趟,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青竹也去药铺安置一下,如果没什么大事,这个盟主大会一定要参加,顺便问问断魂山如今的情形。” “如此甚好!楚宗主在信中言道,据他和当初洞玄真人的推测,魔族的入世大概会在六月份左右,此是无法改变之事,我们只能在暗中观察,这也是楚宗主撤离断魂山的一个原因,留在那里,可能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荆斩龙皱眉道:“这样太被动了,如果能算出准确的时间,我们提前布置好人手,守株待兔,或许会杀魔族一个措手不及。”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恐怕无法做到,实力相差太多,除非能布下一座强大的法阵,魔族一旦入世,法阵启动,这样我们就能得到消息。” “这样的法阵恐怕只有蜀山派才能做到,并且布置起来极为不易,想来非一人之力能够完成,否则的话,洞玄真人上次就会想到此事。” 议论了一会儿,东方明月道:“此番前来,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们,据我得到的消息,江南苏家很可能与女真人有勾结,而丐帮则已投靠了皇太极,这次盟主大会,丐帮应该会有行动。” 荆斩龙道:“丐帮的情况并不算出乎意料,楚宗主曾经说过,上次绿林大会,王佐挂和过天星曾经请叶腾空和一个叫耶律云舞的人助阵,叶腾空持有丐帮的降龙杖,而耶律云舞这个人估计就是耶律飞龙之子。不过苏家如果也投靠了满清,这是皇太极早有安排呢,还是别的原因?” “这个还不太清楚,但从皇太极拥有鱼肠剑这一点分析,至少在几年前,苏家就和他有关系。因为五大名剑都被封在姑苏虎丘剑池下面的阖闾墓中,除了苏家,别的人没有这个能力进入墓内。” 荆斩龙想起当年的往事,皇太极用鱼肠剑刺进了父亲的胸膛,那一幕如在眼前。这个人的心机如此之深,他在仇恨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 第二天早上,萧乘风去了白马寺,傅青竹去了药铺,荆斩龙等人在客栈收拾行囊,结了费用等候启程。 半个时辰后,萧乘风先到了客栈,说道白马寺一切如常,弘光和他的手下并没有再去寺院。 “这厮很可能是忙于其它的事,暂时顾不上这里,我已交待了本无大师,让他有事去神鼎药铺,实在不行的话,让祝道长邀请福王出面。” 正说话间,傅青竹和祝三通也到了,祝三通道:“各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贫道还真有点舍不得。” 荆斩龙笑道:“祝道长不必如此,我等四海为家,说不定哪一天就又回来了,到时少不了要麻烦道长您。” “但愿如此,总舵主不在身边,诸多事情就交给老道了,在下能力有限,深恐有负总舵主的嘱托。贫道老了,这天下之事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祝道长不必过谦,你老当益壮,经验丰富,这里就拜托给你了,也许不久的将来,天师教就会再现辉煌!” 客套了几句,众人与祝三通拱手告别,出洛阳,奔陕西。 据楚寒影在信中所讲,这次天魔宗的新总坛设在了秦岭的商洛山。秦岭连绵无垠,高山众多,太白山、终南山、西岳华山皆在其中,商洛山其实并不算一个具体的山名,它指的是商洛境内的一片山,统称商洛山,南有大巴山,背靠渭水,往北就是关中平原。 一路无话,这一天就到了陕北境内的米脂县,自从进入陕北,感受最深的就是凄惨和荒凉。 干裂的土地,稀落的村庄,偶有升起的炊烟,不时有野狗在荒郊觅食,眼中泛着绿光。 恶臭扑鼻,天气虽然还有些冷,也挡不住飞舞的苍蝇,一具具倒闭路旁的尸体瘦骨嶙峋。 这样的情景,不说柳如烟、周茗媚这两个女孩子,即使荆斩龙、萧乘风也不忍卒视,傅青竹就更不用提了,他是性情中人,又是读书人,几度落泪。 东方明月夫妇久居江南,何曾见过这般凄惨的情形?只有离恨天还算淡定,他年轻时行走江湖,早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可是仍有些大户人家飘来酒肉的香气,真正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虽然此刻酒肉并未发臭,可是路边那死去的尸骨却散发着恶臭,酒肉的香气混在其中,难免也有些变味了。 众人长吁短叹,这天黄昏就到了米脂县的一处村庄附近,其时天色阴沉,不多时竟飘起了雪花,转眼间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柳如烟和周茗媚仰起小脸,让冰冷的雪花打在额头上、鼻梁上,还有眼睛和睫毛上,享受着丝丝的凉意。 傅青竹喃喃道:“天将暮,雪乱舞……”,抬眼看见前方的村庄有烟雾升起,接着吟道:“烟霏霏,雪霏霏……”,可是他心情沉重,下面的句子竟说不下去了。 乱云低垂,黄昏薄暮,急雪舞回风,小路上几无行人,朔风凛凛,刮得树干的枯枝呜呜作响。 蓦然间,前方一片喧哗,从村子内跑出了三人,身后有人在呼喊追赶,仔细看时,竟是衙门的官差,拿着兵器在追赶前面的人。 有人高声喝道:“李自成,你跑不掉的,你杀了盖老爷,还有你老婆,犯下两条人命,还不束手就擒!” 荆斩龙一行只离恨天一人骑马,听到此话,杨展第一个停下脚步,看向荆斩龙。 “大哥……” 荆斩龙平静的说道:“别急,看看什么情况。” 被追的那三人霍然停住,一人回身指着那些衙役,怒喝道:“放你娘的屁,什么盖老爷,他就是一泼皮无赖,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他勾结那贱人,妄想要我李自成的命,我李自成岂能咽下这口气!真特娘的痛快,噗噗几下,像杀猪似的宰了这对狗男女。你们想抓我,来呀。” 此时从村子里又走出几名捕快,为首的一个应该是这伙人的头,手中的长剑滴着鲜血,神态狂傲。 这群人眉飞色舞,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不时发出哈哈的大笑。 李自成浑身一震,他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哭着喊道:“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啧啧啧,你说呢,李过,你跟着你这个叔叔,没有好下场的,咳,可惜了那个女孩,怪水灵的……” 李过大哭道:“叔叔,他们杀了雪儿,她才八岁啊,你们这群畜生!” 李自成忽地冲向那人,大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今天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杀了你们。” 第一百章荆斩龙的手段 忽然间他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挡在了前面,一个声音冷冷道:“回去,这里轮不到你。” 李自成一时没明白,加之冲的又快,一下撞在那人身上,立刻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却被一只手轻轻接住,放在了地上。 萧乘风笑道:“你稍安勿躁,别乱动。” 李自成自幼舞枪弄棒,身手矫健,头脑更是聪明,抬眼一看萧乘风等人的神情气质,立刻明白遇见了武林高人,但他疑惑地是有一个少年却狠狠瞪着他。 荆斩龙大喇喇一站,双臂环抱,挡住了追赶的那些衙役。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领头的那人先是大怒,等到看清了荆斩龙,心里咯噔一下,他并不傻,一眼看出荆斩龙虽然是个少年,却充满了杀机,立刻转变了态度,言语间客气了许多。 “啧啧啧,你说呢,当然是要你的命来了。” 荆斩龙模仿着他的语调,似笑非笑。 这人恼羞成怒,长剑唰地迎胸刺到,口中骂道:“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敢调侃你家大爷。” 骂完这句话,他就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余下的那些人呼喇围了上来,乱喝道:“好小子,你竟敢杀朝廷命官,特娘的找死。” “杀了他……宰了他……” 荆斩龙冷冷一笑,这些人的修为太低,本不值得他出手,但所做之事又太过恼人,必须要狠狠惩戒一番。 他身形不动,灵力释放,那些人的兵器还未到近前,陡然间一股磅礴无俦的力量涌来,直如巨浪压顶。 一连串的惨呼,夹杂着咔嚓嚓骨骼断裂的声音,这干人倒飞出十几丈远,昏死在雪地中。 李自成、李过,还有李自成的弟弟李自敬,三人看得矫舌不下,半天没有回过神。 荆斩龙走过来,看着李自成,冷冷道:“你留下,让他们两个回去处理后事。” 李自成一摆手:“李过,自敬,回去找块地把人埋了,抓紧时间,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李自敬迟疑道:“大哥,总要弄口棺材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等你把棺材弄好,你也人头落地了,男人做事,要当机立断。” 李自敬和李过答应一声,跑进了村子。 李自成拱手道:“多谢少侠搭救之恩,李自成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定当偿还。” “何必等到他日,今日就可偿还!李自成,你认识我吗?” 李自成看着杨展,摇了摇头。 “不认识,这位小兄弟,你认识我?” “你我互不相识,但你是我的仇人,我父亲就是因为你而死的。”李自成一时有些糊涂,问道:“这话从何说起?小兄弟,你说清楚,若是我李自成做过的事,我绝不赖账!” 荆斩龙看李自成不卑不亢,颇有些意外,暗想:“这人倒是个人物,且听他说来。” 杨展把父亲的遭遇一讲,李自成道:“原来是这件事,对杨镖头的死,自成深感内疚,不过当初劫镖,也是有原因的。” “当日在下打探到消息,说米脂县令用搜刮的民脂民膏买了几件宝物,准备送到京城讨好魏忠贤,我心想这般不义之财当然要劫,就布下了陷阱劫了镖车,但我并没有为难杨镖头,丁老怪说要杀人灭口,我是竭力反对的,为此我俩还结了梁子。” 荆斩龙道:“这件事我听说过,你说的固然没错,可你想过没有,杨镖头失了镖,回去要受责罚,生计就没了着落,加之有伤在身,最后才惨死在山贼之手,这件事你是有责任的。” 傅青竹道:“正所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李自成,你说要怎么处置你?” 李自成昂然道:“在下做事问心无愧,今日既然欠你们一个人情,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杨展高喝道:“我要杀了你替父报仇!” 他举刀作势劈向李自成,李自成动也不动。 离恨天开口道:“算了,小展,你父亲的死终归不是此人所为,冤家宜解不宜结,离某纵横江湖,杀人无数,若都要算账,我怕是死了几百回了。” 杨展见离恨天开口,收回了刀,荆斩龙道:“李自成,你是怎么回事,这些官差为何抓你?” 李自成脸色一红,讷讷道:“说出去都丢人,不过男子汉敢作敢当,这也不算什么。在下自从离开我舅父的山寨以后,去了四川当兵,本想着混口饭吃,哪曾想军营更加黑暗,那些当官的不但无故克扣兵饷,有时连饭也吃不上,还要动辄挨打。 老子不想受这窝囊气,就从军营逃了出来,谁知到家没几天,就发现那贱人和恶霸盖虎私通,我撞破他们的奸情以后,盖虎还要杀人灭口,串通官府要拿我治罪,我一不做二不休,就把盖虎和那贱人杀了,他的家人报了官,这才有了刚刚的事。 这帮衙役欺软怕硬,抓我也就算了,把我的老母亲也给杀了,听刚才的话音,我那侄女怕是也遭了毒手。” “如今这世道,老百姓哪里还有活路?陕北的情况不知你们看见了没有?横竖都是死,与其坐着等死,不如起来反抗!我看这朱家的江山就快完蛋了!” 李自成越说越激动,慷慨激昂。 傅青竹嘘道:“李自成,你说的这都是杀头之罪。不错,如今贪官污吏遍布,横征暴敛,不顾百姓的死活,可这都是阉贼一手造成的,等到除掉阉贼,天下太平,老百姓自然就好过了。” “我看不见得,杀了一个魏忠贤,难保不会有第二个!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傅青竹不乐意道:“这话就有点偏激了,这天下的好官也有很多,不说杨涟、左光斗大人,熊廷弼、袁崇焕哪个不是忠心报国,为国为民?还有在下的恩师,都是心忧天下,胸怀苍生的。” 李自成嘟囔道:“可他们不还是被阉贼给害死了,这皇帝要是不糊涂,焉能让魏忠贤得势!都说岳将军是死在了秦桧之手,我看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宋高宗。” 这几句话说的傅青竹一时竟无法回答,荆斩龙也隐隐觉得李自成说的有理。 正在这时,李过和李自敬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大哥,叔叔,事情都办好了,我们去哪儿?” 李自成苦笑道:“还能去哪儿?只有落草为寇咯,走一步算一步,不行还找舅舅去。” 萧乘风笑道:“那我们正好顺路。” “你们……这是……” 东方明月道:“我们去找天魔宗的楚宗主,不对,现在应该是楚盟主,他和你舅舅认识,并且这次的盟主大会,你舅舅应该会来的。” 李自成大喜道:“在下早闻楚盟主的大名,盟主大会在下也听说了,可惜资格不够无法参加,这下好了……” 杨展怒道:“怎么好了?谁说要带你去了,厚脸皮。” 李自成嘿嘿笑道:“杨兄弟,你要是不解气,拿刀砍我两下,我保证不喊疼。” 荆斩龙笑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我欣赏你是个人才,你家也没了,就跟我们走吧。” 别看荆斩龙未满十五岁,但他的外形气质,还有散发的无形威严,让李自成钦服的同时还有些惧怕,他虽比荆斩龙大了几岁,听到对方说欣赏他时,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有些窃喜。 天色已晚,又下着大雪,荆斩龙担心师傅受寒,又看李自成三人衣衫单薄,冻得鼻涕几乎都流出来了,决定找个地方歇息一晚,等天亮再走。 走了有十几里路,看见一处破屋,李自成道:“前面是一片坟场,这间破屋本来是看墓人住的,后来坟场变作了乱坟岗,也就没有人敢住了。” 周茗媚和柳如烟毕竟是女孩子,听说是坟地,都有些害怕。荆斩龙笑道:“怕什么,难道还有野鬼不成?即使有鬼,它还能把我给吃了?只要它的牙齿够硬。” 众人进了破屋,屋子不算大,但临时休息勉强够用,不远还有一株柳树,一堵土墙,堆着一堆树枝,杨展把马拴在树上,和罗一鸣抱了树枝进屋,由于下雪的原因,上面湿漉漉的。 荆斩龙一笑:“让我试一下光明之火的威力。” 说着话,他虚空一抓,一团赤红的火焰出现在掌心,手掌一动,这团火焰落在了树枝上面。 轰……树枝应声而燃,火光升起,李自成目瞪口呆,心想这少年简直似神仙般神通广大。 离恨天哈哈大笑:“这门功夫好,既能取暖,又能做饭用,可惜今晚上少了美酒美味。” 这一路上,傅青竹定时给离恨天服用丹药,如今不但疾病痊愈,修为也日渐提升,离恨天也恢复了往昔的豪情。 傅青竹一乐:“叔叔的酒虫又跑出来了,酒我带的有,只是没有可口的下酒菜。” 他说着,从‘十方储物戒’中取出了几小坛杜康,每坛大概有五斤左右,还有一套酒盏。 “这是祝老道临行前给我的,让我们在路上喝,前几日怕你喝了影响修炼,今天可以了。” 李自成道:“傅公子,想吃野味我有办法,过了坟场往前走,有一片野猪林,那里面野猪成群,经常出来祸害庄稼,有时还伤人,若能捉上几头烤了吃,绝对香的很,只是这些野猪体型庞大,又是成群出动,不好得手。” 周茗媚翻了个白眼:“你这人怎么这么好吃,这大雪天的,你让斩龙哥哥捉野猪,亏你说得出。” “我没有啊,我没让荆少侠去,我这……” 李自成一脸无辜。 荆斩龙起身,一拉李自成:“走,你带我去,咱们两个去看看。”“还真去啊,要不算了……” “废什么话,快走。” 萧乘风道:“我陪你去。” “不用,萧大哥,你们在这等着。” 荆斩龙和李自成两人出了破屋,冒雪往前走去,李自成哪能跟得上荆斩龙的步伐,荆斩龙嫌他太慢,伸手一带,抓起李自成。 “别乱动,走你。” 李自成只觉耳边生风,犹如一只小鸡被荆斩龙提在半空,但他也确实有胆量,睁着眼睛看着前方。 片刻功夫,前方现出了一片树林,一眼望去黑黢黢的。 “到了,这里就是野猪林。” 一百零一章惊变商洛山 荆斩龙放下李自成,率先向林中走去,李自成壮着胆子跟在后面。林中黑暗,李自成不似荆斩龙,能在夜间视物,有几次差点被绊倒。 荆斩龙也不理他,他想看看李自成的胆量究竟如何。 正走着,忽听几声嗷呜怪吼,树丛中窜出了几道黑黝黝的影子,李自成惊呼道:“野猪来了。” 荆斩龙早已看清,这是三头硕大的野猪,通体乌黑,鬃毛如铁刷,两只眼如灯笼大小,嘴似澡盆。 野猪看见了两人,露出森森的长牙,腾空而起,三道黑影就像小山,陡然扑来。 李自成最初很害怕,几乎转身要跑,忽然想起荆斩龙的本事,心想这少年带我前来,自然有十分的把握,莫要被他看轻了。 他恢复了镇定,静看荆斩龙的表现。 对付这种东西,荆斩龙可说是手到擒来,但他一则为了震服李自成,二则也想看一下光明之火的威力,因此舍弃了修罗剑,双掌倏然拍出。 “光明之火。” 一团赤焰流光,宛如火龙飞舞,轰然击在了野猪的头部。 野猪发出巨吼,蓦地仆倒,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 李自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荆斩龙走上前去,看见三只野猪的头部已经被火焰打了个稀烂,叹息道:“力道控制还有欠缺,应该让火焰像火箭一样,能精准打击才行。” 李自成一咂舌:“我滴妈呀,这还不满意……” 他正发愁如何把野猪带回去,荆斩龙已经把野猪收进了乾坤戒,李自成道:“可以了,咱们回去吧,别让你师傅等急了。” 荆斩龙一想也是,这已经吃不完了。两人刚想走,忽听怒吼连连,乌压压一片黑影从前方林子内冲了过来。 李自成大叫道:“不好,猪王来了。” 荆斩龙眼前出现了至少有十几头野猪,为首的那只体型格外庞大,比方才的那三个大了足有两倍。 他冷冷一笑:“孽畜,小爷今日要为民除害。” 李自成只见他身形一晃,就到了猪群之中,暗夜中仿佛有寒芒闪了几下,接着一切恢复了平静。 那些野猪一动不动,好似被施了定身法,荆斩龙也一动不动,只有修罗剑的红光闪闪发亮。 “咦,奇怪,野猪被点穴了,这也能……” 李自成还未想完,就听噗通、噗通、噗通……成片的野猪齐刷刷倒了下去,动作整齐划一。 荆斩龙收起剑,笑道:“算了,这些都留这吧,看哪个胆大的有福气找到。” 李自成是彻底服了,在他眼里,荆斩龙已不是人而是神了! 两人返回破屋,李自成把经过一学,李过、李自敬的震惊可想而知! 众人一起动手,把野猪肉片下几块,可是没有铁锅,没有盐巴,罗一鸣把长枪的一端插入墙壁,另一端架起,野猪肉串在上面,傅青竹从储物戒不知拿出了几样什么草药,放在丹炉里炼化,浇在猪肉上面,不多时,香气四溢。 酒盏共是九个,风飘雪不饮酒,李自成三人拿了一坛酒,直接对着坛喝,三人轮流,一人一口。 傅青竹悠悠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孟德诚不欺我!” 众人开怀大笑,一时其乐融融! 天色微亮之时,风雪停止,一行人继续朝秦岭进发,这天就走到了商洛山。 远远看去,这一片山脉的地势并不险峻,树木茂盛,还未走到山脚下,忽然随风飘来了浓烈的血腥气。 众人都是心中一凛,荆斩龙身似利箭,第一个到了丛林,萧乘风等人紧随其后,李自成三人落在最后面。 林中有一条山路,虽然狭窄,但并不难走,未走多远,已看到地面躺着一具尸体,走近一看,从服饰上认出,正是天魔宗的弟子。面部的表情惊恐至极,五官扭曲,眼珠凸出,嘴巴半张着,似是临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从他胸前的血洞来看,竟是遭受挖心而死。 荆斩龙一摆手,众人都停下脚步。 “启动神识,探查周围,看还有什么情况。” 说完,他迅速进入天冥状态,感应神识搜索的画面,萧乘风、傅青竹、东方明月亦都各自探查。 以荆斩龙此时的修为,冥想天池开启以后,方圆十里以内,三日内发生的事情,在天冥状态下,都能清晰的重现。 在他眼前浮现出一片凄惨的画面,丛林中横七竖八尽是尸体,全部是天魔宗的弟子,有的仰面朝天,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蜷成一团,有的倒卧树旁,有的摔在山沟,死状不一。 唯一相同的是面部的神情和死因,极度惊恐,掏心而死。 山腰有新建的房舍,应该是宗门的新总坛,荆斩龙的神识极力搜寻,入目所见仍是相同的场景。 此时,画面回到了三天前的早上,他看见了楚寒影,薛白衣,还有一众天魔宗的堂主、使者,冷冲也在。 他们兴高采烈,正在热烈的交谈着,但由于时间隔得太久,距离又远,荆斩龙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总之,那个时候,天魔宗还没有遭到意外之灾。 时间到了午后时分,忽然间,荆斩龙的神识中感应到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那像是一道红光,好似从地面骤然涌出,它的速度太快了,荆斩龙只能捕捉到它的一丝残影。 瞬间之后,惊呼声、惨叫声不断传出,那道红光再次出现,只见它不断冲向人群,每一次都伴随着惨呼和死亡。 这一次,荆斩龙听到有人惊恐的大叫:“鬼、鬼……啊……”宗门的弟子开始慌乱的四散奔逃,薛白衣出现了,手提长枪迎上了红光,可是下一秒钟,他就圆睁双眼躺在了地上,胸前现出了一个血洞。 楚寒影厉声高喝:“何方妖孽,残杀我宗门弟子?” 红光俯冲而至,楚寒影的长剑刚刚举起,就被挖去了心脏,他站着愣了片刻,仰面直直倒下。 荆斩龙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似是从远处传来:“哼!不自量力……” 他集中全部神识,可根本看不见说话之人,这时冷冲忽然大吼一声,头顶现出了一轮红色的圆影,发出太阳般的光芒,那道红光就在此时直直朝着冷冲射来。 冷冲倒地身亡,可是这一次的时间虽然极短,却让荆斩龙捕捉到了一幅画面。 冷冲的‘金乌罩顶’发出的光芒,让他看到了一头奇异的怪兽。 这怪兽足有两丈多长,外形和马有些接近,躯体的表面尽是鳞片和鬛毛,鳞片和龙鳞相近,鬛毛赤红,长达数尺,嘴大如盆,两只眼泛着绿光,尾巴如团扇,扑扑摇摆。 怪兽一口吞掉了冷冲的心脏,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长鸣,虽然是感应到的画面,也让荆斩龙打了个冷颤,异常的难受。 此时他感到一阵晕眩,这是开启天冥太久消耗了过多的元气所致,他收回神识,回到了眼前的状态。 他看到萧乘风、东方明月等人的脸上都是十分凝重,李自成三人面带惊恐,正看着自己。 荆斩龙把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萧乘风和东方明月感应到的和他差不多,但怪兽的外形没有看清,余下诸人中只傅青竹能勉强看到模糊破碎的画面,风飘雪琴艺高深,但内力的修为不过和傅青竹接近。 东方明月道:“这是什么怪兽?又怎么突然出现在此地,对天魔宗下此毒手?这一切该如何解释?” “难道是魔族提前入世了?怪兽是魔族的武者?” 荆斩龙沉吟道:“这怪兽似是有人在操控,但我找不到操控者,只听到了他的声音。” 傅青竹道:“从目前的情形看,怪兽已不在此地,我们不如上山再去看看,顺便把楚宗主和薛堂主的尸体给埋了。” 萧乘风道:“正该如此,楚宗主和薛大哥一世英雄,想不到却落了个如此下场,决不能让他们的遗体再遭野兽的啃噬。” 到了山腰,找到楚寒影、薛白衣、冷冲三人的尸身,荆斩龙道:“土埋也不安全,不如把他们三人给火化了,骨灰撒在山中。” 萧乘风一想也是如此,土埋的话难保那些觅食的野兽不会发现,他点头同意,荆斩龙用光明之火把三人的尸身火化,骨灰洒在了树林。 风飘雪不忍宗门的其余弟子曝尸山林,这里面有不少她的旧相识,她让荆斩龙把所有弟子的尸身都给火化了。 荆斩龙对风飘雪一向敬重有加,一直称呼她‘姑姑’,却喊东方明月为大哥。 当然,这并非他对东方明月不尊重,而是东方明月不羁俗世,江湖中的辈分除了师门以外,在他看来,各喊各叫。 李自成三人和杨展、罗一鸣忙着去搜寻那些死去的弟子,把他们集中到一起,荆斩龙等人在山上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等到把所有的尸体火化,荆斩龙道:“我想,我们应该去一趟‘断魂山’,看一下那里的情况,究竟是不是魔族提前入世,也好及早应对。” 众人下了山,东方明月道:“这样,我和飘雪赶往‘断魂山’,你们去秦岭的其它山寨,咱们在‘呼家镇’汇合。” 这个提议相当好,东方明月夫妻的轻功盖世无双,去‘断魂山’需要的时间更短。 距离原定的盟主大会还有十日,秦岭其它山寨的人不会来这么早,他们目前的情况要探个明白,另外,商洛山发生的事是在三天前,这期间有没有其他人经过此处,得悉了此事,这些都需要摸清。 商定之后,东方明月夫妻直奔断魂山,荆斩龙一行往西行去,沿途打听参加大会的那些山寨的消息。 一百零二章小商河夜遇 一路上有李自成跟着,省去了不少麻烦,他以前在山寨呆过,对秦岭一带很熟悉,打探消息是个能手。荆斩龙特意交待他,让他不可泄露消息。 一直走到呼家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那些山寨的头领对商洛山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只知道十日后天魔宗要举办开坛仪式。 到了呼家镇,东方明月和风飘雪已从断魂山返回,正在那里等着,二人告诉荆斩龙,断魂山并没有发现魔族入世的迹象,但从山中的情形看,也是早晚之间的事。 一番商议,李自成三人决定去投奔高迎祥,此时高迎祥的部落已转移到了山西境内。 傅青竹道:“现在既然是这个情况,我也要和诸位暂时分别了,我离家日久,早该回去看看,正好我四人可以做伴同行。” 荆斩龙十分不舍,但他也明白傅青竹的心情,叮嘱道:“大哥一路小心,再有几个月,就是阉贼召集的武林争霸赛了,希望大哥能前来相聚。” “李兄,劳烦你叔侄三人在路上好生照顾傅大哥,若是有什么差池,我拿你是问!” 李自成一激灵,惶恐道:“请荆少侠放心,在下一定照顾好傅公子。” 傅青竹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人照顾?” 柳如烟忽然道:“傅大哥,我想和你一道,不知傅大哥肯不肯?” 她说话时脸色微红,风飘雪是过来人,心想这小女孩是喜欢上了傅青竹,自己应该撮合他们。 “青竹,你就带上如烟吧,她喜欢读书,你好好教教她,你们两个互相照应。” “好啊,我没说不答应,如烟,要行拜师礼的哟……” 周茗媚道:“如烟,师傅的剑法别荒废了,等你回来,师姐可是要考你的。” “知道了,我的周师姐。” 东方明月道:“斩龙,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荆斩龙忽然深施一礼,道:“明月大哥,飘雪姑姑,我有个请求,不知你俩能不能答应我?” 风飘雪嗤地一笑,道:“斩龙,怎么忽然之间这么客气,你说吧,什么事?” “我想请你们帮我照看师傅,让他老人家暂住你们的‘明月山庄’,不知方不方便?” “那你呢,要去哪里?” “我和萧大哥两人想四处看看,等忙完了,就去找你们,看一看江南的美景。” 东方明月和离恨天心中了然,知道荆斩龙想要游剑江湖,增加阅历的同时,更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准备。 离恨天道:“龙儿,你不必担心为师,姑苏人杰地灵,风景秀丽,为师早就想去了。小展、一鸣,茗媚,你们三个去不去?” 荆斩龙已经说明了,要和萧乘风一道,杨展、罗一鸣自然同意,周茗媚却有些不乐意。 “斩龙哥哥,为何不带着我一起,你嫌弃我是个女孩子是不是?” “茗媚,我和萧大哥这次行踪不定,江湖险恶,你一个女孩子跟着确实不方便。” 风飘雪道:“茗媚,你跟着我回山庄,和我做个伴,我们一起习剑弹琴怎么样,姑苏有许多名胜古迹,到时间我带你去转转。” 离恨天也劝道:“茗媚,走吧,我们去江南,你还没去过江南,正好可以开开眼。” 周茗媚撅着小嘴:“那好吧,斩龙哥哥,你可要快点来找我们。” 一切商定,用餐之后,诸人分道扬镳,各奔目的地。 众人走后,萧乘风道:“咱们去哪儿?” 荆斩龙目视前方,深邃的眼瞳透着坚毅。 “关外,去杀皇太极。” “哈哈,我猜到你就要这么做,走……” 荆斩龙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如今师傅已经安顿好,也无其他大事,他迫切的想要会一会这个记忆中的仇人。 此去路途遥远,两人为了不引人注目,买了两匹马,纵马而行,边走边看。 萧乘风行走江湖多年,见闻广博,途中不时和荆斩龙说些武林轶事,教他游历的经验。 几天后到了河南境内,荆斩龙想起父亲和姑姑盈雪,心中恻然,和萧乘风来到了小商河畔,找到了当初埋葬父亲和姑姑的地方。 几年的时间,小商河两岸的树木郁郁葱葱,那株雪松此时已长成了大树,顶部的枝叶犹如巨大的华盖,遮住了阳光。 雪松的根部不远处有一处隆起的坟头,荒草丛生,显见得是许久未曾有人来过。 荆斩龙不由自主跪倒在地,眼泪不觉间流了下来。 “父亲,姑姑,孩儿不孝……” 萧乘风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埋骨天山,连个坟头都没有,不自禁跟着荆斩龙一起落泪。 两人铲土添坟,又把四周的野草清除干净,荆斩龙找了一块青色条石,当做墓碑,在石碑上刻下了几行字:父荆天下、姑苏盈雪之墓,儿荆斩龙刻立! 按照世俗的观念,墓碑不应该这样写,但荆斩龙并不在意这些,他心中激荡,龙飞凤舞,一蹴而就,剑势透石三分,散发着凛凛的剑意。 “父亲,姑姑,孩儿暂时把您二老先安葬在此,等儿子杀了皇太极,再为你们找一块风水宝地……” 红日西坠,残阳如血,荆斩龙不愿就此离去,和萧乘风说今晚要在此守候一夜,明日赶路。 两个人把马拴好,坐在坟前,看天上繁星闪闪,月明月暗。 林子内清风徐徐,偶有夜鸟啼空,小商桥寂寞无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是一首苏轼悼念亡妻的《江城子》,萧乘风念及自己的父母,随口吟诵,荆斩龙的思绪随着词意不觉中仿佛看到了父亲、母亲的影子。 蓦然听得一个豪迈的声音道:“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飘沦古岳边。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声音从桥上传来,两人相视一眼,随着声音看去,夜色下,但见桥上踉踉跄跄走来一人,仿佛喝醉了酒,东摇西晃,手中似是拿着一个酒葫芦,口中碎碎念个不停。 “并刀昨夜匣中鸣,燕赵悲歌最不平。易水潺湲云草碧,可怜无处送荆卿。” 这四句话让荆斩龙生出了相识之意,他起身朗声道:“兄台请留步。” 说着话,他一跃到了桥面。 那人一袭青衣,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腰间斜跨长剑,年龄约有二十七八岁,剑眉斜飞,身材不算太高,略显瘦削,双目之中充满了忧郁和悲愤。 看到荆斩龙,这人不由得心中一震,暗自道:“好一个霸气十足的美少年”! “在下荆斩龙,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青衣男子嘻嘻一笑道:“江南陈子龙,见过荆兄弟。刚刚在下还正在念叨‘荆卿’,想不到荆兄弟就出现了,此乃天意乎?” “陈大哥所念是何人之作?听起来悲愤雄壮,小弟虽不懂诗词,也觉甚是入耳。” 陈子龙大笑道:“哈哈哈,那是在下的即兴之作,让荆兄弟见笑了。” 两人言语投机,此时萧乘风也走了过来,陈子龙大笑道:“小商桥果然是英雄辈出之地,昔有杨将军,今有两位这样的年少侠客,陈某何其幸哉!” 萧乘风看出陈子龙乃是性情中人,满腹经纶,不由起了好感。 经过交谈,得知这陈子龙乃是江南人士,也算是官宦世家,他自幼熟读史书,文才过人,家里都希望他能考个功名,封妻荫子,陈子龙也少有大志,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剑术在江南一带也颇有名气。 陈父为官清廉,陈子龙为人耿直,不屑和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同流合污,故此他多次参加科考,始终榜上无名。心中郁闷之下,他仗剑闯荡江湖,四处历练。 前段时间,他从江南出发,径直到了塞外天山,拜见了天山掌门云飞鱼,求他指点了剑法,并拜他为师,作了他的记名弟子。 在天山呆了一段时间,他下山返回,在关外去了袁崇焕的军营,呆了数日,一路南下,这天走到了小商桥,想起杨再兴的英雄传说,陈子龙心中甚为敬仰,就在小商桥找了客栈住下,晚上吃罢饭无事,一个人出来闲逛。 陈子龙甚是爱酒,终日揣着酒葫芦,但他看似醉酒,实则异常清醒。 萧乘风问道:“陈兄原来还是天山弟子,云掌门身体可好?天山派如今的情形如何?” “家师身体硬朗,天山派人才济济,弟子众多,少掌门精明能干,小姐的剑术无人能敌,传遍了草原,人们都称她‘天山明珠’,可小姐却经常郁郁寡欢的……” 陈子龙还在往下讲,萧乘风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云若诗的影子。 那个面若桃花的女孩子,头上经常挽着一方锦帕,骑在马上,脑后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拂,高挺的鼻梁,一双大眼闪动着灵性和柔情,眼窝略微深陷,双瞳漆黑中泛着一点蓝色,小巧红润的双唇,肤如凝脂,身形窈窕。 那一次他独上天山派,与云飞鱼交战,云若诗远远地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许的哀伤,却又带着自豪。 一百零三章小酒馆 其实萧、云两家虽然在剑术上一直想分个高低,但彼此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小的时候,萧乘风和云若诗也经常见面,云若诗会追在他的身后,撵着和他玩。 但由于萧乘风的父亲这一代剑术不如云飞鱼,因此萧乘风自幼就肩负起重任,打败云家。 云飞鱼倒是很喜欢萧乘风,但他的儿子云若松为人高傲,不许妹妹和萧乘风来往,并不止一次讥笑萧乘风,说云家的剑法强过萧家。 萧乘风外热内冷,骨子里也是骄傲的人,一怒之下,断绝了和云若诗的来往,苦心练剑,最终打败云若松,仗剑出了天山。这时他听陈子龙道:“关外的战事不断,皇太极此人真不简单,若非袁督师力挽狂澜,女真人早就入关了,可是仅凭袁督师一人,怕也难挽大厦于将倾!眼看蛮夷势强,我辈中人却无能为力,呜呼哀哉,痛心之极也……” 荆斩龙冷眼望天,森然道:“那我们就杀了这鞑子皇帝,也算为国出力!” 陈子龙吓了一跳:“刺杀皇太极?这事谈何容易!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皇太极难道有三头六臂?纵然刀山火海,在下也要去试他一试。” “你错怪在下的意思了,只因在下得到了消息,说皇太极非但文才武略过人,其自身的武功修为更是到了极高的境界,加之他身边有一众武林高手保护,皇宫中侍卫如云,如没有通天的本领,绝难成功。” “陈兄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在军营之内。试想,你们能想到去刺杀皇太极,袁督师会想不到吗?皇太极又岂会想不到派人杀了袁督师,双方明里暗里已经交手几次,互有胜负。” “谁负责保护袁督师的安全?皇太极那边都有哪些高手?陈兄都清楚吗?” “满洲那边听说有‘玄女门’、西门世家还有耶律飞龙、鳌拜这些女真的高手,袁督师这边是蜀山弟子和墨门的死士……” 荆斩龙和萧乘风几乎同声道:“玄女门、蜀山弟子?” “是啊,蜀山的燕女侠就是专为玄女门而来,还有西门世家的西门独、西门断、西门专、西门行四人以及一个灵兽师,叫什么西门冰的,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也多亏了蜀山弟子和墨门的死士,不然,袁督师的安全真让人担心。” 萧乘风叹道:“皇太极拉拢人心可真有一套,看来是早有打算,丐帮、江南苏家都是他的人,还有许多的江湖人物,只怕也早已暗中投靠。” 荆斩龙冷冷道:“任他手腕通天,我也要与他周旋到底,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取他性命!” 夜风吹来,三人立在石桥之上,都感到心头沉重。 想起昔日杨再兴曾经在这里保家卫国,与金兵血战,最后为国捐躯,陈子龙叹道:“今日国家之形势与昔年杨将军之时何其相似,同样是鞑子入侵并且是同一个祖先,几百年前金狗鞑子没有灭了我大宋,却反被蒙古人所灭。如今鞑子后人再度崛起,试图灭我大明江山,难道冥冥中早已注定?” 月色如银,照在桥面之上,这座大隋年间建造的石桥经过上千年的战火摧残,风吹雨打,兀自屹立不倒,仿佛是历史的见证人。可是多少的英雄豪杰却已经灰飞烟灭,谁还能记得他们的名字? 陈子龙道:“前方不远就是杨将军的坟墓,附近有一间小酒馆,在下与二位兄弟一见如故,不如由在下做东,我三人痛饮一番如何?” 荆斩龙道:“先去杨将军坟前祭拜后再作打算。” 三人过了石桥,往前走不多远,看到了一处坟冢,如小山一般,周围松柏苍翠,坟前有一处断碑,上面刻着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再兴坟墓。 当年杨再兴一杆枪威震天下,在万军中纵横,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在小商河畔九进九出,一人杀敌上千,金兀术也差点死在他手,若非最后马陷淤泥被乱箭射死,几乎凭一人之力就灭了金人的大军。 他中箭身亡后,金兵叹其忠勇,把尸体送还宋营,炼化后竟得到箭镞两升。 适逢天降大雨,岳飞痛失大将,心中悲愤,于小商河畔慷慨悲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杨再兴下葬后,岳飞提起沥泉神枪在石碑之上刻下‘制将军杨再兴坟墓’几个大字。 他功力深厚,用的又是宝枪,刚刚刻完,石碑已断为两截,故此后世看到的都是断碑残刻。 几百年来,小商桥当地的百姓每到节日都会来添坟上香,年复一年,杨再兴坟墓越来越大。 三人俯首拜祭,荆斩龙道:“杨将军,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在下诛杀皇太极,驱逐鞑虏……” 祭拜完毕,荆斩龙道:“现在心情好了一点,陈兄,走吧,去你说的酒馆。” 酒馆就在坟墓不远处,地势偏僻,除了节日之外,怕是很少人来。 此刻,酒馆内灯光昏暗,但门口的酒旗上面写着的四个黄色大字,荆斩龙却看的很清楚。 ‘杨爷酒家!’ 他暗自奇怪,心想一个小小的酒馆,却起了一个如此大的名字,从字面上分析,或许是主人姓杨,但自称为爷,也忒过托大;还有一种可能是表示对杨再兴的怀念,因为这里的人都尊称杨再兴墓为杨爷墓,不知这间酒馆的主人是何许人也。 三人进了酒馆,房间不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柜台坐着两名老者,一男一女,年龄约在六旬左右,正在低声说话,似乎是这里的老板。 陈子龙笑道:“老伯,又来打扰您了,我刚认识了两位朋友,想在您这喝上两杯,可以吧?” 老头抬眼看向荆斩龙三人,荆斩龙见他发须皆白,面目丑陋,嘴角一道伤疤,颇有几分骇人,旁边那老婆婆倒是慈眉善目,声音有点暗哑。 “原来是陈公子,好说,你们三个都要点什么?小店尽是粗茶淡饭,野菜糙酒,你的朋友吃得惯吗?” 荆斩龙和两人对视了片刻,心中略有一丝惊奇,这两人的身上散发着武者的气息,显然不是寻常的百姓。 老者两人看到荆斩龙和萧乘风,眼神瞬间一亮,心中同时想道:“今晚上这是怎么了?先前的这位陈公子已是异于常人,来的这两位更是人中之龙,小商桥要有大事发生,或是杨爷显灵,引来了如此英雄?” 陈子龙笑道:“没关系,老伯,你这里有什么拿什么,我们兄弟三人在你这喝酒聊天,叨扰片刻。” 老头从柜台里拿出两坛酒,过来道:“这一坛是本地自酿的‘小商河酒’,另外一坛是小老儿自制的‘千日醉’,不知你们想喝哪个?” 荆斩龙道:“两坛都要,这一坛用来纪念杨将军的英勇,这一坛嘛,在下要品品老伯的手艺,看是否真能醉上千日?” 老者不语,转身去后边准备酒菜,老婆婆过来倒上茶水,问陈子龙:“陈公子,这转眼的功夫,你就交上了两位朋友,真是好福气啊。” 萧乘风笑道:“老婆婆,我们能遇上陈公子,也是福分。” 老婆婆看着荆斩龙:“你们三个都不是此地人,却像是约好了似的,莫非小商桥有什么大事发生?婆婆在这里无聊得很,能不能和婆婆说说?” “哪有啊婆婆,这位荆兄弟是回来给父亲上坟,我们偶然在桥上遇见的。” 说话间,老头已端来了几碟小菜,油炸的蚕豆、水煮的花生米,卤制的豆干,腌制的萝卜,最贵的就是那只烧鸡了。 “现成的菜只有这几样,昨晚在河中钓了几条小鱼,小老儿给三位客官炸上几条,老婆子,快过来帮忙。” 那婆婆答应一声,两人去了里间,荆斩龙三人把酒倒入茶碗,喝的是那坛‘小商河酒’。 酒入喉间,只觉如一条火线,直往肚腹钻去,辛辣苦涩至极,荆斩龙一皱眉,陈子龙笑道:“别急,稍等片刻。” 又喝了两口,辛辣的感觉忽然消失,苦涩的味道也变作了甘甜,淡淡的酒香逐渐浮现。 “刚刚我初饮此酒也不习惯,但喝了一会儿,才感觉出此酒的后味无穷,先苦后甜,越喝越香。” 当年,荆斩龙跟着父亲,不过在小商桥住有月余,并未喝过‘小商河酒’,今天算是第一次品尝。 三人干了三碗,这时鱼香飘来,老头端着刚炸好的小鱼出来了。 “三位慢用,有需要只管吩咐。” 三人碗到酒干,片刻间已喝完一坛,谁也无丝毫酒意。对武者来说,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很少醉酒。 陈子龙把那坛‘千日醉’打开,对老者笑道:“老伯是把压箱底的好酒都拿出来了,痛快!” 这次的酒味明显不同,酒香浓郁,入口粘稠,但是后劲特别大,三人喝了数碗,竟都有了一丝酒意。 陈子龙打了个酒嗝,道:“斩龙,乘风,我问你们,杨将军那么厉害,为什么会马陷淤泥,被乱箭射死?凭他的武功,他完全可以杀出重围的。” 世传杨再兴为一代战神,掌中霸王枪,胯下追风马,打遍神州无敌手,在敌军中来去自如,金兀术提起他闻风丧胆,这样的英雄,却死在小商河,被金兵万箭穿心,有不少的人都心存怀疑,认为其中必有缘故,但众说纷纭,无人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说词。 萧乘风道:“陈兄认为是何原因?” 一百零四章战神传说 陈子龙呷了口酒,悠悠道:“在下有个嗜好,喜欢搜集民间野史,得到了不少的资料,我说给你们听听。” 老者两人听陈子龙如此一说,也停止了私语,静听陈子龙往下讲。 “传说杨再兴自幼习练杨家枪法,后来在君山奇遇,非但得了楚霸王的‘霸王枪’,掌握了霸王枪的精髓,更寻到了一件武林至宝‘鲲鹏软甲’。” “这件传说中的至宝相传是由上古神兽大鹏鸟和北海灵鱼鲲的精血混合而成,既能生出双翼直上云霄,又能潜入海底遨游龙宫。杨将军下了君山,枪舞神州,威震华夏,后来他遇到了岳元帅,两人惺惺相惜,结为了兄弟。” “当时金人兵强马壮,自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割让契丹,自称儿皇帝后,中原所用的马匹只能从云贵一带供给,大都瘦弱低矮,无法和北方草原的马匹相比,因此岳家军每一次的胜利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杨将军的加入,让岳家军如虎添翼,金兵叫苦不迭,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要除掉杨将军,但都没有得逞。” “小商河之战,金人请来了崂山道士,布下了死亡幻阵。完颜宗弼(金兀术)深知将军的厉害,知道如果仅凭这些,虽然能让杨将军陷入包围,却不能阻止他逃出生天。于是他又想对策,寻找到了公输后人,不惜重金,制造了九支‘飞天神弩’。” 荆斩龙冷然道:“又是公输世家,可叹公输摘星前辈,在澶渊城相助杨元帅,杀了辽国统帅萧挞凛,他的后人却如此不争气,反倒助纣为虐!” 忽听那老者幽幽道:“不肖子孙世所多见,龙生龙、凤生凤也未必正确。”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况乎人也!” 陈子龙笑着接了一句,继续说道:“这种弩箭的杀伤力太大了,除了‘鲲鹏软甲’外,几乎能穿透当时所有的铠甲,并破掉武者的内力真气,而金人的第一箭道高手完颜猛,出自飞卫门下,箭术高深。” “杨将军和手下三百人,还有挚爱百里花,落入了金人的圈套,从早晨战到黄昏,杨将军一杆枪杀敌上千,但三百人也死的只剩两人。 其时杨夫人已经怀了杨将军的骨血,趁着战斗的空隙,杨将军脱下了软甲,给了杨夫人,并和她换了坐骑,让她无论如何为杨家留下血脉,并让剩下的两名贴身侍卫保护夫人杀出重围。” “杨夫人自然不肯,可情势危急,她不得不从。三人走后,只剩下杨将军一人面对金人的千军万马! 杨将军凛然不惧,再杀百人,金兀术下令道士施法,小商河的河床瞬间干涸,淤泥壅塞,浓雾弥漫,大雪飞扬。 杨将军且战且走,无奈胯下马累到无力,浓雾中陷入淤泥,杨将军弃马步战,完颜猛发出‘飞天神弩’,金兵乱箭齐发,将军躲过六枝神弩,身中三枝,他把霸王枪脱手扔出,完颜猛被钉在了石桥之上,这时箭矢如雨,将军仰天大笑,壮烈殉国!” 陈子龙一口气讲完,荆斩龙听得热血沸腾,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杨将军顶天立地,真不愧为我辈的楷模,华夏的战神!” 酒馆内一时寂静无声,各人的脑海中都在回想杨再兴的神姿天威,心情激荡。 萧乘风道:“陈兄,这虽然是民间野史,但我宁愿相信它是真的。不过在下有几点疑问向陈兄讨教。” “萧公子但说无妨,子龙知无不言。” “依你所说,软甲既然如此厉害,杨将军为何还要和夫人换马?杨夫人完全可以靠着软甲独自逃生,那两名护卫的功夫难道还高过杨将军?他们和杨夫人最后去了哪里?软甲又落在了何处?明知道‘飞天神弩’不能射穿软甲,金兀术花重金打造神弩的原因何在,这些,陈兄可否明了?” 陈子龙顿时愣住,挠了挠头,略有尴尬。 “这个嘛……这个,野史中没有记载,在下也不是特别清楚。也许杨将军是爱妻心切,虽然有软甲护身,可还是不放心,于是就换了马,那两名护卫也许是为了照顾杨夫人吧,至于他们最后去了哪里,还有软甲的下落,我是真不知情。金兀术打造神弩,我想也不单是为了对付杨将军,或许他想威慑岳元帅也有可能。” 陈子龙解释的明显有些牵强,自己都不好意思嘿嘿笑了起来。荆斩龙带着惋惜的语气道:“我若有‘鲲鹏软甲’,这就背生双翅,杀了皇太极!” 三人只顾说话,没有注意到那丑陋老者在听到荆斩龙的这句话时,眼神陡然放光,精芒四射。 这是瞬息之事,老者又合拢了眼皮。三人闷头又喝了几碗酒,话题一转,说起了军营的战情。 荆斩龙道:“陈兄,你说‘玄女门’相助皇太极,她们的头领是谁?” “听说是一个叫神木凤的女子,带了十几名女弟子,个个神通广大。蜀山派这边,以燕凝眸为首,共有七名蜀山剑侠,加上墨门的死士,全力保护袁督师。” 荆斩龙喃喃道:“墨门,这是怎样的一个门派?危难之时,总有他们的身影……”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陈子龙酒意上头,有了几分醉态。这‘千日醉’不比寻常之酒,陈子龙这次是真有些醉了。 “荆兄弟,这些墨门的死士真可谓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他们服装统一,不计生死,不图名利,他们的生命仿佛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各有绝学,其功劳绝不亚于蜀山剑侠!有一个叫班沉水的尤其厉害,他制作出各种奇巧的机关暗器,让满洲兵吃尽了苦头,在战场上屡建奇功。” 荆斩龙沉吟道:“我曾听傅大哥说过,墨门分为了几支,有江湖游侠,有你说的这种死士,还有的人做了隐士,但他们的机关暗器术似乎绝迹失传,被公输世家盖下去了。” 忽听那老者哼了一声道:“公输世家算什么东西,除了他们的先祖公输般,门下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也只有公输摘星还算凑合,他们制定的那些个缺德的门规,简直是不值一提!” 三人都是一愣,看那老者时,满脸的不屑,但忽然又涌上了自豪之色。 “墨门传人不愿为官,他们更愿意默默的付出,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但那又何妨!” 那老婆婆忽然低低的抽泣起来,老者怒道:“老婆子你哭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沉水做的是这样的事,我们不应该感到骄傲吗?” 老婆婆忽然破涕为笑:“死老头子,我是高兴的,你们父子能和好,我很开心。” 萧乘风听出了端倪,笑道:“我听明白了,那个班沉水是老伯你们两个的儿子,你们父子曾经有矛盾,现在知道他在袁督师的军营,老伯原谅他了。” 陈子龙哈哈大笑,用筷子敲着桌面。 “你这老伯,有这样的儿子,你还不满意……” 老者叹了口气,道:“哎,可惜我班家就要绝后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班大哥岂会讨不到老婆,你二老就别操心了。” “既为墨门死士,岂可再有家室!” 陈子龙一愣,荆斩龙道:“我明白老伯的话意了,墨门死士,准备随时赴死,若是有了家室,难免有了牵挂。” 老者点点头:“不错,这也是墨门的规矩。” 萧乘风道:“老伯,请过来坐。想不到在此处竟隐藏着老伯这样的隐士,我三人失敬了!” 老者没有推辞,与老婆婆一起坐了下来。 “老夫班通,这是内人小翠。” 老婆婆有些害臊,嗔道:“一把年纪了,还叫我小翠……” 陈子龙乐道:“在老伯心中,婆婆永远是那个年轻时的小翠。” 班通抿了口酒,道:“你三人俱是年轻有为,老夫得遇你们,实在开心!这里已很久没有你们这样的人才了。数年前,曾经有一个像你们这样的人偶然来过,可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那个人是谁?我陈子龙交游广阔,说不定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荆天下,杀手之王。” 荆斩龙这一惊非同小可,可随即想道:“这班通既然见过自己的父亲,为何进屋时看到自己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不过他随即释然,心想:“只是匆匆相遇,时隔多年,或许班通已忘了父亲的样子。” 果然听得班通说道:“那位荆大侠虽然是杀手之王,但杀的尽是可杀之人,他是老夫敬佩的英雄,我们萍水相逢,他的样子我已记不太清,但他说的话却犹在耳边。 ” 荆斩龙强抑激动之情,急切问道:“他说了什么?” 一百零五章鲲鹏软甲的秘密 “荆大侠当时就在这小酒馆前,谈笑间杀了几名武林的败类,他似乎一眼看穿了老夫,进屋饮了几杯酒,临行前说道:“一个人,无论他是何种身份,只要他做的事是伟大的,这个人就值得尊敬!”老夫当时差点就忍不住要告诉他实情,可荆大侠却飘然离去,我与他失之交臂!” 班通说着惋惜不已,又喝了口酒。 萧乘风大笑道:“老伯,你说漏嘴了。” 班通恍然明白,却并不惊慌,坦然道:“酒逢知己,老夫何须隐瞒!你道我夫妻二人为何会在此经营这间酒馆,只因老夫要为杨将军守墓,等候有缘人。” 守墓人是一项艰巨又枯燥的工作,若非和死者有深厚的感情和超越常人的毅力,一般人绝对不能坚持。 荆斩龙三人肃然起敬,起身施礼道:“老伯忠心可嘉,小子多有唐突了。” 荆斩龙接着道:“不瞒班前辈,你老所说的荆大侠正是家父,他老人家被皇太极所杀,已经故去多年。小子这次回来,就是为家父上坟来了。” 班通又惊又喜,盯着荆斩龙道:“怪不到你进来之时,我总感觉在哪见过,但我又不敢细看,生怕引起你的怀疑。原来是荆大侠的后人,真是太好了。” 这一下,距离陡然拉近,那老婆婆又拿出一坛酒,笑道:“老头子,今晚让你喝个够,好好醉上一场。” 班通眉飞色舞,露出了豪情,荆斩龙说了父亲当年遇害之事,班通扼腕叹息。 “唉,只怪老夫胆小怕事,怕招惹事端,那晚,我曾听到传来厮杀之音,却终究没有出去。” 荆斩龙安慰几句,几人喝了片刻,班通道:“子龙刚才所言,句句是真,不过有许多事,世人并不知情,也难怪他说不上来了。” “这事关软甲的秘密,老夫就是那两名侍卫中其中一个的后人,对这件事最是清楚。” “那‘鲲鹏软甲’乃是宝物,对人选有特殊的要求,杨将军自然符合,软甲在他身上方能物尽其用。不过也并非像传说中那样,说软甲能钻云入海,那只是世人对杨将军的怀念。” “先祖曾听杨将军提起过,软甲只有和血脉吻合才能发挥威力,否则也就只能当做一般的宝甲,可以抵御刀枪,输送少许灵力,其它的功能无法使用。这就是杨将军为什么要杨夫人穿上软甲,还要骑上宝马,让自己的贴身护卫护送她的原因。他想要杨家有后,继承他未完的心愿!” 荆斩龙有些好奇,问道:“什么样的血脉才能和软甲融合?”“据先祖记载,杨将军能在君山得到此物,是因为他老人家身具千年不遇的战神血脉,软甲认主,与将军完美融合,但杨夫人不具备战神血脉,杨将军这才孤身御敌,并让贴身侍卫护送夫人离开。那金兀术事前得到消息,知道杨夫人会和将军一起来小商河,他算计好了每一步,飞天神弩也终于派上了用场,但他没想到的是付出的代价竟如此之大。” “杨夫人在护卫的保护下安全回到军营,可是将军之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加上岳元帅不久也被陷害入狱,杨夫人临盆在即,就和两名侍卫离开军营到了偏僻的山村,隐姓埋名。 不久后杨夫人产下一子,那两名侍卫在她的劝说下也成了家室,三家人互相照应,虽然清贫,倒也快活。 后来两名侍卫也各自有了孩子,和杨公子做伴,杨夫人三人暗中传授他们武艺,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但‘鲲鹏软甲’一直未再遇到合适的主人。 就这样,一直到了南宋末年,蒙人大军入侵,杨将军的玄孙愤然出山,相助文天祥,临行前把‘鲲鹏软甲’托付给在下的先祖,让他好生看护,以待再有战神血脉出现。 这位杨公子后来战死沙场,杨将军这一脉就算绝了后,但老夫的先祖矢志不渝,一直忠心耿耿,保护着软甲。 到了老夫这一辈,我们三家人只剩下我这一家,我就和内人商议,带着儿子沉水,来到小商桥为将军守墓,一来表示对将军的思念,二来也想着这里是将军的英灵所在,托他的庇佑,说不定能得遇有缘人。 沉水这小子自幼手巧,任何复杂的东西他只需看上几眼就能做出来,长大后出门闯荡,时常不在家,我俩为此没少争执,有一天他忽然不辞而别,也不知去了哪里,如今知道了他的下落,老夫也就心安了。” 荆斩龙忽然想到杨春宝,问道:“前辈说杨将军绝后,可是在下曾经遇到过一个人,自称是杨家后人,学艺金枪门,难道他是冒充的,但他用的又明明是杨家枪法。” 班通淡淡道:“冒充倒不至于,隔了这么久,他冒充杨家后人有什么好处?但他绝不是杨将军这一脉的正宗嫡系,很可能是杨家远祖一脉的分支,至于‘金枪门’,将军也曾在那里学艺,但该门派内讧严重,都想争正宗第一,以至于不少的高人纷纷离去,自立门户。像岳元帅和杨将军,虽然是一个宗门,非但师傅不同,枪法也不尽相同。” 陈子龙此时已经醉意朦胧,嚷嚷道:“前辈,这酒的劲好大,我已经迷糊了,不过我听出来了,软甲就在你这,对不对?我说前辈,这也不是个办法啊,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软甲的主人?再说,这万一消息泄露,有人觊觎宝甲,你二位老人家的处境岂非很危险?” 陈子龙虽然带着醉态,说的却是实情,班通苦笑道:“老夫何尝不知?可也没有办法,沉水又不成家,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上多久?如果再遇不到合适的主人,也只能让软甲随着老夫沉埋地底了。” “那样做岂非暴殄天物?” 班通沉默不语,荆斩龙若有所思,忽听那老婆婆道:“老头子,事到如今,今晚上又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再不试上一试,别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荆斩龙三人一时没有明白老婆婆的意思,班通霍地起身,道:“不错,正该如此。” 说着话,他已到里屋拿出了一把牛耳尖刀。 陈子龙大叫道:“喂,老伯,干嘛,杀人灭口吗?” 班通把三人面前的酒碗一字排开,倒干了里面的残酒,嘿嘿笑道:“把手伸过来。” 萧乘风第一个伸了过去,班通手腕一动,尖刀已划破了他的右手中指,鲜血流了出来。 班通用碗接住,那老婆婆走过来,从发髻上取下了一个琥珀色的圆珠,放到了酒碗。 陈子龙双眼瞪得溜圆,盯着酒碗,嘟囔道:“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等了片刻,酒碗内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班通轻叹了一声,拿起了圆珠。 “陈公子,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你这是滴血认主对不对,这珠子叫什么?” “战灵珠。只有战神血脉才能让珠子发生变化。” 陈子龙和萧乘风的情况一样,灵珠没有变化。 班通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可是,当‘战灵珠’放入荆斩龙的血液中时,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二目放光。那老婆婆也走到近前,几人一起盯着酒碗。 灵珠的颜色首先改变,变作了与血液一样,接着开始在碗内飞速旋转,碗内的血液渐渐消失,融入到了灵珠之内,灵珠释放出宝石般夺目的光芒,满室生辉。 班通愣了半晌,蓦地仰天大笑。 “苍天不负我班通一片苦心,终于让软甲寻到了主人,杨将军,你英灵有知,也该欣慰了!” 老婆婆又抹起了眼泪,脸上却带着笑容,萧乘风心内了然,对荆斩龙道:“斩龙,恭喜你!” 陈子龙的酒也醒了,大笑道:“前辈,你应该谢谢我,替你找到了软甲的主人。” 荆斩龙也异常激动,但仍有一丝忐忑,心想:“不知班通能不能舍得把这样一件宝物拱手相送?毕竟,这是他们班家多少代人的心血……” 他尚未想完,班通已刺啦一声,把外衣撕开,露出了胸前的一幅黑色软甲。 这副软甲和背心相仿,前面正中有一排黑色的纽扣,班通颤抖着脱下软甲。 “斩龙,快,把软甲穿上。” “这……尺寸合适吗?” 荆斩龙看着面前不起眼的黑甲,不禁有些怀疑。 “穿上你就知道了,这软甲的大小能随着身躯改变。” 荆斩龙拿起软甲,触手丝滑,他直接把软甲套在了外面,果然,软甲不大不小,十分合身。 班通把‘战灵珠’拿过来,交给荆斩龙,道:“据家谱记载,杨将军得到这副软甲时,共有两颗灵珠,杨将军自己用了一颗,还剩下这一颗,这代表着软甲共有两任主人,你和杨将军。现在,你把灵珠吞下去,等候指示。” 荆斩龙吞下灵珠,立刻,全身涌上一股暖流,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再到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道经脉,每一滴血液。 他通过识海看去,那颗灵珠已消失不见,自己体内的每一处地方都散发着金色的灵力光泽,骨骼、血液、经络、元神都被灵光环绕。此前被天池玉液炼化后的泥丸宫,此刻金光万丈,一枚金丹赫然闪现。 这是那株金莲花的果实和血刃灵斧融合后的产物,在战灵珠的作用下,化作了金丹,荆斩龙已然突破到了‘金丹境’。 伴随着暖流出现的同时,荆斩龙感觉到‘鲲鹏软甲’也发生了变化。 一百零六章初见袁崇焕 陈子龙惊呼道:“咦,这软甲自己会长出袖子,裤子也长出来了,哈,还有帽子和面罩……” 班通亦是第一次见识真正的‘鲲鹏软甲’,这副软甲此刻已变作了一件连体紧身衣,从头到脚,把荆斩龙裹得严严实实,只余面部露出了空隙,双眼、鼻子和嘴巴和外界相通。 这时,荆斩龙的识海中出现了一段信息:“鲲鹏软甲,上古宝物,能抵御各种神兵利器,与战神血脉融合,瞬间提升极限速度,能生出双翼,似大鹏一样高飞,入水能像鲲一样遨游,持续时间与修为相关,结印口诀……” 荆斩龙把口诀记下,出了酒馆,班通等人惊奇的跟在后面。 到了空地,荆斩龙双掌结印,默念口诀,但听得喀的一响,扭头一看,肋下果然生出了两片巨大的羽翼。 荆斩龙双臂一振。 嗖…… 萧乘风几人只觉眼前一花,一股猛烈的罡风扑到,荆斩龙已失去了踪影。 陈子龙一咧嘴:“我滴个乖乖……” 暗夜中,荆斩龙但觉身体忽地一轻,整个人恍惚间到了云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月亮近在眼前。 一开始,他有些不受控制,一个劲的往上飞去,片刻后,他定下神来,身躯轻轻一转,斜着向前飞去,接着又头下脚上,俯冲飞行。 眼前的景物飞一般的倒退,荆斩龙大喜,心想:“有了这件宝物,想要刺杀皇太极,岂非转眼就可抵达关外……” 一念未了,忽觉丹田一热,速度骤然慢了下来,羽翼合拢消失,袖子、面罩也都不见了,软甲回复到了原来的样子。荆斩龙急忙调整姿势,控制身形,缓缓落在了地面。 他打开识海,看到丹田内的灵气几乎消耗殆尽,这才明白,宝甲飞行之时需要强大的灵气支撑,以他现在的修为,虽然可以源源不断的汲取天地万物之灵气,但炼化的速度跟不上宝甲的消耗速度,因此到了一定时间,软甲的其它功能就不能使用,只剩下最原始的抵御功能。 他扫视四周,发现此刻是在一片荒野之中,急忙调息内力,开启天冥,感应神识的画面。 进入金丹境,天冥搜索的能力更加强大,能覆盖方圆万米以内,但荆斩龙并没有看到萧乘风等人。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飞行的路线,纵身往回掠去,片刻后,神识中感应到了信息,看见陈子龙正满脸焦急的四处张望。 “自己第一次使用‘鲲鹏软甲’,还不能精准的控制力道,看来还要多加练习……” 看到荆斩龙出现,陈子龙第一个冲上来,哈哈笑道:“怎么样,在天上飞的感觉一定很爽吧……” 荆斩龙把经过一说,班通道:“老夫亦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鲲鹏软甲’,它的许多妙用还需要时间去慢慢领悟,老夫心事已了,再无牵挂了。” 这天晚上,班通喝得酩酊大醉,荆斩龙三人告辞时,天色已经微亮,那老婆婆写了一封短信,叮嘱道:“你们若见到我儿沉水,把这封信交给他,他如果有时间,就让他回来一趟,我和他爹都老了。” “放心吧婆婆,我们一定转交给班大哥。” 陈子龙去客栈拿了行李,取了马匹,与荆斩龙两人告辞。 “二位兄弟,子龙就不陪你们一起去了,你们可先到袁督师的军营,好好计划一下,在下在江南静候佳音。” “借陈大哥吉言,江南姑苏的东方明月和小弟交情匪浅,陈大哥可以走动走动。” “明月公子的大名我自然知道,好,没问题。” 三人分手作别,荆斩龙两人快马加鞭,晓行夜宿,这一天就到了宁远城下,进城之后,城内秩序井然,巡城的士兵纪律严明,城内的百姓安分守己,提起袁崇焕,都带着敬重之情,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将军府。 到了府门,守卫进去通禀,等了一会儿,有人出来把二人领进了府内。 袁崇焕正在厅中和一干文臣武将,包括江湖豪杰,在商量对付皇太极的事,听说有人登门来访,立刻出来迎接。 荆斩龙看他身材不高,似是一介书生,但双目炯炯,正气凛然,一说话,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口音。 “二位公子如何称呼?上门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袁督师,我兄弟二人冒昧来访,还请您多多见谅。在下萧乘风,这位是我兄弟荆斩龙。” 袁崇焕虽不是武将,但也看出荆斩龙和萧乘风气度超然,绝非寻常之人,闻言笑道:“萧公子客气了,本官正在和诸位大人商讨对付鞑子一事,不知你们……” “我兄弟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督师,皇太极这厮现在何处?满洲人准备攻城吗?” “既然如此,二位,里边请。” 两人跟在袁崇焕身后,进了厅中,里面人声鼎沸,正在激烈的争辩着什么。 袁崇焕对一名谋臣耳语了几句,谋臣过来领着荆斩龙二人,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荆斩龙一眼看出,这个位置坐的都是些武林人物,有七人身穿道袍,有十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脚穿草鞋,神情严峻,不苟言笑。余下的服饰不一,男女都有。 “这七人应该就是陈子龙说的蜀山弟子了,居中的那名女子可能就是他们的大师姐燕凝眸,看他们的年龄都很年轻,这次出山只怕更多的是为了历练而来……” “那些黑衣人难道就是墨门的死士,不知班沉水在不在其中?” 荆斩龙心中思量,耳边听得袁崇焕朗声道:“诸位,皇太极这一次亲率大军,渡过辽河直逼锦州,眼下满洲兵分三路,纵为前中后,横为左中右,皇太极居中坐镇指挥,代善、阿济格、莽古尔泰三大贝勒各司其职,来势汹汹,誓要为努尔哈赤报仇雪恨。这一战关系着我大明的士气威望,必然是一场恶战!” 座下一员武将闻言起身道:“督师坐镇辽东,对付满洲素有良策,皇太极虽然狡诈,以末将看来,这一次,他照样被打的满地找牙。” 厅中诸将哈哈大笑,袁崇焕却是神情凝重,摆手道:“这一次不比往常,皇太极志在必得,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平定了后方,已无后顾之忧,挥师锦州,一路势如破竹,我方外围构筑的城堡工事均被攻破,最迟到明日,锦州就会被四面合围,到那时,宁远若不增援,锦州处境危险也!” 众人都不吱声,袁崇焕侃侃而谈, “可是我若出兵增援,皇太极必然偷袭宁远,女真人擅于骑射,兵力又比我方众多,这样一来,我方疲于奔命,就陷入了被动。” “依督师之见,这一仗该如何打才能取胜?” 袁崇焕沉吟片刻,道:“我已命山海关总兵满桂满大人和副将祖大寿做好了救援的准备,锦州总兵赵率教赵大人业已做好了防范,咱们的任务就是俟等皇太极的到来,以他的个性,他得知本官坐镇宁远,定然来犯!” 大厅中议论纷纷,荆斩龙看袁崇焕似乎胸有成竹,心想:“袁督师应该想好了对策,等会儿散会,恐怕有秘密的部署。”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众人散去,只留下了几员武将,蜀山弟子和墨门死士也在。 袁崇焕这才走过来,对荆斩龙两人道:“二位少侠,袁某公务繁忙,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荆斩龙想不到袁崇焕如此平易近人,与萧乘风急忙施礼道:“袁大人客气了,大人指挥若定,胜券在握,我兄弟二人愿为大人献上微薄之力。” 袁崇焕点头道:“客套话本官就不多说了,燕女侠,前段时间,咱们和皇太极彼此试探,并没有真正的交锋,这一次,真正的大战来了!” 燕凝眸的五官极为秀丽俊美,一身雪白的道袍,乌黑的长发,弯弯的细眉,配着雪白的肤色,双眸冰冷深邃,散发着无穷的寒意。 “蜀山弟子谨遵大人的旨意,请大人吩咐!” “好,皇太极想声东击西,咱们就来个围魏救赵,他围住锦州,咱们就绕到他后方。不过这次行动绝对要秘密进行,不能让满洲得到任何消息,神不知鬼不觉,这样才能出奇制胜。” “张副将,陈副将,你二人率四千精兵,化整为零,于今日晚间秘密出发,沿途注意观察,切不可暴露行踪,到达距锦州五十里处暗中埋伏,只等皇太极攻打锦州,你等就袭击满洲后方,无须恋战,得手后即刻撤离。” “末将遵旨。” 二人答应一声,领人出了议事厅。 “燕女侠,你的任务是带领诸位英雄,协助张副将两人对付满洲的武林高手,短兵相接,武者的作用不容忽视,对方的实力很强悍,燕女侠一定要小心。” “请督师放心,我蜀山弟子一定要铲除‘玄女门’、西门世家这样的武林败类,还江湖一个正义。” 袁崇焕笑着对荆斩龙两人道:“你们两个就跟随燕女侠一道,偷袭皇太极,一切听从燕女侠指挥!” 萧乘风笑道:“能和鼎鼎大名的蜀山派并肩作战,我兄弟甚感荣幸!劳烦问一句,班沉水班大哥是哪位?” 袁崇焕一愣:“哦?你们认识班统领?” “我兄弟和他的父亲曾有一面之缘,有一封信要交给班大哥……” “班统领已经为国捐躯,死在了耶律飞龙之手,他造出了投石机、弓弩床、穿云箭,发明了许多守城的机关,引起了满洲的注意,本帅一时疏忽,竟让他遭了毒手……” 荆斩龙冷冷道:“耶律飞龙老匹夫,又欠下一笔血账,荆斩龙不杀此獠,决不罢休!” 一百零七章大战前夜 他恨意满胸,不觉间杀气释放,厅中诸人除了萧乘风以外,都是陡吃一惊,燕凝眸心中暗忖:“这少年师承哪家门派,此等修为,怕是到了‘金丹境’,当今武林有这等人物,的确十分罕见。” 袁崇焕虽是文官,也感觉出了荆斩龙的霸气杀意,瞬间对这少年有了新的判断。 “看来这两个年轻人决非泛泛之辈,修为恐怕不在燕凝眸之下……” “燕女侠,还没给你介绍,这两位是萧乘风、荆斩龙少侠,他们刚刚赶到,希望你们能同心协力,共诛鞑子!” 燕凝眸又是一惊,萧乘风的名头她是听说过的,而荆斩龙,则是洞玄真人叮嘱他要她寻找的人,师妹慕容秋水已经告诉了掌门,说道‘修罗剑’就在一个叫荆斩龙的少年手中,并且这少年‘道心种魔’成功,魔道双修后以剑铸身,灵宝阁一战,破了哥舒夜的‘玄天极光’,作为未来人族的领袖,荆斩龙的实力已经具备。 “原来是‘飘香剑客’和荆公子,咱们虽然素未谋面,我却是久闻大名,等下咱们共同商量一下晚间的计划。” 那几名蜀山弟子都露出惊奇的表情,心想燕师姐一向心高气傲,对当今武林中人根本看不上眼,怎么对这二人这般客气? 身后的那些人则是小声议论,显见得也知道荆斩龙二人的名头。 袁崇焕忽然很严肃的说道:“诸位英雄,你们能不计名利前来相助在下抵御满洲,袁某不胜感激,但也正因如此,袁某有些话必须要说。” “和满洲的对抗,不是某一个人的事,而是我华夏儿女每一个人的责任,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有可能打败满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军营之内,更有严格的纪律约束。 昔年孙武在吴国为帅,曾在演习阵法之时当众杀了吴王的爱姬,这才有了后来吴国的强大。 作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你们虽然是江湖中人,可既然来到了军营,一切都要听从上级的指挥,凡事不能逞意气之勇。国仇家恨面前,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个人的能力再强,也离不开团体的支持。 自古得天下者,靠的是人心和智慧,遇到皇太极这样的对手更是如此……” 袁崇焕一口气讲完,又交待了几句,就忙着安排其它的事去了,荆斩龙第一次到军营,听了袁崇焕所言,感悟良多,心说袁崇焕无怪乎为当世良将,单这治军一道,就够自己好好学习。 燕凝眸把那几名同门一一介绍给荆斩龙,都是当今蜀山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那些墨门的死士淡淡的打了招呼,余下的人也都简单的认识了一下。 荆斩龙问燕凝眸:“燕女侠,在下听子龙大哥说起,你们曾经和皇太极数番交手,那耶律飞龙和西门世家的武功有何独到之处?燕女侠能否略说一二?” 燕凝眸听他不提‘玄女门’,单问耶律飞龙和西门世家,略感奇怪,道:“你说的子龙大哥是陈子龙吧?这个人心肠不错。耶律飞龙如今是皇太极的侍卫头领,修炼‘太阳气’多年,一手‘太阳剑法’不可小觑,发出的热浪可融化钢铁,和他交手只可远攻。 西门世家的‘独断专行’四兄弟有一套联手剑阵,西门冰能召唤灵兽,听说他前段时间去了关内,意图寻找《山海经》中记载的深山大泽,因为那些地方可能存在着上古的神兽。如果真的让他找到,对我们会是个不小的威胁。 当年,他们为了得到《山海经》,杀了秋水师妹一家,我们想找他算账却遍寻不见,谁知却投靠了满洲。” 荆斩龙心中一动,心想这西门冰会不会是灭了‘天魔宗’的那个神秘操控者?这还有待证实,但以蜀山弟子的修为,这些人能活到现在,也足以证明其实力不俗。 他却不知,蜀山派虽然是修真的仙剑门派,门内弟子却也并非个个都超群脱俗,这主要还在个人的悟性。 蜀山门内分有外堂、内堂、核心堂,外堂弟子类似于杂役,负责整个宗门的吃喝拉撒,修为最高到‘炼气境’顶乘,若是突破到‘淬血境’,经过考核,可晋升为内堂弟子。 内堂设有冶炼、剑修、藏经三个分堂,冶炼堂负责打造兵器,藏经堂为门内秘籍的存放处,剑修堂是内堂弟子修炼的地方。核心堂则是那些天才弟子的所在,专攻仙剑修真,修为都在‘金丹境’以上,平素并不在江湖走动。 慕容秋水和燕凝眸七人都属于蜀山内堂弟子,在江湖中已算是超一流高手。 萧乘风问起‘玄女门’的情况,燕凝眸恨恨道:“这个门派和本门宿怨已久,我们做什么,她们就和本门对着干,现在更加离谱,竟然和满洲鞑子沆瀣一气!” 想起月倾城的所作所为,荆斩龙蓦然想道:“如此推算,月倾城也是皇太极的人,那魏忠贤知不知情呢?” ……………………………………………………………………… 到了晚间,用罢晚饭,燕凝眸七人,加上荆斩龙、萧乘风,一行九人先行出发,十名墨门的死士还有其余的武林中人,随同四千精兵,分散开拔。 这九人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燕凝眸有心试探荆斩龙、萧乘风,率先展开蜀山派的‘御风术’,在夜色中如同一道白光,呼啸而过,六名同门紧跟其后。 荆斩龙并不想仗着宝甲之利,对萧乘风朗朗一笑道:“大哥,咱初来乍到,可别让人看轻了。” 两人都没有专门修炼陆地飞腾术,但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有充沛的灵力做保障,脚下的速度丝毫不慢,片刻后已和燕凝眸并头前行。 燕凝眸心性好胜,一用力,超过了两人寸许,荆斩龙亦是年少气盛,脚下发力,反超燕凝眸。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萧乘风不疾不徐,暗暗好笑。此时已奔出有五十余里,荆斩龙忽然放慢了速度,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 “我听到了行军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赶来,从人数判断,应该是满洲的大军。” 燕凝眸初始不信,可当她用神识感应片刻后,立刻明白荆斩龙的判断十分正确。 “在疾行中还能有如此敏锐的感觉,荆斩龙的神识异乎常人,已到了‘元婴境’武者的地步,掌门的眼光果然没错。” 对大部分的武者而言,在‘元婴境’以下,只能在静止状态进入天冥,启用神识感应画面,似荆斩龙这样在运动中随时进入天冥感应,是元婴境的武者才能做到的。 这是冥想天池开启以后,天池玉液不断滋润元神的结果,这种玉液不但能生出光明之火,更能润养元神,让神识的感应一天比一天强大。而泥丸宫的金丹也会由于玉液的侵润,生长的格外旺盛,直接影响到元婴的质量,这是后话。 查看了一下地图,按照既定的部署,九人赶往十里外的一个城堡,城堡的驻军早已撤离,但壕沟和防御工事还保留少许。 女真人野外作战的能力强悍,因此他们并不担心明军会在野外伏击拦截,对锦州方圆的堡垒、屯卫只是简单的破坏,并没有彻底的摧毁。 九人到了城堡,隐好身形,静静等待。 关外的天气严寒,此刻在关内,已是莺飞草长,但在这个地方,尤其是夜晚,冷风呼呼,寒意颇重。 等了约有半个多时辰,马蹄踏踏,一队骑兵首先出现,人数在三千左右,盔甲明亮,马肥体壮,后面跟着的是黑压压的步兵,脚步声整齐划一,精神抖擞,正蓝、镶蓝的大旗迎风飘扬,极是威风。 燕凝眸低声道:“这应该是三贝勒莽古尔泰的人马,他后面是二贝勒阿济格,押后的是大贝勒代善,皇太极很可能就在大军之内,如此千军万马,想要发现他极为不易。” 荆斩龙暗自思量:“袁督师所言一点不差,军有军规,满洲的军队能有如此气势,与皇太极的才能密不可分,这样的人如果能轻易被刺杀,那就真是奇迹了。自己想要复仇,只能在两军交战时寻找机会了。” 他这样想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气馁,反倒是充满了斗志。试想,一个你无时不忘的对手,忽然轻易间就被你给消灭了,带给你的并不是痛快,很可能是失落。 一个强劲的对手,往往会激发自身的潜能和斗志! 足足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满洲的大军才算基本过完,萧乘风道:“我粗略算了一下,满洲大概来了有七八万人,锦州最多只有三万将士,皇太极这是想要以绝对的优势,碾压锦州。” 一名蜀山弟子冷笑道:“人数多也不一定就是优势,袁督师这边的手下,个个都能以一当十,甚至以一敌百,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荆斩龙道:“没什么不一定,当然是我们胜利。只是胜得艰难一些而已,满洲鞑子,你们等着吧!” 众人正低声说着话,这时那四千精兵也已陆续赶到,分散在周围的几个城堡屯卫之中。 到了天亮时分,满洲大军已经安营扎寨完毕,远远看去,旌旗招展,兵甲耀眼。 忽听三声炮响,号角齐鸣,再看那些满洲的兵士,发出震耳的呐喊声,潮水般向前涌去。 锦州之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百零八章锦州激战1 荆斩龙问道:“燕女侠,咱们怎么办,什么时候动手?” 燕凝眸向周围眺望,似乎在等待指示,此刻一束烟花从左前方升起,燕凝眸一挥手,沉声道:“出发!” 九人仍是领先前行,四千精兵有三千辽东铁骑,乃是袁崇焕特意训练的精锐骑兵,长刀健马,银甲银盔,剩下一千步兵,也都是千里挑一的军中精锐。 荆斩龙掌心结印,默念口诀,‘鲲鹏软甲’生出双翼,宛如大鸟展翅高飞,只是瞬息之间,已到了满洲大营的上方。 他收起双翼,修罗剑在手,恰似神兵天降,一道道剑芒闪烁,满洲兵猝不及防,惨呼中已有数十人毙命。 但这些满洲兵经过严格的训练,悍不畏死,短暂的慌乱过后,迅速后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荆斩龙团团围住。 他们看清荆斩龙只有一人,发一声喊,刀枪并举,一拥而上。荆斩龙哈哈大笑,修罗剑发出炫目的光芒,左掌忽地拍出,光明之火闪现。 这一次的出手,立刻有二十余人当场毙命,满洲兵大骇,心说这少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手段如此毒辣。 这时已经有人报告了完颜笑和冯南成,两人是这一队人马的小头领,闻言立刻赶到。 数年不见,两人一时没有认出来,但荆斩龙却是想起了两人的相貌,冷冷道:“小商河一别数年,二位大人看来混的不错,也罢,你们的荣华富贵就到今夜为止吧。” 冯南成骤然记起,狞笑道:“原来是荆天下的遗孽,真是自找死路。” 他一刀劈出,现出五头猛虎的影子,竟是深得‘五虎断魂刀’的精髓,而从这一刀的气势判断,其修为已到了‘归元境’。 在冯南成看来,荆斩龙再强,这一刀之威,也能让他身受内伤。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刀落在荆斩龙眼内,却是不堪一击。 荆斩龙灵力释放,护住自身,‘天罗飞星步’移动,用的仍是‘附骨穿喉剑’,并没有发出剑意,只用剑尖轻轻在冯南成的咽喉处一点,轻声道:“去吧。” 冯南成很听话的倒下了,双眼圆睁,充满了不甘。 完颜笑面色突变,双刀齐挥,似是一团白光,滚地而来。 他施展的是关外的‘地躺刀’,速度奇快,专攻下三路,在刀法的造诣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 荆斩龙若要对付他,须要弯下身或者凌空下击,他懒得麻烦,直接轰出一记光明之火。 火焰如流星,直奔完颜笑,完颜笑就地一滚,躲过一击,还未起身,连绵不绝的火焰已把他包围。 他纵身而起,被一团火焰正中前胸,虽未击穿他的身体,却已燃着了身上的盔甲,立刻变作了火人。 这种光明之火并非普通的火焰,乃是武者的灵气之火,完颜笑落地惨呼,翻滚不停,转眼间被烧成了焦炭。 一众的满洲兵士倒吸一口凉气,心生怯意,忽然间不远处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却是辽东铁骑杀到了营中。 形势一片混乱,三千铁骑锐不可当,瞬间在左翼杀出了一条血路,有人急忙去禀报大贝勒代善。 代善全副披挂,率领八旗军截住了铁骑军。鳌拜、耶律云舞率同数十名满洲的武者如飞赶到了荆斩龙这边。 此刻萧乘风、燕凝眸业已和荆斩龙汇合,其余的武者和一千步兵及墨门死士一道,杀到了右路方向。 荆斩龙三人在乱军中势不可挡,满洲兵沾者立死,一片惊呼。 鳌拜怒喝道:“尔等速速退下!燕凝眸,你一意孤行和我满洲作对,今天是自寻死路。” 他身材魁梧高大,满脸络腮胡须,这一喝如惊雷破空,那些满洲的兵士纷纷退后。 荆斩龙厉声道:“鳌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还记得小爷否?” 鳌拜豹眼圆睁,狂笑道:“好小子,数年不见,你还活着,找你的父亲做伴去吧。” 荆斩龙一声长啸,恰如龙啸九天,正在指挥前沿战事的皇太极心中一凛,立刻派耶律飞龙去打探消息。 鳌拜这边一年轻男子高声喝道:“尔等休要猖狂,叶腾空前来领教。” 萧乘风冷哼道:“丐帮素来侠义,想不到今日却沦落为满洲的走狗。” 叶腾空面上一红,‘紫焰刀’劈出一道紫色闪电,奔向萧乘风,耶律云舞知道燕凝眸的厉害,一掌拍向荆斩龙,掌心发出炽热的太阳气。 荆斩龙并不认识耶律云舞,但从气息中瞬间判断出此人就是耶律飞龙之子。 “老匹夫,小爷今日就让你绝后!” 荆斩龙双掌轰出光明之火,两团火焰与耶律云舞的太阳气相撞,空气中宛如火山爆发,热浪滚滚,巨大的气流直上云霄。 耶律云舞的太阳气被光明之火直接穿破,火焰飞扑而至,他急忙飞身躲过,亡魂皆冒。 荆斩龙并不停顿,连环三掌推出,耶律云舞长剑在手,展开太阳剑法,勉强挡了下来。 丐帮的帮主鲁仲连亲自出手,以‘湘妃降龙杖’去战燕凝眸的‘斩天剑’。 萧乘风自从在龙门石窟悟出新剑法,融入到‘飘香九式’后,在剑术一道有诸多的领悟,剑法中夹杂了诸般兵器的妙用,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已尽显王者之气。叶腾空还未走上七招,身上中了三剑,虽没有毙命,却被强行散功,身体嘣、蹦、蹦一串闷响,惨嚎中经脉尽断。 散功对武者而言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把全身的功力修为从体内散出,就像是被迫把吃过的饭吐出来一样。而萧乘风的一剑,让叶腾空被动散功,更为痛苦。 鳌拜一皱眉,骂道:“鬼叫个什么东西,死就死了,爷爷替你报仇就是。” 他刚说完,一样东西呼啸飞来,挟带腥风血雨,鳌拜一拳轰出,正中那物,恰如打在了西瓜之上,汁液漫空飞溅。 “什么玩意,奶奶个熊!” “鳌大人,多谢了。” “你……气死我也!” 鳌拜这才看清,耶律云舞的无头尸身横卧场内,刚才的那一拳,打中的是耶律云舞的人头。 恰在此时赶到的耶律飞龙如遭五雷轰顶,发出野兽般的嗥叫。 “舞儿,我的舞儿!鳌大人,你还我的儿子……” 鳌拜双手一摊:“耶律大人,这不能怪我啊,是这小子杀了云舞,他是荆天下之子,找你报仇来了。” 耶律飞龙双目赤红,如同疯了一样,掌中宽大的‘太阳剑’一指荆斩龙。 “是你杀了舞儿,老夫要把你碎尸万段!” 荆斩龙冷笑道:“老匹夫,血债血偿,小商桥的血账,就在今日清算。” 耶律飞龙痛心儿子惨死,失去了理智,一剑挥出,用出了十二成的功力。 鳌拜急忙高喝道:“众儿郎闪在一旁,别被耶律大人伤到。” 站在耶律飞龙对面的满洲兵士急忙散开,一道长龙般的热浪气团轰然罩向荆斩龙,好比地下的岩浆喷涌而出。 这一下的速度奇快无比,荆斩龙想要躲闪已然不及,他霹雳般一声暴喝:“烈火焚身,赐我光明!” 就在耶律飞龙的太阳气堪堪击中之时,荆斩龙的身体骤然释放出一道道烈焰,瞬间把自身包围,一眼望去,就好像处身在火海之中。 满洲兵齐声欢呼:“耶律大人神功盖天下……”,刚喊了一半,立刻闭口不言。 耶律飞龙的太阳气遇到了荆斩龙发出的烈焰,滕然冒起一股黑烟,顿时消失不见。他自己连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 荆斩龙也不好受,感觉好似在炼钢炉里呆了片刻,周身刹那间几乎融化,大汗淋漓。 耶律飞龙不可置信的望着荆斩龙,心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面挡住了自己的太阳气,而且不落下风,这少年能发出如此强悍的光明之火,纯粹以内力相抗自己并不讨好,只能以剑术取胜了。 他狂吼一声,太阳剑展开,剑芒吞吐,剑式变幻,不时发出金色的太阳气团,恨不得把荆斩龙化为灰烬。 荆斩龙稳住心神,在‘鲲鹏软甲’的帮助下,他的极限速度已到了瞬移的状态,而他神识的判断力,即使在这等紧张的生死对战中,亦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耶律飞龙的出剑速度确实很快,攻击中的破绽极少,并且一闪而过,荆斩龙想要抓住他的漏洞并不容易。 他心无旁骛,把几种剑法交替运用,时而是‘附骨穿喉剑’,速度之快,直如天外流星;时而是龙门石窟所悟的河图洛书的剑道之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七杀神剑’的剑意让耶律飞龙也不敢直撄其锋。 此时萧乘风已连杀三名满洲的武者,鳌拜哇哇大叫,亲自上场迎战。 燕凝眸与鲁仲连是第二次交手,‘湘妃降龙杖’在鲁仲连手中,化作了万千杖影,每一道杖影都好似高入云端,闪着雷电之光。 燕凝眸身为蜀山三代弟子的第一人,所持的‘斩天剑’乃是蜀山玄铁和陨石混合炼制,锋芒之利媲美欧冶子所铸的五大名剑。 但‘湘妃降龙杖’也是当世的神兵利器,和‘斩天剑’硬碰硬并不吃亏,燕凝眸展开师门的‘银河飞浪剑’,人剑合一,剑浪滚滚,剑中的飞芒好似从九天落下的银河飞瀑,一道道流光闪烁,煞是好看壮观。 另一边,辽东铁骑和女真八旗的交锋十分惨烈,双方都是不畏生死的勇士,刀光不断的扬起、落下,战马的长嘶刺破苍穹,烈日当空,映着飞扬的鲜血,红色的血滴在空中猝然升起,又徐徐飘洒,漫天的血雨,染红了大地。 有人惨叫,有人大笑,有人倒下,立刻被战马踏成了肉泥,只是却没有人后退,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念头—杀。 一百零九章锦州激战2 皇太极见耶律飞龙久去不回,手下报告说是有人偷袭大营,他初始并未在意,以为又是燕凝眸等人,心想区区几个江湖人物难成大器,攻打锦州才是头等大事。 可是锦州在赵率教的指挥下,滚木礌石,羽箭火炮十分充沛,守城的将士又异常勇猛,满洲伤亡惨重,竟没有占到便宜。 皇太极心中焦躁,在神木凤、西门兄弟和一众侍卫的陪同下,亲自赶了过来。 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耶律飞龙父子和鲁仲连等人的尸身,鳌拜面带惊惧,噗通跪倒:“启禀大汗,属下无能,让敌人给跑了。” 皇太极心内惊怒,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鳌将军请起,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须在意。” 鳌拜惶恐站起,小声道:“大汗,这次来的是荆天下之子荆斩龙和袁崇焕的辽东铁骑,辽东铁骑虽然凶悍,我满洲的八旗军并不惧他,但荆斩龙此子实在恐怖……” 皇太极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小商河畔那个倔强的少年,冷冷道:“斩草不除根,果然是春风吹又生!这小子将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鳌大人,你细细讲来。” 原来久战之下,耶律飞龙的‘太阳剑法’渐渐露出了破绽,当然,这是对荆斩龙而言,外人是不易看出来的。 荆斩龙靠着‘鲲鹏软甲’,极限速度到了瞬移状态,耶律飞龙却不能始终保持初始的快疾,出剑的速度略有下降,轰出的太阳气团也有了小小的缺口。 就是这细微的漏洞,落在荆斩龙的眼内,立刻变成了致命的缺陷。他把‘七杀神剑’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倏然一纵到了半空,七彩之光化作一道擎天的巨剑,轰然落下,粗暴碾压。 耶律飞龙全身的骨骼喀喀喀连串脆响,尽数断裂,整个人成了一摊肉泥。 荆斩龙横向飘移,修罗剑的余威让鲁仲连大惊失色,被燕凝眸一剑穿胸。 鳌拜号称‘满洲第一勇士’,天赋异禀,修习的‘金钟罩’能释放出巨型的金钟,不但能抵御神兵利器,即连武者的元气灵力也能抗衡,以萧乘风的功力竟也奈何不得。 荆斩龙心念电转,双掌翻飞,光明之火把金钟覆盖。鳌拜虽然毫发无损,但片刻之间,金钟被烈焰炙烤,温度急速升高,鳌拜犹如被放在了烤箱里。 他抵挡不住,一个‘燕青十八翻’躲在一旁,收回金钟,正想再战,忽听胡笳鸣响,燕凝眸低喝道:“我们走,撤!” 三人在乱军中来去自如,眨眼不见,辽东铁骑和一千步兵也有序返回。 皇太极听完,心中想道:“荆斩龙这是为父报仇来了,有他相助袁崇焕,虽不能左右战局,但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鳌大人不必气馁,荆斩龙即使有通天的本领,本可汗也不会惧他,《易筋经》的武学我已全部通晓,他若再来,朕要亲自会一会他,以他中原的武学挫挫这厮的锐气!” 鳌拜又惊又喜,心想圣上真是千古奇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在武道的造诣更是不世出的天才。 西门独道:“圣上乃九五之尊,何劳惊动圣驾,冰堂弟即日就可返回,以神兽之力对付这些中原的武者相信绰绰有余。” 荆斩龙等人返回宁远,清点人数,铁骑军死伤有八百余人,一千步兵剩下五百多人,墨门十名死士全部殉难,武林中的江湖游侠也死有七八人。 张副将道:“虽然我军伤亡千余人,但这一战杀了有数千名满洲的兵士,墨门的兄弟们更是以自杀式的打法舍命上阵,他们十人就杀了满洲千人。燕女侠他们更是杀了耶律飞龙、鲁仲连这几个皇太极的心腹手下,只怕鞑子皇帝要睡不着觉了。” 袁崇焕显得很冷静,道:“这一仗的确挫了他们的锐气,但皇太极绝非轻易言败之人,赵总兵已送来书信,锦州战事吃紧,虽然挡住了满洲的第一轮攻势,但皇太极已调来红衣大炮,接下来的战况会更加激烈。” “以督师之见该怎么办?” “满桂、祖大寿明天早上就可赶到此地,本官计划让他们增援锦州,同时做好皇太极反攻宁远的准备。宁远城内新招募有万余名新兵,总计有四万余人,和皇太极可以一战!” “满洲虽有七八万人,但战线过长,后勤的补给也是个问题,再者他们擅于野外作战,咱们坚守不出,伺机反攻,再断了他们的后勤保障,我相信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次日天亮,满桂、祖大寿率八千精兵赶到宁远,满桂入城见了袁崇焕,袁崇焕交待他:“此去见到赵总兵,如果情况告急,可暂行缓兵之计,与皇太极提出议和,皇太极必然会提出不合理的条件,咱们绝不答应,也不给他回信,趁此机会修筑工事,调集人手。只要能坚持三天,皇太极拿不下锦州,他会反过来主动假装提出议和,稳住锦州,然后突袭宁远,到那时,我这边够他喝一壶的。” 袁崇焕的计划不可谓不高明,让他想不到的是皇太极的出兵速度。满桂、祖大寿刚准备开拔锦州,满洲的骑兵先锋已经抵达宁远城下。 事出突然,满桂当机立断,就在城下临时构建防御工事,就地反击。 到了午后,满洲大军陆续赶到,一方面与满桂的援兵厮杀,另一部分人架起云梯、火炮,手持盾牌、兵器,开始猛烈攻城。 袁崇焕并不惊慌,有条不紊部署兵力,在城头架好了从葡萄牙购买的红夷大炮,班沉水生前打造的投石机、弓弩床、连弩箭全部派上了用场,城内挖好了壕沟,满洲用火炮和羽箭攻击时,士兵们就躲在壕沟内。 这种壕沟是班沉水设计的,和普通的壕沟相比并不算深,但隐蔽性很强,利用了力学的原理,十分坚固。 城墙的垛口也安置的有各种细巧的机关,满洲的兵士借助云梯刚一到垛口,机关内就会发出各种暗器。 荆斩龙这些武者被袁崇焕分散安置在东南西北四处,根据火力的强弱,各自协助守城的将士。 荆斩龙和一名蜀山弟子还有‘乱刀’卓云、铁掌雷山被分在了北城墙,此处的城下是满洲的炮兵部队,十门红衣大炮已经固定到位,炮口对准了城墙。 这里守城的指挥官是袁崇焕手下的孙祖寿、许定国,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 许定国搭目远望,片刻后对孙祖寿道:“孙大人,满洲的炮手正在往炮膛里面装填炮弹,让将士们做好隐蔽。” 孙祖寿刚刚传令完毕,炮弹呼啸而来,落在了城头,距离荆斩龙等人仅有数十米。 强烈的震击和热浪扑面而来,泥土纷飞,地面摇颤,五发炮弹,把地面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许定国一等炮弹落下,立刻传令:“弓箭手准备。” 这种火炮,装填炮弹再到发射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趁着这个空隙,弓箭手羽箭齐发,箭矢如雨,射向城下的满洲士兵。 第二轮火炮呼啸而来,许定国忽然发现,在炮弹的上方有一道人影,犹如流星飞坠,落入了满洲的队伍之内。 他惊呼道:“那是何人?他要做什么?” 那名蜀山弟子回答道:“那是荆斩龙,他是要独闯鞑子的大军吗?” 荆斩龙在第一轮炮弹落下之时,就在心中思量,与其这样窝在城墙下被动挨打,不如釜底抽薪,毁了那些大炮。 他启动‘鲲鹏软甲’,犹如飞翔的鹰隼,猛然扑到了那些大炮的近前。 这一队炮兵约有一百多人,有负责发射的,有负责运送炮弹的,有负责装填炮弹的,有负责指挥瞄准的,各司其职,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城头。 荆斩龙骤然出现,这些人目瞪口呆,心想这是天神降临吗? 眼前的荆斩龙,一身黑色连体铠甲,只露出了鼻子眼睛和嘴巴,手持修罗剑,威风凛凛,真好比修罗天降。 他对大炮的构造并不清楚,但却知道如何毁掉它。那些士兵愣了片刻,荆斩龙一剑挥出,轰然的剑气当场让十人丧命,他纵身一跃,到了大炮的上方,修罗剑凌空劈下。 噗…… 这把上古的神剑削铁如泥,炮膛从中间被一分为二,红衣大炮变作了短炮。 惊呼声中,荆斩龙恰如虎踏羊群,右手修罗剑,左掌光明之火,瞬间把一百多名满洲将士杀了个精光。 他噗噗噗几下,把十门红衣大炮尽皆毁掉,长啸一声,奔向了战场。 他记起了离恨天曾对他说过的话,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就要在战场上经受血与火的洗礼! 满洲兵如潮水般涌来,荆斩龙近则用剑,远则火攻,在千军万马中凛然前行。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如雨点般落下,荆斩龙不闪不避,‘鲲鹏软甲’刀枪不入,那些兵器砍在身上毫发无损,而他体内灵力的自然释放,不亚于最顶乘的‘沾衣十八跌’,进攻的兵士惨呼中被纷纷震飞吐血。 他大步向前,直如踏浪而来,修罗剑的光芒映红了天际,一道道人影翻飞,惨呼不断,血浪飞舞,飘洒四方。 一步杀十人,万马千军任我行!荆斩龙如修罗再生,满洲兵不断后退。 一名满洲的千夫长,手提狼牙棒,战马如飞,在人群中直奔荆斩龙,他狂吼声中一棒砸下,狼牙棒卷起了漫天的飓风,一头黑色的巨狼闪现,狼牙森森,嗥叫而来。 一百一十章遨游太空 荆斩龙舌绽春雷:“满洲鞑子,尔等想要犯我国土,虽远必诛!” 修罗剑荡起了七彩流光,那一瞬间,剑意闪现,浩瀚无垠的宇宙,孤寂清冷的银河,遥不可及的九重天,都仿佛被剑中的意境震撼。 这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忽然间,天昏地暗,黑云低垂,苍穹好似被夜幕笼罩。 太阳的光芒也被遮盖,银河仿似被裂开了一道无穷无尽的天路,天路的阶梯通向了九重天。 从九重天现出了一柄巨无霸的重剑,如同天剑,压向渺渺众生。 无数的满洲兵士发出了惊呼,处在天剑重压中心部位的那些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已经五脏俱裂,被压成了肉饼。 荆斩龙一剑杀千人,那名千夫长的身体早已化作了肉泥,无法分辨。 他仰天长啸,直如龙啸九天,天地回响。 这一次满洲兵带队的是济尔哈朗、图尔格,满以为能神速出兵,打袁崇焕一个措手不及,哪曾想袁崇焕早有防备,满桂、祖大寿骁勇异常,现在又出了一个荆斩龙,仅凭一人之力,让数万将士胆寒,本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变成了一个人的表演。 双方的将士都停止了攻击,袁崇焕、燕凝眸立在城头,看的瞠目结舌。 强大的武者他们见的多了,可似荆斩龙这般,还是第一次遇上。 萧乘风暗竖大拇指,微笑不语。 荆斩龙高声喝道:“满洲鞑子,你们听好了,告诉皇太极,他若敢来,荆斩龙必取其性命!” 忽听数声冷笑传来,满洲队伍中纵出四人,皆是一袭蓝衣,年纪都在四旬左右,五官相貌,高矮胖瘦竟是一模一样,面带奸诈,手拿长剑。 “狂妄小子,大言不惭,别以为你身负神剑宝甲,就可横行无忌,你家西门大爷前来送你归西!” 这四人同时说话,语气、神情、声音、动作无一不同,四个人仿佛是一个人。 荆斩龙瞳孔的光芒冷冷扫视,无形的剑气让西门兄弟的蓝衣猎猎作响。 “西门世家,很好,从现在起,就是你们在江湖除名之时!” 西门四兄弟刚刚赶到,并未亲眼目睹荆斩龙方才的一剑之威,即使看到了,他们仍会出来。 这是因为,西门世家的这一套联手剑阵,到了这四兄弟手里,已经达到了巅峰。 这四兄弟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彼此间有奇异的心灵感应,而他们家传的剑阵,乃是一套极品绝学,遇到蜀山派的‘七绝诛魔阵’也不落下风。 这套剑阵,叫做‘魑魅魍魉幽冥阵’,要求四名使用者非但是心意相通,更要外形神似,从外到内都高度一致。 这个条件相当苛刻,西门世家历经数代,到了这四兄弟才刚好符合。当初他们倚仗此阵灭门了慕容世家,但当时剑阵尚未完全纯熟,被蜀山的二代弟子所破,这才投奔了皇太极。 十几年的磨练,加上皇太极的指点,四兄弟自认这套剑阵已臻化境,今日奉了皇太极之命,紧急赶来,就是想要一举格杀荆斩龙,立个大功。 济尔哈朗知道这四兄弟的厉害,当下让兵士退后,远远观看。 西门兄弟迅速站定,摆好剑阵,荆斩龙冷冷一笑,大踏步径直走来。 他看似毫不在乎,实则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神识高度集中,西门兄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呼吸,甚至心脏的跳动,都被悉数捕捉。 他惊奇的发现,他只听到了一个人的心跳声,一个人的呼吸,这四人心跳呼吸的节奏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他心里明白,这四人,也许是他出道以来最强劲的对手! “魑魅魍魉,妖兽出动!” 西门兄弟一声低喝,四柄剑一齐挥出,荡起了层层黑云,勾勒成了一副奇怪的图案,在图案的中央陡然间出现了四只凶恶的怪兽影子,形状各异,奇特狰狞。 西门兄弟身形交错,围着荆斩龙疾速奔跑,四柄剑不断变幻,怪兽发出呜呜的怪叫,犹如黑色的闪电,扑向荆斩龙。 城头的燕凝眸神情凝重,她自然听说过这门阵法,以她七人的实力,还不能胜了此阵,她担心的盯着城下,想看荆斩龙有没有应对的本领,若是没有,那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亲临城下,与西门兄弟放手一搏。 怪兽实则是西门兄弟的武魂,与西门兄弟已经合为一体,怪兽的攻击暗藏着西门兄弟的攻击,而西门兄弟四人也已经无法分清彼此,他们在各方面已经达到了高度的一致,趋于完美。 荆斩龙也无法分辨出西门兄弟,但却能感应到有四道相同的气息,阴寒腐朽,暴戾凶残,仿似来自地狱幽魂。他能隐约看到在怪兽的影子后面藏着的人影,在怪兽扑过来的瞬间,荆斩龙倏然腾空,他想居高临下看个清楚。 哪知这套阵法委实厉害,荆斩龙刚一升起,西门兄弟如影随形,也到了半空,仍把荆斩龙困在中心。 ‘鲲鹏软甲’虽然刀枪不入,荆斩龙可不想冒险让怪兽抓上,万一有了破损,罪莫大焉! 他高声喝道:“烈火焚身,赐我光明!”,瞬时间,烈焰腾起,光明笼罩。 自古怪兽怕火,光明之火一出,怪兽立刻遁形,现出了西门兄弟的身影,四人并没有继续进攻,撤回剑势,从空中落下。 荆斩龙飘落地面,修罗剑一式‘飞瀑流星’,对着其中一人刺了过去,这一下合着‘天罗飞星步’,端地是奇快无比。 这看似必杀的一击,却被西门兄弟挡了下来,四人交叉换位,弥补了单人作战的漏洞,四人知道荆斩龙所持的是上古神剑,并不与修罗剑的剑锋接触,用了一个‘卸’字诀,以剑面贴住剑面,化解了这次攻击。 但四人心中也实在忌惮荆斩龙的移动速度和光明之火,躲过这式杀招之后,同声喝道:“地煞幽冥气!” 缕缕黑色的气息从四人的脚底涌出,瞬间到了剑身,凝聚成了团团的黑色气流,四人同时出剑,气流磅礴,好似大海的漩涡,呈波浪形,层层叠叠,卷住了荆斩龙,一道巨大的黑色气柱直冲云霄。 光明之火骤然熄灭,荆斩龙感觉自己被紧紧裹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阴寒腐朽的气息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四肢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鲲鹏软甲’发出了奇妙的声音,软甲的表面忽然变作了金色的鱼鳞状,并渗出了黏稠的液体。 荆斩龙的身体忽然像S形的扭动,脚底的‘涌泉穴’大热,一股强烈的推力倏然间让他脱离了气团,冲入了云霄深处。 下面人群的惊呼声、狂笑声离荆斩龙越来越远,他睁开双眼,极力分辨所处的空间。 这里浩瀚无垠,眼前漂浮着无数个亮点,点缀着漆黑中带着湛蓝的空间,那是宇宙的繁星汇聚成的星团,浓郁的灵气充斥蔓延,还有数不清的细小尘埃悬浮漂移。 “难道我来到了太空……” 荆斩龙惊疑不定,正在四处张望,忽然发现那些悬浮的尘埃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凝聚成线,往自己身上飞来。 他吃了一惊,在不清楚这些尘埃究竟是什么东西时,他想要躲开它们,可是这一动他才发现,他的身体好像也和尘埃一样,只能飘在太空,却无从借力。 荆斩龙差点要骂出声来,可是嘴巴刚张开,那些成片的尘埃就争先恐后的钻了进来,有的甚至从鼻孔中进入了咽喉。 他哭笑不得,心想要是死在了这里,那可真是尸首无存,无人能够发现。 可是,这时候他的身体感觉到了异样。 进入体内的尘埃瞬间融入了血脉,荆斩龙先是感觉到经脉猛然被拉长,周身的骨骼也一阵脆响。 “暴体而亡?……” 他怀着惊惧透视自身,却发现体内的灵脉粗壮了许多,产生的灵气汩汩外冒,血液纯净无暇,没有丝毫的杂质,骨骼坚韧强健,表面光滑如玉,泛着灵石般的光泽。 最让他惊喜的是三处丹田,容积比之原来大了几十倍,一眼看去竟有海洋的感觉,气雾蒸腾,蔚为壮观,尤其是泥丸宫的金丹已有拳头大小。 丹田已成了丹海,大海无垠,包容万物,荆斩龙再不用把吸收的灵气炼化,可以直接拿来为己所用。 只要丹海流淌不息,他的灵气就没有枯竭的时候,除非是天地毁灭,没有了灵气的供应。 荆斩龙还不知道,他刚刚吸入的尘埃其实是‘太空之精’,这种东西在宇宙太空存活了亿万年,被灵气时刻滋养,吸纳精华,功效比普通的灵石丹药要强上百倍。 他虽不知道这中间的具体过程,但却体会到了由此带来的好处,不由张开嘴巴,尽情呼吸,神识也进入到了一个奇妙的状态。 那不再是人为的天冥,而像是和宇宙太空浑然一体,神游太虚,忘情忘我。 荆斩龙并没有注意到,他此刻身体的移动轨迹,正暗合着太空星辰的轨迹,他们是一致的。 他的双瞳扫过无垠的太空,深邃的空间映入了瞳孔,他忽然感觉到,那里不再是阴寒冰冷,没有生命,每一粒尘埃,每一寸空气,都有着运动的规律,它们在按照自己的轨道,生生不息,周而复始的循环。 它们的生命力,远比人类要强大许多,荆斩龙的神识中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人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这里面蕴含的无穷奥妙,他现在还不能领悟,只隐隐触摸到了天道的轮回,虽然还很浅薄,但已初窥门径。 身处在太空里,他感觉一瞬间跨越千年,好似懵懂的少年,踏入了遍地是宝藏的新世界! 虽然像是一个梦境,虽然时间短暂,却仿佛阅尽了人间繁华! 见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荆斩龙的思维不觉间超越了原来的自我,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一百一十一章我本修罗 荆斩龙初迈天人合一,遨游太空,都要归功于‘鲲鹏软甲’。 在危急的一刹那,‘鲲鹏软甲’启动了变体功能,鲲鹏互换,从飞鸟转为了飞鱼,荆斩龙依靠鲲的力量,挣脱了西门兄弟布下的幽冥气团,然后鲲鹏扶摇,来到了三万里太空。 忽然间,一阵眩晕的感觉传来,就像喝醉了酒,荆斩龙的身体飞速下坠!软甲自动合拢。 高速坠落带来的气流让荆斩龙无法呼吸,他的头发直直竖起,上衣被呼喇一声吹落无影,露出了黑色的软甲和坚实的肌肉,肌肤线条分明,光泽如玉。 荆斩龙用出‘龟息大法’,听着耳畔呼啸的气流。 “就这样要被摔成肉酱挂掉了吗?这也太奇葩了……” 他不知道,由于是初次遨游太空,只顾吸纳太空之精,却没想到这种东西的能量巨大,一下吸收太多,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再加上‘鲲鹏软甲’在太空不能长时间的停留,功能消失,导致他从三万里太空如陨石飞堕,呼啸下坠。 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体内灵气流转,下沉丹田气海,试图控制下降的速度。 可太空实在太高,这种下坠之力非人力所能左右,荆斩龙不禁也有些气馁。 忽然间,云层浮现,蓝天白云再现眼前,他心念电转,再次聚气丹田,双脚虚空连踏,踩在了一片云端。 坠落的速度慢了下来,荆斩龙大喜,接着如法炮制,双足交替踏云下落,转眼间到了百米高空,他已可完全控制身体。 他在高空中长啸不绝,冉冉下落,地面的西门兄弟正在得意洋洋的向城内叫嚣:“什么狗屁的蜀山派,什么荆斩龙,遇见你家西门大爷,统统完蛋!这小子已经升天化为了灰烬,袁崇焕你还等什么,有种的出城一战……” 萧乘风在荆斩龙最初消失太空时并不担心,他相信荆斩龙的能力。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已过了半柱香,荆斩龙杳无影踪,他不禁也惴惴不安。 西门兄弟等了片刻不见荆斩龙,仰天大笑,暗想这厮定是死在了幽冥气之下,于是开始狂妄骂阵。 萧乘风、燕凝眸都忍不住想要出战,反倒是袁崇焕镇定自若,安慰萧乘风:“你的那个义弟既然有此本领,本官相信他断不会就这么送命,等着吧,说不定会有大惊喜。” 荆斩龙就在这时飘然落下,城头欢呼雷动,萧乘风一眼看出了荆斩龙的变化。 长身玉立,上身健硕的肌肉一块块凸起,线条分明,猿背蜂腰,表面的肌肤温润如玉,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漆黑的长发无风自动,徐徐飘拂。 “斩龙在太空一定有了奇遇,太好了……” 这不是萧乘风一个人的想法,燕凝眸等众多武者都看出了荆斩龙不一样的改变。 不单单是身体的外在改变,还有他此刻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以及无形的威压,虽然只是短短的半柱香,荆斩龙却仿佛再次的脱胎换骨。如果说以前是霸气侧漏,现在则是君临天下,霸气中带着王道! 荆斩龙侧目向城头致意,他像是远古的天神,看穿了所有的轮回,眼神中囊括了无尽的智慧! 那一刻,荆斩龙不再是十几岁的武道少年,更像是历经万劫的超然之神,人世间的沧海桑田,六道轮回的种种,尽在那深邃无垠的双眸之间。 燕凝眸的心莫名大震,萧乘风激动万分,袁崇焕和一众大明的将士震撼中带着敬畏。远处的数万名满洲将士,在荆斩龙的目光注视下,却油然生出蝼蚁般渺小的感觉。 西门兄弟竟然有些瑟瑟发抖,四人怎么也想不到荆斩龙从天而降,会是这种结果。 “你……你竟然没死,你到底是谁……” “我本修罗,前来铲除尔等这些祸害人间的废物!” 荆斩龙淡淡说完,修罗剑骤然出手,他不想再耽误时间。 仍然是‘七杀神剑’,相同的招式,但在这一刻的施展,却发生了质的变化。 最初的‘七杀神剑’,是风雨雷电水火冰七种形态,对应着七种固定的颜色,虽然看起来声势惊人,实际作战的杀伤效果并不是很强。 后来随着荆斩龙修为的提高,七道光芒融为一道,可生出霸道无俦的剑意,说它能一剑屠城也不为过。耶律飞龙和死去的满洲众将士都领教过它的厉害。 但剑意这东西就像女人的心情,捉摸不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并不能每次都产生同样的效果。 荆斩龙在太空的奇遇,让他迈进了天人合一的门槛,到了这个境界,思想上发生了升华,思维豁然开阔,对剑道的领悟也有了质的飞跃。 西门兄弟在荆斩龙的注视下几乎无法动弹,那种仿似来自九天的威压让他们忍不住就要跪了下去。 但荆斩龙的这一剑并没有指向他们,那是刺向虚空的一剑! 西门兄弟惊惧不定,却不想放过杀掉荆斩龙的任何机会。四人心意相通,同时出剑,发出了‘地煞幽冥气’。 一道七色天雷就在这时从苍穹破云而出,拖曳着炫目的流光。 轰嚓…… 幽冥气消散无影,西门兄弟的身体内升起了一种异常舒泰的感觉,膨胀……膨胀……膨胀…… 带着这种感觉,七色天雷产生的巨大能量让他们化为了尘埃,融入到了天地空间。 一件衣衫从空中缓缓飘落,荆斩龙抬手摘下,从容不迫的穿在了身上。 这是他那件在高空中被吹落的上衣! 有些人不明所以,只看到一瞬间西门兄弟失去了踪影,还在小声议论。 “咦!那四兄弟呢,莫非也想学学荆斩龙,去天上转一圈再回来……” “这小子真是天神不成,怎么会有人从天上把他的衣服送了下来?” 有些人却是看出了端倪,告诉了济尔哈朗,济尔哈朗也清楚,西门兄弟已经被荆斩龙弹指间一剑化飞烟,但他实在不甘心就此撤兵。堂堂满洲数万将士,难道就此折戟宁远? 他刚想发出进攻的命令,荆斩龙又刺出了一剑,这一剑斜着指向满洲的大军。 漫天卷起了飓风,刮向满洲大军这边,顿时间战马嘶鸣,旌旗断折,有不少人甚至被卷到了半空。 济尔哈朗被吹落马下,心胆俱裂,再也顾不得许多,随着乱作一团的军士仓皇逃跑。 飓风停歇,战场上留下了无数丢弃的兵器辎重,断旗残兵散落遍地。 满桂浑身血污,过来向荆斩龙致谢,荆斩龙知他是忠心耿耿的爱国大将,对他十分敬重。 满桂对着城头高声喊道:“袁督师,末将就不进城了,我和祖副将这就奔赴锦州,这里有荆侠士在,末将放心了!” 言毕,他大笑几声,把手一挥,大军开拔,直奔锦州救援。 荆斩龙纵身到了城头,守城将士无不敬畏,视为天人。 此一战,荆斩龙扬名关外,名震天下。 皇太极正坐在行军大帐,静等锦州和宁远的消息。 赵率教一大早就派使者过来,提出议和,皇太极态度强硬,坚决不允,他清楚这是缓兵之计,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等候救兵。 他心中冷笑:“袁崇焕,你若从宁远发兵,济尔哈朗就会攻打你的城池,你若不发兵,那就等着锦州失守吧……” 代善、阿济格、鳌拜、神木凤等人在帐内陪着他,喝着小酒,吃着点心,正自兴高采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坏消息给打断了。 皇太极听完事情的经过,震怒不已,他虽已预料到了荆斩龙会带来麻烦,并派出了西门兄弟,却还是低估了荆斩龙的能量。 “好一个荆天下,生出了一个好儿子!好一个荆斩龙,凭一人之力就击退我满洲上万大军!有这样的对手,是我满洲的不幸,却是我皇太极梦寐以求之事。荆斩龙,你等着,咱们两人的这一战就要开始了。” 鳌拜沉声道:“自从这小子来了以后,咱们损失巨大,神木女侠,你‘玄女门’自称为修仙门派,有没有把握对付这小子?” 神木凤面有愠色,冷冷道:“鳌大人不要忘了,我‘玄女门’和你们可是事先说好了的,我们只负责对付蜀山派,其余的事一概不管。满洲人才济济,区区一个荆斩龙,莫非就让大人乱了分寸不成?” 鳌拜哼了一声:“本大人也没见你们把蜀山派怎么样,反倒是燕凝眸杀了鲁帮主,你们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神木凤秀目一翻,刚要出言反驳,皇太极一摆手道:“二位不必再争,荆斩龙朕要亲自会他,我满洲的宏图大业,岂会因为一个江湖小子受到影响!神木女侠,朕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会办到,但请你记住,咱们合则共赢,分,朕不一定会输!” 皇太极作为一国之君,自有上位者的威严,加上他在武道的修为深不可测,神木凤顿时不敢做声。 她奉了师傅北冥海之命,与月倾城兵分两路,月倾城投靠魏忠贤,想拉拢中原的力量,她则来到关外,面见皇太极,提出了合作的条件。 原来‘玄女门’到了这一代,掌门叫做北冥海,乃是日本的武道大宗师北冥无量的后人。 一百一十二章皇太极 北冥无量曾效力于日本的权臣丰臣秀吉,二人交情莫逆,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幕府掌权,他以前的许多部下都遭到了迫害,北冥无量隐居北海,苦修武道,并时刻想着推翻德川政权,为故主复仇。 但德川家族根基已稳,手下武士如云,北冥无量回天乏术,他中年得女,把一身修为尽皆传授。 北冥海自幼受父亲教诲,矢志不忘实现他的梦想,她不但把家传的‘怒雨刀’发扬光大,更渡海来到中原,遍访名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入了‘玄女门’,凭着惊人的艺业和聪明的头脑,最终做了掌门。 这时她已有了一个长远的计划,那就是借助‘玄女门’,在中土秘密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到时机成熟,就杀回日本。 她知道魏忠贤如今是大明朝的第一红人,就派了月倾城出马与其合作。她又看到关外满洲在努尔哈赤父子的统领下日渐强大,大有逐鹿中原之势,遂派神木凤来见皇太极。 她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交待二人对外只可宣称是‘玄女门’弟子,并叮嘱神木凤,为了不让皇太极起疑,就说是奉师命前来对付蜀山派,皇太极若能相助灭了蜀山派,作为回报,‘玄女门’会帮助满洲入关中原。 皇太极一口应允,他不管神木凤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和他是一条战线,他就有把握驾驭掌控。 神木凤也领教了皇太极的厉害,深觉此人无论文才武略皆是旷世罕见,行军打仗,治理国家,都无愧为一代明君。 皇太极震惊于荆斩龙的武道修为,决心亲自出手,欲求一举除掉这个可怕的对手。 他吩咐代善、阿济格,同意议和稳住锦州,又令莽古尔泰从盛京(沈阳)再调兵马,他则亲率大军,直奔宁远,袁崇焕,荆斩龙都在那里,这两人都是他的心头之殇。 袁崇焕是一介文人,他若想用武功杀之,完全可以做到,但他不想那样做。 他熟读兵法,少时就跟着父亲努尔哈赤征战疆场,屡建奇功,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并赢得了哥哥们和诸多部落酋长的尊重,这才能顺利继承王位。 他对自己的军事才能一向很自负,他要和袁崇焕在战场公平的较量,凭借自己的指挥能力挽回尊严。 这个人,曾让他的父亲郁郁而终,而通过数次的交手,他也领教了这个人的厉害,这更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现在,又出了一个荆斩龙,对这个少年,他要用另外一种方法让他臣服。 皇太极从不遮掩自己在武道方面的天赋,他很早就成为了满洲第一高手,他熟知历史,酷爱武学,在‘武穆散手’的造诣无人能够超越,他对岳飞、杨再兴两人很感兴趣,做过深入的研究,精通这两人的枪法并融为一家。 他让弘光夺取了少林的《易筋经》并参悟了上面的武学,这本少林绝学果然不同凡响,但修炼起来极为不易,不精通佛法、道法万难成功。 道法皇太极不担心,他的师傅,也就是国师丘九,修道几十载,已迈入了修真之境,他自己也到了‘金丹境’大乘,再也无须像数年前那样,去寻找《七杀修神诀》这类东西。 但对于佛法,皇太极从未涉猎,不过他早有打算。 在尚未夺取《易筋经》之前,他就知道西域密宗,他找到了弘光,允诺让他做上密宗主教的位子,条件是得到《易筋经》和上乘的佛法。 弘光不负所托,得了《易经经》并搜罗了中原各大名寺的佛经供他研究。 皇太极苦心修研,自认已悟出了真谛,参透了《易筋经》的绝学,但他不知道的是,弘光非但背着他趁机霸占了各大寺院,而且留了一手,没有把白马寺的大乘佛法拿给他。 想到即将和荆斩龙的一战,皇太极充满了兴奋。 宁远城内,荆斩龙、袁崇焕等人也正在谈论皇太极。 作为辽东巡抚,作为蓟辽督师,作为边关守将,袁崇焕是非常了解这位老对手的。 从熊廷弼开始,皇太极就崭露头角,萨尔浒一战大破明军,熊廷弼虽然擅于用兵,却也不能完全阻挡皇太极。 袁崇焕到了辽东以后,在与满洲的交锋中多次献上良策,逐渐得到上级的赏识,天启元年,宁远一战大破满洲,努尔哈赤也在阵前负伤,最终死在爱鸡堡行宫,袁崇焕的名字传遍关内关外。 皇太极继承王位以后,袁崇焕发现,这个人的军事才能不亚于努尔哈赤,在治国一道更胜一筹,数年时间,统一女真,平定蒙古,远征朝鲜,扫除了后方障碍,满洲在他的带领下如日中天。 反观大明王朝,党派之争从未停息,阉党势力猖獗,独霸朝纲,忠臣良将尽遭迫害。 辽东地处边关,锦州、宁远乃是防守要塞,明熹宗总算还有些清醒,重用袁崇焕,但魏忠贤并不死心,暗中派人在军中监视。 此时袁崇焕正对荆斩龙道:“斩龙,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京城,魏忠贤必然不会放过你,你要有心理准备。以皇太极的个性,本官算定,他势必要御驾亲征,找上门来。” “多谢大人提醒,在下早已做好了准备,这两个人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在下和这两人国仇家恨系于一身,迟早都要有清算的时候。” 燕凝眸道:“荆公子,你肩头的责任很大,不但是这两人,你还担负着整个人族的希望,老掌门曾一再交代,若是能见到你,要你赶紧找到《诛魔心经》,魔族之患已经为时不远了。” 荆斩龙深吸一口气,明亮的目光闪现着果敢坚毅。 “请燕师姐放心,和皇太极的一战过后,假如我还能侥幸活下来,我立刻去找《诛魔心经》,然后再和阉贼算账。可问题是,这经书该到哪里去找呢?天地茫茫,我总不能转遍全国吧,若是那样,我看黄瓜菜都凉了。” 燕凝眸抿嘴笑道:“你说话可真有意思,黄瓜菜本来就是凉的。老掌门曾对我提起,以他的推算,经书出现的地方很可能就在科尔沁大草原,但草原绵延无际,想要找到经书也并不容易。” 燕凝眸一直是清冷寡言的,但和荆斩龙在一起,却变得爱说爱笑。 萧乘风道:“不管怎样,总算有了大致的方位,事在人为,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皇太极带着八百轻骑,连夜疾驰,日上三竿时已到了宁远城下,略作休息,一切安置妥当,已到了下午。 皇太极骑着战马,鳌拜、神木凤跟在左右,十余名心腹侍卫相随身后,径自到了宁远城下。 早有人报告了袁崇焕,荆斩龙、萧乘风、燕凝眸等人陪着他来到了城头。 皇太极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手挽铁弓,远远望见了袁崇焕等人,长啸一声,双臂一振,弓如满月。 荆斩龙看得分明,这张铁弓的重量约在千斤,想要拉开,须有万钧之力,皇太极却是毫不费力。 皇太极做了一个张弓搭箭的动作,可是弓弦之上并无羽箭,他把手一松,竟现出了一道巨大的箭影,直如流星划过,撕裂了空间,奔着千米之外的城头射来。 萧乘风和燕凝眸惊呼道:“甘蝇箭术……” 大师甘蝇能拉动空弦让百兽臣服,皇太极显露的这一手正是甘蝇的绝学。 但甘蝇到后期已经返璞归真,到了‘人箭合一’,注重对灵魂的控制,人们只看到他轻拉空弦,却已心胆俱裂,虽无皇太极这般的声势,却是终极巅峰。 皇太极是有意卖弄,再加上距离较远,想要对灵魂产生震慑有些困难,另外他还另有杀招。 说话间,箭影已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气到了城头,还有百米远之时,袁崇焕和一众武将,还有功力较低的武者,早已承受不住,仿似被飓风刮到,眼看就要飞了出去。 真要是这样,不死也得重伤。 荆斩龙岿然不动,修罗剑虚空一刺,一道七彩冰柱出现,迎上了巨箭的影子。 就在距离城头三十米处,冰柱和箭影相撞,蘑菇云般的气雾升起,随之恢复了平静。 皇太极冷冷一笑,后背微动,三支硕大的铁箭稳稳落在了弓弦之上,他再次拉动弓弦,把三支铁箭同时射了出去。 “飞天神弩!” 燕凝眸这次更加吃惊。 这绝迹许久的箭道神器竟在皇太极手中重现,而且一来就是三支。 萧乘风却是心中了然,知道这肯定是江南苏家的杰作。 荆斩龙也很清楚,他在判断着皇太极这一次所用的手法,决非是表面看起来的连珠箭,应该留有厉害的后手。 萧乘风‘飘香剑’在手,燕凝眸也拔出了‘斩天剑’,荆斩龙横剑当胸,双瞳瞬也不瞬的盯着神弩的轨迹。 在他的瞳孔中映出了铁箭的影子,宛如城楼粗大的石柱,箭头的倒钩,箭身的反光,都纤毫毕现,这是到了纪昌学箭时的‘见微知著’之境。 到了五百米外,蓦然间,铁箭的轨迹发生了变化,竟然一飞冲天,到了高空。 铁箭在空中居高临下,斜向前冲,幻化出了万道箭影,对准城头诸人俯冲而至,卷起的强大气流让坚固的城墙也騞然坍塌了一截。 这种箭术,唤作‘天女散花’,精于箭道者大都会用,但似皇太极这般用的如此巧妙并有如此气势,绝无仅有,这是以雄厚高深的修为支撑方能做到。 城头惊呼四起,不少人吓得面无人色。燕凝眸和萧乘风也瞳孔紧缩,神情凝重。 袁崇焕倒是安之若素,大有‘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胆魄。 荆斩龙发出龙吟长啸,身如鹰隼,修罗剑的寒芒暴闪,但听得珠落玉盘之音,万千箭影消失,无数的铁屑飘飞。 萧乘风和燕凝眸双剑齐舞,把这些铁屑荡落城下。 一百一十三章王者之战1 在铁箭飞到的瞬间,荆斩龙抽丝剥茧,神识中分辨出了三道真实铁箭的来势,以‘附骨穿喉剑’中的一式‘碎骨粉身’,辅以雄浑的灵力,把铁箭刺为了碎屑。 但若非萧乘风两人出手,飞出的碎屑恐怕还会伤到其他人,三人合力,方才破解了皇太极的这一箭,荆斩龙亦是暗自吃惊于此人的修为之深。 皇太极在千米之外看的很清楚,荆斩龙两次化解了他的攻势,幽然生出争斗之心。 他飘身下马,运出‘千里传音’的无上音波功,朗声说道:“袁蛮子,你有如此高人相助,真是大明之福!不过独木难支,大明的末日已到,无人能阻挡我满洲的一统天下!” “荆斩龙,本王腿上还留着数年前你咬我留下的伤疤,你父亲死在我手,本王知道你是报仇来了,既然如此,今日就让我俩做个了断,来一场王者之战!” 袁崇焕是广东人,满洲背后都呼作‘袁蛮子’。 皇太极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宁远城内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荆斩龙听他提起自己咬他一事,不由面上一热,随之想起父亲和姑姑的惨死,恼恨中豪气陡升,心想今日若能手刃仇人,正可谓人生第一快事。 他纵身而起,在半空中高声喝道:“皇太极,国仇家恨,今时今日,你我就在这宁远城下见个分晓!” 话到人到,荆斩龙和皇太极,这两个当世的高手,命中的仇人,就在宁远城下,面对面的相逢了! 两个人的眼神针锋相对,都想看穿对方的心灵。一样的深邃果敢,一样的目光如炬,虽然还没有交手,却已经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两双瞳孔映照着彼此的影子,皇太极从那里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杀伐征战,开疆列土,荣华富贵。 名利、权势、武功、美女,他都有了,可,为何他还有一丝的不快乐? 他已经有了皇后,还有几位漂亮的福晋,后宫佳丽虽不算多,可他若想宠幸谁,只是举手之劳。 他应该到了人生的一个巅峰。 但他的心却很累,他想有一个知音,有一个知己的朋友,来倾听他的内心,可是,这一切无法实现! 女人争风吃醋,男人争权夺利,纵然他是征服天下的霸主,却也不能改变这些。 面前的这个对手,他的眼睛在告诉自己,他了解他。 难道真正的对手,也是真正了解自己的人? 荆斩龙同样从皇太极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国仇家恨,奔波劳碌,诛魔卫道,重任在肩。这是否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荆斩龙不知道,但他义无反顾,斗志昂扬!他像初升的太阳,正一点点变得耀眼夺目! 皇太极如日中天,却注定要开始下降。 两个人谁也没有做声,良久,皇太极道:“荆斩龙,一别数年,今日本王若是死在你的剑下,那也是本王之幸!” 荆斩龙看着眼前的这个大仇人,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忽然间泛起些许的矛盾心情。 这个人把关外治理的井井有条,关外百姓对他尊崇爱戴,可他又和自己有杀父之仇,他是女真蛮夷,竟敢反抗汉人的统治,侵犯汉人的领土,的确该杀! 可,真的是这样吗? 在太空中,人类是多么的渺小,渺小的就像是一颗尘埃!六道轮回,三世循环,谁和谁又再度相逢?谁和谁又擦肩而过? 今世的仇人,或许是前生的朋友。 荆斩龙不知道,他还没有勘破生死,顿悟天道。 他看着皇太极,平静的说道:“你说的话正是我心中所想,你我如果不是仇人,那一定会成为朋友。” 皇太极笑了,忽然间掌心一动,浮现出一柄光华夺目的长剑,剑身之上镌刻着七颗星星,剑柄雕着青龙。 长剑一出,冷气沁骨,杀意漫空。 “你有上古神剑,我有五大名剑,咱们就先在剑术上见个高低,这把剑乃是欧冶子五大名剑的第一把铁剑‘七星龙渊剑’,看和你的神剑相比孰优孰劣。” 皇太极话一落音,长剑陡然间发出了剑意。 史载欧冶子铸有五把青铜剑,分别是湛卢、胜邪、纯钧、鱼肠、巨阙,三把铁剑名为龙渊、泰阿、工布。 这把龙渊剑隐涵‘龙行九渊、七星连珠’之意,当初被施了封印,葬在阖闾墓中,经历了几千年的古墓封存。 皇太极得了此剑后,不断探索,最终解开了封印,与铸剑师的剑魂融合,人剑合一,以剑铸身。 欧冶子铸此剑时,行遍高山大泽,遇青龙潜渊,得七星指引,遂有所悟,龙渊剑自此问世。 但这些绝世名剑的威力都太过强大,欧冶子恐其落在奸人之手作乱人间,都对它们施了封印,只保留了剑的锋锐。 皇太极不愧天才武者,竟解开了五把剑中的四把,只余一柄鱼肠剑。 此时龙渊剑剑意闪现,发出龙吟之声,龙渊剑化为了一条青龙,挟带万丈光芒,扑向荆斩龙。 荆斩龙一剑刺出,疾逾飘风,但表面看起来却平平无奇,没有剑芒、剑气,更没有炫目的气团流光,这一剑除了快速之外,再无任何特异之处。 可是青龙的光芒在这一剑之下骤然黯淡,持剑的皇太极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杀意笼罩自身。 他大吃一惊,撤剑收势,盯着荆斩龙道:“想不到你的剑术已到了返璞归真,天人合一之境,本王小看你了。” 所谓返璞归真,其实就是回到了真正的自然状态,接近武道一途的修真境。 修真修炼的主要是道心,道心坚,则无坚不摧!讲究修炼真我,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对武者来讲,一旦到了返璞归真这个境界,理论上来说,就像孙子兵法所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它摧毁的是对手的意志。 如何摧毁,靠的不是各种外在的眩人耳目的技能,就像一个智者,往往是‘大智若愚’。 这是从霸道到王道的转变,真正的王者,往往不显山露水,他释放的是无形的威压,是天威! 荆斩龙的那一剑,看似平常,实则暗含强烈的杀机,杀机藏于无形,灵力灵气尽在其中隐藏,但又快到了极点。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皇太极说罢冷冷一笑:“如此正合吾意!本王正想和你做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剑术较量,比拼一下谁的意志坚如钢铁!” ‘七星龙渊剑’的光芒一闪,皇太极再次出手,用出了《易筋经》上面的‘达摩九剑’。 两个人都把修为隐藏,不再把灵力释放外露,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场纯粹的剑术较量,只有剑影剑式,好似初始学剑者的状态。 但场内的两人却很清楚,对方发出的每一剑都有惊天裂地之能。 ‘达摩九剑’虽只有九式,但每一式的变化无穷,全在于剑客本人的心意所致。 皇太极剑如闪电,荆斩龙剑似流星,两人以快打快,场内剑影重重,已分不清人影。 到最后,两人双双‘身剑合一’,把自身裹在了剑光里,两道剑光,倏忽来去,或在高空,或在地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玉龙夭矫,匹练当空。 地面被剑中隐藏的灵力激荡,不断裂开一道道口子。狂风四起,飞沙走石。 在一旁观战的鳌拜、神木凤等人,起初还在疑惑这两人的剑术为何忽然间失去了雷霆万钧的气势,可是片刻后,那股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虽然无形,却强悍至极,意志力稍弱的人忍不住就要跪倒臣服。 鳌拜大吼道:“擂鼓助威,抬牛皮大鼓,为圣上加油!” 此时后续的满洲步兵也已陆续赶来,刀枪林立,大旗飘扬,精神抖擞,秩序井然,密密麻麻的怕有三万余人。 立刻有士兵抬来了几面大鼓,几十名赤膊大汉轮番上阵,挥动粗大的鼓槌,擂动了战鼓。 一霎时鼓声如雷,惊天动地。 三万兵士齐声高呼:大汗神武,九州臣服!天地玄黄,威震四方! 城头的萧乘风、燕凝眸飘身掠下,来为荆斩龙助阵。燕凝眸讥笑道:“鳌大人,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可真是有一套。” “燕姑娘此言差矣!两军交战,重在气势,我满洲儿郎气势如虹,袁蛮子怕是扛不住咯……” 一言未了,忽听宁远城头鼓声大作,直如疾风骤雨,又似天雷滚滚,瞬时间盖过了鳌拜这边。 原来是袁崇焕让将士们摆出了十面战鼓,乱刀卓云和铁掌雷山两人都是此道的大行家,在他们的带领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荆斩龙呐喊助威。 有一名江湖游侠领头喊道:“驱逐鞑虏,保家卫国!斩龙破天,气壮山河!” 城内将士高声应和,一时间声势壮观。 场外相斗此起彼伏,场内的荆斩龙和皇太极却丝毫未受影响,两人的内力修为相当,现在拼的就是剑术和对场上的把控能力。 荆斩龙以‘附骨穿喉剑’和‘天罗飞星步’应对‘达摩九剑’,经历了太空遨游,吸纳了太空之精,荆斩龙的剑术已然具备宗师风范,凸显出王者之气。 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暗合天地五行、星辰运转之规律,浑然天成,达到了庄子《说剑篇》中的‘天子之剑’的境界,一剑既出,万物臣服。 而他的神识能力,即使如皇太极这般的‘身剑合一’,仍能清晰的分辨出他的每一次出手。 ‘达摩九剑’虽然精妙,但皇太极未能彻悟佛法,久战之下,剑中的破绽渐渐显露。 一百一十四章王者之战2 激斗中,荆斩龙剑法突变,加入了对龙门石窟的石雕和楚寒影的‘天魔剑’所悟出的新招式。 皇太极本来对他的‘附骨穿喉剑’有几分熟悉,但荆斩龙此刻之剑术,比之荆天下当年要高出很多,他一时竟奈何不得。 等到荆斩龙剑法一变,皇太极更觉吃力,这两路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加上荆斩龙在武道上的飞跃,对剑术的领悟,让这两路剑法的精髓得以发挥的淋漓尽致。 皇太极岂肯轻易言败,又战数合,他一剑刺出,七道寒光,仿似是七颗星星的影子,七星连珠,奔向了荆斩龙的肋下。 这一下剑走偏锋,剑式奇诡,荆斩龙撤身滑步,用出了一记反手剑,修罗剑与龙渊剑碰在了一起。 但听噗的一声轻响,‘七星龙渊剑’被‘修罗剑’的锋刃齐齐削去了三分之一。 皇太极撒手扔剑,哈哈笑道:“好一把上古神剑,果然有切金断玉之利,只有湛卢或可与之争锋!” 他大笑中掌心浮现出了一柄青铜剑,长约三尺,身厚刃薄。甫一出现,剑刃的锋锐之气就让荆斩龙额前的一绺长发飘然断落。 湛卢剑是欧冶子在湛卢山中历时三年所铸,世传铸此剑时‘雨师洒扫,雷公击劈,蛟龙捧炉,天帝装炭’,剑成之日‘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号’。 更有传言说此剑能预示国家兴亡! 荆斩龙的神识中感应到一个满面威严的戟须老者,带着杀伐天下的气势,傲然而视。 “莫非这是铸剑大师欧冶子留下的残念……?” 他尚未想完,铺天盖地的剑意已笼罩而来,那种想要众生臣服的威压,换做一般人,早已承受不住。 荆斩龙也几乎承受不住,修罗剑的攻势立刻缓了下来,皇太极暴喝一声,湛卢剑已刺到了眼前,锋刃的杀气让荆斩龙的双目刺痛,无法直视。虽然他已经以剑铸身,却是挡不住湛卢剑的锋锐。 危急之中,他只能以‘天罗飞星步’瞬移闪开,孰料身形的移动也受到了影响,这一下竟没有完全避开,肩头立时渗出了一片殷红。 皇太极得势不让人,湛卢剑攻势如潮,荆斩龙左闪右避,显得颇为狼狈。 萧乘风心中焦急,却也深感无能为力,他的‘飘香剑’虽然不凡,在湛卢剑面前,也不敢直撄其锋。但他心中有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荆斩龙必然会有反击的能力。 荆斩龙的识海中蓦然啵的一响,泥丸宫似乎发生了异变,他无暇内视,脑海中陡然闪过‘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他的身躯略略晃了一下,随之稳如磐石,面部的神情沉着冷静,修罗剑画了一个圆弧,双足向右轻轻一滑,接着向后倒滑了三步,突又折而向左。 这看似简单的几步,却让皇太极神情大变,湛卢剑的威压立刻消弭无影。 只因这几步,完美吻合了这一刻的天象之变,荆斩龙就像尘世间的一只小昆虫,轻轻扇动了双翼,却卷起了宇宙银河的风云。 这和后人提出的‘蝴蝶效应’极其相似。 皇太极但觉一道道天威压在自己身上,他的面部通红,双目怒凸,脖子上的青筋绷起老高,双腿抖动,似乎站立不稳。 荆斩龙脚下不停,再走两步,皇太极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鳌拜和神木凤大惊失色,满洲将士停止擂鼓,鸦雀无声,城头的鼓声也停了下来,天地间突然一片死寂。 鳌拜护主心切,纵身到了皇太极近前,急切问道:“圣上感觉怎样?圣体尊贵,不如让微臣替你杀了这小子……” 皇太极忽地直起身子,森然道:“退下去!你自认本领比本王高明吗?” 鳌拜身躯一震,急忙俯首道:“微臣不敢,但圣上贵为九五之尊,何必和这小子做此比斗,不如……” “不如什么?多嘴,你有那个本领吗?” 鳌拜不敢多言,躬身退下,他知道皇太极的脾气。 皇太极仰天而视,忽又紧盯着荆斩龙,涩声道:“我是个不轻易认输的人,也从不认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踏入了天道,但本王仍要和你一战到底,不留遗憾!” 荆斩龙也为皇太极的气魄叹服,心说此人虽是自己的大仇人,却也无愧为真性情的热血汉子。 皇太极把‘湛卢剑’收回自己的储物戒,揉身而上,展开了‘武穆散手’,并夹杂着《易筋经》学来的诸般绝学:神龙拳、金刚腿、碎神指、无影掌,不一而足,让人目不暇给。 但无论哪种攻击,在此刻的荆斩龙面前,都失去了作用。 荆斩龙以静制动,修罗剑东指西划,看似漫不经心,却把皇太极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一一化解。 皇太极开始变得焦躁,把心一横,祭出了终极手段:冰火双刃枪,这是他自身的武魂。 一杆布满灵力的长枪,两端各有一个枪头,一端烈焰,一端寒冰,自皇太极身后闪现,呼啸着奔向荆斩龙。 皇太极用神识控制武魂,把岳飞、杨再兴两人枪法中的精髓融会贯通,并利用《易筋经》上面的‘达摩心法’,来和荆斩龙发出的天威抗衡。 这一来形势易转,‘达摩心法’让皇太极挡住了荆斩龙释放的威压,‘冰火双刃枪’非但能发出冰火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灵力,更加上枪法的招数奇妙,荆斩龙压力倍增。 皇太极的武魂属于光明系双属性,而且已到了七品,攻击力强悍无伦。 天空中只看见一条万丈长龙飞舞,有时带着烈焰,仿似飞火流星;有时带着寒冰,直如远古的冰川落下,冻结了空间。 荆斩龙的武魂已和金丹融合,并在天池玉液的作用下,生出了光明之火。在此情况下,他怒吼一声,修罗剑轰然发出了火焰。 本来他的光明之火只能从掌心发出,可是他在湛卢剑的逼迫之下,金丹生出本能的反抗,破壳而出,让他顿悟天道,泥丸宫元婴初现,他已接近了修真的门槛。 到了这个境界,修为自然又增加了许多,天人合一也随之加深。 修罗剑释放出光明之火,同时又运用‘七杀神剑’,这一来奇观顿生。 光明之火和双刃长枪相遇相撞,荡起了火山爆发般的热浪气流,冰川碎片纷飞。 ‘七杀神剑’带出了万道雨丝,犹如一根根利箭,把碎片融化成水,荆斩龙以瞬移的速度到了皇太极身前。 皇太极想要躲闪已然不及,荆斩龙一剑刺出,皇太极心中一叹,暗想:“吾命休矣!” 忽然间一道红光划过,速度无与伦比,这一下猝不及防,正击在荆斩龙前胸。 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荆斩龙休要逞凶,西门爷爷来也!” 荆斩龙有软甲护身,再加上自然释放的灵力,这一下并没有让他受伤,却让他连着倒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胸口竟隐隐作痛,感觉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红光一闪而没,萧乘风失声惊呼:“噬心妖兽!” 燕凝眸道:“这怪人是西门冰,能召唤和驾驭灵兽,他坐下的那只怪兽看起来好生古怪,刚刚的那道红光莫非就是它发出的?西门冰真的找到了山海经的异兽?” 荆斩龙又惊又怒,凌厉的双眸看到了一个怪人。 这人又矮又胖,小鼻子小眼小嘴巴,短胳膊短腿大脑袋,骑在一头硕大的怪兽上面,腰间系着一只口袋,里面蠕蠕而动,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这怪人正是西门兄弟的堂弟西门冰,今日刚从关内返回,一到军营就听说了自己的四个堂兄被一个叫荆斩龙的所杀,他立刻骑着得来的神兽‘赤炎龙马’,赶到了宁远。 刚才‘赤炎龙马’一击之下没有伤得了荆斩龙,西门冰也大感意外,正带着一丝疑惑,盯着荆斩龙。 “咦?这小子竟然能在龙马下逃生,有点意思。” 西门冰一跃而下,对皇太极做了个揖,尖声道:“大汗请暂且退下,让小的杀了这厮,为我的哥哥们报仇。” 皇太极黯然退下。 西门冰骑的那只怪兽足有两丈多长,外形和马有些接近,躯体的表面尽是鳞片和鬛毛,鳞片和龙鳞相近,鬛毛赤红,长达数尺,腿如石柱,两只眼泛着绿光,尾巴如团扇,扑扑摇摆。 荆斩龙的神识中闪现出当日在商洛山感应到的画面,心下了然,厉声喝道:“商洛山的恶行原来是你这怪物所为,天魔宗几百条人命,小爷要把你挫骨扬灰!” 西门冰小眼眯起,嘴巴一咧道:“嘻嘻嘻,那些人的修为太低,只勉强有几个合‘赤炎龙马’的胃口,阁下的心它一定喜欢。” 荆斩龙怒不可遏,修罗剑再次发出光明之火,一剑轰向西门冰。 这一下声势骇人,西门冰也不敢托大,纵身到了‘赤炎龙马’之上,双手一抓鬛毛,龙马发出怪吼,忽地到了空中。 他口中呜哩哇啦念动兽语,腰间的口袋嗖地窜出了两道影子,如同两道闪电,竟是不惧光明之火,居高临下同时扑来。 荆斩龙这次有了防备,一瞥之间,已看清这两道影子乃是两只小怪兽,外观形似蟾蜍,全身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疙瘩,一望之下令人作呕,但是皮肤血红,眼珠碧绿,透着邪恶和凶残。 “这又是什么鬼?” 一念未了,怪兽已到了眼前,荆斩龙的神识生出感应,剑随心动,修罗剑发出一道七彩水柱,宛如一条彩带,卷向两只小怪兽。 怪兽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嘴巴张开,竟是把水柱吸进了肚里,身躯瞬间庞大了数倍,血红的皮肤陡然间释放出漫天的汁液,罩向荆斩龙。 (存稿中,绝不太监) 一百一十五章惊变 这对怪兽唤作‘碧血蟾蜍’,能吞噬万物并转化为毒液,奇毒无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距离较近的那些满洲兵士扑通扑通纷纷倒地,口吐白沫。 那些毒液落在地面,腾起了一片绿光,泥土似乎也被焚烧成了焦土。 鳌拜急忙示意让众人退后,他和皇太极、神木凤等人闭住呼吸,也躲在了一旁。 荆斩龙挥手让萧乘风和燕凝眸闪开,避开毒液纵身到了高空,修罗剑发出一道道天威,压向‘碧血蟾蜍’。 无形的天威让‘碧血蟾蜍’咕咕乱叫,肚子鼓起老高,吧唧落在地面,嗖地没入在泥土中。 此时西门冰策动‘赤炎龙马’忽地冲了过来,口中怪叫道:“天马行空,飞龙掏心。” 他从龙马的背上一跃落下,双掌合十,口中喃喃自语,龙马在高空中摇头摆尾,四蹄踏空而行,忽然间昂首长嘶,变作了一条巨大的长龙,直如泰山压顶,冲向荆斩龙。 荆斩龙启动软甲,好似神鸟飞翔,在空中一剑挥出,一道七彩闪电劈向‘赤炎龙马’。 闪电挟带天威之压,万道光芒闪烁,龙马硕大的身躯摆动,鳞片发出金光,与闪电撞在了一处。 荆斩龙并不停顿,瞬息间刺了七剑,风雨雷电水火冰七种形态带着绚烂夺目的色彩和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道,把‘赤炎龙马’轰为了一团飞烟。 地面轰然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无数道黑色的气流涌了上来,这些黑色的气流如同地下的火山爆发般的喷射,带着乌黑的光芒,冲天而起,直奔荆斩龙。 荆斩龙被气流的冲击力相撞,如同万箭穿身,但他有宝甲护体,自是安然无恙,不过也被震得浑身酸疼。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忽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他能感觉到皮肉、血液和骨骼都发出了一种声音。 那仿佛是泉水涌进山洞时发出的‘滋滋’的声响,他现在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骨骼,每一滴血液中都被天地间无尽的灵气突然填满。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磁场,吸引着那些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根本无须他循着经脉运行至丹田气海,直接在他体内疾速游走循环,以光的速度充斥到每一个角落。 ‘轰…………………..’ 黑色的气流立刻变作了缕缕黑烟,四下飘散。 西门冰见‘碧血蟾蜍’吸纳地底幽冥气后的变身也被荆斩龙破掉,再也不能保持镇定,弹指发出一道迷雾就想逃走。 荆斩龙冷喝一声,一道光明之火穿破迷雾,把西门冰化为了灰烬。 一切恢复了平静,荆斩龙横剑当胸,冷眼看向皇太极。 皇太极面色惨然,忽然现出‘湛卢剑’,嘶声道:“荆斩龙,本王无话可说,既然败在你手,这条命给你拿去!” 他反手一剑,在颈中一抹,立刻鲜血激射,倒了下去。 鳌拜大呼道:“圣上、圣上……” 满洲大军一阵哗然,鳌拜霍然起身,高喝道:“肃静,保持秩序!” 他戟指对荆斩龙道:“小子,你逼死了我们的大汗,这笔账爷爷日后再和你算,现在你还想怎样?” 荆斩龙茫然若失,念念不忘的大仇人就这样死了,他应该感到高兴,可他却忽然泛起一种落寞之感。 他静静看着满洲大军在鳌拜的指挥下缓缓撤退,脑海中在想着一个问题:“皇太极死了,自己要去哪里?” 袁崇焕深谙用兵之道,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让荆斩龙等人返回了城内。他深知若是此刻发动攻击,反而会激起满洲的誓死反抗,因为皇太极的死深深震撼了他们。 城中摆下庆功宴,全城的将士和城内的百姓都很高兴,荆斩龙却是怅然若失,他感觉到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的甚至有些不真实。 锦州方面传来消息,满洲不战自退,派出打探的士卒也证实了皇太极死去的消息,满洲正在举国发丧哀悼。 过了几日,荆斩龙看宁远的局势平稳,老百姓安居乐业,就和萧乘风商议。 “眼下无甚大事,不如趁此机会,由燕凝眸带路,我们去蜀山一趟。虽说洞玄真人推测《诛魔心经》有可能出现在科尔沁大草原,但那地方辽阔无际,极难寻找,还是亲自见上他一面,了解下详情为好,顺便途经‘断魂山’,看一下那里的情形。” 两人把想法和燕凝眸说了,燕凝眸道:“我也正有此意,掌门也有交待,让荆少侠务必回蜀山见上一面。” 她吩咐其他弟子依旧留在军营,保护袁崇焕的安全,同时注意神木凤那边的动静,然后和荆斩龙、萧乘风去向袁崇焕辞行。 三人出了宁远,加速赶路,以这三人的绝顶轻功,没几日,就到了陕北地区。 陕北的情形让三人大吃一惊。 沿途经过的村庄百里之内竟然见不到一个行人,天空赤红如血,黑压压的蝗虫铺天盖地,地里的庄稼被啃噬一空。 这一天忽然又下起了倾盆大雨,闪电像拖着尾巴的火龙,雷声彷如霹雳,雷电所到之处,房倒屋塌,大树断折。 雨势格外的猛烈,就像是从天空直接倒在了大地,地面积水成河,不多时已有一人多深。 在这等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三人也不敢冒险赶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破庙,躲在里面避雨。 破庙虽破,可是建筑的倒很结实,加之是在一片高地之上,暂时可保无虞。 荆斩龙道:“天象异变,必然不是什么好事,这里的人们可怎样活啊!” 萧乘风道:“哪里还有人?咱这一路走来,可曾遇到过行人吗?这里面大有蹊跷,太不正常了。” 燕凝眸面带忧虑,道:“也许,这是魔族要入世的前兆!事态严重,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到蜀山。” 可是大雨从早晨下到了晚上,一刻不停,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三人也无可奈何。 到了第二日的黎明,雨总算停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远远看去,地面已变成了一片汪洋。 三人也顾不得许多,各运心法,施展‘登萍渡水’之技,脚尖点在水面,疾速前行。 正走间,忽听得轰隆之音,伴随着巨大的水声,荆斩龙放眼远望,但见前方宛如巨浪滔天,奔腾的洪水正如巨龙一般向这边涌来。 “不好,这是泥石流,看样子渭河已经决堤,秦岭的山体滑坡……” 萧乘风在天山见识过雪崩,立刻判断出了眼前的形势。 燕凝眸脸色微变,泥石流的威力非人力可以抗衡,必须要躲开,她刚要查看地形,准备找合适的地方,听得荆斩龙道:“萧大哥,燕姑娘,抓住我的手臂。” 燕凝眸扭头一看,荆斩龙已启动了‘鲲鹏软甲’,急忙和萧乘风一左一右抓住了荆斩龙的手臂。 三人刚升到半空,泥石流呼啸着从三人身下涌过,所经之处,一切的建筑都被夷为平地。 软甲承载了三个人的重量,飞行的速度要慢上了许多,三人从空中俯瞰下望,肆虐的洪水仿佛翻腾的恶龙,盘旋起伏。 终于到了秦岭上空,三人缓缓落下,山中的树木倒下了不少,有被雷电劈中的,有被大风刮断的,有被大雨冲倒的。 找到往断魂山的路,三人发力奔跑,不多时就到了山谷附近。 可是奇怪的是,任凭三人如何寻找,竟找不到山谷的一丝影迹,‘断魂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原来的地方现在成了一方池塘,塘中有鱼儿在游动。但再往远处,则还是原来的景象。 荆斩龙开启天冥搜索,他此时的修为可让七日内的画面重现,当搜索到的画面回到三日前时,出现了惊奇的一幕。 ‘断魂山’腾起了一片迷雾,迷雾过后,整座山就不见了,代之的是看到的那个池塘。 荆斩龙把看到的情形一说,燕凝眸显得更为担忧。 “师傅曾对我说过,魔族有一种手段,叫做‘魔障’,能够改变时空,最厉害时可创造出一个陌生的世界。假如‘断魂山’被施了魔障,那说明魔族已经入世了,咱现在看到的就是他们造成的幻象,但从只是山体消失,空间的改变范围来看,使用魔障的这个人功力还不算太强。 还有一种可能,此地被高人用了‘搬山移岭’之法”,把‘断魂山’不知挪到了何处。” 荆斩龙还是第一次听说‘搬山移岭’,问道:“还有这样的功法?以你的了解,在当今世上,谁可能会修炼成这门功法?” 燕凝眸笑道:“这不是功法,这是仙族的一种法术,需要用法器才能做到,从仙族目前的情况分析,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萧乘风道:“如果魔族入世,他们现在何处?另外魔族的外形和人族有没有不同?咱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之人,江湖中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这是为何?” “魔族因为血脉和居住环境的关系,头发和皮肤都呈雪白的颜色,眼珠湛蓝,这是比较明显的特征,更重要的是,魔族的每一个武者都力大无穷,远超人族,魔尊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手指就能毁掉一座高山。” “这么夸张?” “嗯哼,所以才需要找到《诛魔心经》克制魔尊,再用修罗剑杀死他,掌门是这样说的。现在没有他们的消息,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正在某个隐秘之处进行修炼,以便适应这个世界,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荆斩龙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及早见到洞玄真人,找到《诛魔心经》的下落。” 三人离开断魂山,直奔蜀山。他们刚走片刻,从池塘的下方升起了一团水雾,水雾散去,现出了一个身穿兽皮的白发女子。 女子白发飘飘,肌肤如雪,容颜秀丽,十分的年轻,双眼的眼瞳湛蓝,兽皮只遮住了她的小腹和前胸部位,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充满着原始的野性诱惑。 “蜀山?《诛魔心经》……” 女子自语了几句,倏然把手一挥,一座大山出现,正是原来的‘断魂山’,她啪啪击了两掌,只听山中猛兽嘶吼,山谷的下方传来一片怪叫,黑雾漫空,接着轰然巨响,碎石纷飞,一道道影子从谷底飞了上来。 一百一十六章魔族来了 荆斩龙三人在黄昏时分走到了一座大山附近,燕凝眸告诉二人,这里就是蜀山,蜀山派就在上面。 荆斩龙眺望片刻,心想蜀山派果然不同凡响,这座山气雾氤氲,望之犹如仙境,显然是灵气充沛,比之老君山还要强上许多,正是修炼的绝佳之地。 燕凝眸道:“我派有一宫、两门、三堂,一宫名为‘天极宫’,乃是掌门和派中长老的所在之地,两门分别是外门和内门,三堂则是核心堂、冶炼堂和灵符堂。这几处地方分布在蜀山的各个山峰,现在我们直接去‘天极宫’,去见洞玄掌门。” 天极宫位于蜀山的最高峰,三人展开身法,不多时就到了半山腰,遥望山顶,但见白雪皑皑,雾气腾腾,一座山峰高高耸立,蜿蜒起伏,仿佛披着洁白的盛装。 “那里就是‘天极宫’。” 往上又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山峰附近,一条石路直通向上,三人沿着石路一直到了‘天极宫’的门前。 大门用青石建成,门头刻着‘天极宫’三个大字,四周的青石院墙被松柏遮盖,门前有几名身穿道袍的年轻道士,显然是值守的弟子。 燕凝眸亮出腰牌,和其中一名弟子说了几句,那人进去了片刻,出来告诉三人说可以进去了。 院内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天然石洞,洞门前都刻着相应的名字,燕凝眸在前,领着两人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座石洞前,洞口异常的宽敞,上方刻着‘掌门石府’,应该就是洞玄真人居住的地方了。 燕凝眸停下脚步,神色恭敬,朝着洞内高声道:“内门弟子燕凝眸求见,有事向掌门禀报。” 一个老者的声音从洞内传出,平和中带着威严。 “燕凝眸,你归南长老管辖,为何不先向他禀报?” “启禀掌门,弟子找到了‘修罗剑’的主人,特地把他带来此处。” 老者语气一变,有些急促道:“原来如此,速速进洞。” 荆斩龙两人跟着燕凝眸进了石洞,洞内粗大的红烛高燃,四面的墙壁光滑如镜,把石洞内照得异常的明亮。 石洞里面的空间很大,靠墙处摆放着石几,走了不远,拐了一个弯,前方有一张石榻,上面坐着一名老者,在他的正前方,有一面圆形的巨石,老者正盯着那面巨石。 燕凝眸停下脚步,躬身道:“掌门,弟子来了,向掌门问安。” 这老者正是蜀山派的现任掌门洞玄真人,一袭白色道袍,须发皆白,荆斩龙见他双目湛然有神,一派仙风道骨,比之张出尘更多了几分气势。 洞玄真人的面相慈祥,此刻带着几分凝重,回头看了三人一眼,落在荆斩龙和萧乘风身上时,瞳孔陡然一亮。 他站起身来,紧盯着荆斩龙,荆斩龙不卑不亢,目光和洞玄真人的双瞳相对。 一道白光从洞玄真人的眉间发出,倏然到了荆斩龙的体内,一种神奇的感觉瞬间涌入荆斩龙的脑海,洞玄真人的双眼仿佛钻入了他的识海,看穿了他的身体,他的元神在那一刻似乎已不属于他自己。 他急忙释放灵力,凝聚元神,片刻后恢复了正常,耳听洞玄真人笑道:“少侠道心种魔,采用魔道双修之法,生出的元婴异于常人,又以剑铸身,到了天人合一,老道的元神也奈何不得,你的血脉乃是十分罕见的战神血脉,这才得了鲲鹏软甲,看来你就是修罗剑的主人了。” 原来洞玄真人刚刚用了‘元神出窍’之法,让自身的元神进入了荆斩龙的泥丸宫,探查了他的识海。 荆斩龙虽不清楚这中间的缘由,但对洞玄真人能一眼看穿他的秘密,亦不禁感到由衷的敬佩。 他抱拳施礼道:“后生小子荆斩龙,见过真人。” 洞玄真人捻须微笑,微微颔首,又对萧乘风道:“这位公子乃是剑神之资,体内暗藏剑灵,正适合我蜀山派的仙剑修行。” 萧乘风又惊又喜,作为一名剑客,他是知道剑灵的。 传说在极少数剑客的丹田之内,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之时,能生出类似灵剑的结晶体,称之为剑灵。 剑灵的威力比之‘以剑铸身’还要高出许多,能让身体释放出无形的剑气,甚或发出剑芒,更能快速提升修炼者的实力。 剑灵通常以‘道’计数,最低有九道,最高有八十一道,这八十一道到了最后又归为一道。 但剑灵需要通过一定的方法才能修炼形成,否则,就像埋没在泥沙里的金子。 萧乘风报了名字,谢过洞玄真人,洞玄微微一笑,看向燕凝眸道:“这二人俱是不世出的奇才,凝眸,这次你功不可没,你和秋水都是本派不可多得的女弟子,大敌当前,从即日起,我把你二人收为掌门弟子,加紧修炼本派绝学。” 燕凝眸惊喜万分,掌门弟子的地位比之‘核心堂’还要高出几分,向来由掌门亲自授艺。 “多谢掌门厚爱,弟子一定不辜负掌门的期望。” 洞玄真人让荆斩龙把修罗剑拿出,端详了片刻,问了当初得到此剑的经过。 “此剑本是仙界‘修罗殿’之物,在和魔族的交锋中屡立战功,这次天域遭逢万年大劫,在劫难来临之前,掌管‘修罗殿’和‘仙经阁’的两位长老奉仙帝之命,以‘时空转移’的手段,把这两件宝物送到了人族,但从它们降临的时间和地点分析,一定是由于当时的情况危急,计算出了偏差,导致了这两件宝物都没有落到我蜀山派。” 洞玄忽然叹了口气,道:“来,你们坐下,先给老道说说你们知道的情况。” 三人从和皇太极的交锋谈起,一直说到来时在陕北看到的情形和断魂山的消失,洞玄真人时而沉思,时而忧虑。 等到三人说完,洞玄真人道:“皇太极的死未必是真,魔族的入世却是真。” 荆斩龙一愣,道:“可是我亲眼看到皇太极拔剑自刎,满洲国内也正在为他发丧,这却作何解释?” “有时一个人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断魂山能真的消失吗?不可能,那是被魔族施了障眼法。皇太极气数未尽,绝不会死,他那是做给你看的,当然,他这样做,也冒着极大的风险。” “似皇太极那般的武者,只是表面上的肉体生机的断绝,其实他的元神灵魂仍有意识,只要不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有修真高人帮忙,起死回生并非难事。” 荆斩龙又惊又怒,心道:“好一个皇太极,好心机!” 洞玄真人道:“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时间万分的紧迫!朝堂内正酝酿着一场大风暴,国将易主;而江湖中更有一场大浩劫,魔族来得比预料中的更要快,陕北的情形就是证明。如今他们正蛰伏在某处秘密修炼,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他们的消息。” 萧乘风道:“国将易主?前辈,难道阉贼会篡位不成?” “从大明的气运来看,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但为了保险起见,本道已派出了十名‘核心堂’的弟子去相助信王,顺便让秋水返回蜀山,毕竟,比起魏忠贤,魔族的威胁更大。而和魔族的战斗,秋水不可或缺。” “《诛魔心经》还没有着落,但眼时这个事情只能往后放一放,我现在就召集各大长老及诸位门主、堂主,商议对付魔族的问题。” 洞玄真人说完,走到巨石面前,伸指弹了几下,顿时间,石洞内宛如巨钟长鸣,嗡嗡作响。 燕凝眸低声道:“这是本派的‘天语石’,乃是一块通灵宝石,可用来传音传讯,并能随时了解派中弟子的动静,一旦有弟子遇到生命危险,‘天语石’就会发出信号。” 洞玄真人发出讯息,然后领着几人出了石洞,到了另一座更大的石洞,洞门刻着‘议事厅’三字。 在厅内坐下片刻,石洞外响起一连串的衣袂飘风之音,陆续进来了数人,年龄都在四旬往上,想必就是蜀山派的长老还有门主、堂主了。 等到人来齐以后,洞玄真人咳嗽一声,首先把荆斩龙、萧乘风介绍给诸位长老、门主、堂主,接着把燕凝眸、慕容秋水升为掌门弟子的事提了一下。 蜀山派共计有五大长老,负责两门、三堂,各门(堂)有正副门(堂)主各一名。燕凝眸原本属于内门,由南长老统管,如今升为掌门弟子,直接听命于洞玄真人。 荆斩龙、萧乘风一一向众人见礼,众人眼神雪亮,早已看出这两人均非池中之物,也都客气还礼。 “各位长老、门主、堂主,一场空前的劫难就要降临,蜀山派也不能独善其身,不出七日,魔族就会大举进攻蜀山!” 此言一出,立刻响起一片议论之声,洞玄道:“诸位都稍安勿躁,听本掌门和你们说。” “魔族之患无可避免,魔尊野心勃勃,早想一统三界,如今仙族天域遭遇万年大劫,陷入‘万劫不复’大阵,这一次的战斗,只能依靠人族自己!蜀山派作为唯一的修真门派,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自然责无旁贷!” “魔族的修炼自成一系,想要对付他们非常困难,他们人数众多,力大无穷,非蜀山一己之力可以应对,必须要团结人族的全部正义武者。 魔尊手段高强,可以改变时空,即使你进入天道,也无法施展天威,如果被他的‘时光倒流’控制,再用‘无边魔障’压制,那我们只能任他宰割!” 洞玄真人说到这儿,众人都是十分沮丧,只有荆斩龙和萧乘风心中泰然,两人都是一个想法:万物自有相生相克之理,魔族虽然强大,却定然有打败他们的办法。 一百一十七章蜀山七日修炼1 果然,听得洞玄真人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也不必过分灰心,我已想好了初步的对策,你们仔细听着。” “魔族固然厉害,但我们人族也不缺乏顶尖的天才,荆少侠已得了‘修罗剑’,再有《诛魔心经》的帮助,假以时日,和魔尊足可一战!萧少侠身有剑灵,未来的剑神非他莫属,有他二人的联手,再加上我蜀山弟子,这场战斗虽然艰苦,却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希望!” “现在,我宣布,外门弟子全部进入秘境,一分为二,一半挖矿采石,一半采摘灵药,由于长劳负责。 内门弟子抓紧演练蜀山剑阵,南长老负责。 灵符堂一刻不停,制作‘飞行符’、‘隐身符’和‘灵力符’;冶炼堂昼夜赶工,打造仙兵、法器;核心堂弟子派出二十人下山,负责打探魔族行踪并召集江湖英雄,十人负责蜀山警卫,余下的自行修炼。” “东长老和我一道,全力帮助荆斩龙、萧乘风、燕凝眸、慕容秋水四人,争取在七日内有一个大的提升。” 洞玄真人吩咐完毕,一摆手,道:“散会,即刻执行!” 诸人匆匆散去,五大长老留下,和洞玄真人商议采用何种办法来提升荆斩龙等人的修为。 负责‘核心堂’的东长老道:“七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即使以灵石辅助,再有我们六人的指点,恐怕也提升的有限。” 其余四位长老也同声附和,兴致不高,洞玄心里清楚,这五人显然是因为荆斩龙、萧乘风都是外人,并非蜀山弟子的缘故。 人都有私心,蜀山数千名弟子,外门不说,内门也有八百名,其中不乏天资出众者,更不用说‘核心堂’的三百名天才了,洞玄真人一个没选,却对两个外人如此看重,五大长老自然心中不服,他们不敢反驳洞玄,但却不想出力。 洞玄心中暗叹,心想大敌当前,这些人却还囿于门户之见,他们多年未曾下山,妄自尊大,真如井底之蛙。 但他身为掌门,也不想让他们过于难堪,淡淡道:“修真之道,在于天赋悟性,尤其是顿悟的能力,并不在乎时间的长短,时间只能增加一个人的阅历经验,和修为的提升关系不大。‘核心堂’的那些弟子,有哪一个是年纪老迈的?以两位少侠的能力,也许用不上七天,就能上一个新台阶。” 东长老道:“既然掌门这样说,那我就负责凝眸和秋水的修炼,她们两人的底子我清楚,相信应该会方便一点。” “我和你共同指导,陈长老,等明日秋水回来,你亲自为她二人打造仙兵法器,她二人都是‘九阴之体’,你应该知道。” ‘冶炼堂’的陈长老点头答应。 “斩龙、乘风,从明日起,你二人分别修炼《上古战神诀》和《九天飞星剑》,这两样功夫极难,也是蜀山派的不传之秘,百余年来,还无人能修炼成功,这次就看你们两个了。” 五大长老都露出诧异之色,蜀山派的修炼秘籍繁多,各门各堂都有自己的藏经楼,平日里弟子们修炼,也都是本人去藏经楼挑选秘籍,自行领悟,只在年终考核之时,由门主或者长老现场指点一二。 这些秘籍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冶炼堂和灵符堂有专属的秘籍,外门人数最多,有黄阶和玄阶两种功法,内门为地阶功法,天阶功法则是核心堂才能修炼。 但在这四阶功法之上,还有一种神阶功法,由蜀山历任掌门保存,只给那些天才中的天才修炼。 这种功法极其稀缺,又极难修炼,近百年来已没有现身,好多弟子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五大长老自然知道,但也只是听说过,并无一人见识过。 东长老道:“掌门,这样做是否妥当?这两门功法本派弟子都没有机会修炼,交给他两人,这……” 洞玄真人叹了口气:“唉,东长老,本掌门何曾不想本派弟子能有这种资格修炼,可惜啊,目前还没有发现有谁具备这样的资质。” “魔族当前,你我就不必拘泥于门规了,再者能不能修炼成功,就看他二人的悟性了!” 第二日,洞玄真人把修炼功法交给荆斩龙和萧乘风,并给他二人指定了修炼的地点,告诉他二人,每隔几个时辰,会派人送去灵石,作为快速提升修为的保障。 蜀山秘境资源丰富,有天然的灵矿和灵草园,并有一处原始森林,想要进去需要依靠传送阵。 荆斩龙两人刚想离去的时候,慕容秋水匆匆赶回,见过洞玄真人,说了京城和信王的情况。 一个多月以前,天启皇帝乘船去宫外游玩,一直到了夜里,还在船上和几名京城的名妓在喝酒玩乐,魏忠贤本来也跟着,后来说有事提前走了。 天启等人正在尽兴之时,却忽然狂风大作,龙船倾翻,天启落入了湖中,由于不会游泳,当场就灌了一肚子水。好不容易被救上来后,又冷又怕,回宫就病倒了。 按说天启皇帝正当年轻,这等小病如果让御医好好调理,过不了多久就会复原。 哪知事与愿违,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皇帝就此一病不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病卧床榻,沉疴缠身。 信王进宫探望才听说,魏忠贤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名道人,酿制了一种药液,名曰‘灵露饮’,说喝了之后能让人精神愉悦,有助于身体的复原。 天启皇帝喝过的前几天,确实精神大振,气色红润,可是半月之后,开始全身浮肿,行走困难,那道人说这是药物的正常反应,正在排除身体的毒素,过了这一段自然会好。 但过了一段非但没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信王清楚这是魏忠贤的毒计,却也无可奈何,而且那道人已经离奇失踪,杳无信息。 天启皇帝自知时日无多,已经无力回天,就想写下遗诏传位信王,但魏忠贤千方百计进行阻挠,可叹一国之君竟连写遗诏的机会都没有。 与此同时,魏忠贤暗中召集了大批杀手,试图对信王不利,王府内已来过好几拨刺客,多亏杨春宝等人誓死保卫放得无恙,日前蜀山十大弟子赶到,应该可以和魏忠贤抗衡。 洞玄真人道:“内忧外患,刻不容缓!秋水,凝眸,抓紧一切时间,开始修炼!” 荆斩龙和萧乘风来到各自的修炼之处,翻开秘籍,开始了蜀山修炼的第一天。 《上古战神诀》记载的是各种战斗的心法,包括如何提升修为和临敌的技能以及经验。 这本书注重在战斗中提升,而不是常规的静修,洞玄真人为荆斩龙找的这个地方就是专为此设计的。 这是个很大的石洞,石洞内有很多的石像,这些石像有的空手,有的手中持有兵器,石像受机关控制,一旦开启机关,石像就会发动攻击,和真人几乎一样。 洞玄要求荆斩龙和萧乘风用一天的时间把秘籍上面的功法记下熟悉,第二天就要开启石像,进行模拟战斗。 荆斩龙和萧乘风心无旁骛,用了一天的时间,把各自的功法强行记在脑海,虽然有许多地方存在疑问,但也领悟有十之三四,洞玄十分满意。 另一边,洞玄真人和东长老指点慕容秋水和燕凝眸剑法,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冶炼堂和灵符堂的工作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核心堂二十名弟子已经下山,十人巡视蜀山,其余的都在修炼。而内门的八百名弟子每一百人一组,正在演练蜀山的终极剑阵:天罗地网飞仙剑。 外门弟子日夜不停,轮班挖矿采药,供应修炼的同门。 修炼的第二天,荆斩龙来到石洞,洞玄传音发话道:“从今日起,石像开启发动攻击,每一个时辰为一轮,中间休息半个时辰,这期间会送灵石进洞,还有熬制的‘辟谷浆’,用来恢复精力。” 石像的攻击威力分为九层,先从第一层开始,一对一,每一次只有一个石像发动攻击,并且是空手石像。 按照要求,荆斩龙不能使用‘修罗剑’,只能以拳脚应对,并且不许消极躲闪。 洞口轧的一响,机关开启,一尊石像猛然一动,跳跃着攻了过来,石拳轰然击出,释放出了万钧之力。 荆斩龙并没有修习过拳脚的武技,不过到了他这种境界,大部分的武技都能信手拈来,因为武技之理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相通的。 初次对战,他不清楚石像的攻击力到底如何,并没有直撄其锋,而是脚步移动,轻轻一闪,避开了石拳的正面,从侧面陡然发出了一掌。 这一掌灵力外吐,一道金光打中石像的腕部,少说也有几千斤的力道,石像纹丝不动,荆斩龙的掌心却被震得隐隐作痛。 石像身子一扭,忽地踢出了一腿,速度比刚才快了几分,力量也增加了。 荆斩龙知道石像力大无穷,仍采用刚才的方法,从侧面进攻,一人一像,在石洞内展开了交锋。 另一座石洞内,萧乘风手持铁剑,也正在和石像交手,他的‘飘香剑’被冶炼堂的陈长老要去,在铸剑炉内进行改造,用灵石和灵草的汁液浸泡,加持灵力仙气。 萧乘风的这间石洞,里面的石像全部持剑,剑的长短不一,有单剑和双剑。 和荆斩龙一样,开始的时候,一尊石像手持单剑,发动进攻,剑法并不玄奥,速度也不快,但力量巨大。 萧乘风用出他以前的剑法和石像过招,前几下还可以,他仗着剑法精妙,刺中了石像几次,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反弹之力震得手腕酸麻。 再往后,他越感吃力,非但难以刺中石像,好几次还差点被石像刺中,双剑相交,石像剑上的力量让他几乎撒手扔剑。 萧乘风静下心来,回想《九天飞星剑》的心法,试着运用,慢慢找到了感觉,和石像你来我往,斗了个不亦乐乎! 一百一十八章蜀山七日修炼2 荆斩龙和石像交手了片刻,感觉出对方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招数也开始变得玄奥复杂,一个不注意,胸前挨了一拳,虽然有灵力护体,还有软甲的保护,仍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想进入天冥观察石像的出手破绽,却发现根本无规律可循,石像的攻击变化莫测,速度往往在攻到身前的一瞬间突然加速,很难做出判断。 他虽然已触摸到了天道,到了返璞归真的初期,仍是感到吃力,不由对这些石像生出了强烈的好奇之心,心想这些石像已然通灵,不知出自蜀山哪位大神之手。 荆斩龙揉身而上,拳脚齐出,嘭嘭嘭,和石像硬碰硬过了几招,只觉手脚酸痛,气血翻涌,石像却只是晃了几下。 试想以荆斩龙如今的功力,每一下都可碎石荡山,在石像面前却如蚍蜉撼树,不由激起了他的血性。 但他并未失去冷静,他通过刚才的试探,已经知道这些石像以他原来的修为很难将其击败,而且这间石洞又不能让他借助天威,天威仿佛都跑到了石像身上,唯有试一下《上古战神诀》记载的心法了。 他的神识飞速转动,把自己领悟到的那一部分首先用了出来。 这一部分主要是近身格斗,缠抱扭摔,利用的是关节技巧,被制与反制的转换。 他怒吼一声,一个缠抱,双臂锁住了石像,灵力释放,脑海中飞速掠过秘诀上面的功法。 石像的双臂紧紧抱住荆斩龙,似一条巨蟒缠在了身上,荆斩龙听见自己的骨骼喀喀喀作响,好像要碎裂一般。 他肘尖发力,重重击在石像的后背,这一下是秘诀上面的以点破面之法,把全部的力量集中于一个很小的点,然后瞬间爆发。 石像的双臂陡然一松,似乎有些吃痛,荆斩龙并不停顿,连续十次肘击,到最后一次时,石像轰地倒了下去。 荆斩龙全身酸痛,满头大汗,却终于听到一个声音道:“恭喜通过第一关”。 过了一关,就可以有半个时辰的恢复时间,片刻后,有蜀山弟子进来,拿了两块灵石和一碗白色的‘辟谷浆’。 荆斩龙先喝了浆液,立刻精神饱满,疲劳消失。 他把灵石拿在手中,运起秘诀的炼化之法,不多时,石洞内紫气氤氲,继而凝聚成团,到了他的体内。 一股股磅礴的气息充斥于每一道灵脉,识海底层的冥想天池也被灵气萦绕,天池玉液发出血色的灿烂光芒,映照着泥丸宫的元婴。 元婴看似处在火海的中央,却感觉不出一丝炙烤和难受,反而是异常的温暖舒泰。 过了片刻,元婴轻轻一动,体积增大了少许,面目也更加的清晰。等到把灵石炼化完毕,荆斩龙起身,察觉出对秘诀的领悟又多了一些,这自然是元婴被玉液滋润的效果,让神识的理解能力也跟着强大了。 另一间石洞的萧乘风也刚刚结束了战斗,他依靠着《九天飞星剑》的功法,最终刺倒了石像,丹田之内生出了第一道剑灵,有拇指的指肚大小。 等他把送来的灵石炼化完毕,剑灵变作了匕首大小,丹田部位已可发出无形的强大剑气。 在接下来的时间,就这样周而复始,不分白天黑夜,两个人也不知道在石洞中呆了几天。 这一天,荆斩龙和萧乘风在秘诀的指引和灵石的辅助下,已经闯过了八关,到了最后的终极对决。 三十六尊石像,同时发动攻击,石洞内石像飞舞,四周的石壁把卷起的罡风反弹回来,也扑向二人。 掌门石府内,洞玄真人和东长老正盯着天语石,荆斩龙和萧乘风在石洞内的情况,清晰的在石面浮现。 洞玄的神情看起来很激动,又带着几分得意。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才只是五天的时间,这两人已过了八关,只需这最后一关通过,就可大功告成。” 东长老道:“这最后一关何其困难!掌门当年不就败在这最后一关吗?” “是啊,不过那是因为我未能领悟秘诀的精髓,但他们两人我看大有希望,萧乘风已经具有了九道剑灵,对《九天飞星剑》的掌握远胜我当年。荆斩龙神力已生,和魔族相比不落下风,《上古战神诀》的功法也领悟了十之七八。这也是该我人族当兴!找到《诛魔心经》,即使魔尊也不惧他!” 两人正在观看谈论,一名弟子进来禀报:“启禀掌门和东长老,山脚下来了一名少年,自称叫吴克善,来自科尔沁草原,说有要事求见掌门。” “吴克善?这个名字陌生的很,科尔沁……” 洞玄自语了几句,蓦然眼神一亮道:“难道……和心经有关?快去,请他上山。” 那弟子答应了一声,急速出了石洞。 东长老道:“掌门,你说这少年是来送《诛魔心经》的?有那么巧吗?心经会落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后生小子手中……” “等见了面,一切自有分晓。” 忽听东长老急促道:“掌门快看,荆斩龙他……” 洞玄凝神看向巨石的画面,但见荆斩龙的身前已有三尊石像被打得粉碎,余下的石像把他团团围住,却似乎不敢靠近。 荆斩龙手持修罗剑,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尊金甲战神,异常的高大威猛,修罗剑发出流动的赤焰,摄人心魄。 “好!太好了!战神之力附体,修罗剑威力倍增,荆斩龙现在就是修罗战神的化身,一炷香之内绝对通关。” 洞玄说完又看向萧乘风那边。 宛如万点繁星自九天落下,带着璀璨的夺目之光,从萧乘风的剑中发出,而在他的身体周围,释放着九道白色的剑芒。 面前的那些石像,或被剑光击中,或被剑芒的杀气所迫,有的倒下,有的兵器坠地。 “三十六天罡的落败看来是早晚的事,这两人一个是力量型,一个是技巧型,各有特点,若然联手,必定所向披靡!不过此刻,他们两人想赢也不容易,接下来要拼的就是意志力,考验道心的时刻到了,道心坚定,修真就好办多了。” 石洞内,荆斩龙和石像对峙了片刻,蓦然一剑轰出,赤红的火焰光芒从修罗剑的剑身发出,奔向面前的石像。 这几天来,通过不停的战斗,他已经对《上古战神诀》记载的心法有了很深的领悟。 这本秘诀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战技,也就是战斗的各种技能,几乎都是徒手进攻的诀窍,只有一篇讲的是剑术;剩余大部分讲的是如何提升战力,那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力量,而是神力,一种碾压式的狂暴力量。 荆斩龙在前面的八关之中,每过一关,对秘诀的领悟就会增加一分,力量也随之增加。 到了现在,就在刚才,他一拳打碎了一尊石像,石像中一团白光涌出,咻地到了他的体内。 他感到无穷无尽的力量瞬间游走全身,骨骼喀拉拉一阵响,肌肤像是皮筋一样被拉长,身体陡然间膨胀高大,释放出了万丈金光。 他还无暇思考,又有两尊石像冲了过来,他双脚踢出,把它们踢为了碎片,又是两团白光到了体内。 余下的石像似乎有些惊惧,但并未退却,修罗剑就在此时自动现身,荆斩龙一剑轰出,一尊石像举起手中巨斧,忽地劈落。 烈焰流光和巨斧相撞,整座石洞都摇晃震动,剩余的石像或赤手,或各举兵器,围向了荆斩龙。 萧乘风是另一种景象。 《九天飞星剑》既是一门剑术,也是一种心法,作为剑术来讲,它只有一式,就叫‘九天飞星’,但这一式并没有固定的招式,它追求的是一种意境,是一种‘一剑刺出,繁星陨落九天坠’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作为心法,它可以帮助一名剑客激发出内在的剑灵。 萧乘风已经激发出了九道剑灵,对‘九天飞星’的领悟也掌握了十之七八。 在和石像的战斗中,他不像荆斩龙那样,以狂暴的力量碾压毁灭,而是找到了石像的致命枢纽,让他们动弹不得。 当然,他战斗的这些石像和荆斩龙那边本来也有区别,但想要刺中枢纽也极为困难。 萧乘风靠着剑灵和剑术,加上他在剑道的天赋悟性,正在一步步朝着剑神迈进。 洞玄看着弟子领到面前的少年,心中一阵犯疑。 “这少年如此美貌,神态气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孩儿,虽然隐约有些灵力,却像是没有修炼过武道,如果他真是从科尔沁来,路途遥远,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百一十九章海兰珠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双瞳湛蓝明亮,一身草原牧民的服饰,乌黑的头发盘着,戴了一顶精致的毡帽,五官极为秀美端正,但正如洞玄所想,这少年的肌肤白皙如雪,齿白春红,一张樱桃小口,像极了少女。 等他一开口,洞玄心中了然。 “果然是个女孩子。” “道长,你就是蜀山掌门洞玄真人了,我的汉家名字叫海兰珠,从科尔沁草原来,为了行走方便,扮作了男子,用了我哥哥的名字,还请道长见谅。” 她说话时燕语莺声,十分的动听,神态诚恳,眼神真挚,流露着善良和单纯,洞玄笑道:“小姑娘,你这个易容术可不高明,世上哪有你这么漂亮的男子,一看就是假的,还有你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女孩子,那些弟子真是眼拙耳背。” 海兰珠也笑了:“道长见笑了,如果让我扮作粗豪的江湖大汉,海兰珠实在做不到,但不怨你的那些弟子,刚刚在山下,我是压着嗓子的。” 洞玄对海兰珠十分的有好感,让她坐下,问道:“兰珠小姐,你不辞辛劳跑那么远,来我蜀山派干什么呢?你不是习武之人,总不会是为修仙而来吧?” 海兰珠莞尔一笑,忽闪着明亮的大眼,长长的睫毛跳起了舞蹈。 “道长真会说笑,兰珠是受人嘱托而来,有一件要紧的东西要交给道长,不过在交给道长之前,我要见一个人。” “哦?不知姑娘要见何人?你怎么会认识我蜀山的人呢?” “这个人我并不认识,我想见的是一把剑的主人,这把剑,它叫做修罗剑!” 洞玄忽地起身,对海兰珠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兰珠小姐,你一个柔弱女孩,长途跋涉,送来了《诛魔心经》,老道代表蜀山派和天下苍生谢谢你!” 海兰珠红了脸,娇羞道:“道长何必如此,兰珠受人所托,务必要达人所愿!既然关系着天下苍生,兰珠也不能置身事外!” 她虽然露出了女儿态,这几句话却说得斩钉截铁,显示出了草原女孩的大气豪情。 洞玄用手一指‘天语石’,道:“姑娘请看,你说的那个人正在石洞历练,他手中的那把剑就是修罗剑,他叫荆斩龙,那个是他的朋友萧乘风。” 海兰珠的双眸看向巨石,一眨不眨盯着荆斩龙,问道:“这个人好威风,就像是天神下凡!” “那是他战斗时的形态,其实,他和你一样,还是个少年。” 荆斩龙此时正发出战神之力,不断有石像在他身前破碎,而他也到了一个关键时刻。 《上古战神诀》的终极手段唤作‘排山倒海’,可以让高山拔地而起,大海奔腾倒流,荆斩龙正在为此努力。 海兰珠道:“道长,我已看到了修罗剑的主人,终于可以完成师傅的心愿了,这本经书交给你。” 她说着话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来,金色的封面上有四个小字《诛魔心经》。 洞玄接过经书,问道:“兰珠小姐,这本书你是从何得来的能否告诉贫道?还有,你的师傅是谁?” “不瞒道长,兰珠的师傅就是这本经书的主人,可惜的是,我和师傅仅有七天的情分,他已经过世了。” 海兰珠擦了下眼角的泪滴,继续说道:“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我正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忽然间遇到了一个人,他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一下子就出现了。” “他穿着很奇怪却又看起来很高贵的衣服,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好像鱼儿脱离了水面,急需要喝水。我急忙下马,把身上的水壶给他,他接过去,喝了几口,平静了一些。” “我问他从哪里来,有什么不舒服,他反问我这是什么地方,当他知道这里是科尔沁草原时,眼神中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告诉我他就要死了,仅剩七天的时间,问我愿不愿意替他办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每一个人,但我必须要保密,谁也不能说。” “我看他很痛苦可怜,又一时好奇,就答应了他。他说他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地方叫做仙界天域,因为人族就要遭受一场大劫难,他奉了仙帝之命,来找蜀山派,要把一本书交给蜀山掌门,这本书叫《诛魔心经》,能帮助人族打败魔族。 和他一起来到人族的,还有一把‘修罗剑’,修罗剑和《诛魔心经》联用,才能抵抗魔尊。 可是阴差阳错,修罗剑在传送的过程中不知遗落到了何处,他却来到了科尔沁草原,更致命的是,由于人域的生存空间灵气严重缺失,他根本无法适应,不但修为全部丧失,就连活命都是问题。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一个可靠的人把书送到蜀山。” “我听得似懂非懂,他说他一眼看出我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儿,肯定能帮助他达成心愿,在这七天里,他会传给我一门箭术。” “我用马把他驼到了一条非常隐秘的小溪旁,这地方没有人来,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他喝了溪水,恢复了一些,把经书给了我,然后就开始传授我‘无影箭’,他说这门箭术可用来防身,又刚好适合我练。” “我们草原上的人都喜欢射箭,我也喜欢,于是我就就跟着他学,等到我掌握了诀窍,已过去了七天。 他越来越虚弱,到了这天夜里,他把仅存的一丝仙力输送给了我,又在我的手臂挂了一个锦囊,告诉我使用的方法,说我现在还没有修炼,无法开启锦囊,只有到蜀山以后,借助灵符才可以。 他又叮嘱我一定要把书送到,挣扎着说要我叫他一声师傅,我大哭起来,喊了他三声师傅,他含笑停止了呼吸。” “我把他葬在了小溪旁,然后回到了家里,我的父母和哥哥正准备派人找我,我以前虽然也有过几天不回家的情形,但这一次时间太久,父母都以为我出什么事了。” “我告诉他们我在草原上转了一圈,父母说了几句也就过去了,我偷偷留下一封书信,说我要出外游玩,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换好衣服,骑马离开了草原。” “我打听到了蜀山派的地址,就一路找来了,但我不熟悉路径,一路上边走边打听,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今天才到。” 洞玄听海兰珠讲完,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想不到天域的使者竟丧身大草原,幸亏遇到了姑娘你这样的好心人。” 正在此时,慕容秋水和燕凝眸修炼完毕,从外面走了进来,洞玄问了几句,把她们介绍给了海兰珠认识。 两人见海兰珠兰心蕙质,立刻喜欢上了,三人不一会就说笑了起来,并时不时看一眼巨石的映像。 荆斩龙和萧乘风的身前都只剩下了三尊石像,但看起来却一个比一个厉害,两人正在全力的战斗。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突然间,外面响起了尖锐的啸声,洞玄面色大变。 这种啸声是负责警戒的蜀山弟子发出的,如果不是有紧急的情况,断然不会响起。 燕凝眸忽地站起,刚想出去,一名‘核心堂’弟子匆匆进洞。 “掌门,山下发现大批来历不明的人,正朝我蜀山进攻,据下面的师兄弟说,应该是魔族的武者。” 洞玄神情凝重,道:“终于来了,我已知晓,传令下去,各门各堂做好应战的准备!凝眸、秋水,速速赶往冶炼堂和灵符堂,取了你们的兵器,帮兰珠拿一张灵力符,顺便把制好的神品灵符拿来,告诉这两堂看护好那些珍贵的法器灵符。” 燕凝眸和慕容秋水风一般的冲了出去,洞玄道:“东长老,你速去外面查看情况,我在这里守着荆斩龙和萧乘风,时不我待,这两人一定不能让我失望。” 东长老和那名弟子也出去了,石洞内剩下海兰珠和洞玄两人,紧盯着画面上的荆斩龙和萧乘风。 外面杀声四起,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天语石’发出了嘀嘀嘀的声音,洞玄心中焦急,他能听出来那是自己的弟子们发出的声音,而‘天语石’每发出一次声音,就证明着有一名弟子遭到了生命危险。 他点了一下石面,画面切换,现出了无数个小亮点,每一个亮点就像一盏灯,这是‘生命之灯’,灯灭则人亡。 现在,已经有几十盏灯熄灭了,可想而知魔族的厉害。 石洞内的荆斩龙也很焦急,眼前的三尊石像无论他用何种方法,始终不能击倒,而且这三尊石像发出的攻击力量强悍无比,一个用双掌,一个用剑,一个用刀,招数异常的玄奥精妙。 萧乘风那边的情况也基本相似,三尊石像在他的‘九天飞星剑’之下屹立不倒,并且展开了猛烈的反攻。 东长老飞身掠入了石洞,急切的说道:“掌门,魔族人多势众,弟子们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魔尊虽然没有现身,但领头的女子法力高深,率领的一众武者已经杀了几十名本派的弟子,‘天罗地网飞仙剑阵’虽然困住了一部分,却还是挡不住他们的攻势。” 洞玄尚未回答,慕容秋水和燕凝眸回来了,两人的兵器经过了重新的淬炼,和从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并各自穿上了一件‘无缝天衣’的披风,除了几张神品灵符,还带来了一张灵力符,慕容秋水把萧乘风的‘飘香剑’也给带了过来。 洞玄吩咐道:“你们两个去会一会那名魔族女子,记住,不要单兵作战,你们两人要联手出击,用‘九阴锁阳剑’对付她。” 一百二十章和魔族的第一战 慕容秋水把‘飘香剑’交给洞玄,给了海兰珠那张‘灵力符’。 “兰珠妹妹,把这张灵符贴在身上,会帮助你快速提升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两人出了石洞。 洞玄道:“兰珠姑娘,把灵符拿来,我教你如何使用。” 海兰珠把灵符给了洞玄,洞玄屈指一弹,灵符飘到了海兰珠的背后,金光一闪,没入不见。 灵力迅速的游走到了海兰珠的体内,洞玄让海兰珠跟着他念动口诀,并依言引导灵力,片刻之后,把灵力和身体结合,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两人都没有料到的。 原来,那名天域使者输送的残存仙力,竟无意中开启了海兰珠的灵根。 大自然有灵石灵根并不稀奇,但一个人如果自身体内有灵根,那可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一旦具有这种灵根,再把它激活的话,就相当于直接迈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全身的灵脉打通,可吸纳天地万物的灵气为己所用。 洞玄从海兰珠的叙述中听到那名使者要她借助灵符,开始尚有些不解,因为这种灵力符可以瞬间让灵力暴增,但有一定的时效,过后只有少部分灵力能留在体内。 哪曾想,灵符的灵力作为诱导,和残余的仙力共同激活了灵根,瞬间打通了海兰珠的全身灵脉,海兰珠的身体好似大海深处的漩涡,把周围的一切都吸纳归元。 这间石洞内的灵气又异常浓郁,汹涌着进入到了海兰珠的体内,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海兰珠已脱胎换骨。 洞玄称奇不已,也明白了几分,心说天域的仙力果然非同凡响,海兰珠更是天才中的天才,灵根开启后,这般的修炼速度真可谓空前绝后,看来那名使者能遇到她,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正在此时,‘天语石’发出两记沉闷而又强烈的声响,洞玄中指一弹,犹如惊雷劈空,石面上映出了荆斩龙两人的画像。 荆斩龙右手持剑,双足踏定地面,全身金光万丈,威风凛凛!他的身前,尽是破碎的石像。 萧乘风含笑而立,看起来从容不迫,面前的石像都倒在了地上。 这两人,已经战胜了各自的三十六天罡石像,修炼成功,这中间的艰辛曲折,非三言两语所能描述。 洞玄大喜,急忙以‘秘语传音’召唤二人进洞。 两人修炼的石洞和‘天极宫’在一处山峰,听到洞玄的召唤,顷刻间已到了眼前。 荆斩龙已收起了《上古战神诀》,外形恢复到了本来的样子,甫一进洞,就看到了海兰珠,海兰珠也正看着他。 海兰珠此时已取下了毡帽,把头发放下,恢复了女孩子的打扮。两人的目光相对,彼此的心房都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撞击,他们从未谋面,却有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隔着千山万水的两个人,心灵息息相通。 强烈的吸引力让荆斩龙盯着海兰珠凝视许久,海兰珠的脸色绯红,却没有躲避荆斩龙的眼神。 “你好,我是荆斩龙,你是谁?” 荆斩龙忽然问出了这句话,海兰珠笑道:“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海兰珠。” 洞玄清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道:“斩龙,兰珠姑娘从科尔沁来,带来了《诛魔心经》,现在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不是详谈的时候,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萧乘风接过‘飘香剑’,荆斩龙把《诛魔心经》收在乾坤戒之内,四人出了石洞,到了峰顶之上,放目观望。 但见四周的山峰之上,火光冲天,把夜晚照的亮如白昼,人群密密麻麻,身穿道袍的蜀山弟子正在奋力厮杀,和他们交手的,是裹着兽皮的魔族武者。 这些人,一个个白发飘飘,双瞳湛蓝,男子身高过丈,上身精赤,露着雪白健壮的肌肉,只在小腹处用兽皮包裹,女子的外形打扮也差不多,胸前多了兽皮做成的抹胸,身形高挑,妩媚妖娆,在火光的照耀下,充满了原始的野性诱惑。 内门的山峰上,八百名弟子每100人为一组,组成了八座‘天罗地网飞仙剑阵’,围住了几百名魔族的武者。 魔族虽然强悍,但‘天罗地网飞仙剑阵’乃是蜀山的绝技,100人同时发动剑阵,端地是风云变色!局面暂时处于僵持的状态,但从魔族的攻势来看,只怕剑阵维持不了太久。 内门左方的外门山峰之上,密密麻麻的尽是魔族的武者,由于外门弟子都进入了秘境,这里此刻已成了魔族的临时大本营。 两门的上方,中央是核心堂,两侧是冶炼堂和灵符堂,这三堂的弟子加起来有七八百人,正和魔族做殊死的搏斗。 在其中的一处战场上,慕容秋水和燕凝眸两人联手,与一名白发女子相斗正酣。东长老、南长老、陈长老、何长老各自被魔族围住,无暇分身。 洞玄看了片刻,心头沉重,同时也有些疑问,三堂的弟子已有几十名殒身丧命,剩下的也处境艰难。魔族这次来的人数竟有万人之多,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 但他不解的是先前派出打探的二十名弟子没有一人回山,江湖之上也未见有人前来相助,而魔尊更是去向不明。 荆斩龙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对洞玄道:“真人,那些巨人想必就是 魔族的武者了,他们人数众多,贵派弟子不易对付,我兄弟两人承蒙真人指点,此刻正是该出力的时候,且让我去会一会他们。” “这是和魔族的第一战!虽然你还没有修炼《诛魔心经》,但刚好魔尊也没有现身,你两人用这几日的所学对付他们,也算验证一下修炼的成果。” 海兰珠道:“道长,我也要去。” 洞玄笑道:“兰珠姑娘,你赤手空拳,用什么杀敌?” 海兰珠狡黠的一笑,道:“我有百宝锦囊,里面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荆斩龙上下打量了几眼,问道:“海姑娘,你的锦囊在哪,真有那么神奇?” 海兰珠抬起右臂,低声念道:“卡鲁索,哇卡伊,锦囊现身。” 随着这几句话,她的右手腕部倏然现出了一个不大的锦囊,悬在手腕之上,散发着金光。 “锦囊锦囊,快快帮忙,箭来!” 一副金色的弓箭瞬间出现在海兰珠手中,荆斩龙看的目瞪口呆,喃喃道:“这也太神奇了,你会变戏法吗?” 海兰珠咯咯娇笑,洞玄心中清楚,这定然是那名天域使者送给海兰珠的仙界法器。 “既然如此,斩龙,乘风,你们两人互相照应,兰珠,你跟我来。” 荆斩龙一声长啸,穿云裂天,纵身到了高空,凌身掠下,扑向核心堂山峰的战场。 萧乘风手持‘飘香剑’,飞身到了灵符堂的山峰。 洞玄用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块青色岩石,对海兰珠道:“这是蜀山的‘试剑台’,你就站在那里,用你手中的弓箭,去射那些魔族武者的双目。” 海兰珠答应一声,和洞玄一道站在了岩石之上,张弓搭箭,看向远处。 荆斩龙在临近地面之时,双拳轰出,对准一名魔族的武者,打出了和魔族第一战的第一拳。 这一拳包含了《上古战神诀》的攻击心法和他这几日历练而成的战神之力,荆斩龙瞬间化身修罗战神,出现在敌人面前。 那名魔族的武者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杀气,荆斩龙的双拳就像两座山,凌空压下。 但魔族一向以力量见长,这名武者怪叫中也是双拳齐出,与荆斩龙正碰在了一处。 騞然巨响,地面剧烈的摇晃,魔族武者被荆斩龙的双拳径直打入了地面,只剩一颗头颅留在外面,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惊恐。 荆斩龙并不停留,一记侧踢,正踢在下颌骨,喀的一下,那颗头颅呼啸飞起,不知落在了哪里。 一腔鲜血激射半空,魔族武者一阵哗然,这是他们自攻上蜀山来遇到的第一猛人,在这之前,大部分的蜀山弟子杀伤力有限,只能让他们受伤,却无法伤害其性命,而他们受伤后可在瞬间复原。 荆斩龙的表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十几名武者呐喊着围了上来,各拿奇形兵器。 修罗剑自动浮现,荆斩龙深知当前的形势严峻,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用出了《上古战神诀》记载的剑术杀招:修罗七星杀! 这是秘诀上面和剑术有关的唯一心法,相当于七杀神剑的升级版,一式七杀,吻合北斗七星的的排列方位,荆斩龙恰似紫薇宫的北极星。 七道光芒,颜色形态各异,自九天飞坠落下,挟带天威之压,把十几名魔族的武者化为了灰烬。 荆斩龙如风似电,修罗剑的光芒不断暴闪,间或跃在半空,双腿连环下踢。 顷刻间,已有数十名魔族的武者死在了他的攻击之下,形势突变,魔族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另一边的山峰,尖叫声也忽然响了起来,远远看去,但见天空之上不断有繁星坠落,萧乘风白衣飘飘,宛如谪仙下凡。 他的飘香剑经过了冶炼堂的重新打造,已变成了一柄神兵利器,虽不能媲美修罗剑,但和欧冶子的五大名剑已不相上下。 慕容秋水和燕凝眸两人,原本虽是内门弟子,但这是洞玄有意磨炼二人,其实以她两人的天资,早可进入核心堂。 这几日内,洞玄根据她们特殊的体制,让两人修炼了一套奇绝剑法:九阴锁阳剑。 这套剑法对人选要求极为苛刻,必须是九阴之体,而且要双剑合璧,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燕凝眸和慕容秋水掌握了剑法的基本要领,但还未到纯熟之境,两人的配合也有些生疏,饶是如此,仗着‘无缝天衣’和各自手中的利器,和魔族的那名女子战了个旗鼓相当。 这名女子正是‘断魂山’的那个,乃是魔域所辖二十四城的‘酆都城’的阴氏一族。 一百二十一章蜀山大战1 魔域共有二十四城,每一城的地域都极为辽阔,并且都有一个大家族掌管,酆都城就是由阴氏家族把持。 魔族的每个人从出生起就开始修炼,至十五岁进入修真,其境界的划分和人族相似,但他们无需渡劫,到了位面之魔后,有地魔、天魔、神魔三阶,最高统治者称为魔尊。 阴氏家族阴盛阳衰,女子高人辈出,这名女子是族长阴无常的女儿,叫做阴丽华。 阴丽华在整个酆都城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法力高深多端,作为第一批从断魂山入世的魔族武者,阴丽华的任务是攻下蜀山,进入蜀山秘境,夺取修炼资源。 现任魔尊秦破天,一直在等待机会,实现一统三域的计划,这次天域陷入天劫,他感觉机会来了。 他寻找到了人域结界的薄弱地带断魂山,解开了封印,冲破了镇魔石和锁魂阵,让七大家族带领各城的优秀弟子,依次入世,他自己则带领魔域的精锐,伺机进入天域。 阴丽华带领的酆都城弟子是入世人域的第一批魔族武者,计有一万余人,是七大家族人数最多的。 阴丽华从‘断魂山’入世之后,暗中秘密修炼适应,那日感应到荆斩龙三人的到来,立刻施展魔障的手段,把断魂山隐藏,并听到了三人的对话。 这天夜里她秘密启程,突袭蜀山,负责警戒的几名核心堂弟子发现了动静,上前询问,双方当场交手。 阴丽华是第一次和蜀山派碰面,她本以为人域的武者大都不堪一击,不曾想蜀山派的实力相当雄厚。 不过她看了一会儿,又放下心来,蜀山派的弟子并没有对付魔族武者的良策,在魔族强悍的攻击面前,已经开始败退,更何况双方的人数相差太多,看来夺取蜀山只是个时间问题。 熟料慕容秋水和燕凝眸双双出现,两人的‘无缝天衣’披风可防刀枪水火,更能借风生力,让两人的力量和魔族有了抗衡的资本。 燕凝眸的‘斩天剑’和慕容秋水的‘陆离剑’经过冶炼堂的二次打磨,和萧乘风的‘飘香剑’一样,变成了神兵利器,普通的魔族武者被刺中,立时丧命。 这两人都是九阴之体,修炼‘九阴锁阳剑’之后,先天的优势显现了出来。 双剑合璧发出的九阴之气奇寒无比,能把对方身体的阳气锁住,让人瞬间冻僵。 转眼之间,已有十数名酆都城的弟子被冻僵致死,阴丽华原本在远处观望,寻找进入秘境的通道,见状立刻飞身赶到。 慕容秋水和燕凝眸牢记洞玄真人的嘱咐,双剑合璧,展开‘九阴锁阳剑’,与阴丽华厮杀。 阴丽华刚到十八岁,踏入修真仅有三年,但已进入到了‘化神期’,到了这个境界,体内的元神已有阴阳之分,泥丸宫的元婴为阳神,丹田处有另一个元婴,称之为阴神,通过对阴阳二神的不断炼化,继而进入到‘分神期’,可以操控自己的分身,一心二用。 ‘九阴锁阳剑’对付‘化神期’以下的武者,目的在于锁住对手体内的阳气,让其阴阳不通,最终冻僵而亡。而碰到像阴丽华这样的武者,则要锁住她的阳神,让其不能‘元神出窍’伤人。 ‘元神出窍’作为一门高深的法术,也有境界之分,洞玄真人所用,是其小乘的阶段,主要是元婴神识的出窍,可探查对方的识海,但遇到修为高深者,也只能无功而返。 到了大乘阶段,元婴的神识可以遨游世间,控制一些低级的物质,比如你看向远处的某一个物体,想象着自己的手指在上面划过,这时就能感受到划过的感觉。 上乘阶段,则可以神游太虚,元婴的神识可以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穿梭,对宇宙万物的理解又上了一个高度,看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而到了顶乘阶段,虚幻的阳神可以从泥丸宫飞出,替你做想做的事,当然,前提是你要具备足够强大的魂力,所谓魔族的‘夺舍大法’就是在此基础上修炼的,‘勾魂夺魄’不过是‘元神出窍’的初级阶段,但注重了精神力量的修炼。 魂力和一个人的修为还有精神意志力密切相关,既有先天的禀赋个性,也有后天的修炼历练。 阴丽华的阳神被两人的剑法锁住,不能出窍,并感到彻骨的寒意,但她的修为高深,魂力强大,丹田的阴神护住心脉,并不影响她的进攻,加之阴氏家族的修炼心法也偏于阴寒,阴丽华对此早有适应。 她所用的是阴氏祖传的‘冰魔掌’,释放出的寒气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也多亏燕凝眸两人是‘九阴之体’,否则也难以承受! 阴丽华其实还有许多的手段和法术,但她存心想看看‘九阴锁阳剑’的精华,因此并没有施展,三人战的十分胶着。 忽然间,她的耳边传来数声惨呼,明显是她手下弟子发出的,她的阴神神识略一探查,立刻明白,这些弟子都被箭穿瞳孔而亡,明显是有高人出手所致。 阴丽华吃惊非小,魔域武者的身体异于人族,非但坚逾钢铁,即使被刀剑所伤,也能很快复原,死亡的几率很低,只有瞳孔是全身的柔软所在。而这个射箭之人一箭穿瞳,绝非寻常的人族武者。 她一念未了,惨呼声不绝于耳,魔族弟子发出了尖叫,显然是遇到了强敌。 阴丽华攻势加紧,逼退燕凝眸两人,侧目一看,更加震惊,荆斩龙和萧乘风犹如天神下凡,瞬间格杀了几十名酆都城的弟子。 洞玄见海兰珠的‘无影箭’发出去之时无影无踪,根本见不到箭影,却是箭箭毙命,不由暗暗称奇,心说这女孩子机缘巧合,得了《诛魔心经》和仙界的宝物,与魔族的一战,不可或缺。 荆斩龙大开杀戒,修罗剑所到之处,修罗杀所向披靡,萧乘风也不遑多让,飘香剑剑气飘香,中者立死!但魔族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也难以扭转局势。 不过这样一来,核心堂的弟子总算稳住了阵脚,东长老精神大振,带领二百多名弟子,展开蜀山的仙剑之术,奋勇搏杀。 核心堂专攻仙剑,所谓仙剑,也就是御剑飞行,飞剑伤敌,一时间,蜀山上空人影飘飞,漫天飞剑。 这些飞剑的威力取决于施用者的修为,高低属性各有不同,有速度型的,有力量型的,有距离型的,有火焰,有寒冰,五颜六色,蔚为壮观,有几名顶尖的弟子还能同时发出飞芒,虽不能招招制敌,倒也让魔族手忙脚乱。 阴丽华一声长啸,高喝道:“酆都城十三勇士何在?听我命令,祭出‘魔魂刀阵’,破了蜀山剑阵!四大长老,把那两人给我拿下!御兽师,召唤猛兽!” 从外门的山峰上立刻有十几道人影飞起,各提巨型战刀,到了内门的山峰,在这十几道人影还未到达之前,已有四名老者后发先至,两人一组,挡住了荆斩龙和萧乘风。 一连串奇怪的咒语响起,忽然间虎啸狮吼,狼嗥豹鸣,山谷间回荡着无数野兽嘶吼的声音,天地间黑云密布,阴风大作。 洞玄的面色愈发沉重,抖手抛出一张灵符,口中喝道:“破云符显灵”,紧跟着又抛出一张,高喝道:“金光符!” 黑云和阴风倏然消散,夜空中金光普照,万道霞光,映照着正跃上山峰的几百头猛兽。 猛兽被金光一照,惊惧不前,那名御兽师呜哩哇啦紧念咒语,同时抬手往空中抛撒出一道乌光,化作了一条龙形长鞭,发出霹雳般的巨响。 猛兽同时嘶吼,争先恐后奔向山峰,洞玄叹息一声,对海兰珠道:“兰珠,你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转身飞向石洞。海兰珠并不惊慌,锦囊一抖,现出了一方锦毯,她踏在锦毯之上,表情调皮的说了一句:“锦毯锦毯,带我冒险!” 锦毯缓缓升起,载着海兰珠飞在了空中,海兰珠张弓搭箭,箭似流星,对准那些奔跑的猛兽,箭不虚发,顷刻间射杀了十几头猛兽,但这些猛兽受到御兽师的龙鞭操控,仍是不敢停下。 同一时间,酆都城的两名长老一拿‘震天锤’,一拿‘天机棒’,围住了荆斩龙,另外两人则高举‘战魔斧’,去战萧乘风。 这四人均是酆都城的顶尖高手,仅次于城主阴无常,单论修为,要高出阴丽华,都到了‘分神期’,能变出分身。 ‘震天锤’与‘天机棒’重达千斤,乃是魔族的法器,修罗剑并不能将其损毁,但荆斩龙越战越勇,对《上古战神诀》的运用渐至纯熟,并把以前所学融会贯通,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他的元婴由于魔道双修的缘故,并不惧怕对手的阳神,两名长老的‘元神出窍’对他起不了作用。 用‘震天锤’的长老谷太虚脾气暴躁,两人久战不下荆斩龙,自感面上无光,他大吼声中现出了分身,从背后偷袭荆斩龙。 此境界的分身,并非有血有肉的实体,乃是虚幻的影子,和武魂相比,它可以有多种形态,并且可以在主人的操控下,做出和本身不一样的事情,谓之‘一心多用’。 分身最多可有九个,但分身越多,对主人的魂力要求就越高,并且每一个分身的实力会有所减低。 谷太虚可以变出三个分身,但在这等紧张的对战中,他只敢用出一个,一道黑狼的影子,扑向荆斩龙。 一百二十二章蜀山大战2 分身的威胁在于速度奇快,无声无息,荆斩龙被谷太虚两人缠住,并不曾察觉身后的变化,黑狼的影子一下就到了颈后,张嘴就咬。 一声惨呼,从谷太虚口中传出,他的阳神分身被一箭射在左瞳,差点魂消神灭,回不了体内。 谷太虚的头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荆斩龙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修罗剑用出了‘附骨穿喉剑’的一式‘飞瀑流星’,剑锋灵力暴吐,伴着光明之火,把谷太虚的人头割下。 但谷太虚的体内还有一个阴神,并没有当场毙命,无头的身子仍举着双锤,砸向荆斩龙,人头也骨碌跳起,撞了过来。 荆斩龙骇了一跳,一脚把人头踢碎,和谷太虚一道的霍正旺红了双眼,‘天机棒’引动天威,想把荆斩龙拍死当场。 哪知谷太虚的身子刚一动,又是一物飞来,光芒一闪,正中丹田,无头的身子吧唧摔倒,弹腾了几下,化为了一缕黑烟。 天空中有个女孩子的声音笑道:“荆斩龙,我已帮你杀了这个魔族的长老,这一个就看你的了。” 荆斩龙听出是海兰珠的声音,朗笑中发出了‘排山倒海’,霍正旺惊呼中被震到了千米高空,嚎叫不绝往下飞坠,落在地下摔了个面目全非,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荆斩龙仰首看见了站在锦毯之上的海兰珠,只见她衣袂飘扬,长发飞舞,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真如九天的仙女,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海兰珠嫣然一笑,对他挥了挥手,继续在空中飞翔。 这时间,成群的猛兽已扑到了山峰,蜀山弟子的压力更大,忽然间一声惊天巨响,外门的山峰腾起蘑菇云般的黑烟,魔族武者惊呼连连。 只听洞玄真人怒声喝道:“魔族弟子听好了,再不滚下蜀山,让你们统统死在‘霹雳混元车’之下。” 阴丽华侧目看去,洞玄真人正站在一辆奇特的青铜战车上面,战车的外观形似马车,下方有四个轮子,正前方的车辕部位却是两根黑色的铁管,酷似炮膛。 这两根铁管连着一个四脚丹鼎,丹鼎透明,此刻正被注入鲜红的血液,上方漂浮着几张灵符。 洞玄真人的双臂各插了一根管子,血液经过管子注入丹鼎,瞬时沸腾翻滚,气雾氤氲,片刻后霹雳般暴响,一大一小两颗金丹浮现,洞玄用手一按丹鼎两侧的牛耳状机关,两颗金丹嗖地进入了铁管,射了出去,落到外门的山峰处,发出惊天巨响。 燕凝眸和慕容秋水看到此景,不由得花容失色,两人心中清楚,这辆‘霹雳混元车’威力巨大,但却要武者的精血融合灵符才能发挥作用。 那个丹鼎叫做‘化血生丹鼎’,精血和灵符融合后,在丹鼎里面形成金丹,称之为‘子母混元丹’,启动丹鼎的发射机关,金丹就会从铁管射出,击中目标后自行炸开,杀伤力惊人。 一个人少量失血并无大碍,可像洞玄这般,在丹鼎里面注入大量的精血,对身体的损害可想而知,他此刻是在强撑,可过不了多久,就会失血昏迷。 阴丽华对‘霹雳混元车’并不了解,她看洞玄面如寒霜,自己手下的弟子伤亡惨重,也不由动了肝火。 此刻内门的‘天罗地网飞仙剑阵’其中的一座已被十三勇士的‘魔魂刀阵’攻破,剑阵一破,这些内门弟子立刻遭到了魔族武者的杀戮和野兽的攻击,刹那间惨不忍睹。 十三勇士势如破竹,连破七座剑阵,荆斩龙飞身赶到,独斗‘魔魂刀阵’。 洞玄连发九颗‘霹雳混元丹’,杀了千余名魔族武者,剩余的一哄而散,纷纷向别的山峰奔去,洞玄也支撑不住,昏倒在了车上,海兰珠在上方遥遥看见,急忙落下,把战车和洞玄推入了石洞。洞内有两名道童,是专门服侍洞玄的,见状赶紧把洞玄抬到了石榻之上。 海兰珠刚从石洞出来,迎面却碰上了一名魔族的武者,原来这人早已注意到了她,觊觎她的美貌,趁着混乱竟到了‘天极宫’。 海兰珠的锦毯和弓箭都已收起,再想要启动锦囊已然不及,这名武者狞笑着一把抓来,但海兰珠虽不通武技,修为却在,慌乱中躲了过去。 魔族武者有心调戏海兰珠,言语轻薄,并没有施展杀招,海兰珠又羞又怒,一边躲闪,心里想着对策,忽然间闪过荆斩龙的影子,心想要是他在就好了。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神奇,她刚想到荆斩龙,荆斩龙的声音已经响起:“海姑娘别怕,我来了。” 话到人到,荆斩龙横空出现,海兰珠惊喜万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荆斩龙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及时。 荆斩龙也很奇怪,他正在和十三勇士搏杀,心头蓦然掠过海兰珠的身影,一瞥之间,看到她正在救助洞玄真人。 这时他的神识中忽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心头悸动,仿佛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接着他就看到了海兰珠被那名魔族的武者给缠住,心急如焚,一记‘修罗七星杀’,逼退十三勇士,到了海兰珠近前。 那名魔族武者见是荆斩龙,知道他的厉害,转身想跑,荆斩龙一剑轰出光明之火,把这人烧成了灰烬。 两人相视而笑,海兰珠道:“谢谢你救了我,等魔族退去,你陪着我去大草原可好?” 荆斩龙想也不想,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草原。” 天色已经微亮,山风吹拂,两个人好想互诉衷肠,无奈却不是时候。荆斩龙放眼观望,看到了慕容秋水两人已经支持不住,处境十分的危险。 原来阴丽华怒极之下拿出了魔族的一件法宝‘无量魔尺’,这把尺子无边无际,在阴丽华的操控下,魔尺把周围的空间经量,燕凝眸两人被困在了方寸之间,上下左右,身前身后尽是魔尺经量后布下的结界。 ‘无量魔尺’一旦把这片方寸之地也布下结界,两人就会被封印在里面,窒息而亡。 两人用出全部的力量对抗,却还是被一点点挤得呼吸困难,蓦然间寒芒一闪,竟把结界刺破了一个小口,却是萧乘风杀退了两大长老,用剑灵刺穿了魔尺结界。 阴丽华大怒,‘无量魔尺’上下翻飞,企图困住萧乘风,萧乘风冷笑中释放出九道剑灵,飘香剑疾刺,六合八荒各个方位尽是剑芒,漫天寒星落下,破了‘无量魔尺’。 阴丽华擎出‘日月魔轮’,勾动日月精华气,挡住萧乘风的‘九天飞星剑’,两人势均力敌,战在了一处。 燕凝眸和慕容秋水脱困后,荆斩龙已经杀到了灵符堂的山峰,海兰珠就在他的上空。此时内门八百名弟子因为剑阵被破,已全部阵亡,南长老也没有幸免。 燕凝眸心如刀绞,萧乘风‘密语传音’道:“秋水,凝眸,速速传令,让弟子们退往‘天极宫’,不能再这样硬拼了。” 慕容秋水用出蜀山的‘无相音波功’,发出了指令,蜀山弟子在长老们的带领下,开始往‘天极宫’靠拢。 ‘无相音波功’非蜀山弟子并不能听到,东长老和剩下的几十名‘核心堂’弟子率先奔向‘天极宫’,灵符堂弟子由于荆斩龙的神威,震慑住了魔族,靠着灵符相助,也趁机撤离了战场。 冶炼堂伤亡惨重,仅剩三十几人,靠着几样神兵法器苦苦支撑,慕容秋水和燕凝眸飞身上峰,‘九阴锁阳剑’掩护着这些弟子们缓慢撤离。 刚刚败在萧乘风手下的两名酆都城长老夜无欢和夜九幽兄弟,舞动‘战魔斧’,截住了燕凝眸两人。 这两兄弟虽然不是萧乘风的对手,但能在其手下逃生,修为自是不凡,燕凝眸和慕容秋水应对吃力,多亏海兰珠时不时发出‘无影箭’,干扰了夜家兄弟。 夜家兄弟暴跳如雷,但海兰珠很聪明,只在远处发箭,射完之后,立刻靠向荆斩龙,这是两人刚刚的约定。 阴丽华也是万分着急,她心思缜密,从蜀山弟子的行动中看出了端倪,暗自冷笑道:“想跑,门都没有。” 她蓦然纵到了高空,收起双轮,掌心结印,厉声喝道:“魔障无边,回头是岸!” 眼前的景色忽然大变,山峰消失不见,一片汪洋出现在众人眼前,但对魔族的武者来讲,他们看到的仍是原来的景像。 蜀山弟子发出一片惊呼,慌乱中瞬间被杀了几十人,萧乘风和荆斩龙这几日石洞历练,神识的能力已到了一个新高度,对宇宙万物的形态理解更上层楼,再加上洞玄真人曾提起过魔障,两人虽不能破除魔障,却并不惊慌。 萧乘风长啸中到了阴丽华身前,飘香剑返璞归真,无招无式,但剑中的威压却似天河倒挂,倾泻而至。 从这一刻起,萧乘风步入到了剑神的门槛。 阴丽华心头大震,急忙用‘无量魔尺’封闭空间,勉强挡住。 另一边的荆斩龙却是借助‘鲲鹏软甲’到了高空,收起修罗剑,双掌居高临下同时拍出。 这一下发出了排山倒海的力量,上百名魔族武者被生生拍成了肉饼,灰飞烟灭。 水面被震得腾起了几十丈高的水柱,阴丽华的元神如遭雷击,身躯一晃,魔障消失。 但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燕凝眸和慕容秋水却被‘战魔斧’所伤,肩头一片殷红。 夜家兄弟狞笑着步步紧逼,燕凝眸两人危在旦夕,海兰珠有心相救却是无能为力。 忽然间一物飞来,带着虎啸龙吟,却是一尊丹鼎,上下盘旋,金光刺目,奔向夜家兄弟。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荆斩龙耳边响起:“二弟,别来无恙乎?” 荆斩龙万分惊喜,大叫道:“傅大哥,小弟在此。” 一百二十三章兄弟相聚 夜九幽一斧劈向丹鼎,丹鼎发出龙吟长啸,盘旋飞起,带着万钧威压落了下来。 紧跟着又是几尊丹鼎陆续飞来,在空中竟以九宫的方位排列,把夜家兄弟笼罩。 一个俊秀书生脚踏灵符破空而至,对准丹鼎双掌翻飞,丹鼎随之旋转飞舞,变幻莫测。 书生对着荆斩龙那边朗声笑道:“二弟,想死愚兄了。”手下却是毫不停顿。 九尊丹鼎,在空中排成了一个九宫的方阵,随着书生的手势,释放出万丈光芒,挟带着雷霆之力,伴随着各种猛兽的嘶吼,攻向夜家兄弟。 这书生正是傅青竹,他此刻施展的,乃是张出尘昔日传授于他的‘九鼎神掌’。在他的身后,数百人正从一艘巨大的‘飞行舟’上面飘落蜀山,从服饰来看,赫然有不少‘天师教’的门人,还有许多的江湖好汉,柳如烟也在人群之中。 夜无欢的‘战魔斧’和丹鼎相撞,传出震天巨响,竟把他震得双臂酸麻,不由暗自心惊。 慕容秋水和燕凝眸趁机退在一旁,傅青竹蓦然双掌一圈,把丹鼎收回储物戒,在空中飘然落下。 “魔族妖孽,胆敢犯我人族,吃我一掌!” 傅青竹一掌发出,一道硕大的金色丹鼎影子闪现,奔向夜九幽,夜九幽的‘战魔斧’之力竟是抵挡不住。 这一掌,含有九鼎之力,何止万斤!即连‘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再生,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夜九幽被一掌打得飞了出去,拔腿狂奔,傅青竹再发一掌,夜无欢亡魂皆冒,扭头就跑。 傅青竹先声夺人,上来就败了酆都城两大长老,那些被召唤的猛兽四散奔逃,魔族弟子阵脚大乱。 阴丽华见蜀山来了援兵,傅青竹又这般神勇,知道攻下蜀山的计划难以实现,她发出指令让手下撤退,自己也不再恋战,虚晃一下,逃离蜀山。 魔族落荒而逃,蜀山弟子清理战场,荆斩龙、萧乘风、傅青竹,这三位肝胆相照的兄弟,就在蜀山相聚了。 热烈的拥抱,热切的问候,简单的寒暄过后,来不及互诉衷肠,众人先赶往‘天极宫’,看望洞玄真人。 洞玄已经醒了过来,但却极度虚弱,傅青竹问明原因,取出三粒丹药,笑道:“真人失血过多,服下这三粒‘生血丹’,再以银针刺穴,半个时辰后,即可复原。” 洞玄自然能看出傅青竹的天资和荆斩龙、萧乘风不相上下,这三人皆为人中之龙,不由大是欣慰,依言服下丹药。 傅青竹拿出银针,隔着衣衫,运针如风,顷刻间已刺了三十六道大穴,指尖灵力释放,以气渡针,洞玄真人感到四肢百骸一阵温热,血液开始再生,半个时辰后,面色红润,已然复原。 洞玄哈哈笑道:“公子医术通神,老道的这条命是公子所救,这可是天大的人情,老道何以为报?” “真人修为高深,没有在下也照样死不了,蜀山除魔卫道,青竹仰慕已久,真人又何必见外呢?” 说笑了几句,众人移步议事厅,洞玄面色凝重,东长老、陈长老等人汇报了伤亡情况。 此一战,蜀山弟子伤亡惨重,内门全军覆没,冶炼堂和灵符堂加起来仅剩五十人,核心堂弟子算上外出的二十人,还有去相助信王的十人,也不过百人左右,只余外门一脉,在秘境躲过一劫。 洞玄道:“魔尊踪迹不明,二十名弟子也没有下落,从此番攻打蜀山的情况来看,这次来的只是魔族的其中一支,而从《天魔谱》的记载推断,这是酆都城的阴氏一族。” 蜀山有《天魔谱》一书,上面记载了魔族二十四城的情况和魔域的大能及历任魔尊的资料。 洞玄简单说了一下魔域二十四城的概况,荆斩龙道:“如此说来,和魔族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魔尊野心勃勃,下面必然会派出更多的人手,魔域的大能想必也快出现了。” 傅青竹道:“依照在下的分析,蜀山二十名弟子很可能已遭了魔族的毒手,现在的断魂山,恐怕也变成了魔族的大本营。” 原来自那日商洛山一别,傅青竹和柳如烟与李自成等人一道,过秦岭,奔山西,回到了太原,见了父母和恩师袁继咸。 家中一切都好,傅青竹安下心来,开始钻研武道。 以他的天资,加上张出尘为他打下的底子,还有在青城山时与张啸飞的交流,以及在那里得到的炼丹制符术,没过多久,就取得了惊人的进步。 在炼丹一道,他的‘九鼎炼丹术’已超越张出尘,形成了自己的体系,借助丹药,‘九鼎神掌’到了大乘,修为迈入先天,元婴显现。 他能制作各种灵符,既可祛灾治病,亦可作为战斗的手段。 而在剑术一道,他和柳如烟共同摸索,融合了书画之理,帮助柳如烟把‘公孙剑法’创新发扬,弥补了以前残缺的不足。 在他最擅长的医术领域,他把针灸术发挥到了极致,而且在妇科、儿科、骨伤科都取得了很深的造诣,在太原一带,老百姓都尊称为‘医神’。 十天前,傅青竹收到了张啸飞用‘传音符’发来的消息,让他速去青城山一趟。傅青竹和柳如烟告别家人,动身赶往青城山。 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张啸飞静极思动,加之在修为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分形散影和炼丹术已然大成,遂起了找魏忠贤报仇之心。 傅青竹和祝三通联系,问了他京城方面的情况,考虑之下,决定先去信王府,可还未等启程,外出的弟子回来说断魂山发生了异变,黑雾弥漫,魔气冲天。 傅青竹心内明白,这是魔族入世所致,正想动身前往,有弟子来报,说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名濒死的道士,像是蜀山弟子。 等到把道士抬上山,果然是蜀山弟子,傅青竹以气渡针,把这人救醒,从他口中得知,他们是一行二十人,奉了洞玄真人的命令,下山打探魔族的行踪,并联络正义之士对抗魔族。 二十人先到断魂山察看情况,哪知正赶上魔族冲破封印和镇魔石,破了锁魂阵 ,他们以为魔族刚刚入世,尚未适应人域,修为下降,就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料有魔族大能出现,施展变幻时空的手段,二十人被困在时空矩阵,经过一番惨烈的搏杀,只有一人逃了出来,并且受了重伤,元神大损,以傅青竹的医术,也只能让他多活一时。 这人恳求傅青竹帮助蜀山抵御魔族,并说了荆斩龙和萧乘风上山的消息,傅青竹又惊又喜,立刻和张啸飞商议,即刻联络各路江湖英雄聚集青城山。 张啸飞虽然性格有点木讷内向,但却喜欢钻研,人也很聪明,不然张出尘也不会让他镇守青城山。 他在无数次的观察研究了圣灯出现的情况之后,伐木造船,然后用‘分形散影’的手段,把圣灯抓住,镶嵌在船的首尾处,再利用‘飞行符’,制成了‘飞行舟’。 每一盏圣灯都是仙界陨落的残魂,虽然没有了肉身,魂力还在,既可用来照明之路,亦可保障‘飞行舟’的安全。 张啸飞让弟子们乘小型‘飞行舟’分头下山,去各地奔走,不少的正义之士对魔族早有耳闻,天师教和蜀山派名声在外,‘飞行舟’又很拉风,几天时间,已集齐了几百人,当然,这些都是有实力的江湖之士,实力不行的只能做无谓的牺牲,来了也没用。 傅青竹作为领袖,带着这些人来到蜀山,正遇上燕凝眸两人遭遇危险,这才出手相救。 而在来时的路上经过断魂山,可以看到山里面人影幢幢,尽是魔族的武者,傅青竹并非莽撞之人,知道贸然进攻不是魔族的对手,只有团结起来,齐心协力才是正道。 洞玄听他讲完,说道:“傅公子侠肝义胆,实力超群,你三人又是金兰之好,诛魔卫道的重任有你们兄弟在,老道也放心了。” 众人商议魔族会不会发动二次进攻,荆斩龙道:“与其在这里等着被动挨打,不如直接去大本营主动出击。” 洞玄道:“可是现在咱们的实力并不足以和他们抗衡,更何况魔尊还有那些大能都未现身。” 一百二十四章与魔尊谈判 傅青竹忽然笑道:“真人,你可能过于夸大了魔族的实力,其实,魔族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洞玄真人一愣,道:“公子此话怎讲?” “真人,以你对魔族的了解,他们的人数大概有多少?” 洞玄想了一下道:“据《天魔谱》的记载,魔族可能有十万余人,大能上百位,不过魔族人人修炼,对付普通人族的武者,以一敌千也并非没有可能。” 傅青竹哈哈笑道:“那你可知道,我华夏儿女有多少人,习武者又有多少?” “在下曾查阅了不少典籍,并向恩师和不少人求证,如今大明朝的人口约有七千多万,习武者大概在一百万左右。” “单以数字来看,人族明显占优,不过正如真人所说,魔族武者的实力远高于人族,这一百万人和魔族的十万人对抗,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足可一战!因为魔族的武者并非人人的实力都可以以一敌千,而我人族,也并非都是庸手。” 傅青竹侃侃而谈,胸有成竹。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人族增加一个新生命需要的时间不长,但魔族如果想要一个下一代,在他们的时空需要三十天,如果来到人域,按我们的时间算,却要费上三年的时间,这是时空的差异造成的。这样一来,我们人族人口增长的速度要高出很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魔族想要一统人族,就必须要依靠人族,否则,即使他们占领了人域,也必然不会长久,古往今来,蛮夷想占我中原,最后都失败而回,为什么呢?” “我人族在这三族之中,若论表面实力,可能是最弱的,可是人族的文化,人族的智慧,远非魔族可比,即使仙族也不敢自居在上。” “魔族如果把人族毁灭,即使他得了人域,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既然他要依靠人族,我们就有了筹码。” 众人都听得入神,洞玄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想傅青竹看问题如此犀利,有他和荆斩龙、萧乘风在,魔族的失败只是早晚之事。 傅青竹说到这里,对荆斩龙笑道:“二弟,愚兄抛砖引玉,已经说了不少,听听你的看法。” 荆斩龙被傅青竹的一席话说的茅塞顿开,神识中早已做出了决策,闻言道:“傅大哥所言切中利害,小弟说一点自己的想法。” “魔族攻打蜀山,一是为了抢占修炼资源,同时也是想先声夺人,造成一种震慑,既然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会甘心。按我们当前的实力,如果还像这次一样硬碰硬,显然不划算,因此,我有个打算,去找魔尊谈判,和他约定时间一决高下,他若赢了,人族的武者就听他指挥,他若输了,嘿嘿,就来时容易回去难!” 东长老道:“魔尊会有那么傻,等着给你时间提升实力?换做是我,肯定要再次发动攻击。再者说了,你又凭什么认为,这天下的武者会听你的建议,你有这个资格和实力让他们信服吗?” 这几句话说的有点咄咄逼人,洞玄一皱眉,荆斩龙冷笑道:“你不是魔尊,当然才说出这样的傻话!我且问你,魔尊为何没有现身?无非三点,一,他自认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到碾压众生的地步,所以让手下先来试探我们的实力;二,他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办,分不开身;三,他低估了人族的实力,不屑出面。 无论是哪种原因,这一次他们没有占到便宜,回去必定要禀告于他,如果是第一、三两种情况,那他会掂量掂量,如果是第二种情况,他也正好给自己留点时间。” “至于我有什么资格,我想你也很明白,没有修罗剑和《诛魔心经》,魔尊无法战胜!武林争霸赛即将打响,在下自然会给天下的英雄一个交待!” 东长老被说的哑口无言,萧乘风打了个哈哈,道:“斩龙分析的很有道理,另外,洞玄真人,在下有个请求,希望真人放下门户之见,开启蜀山秘境,放那些江湖中的正义之士进去修炼,从整体上提升人族武者的实力,这样,我们才有和魔尊抗衡的资本。” 这个提议一出,东长老、陈长老等不少人立刻大叫道:“什么?开放秘境,这怎么行!秘境的修炼资源极其珍贵,即使我蜀山弟子一年才只有一次机会进去,呼喇涌进去这么多人,会把秘境糟蹋成什么样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萧乘风含笑不语,看着洞玄,傅青竹拍手笑道:“萧大哥这个提议可太好了,试想这天下学武之人将来说出去都是在蜀山学的艺,蜀山派多有面子,真可谓‘桃李满天下’啊!” 洞玄本来还有些犹豫,被傅青竹的话逗乐了,笑道:“那我蜀山派岂不成了天下第一大派。也罢,就依二位公子所言,老道等下就把秘境打开,诸位有愿意进去的都可进去,这里的修炼秘籍全部供大伙翻阅。” 洞玄真人心胸豁达,同时经此一战,深以傅青竹所说为然,他心里清楚,所谓秘笈,对一个人的最终成就来说,可能会起到重要的作用,但绝非决定性的因素。 同样是修炼《上古战神诀》,又有几个人能达到荆斩龙的成就呢?而又有多少天才武者,因为没遇到合适的师傅或者秘笈,丧失了登顶的机会,门派之见,对整个江湖的发展并不利。 因此,武者和秘籍,是相辅相成的。 萧乘风道:“真人高风亮节,此举对促进江湖武道的发展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实在让人敬佩!” 荆斩龙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行动,我准备这就启程断魂山去见魔尊,与他定下生死之约。” “二弟准备定在何时?这个时间很重要,太长或太短都不行。” “这个问题交给魔尊,让他主动提出,咱们根据他约定的时间可以做出一个大概的判断,看他到底是有事在身,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如果是他自认实力碾压我们,我想不用我们去,他很快就会杀来。” 众人都觉荆斩龙言之有理,傅青竹道:“此计甚妙,不过和魔尊谈判,你一个人去怎么行,我们三兄弟要一起去,萧大哥,你说呢?” “不错,我也正有此意。” 海兰珠道:“多一个人也无妨,我也要去,我想看看魔尊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她说着看向荆斩龙,荆斩龙挠了挠头,讷讷道:“兰珠姑娘,你去太危险了,这个……” 海兰珠却调皮的一笑:“有你和二位公子的保护,兰珠不怕。” 柳如烟道:“我和兰珠姐姐做个伴,陪她一起去。” 傅青竹深知柳如烟的性格倔强,听她这样说,当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五人一道,去闯一闯魔族的大本营。” 商定之后,洞玄真人让弟子们把各门各堂的重要物品,包括修炼秘籍,都收好整理,然后等待进入秘境,群雄也排好队,听从指挥,依次进入。 荆斩龙五人坐上‘飞行舟’,离开蜀山,直奔断魂山。 从飞行舟俯瞰下望,地面的人都成了一个个的黑点,风声呼啸,不多时已到了断魂山的上方。 傅青竹吩咐让飞行舟往下降落,到了合适的高度,五人纵身而下,操控飞行舟的天师教弟子到约定的地方等着。 五人下来的地方是在半山腰,荆斩龙和萧乘风对这里并不陌生,刚一落下,立刻就有魔族弟子围了上来,大声呵斥。 荆斩龙冷笑道:“我等是来找你们魔尊的,速去禀报。” 说着话,三人释放出无形的天威,功力稍弱的魔族武者纷纷后退,有人急忙飞奔上山送信。 过不多时,阴丽华和夜家兄弟出现了,看见是荆斩龙等人,阴丽华冷声道:“你们几个来这里做什么?真是不知死活!魔尊他老人家一出手,把你们统统灭掉。” “是吗?那正好,我们就是来找你们魔尊的,你让他出来。” 阴丽华脸色一变,厉声道:“大胆!魔尊岂能随便见你们,他老人家有要事在身,有什么事只管说。” 傅青竹笑道:“此事重大,只怕你做不了主。没关系,我们不急,就在这等着魔尊。” 阴丽华迟疑了片刻,道:“魔尊他老人家临走前曾有交待,任何事我皆可做主,不必啰嗦。” 荆斩龙隐约猜出了几分,盯着阴丽华道:“那好,我告诉你,你们魔族既然入世犯我人族,人族绝不会罢休!告诉魔尊,我要和他做生死之战,他若有胆,就定个时间!” 阴丽华低头沉吟不语,萧乘风看她嘴唇微启,似乎在喃喃自语,心想魔尊肯定就在山上,这女子正和他以密语交流,但魔尊为何不露面呢? 阴丽华忽地扬起头来,笑道:“我佩服你的胆量,也为你感到惋惜,你的生命从现在起进入到了倒计时!我替魔尊答应你,三个月之后就是你的死期,地点你来选,顺便告诉你,我叫阴丽华,你叫什么名字?” 荆斩龙并不动怒,淡淡道:“荆斩龙!这是我大哥萧乘风和傅青竹,你们会记住这几个名字的!还有海兰珠、柳如烟,我们人族的每个人,都将成为你们的梦魇!” 阴丽华打了个寒噤,她本想羞辱荆斩龙,却反被荆斩龙化解反击,荆斩龙身上散发的王者天威让她倏然一阵恐怖,这个少年深邃的双瞳,坚毅的目光,凛然不可侵犯。 “三个月之后,小商河畔,我会等着你们!” 荆斩龙说完,转身就走,并不再看阴丽华一眼。 断魂山,山顶,一个一袭黑衣的青年忽然现身,盯着荆斩龙等人的背影看了许久。 “人族果然不可小觑,这三个人都乃人中之龙,那两名女子也大非寻常,看来想要征服人族,还需做周密的计划。” 一百二十五章魔尊秦破天 这青年正是魔尊秦破天,刚从魔域到了断魂山不久。 本来,秦破天派出了七大家族入世人域,他自己带领着其余的魔域弟子,试图冲开天域的结界,想趁着仙族陷入天劫之时,一举占领天域。 但天域的结界灵力异常的浑厚,秦破天虽到了‘神魔境’,却仍是费了不少力气,方才把结界破开了一个小口。 大喜过望的秦破天从破口进去以后吃了一惊,他发现横亘在眼前的是辽阔无际的红色海洋,海边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祝融海’三个大字,想要进到天域,首先得渡过‘祝融海’。 ‘祝融海’咆哮沸腾,巨浪有万丈高,海水就像是火焰在燃烧。秦破天略一思索,立刻明白,看来这就是天域的‘万劫不复’大阵的外围了。 天劫自然会让天域陷入劫难,但同时也给侵入者布下了防线。 ‘祝融海’并非一般的海水,乃是天火海,海水中蕴藏着无尽的天火,溅在身上,立刻会起火燃烧。 但秦破天岂肯甘心,立刻变化神通,取出魔域的法宝‘无极土’,在海中现出了一条窄窄的黄土路,仅容一人通过。 魔域众人在秦破天的带领下,飞速上了黄土路,通过了‘祝融海’,但‘无极土’有规定的时效,过了时效就会消失,那些在最后的魔域弟子来不及上岸,纷纷掉进了海里,化为了飞烟。 仅这一关,秦破天率领的魔域精锐就死掉了五分之一。 过了海,前面是一道桥,桥头标着‘伏羲桥’,桥的下面是‘通天河’,走过‘伏羲桥’,才算到了天域。 秦破天看了片刻,但见‘伏羲桥’烟雾笼罩,如梦如幻,仿佛看不到尽头。 他自忖手眼通天,第一个上了桥,手下人紧跟而上。 桥面宽阔平坦,两侧开满了鲜花,上空有鸟儿鸣叫,鸟语花香,微风拂面,置身于其中,让人流连忘返。 可是三步一亭,五步一阁,曲折盘旋,秦破天和众人走了许久,却仍是在原地未动,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秦破天惊恐的发现,自己的修为正在快速的下降,而身边有不少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却怎么也喊不醒。 他蓦然明白,‘伏羲桥’上面的这些鲜花,叫做‘曼陀罗花’,吸入一定的剂量,会让人昏睡不醒,而桥上的景物,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的布局,想要通过此桥,不但要抵御‘曼陀罗花’的香气,还要能破解‘伏羲六十四卦’。 他刚想明白,‘通天河’中跃出了无数的水怪,瞬间吃掉了那些昏睡者。 秦破天这次是真的有点怕了,他担心的不是他自己,他自忖有能力逃出‘伏羲桥’,但手底下的这些人怎么办? 眼看着他带来的人死了大半,秦破天一咬牙,无奈中施展出‘天魔解体大法’,哇地喷出一蓬血雨,瞬时间烟雾散去,桥面的景象豁然开朗。 秦破天大吼一声:“撤!” 魔族众人跟在他的身后,慌忙退下桥头,秦破天撒出‘无极土’,再渡‘祝融海’,慌乱之中,又死了不少。 等到退回魔域,秦破天清点人数,带出去的三万名精锐只剩下三千多名,不由沮丧至极。 本想着趁火打劫,却弄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兵折将不说,他自己因为施展‘天魔解体大法’,至少也要修炼一个月,才能回到原来的水平。 秦破天只得暂时放弃去天域的打算,带着手下到了‘断魂山’,刚喘口气,就得到了阴丽华战败的消息。 阴丽华不想被其他城的人看不起,言语中把‘蜀山派’说的十分厉害,尤其提到了荆斩龙三人。 秦破天半信半疑,但眼时魔族的十万人折了一半,只余五万左右,这五万人还有一万多人留在魔域,在人域的也就三万多人,按照原来的计划,想要短时间内征服人族,恐怕要泡汤,必须要重新安排。 正在这个时候,荆斩龙等人上门,经过商议,由阴丽华出面,秦破天在暗中观察,一来他不想被荆斩龙看出自己受了伤,二来他也想证实一下阴丽华的话。 等到荆斩龙几人走后,秦破天召集众人,道:“本尊刚才通过观察,证明阴小姐所言非虚,那几名人族的武者果然修为高深,‘蜀山派’与天域仙族素有渊源,实力不可小觑,我们的计划要做出调整。” “荆斩龙与本尊约定三个月后在小商河一战,在这三个月之内,我们不能就呆在这里,此地只是一个出入通道,本尊打算把它隐藏起来,下一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人族地域辽阔,但中原历来为腹地,得中原者得天下!如今大明朝不得人心,已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据我得到的消息,大明天子的驾崩就在这几日,这正是我们的好时机。” “信王朱由检是继承皇位之人,但此人并不会和我们一路,魏忠贤是当今的权臣,有觊觎皇位的野心,此人心狠手辣,并且修炼魔功,人手众多,我们可以和他联合。这件事,交给酆都城、雄狮城、绝灭城、贪狼城四城去办。” 阴丽华和其它三城的首领躬身领命。 秦破天接着说道:“江南为富庶之地,山清水秀,自古多才子佳人,少燕赵侠士,可以作为我们统一人域后的享乐之地,也是文化中心,我们不必去破坏它,暂时不用理它。” “关外有一个人我们不得不重视,万不可忽略此处,那就是皇太极统治下的满洲。能在短短十几年间成为大明朝的心腹之患,皇太极父子绝对是人族的天才。” “本尊从‘天搜’、‘地踪’搜罗的情报得知,满洲国师丘九乃是人域修真界的隐世高人,知道他的人很少,但此人的修为高深莫测,隐然有成仙的迹象,本尊怀疑他是仙族的后裔。” “九天玄女的传人弟子在皇太极的军营,本尊虽不知她们的真实居心,但‘玄女门’和‘蜀山派’素来不合,本尊打算亲自去见皇太极,商谈合作之事。” “余下的各城弟子,分作两路,一路跟随‘天搜’,去找《山海经》,一路跟随‘地踪’,去找《河图洛书》。这两本书,事关重大,它们在人域虽然出现,但都不是原本,你们要找的,是上古的真迹。” “这次的行动,本尊不做具体的安排,由各城的城主自行决策,务必要团结一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不听号令者,格杀勿论!” 秦破天在为魔族众人部署的时候,荆斩龙等人已回到了蜀山,洞玄真人听了讲述以后,道:“秦破天人在山中却不露面,最大的可能是他要隐藏某些东西,或者说,他不想让你们看出他真正的实力,这里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现在的修为不足以震慑你们,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事。” 傅青竹道:“他提出三个月的期限,那一定是他认为能够打败我们需要的时间。” 荆斩龙道:“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三个月后的今天,我要让魔族的鲜血染红小商河!” 萧乘风道:“我们几人就不必进入秘境了,真人,武林争霸赛举办在即,我想我们该去见信王了。” “正该如此,你们几人的修为已无需借助秘境,斩龙,《诛魔心经》切不可荒废。另外,秋水和凝眸也和你们同去,前路任重道远,我们后会有期。” 荆斩龙一行七人下了蜀山,直奔京城,这七人个个都有绝妙的身法,各显身手,半天的功夫就到了信王府,日当正午。 进了王府,见到了呼延掳、狄水柔,还有公输妙,一问之下得知,杨春宝和蜀山弟子保护着信王进宫去了。 原来天启皇帝的病势日渐沉重,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信王和魏忠贤都不敢大意,一天进宫好几次。 信王是手足情深,同时也担心兄长会有什么嘱托,害怕魏忠贤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魏忠贤则是宫里宫外暗中布置人手,一俟天启咽气,信王对他想有不利,他就会立刻发难。 毕竟,他还要笼络人心,不能明着就和信王作对,去公然篡位。 但在暗中,对信王的刺杀从未停止,不过王府在杨春宝的奔走下,又招纳了不少江湖英雄,公输妙钻研‘鲁班秘术’也取得了很大的突破,在王府中布置了重重机关,总算是每次都化险为夷,但也折损了数名好手。 这天一直到掌灯时分,信王也没有回府,荆斩龙等人用罢晚饭,说了片刻,就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荆斩龙取出《诛魔心经》,开始用心观看。 经书前面所写,其实就是修真的各个境界的修炼方法,一直到‘渡劫期’,在‘渡劫期’,举出了修真遇到的各种劫难和应对策略。最后几页,则是对魔族的介绍分析,包括他们的修炼特点,自身的特长,当然还有破解的办法。 荆斩龙先大致翻了一遍,顿觉压力倍增,经书写得简单,想要做到却是很难。 他合上经书,闭目思考,忽听有人轻轻敲门,海兰珠的声音传来:“斩龙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一百二十六章海兰珠和皇太极 荆斩龙蓦然一震,海兰珠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让他为之着迷,而这一声‘斩龙哥哥’,又让他兴奋不已。 荆斩龙第一次体会到,喜欢上一个人的滋味,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情窦初开,他内心隐藏着火热的情感,一旦爆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有多么大的能量。 他收起经书,稳住心神,起身把门打开,故作平静的看着海兰珠,笑道:“进来吧,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海兰珠听出他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暗自发笑,作为在草原上长大的女孩儿,海兰珠的性格是温柔大方外加一点豪气的。 她第一眼看到荆斩龙,就喜欢上了他,在蜀山的时候,就已经暗示了,但毕竟是女孩子,她不好意思直接就告诉荆斩龙,而荆斩龙在这方面,看起来却很害羞和腼腆。 海兰珠刚刚在屋内想了很久,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要告诉荆斩龙,她喜欢他,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感觉出荆斩龙也喜欢她,她想看看他的反应。 海兰珠的双眸迎着荆斩龙,脉脉含情,睫毛忽闪了几下,轻声道:“我睡不着,想过来看看你。” 荆斩龙的心跳的更厉害了,手足无措,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也睡不着,你坐,你饿不饿,我给你倒杯水……” 他手忙脚乱,把茶壶给踢翻了,茶杯也掉在了地上。 海兰珠噗地一笑,把荆斩龙拉在身边坐下。 “斩龙哥哥,你坐下,兰珠不饿,也不渴,兰珠有话要告诉哥哥。” 荆斩龙脸庞滚烫,低头看着地面,讷讷道:“什么话,你说吧。” “哥哥,你看着我,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海兰珠把荆斩龙的头轻轻扳过来,盯着他的眼睛。 荆斩龙的鼻孔传出粗重的呼吸,不敢和海兰珠对视。 海兰珠叹了口气,忧伤的说道:“哥哥一定是不喜欢我,哥哥有别的喜欢的女孩子,兰珠不该喜欢哥哥的。” “我没有喜欢别的女孩子,兰珠,我……我喜欢你。” 荆斩龙情急之下,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海兰珠的双唇在荆斩龙的额头轻轻一吻,荆斩龙像触电一般,浑身一阵战栗。 静默了片刻,海兰珠道:“斩龙哥哥,兰珠想听你说说你以前的故事,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荆斩龙恢复了平静,两个人面对面坐好,海兰珠手捧着下颌,歪着头,听荆斩龙讲述。 荆斩龙从自己的童年讲起,那一段时光虽然很苦,却充满着快乐,有母亲的陪伴,他是幸福的。 当他讲到父亲和姑姑在小商河畔死在了皇太极和耶律飞龙之手,海兰珠流下了泪水,陷入了悲伤。 荆斩龙又讲到了和师傅在老君山的那一段时光,海兰珠笑说道:“那个周大小姐看来喜欢哥哥哟。” 当荆斩龙讲到在宁远城下,皇太极拔剑自刎,海兰珠沉思不语,神情有几分迷惘。 等到荆斩龙全部讲完,海兰珠露出调皮的神情,道:“哥哥的故事讲完了,要不要小妹也讲给你听呢?” 荆斩龙嘿嘿笑道:“好啊,我还没有去过草原,你给我说说草原的风光吧。” “我们科尔沁草原,很大很大,大的一眼望不到边,那里的青草碧绿油亮,马儿膘肥体壮,小伙子勤劳勇敢,姑娘漂亮善良。天空蔚蓝,云朵就像洁白的羊群,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海兰珠说的绘声绘色,荆斩龙听得意醉神迷,他痴痴的看着海兰珠,烛光下,海兰珠的脸庞如白玉无瑕,让他心旌摇荡。 在这个夜晚,和荆斩龙一样心旌摇荡的还有一个人,他和荆斩龙相隔千里,想到的却是同一个人。 科尔沁,皇太极的行宫。粗大的牛油蜡烛,映照着皇太极苍白的面容,旁边,坐着大玉儿,桌上,摆着美酒佳肴。 皇太极只是动了几下筷子,就停了下来,大玉儿轻声道:“圣上,可是酒菜不合您的胃口?玉儿让人再做几道……” 皇太极一摆手:“玉儿不用,朕想一个人在草原上走一走,呼吸呼吸草原的新鲜空气,你早些安歇吧。” 大玉儿没有再说,她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气,也知道他的心思,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退了下去。 皇太极出了大帐,漫步朝前走去,天上星光闪闪,明月高悬,脚下青草松软,小虫呢喃,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画面。 那一年,他和父亲努尔哈赤一道,来到了这片草原,商讨与蒙古结盟一事。 草原辽阔无垠,放眼四望一片翠绿,水草茂盛,土地松软,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哼着歌儿的姑娘小伙,各式的蒙古包,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和好奇。 这一天,商讨完事情,他沿着草原信步向西走去,不觉中竟来到了一片沙漠地带。 残阳西坠,但这里的温度仍很酷热,他极目远望,忽然发现在前方出现了一片楼宇。 楼宇仿佛被笼罩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却是五彩绚烂,充满了瑰丽。 以他的目力,竟也无法看得清楚,他不禁大为好奇,朝着楼宇狂奔而去。 可是楼宇始终距离遥远,任凭他怎么追,也不见拉近一点,他停下脚步,蓦然间狂风大作,漫天的黄沙席卷而至。 黄沙就像流动的怪物,呼啸着在沙漠肆虐,他知道这种流沙的厉害,急忙找到了一个沙丘躲了起来,暗中仰望着那片楼宇。 可是忽然间,流沙席卷而至,沙丘把他埋在了里面,楼宇也消失了,他感觉到呼吸困难,慢慢失去了知觉。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年龄估摸在十五六岁,一身蒙古贵族的服饰,身边有一匹白马,手中拿着水囊,正在往他嘴里挤水。 少女的神态气质间明艳不可方物,杨玉环的雍容华贵,西施的楚楚可怜,貂蝉的风情万种,王昭君的哀婉凄艳,所谓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在这少女的姿容之下都黯然失色。 她肤如冰雪,举手间绰约若处子,身上华丽的服饰,在风儿的吹拂下,就像蝴蝶张开了翡翠色的翅膀。 这少女就像是初升的旭日,皎洁的明月,盛开的鲜花,无暇的美玉,天地万物为之神迷,芸芸众生为之目眩。 饶是他阅人无数,这一刻也如痴如醉,那少女见他醒了,嫣然一笑。 “你这个人,身上没有水壶,也不骑马,也没人跟着,就这样一个人在沙漠里狂奔,你会死在沙漠里的知不知道?” 少女忽闪着湛蓝明亮的双瞳,眼波流转,弯弯的细眉像蚕蛾飞扬,鲜亮柔软的双唇好似玫瑰花瓣,神态娴雅高洁,说话的声音像是鸟儿在唱歌,悦耳动听,并且是流利的汉语。 “谢谢你救了我,我被一座楼宇吸引,禁不住就跟着狂奔起来,如果不是你,我真的就死在这里了。” 海兰珠咯咯笑道:“傻瓜,那是海市蜃楼,沙漠中的奇幻之景,人怎么可能追的到。你叫什么名字?看你的装束不像是我们草原的人,你从哪里来?” “我叫皇太极,来自关外,和我的阿玛一起来到草原办事。姑娘,你的名字可否告诉于我?” “我的蒙古名字叫乌尤黛,但我更喜欢我的汉家名字海兰珠,你说,这两个名字哪个好听?” “我喜欢海兰珠这个名字,兰珠姑娘,你是科尔沁哪家的公主小姐?” 海兰珠道:“我父亲是这里的贝勒寨桑,你认识吗?” “寨桑贝勒,我当然认识了,他有个儿子叫乌克善,我们是好朋友,还有个小女儿大玉儿,聪明伶俐,可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我来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 想到这里,皇太极浮现出一抹苦笑,他和海兰珠初次相遇,就立刻为之倾倒,好像对她有说不完的话,海兰珠的那句‘傻瓜’,让他甜蜜了许久。现在想想,海兰珠只是天性使然,对他并没有那种感觉。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个人往草原走去,抬眼望天,星河耿耿,低头看去,黄沙漠漠。那一段路程,他至今难忘! 两人出了沙漠,看到了草原,夜色下,草原上忽明忽暗的闪现着一处处的篝火,悠扬嘹亮的歌声随风飘来,还有烤肉的香味,马奶酒的酒香,都在夜空中四处飘散。 海兰珠开口道:“我的家就在前面不远,你住在哪里?天色已晚,你如果找不到路,就到我家去吧。” 皇太极高兴的几乎要跳了起来,海兰珠也没有想到,她出于礼貌的一句话,会对她未来的人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一百二十七章天启驾崩 王府内,海兰珠也正在对荆斩龙讲到了这一段往事,当然,她没有告诉荆斩龙,那个人的名字是皇太极,她只是说她曾经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喜欢她,但她并不喜欢他。 “他是一个寺院的喇嘛,喜欢四处云游,给人讲经唱歌,并弹得一手好琴,我们草原上有很多姑娘喜欢他,他的父亲是关外的一个大财主,想让他继承家业,他不愿意,在草原上呆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 “哥哥,你是兰珠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兰珠都只喜欢哥哥一人。” 荆斩龙陶醉在幸福之中,不由自主握住了海兰珠的手,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千里之外的皇太极却痛苦的捂着胸口,默念道:“兰珠,你究竟去了哪里?你可知我差点见不到你,你可知我对你的思念?” 海兰珠在荆斩龙的怀里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看到了皇太极,领人接走了姑姑,那是满蒙联姻的需要,她的父亲也因此升为了酋长。 有一天,父亲告诉她,皇太极派人提亲来了,想把她接进宫去,封她为妃,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了,坚决不同意。 草原多好啊,自由自在,皇宫就像一个鸟笼。 父亲并没有逼她,妹妹大玉儿才十二岁,却自告奋勇入了宫,皇太极也没怪罪,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父亲和哥哥忽然满身鲜血出现在她眼前,哭着说如果她不嫁给皇太极,就要被满门抄斩。 海兰珠一下惊醒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发亮,王府内人声嘈杂,似乎有事发生。 荆斩龙走了出去,片刻后回来道:“天启皇帝昨晚驾崩,信王受诏住持朝政,只等选定良辰吉日,就登基称帝。这几日事情颇多,走,我们出去看看。” 信王已经得知了荆斩龙等人到来的消息,派人传来讯息,让众人在王府待命,杨春宝等人已荣升为御前侍卫,时刻不离信王左右。 荆斩龙和海兰珠见无事可做,干脆躲在房间之内修炼,到了下午,柳如烟和傅青竹来了。 “兰珠姐姐,一直在屋里多闷呀,走,我陪你去广场练剑。” 柳如烟拉着海兰珠去了演武场,荆斩龙笑道:“大哥,这肯定是你的主意,知道兰珠不懂剑术,想让如烟指点她。” 傅青竹调侃道:“二弟,你可以呀,进展的很快。兰珠,你听听,叫的多亲热。” 荆斩龙闹了个大红脸,傅青竹摇头晃脑的吟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到了晚间,众人在杨春宝的带领下,换上官服,到了皇宫之内,等了片刻,信王一身缟衣走了进来。 他神色疲惫,颧骨高耸,声音有些嘶哑,道:“诸位英雄,七天后是皇兄下葬之日,皇陵已经选好,眼下正有人在那里守着,那一天会有和尚、道士做法事,人员繁杂。皇兄无嗣,小王要扶棺,魏忠贤定会派人捣乱,还要多多仰仗诸位的支持。” “老贼的府上不知今晚来了什么贵客,这厮回去接见他们了,趁此良机,你们今晚上把他安插在后宫的那些阉人武者全部除掉,这些人都精通火器术,务必要小心。” “杨统领,你多带人手,突袭锦衣卫北镇抚司;慕容姑娘,劳烦你出马,去南镇抚司,把这两处的总旗、千户等大小官员全部抓来,我要活口。” “六扇门那边就劳烦司马兄弟跑一趟,把这封信交给他们的总捕头凌云飞,他看了后自然明白。” 司马兄弟乃是少林俗家弟子,受白马寺方丈本无大师之命而来,两兄弟从少林的两个小沙弥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发誓要为少林复仇,前来投靠信王。 信王安排完毕,众人喝了一会儿茶,开始分头行动,荆斩龙、萧乘风、傅青竹、海兰珠和柳如烟留在宫中,负责保护信王安全的同时,更要铲除魏忠贤的党羽。 同一时间,京城千岁府,魏忠贤、田尔耕、弘光上人、月倾城,以及锦衣卫副指挥使蒙流,还有一帮心腹亲信,正在宽敞的会客厅,见到了阴丽华等人。 阴丽华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了身份,并说出了来意,魏忠贤老奸巨猾,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着四城的城主。 “魔族找上门来,无非是看重我的权势武功,想要借我之手铲除异己,最后掌控人族,嘿嘿,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老夫岂是傻瓜!不过顺水推舟,和他们联手未尝不可,至于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也正好看看魔族的能耐。” 雄狮城城主铁艋是个燥脾气,见魏忠贤不表态,起身扯着大嗓门道:“千岁爷,我们大老远跑到您这,想和你合作,你倒是说句话啊,能成就成,不成拉倒。” 田尔耕面色一变,呵斥道:“大胆,怎么和千岁爷说话呢!不要以为你是魔族就吓唬人,真的有能耐,还找我干爹干什么?到了这,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没大没小。” 铁艋一掌把面前的檀木桌拍了个粉碎,吼道:“老子找你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不服气和老子比划比划。” 魏忠贤冷哼一声,手指一动,发出了一道龙爪幻影,啪地拍在了铁艋的左肩。 铁艋连着变化身形,却躲不掉这一击,虽然吃惊也并不惊慌,他的肉身强度可抗万钧之力,即使被打中,料也无妨。 哪曾想,咔嚓,他的左肩一阵剧痛,立刻耷拉了下来,骨头竟是被一掌打断。 “让你魔族见识一下本座的‘龙爪手’,告诉你,你魔族虽然强悍,本座也不是吃素的。” 阴丽华自然清楚铁艋的功力,见他一招之下就伤在了魏忠贤之手,也是吃惊非小。 铁艋哼也不哼,左臂一震,流光大作,片刻后已恢复如常。 “千岁爷果然好手段,看来我们没有找错人。” 贪狼城城主辛集皮笑肉不笑,打了个圆场,弘光上人手捻佛珠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咱们从长计议。” 夜色深沉,风声呼啸,天上斗转星移,乱云疾驰,时间已到了夜半子时。 荆斩龙三人换上紧身夜行衣,黑布蒙面,悄无声息的到了后宫。 守夜的宫女昏昏欲睡,不时有提着宫灯的守卫太监走动,傅青竹用出隔空点穴之法,把这些人都点了睡穴。 三人各自换上一身宫中太监的服饰,把帽子下压,遮住了面孔,手提灯笼,摸到了后宫的阉人府。 这里是魏忠贤特意设置的府邸,起了个名字叫‘御卫府’,里面藏满了火器,大概有百余名阉人武者守护,美其名曰保护圣驾,实则这些人只听他一人的号令。 阉人府亮着灯光,里面传出掷骰子的声音,按照信王的要求,动静不可太大,傅青竹悄悄到了门前。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尖细的不耐声:“谁呀,特娘的这个时候敲什么门?” 傅青竹捏着嗓子道:“我是九千岁派来的,告诉你们一件重要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这个时候来。” 里面的声音停止了,门被打开,一个小太监看着傅青竹,问道:“什么事这么急,有没有九千岁的谕旨?” “九千岁的口谕,让你们都在院子集合,他老人家说今晚此时天有异象,让大家伙都看看。” 小太监半信半疑,但还是把傅青竹的话说了,屋子里的人嘟囔着一个个走了出来,伸着脖子往天空看去。 “哪呢?什么异象?我怎么没看见……” 这些人低声乱语着,萧乘风倏然到了屋门口,荆斩龙也在此时从暗中忽然出现。 傅青竹用手往上一指:“快看,出现了。” 说完,他一个晃身不见了。那些阉人武者不由自主抬头上看,荆斩龙和萧乘风就在此时同时发出了‘九天飞星’和‘修罗七星杀’。刹那间,夜空中繁星万点,炫人双目,七道彩虹从九天直落而下。尚未从惊奇中明白过来,一众阉人武者嘴巴大张,瞬间被剑意化为了灰尘,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 荆斩龙对傅青竹竖起大拇指:“大哥妙计!” 三人回去复命,信王大喜,立刻安排早已选好的亲信,把阉人府的武器全部收缴转移。 此时司马兄弟返回,身后跟着熊傲和陆灵菲,还有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见信王,急忙过去行礼,低声道:“六扇门总捕头凌云飞参见圣驾。” “凌捕头不必多礼,待会还有劳烦之处。熊傲、灵菲,过来见见你们的老朋友。” 两人已看见了荆斩龙等人,但由于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六扇门的捕快,上司凌云飞,未来的皇帝都在场,还没敢和荆斩龙等人打招呼,听得信王开口,立刻过来相见。 陆灵菲是女孩子,和荆斩龙三人礼貌的打了招呼,与柳如烟、海兰珠低声私语。 熊傲还是老脾气,不过却老成了许多,与荆斩龙三人热切的握手问候,言谈举止间颇有分寸。 又等了片刻,慕容秋水、燕凝眸、杨春宝等人陆续返回,身后押着十几名垂头丧气的军官武将。 信王一摆手,对凌云飞道:“凌捕头,这些人都交给你,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请圣上放心,微臣告退。” 一百二十八章天启出殡 被抓的这些人,都是魏忠贤安插在锦衣卫的耳目,信王经过多方的暗中调查,确定了名单,做下了精心的部署。他让这些人今天晚上哪也不许去,就在镇抚司待命,说有要事相商。 信王虽然还未登基,但谁都知道,他就是未来的皇帝,自然无人敢违抗旨意,都在镇抚司等候。 信王提前安排人手,在镇抚司周围布下了埋伏,杨春宝等人持有密旨,并没有费太大劲,有个别想反抗的,被当场格杀,其余的眼看大势已去,乖乖束手就擒。 凌云飞出身官宦世家,为人低调,武功修为高深,由于不满魏忠贤所为,一直得不到重用,在六扇门做一名捕快。信王和凌父有些交情,通过考察,觉得凌云飞此人可以培养,遂暗中努力,扶植其做到了总捕头之位。 信王又把熊傲、陆灵菲两人安置在凌云飞身边,一半是协助帮忙,一半也有监视之意。 今天晚上,接到司马兄弟送来的信王的密函,凌云飞立刻行动,先把六扇门忠于魏忠贤的爪牙关到了大牢,接着赶到皇宫,押着被抓来的那些人,告辞返回六扇门。 几人走后,信王道:“今晚虎口拔牙,老贼一定会暴跳如雷,但他抓不到真凭实据,并不能怎么样。他猖狂不了太久,只等本王登基称帝,就是老贼的灭亡之期。” 他接着叹了口气,道:“唉,外忧内患,这真是个多事之秋!皇太极、魏忠贤、魔族,本王的这个皇位并不易坐啊。” 傅青竹道:“王爷若想做个中兴之君,那就要广招天下贤士,同心同德,君臣一心,才可能恢复大明朝的元气。若是贪图享乐,沉湎酒色,那这个皇位就不是不易,而是不稳了。” 信王心头一震,沉声道:“多谢傅公子,公子若是有意仕途,那是小王之福。” “哈哈,再说吧。” ……………………………………………………………… 早晨起来,魏忠贤就眼皮直跳,刚进宫,就收到了一连串的坏消息,在最初的震怒过后,他静下心神,暗道:“这些事情摆明都是信王所为,过几日他若正式登基,恐怕会赶尽杀绝,魔族亲自上门,正是天赐良机,就让他们出面,也正好展现一下他们的实力。” 他在宫中坐了片刻,和客氏匆匆说了几句话,径自坐轿走了,出了城门,直奔郊外的阁楼。 灵宝阁虽然被毁,但地方还在,魏忠贤让手下人重新修葺,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扩建了许多,残肢令的核心人物眼时都集中在此地,月倾城自然也在这里。 魏忠贤心中把信王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同时他从魔族口中得知了荆斩龙的武功,心想此人在宁远逼得皇太极自刎,蜀山大败魔族,委实是眼前的头号劲敌,务必要除之而后快。 在宫中守灵的信王得知魏忠贤装作无事似的离开了,也不禁暗自佩服此人的城府之深,他心中清楚,魏忠贤必定正在秘密部署对付自己的方法,只等出殡之日,或许就是一场刀光剑影。 时间飞快,这一天就到了天启出殡的日子,举国发丧,葬礼十分的隆重。 明朝的皇陵有三处,朱元璋的孝陵在南京紫金山,他的老家安徽凤阳也建了一处,是他父母的陵墓。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皇陵选在了京城西北昌平州的天寿山,史称‘明十三陵’。 天启皇帝自然也葬在十三陵,这天早上,庞大的送葬队伍从紫禁城出发,浩浩荡荡,向天寿山而去。 送葬的路段已经提前修好,京城的百姓被要求有秩序的站在道路两侧,六十四名拿着招魂幡的引幡人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送葬的仪仗队,128名杠夫抬着皇棺,三班轮换,皇室成员手扶棺椁,护卫人员紧跟其后,身后是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还有和尚道士,一眼望去,足足排有几十里那么长。 队伍走走停停,送葬的人群要停下来休息,和尚道士会在临时搭建的芦棚做法事,行进的速度缓慢。 黄昏时分,送葬的队伍走到了距离天寿山三十里处,停下来搭起了芦棚,三十名和尚、三十名道士布下道场,开始做法事。 这些和尚、道士并非随意找来的普通之人,乃是天师教弟子和白马寺的僧人所扮。 那天在皇宫中经过商量,傅青竹联系了祝三通,让其带人从洛阳赶来,接着又联系张啸飞来京,信王也让福王通知白马寺方丈本无,让其派可靠的弟子过来。 这样做,是谨防魏忠贤的人混进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做完法事继续前进,到达天寿山时,已是第二日的早晨。 远远望去,天寿山丛林叠翠,云雾笼罩,气势磅礴的大宫门坐落在莽山和虎峪山之间,这里是十三陵的门户,从此处进去,就到了陵墓区。 到了这里,等到把棺椁送入陵墓,送葬的队伍基本完成了任务,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专人去做。 信王把诸事交待完毕,刚想上马返回,忽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山峰传来。 “既然是办丧事,办一个也是办,两个也是办,朱由检,不如趁此把你的丧事也给办了吧,哈哈哈哈……” 信王勃然变色,暗中护卫的荆斩龙冷笑中犹如大鹏高飞,倏然到了说话之处。 隐藏之人没想到荆斩龙的速度如此之快,他并不认得对方,轻咦了一声,手底下却是丝毫不慢,一片漫天的刀光如同怒雨激射,伴随着炫目的刀芒灵力,瞬息间笼罩荆斩龙。 这七日来,荆斩龙心无旁骛,与海兰珠两人在密室中苦修《诛魔心经》。 《诛魔心经》的前半部分其实就是修真的方法,从元婴期一直到渡劫期,后半部分分为两块,一为渡劫成功后几种修仙的基本法术,一为对付魔尊的几种武技。 荆斩龙两人从前半部分开始练起,在七日之内,荆斩龙突破到了出窍期大乘,海兰珠迈入到了元婴期。 进入到出窍期后的荆斩龙,由于他本身元神的强大,加之冥想天池的开启,让他的神识已具备了化神期修者的能力,虽不能变出分身,但亦可一心多用,神识的敏锐力、判断力、反应力更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在身形一动之时,修罗剑早到了手中,并且神识中已嗅到了隐藏者的气息,把对方的修为判断出了一个大概。 他体内的五行灵力已从无形逐渐向有形转变,暴喝声中,身前释放出一道道的青色气团,和圆木相仿,呼啸着奔向那人,修罗剑‘咻’的一声发出了烈焰剑芒,足有一尺多长。 这几下如电光石火,瞬间完成,青色气团把漫天的刀光轰为粉碎,剑芒与刀芒相撞,发出了巨大的气雾。 但听有人哼了一声,似乎是受了伤,荆斩龙落地站定,深邃冷酷的双瞳盯着面前之人,冷笑道:“阁下的‘怒雨刀法’果然高明,竟能在修罗剑下逃生,却不知是哪一位?华伯当还是司马忌?” 对面的中年文士面色苍白,嘴角有一丝血迹,双手握着一柄弯刀,眼眸中露出惊恐之意。 “在下华伯当,你是何人?” “荆斩龙!也是要你命的人,修 罗 七 星 杀!” 荆斩龙怒吼中一剑挥出,华伯当的眼前现出了北斗七星般的光芒,七颗星辰,带着无穷的天威剑意,让他不自禁的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化为了一团肉泥。 忽然间又是刀光如雨,万道寒芒破空而来,一股浓烈的血腥杀气弥漫当空,天地间仿佛有无数冤魂哭泣。 仍旧是‘怒雨刀法’,这人的功力却要高出华伯当不少,正是‘残肢令’的传功使者,‘千人斩’司马忌。 司马忌人刀合一,旁观者眼中只看到一柄巨型战刀如泰山压顶,想要把荆斩龙劈为两半。 这一刀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荆斩龙甚至还来不及出剑,体内灵力转换,由青木之气转为了白金,光明之火笼罩周身。 战刀砍在了白金气团的上面,发出铿锵巨响,光明之火黯淡了几分,荆斩龙身躯一晃,纵身而起,修罗剑一式‘飞瀑流星’,瞬息间刺出了三十六剑。 这一刻的景象无比瑰丽,荆斩龙被光明之火围绕,外面是白金气团,在火焰的照耀下熠熠闪光,处在中心的荆斩龙一剑刺出,卷起了无数道剑的残影,每一道残影就是一柄修罗剑,万剑齐飞。 噹、噹、噹,三下清脆的响声过后,是一声临死前的惨嚎。 战刀落地,司马忌的身体犹如筛孔相似,布满了一个个血洞,像极了地下的喷泉,鲜血怒喷。 他双目凸起,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接着噗通栽倒。他死的实在不甘心,三十六剑只挡住了三下,还没能和对手说上一句话,就和这个世界永别了。 暗中的月倾城自荆斩龙一现身,心里就咯噔一下,当看到司马忌两人被荆斩龙以雷霆万钧之力灭掉时,她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她那些残肢令的手下,有见过荆斩龙的,有没见过的,有不少人听说过却不怎么相信的,现在却只有一个想法:走! 这个少年,他们惹不起! 但仍有人不信这个邪,雄狮城的城主铁艋和他的手下。 在魏忠贤的府上,铁艋吃了亏,却无话可说,谁让魏忠贤的实力强悍呢?谁让他们要和他合作呢?即使他心里有点不服,也只能忍了。 可是对荆斩龙,他却不能忍! 对方年纪轻轻,不过是一名人族的武者,自己身为魔族雄狮城的城主,难道还胜不过他? 他似乎忘记了阴丽华说过的荆斩龙在蜀山一战的表现。 铁艋收起‘匿身术’,从草丛中现身,大笑道:“这小子有点意思,本城主来会一会你。”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