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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海幽灵船》
第一章 魔海
一
那天是5月13日,星期五。外洋型游艇“夏克一世号”(“鲛号”),从三浦半岛的油壶游艇停泊场向塔希基开去。船行到小笠原附近时,遇上了一个小范围的强低气压。
东北风,风力约20米/秒。
风越刮越大了,那声音好像千军万马在头上驰骋嘶叫,风吹得绳索发出吱吱怪叫声,更令人惊恐。
随着风力的加大,浪也越来越高了。这艘全长只有7.95米的小艇,宛如一片树叶在风浪中摇来荡去。船员们立即降下船帆,然而船体的摆动依然如旧,那浪头撞击船体的气势,更是令人惊心动魄。
午后7时,开饭的时间到了。厨房里的糖、油、酱、盐全都散落混杂到一起了。这时,炊事长冈部面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实在没有法子!今天的晚饭只能把苹果、巧克力等分给大伙充饥了。拙男难做有米之炊呀!这时的冈部站在船内,四面碰头,坐立不稳。可是,他嘴里还不住地嚼着巧克力。
艇长永田史郎一面牢牢地掌着舵,一面在哼着歌曲。
永田船长刚31岁。他性格沉着、冷静,因此他得了个“大K”的外号。4位船员都推举他当艇长,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本来是个开饭馆藏书网的,可是却酷爱玩游艇、喝酒。后来,他干脆把在京都的5间店铺全部托给了他弟弟和店员。他长年乘“鲛号”游艇在海上游荡。
冈部孝夫,29岁。他的本职工作是永田饭馆的厨师,现在仍在永田的游艇上当厨师。3年前他就结婚了,但他却跟随永田在海上游荡,一两个月都不回一趟家。他的妻子因此离家出走了,从此和他断了来往。事实上,冈部依然是个单身汉,是个名副其实的厨师。
另外的3个人,都是20多岁的青年,还都是单身汉。最年轻的叫久本功一郎,大学刚刚毕业。25岁的野村英雄,是一流大学的学生。毕业后在一家一流银行就业。然而,他为了玩游艇,却递了辞职书,想在兴尽归来时,另谋职业。他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悠哉悠哉了。
最后那一位,叫山本良宏,28岁,是个体面的国家公务员。除了星期天和例行的节假日外,还有20天的年假,工资照发。他同其他4个人一样,考取了4种小型船舶的驾驶执照。山本真可以说是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游艇事业了。
据收音机的天气预报,这次袭来的是台风加低气压。因此,东北风会增大到25公里/小时。这样一来,13号这天,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阴郁的礼拜五了。
在这种情况下,艇长永田只好做出向西逃离的决定。他作这样的抉择,虽然浪费了时间,但别无他法。他想,只要能逃出去,就是胜利。
入夜后,风仍然没停。他们想轮流睡一会儿,实际上却办不到。小艇像个旋转木马一样晃个不停。风声浪声,汇成一片,把年轻的久本吓得面色苍白。他这个大学生,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念起佛来了。
船舱里全是水,大家不停地往外淘。可刚淘过,马上又注满了水,就好像西基福斯神话中说的那样,这是盆永远也抽不完的水。多么不顺利呀!但愿苍天保佑!
清晨4点,好容易风小了一点,可又哗哗地下起雨来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雨,而是倾盆大雨,正向他们猛烈扑来。
这时,正在值班的野村,大声喊起来:“暴雨来啦!”
大雨点叭嗒、叭嗒地打在船上,野村紧抱着头。很快,游艇就卷入了天翻地覆的暴雨中。与其说是雨,不如说是瀑布。5米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幸好,这场暴雨只下了20多分钟就停了。那云彩像被刀割断了一样,朝阳也露了出来。然而,大风还在刮个不停。
炊事长冈部,正在整理船舱里被风浪摇落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整理完东西,又给大家准备咖啡。永田他们个个面带倦容,从船内慢慢地爬了出来。永田一出舱,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游艇的位置。经过测量,证明现在小艇所处的方位,在小笠原群岛主岛东边150公里处。
这时,年轻的久本突然大声喊起来!
“哎呀!”
他的手指着前方。
二
在前方约300米远的海面上,有一艘比“鲛号”大3倍的船。船头冲着西方,正在一摇一摆地漂荡。这是艘双桅船,后帆像是被刀切了一个大口子。甲板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儿。海浪冲击着船体,使船左右摇摆得很厉害,看上去像个喝醉酒的瘸子走在不平的道路上。
“那是怎么回事呀?!”
野村扯着嗓子大声喊。
山本笑着说:“也许他们都在睡午觉吧!”
永田船长从舱中拿出了高倍双筒望远镜,他一面对着焦距,一面念出船尾上的字:
“阿、佩、伽、二世。”(“复仇者二世。”)
“噢!”
永田兴奋地高声叫了起来。
他的叫声使他的同伴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相互观望着。连正在煮咖啡的炊事长冈部也从船舱里跑了上来。全体船员都在甲板上跳了起来。他们这么高兴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早就听到过关于“复仇者号”莫名其妙失踪的传说。
这话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老资格演员小见山次郞的外洋型游艇“小日本号”突然奇怪地失踪了。上面是一群游艇爱好者,其中有导演、剧作家、演员等5人,小见山次郞据说已有10年以上的游艇驾驶经验。同行的那5个人,各自都有三、五年的玩游艇经历。然而,这艘游艇在通过小笠原海面时却突然失踪了。
有关方面闻讯后,出动了巡逻艇、侦察机四处寻找,但未找到,过了一周,有关方面断定,“小日本号”遇难了。
船在航行中遇难的事并不特别希奇。这种悲剧是常常发生的。“小日本号”的这次事故,也只不过是许多事故中的一个罢了。
这次事故之后,社会上议论很多。著名的海洋学家细见龙太郎也加入了对这次事故的调查讨论。细见今年40多岁,毕业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他在那里学的是海洋学。他所着的有关海洋秘密的书很畅销。因此,他本人也就出了名,他的著作有:
《吞船的大海》
《萨尔葛苏海的恐怖》
《难以捉摸的大海》
《失踪的船》
《世界上的魔海地域》
《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之谜》。
别的先不用说,只要看看上述这一系列书名,你就可以知道细见所考察的范围及书的内容了。
细见认为,覆盖着整个地球的广大海域,有很多地方是叫人难以理解的。这就是人们称之为“魔海”的缘由。每当船只驶入这片海域,或者是飞机闯入其上空,这些船或飞机,就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其中多数连求救信号都未发出,甚至连残骸也从来没人找到过,有名的百慕大三角地带,还有其他的一些地方,譬如靠近日本的小笠原海,就出现过船只无缘无故失踪的事件。
细见认为,这些船或飞机的失踪,是与一种现实世界的人们还不了解的天外人(物)有关。细见的这种观点很受欢迎,所以,细见的这类书也十分畅销。
细见的这种观点,当然也有人反对。在科学评论家中,有一位同细见一样也写过几本书的人,叫吉村昭之。他是细见观点的反对派。吉村昭之认为,海本来就是危险的。每年都有船只、飞机在海上遇难,海洋上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故,并非都集中在百慕大或小笠原一带。即便是被人们认为是没有任何原因的事故,若是好好地调查一下,事故的原因也会水落石出。有时,是因为出事故的海洋上天气突然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在海上是常常发生的;另一种情况是,无线电通讯设备出了故障;还有一种是人为的破坏。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论争都是带有水分的,谁都只取那些对自己观点有利的事件。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要想重现那些事件是不可能的。
在小笠原发生的“小日本号”遇难事件,是船在海上失踪的一个典型例子。新日本电视台曾邀请细见和吉村在电视台上辩论过一个小时。
细见龙太郞认为:
“‘小日本号’上的船员都是很有经验的,而且船上还安装了R·D·F(无线电方位仪)、自动驾驶仪,还有很多救生器材。可以说这艘游艇的设备是很齐全了。另外,在这艘船出事的地方,并未发生台风。即便是狂风大作,像‘小日本号’这样的游艇,其安全性能抵得上一艘万吨轮。所以,它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就沉没了。另外,从船员的情况来看,艇长小见山次郎以及其他船员,都是富有经验的海员。所以,也就无须考虑操作上的失误问题。虽然‘小日本号’失踪了,但直到今天,还没有一个人能讲出其失踪的原因来。所有这些,都说明‘小日本号’的失踪一定和魔海有关。到底是什么力量把‘小日本号’船上的6名船员带到天外去了呢?我认为,是那个海域的一种神秘力量,或者是天外人所为。”
吉村反驳说:
“这不过是一起简单的事故,7.95米长的小游艇,其安全性我也认为可与万吨轮相比,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绝对沉不了。我也有航海经验,一旦在操纵上失误,船就很容易覆没。‘小日本号’遇难时,那一带海域上没有发生台风。这一点细见先生说过了。然而,那里的辽阔海面上,局部低气压的发生,也是完全可能的,龙卷风也是常有的吧!‘小日本号’是不是遇上龙卷风了?这一点也要充分考虑。SOS求救讯号没能发出来,也许是天线坏了,或者是被水淹了。还有,别的想不到的情况也须考虑进去才对。”
乍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的意见似乎都有道理。连周刊杂志也卷进了这场争论。他们都是站在细见一边的。在学者中,既有支持细见的,也有比吉村更严厉批驳细见的。
这场论战的第一个回合,打了一个平手,下不了结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细见拿出了一个提案。
细见说,这个事件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肯定谁是谁非。他提议,用他的‘复仇者号’到海上去调查一次。通过调查,也许能看到在这个可疑的海域上会出现另外一个世界的裂缝来。
细见龙太郞的“复仇者号”,是一艘豪华游艇。全长21.5米,能乘10到15人,可以使船员在海上愉快地航行两个月。这艘豪华的大型游艇,光是建造费就用了9千万日元,由于它的过分豪华、阔气,所以成了新闻材料。
细见还说、我们亲自去一趟,也许会有不平常的发现。他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还举出一个例子来。
那是1966年的事。那年的夏天,在百慕大三角地带曾经发生过一件非常奇妙的事。
有一艘拖船“古德纽斯号”,拖着一艘2500吨的平底船,从波多黎各向佛罗里达的福特·罗达德一迈德尔方向行驶。这艘船的船长唐·亨利是个有潜水经验的人。他还在迈阿密经营沙柏基公司。
那天上午,天空晴朗。到了下午,船长先是看见船上的罗盘突然嘀溜溜地乱转起来了。船长大吃一惊,立即从船桥跳到甲板上。这时,他就看见远处的天水线突然消失了。天空和水面合为一体了。再看看船上所有的电气设备一下子都失灵了。这时,机械师马上去开备用的发电机。不知为什么,备用发电机也发动不起来了。这时,船长担心后面的平底船。然而,整个平底船体都被云雾似的东西包围了。恐怖感使船员们恨不得一步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于是,又去开加速器,想让船全速前进。但船仍然原地打转。
后来,在船长的证词中说:当时我感到这艘平底船似乎不是我们在牵引,而是别的什么力量在驾驶它。
按细见的意见,这时,这艘船是由天外人、一个危险的助手在操纵着它。细见还说,相同的经历也许这次会重见。
细见提出,让他的反对派吉村昭之作为证人和他一起乘上“复仇者号”,到链海水域去实地考察一下。这一计划还得到了新日本电视台的报道。
实施这一计划的经费,由电视局承担。就这样,“复仇者号”一行9人,于5月7日向被人们称为魔海的小笠原海域开去了。
同行的9人是:
细见龙太郎 40岁
细见伸子 35岁
吉村昭之 42岁
今西敏郎 30岁(新日本电视台摄影记者)
日下部武 29岁(新日本电视台摄影记者)
山口令二 36岁(新日本电视台报道部记者)
松本孝 30岁 船员
北岛正夫 32岁 船员
本田喜昭 28岁 炊事长
“复仇者号”于出航后第4天,即5月10号,到达了小笠原海面。他们立即向海上保安厅发出了电报:
“天气晴朗,没有病号,万事顺畅。”
可是,在这封电报以后,“复仇者号”就杳无音讯了。这就好像是特意向世人证明,小笠原和百慕大三角地带,都是一样的魔海地带。
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艇出动了。海上自卫队的侦察机也出动了。他们搜寻的结果是什么也没发现。
三
现在,“复仇者号”就在眼前,正在摇摇晃晃地随风漂荡着。
船的后帆被割开了,船的甲板上也没有看见有人警戒。霎时间,永田似乎觉着他的脊背上直往外冒凉气。他心想:这不会是幽灵船吧?
永田的同伴们也都产生了同样的感觉。本来,大海上的男子汉都应该是身临绝境而不惧的人。为什么现在他们变成了这个模样呀!
炊事长冈部苍白着脸问船长永田:“怎么办?”永田答道:“不管怎么样,也要到船上看看到底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鲛号”上的船员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船向“复仇者号”靠过去。
风小了,而涌浪却依然很高。眼看两艘船的船舷就要靠近了,可又迅速分开来。在两艘船第三次接近时,站在船头上的野村,把缆绳迅速地抛上“复仇者号”。于是,这两艘船并在一块了。年轻的久本帮着急性子的野村,小心谨慎地把缆索拉紧了。两只游艇在太平洋上被联在一起了。
山本沉重地叹息说:“好家伙!”
“鲛号”全长7.95米,“复仇者号”全长21.5米。它们两个并排在一起一比,更显出“复仇者号”的高大。所以,山本发出了那样的赞叹声。
永田和山本都跳到“复仇者号”上去了。
“复仇者号”甲板宽阔,船体的长度是“鲛号”的2倍多。由于船上是空的,这就更增加了人们的恐怖感。
到底是哪些东西叫人感到恐惧呢?
船舵是定在自动驾驶位置上的。每当风向发生变化,那船帆就叭嗒、叭塔地随风飘荡。这时,船舷也跟着发出呵啦啦、呵啦啦的回声。
“船员都在舱里休息吧?”永田轻声地、多少有点幽默说。
“去座舱里看看吧!”永田说。
普通船,从甲板下去就是船舱,而这艘船却不同。它具有中世纪风格,从甲板到舱内是螺旋形阶梯。
“嘿!多么象艘客船呀!”永田赞叹地说。
山本嘴里还吹了一声口哨。
船室的装修都是豪华的。地面上铺着大理石,墙壁贴面也用的是高贵材料。桌子、椅子上都刻着美丽的花纹。据说,“复仇者号”的建造费是9千万日元,而船内的装修就得1千万日元以上。船内的天花板很高,人们可以在舱内直着腰走路。在这艘船内,没有一点压抑的感觉。
“我们的‘鲛号’,可比这艘船差得太远啦。”
永田笑着把脸转向山本。他那笑颜,像秋末的残花,连嘴唇都像冻在一起了。
船内空无一人,这就更增加了恐怖感。麻栗木桌面上,摆着9只银盘子,腊肉、蔬菜、沙拉、面包、奶油、奶酪等。桌子周围有9把椅子。看起来,似乎只要电铃一响,隔壁船室内的9名船员就会一齐出来坐在桌子周围。
这时,山本和永田,只觉得背上冷嗖嗖地直冒凉气。
“这里有人吗?”
山本在船室内大声喊了一句。那声音在空船中回荡着。
“这是艘幽灵船。”永田自言自语地说。这时,他已面无人色了。
永田自小就从老人们那里听说过幽灵船的故事。他长大以后,又在书中读到过不少幽灵船的故事。空无一人,在海上随风漂流,那就是幽灵船。有的书上还说。船上的人,都不知被什么东西移到别的船上去了。
现在的永田,已经置身于幽灵船之中了。
这时他想,如果就他一个人,也许他很快就能逃出去。但他身旁还有山本,还有旁边船上坐着的那三个伙伴。
这时,山本的脸也无血色了。他用嘶哑的声音问:
“这船上的人都哪里去了?”
“说不清啊!”
山本想:不论如何也得把这艘船中的情况都看看才是。他一边想着,一个人就进了隔壁的寝室,他想,这个船室里就是住上12个人也很宽绰。床上的毛毯都叠得整整齐齐。他嗅到有一种奇妙的湿气在室内漂浮着。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他一时说不清楚。
室内空无一人。
厨房里很整洁。粮食和水都很充足。由于发电机不转了,所以大型冰箱中的水果和肉类已开始腐烂。
因为船室宽阔,还设有船长室。永田打开门走进去,看到一张红木桌上,摆着航海日志。那日志记到5月10日。
从5月7日游艇开始从停泊场上出港,到5月10日,航海日志上都写着平安无事。那么,5月11日这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为什么9个船员全都踪影皆无了呢?
船长室的天花板上还吊着一只鸟笼。按说这只笼子里应该有鸟。可是,现在鸟哪里去了呢?也一定是和船员一起失踪了吧!
永田和山本从船舱内出来,又进了摄影室。这艘船上有两个摄影员。上面有8厘米和16厘米的两台摄像机。还有尼康、佳能、莱卡那样的高级照像机5台,这些东西现在有的摆在桌上,有的随便扔在航海图案上。
还有135厘米、300厘米的大型望远镜4架,上面都连着摄像机。按说,这个可疑的海域上一旦发生什么异常现象,就会摄入像机内的。
然而,这些没有主人的5台照像机,现在都静静地躺在那里。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痕迹。
其他方面的情况,他们也查看了一遍。打开衣橱,见里面装着成人男女服装。从这里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情况来。地板上、桌子上都没有看见血迹。
那是谁弹过的六弦琴,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永田和山本站在那里默默地想。很明显,这是艘幽灵船。
他们俩又回到甲板上。亚热带的阳光,直射在他俩的身上。船的甲板上令人感到分外光明。幽灵船的怪事,象个恶梦,在他们的脑海中荡漾……
四
永田和他的伙伴们把发现“复仇者号”一事,向东京海上保安厅作了报告。
到了下午,风平静些了,浪也小多了。永田、山本还有炊事长冈部,又一次登上了“复仇者号”。
“复仇者号”后面那根桅杆上的帆象是被刀子割开了一个口子,别的地方都是完好的。这艘船完全能开航。发电机和18马力的辅助引擎都没有任何故障。汽油也够用的。无线电发报机,比永田他们船上的那个还先进,而且也未损坏。
更使永田他们纳闷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这艘船呢?连电报、求救信号都没能发出去,9个人就一起被带走了。
他们又进一步在船上察看了一番。9个人的救生衣、遇难自动发报机等都还在,而且个个都能用。
“复仇者号”是否遇上低气压龙卷风了?船员绝望了,把船抛开了?就现场情况来看,也不像。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这艘船的船长细见龙太郎和参加这次航行的吉村昭之,在学术观点上是对立的,而且经常发生争论。他们在一个狭窄的船室里,是有可能打起架来的。即使是这种情况,船上还有摄影记者和其他人。他们不会不管,任他俩打下去。当然,发生恶斗也是完全可能的。其他的人也可能卷进去。若是这样,为什么不见死尸,不见打架的迹象呢?这不能不是怪事。
不管怎么考虑,9个人全部失踪是不可思议的事。
虽然无人的幽灵船令人可怕,但若把它放在热带海洋上不管也不行。永田左右为难,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把它开回去。
这是永田最后的决定。他又和几个伙伴商议,大伙都同意他的意见。虽然这船可怕,又有味儿,然而,这些以大海为家的海上斗士们,决不能因上述理由,就放过眼前这艘船。他们决心要尽一切可能,把船开回去,只有这样做,才算得上大海上的男子汉,才算尽到了义务。
5个人商议了一会儿,决定让炊事长冈部、大学生久本留在“鲛号”上。永田、山本、野村3人,驾驶“复仇者号”回到油壶停泊场。驾驶“复仇者号”之所以派了3个人,是因为它是21.5米长的大型游艇。他们几个人对这样的游船还不熟悉,还要准备发生万一。
在陆上时,永田和他们4个人并不信神,一到海上,他们5个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信起神来了。他们认为,大海不仅有魅力,而且还充满着恐怖和神秘。“复仇者号”是艘空无一人的船,里面吃的喝的都有,无线电发报机、电气设备,还有各样的备用品、自动方位仪,这一切全都很正常,扬帆行驶是没有一点儿障碍的。按常理,永田他们当然要考虑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船上发生了如此奇怪的事情。这究竟是什么力量?像小说上讲的那样,被天外人弄到另一个世界上去了吗?他们想到这里,就更加不安了。
下午4时左右,永田、山本、野村把“复仇者号”发动起来了。虽然船上有充足的粮食、饮用水等各种生活用品,但是他们一致认为,为了防止意外,谁也不要动“复仇者号”上的东面。需要什么,就到“鲛号”上去取。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怕“复仇者号”上的粮食有毒。他们想,船上发生的事情也许是中毒引起的。
“鲛号”走在前头,永田他们3人驾驶着“复仇者号”跟在后面,两艘船的距离大约有200米左右。
因为要轮流驾驶,船员在不掌舵时,就到船舱中去。船内的床铺很舒适,然而无论是谁,永田也好,山本也好,野村也好,都没有睡意。3个人都一动不动地坐在舱里。
太阳落入大海了。风刮得船上的绳索吱吱作响。这声音,他们3个听着好像是那些失踪的船员在哀哀地哭叫。波浪拍在船头上,发出了叭嗒叭嗒的响声。他们听着,像是魔鬼为了引诱他们而在拍手似的。
由于害怕,他们3个都默不作声。他们感到似乎有一种东西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近。过来了,过来了。这东西使他们憋得气都透不过来了。但他们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摆脱这种步步向他们逼过来的压力和恐怖感。
“我回去……”
山本先开口了,他声音很大。
“若是我能回去,我到了东京,决定把工作辞了,用退职金买一艘小型赛艇,像样地进行比赛。”
他的话不是发自内心,只不过是没话找话,借此消散一下被恐怖感压得很紧很紧的心情而已。
永田马上应声了。作为艇长,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沉默的压力了。于是接着说:
“这是好事呀。不过生活费怎么解决?喝盐水也能活下去吗?”
“那就请永田收留我呗!”
银行职员野村,也发出了变了调的声音。不知为何,这3个人的声音都变调儿了。他们所谈的话题也互不搭茬。包括山本在内,他们3个的话都是为了提提精神,摆脱恐怖的压力,为自己壮胆。
尽管他们的话都互不搭茬,谈话仍持续了五、六分钟。随后,那空气却更加紧张了。简直紧张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这时,永田想,风刮得大点才好呢。风大了,浪也就大,这时就得全力以赴地和风浪搏斗。那样就能摆脱这种恐怖感带来的压力。
然而,这不过是一种幻想罢了。
入夜后,天晴了。天空的星星闪闪发光。东南风,5米/秒。“复仇者号”继续航行着。若在平常的日子里,这样的航行会使人感到心旷神怡。而今夜的航行,他们却都觉得,这艘大型的游艇象被死鬼拖着走似的。
“我呀,”野村看着游艇说,“最初我看到这条船像是个醉汉,摇摇晃晃的,我就想起了‘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来了。”
这时,永田接着说:“对啦,现在的情况,的确和‘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情况很相似。”
永田也看过那个和这件事很相似的故事。
五
“玛丽·赛莱斯顿号”或者是“美丽·赛莱斯顿号”事件,发生在一百年前的1872年。这个事件直到今天仍然是个谜团。
这一年的12月4日,英国帆船“德·古拉伽号”从纽约横渡大西洋,向西班牙的直布罗陀方向行驶。“德·古拉伽号”在距葡萄牙7百公里处,看到前方出现了一艘奇怪的船。
远远看去,它和“德·古拉伽号”相同,也是艘双桅船。但是,主桅的帆已破碎,只用一张机摇摇摆摆地航行。
“德·古拉伽号”向它发出询问讯号,没有回答。赶到跟前一看,这才清楚,原来和“德·古拉伽号”一样,都是从纽约装的船,只是比“德·古拉伽号”先行了一步的玛丽·赛莱斯顿号。
他们看到船上没有人影,就用扩音器呼喊,也没有人回答。
于是,“德·古拉伽号”的船长便让副船长和两名船员登上了“玛丽·赛莱斯顿号”。万万没想到,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玛丽·赛莱斯顿号”开出来时,上面有船长普力古斯,夫人伊利莎白,还有他们的小女儿,刚刚两岁,名叫索菲亚。此外,还有7名船员。可是现在,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他们3个人感到非常恐怖,但还是在船上细细地寻找。厨房和仓库里都有很多的粮食,水箱中也存着足够的淡水。看看食堂里,饭桌上摆着饭菜,有咖啡、腊肉、奶油、面包、鸡蛋等。
船长室内,还有珍珠、金刚石戒指等首饰。这些东西可以断定是船长夫人的。现在都在原处摆着。船上装的酒精也没有任何受损的样子。
船帆有一张破裂了。船上的其他东西,没有任何损坏。然而,这船上的全体船员,却象烟雾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马哈拉斯船长让把这艘无人船“玛丽·赛莱斯顿号”开回了直布罗陀港。这艘无人船的消息便在欧洲、美洲传开了,并引起了各种议论。
为什么普力古斯船长及其船员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当时有几种说法:
有人说,发现者、“德·古拉伽号”上的船员们把船上人的钱财骗去了,把“玛丽·赛莱斯顿号”的船员都杀害了。然后又制造了种种谣言来骗人。
有人说,船上装的酒精在蒸发时引起了火灾。船员慌了神,全部跳到海里去了。蒸发出来的酒精烧完了,没有引起爆炸。跳到海里去的船员却离船越来越远了。
然而,经仔细察看后认为,实际上没有这种可能。酒精没有蒸发到燃起大火的程度,没有发现酒精在甲板上飘散。
还有龙卷风、海盗等传说。这些都没有证据。
为了弄清这个事件,海难法庭开审了。因为没有证据说明是“德·古拉伽号”上的船员干的,不但不能给他们定罪,反而奖励了他们1700英磅。
“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之谜,历经百年,至今还没有人解开。
“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所以这样出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每当人们提起大海的神秘时,就会提到它,因为这件事最典型。正因为如此,空中飞机事故,如果原因不明,人们就常常称它为空中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
六
“现在我们所遇到的情况,完全和‘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一样吧!”
永田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他对书中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很感兴趣,但那毕竟是久远的事了。而眼前他正处在故事之中。他这种感觉,比看书更加强烈。
百年前的“德·古拉伽号”船员发现了“玛丽·赛莱斯顿号”,并把它开了回去。听说他们当时也被吓得连打寒颤。现在的永田也很害怕,只不过是努力在压着自己的恐怖情绪,尽量不使之表露出来罢了。
“我们回到油壶港后,一定会成为爆炸性新闻!”山本脸色苍白地说。
“他们会不会怀疑是我们杀害了‘复仇者号’上的船员?‘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的发现者就有过这种遭遇。他们曾被海难审判厅审过。”
“能进行审判吗?”永田问。
“不管怎么说,是9条人命啊!”
“我们也会被当作杀人犯起诉吗?”
“那得有证人吧!还有,我们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我看不会的。”
“对啦,说我们杀了人,可是没有杀人的动机呀!”野村笑了。但是,山本却皱起了眉。
“若是船上有贵重物品,而且又丢失了,那么,杀人的动机不就有了吗?”
“贵重物品?”野村问,“比如说金子什么的。”
“那种事不可能有。”
“若是有宝贝什么的找不到了呢?”
“这艘船上的船长细见龙太郞,听说就是个有钱的财主。船长室内的那些东西可能是他夫人的。白金、珍珠项练什么都有,一件就值几千万日元。甚至也许还有价值几亿日元的金刚石戒指呢。也许那船上的个别船员见财起了歹念,就杀死其他船员,把他们抛尸海里,偷了戒指,跳到海里去,游到附近的海岛上,在那里等着来船。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若是上面说的那种情况成立,那我们就不是没有可能代人受过,蒙受盗窃金刚石戒指的罪名,甚至是杀人犯的罪名。”
“哪有那样的。”
野村笑了,永田看着山本害怕的样子,也付之一笑。不管怎么说,在“玛丽·赛莱斯顿号”上发生的事,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所以,把一切可能都考虑进去了。
可怕的是出现山本说的那种情况,而又没有充足的事实证明自己无罪。因为,一旦被怀疑是永田等5人合谋把“复仇者号”上的船员杀了,抢走了钻石戒指,在这茫茫的大海上,哪里会有能够证明永田等无罪的证人呢。
“为了不落怀疑,‘复仇者号’上的东西要绝对保持原样,谁也不准动一动。”停了一下,永田又接着说,“若是船上的贵重东西丢失了,那我们无论怎么说也说不清。这一点大伙千万要特别注意,”
“那食堂里桌子上的饭菜怎么办?到明天还不烂了!现在就闻到臭味了。”野村看着舱内说。
“我看,忍着点儿吧!就那么放着,一点儿也别动它。我想,这船回去以后,一定会彻底检查的,免得那时麻烦,”永田说。
七
第二天东方刚刚发白,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接着就看见天空上有个小黑点儿。这黑点儿不一会就变大了,飞机的影子渐渐开始清楚地呈现出来。
这是一架长腿的海上自卫队的反潜巡逻机P2V。机翼上涂着太阳旗,机尾上挂着一个象尾巴似的长长的东西。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出,那是磁性探测仪MAP。
永田他们朝着飞机拼命招手,然而那架飞机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在辽阔的海洋上寻找米粒大小的两艘游艇,是何等不易啊!
那架飞机在低空飞了两三个来回之后,发现了他们。它抖了一下机翼,永田他们的照像机也向P2V按了几下快门。
飞机在头上盘旋了约30分钟后就消失在北方的天空了。
收音机中东京的广播声音也越来越清楚了。永田他们等待着播送新闻时间的到来。时间到了,播音员开始播放耸人听闻的“复仇者号”的消息了。
“对小笠原洋面上失踪的‘复仇者号’,流传着各种猜测。有的报告说该船室的地板上有血迹。据说是船上有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杀死了全体船员后自己也跳海自杀,但未遂,又说,是巨大的龙卷风把‘复仇者号’卷上天空。甲板上的9个船员掉下来,落到几里以外了。现在,当代幽灵船‘复仇者号’已被‘鲛号’上的船员发现了。地点在硫黄岛东北120海里处。现在正以每小时8浬的速度向油壶方向驶来。”
“地板上的血迹,向东京报告时并没有发现呀。这是个轰动人心的大事呀!”永田想。
午后2时,一架双引擎飞机渐渐靠近了,连机翼上的?99lib.新闻社名称都看得很清楚。那架飞机贴着海面在“复仇者号”上空盘旋。机门开着,摄像机在不停地拍照。
那架新闻社的飞机离去一个小时以后,另一家新闻社的飞机又飞来了,开始轮番进行新闻争夺战。
“在发现这艘船时,谁给它拍了照?”山本看着永田和野村说。
“看样子,可以卖高价了。”
“我也拍它几张!”永田把小型照相机快门按了几下。
这时的久本,也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野村看着行驶在前面的“鲛号”。
山本说:“这照片若卖给新闻社,每张一、两万能值吧?”
其实,说这些话并非真要把照片当成金子卖,只不过是以此来排解他们那忐忑不安的心情而已。
太阳落到海平线以下了。海面渐渐暗了下来。恐怖感又重新向他们一点儿一点儿地逼过来。更糟的是,又下起雨来了。风虽不大,却把阵阵难闻的气味送了过来。海面上萤火虫发出了点点荧光。如果在平时,这时的风景会使人看得入迷。而现在,他们看了这些反而感到恐怖。
食堂桌子上的饭菜已全腐烂了,不时散发出一阵阵强烈的臭味。他们这3个人都感到这臭味有股子腐尸的味道。
雨点打在他们的身上,寒冷侵入他们的身体,使他们浑身打起颤来。这时,除了瞭望的人外,其他的人最好是都下到舱里去避雨。他们除了在厨房中拿些可口食物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动。他们忍受着腐烂食物的臭味;潮湿的空气更是令人感到不舒服。
度过了漫长的黑夜,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前方海面上,有艘海上保安厅的船正在向这边驶过来。船体是白色的。长长的船身,越来越清楚了。两艘船快要接近时,那艘船甲板上保安厅的人,就用大功率扩大器呼喊起来。
“你们是‘复仇者号’吗?”
八
5月18日下午,“复仇者号”和“鲛号”一起驶进了油壶停泊场。
这天,新闻社和杂志社的摄影记者、电视台和中转站的摄影记者,都早早来到了。特别是能同当事者见面的新日本电视台,其热情可真高。
在这件事还没有成为案件时,他们就宣扬什么“海上发现了迷惑不解的幽灵船”,“现在的玛丽·赛莱斯顿号”等等。
在海上的永田他们,对陆地上发生的一切一点儿也不知道。可是那些机灵透顶的新闻记者,却象在一起商量好了似地,发表了关于幽灵船和“玛丽·赛莱斯顿号”的介绍,而且还把“复仇者号”失踪船员的出身也一个一个地进行了报道。
这天一大早,参观的人陆续拥向油壶游艇停泊场。据警方调查,今天的总人数接近3千。停泊场上,的的确确成了人山人海了。这个不太宽阔的地方,集合了那么多的人,让永田他们该怎么考虑呢?他们感到害怕吗?岸上那么多的人,不会是来欢迎他们的吧?
不用说,有些人对幽灵船的存在是确信不疑的。他们甚至比永田一伙人更甚。当然,也有人怀疑永田他们一伙杀害了“复仇者号”上的船员。
但广大群众到底反映如何?
“复仇者号”首先靠岸了。电视台的摄像机发出了哨声,闪光灯闪个不停。早就在此等着的3个保安官,把拥上来的记者拦住,跳到了船上。
3个保安官在船上听了永田他们对舱内发出来的臭味的解释后,就从螺旋形阶梯下到船舱里去了。
他们把舱中的一切都照了相,又查对了舱里的东西,这样做大概是为了在海难审判开庭时使用。
永田、山本、野村3个人,还有驾驶“鲛号”回来的那两个人一上岸,立即就被记者包围得水泄不通了。几根麦克风话筒伸了过来,照相机也在永田一伙5个人的头上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声音吵杂,人群拥挤。永田他们被牢牢地包围在人群当中了。他们这时什么也听不清楚。更令人气恼的是,永田的头被麦克风碰破了一块皮,血从他的额上嘀嗒、嘀嗒地滴了下来。
“危险啊!”年轻的久本大声喊。
“共同社的记者会见!”
记者群中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永田他们对这些一概不予回答。他们在人群中被推来搡去,像在海浪中一样。这时,有人把他们领到附近一个休息室去了。
旅游食堂兼休息室,变成了共同社记者会见的场所。外边的人都被挡在“鲛号”那边了。当地的警察为了防止人们进船,采取了保护措施。
永田他们5个人并排坐着。闪光灯在他们头顶上闪烁,摄像机则围着他们转圈子。那声音就像变了调的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地响个不停。这样大约过了5分钟,坐在前面一排的记者说话了。
“现在共同社的记者会见。”
“让我提几个问题乡请您谈一谈‘复仇者号’的发现时间好吗?场所和当时的情况,最好也一起谈谈。”
“时间嘛,我记得是5月14日上午8时20分,场所是母岛以东大约150公里的地方。”
永田代表他们5个人回答。
记者们先是按顺序发问,这个比较容易回答,感情也很平静。譬如,“当你们看到船上无人时,你们感到害怕吗?当时你们心情怎样?‘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你们知道不?”可是到了后来,他们的问题就不好回答了。
“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的处境很微妙?”有一个记者突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使永田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
永田沉思片刻,笑了笑说:“当然知道,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的发现者——‘德·古拉伽号’上的船员们不就有过微妙的情况吗?”
“失礼了。如果海难审判庭让你们出庭,你们能接受吗?”
“嗯……为了把这个事件弄清楚,海难审判开庭的话,我们可以当证人出庭。”
“‘复仇者号’为什么到小笠原去,你们知道吗?”
“我们知道。作为游艇爱好者,我们对游艇失踪,关心是很自然的。这次调查如能成功,是我们良好的愿望。”
“‘复仇者号’5月7日从油壶出港时,你们当时在何处、干什么?”
“那时,我们在送‘复仇者号’出港。当时也有很多记者在场。不过,我记得,当时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多。”
“你们出港前,也得准备一下吧?”
“是的,粮食、淡水都得带上呀!出港的时间是10日下午3时。”
“那就是说,你们出港是在3天以后了。”
“是的。”
“那么,‘复仇者号’船主细见龙太郎所著的书,你们也看过吗?”
“是的。大概看过两、三本。”
“感想是什么?”
“感想嘛,”永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很有趣吧!”
“细见龙太郞也信百慕大三角地带是个魔海地域。你是赞成他的意见,还是反对他的意见呢?”
“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认为大海是神秘的。如果你在海上住些日子,我想你就会相信大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特别是游艇,它的动力是风。单靠人的力量,船是走不了的,游艇遇难,不管怎么解释,都和风分不开。一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因此,我坚决相信大海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相信小笠原海域是魔鬼海域吗?”
“以前,我不相信有那样的危险地区。我曾3次乘游艇经过那里,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事。这次在那里看见了幽灵船‘复仇者号’。所以,从这一次起,我的想法变了。现在我认为,那个海域叫魔海,这是有道理的。”
永田讲完后,剩下的那4个人也把早准备好了的讲稿放在桌子上,讲了他们的想法。他们4个人的认识和永田的看法都一样:在小笠原海上有魔海,有一种淡淡的、奇怪的味儿,很难闻,在几天的时间里都一直伴随着幽灵船,很讨厌。
“我们想继续听听你们对这次事件的看法。永田船长,是你主张把‘复仇者号’开回来的吧?”
“是我同山本君、野村君3个人共同开回来的。”
“你们认为‘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是怎么回事呀?是遇上了龙卷风了吗?还是因为某种原因在船上被杀害了?或者……”
永田哭笑着向记者摆了摆手说:
“我觉得这个事件和‘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非常相似。我的同事也有这种感觉。那次事件发生以来,人们有种种不同的猜测,都没有深刻的见解。然而,不管哪一种见解、推测,都有解释不通处。也就是说,有不合乎逻辑的地方。关于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我们认为和那件事完全相同。我们都有这种看法。所以,说不知道,那是处于不得已。海难审判开庭时,也许就能搞清楚了。”
第二章 海难审判
一
按照日本政府的规定,在处理海上运输中发生的案件时,通常采取两种做法。
如果是杀人或者是伤害案件,由海上保安人员进行调查,检察官起诉。这和在陆地上发生的一般刑事案件一样,由法院审理。
若是发生船只沉没、破损的案件,那就该由运输省所管辅的海难审判厅办理。
像“复仇者号”上所发生的这种原因不明的船员失踪案,暂时还确定不了是杀人案,所以就由海难审判厅来办理。
日本周围的海域,划分为7个区,北起函馆,南到长崎,共设置了7个地方海难审判厅。
小笠原海上发生的“复仇者号”案件,属于海上保安本部第三管辖区五等横滨海难审判厅管辖范围。
一般案件,是由推事办理。而海难审判,则由理事官审理,而且理事官还必须亲自参加案情调查。
横滨地方海难审判厅的日高洋太郎理事官,这天带着一个青年事务官小西弘来到了油壶码头。
日高在3年前还是N汽船公司所属的大型油船“太平洋丸”上的船长,今年58岁。他按汽船公司的规定退休后,接着就到运输省工作。理事官这个职务,从工作需要考虑,须由有海上生活经验的人来担任。所以,理事官大都像日高这样年纪,具有当船长的经历。
体重80公斤的日高理事官,经过栈桥来到了“复仇者号”上。他那满头的白发和被太阳晒得火红的脸膛,以及他那硕大的鼻子,都给人以饱经风霜、意志坚强的感觉。乍看起来,他似乎不是个日本人,倒像是个漂亮的法国演员。
日高的信条是:在海上什么都会发生。这.也是他30年海上生活经验的结晶。
所以,在海难审判时,他听到有的海员说他亲眼看见过20米长的海蛇,他并不觉得惊讶。
“船上各个部位都要拍照,再把船上的用品一件一件都记录下来。要认真地记录,那怕是一拫火柴棍也不要漏掉!”
日高用严厉的目光看着年轻的小西事务官,命令他说。
拍照容易,可登记不容易。因为,游艇在出海时,要带很多备用品。记录这些东西是一件枯燥乏味的苦差事。不过这位26岁的小西事务官在照过相之后,还是用圆珠笔一件一件地记录起那些数量大、种类多的船上备用品来了。
他是用以下格式记录的:
钢笔 13支
铅笔 4打(其中有12只已用过)
橡皮 8块(用过的有3块)
牙膏 2打(有7支已用过)
牙刷 12支(有9支用过)
电筒 5只
蜡烛 1打
备用品当然不只这些,这里就不一一照抄了。
船上的备用品必须一点儿不漏地记下来。说不定9名船员失踪的原因就在这里面。在记录过程中,遇上专门用语他看不懂时,就到游艇停泊场去找专家请教。
六分仪 3个
定向仪 1个
无线电话 1个
航行仪(自动式) 1个
CQR 1个
这样的记录单很长。
这是件虽重要却乏味的苦差事。但小西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因为,他对这次事件具有浓厚的兴趣。
小西登记时,日高两手插在西服裤兜里,一步一步地在船舱里踱来踱去。他那长长的身腰微微向前探着。他这种姿势,是当年当船长时养成的习惯。他喜欢用这种样子在船桥上转圈子。他的部下说他这种姿势象动物园里的大熊。现在日高的样子和当年仍然没有多大变化。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当年的那头黑发已变成白发了。
日高一面转圈子,一面自言自语。
“到底哪里去了呢?”
运输省自从接到发现无人的“复仇者号”的拫告后,就要求靠近小笠原海域的船只,一见到漂流者就立刻去搭救。同时,对小笠原群岛也用无线电发出了同样的通知。因为,考虑到“复仇者号”上那9名船员弃船而去,还有可能在海上漂着。可是,从5月18日到如今,没有接到一份这样的报告,就连死尸也没有见到一具。“复仇者号”上的船员好像是消失了。
小西事务官刚作完记录,日高把航海日志和船上的8厘米摄像机、照相机都带到了横滨地方海难审判厅,并把所有的底片都马上送去冲洗。
35毫米的录像带和黑白胶卷共56卷;此外还有16毫米的2卷、8毫米的6卷。
日高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马上坐下来吸着他喜爱的烟斗,研究起航海日志来了。
航海日志也许是解开“复仇者号”船员失踪之谜的钥匙。日高紧张地翻阅着日志。他当船长时曾多次出海。每次出海都是他亲自写航海日志。
航海日志内容是单调无味的,所有船上发生的事,不分大小都要无一遗漏地全都记上。正因为日高懂得这个,所以他才对航海日志抱着很大的希望。
航海日志本,是优质纸的大学生用笔记本。封皮上写着:
航海日志 (魔海)
下面署名:艇长细见龙太郞
日志是从5月7号即游艇起航的那天开始写的。
〇5月7日 星期六
天气晴朗,兆吉祥
这次航海的目的是到小笠原海上去考察“魔海”的虚实。调查前些日子与陆地断了联系的“小日本号”是否沉没了。出港前,在油壶港上受到了各报社、各电视台记者们的包围。连与这次考察毫无关系的艺术周刊的记者也来了。我和吉村成了记者们的捕捉对象。“听说你们这次是去探听‘魔海’虚实的,对吗?想打听一下您的看法好吗?”
我对记者们这种劈头盖脸的发问,是闭口不答。我的观点的反对者吉村,也和我的态度差不多。他只是说,你们辛苦了。我非常同情你们!
新日本电视片制作所的制片部长,作为送行者的代表站在“复仇者号”的甲板上,多次为“复仇者号”的前途干杯。每次干杯时,闪光灯就频频地闪个不停,使得酒量小的北岛等人出港前的心情很不好。原定2点30分起航。已过了30分钟。照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最后只好以船长的权力发出“起航命令”。
一百马力的引擎发出了轻快的声音,“复仇者号”呼啸着冲出了海港。
几艘快艇象是为了预祝我们的胜利,伴随着我们开出港外。
一出港、就关了引擎,扯起了风帆。
就在这一带,除了我以外,全部船员都在签名簿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吉村昭之(我事业上的对手)
山口令二〈新日本电视台报导部记者〉
今西敏郎(新日本电视台摄影记者)
日下部武(同上)
北岛正夫(应征船员)
松本 孝(同上)
本田喜昭(应征炊事员)
最后签名的是我的妻子伸子。
伸子原来决定留在东京,但她不愿一个人留下,急着要和我们同行。所以,就跟来了。
还有一个人,确切地说应该是只鹦鹉,这是“复仇者号”的吉祥物。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给我们送行的“萨莱伊号”船上的人,频频向我们招着手,向油壶方向返航了。
微风徐徐地吹,“复仇者号”缓缓地航行着。
晚饭时间到了。炊事长本田君做了牛排,还有青菜沙拉等,很是丰盛可口。在四、五天的航行中,能吃到这样可口的饭菜真不容易!饭后又端上了可口的咖啡。全体船员都向炊事长致谢。他刚28岁。将来一定很有出息。
晚饭时我向吉村提议:“虽然我们持有不同意见,但在游艇上要注意礼节,要相互尊重,要实事求是,正视现实。”吉村很痛快地表示赞同我这些意见。在这个小船上,我们没有再争论。因为,无谓地争论容易引起混乱。新日本电视台记者山口,摄影记者今西,还有日下部武等人,则叫苦说:你们都没争论,我们就没有东西可以报导了。这样一来,摄影记者只好胡乱拍照。小小的舱内,由于闪光灯响,也显得热闹些。
〇5月8日 星期日
阴转晴,东北风,5~6米/秒,25℃
风从天亮开始加大,船也随之快了起来。每小时达到10~12浬。速度已是很快了。这一带风浪较大,船颠簸得很厉害。我的妻子伸子晕船了。她横卧在船长室内。给她吃了晕船药,也看不出明显的效果。
山口记者不愧是一员老将,他面色铁青,把我和吉村当成取材对象,目光炯炯地干起来了。两名摄影记者挑唆我和吉村说:“你们争论得凶点儿!”然而我们并不上当。他们只好拍起海景来。北岛和松本都有10多年的驾船历史。不过,最值得感谢的还是他们的少言寡语。他们俩最一致的地方是都爱玩船,而他们俩个的性格却截然不同。北岛体重80公斤,动作缓慢。而松本则是个小个子。他与北岛的举止相反,行动很敏捷。山口记者给他们俩每人送了一个绰号:“花熊”和“乔老公”。松本叫乔老公可以理解,而北岛叫花熊,我认为也许是“鼻熊”之误。他的鼻子很大,所以叫鼻熊。北岛打鼾很厉害。
傍晚,从天气预报中得知,有一个低气压正在向我们这边移动。全船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紧张起来。后来看到这个低气压有东去的趋向,不可能和我们的船正面遭遇,大家这才静了下来。
午后2时12分,船通过三宅岛海面。
〇5月9日 星期一
晴,有阵雨。东北风,风速5~9米/秒。气温26度。
急风骤雨,时时袭来。这也许是受到低气压的影响。
由于骤雨,能见度只达到7~8米。
但是过了5~6分钟,天就晴了,阳光映照,天边出现了美丽的彩虹。
今西和日下部两位摄影记者,每当阳光照射时,就跑到船面上去,用8厘米的摄像机和照相机把海和彩虹摄入镜头,而且连连发出对大海的赞叹。
“大海真美呀!”由于他不知道大海的恐怖,所以这样安闲无忧地赞大海,这是不足为怪的。若是遇上了台风,游艇颠簸起来,不知他们又会变成一副什么模样!
伸子晕船刚好就出来了,脸色依然是苍白的。
吉村除了专心读书,没有别的活动。
他是我的老对头,但也是值得我尊敬的朋友,但他对朋友却不相爱。
午后,船横穿黑潮一带。游艇激烈地颠簸起来。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两位记者的脸都变青了。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吃了晕船药。
炊事长本田、乔老公和花熊还算是健康的。
晚饭是燉肉和菜沙拉。还有葡萄酒和面包。很丰盛。由于晕船的原因,饭菜剩下了很多。
夜里通过了黑潮。不知为什么,大海好像是在嬉戏,又变得温和起来。船一点儿也不晃悠了。
脸变青的记者今西,直到晚饭时候,还在甲板上弹吉他。他弹的是哪家的流行曲,我听不愤。夜里星星很美,明天也许是好天。
〇5月10日 星期二
晴,北风,4~5米/秒,气温28度。
“复仇者号”跑得很快。
海和天都很美。这一带已是盛夏了。
船上全员健康。因为气温上升,年轻的摄影记者日下部只穿一条海蓝色的裤头儿,在甲板上晒太阳。他忽然惊叫起来,“有鲨鱼!”几条长约2米的鲨鱼,青色的,悠悠闲闲地在游艇附近游来游去,看了使人不禁毛骨悚然。大约过了30分钟,那些鲨鱼才消失了。
傍晚6点,船到“小日本号”和陆地失去联系的地方。我们把早就准备好的花束,由我的妻子伸子代表大家投到大海里去了。
由于我们到了常常出事的海域,所以就用无线电向东京报告。而此时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吧!”山口记者说。
“并非所有进入这个海区的船只和飞机都必然出事。由此可以看出魔海是叫人难以捉摸的。”
山口记者听我这么说,他讥笑我:“啊呀!先生输的机率何其高呀!”不论是山口,还是今西、日下部两记者,都有了参赌的感觉。无论是我,还是吉村,都是为了追求真理、追求科学来的。所以都在乎输赢。
吉村到了魔海上,也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也许是担心吧。
我认识几个只相信科学真理的人,如果让他们乘“复仇者号”来到海上,他们大概也会变成神秘主义者了。在这辽阔的海洋中,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发生的。海洋具有奇妙的魅力,日本有个著名的网球选手,在海上从超现代化的巨轮上投身自杀,而且谁都不知道他自杀的原因。海洋毕竟是个神秘的世界呀!
看起来一切都很平静。然而,鹦鹉的翅膀却不住地抖动。它怕什么?
明天,就这样南下去看看吧。
日志,就记到这里。原来想从日志中可能发现什么可怕的事情,现在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对那只鹦鹉莫名其妙地抖动翅膀的记述,让人不知该如何解释。
但是,第二天,5月11日就发生了事故。9个船员全都失踪了。
二
5月19日傍晚。
16毫米和8毫米的胶卷都已冲出来了。35毫米的带子还在滴嗒水。16毫米的影片放起来似乎比较容易,8毫米的片子正在收拾。
日高和小西事务官一同检查了这些片子。先从影片开始。
能搬动的银幕和放映机,日高都搬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他想把6部影片一部一部地放一遍。
日高端端正正地坐在转椅上,等待着小西事务官放映。放映一开始,日高嘴里衔着没有点火的烟斗,翘着二郎腿,一动不动地看着银幕。
因为片子未经剪接,所以不连贯,而且片子又不是一个人拍的,有的拍重了。
银幕上显出一幅一幅图像。游艇出港时的情景;舱内开饭时的画面;有胡子的细见龙太郞和吉村昭之;挂在天边上的彩虹;靠着船游的鲨鱼;在甲板上进行日光浴的船员们,正在测天的北岛正夫;炊事长本田把挂在鱼钩上的金枪鱼往下摘时的得意样子。所有这一切,都说明游艇在平安地航行。
6盘影片不一会儿就放完了。
“再放一遍?”
站在日高旁边的小西事务官问。
日高点上烟,于是嘴里喷出一团一团烟雾。
“没有这个必要吧!从这些片子反映出的情景,我看和海上日志是一致的。这些片子拍完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我可以说点看法吗?”小西事务官小心地问。
“好,好!你说。”
“我想‘复仇者号’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突然袭击了。”
这和日高先前的意见是一致的。
“谢谢!”
“8毫米的摄像机在拍照时,如果有异常事故发生,必然会在片子上反映出来。若是摄像机镜头正对着大海拍摄时,突然所摄的景物模糊了,这说明摄像机正在急剧地转动。可是这样的画面我们没看见。若是摄像摄到一半,后一半看不见图像,那是摄像者主动停摄的象征。”
“话说简短一点。”日高摇晃着肥大的身体说。
“总之,我……我……”
小西有点结结巴巴地说。
“尽管发生了异常情况,可是当时恰好谁也没拿照相机。这种情况也一定会有吧?”
“那当然有。”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日高继续说,“第一,”日高伸出了粗大的食指,“在舱内看见16毫米照相机1台,8毫米照相机4台。能断定再也没照相机了吗?在一般情况下,船在出海时都要建一本总帐。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找见这个总帐。”
“是谁把它拿去了吧?”
“不是这种情况。可以认为,‘复仇者号’的航海是在船员们意见比较一致的情况下进行的。没有人积极存钱,备用品也不齐备。船是细见龙太郞提洪的,由新日本电视台赞助,电视局的摄影记者拿来了几台照相机。事先都不了解、也预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记总帐。隔壁房间里是什么情况呢?他们9名船员,其中一个在甲板上准备用8毫米的摄像机摄像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连人带摄像机一起落到海里去了。这也是可能的。”
“第二,”日高再次伸出粗大的食指说:“没有摄像的时间,首先想到的是晚上。大家都睡了,发生了意外的事件。如果是那样,那么船内就不可能准备早餐。”
“还是没猜对!”
小西很着急,但又显得很没精神。他小声说。
日高坐在转椅上睨了小西一眼说:
“净是说些废话,‘复仇者号’上只有16毫米的照相机一台、8毫米的照相机4台吗?就是这些吗?别的还有吗?”
“调查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调查。有关电视摄影记者方面的,到电视台去就明白了。有关其他人的,到他家中问问。稍慢!35毫米的同样去调查一下也有必要。舱内35毫米的照相机全都登记完了吗?”
“嗯!嗯!全部共有12台”。小西把自己作的记录看了一眼。
“尼康的5台,佳能的3台,朝日的2台,还有莱卡的2台。照相机的号码也登记了。”
“按这个记录调查,立即就去!”
“我明白了!”
小西事务官走了之后,日高把35毫米的照片又看了一遍。放大照片近1500张,也一一过了目。
这些照片和8毫米的相同。出港时的情景,甲板上的日光浴,鲨鱼群,蓝天,大海,船员吃饭时的情景。没有一张能看出异样的变化。
船员的面容,每个人的神态,都很平静。没有看见哪个人有恐怖的表情。所有人的面目,和海上生活都一致。
日高站了起来,习惯地把双手插在西服兜里,慢步踱到窗下。
初夏的天空是很美好。小笠原的海空比别处的天空更美丽。在这美丽的天空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突然有人敲窗户,事务员向里窥视了一眼说:
“新闻记者要见。可以会见日高先生吗?”
“OK,请进!”
日高说。
三
一间不太宽敞的房间,被记者塞得满满的。空气是热乎乎的。日高在这充满了热气的房子中,仍然很沉着。
记者们对这个案件感到不解。按日高的说法,海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时间是宝贵的。”日高环视着记者的脸说,“不要重复提问。要选代表提问。”
记者们相互看了看,又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就选出了8个代表,由这8个代表按惯例轮流提问。
“这个案子按理说应该归海难审判厅来办理吧?”
记者代表开始提问了。
日高在装了烟的烟斗上一面点火,一面回答说:
“那是理所当然的。必须查明案子的原因。”
“哪天呢?”
“预定6月5号开庭,但还未确定。”
“听说海上还有航海日志,您读过吗?”
“读过了。”
“你在日志中找到了解开那9个船员失踪之谜的原因吗?”
“从航海日志中什么线索也没发现。”
“那本航海日志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待复印后分发给大家。”
“照片、录音带的情况怎么样?”
“从那里面也看不出任何可疑的东西来。”
“那么,那些东西也可以借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
“停在油壶停泊场上的‘复仇者号’能不能让我们参观一下呢?因为有警官看守不能参观。”
“那个不行。”日高板着脸说,“是我让警察看守的。海难厅在处理完这个案子之前,要禁止一切人员参观这艘船,连上面的一支铅笔也不能动。如移动了,就要影响追查。”
“发现‘复仇者号’的5名船员需要出庭作证吧?”
另一个记者发问说。
“当然要出庭,但不是作为证人。”
“那么说,莫非要把他们5人当成被告啦?”
“据海难审判厅讲,是作为受审人。”
第三个记者代表问。
“有人说‘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是‘鲛号’上的5个人杀的。”
“你是问我赞不赞成这一说法吗?”
“不,只是问你是否对这一说法感兴趣。”
“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是’。我对一切可能性都有兴趣。”
四
新闻记者像退潮一样走了之后,小西事务官擦着汗回来了。
“请先让我喝一杯水。”
小西说着,喝了一杯凉茶。
“首先,16毫米的照相机是新日本电视台的摄影记者今西敏郞从公司借的,8毫米的照相机……”
“你先等等再说。”
“有什么事?”
“我不能听你一台一台地报告。你得写成报告,这是给审判提供材料。我现在要听的是调查报告的结论。你先给我说说调查结果吧!”
“好吧。35毫米的没有调查清楚。因为细见龙太郎和他妻子一块消失了。他家里只有佣人。在他家中看见3台照相机。他到底原来有几台,那就难说了。”
“摄像机的情况呢?”
“摄像机的情况弄清楚了。‘复仇者号’上有16毫米的1台,8毫米的4台,一台也未丢失。”
“细见夫妇的弄清了吗?”
“8毫米的摄像机弄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到他家附近卖摄像机的那个店里打听了一下。在他们出港的前一天,他们夫妻俩到卖摄像机的商店里买了一台8毫米的摄像机。当时他们还试了一下。他们夫妻很热心地询问了摄像机的操作方法。那台摄像机的号码也问了,是4台中的一台。其它3台的买主也知道了。此外,再无带摄像机上船的迹象了。”
“好啦,我明白了。你辛苦了。”
“有什么参考价值吗?”
“还不知道。”
“不过,我从那里听到一些不一般的东西。”
“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失踪的9个人中,有一个叫日下部武的摄影记者。我见到了他的父母。他们问我海难审判厅在做什么?”
“后来呢?”
“我对他们说了,他们听了后非常失望。他们认为是‘鲛号’上的那5个人杀害了他的儿子和那8个人。”
“还怎么样?”
“他们声泪俱下地说,必须把‘鲛号’上的那5个人拉到被告席上,问他们杀人罪。我认为,他们失去的是独生子,有这种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就是说,他们要把‘鲛号’上的5个人以杀人罪向检察厅起诉了?”
“他们是这样想的。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别的事我不管,我的任务是为海难审判厅提供明确的案情。我对刑事案子没有兴趣!”
日高的声音是沉着、镇定的,他说完之后,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
他对小西说。
“您要到哪里去呀?”
“去油壶。我要再到船上去看看。”
“我也去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把航海日志复印出来,分给记者们看。”
五
夕阳照着游艇的时候,日高到达了油壶停泊场。游船都一溜儿排在夕阳下。
风还有点儿凉。有的游艇摆出了就要出港的样子,但不知它要驶向哪里。
全长21.5米的“复仇者号”那洁白美丽的船身,从老远就清楚地显现出来。
“在这天鹅般美丽的游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日高这样想着。他与负责警卫的警官打了招呼之后,就到船内去了。
为了不让冰箱内的食物腐烂下去,发电机一直工作着。
日高打开灯,环视了舱内的一切。
原来摆在桌子上的食物烂得很厉害,现在已全部扔掉了。但那些餐具还照样子摆在桌子上。这种场面连日高看了都感到发惧。
那些食物没有一点儿碰过的痕迹。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是不是那9个人刚入坐就消失了呢?还是炊事长刚把饭菜摆好就失踪了呢?
日高在舱内看了足足两个小时。他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就出舱了。然后,他又信步走到旁边的“鲛号”上去了。他想访一访这只船上的那5个人。
日高看见“鲛号”船中还亮着灯。走近后,见永田他们5个人正在吃晚饭。
日高向船上的5个青年人做了自我介绍。
艇长永田,把日高让到椅子上。其实,这椅子是晚上当床用的木台。
日高从口袋里拿出烟斗,边装烟边说道:“大家辛苦了。海难审理,还得请大家出庭。”
“我们很愿意出庭。”永田代表大家说,“因为我们自己也想解开这个事件之谜。”
“今天你们留在船上吗?”
“哎、哎。他们4个人原来打算今天中午回家的。特别是山本,他是国家公务员,明天还要工作。我们只顾说话了。天已晚了,所以,回去的事麻烦你操心啦。”
“你说什么?”
“不管怎么着,‘复仇者号’上的9个人失踪的事,也很难说出个究竟吧!”
永田回答问题时,他们那4个人频频地向日高点着头。
“那么,有什么结论了吗?”
“结论么,还做不出来。”
“现在有各种各样的猜疑,但不管哪一个,都得不出正确的结论来。”
“是呀!”
“日高先生的意见是什么?”年轻的大学生久本功一郎看着日高的脸问。
日高点上烟。
“我也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才要开庭审问。”
日高一面说着,一面察看着这5个人的脸色和表情。那一张张被太阳晒得火红的年轻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样子。
说到这里,日高没有再问什么,就和那5个人告别了。因为要问的事情新闻记者们一定都问过了。
他想,海难审判一开庭,那些证词不想听也得听。
六
日高从5月20日开始,就对失踪的那9个人的情况,一个一个地进行了调查。他认为,从这9个人各自的情况中,也许能找到他们失踪的原因来。
只相信自己眼睛的日高,他连小西都不带,独自一人去会见了失踪者的家属和他们的朋友。3天后,日高的笔记本上,对这9个人有了如下的记述:
〇细见龙太郞,40岁,“复仇者号”船主。T大理学系毕业,后留美。回国后,以海洋研究出名,他的著作颇多,且很畅销。他的财产,包括土地和其他东西在内,大约值两亿日元。
细见身高1米75,体重72公斤。青年时代他演过戏。他的口齿清楚,大有影星风度。他颇有电视播音员的特长。因而常常出现在电视荧屏上。他很得女性喜欢,因此周判杂志曾经与他讨论过女性问题。他无兄弟,父母也早早过世。
他的朋友和那些对他熟悉的人,对他的评价分为两种。从这两种极端的评价中或许可以看出他具有强烈的个性。他才华外溢,不注重朋友的友谊。缺乏独创精神,只是一味地跟着潮流跑。说到友情,也只是和那些对他有利用价值的人往来。因此对他不满的人很多。人们对他的这些反映,大概都是真实的。他有8年玩游艇的历史。
〇细见伸子,35岁,细见龙太郞之妻。N大学英文系毕业。在校时有过“才女”的美称。毕业后在一个富商社给部长当秘书,8年前偶然有机会听过细见的一次讲演,便主动提出要和细见交朋友、经3年接触后,他们就结了婚。
熟悉他们的都说,细见伸子聪明好强,因为细见龙太郞和其他女性的关系,夫妇之间虽出现过几次危机,但也勉强维持到现在。没有孩子,玩游艇有3年的历史。
〇吉村昭之,42岁,S大学物理系毕业。他也著过几本书。在报刊杂志界、电视界都很活跃。他是细见“魔海”百澳大三角地带观点的反对者。吉村始终坚持这种观点。
吉村善于沉思,干事踏实,给人以保守的感觉。他从不象细见那样跟着潮流跑,追逐时髦。和他处久的人,都说吉村比细见厚道、淳朴。他没有玩游艇的历史。结婚已经7年了。妻子叫洋子,37岁,有一个儿子,叫太一,才5岁。
〇今西敏郎,30岁,新日本电视台摄影记者。N大学法语系毕业,出校后改行干摄影记者。
他到新日本电视台已5年了。同仁们评价他很擅长新闻报道。他来“复仇者号”也正出于此。大学时代因为踢足球,而使身体锻炼得很好。性格,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注重友情的人,这一点朋友可以作证。酒量较大,每逢酒醉,就用法文唱流行歌曲。
他和细见龙太郎、吉村昭之相处共事这还是第一次。他从前没玩过游艇。他在东京有个未婚妻,名叫惠子,25岁。
〇日下部武,23岁,新日本电视台摄影记者。和今西是同一年到新日本电视台的。是摄影专科毕业的。被称为没有错误的摄影记者,经常与今西共事,两人交情颇深。
性格内向,少言寡语,从不给别人制造不愉快的事,8年前结婚,因性格不合而离婚。现在过独身生活。喜欢玩扑克牌。最近才开始玩游艇。
〇山口令二,36岁,新日本电视台报导部记者。
N大学毕业,虽是今西的前辈,但在此之前,两人并没有过交往。
他以前在《东京周刊》工作过,5年前开始到新日本电视台当记考。他很喜欢海,所以他的编辑部主任派他到“复仇者号”上来了。
细见以前曾在《东京周刊》上连续发表过《不可思议的海洋》这样的文章。山口很了解细见,也曾在一起喝过酒。对吉村,山口仅仅是认识其人和知道其名而已。
他性格外向。无论是在报社,还是在社会上,都没有仇人。他的朋友都这样说。他玩游艇的历史为8年。
他的妻子叫章子,35岁,结婚已经12年,有一儿一女。
〇北岛正夫,32岁,船员
他是被新日本电视台招考来的,是个游艇老手。已经有12年驾游艇的资历了。
他是W电机的营业员。每当休息时,他必定向朋友借游艇出海玩玩。
他曾是上届奥林匹克候补选手。
他性格冷静、沉着,善与人相处。和他一起玩游艇的人都这样说。
妻子叫和子,4年前和他结婚,没有孩子。
〇松本孝,30岁,船员。
他也是和北岛一起应考录取的。有9年的游艇驾驶资历。比起北岛来,身材矮一些。他的职业是插图画家,在业务上还算是个新手。他和4个朋友共有一艘21米长的游艇。尽管他的性格有点变化无常,但是大家还是愿意和他相处。4个人还证实,松本这次出发时,和平时一样开朗、愉快,看不出一点不吉祥的影子。松本还是个独身。
〇本田喜昭,28岁,炊事员。
他也是同前面那8个人一样被招来的。有9年的游艇经历。
他有个妹妹,23岁,在快餐厅工作,他妹妹说,本田是一根筋,陷进去就拔不出来。大学时期,他中途退学,到东南亚去游荡了一年。突然又想起搞快餐,使家里的人都很诧异。
他这个人性格外向,但有时也深入地考虑某些问题。他的朋 53cb." >友也这样证实。他还未结婚。
七
日高在进行调查时,日下部武的父亲终于到检察厅起诉了,说“鲛号”上的5个船员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但他一直拿不出证据来,检察官对他的起诉不予受理。
然而社会上对这件事却十分敏感,借此时机就大肆宣扬起来了。
“‘鲛号’上的船员都是杀人犯?”
“‘复仇者号’的发现者,有杀人嫌疑?”
报上以大个问号,激发社会人士的兴趣。
周刊的宣传就更加露骨,画着尸体的图案,也登出来了。说船上的尸体到处都是。
“比复仇更惨的事还有吗?”
当初被人称赞的“鲛号”上的5名船员,现在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新闻读者栏中也出现了变化,甚至有的可以说是报社为了吸引读者而有意挑起的。“鲛号”上的船员刚把“复仇者号”开回油壶时,读者在投稿中对那几个船员都持赞赏态度。然而,如今怀疑的信就象雪花一样飞来。
日高的手中也接到了同样的信。5月25日,日高又收到这样一封信,上面说:
“这次‘复仇者号’上的杀人案,不能不被人认为是‘鲛号’上的那5个人干的。恐怕在太平洋上惨无人道地杀人不是没有的。然而说没有证据。所以,就这样放着不管了。老放着是说不过去的。当局应该立即把他们抓起来,将他们的罪行公布于光天化日之下。”
像上面那样的不署名的信,说明写信人对海难审判厅有明显的误解。
日高看完这些信后,就将它揉成纸团扔在烟灰缸里一烧了之。他在海难审判厅收到这类的群众来信不是头一次。一年前发生的鹿岛滩海上油船沉没事件,也是日高负责调查沉船原因。当时社会上对那次沉船事件的原因也是其说不一。有的说是因为操纵不当造成的;有的则说是船体的设计错误造成的。当时担任理事官的日高就接到过几十封这样的信。他把那些信全都烧了。因为海难审判理事官的责任不是制造罪犯,而是把事故的原因彻底追查清楚。为此,必须把杂音关在门外。这是日高考虑问题的方法。
当事者之一的新日本电视台,在事件刚一发生时,就要求有关当局把海难审判的情况,让电视台播放出去。
运输省、海难审判厅,因为从前都没有遇到过像“复仇者号”案件这种事,在一开?99lib.始就感到很为难。在日本这个海洋大国里,海难审判案件每年都有两千来件。所以,这种案件,除了当事人外,别的人一般都不关心,因而也不采取大规模宣传行动。
可是,这次事件却大不同了。各宣传机构连日进行了大量的报导。要求让电视台现场转播的群众来信,还寄到了运输省和海难审判厅。
因为没有经验而踌躇不定的当局,受到了电视台方面来的很大压力。群众来信堆积如山。最后决定NHK及以新日本电视台为主的民办电视台可以进入审判法庭。
在作出这一决定的同时,正式公布了开庭日期。
6月5日上午10时开庭。审判地点设在第二法庭。
3名审判官的名字也公布出来了。
审判庭提早向受审人、“鲛号”的5名船员发出了传票。
审判前两天,即6月3日,尽管这天从一大早就下着小雨,青年人为了取得5号的旁听券,就有4人排起了队。他们都是年轻的游艇爱好者。为了取得一张旁听券,排两天队,这在海难审判史上还是第一次。
大概是因为电视台把这4个人作为新闻内容在新闻栏目中播出了,下午,排队的人就增加到13人。
到这个时候,“复仇者号”案件,除了报纸和电视台以外,在社会各界也产生了影响。
例如,大街上的书店里,细见龙太郞一系列海洋方面的著作,就卖得快起来了。本来这些书都是滞销货,但由于“复仇者号”案件的影响,又成了抢手货。甚至社会上还传说,担负细见大部分著作出版任务的C出版社和细见,为了销售他们的书,事先商定好而搞了这一案件。
电影界也对此事件发生了兴趣。
6月8日,文娱报上报导,大东电影公司准备以“复仇者号”为题材,拍一部电影。
制造这部作品的K导演还在报上登了下面的启事:
“我之所以对此事件感兴趣,是因为对那9个人的消失,可进行各种解释。我在这部影片中准备了令人吃惊的结尾。”
的确,对“复仇者号”案件,可进行各种各样的有趣解释。某周刊杂志社还以一等奖1百万日元为奖金,收集最有趣的解释。
八
油壶游艇停泊场上参观“复仇者号”的人络绎不绝。
那些对游艇从来不关心的人,也都赶来参观了。有的人趁保安官看不见,偷着望舱内瞧,想尽可能地看清舱内的情况。有的人还以“复仇者号”为背景照像留念。
6月8号这天,青年们都顶着雨,从早到晚地到“复仇者号”去参观。其中有一对青年男女,向停在“复仇者号”旁边的“鲛号”走过来。他们把“复仇者号”和“鲛号”对比着看了一会儿,之后说:这个游艇实在太小了。说话的人还故意耸耸肩头。
他们这样说是有道理的,7米多长的“鲛号”比之21多米长的“复仇者号”,“鲛号”不过是个小游船而已。“复仇者号”在日本的私有游艇中,算是最大的了。难怪那对男女青年感到奇怪。
雨停了,男女青年把伞收了起来。
“这只船两个人乘还差不多!”那个女青年说。
“这样的小船值多少钱呐?”
“大概得二、三百万日元吧!”
“游艇真贵呀!你看这船刚能睡下两个人。”
那个女青年冒险跳到了“鲛号”的甲板上。突然,只听见她大声尖叫起来:
“这里有死人!”
霎时间,案情复杂化了。
第三章 十津川警部
一
神奈川县警本部的两名刑事罪证鉴定员,急忙向油壶停泊场跑来。
年长的叫武田三吉,把围成人墙的青年们往旁边扒拉了一下,满脸怒容地抢前一步,走进了“鲛号”游艇舱内。
武田每当遇上要案,就常常面带三分气。这种态度,虽然在初次和他接触时给人一种生硬的印象,但他毕竟是个老练的刑警。他已45岁了,还是一名普通刑警,但他对此并无怨言。
“鲛号”舱内点着灯,一个三十二、三岁的男尸,上身穿着薄毛衣,下着牛仔裤,躺在舱内地板上。
他就是“鲛号”上的船长永田史郎。武田在报上见过他的照片,所以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来到尸体旁蹲下,隐约闻到一股果仁味。由于他在海上常年锻炼,他的身体看来臌溜溜地象虾一样弯着。牙关紧咬着,显出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氰化钾中毒”。武田自言自语地说。
桌子上放有一只喝剩下三分之二的瓶子,杯子倒在尸体旁。此外,桌子上还有一个烟灰缸,烟头满满的。还有一个刚打开的箱子。而引起武田注意的是一张纸片,这是横滨地方海难法厅的传票。
永田是作为受审人被传的,这一点武田早就听说了。这传票为什么染黑了呢?细看,原来上面染上了一层血。血染的传票。此外,再没发现特别的东西。
厨房里有做过饭的痕迹。床上的毛毯乱堆着。看来永田是在船上过的夜。
冰箱里装满了果品、肉类和啤酒,衣柜里挂着替换的衣服。
发电机在低速转动着,发出轻轻的嗡嗡声。那对情侣发现永田的尸体时,是下午1点40分。舱内还亮着灯,说明永田是昨天夜里死的。在死者釣衣兜中发现了21万3千日元纸币,另外有6百20元的零钱。左手上戴着运动手表。高级照相机、录音机都在架子上放着。由此可以断定,这里发生的决不是一件盗窃案。
简略地一看,自杀、他杀都有可能。若是他杀,除了永田外,还有谁呢?如果有人,这人就是使永田氰化钾中毒的人了。
然而,不管怎样查找,也看不出另一个人存在的样子,哪里也没有多余的杯子。烟头也都是肯特牌的。详细情况,还得由专家来鉴定。
“最使人不解的就是这个。”
武田戴上手套,把那张血染的传票拿给同事看,并且用鼻子闻了一下,上面有一股血腥味。
“为什么传票被血染了呢?”
二
这天晚上终于查明了以下几件事。
从舱内检查出来的指纹来看,有死者永田的,还有永田那4个同事的。另外还有日高的。日高曾来这里和他们5个人会过面,留下指纹是理所当然的事。
酒瓶和地板上的杯子上,只查出永田一个人的指纹,而且指纹无异常处,即看不出人死后,别人把瓶子往死者手上按的痕迹。
瓶中的药,经鉴定判明为氰化钾。按其数量判断,足可使人死亡,另外,地板上的酒杯中也查到了氰酸反应。
这一切都不出武田刑警所料。新的发现可以说没有。因此,是自杀还是他杀,仍然下不了结论。
从解剖结果推定的时间来看,死亡是在昨天晚上,即6月2日晚上9点至10点。这也同预想的一样。
而出乎武田刑警意料的是,染在传票上的血。
这血经鉴定是B型,而死者永田的血是O型。武田原以为传票上的血是永田的,然而却是另外一个人的。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武田刑警感到困惑了。
武田为了慎重起见,把“鲛号”上其余4个人的血型都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如下:
冈部孝夫 B型
野村英雄 A型
山本良宏 O型
久本一郎 AB型
根据以上情况,武田和他的同事对有B型血的冈部孝夫进行了昨夜是否在现场的调查。调查的结果是,6月2日夜里7点到10点,冈部在朋友那里玩麻将。这情况并没有使武田感到失望。因为这是他早就料到的。
如果是B型血的人干的,那就难以解释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血染在传票上呢?而且还把证据留在现场上。
然而,血染的传票,却是新闻界大作文章的好材料。
第二天,各报都用早报刊登了永田的死,而对传票做了这样的报导:
“‘复仇者号’9人的幽灵,血染传票!”
“失踪船员的冤魂,传票上染满鲜血!”
其实记者们自己也不相信幽灵、冤魂。只是为吸引人,才编造了这些。他们认为,像“复仇者号”这样的案件,应该有些与此相适应的报导。
电视台则更耸人听闻地报导了永田的死。冷静地想想,倒像是一场闹剧。某电视台还由血染的传票联想到埃及法老的传说。新日本电视台在早晨的节目里,由一个留小胡子的法老研究家向人们讲述了挖掘法老坟墓的人最后一个个都莫明其妙地死去的故事。节目主持人还顺口说出了收到海难法庭传票的5个人,其他4个人也有可能一个个死去。说完自觉不当,又赶紧改口。其实这个主持人并没有必要再改口。
三
东京郊外,深大寺附近一家A报另售店里,有一个叫儿玉的高中一年级学生正在勤工俭学,他只承担38份早报的分发工作。
6月4日早上,儿玉要在5点半把早报分发出去。这个少年知道,早报上有“鲛号”上永田史郎被毒杀以及血染传票等轰动人心的消息。因为,他对登载这种新闻的报纸,在发送前都先看看。
他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对大海、游船都很有兴趣;另一个理由是,在他的分发区内,住着“鲛号”的一个船员,叫山本良宏。他就住在青叶公寓的三楼。儿玉在报上曾看见过山本良宏的照片。山本每天6点20分左右都到公寓前的草坪上做操。这恰好是儿玉送报纸的时间。于是,他常主动凑过去和山本搭讪,并求他在放暑假时教他驾驶游艇。可是现在,山本到哪里去了呢?今天和昨天不同,是好天气,可是山本良宏却一直没露面。这情况引起了儿玉的怀疑。他一边往公寓那边走,一边在想:
“山本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同事死了,他害怕了?也许警察已经把永田史郎的情况告诉他了。如果是那样,他的心情一定不会好。啊!我想起来了,也许山本良宏参加葬礼去了。”
儿玉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青叶公寓的第三层上。他又顺着走廊走到头上的那间房子309号。这就是山本良宏的寓所。
他像往常那样,把报纸装进了山本房间的报箱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面对走廊的浴室小窗户开着。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好奇的念头:“我从这个浴室的窗口往里看看,山本到底在干什么?”他跷起脚,通过那个窄狭的窗子往里一看,浴室内一个可怕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里。山本良宏穿着背心、裤衩,躺在白瓷砖砌成的地上。
雪白的瓷砖上,鲜红的血染了一片。
四
这天上午8时,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十津川省三警部来到了课长室。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像貌一般,是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人。只见他向门前靠了一步,敲响了课长的门。
“进来!”
屋里传出声音来。
十津川一边整理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轻轻地开了门。十津川的领带还没有理好,就进屋了。十津川的领带还在弯弯着,也许是因为他的手太笨了。他西服上衣口袋里的手帕也总是弄不好。所以干脆就不放手帕了。鞋带也同样,虽然有时系得紧紧的,走路时不知不觉便开了。所以,他现在只穿带拉锁的鞋。他今年已经37岁了,还是单身。也许正因为这一点,他做菜倒很拿手。
“请坐!”
本多课长圆圆胖胖的脸蛋儿上堆着笑容。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身边的一张椅子往前推了推。
“听说前几天你们就见过面了,不成吗?”
“都是我太……”
“听说人家很喜欢你。”
“是吗?”
“嘿!你还装不知道?”
十津川挠了挠头。
“一见面,就觉得身上发紧,是吗?”
“是有那么点儿。这些年来,一个人过惯了,一遇上这种事儿,就觉着发憷。”
“你这个人真难办,将就着点,找个算了!”
本多课长把桌子上的烟斗拿起来,瞅着十津川的脸说:
“万万没想到,你还有个特别的爱好。”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十津川慌忙摇了摇头说。
“最喜欢女人吧!”
“警视厅最有能力的是警部。搞同性恋可不行吧!”
本多课长点烟斗时,不知为什么手有点不大好使了。烟总是点不着。
“咱们换个话题吧。听说你上大学时玩过游艇?”
“我是游艇俱乐部的成员,又怎么样?”
“你对‘复仇者号’的案子有兴趣吗?”
“很有兴趣,特别是‘鲛号’上的5个人中的一个,不知为什么死了。我特别感兴趣。”
“这5个人中,今天早上又有一个死了,你知道吗?”
“真的吗?”十津川的眼睛一亮。
本多课长把吸到一半就灭了的烟斗,又点着了。
“有一个送报的少年,发现他死在浴室里了。他住在深大寺附近的公寓里,叫山本良宏,今年28岁。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发现的。就是今天早上。”
“那个地区应是调布警察署管辖区吧?”
“是的。”
“是自杀还是他杀?”
“乍看像是自杀。死者的左手腕被剃须刀片割开。旁边有一个刀片。”
“有海难审判厅的传票吗?”
“有。”
本多课长把烟斗放在桌子上,跷起了二郞腿,看着十津川说:
“现在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听说那张可疑的传票上沾满了血,贴在浴室的镜子上。传票上染血与上次的案子相同。”
“有关联吧?”
“肯定有关联。这些案子,从表面上看,都像是自杀,都是血染传票。”
“这种案子,连续发生了两起,这就怪了。永田史郎和山本良宏的死是一样的,乍看起来都像是自杀,还都是血染传票。相同形式的自杀,连续发生两次,这就成了怪事啦!”
“的确如此。如果都是他杀,那么他杀的动机是什么?他杀为什么要搞得那样复杂呢?现在,神奈川县警本部和调布警察署都不能断定是自杀还是他杀。他们都对这些案子感到迷惑不解。所以,就把你叫来了。如果断定是他杀案,那咱们就好好和他们联合起来干。如果这两起案都和‘复仇者号’案件有关系,你对玩游艇有经验,搞这个案子最合适。”
“你和他们联系过了吗?”
“是的,我同神奈川警本部联系过了。”
“那就先去调布警察署吧!”
五
十津川带上刑警龟井(人们都叫他老龟)到调布警察署去了。
在调布警署里,有一个叫茂井的中年刑警,领着他们二人去深大寺公寓,看了一下现场。
这是一个两间一套的公寓,山本良宏的尸体已经运到新宿东京第一医院解剖去了。
不过,浴室里的白瓷砖地上,已经把死者躺的地方画了出来。干涸了的血,已牢牢地粘在地上。
“这就是贴在镜子上的血染传票。”
调布的警察让他们看传票的下半部浸满了血。黑糊糊的干血使人更加不舒服。
“这血型已经清楚了吗?”
“O型。”
“被害者的血呢?”
“一样的,都是O型的,因此,是不是同一人的血,还得去东京第一医院用分析ABO型血以外的方法来详细分析。”
“去他的住室看看好吧?”
“好的。指纹已经检查过了,所以碰到哪儿都没关系。”
“谢谢。”
十津川有礼貌地说着,同龟井刑警一块沿着走廊往里走去。
“在油壶死的永田,他传票上的血是B型吧?”
99lib?“是的!”
“为什么不一样呢?”
“我也不明白。”
十津川一面摇着头一面说。他环视一圈房子,作为单身汉的房间,这算是比较整洁的了,甚至要比十津川的房间好得多。
书架上摆着的多是和游艇有关的书。此外还有六法全书、行政法和劳动法解说。因为死者是个公务员。
桌子上摆着游艇模型,墙上挂着“鲛号”的立体照片,还有舵轮形座钟。船用灯也在架子上摆着。
“这一位对游艇很着迷呀!”
“玩游艇这种玩艺,一旦上了瘾就放不下了。”
“警部也是这样吗?”
“啊!我退休后想买一只巡航艇,到南太平洋上痛痛快快地游一游。到了那天,我请龟井君一起去玩。”
十津川把挂在墙上的信插拿到外面草席上放下。名信片、信,还有报纸、煤气费电费收据。这一切都说明他是会过日子的人。
当十津川听说这些信也已查过指纹了,便一封一封地拆开看。其中有两封恐吓信。没有发信人的姓名和地址。笔迹不一,语言蛮横。内容如下:
山本良宏
“复仇者号”船员的家属所指控的,你听见了吗?肯定是你们为了钱把9条人命杀害了,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来了。如果你还有点儿良心,就马上到法院自首去吧!
“复仇者号”的9个人被杀,除了你们“鲛号”上的5个人,没有别人。你们杀了人又炮制了失踪的谜团。你们如果是有正义感的海上好男儿,就把真实情况公布出来,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将拭目以待。
“龟兄,你怎么想?”
十津川回过头来,透过龟井的眼镜,看见龟井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巴。
“我觉得对这样的信可以不理睬。”
“我也这样想。”十津川微笑着说。
“一旦发生了什么事,便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把这样的信发给当事人。这不过是两、三个爱出风头的家伙。这种人以写信为满足,不会采取行动的。大概调布的警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把这些信拿走。”
“这么说还是自杀?”
“若是自杀,理由是什么?”
“其理由也许是,要传他们去海难厅受审,他们负担很重。因害怕被拉到法庭上去而自杀了。这样的解释很有说服力。”
“我认为好像不怎么能服人。”十津川摇着头说。
“你说,血染传票说明什么?若是传票上是死者的血,那就不能不考虑他是以此来抗议对他杀人的怀疑,可是,油壶的永田史郞的血和那张传票上的血是不一样的,那传票上涂的是别人的血。”
“是‘复仇者号’上那9个船员的幽灵吧?”
“哈,哈,哈!”十津川笑着说。
“龟井也相信魔海的神话呀?”
“我认为灵魂是存在的。这次案件使我相信世界上确实还有一种奇怪的力量。”
龟井说这话,好象是在开玩笑,又象是一本正经。
有些刑警在调查案子时,是个清醒的现实主义者。可是一旦遇上了奇特的事、意外的事,他就又信神信鬼了。这似乎令人感到有点浪漫主义的色彩。
还有的刑警在接到侦破连续杀人的案子时,还认为被杀者是在他的面前显灵,求他尽快捕到凶手。
正因为有以上原因,所以十津川没有嘲弄龟井。
这个案子如果不是自杀,那就必然是他杀。那为什么凶手要用血染传票呢?虽然两种可能性都存在,但是他杀的可能性最大。
“这案子实在叫人难下断语呀!”十津川情不自禁地说出声来。
“真猜不透犯人的意图是什么。”
“你认为他们是自杀,可是他们俩是相继死去的,莫非自杀也有传染性?是谁把永田史郞和山本良宏这两个人先后杀死并制造了自杀的迹象,而且还真把人们迷惑住了。可为什么又用血染了传票,装得像真的一样?这里面的底细,真叫人难弄清楚。”
十津川两手抱着肩膀,脸上显出难色来。他的两眼凝视着窗外的衆色。这一带的住宅增加了,到处都是武藏野特有的杂木林子。
“犯人也许不懂血型知识吧?”龟井刑警自言自语地说。
这时,十津川的目光仍然射向百米外的杂木林子。
“所以,为了使人相信是自杀而血染传票。由于血型不同,不仅没能成为自杀的证据,反而使人怀疑是他杀。”
“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这次就换成了一样的血型,我想,这是因为公布了永田史郞案件的血型不同。”
“这也是应考虑的一个方面。”
十津川两手抱肩,眼望窗外,他每当遇上案件时,就在脑海中描绘罪犯的形象。他描绘的这个形像,有时案子破了也不变;有时,随着案子的进展也一点儿一点儿地起变化。然而,在这个案件上,十津川自负的笔,却描绘不出这个犯人的形像来。罪犯连血型知识都没有,那可太糊涂了。这不可能,十津川否定了这种可能。不过罪犯在干这件事时,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下一步怎么办?”
十津川见龟井面带困惑,便认为他的脑子中正浮现出罪犯的影子。
十津川松开抱着肩的双手,督促龟井到阳台上去。
“龟井君,去看看‘鲛号’的那3个人去吧,他们这一伙人接连死了俩啦。他们那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我要回神奈川县警本部去,了解一下起初的案情。”
六
横滨市有一条官厅街。神奈川县警本部就在这附近。吃午饭的事不用担心了。因为这地方有个大众食堂,饭菜价格便宜。
县警本部的武田,什么地方有点像龟井。他已是个中年人了。能说明案情,为人诚实,是个天生的好刑警,叫人信得过。他的缺点是不太灵活,办事机械,但在侦查上是个使人信得过的人。
十津川让武田刑警带路,一同去油壶游艇停泊场。他们去停泊场,是想看看“鲛号”船舱中的情况。此外,还想看看大海,看看“复仇者号”和停靠在那里的大批游艇。
车子驶在去油壶的公路上,武田把一张晚报的早晨版拿给十津川看。十津川接过报来,把身子斜靠在靠背上。打开报纸,一个醒目的大标题展现在眼前。
“‘鲛号’上的人又牺牲了一个。”
十津川接着看小标题。
“幽灵船在诅咒。又是一张血染的传票。”
当然,尽管报上那么写,人们并不一定信。这都是记者的文字游戏。早就有所意料的十津川摇了摇头。而周刊宣传得更凶。电视台当然也不甘心落后。这样一来,人们由于误信了这些别有用心的宣传,注意力当然也就离开案件的本题了。
“神奈川县警本部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十津川在把报纸还给武田时问道。
“我们那里对死在游艇里的永田史郞有两种意见。一种是自杀,另一种是他杀。”
“请你谈谈自杀的看法给我听听好吗?”
“‘复仇者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根本性的问题我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楚。
“连续杀人,这的确是个令人难解的问题。‘复仇者号’上9个船员的那种遭遇,直到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各报为了抢新闻,故意说‘鲛号’上的5个人是由于害怕第二天就要到海难审判庭受审,所以自杀的。这就是自杀论的根据。”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用血染传票来解释也是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不过,永田史郎的血型和传票上的血型不一样,这一点不好解释。”
“有人认为,有一个维护正义者,为了实践要维护的正义,自己就到艇上去了。可是,这时正好永田出门了。他看到桌子上放着那张传票,他为了吓唬一下永田史郎,就把自己的手指割破了,把自己手上的血涂在传票上(据医生说,这上面的血充其量也不过5CC)。永田回船后,看见染上血的传票害怕了,于是就服毒自杀了。”
“有道理。”
“那么,这个威胁人的家伙,他的血是B型的。”
“不错。”
“可是,山本良宏的情况就不同了。传票染上的血和他的血是一样的,都是O型的呀!”
“是呀,这就有点儿难解释了。我想,威胁人的那个家伙,一定是在永田那里得到了便宜,第二天就到山本良宏的家里去了,可是山本还没有受到那个人的威胁,就饮咎自杀了。于是,那个威胁者就更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正义使者。他为了显示自己,这次用死者的血染了传票,并把它贴在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浴室的镜子上了。当然,我自己也明白这在逻辑上还差点儿。”
武田点点头,而十津川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啊!很有意思,那么,他杀又怎么说呀?”
“对于那种说法,我还没有弄清犯罪动机。”
“不过也不会是毫无根据的瞎想吧?”
“对此,我有一个想法,可是连我自己也没把握。”
“也说给我听听,好吗?”
“我有这样一个想法,‘鲛号’船员的被杀害,和‘复仇者号’没有关系。这是‘鲛号’船员的仇人干的。”
“嗯!”
“我有这样一种推想:这些船员的仇人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们利用幽灵船的事件,趁机杀害永田他们5个人。”
“果然如此!血染.99lib.传票也许是一种障眼法,要人看上去好像是因为‘复仇者号’事件。”
“他们对‘鲛号’上的船员有什么仇恨,我不明白。”
“是呀,因为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对‘鲛号’5名船员的情况进行摸底调查。所以,我们就找不到他们为什么仇恨‘鲛号’上这5个人。我是运动员,我不相信那些出于善良人的愿望的神话。仇恨这5个人的人,我也没有找到。所以没有把握。”
武田听了,点点头。
七
十津川到油壶后,一下车就被大海中那特有的气味冲满了肺腑。
他老早就想着看大海了。3个月前,他为了调查一个从晴海码头上突然落水者的案子而来到东京湾。可惜东京湾全被污染了,使他扫兴而归。
游艇,他也很久没看见了。
梅雨季节偶尔出现的晴天,其阳光是强烈的,在海面上闪闪发光。
码头上的游艇,都紧紧地靠在一起。海滩上的青年们,早已是夏天的打扮了。
这地方比起东京来,夏天要来得早。
“多么好看的海呀!”
十津川不由地说出声来。
武田刑警呆然若失,他也被这美丽的海景给陶醉了。听说他家就在久里滨,他从小就爱这美丽的海景。
十津川由于刚才的失声而羞红了脸。
“‘复仇者号’和‘鲛号’这两只船离得不远。咱们先去看哪一只呀?”
武田认真地问十津川。其实,十津川是两只船都想看。然而,“复仇者号”却看不成了,因为明天就要开庭了。日高理事官正在调查舱内的情况,为开庭做准备。
这件杀人案,还没有确实证据说明和“复仇者号”案件有联系。因此,他们就不想去打扰理事官了。
十津川和武田两个人沿着码头向“鲛号”走去。
“明天总算到了海难审判开庭的时间了。”武田深深地叹息着说。
“是啊!”
十津川点了点头。
“你认为那9个船员失踪之谜,通过这次审判能解开吗?”
“难呀!我想。若是那两个人命案和‘复仇者号’的案子有联系,后者解开了,前者不就破了吗。你怎么看呀?”
“我觉得‘复仇者号’上的9个船员失踪的情况和1872年发生的‘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案子很相似。”
“因此?”
“‘玛丽·赛莱斯顿号’案件已经过去一百年了,到如今还没有破案。所以,这次‘复仇者号’的案件也许很难破。”
“那么说,这个案子就是再过一百年也破不了!”
十津川笑着说。
“鲛号”游艇舱内,天花板很低。十津川只能弯着腰坐在床上听武田给他介绍情况。
武田把死者倒下的状态、当时船舱内的样子都详细地做了介绍。武田很会说话,他言简意赅,表述确切。
“现在,舱内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武田最后说。
十津川听完介绍,没有立即提问题。他仔细地把舱内又看了一遍。
“这是那张传票吧?”十津川看着武田的脸问。
“你看这是被血染过后放在桌上的呢?还是放在桌子上染的呢?”
“我看像是染过之后放在桌子上的。因为桌子上没有看到血迹,而那传票的两面却都有血迹,”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和山本良宏的情况一样。在深大寺公寓的那张传票,也像是先用血涂过后才贴到浴室镜子上的。”
“这种情况能说明什么呢?”
“这种情况给人的第一个感觉是,这个杀人犯当时很沉着。”
“十津川君认为是他杀了?”
“啊,我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个杀人的动机,还搞不清楚!”十津川摇着头说。
“在桌子上还放着肯特烟盒和一只塞满了过滤嘴烟头的烟灰缸。对这些烟头都鉴定过了。经过鉴定,肯定那烟嘴上沾的唾液是O型的。”
“这就是说,是死者永田史郞的血型。”
“是的。”
“听说那盒肯特烟只吸了3支?”
“是的。”
“按一般常识来看,永田死的那天,他吸完一盒后,又打开了一盒。这么说,舱内存的烟很多呀?”
“5个人共备了3周的烟。按每人平均一天20支计算,就有2100支。烟的种类有外国的肯特烟和国产的七星牌、和平牌,”
“有这么多的烟!现在船上应该还有吧?”
“我看没有了,他们往返小笠原,吸了一大部分,到这里住下来之后,又各自带走一些。这样一算就该没有了。”
“这个抽屉里有一盒。”
武田说着打开抽屉给十津川看。确实是那样,抽屉里有一盒肯特烟和一支钢笔,还有辞典等,都乱放在一起。
“我想,永田那天没烟吸了。所以就到附近买烟去了。不用说,航海出发前买的肯特烟还想留着。咱们到附近烟店去打听打听吧?”
“这附近有两处卖烟的。自动售烟机有3台。自动售烟机中没有外国烟。烟店中有一家有肯特烟。关键是3月2号那天是休息日。”
“再往远处看看怎么样?”
“好!”
“你会吸烟吗?”
“也吸也不吸。吸的话,五、六天一包。没有烟就拉倒。”
“这样,你就对烟瘾大的人不了解了。永田史郞就是个烟鬼。烟鬼断了烟,半夜也得出去买。第二天去买烟都忍不住。永田和我一样,都是烟鬼。如果是永田史郞在2号的夜里断了烟,肯定会去买一盒新的肯特。近处没有的话,肯定就会到远处。这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是2号夜里买了烟放在游艇上的话,那瓶威士忌就有可能是谁搞的鬼!”
“调查一下看看。”
武田刑警和十津川这样定了。
八
十津川回到了东京。
他下午6点多到了警视厅。龟井去了解“鲛号”其他人的情况,也回来了。
“我和‘鲛号’上的炊食长冈部,还有那个最年轻的大学生久本谈了一会儿,现在就来汇报一下谈话的情况。”
龟井刑警一边看着笔记,一边向十津川汇报。
这时,十津川正在把从报上剪下来的5名船员的肖像,还有他们的简历摆在桌子上。
“他们5个人中,有一个叫野村英雄的,你见到没有?”
“我是想会会他,可是没见到。”
“为什么?”
“野村英雄单人住在中野区江古田的当辅公寓中。我找到那里时,正巧他出门去了。当时我想,他也许象山本良宏那样死在家里了。如果是那样,问题可就严重了。于是,我就叫管理员开了他的门。结果,这个两居室里空空的。”
“野村为了去航海,把第一流的银行职务都辞了。”
“他的工作地点是M银行中野支行。我在他家没见到野村,就去银行他上司那里去了,想问问野村的情况。他们说,野村辞职的具体日期是今年4月1号。退职金是32万日元。他只在那里工作了两年,给他这些退职金也合理。听说他工作成绩一般。野村心里整天想的是游艇,工作常常放在脑后。”
“他今年25岁,单身。他家里的人都不在东京吧?”
“他的父母和妹妹都住在札幌。去电话问过,得到的回答是野村没回去。”
“他应当接到海难审判厅发的传票了吧?”
“我想他是会收到的。但在他家里没找到,我想是他带走了。”
“实在找不到,也没法子呀!喂,你说说那两个人的情况吧。”十津川掏出烟来点上火。
“久本是千叶市2大学水产系三年级学生,今年如多,住在松户公寓。”
龟井一边看着笔记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他那两个伙伴的死讯,久本是从游艇上得知的吧?”
“是的,他那两个伙伴自杀,他没想到。他还说,他不认为有人会化钱买仇恨。炊食长冈部和久本说的一样。”
“那是当然的,他们是同伙嘛!发生这两起事件时,他们都不在现场吧?”
“我问过久本,还没有得到证实。据久本自己说,在海难审判过程中,他是不能乘游艇出去玩了。去学校听课,也安不下心来。所以,从‘鲛号’停泊场回来之后,他每天都去打弹子,有时也去看看电影。有人说,他亲眼看见过久本在6月2号、6月3号这两天在松户车站前的弹子房里。每天大约在那里玩两三个小时。出了弹子房就回公寓去。”
“你说的这些情况,弹子房的人能证明吗?”
“这些情况,只不过是人家的一种说法,那么大的个弹子房,里面的人又是那么杂乱,人家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
“冈部孝夫的情况怎么样?听说他和死者永田原来都在一个店里干活。”
“现在冈部还在那里干活。新宿二丁目有一个叫‘永田’的饭铺,他在那里做过大师傅。我已取得了他不在现场的证明。”
“那很好。因为冈部是B型血,所以,神奈川县警本部也进行过他是否在现场的调查。永田死的时候,他正在和朋友玩麻将牌。这两件事,若是能征明是凶杀案,那么,不管你怎么考虑,杀人犯也只能是一个人。有了一方的不在现场证明,另一方就不必再查。报上登过冈部离婚的事,现在冈部还是单身过日子吗?”
“他在京王线田桥附近一个公寓住。俾从这个公寓可以直接到新宿的商店去。他说单身生活很舒服。”
“这两个人明天进行海难审判时,都能出庭吗?”
“他们都说去出席,因为他们对解开‘复仇者号’这个谜很有兴趣。”
“他们都是玩游艇的,所以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鲛号’的5个人,他们都是怎么相识的呢?永田史郎、冈部孝夫都经营饮食店,他们长年共处,自然就熟了。就是不知道那3个人是怎么相识的?”
“听冈部说,他们是通过杂志认识的。”
龟井把从冈部那里借来的月刊杂志递给十津川看。
原来这是一本游艇专刊,封面上写着,《巡航月刊》
在2月号的读者栏中,用永田的姓名登出了下面一则广告。
零招募船员
我有外洋型游艇“夏克鲛一世(鲛)号”一艘。计划于5月上旬出海,大约3周。想招募同航的3个船员。
条件是:身体健康、富有战斗性的青年游艇驾驶员。
本京新布区新宿二丁目食堂(永田)。
永田史郎、电话XXXX
广告登出后,先后有数十人前去应征。永田和冈部从中挑选了山本良宏和野村英雄,还有久本功一郞。
“冈部、久本两人也接到威胁信了吧?”
“他们都接到了。现在把信送去鉴定了。从字面上看很相似,可又是两个人写的。你说怪不怪呀!看来,他们5个人似乎全都收到这种信了。信上都盖了邮戳。都是从东京中央邮局寄出的。想找出这个写信人来,难呀!”
“如果这个案子是连续杀人案,冈部和久本还没有被杀,可要警惕呀。”
“他们是警惕起来了。听说这两个人今天都住到朋友那里去了,从明天起,他们就住到横滨市新宾馆里。他们将从那里出席海难审判庭。冈部现在就在我眼下。我要向宾馆打个电话,再次提醒他们加倍注意。久本那里也给他个电话才好。我想他们是不会出错的。”
“那自然很好。现在,最叫人不放心的是那个去向不明的野村英雄。连冈部和久本都不知他的去向。”
“他们也想和野村取得联系,就是找不到他。他们也很着急。”
“他们两个最后一次和野村见面是什么时候?”
“正式见面,确切地说,没有。是6月3号他们在电视新闻节目中得知永田死了。这时,冈部就打电话给野村。当时野村还在。在看6点半的新闻时,他又给野村打电话,他说野村给他回电话了。”
“通过这件事来看,6月3号下午6时半,野村还在家中。”
“是这样。听说冈部他们4个人打算在什么地方就永田的死一块商量对策。神奈川县警本部那里打来电话说,这天他没和他们联系上。今天又打电话查问,才知道山本已经死了。”
“明天就进行海难审判了吧?”
十津川点上一支香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又投向了窗外。外面的景物已为夜幕所笼罩。只有来来往往的汽车,后尾泛起时暗时亮的红光,显得很美丽。
十津川凭着他13年的经验,总是觉得这两个案子十之八九像是一件凶杀案。这也许是他的直感,或是第六感觉。
但是,说这个案子是自杀,也是有点根据的;而说是凶杀,也有证据,叫人不好下断语。不过,在深大寺公寓,第一次看到那满身是血迹的死尸时,他就感到这是一起凶杀案。可是到底为什么杀人,那杀人的方法又是什么?
已经半夜了,突然电话铃声急烈地响了起来。
“正叫你猜着了,永田史郞6月2号夜里果然离开游艇去买了肯特烟。”
“买烟的地方找到了吗?”
“叫你说对了,就在离游艇约8百米处,有个卖烟的小铺子。当时卖给他烟的那个姑娘,还记得永田史郞的面目。具体时间大约是6月2号晚7时30分。”
8百米的路程,一般人的步行速度,大约得走10分钟。永田离开游艇20分钟左右的时间,那个杀人犯就进舱了。他往桌子上的茶杯里放了氰化钾,在时间上这是完全办得到的。以上是永田被杀的情况分析。
如果上面的分析是对的,那么,这个杀人犯把氰化钾放进杯中之后,就躲在游艇附近等候着。杀人犯估计永田史郞已经死了,就再一次潜进船舱内,把海难审判庭发出的传票用血染了。然后再把传票放在桌子上。这传票上的血可能是那个杀人犯自己的,也许是别人的血。
血会很快就凝固的。不过,在血里若是放了防凝剂,它就会不凝固。
第四章 第一次审判
一
海难审判庭,在设置上和一般的法庭相差不多。
法庭正面最高的那个讲台,是3位审判官的席位。正中间是审判官,右边是理事官(检察官),左边是辩护人。审判官的对面是受审人,受审人后面是旁听席。
海难审判庭有两名书记。这也与其它法庭相同,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被告。由于没有被告,所以,像手铐那样的刑具更是没有的。
“复仇者号”案在二号法庭上审理,开庭是在上午10时。日高理事官是个大块头。他的体重足有80公斤。他提前一个小时开始动身。
平时,在审理一般案件时,很少有人旁听,然而,这次海难审判却和往常的审判大不一样。那么宽大的法庭,被NHK、新日本电视台的摄像器材挤得满满的,乍一看就像个技术室似的。地板上那根粗大的电缆差点儿把日高理事官给绊了个跟斗。摄影机的声音,广播员的声音,弄得法庭乱糟糟的。
有两个木制的模型,一大一小地摆在法庭中央的桌子上,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鲛号”和“复仇者号”。用这两个模型说明两船被发现时的位置等,是最方便的。
有3年经验的理事官,在审理这个案件时显得很从容。不过这个案子有点特别,那就是5个受审人中有两个相继死去,而另有一个叫野村英雄的,又不知去向。
今天早上8点打电话联系,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郞都说好要出庭,但不知现在野村在哪里。
永田和山本的死,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自杀,是为了什么?若是他杀,犯人又是堆呢?所以这些,都要警察继续调查。不过以上这些情况和今天的审判都没有关系。
日高的任务是彻底揭开“复仇者号”上9个船员失踪之谜。现在使他不放心的是,冈部孝夫、久本功一郞今天虽然能出庭,但他们受到两个同伴死亡的影响也许不说话。
冈部、久本二人提前12分钟就到庭了。这使日高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前几天第一次和那5个船员见面时的情形。那5个人都很开朗,这一点他至今印象很深。今天,他看见冈部和久本2人精神似乎很好。看来,他们不会出现反常的表现。日高最不放心的是他们的证词。
上午10时整,理事官日高、受审人冈部和久本在一片耀眼的闪光灯中就席了。
旁听席上的人挤得满满的。最多的是脸晒得赤红的年轻游艇驾驶员,其次是报纸、周刊的记者。因为人多,法庭里很闷热。
作为辩护人出庭的有日本海洋学最高权威、T大学的白根教授,造船学权威、V大学的山野边教授。他们都是海难审判庭邀请来的。
又过了两分钟,津岛、丹羽、土方三位审判官也人席了。他们都是获得甲级船长资格的航海老手。他们却缺少司法人员的资历。这次审判的目的是查明案子发生的原因。
由于旁听席上的人太多,庭内的空气显得有点闷热。
审判开始。首先是对受审人的身份进行调查。在确定了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郞的身份之后,理事官日高站了起来。
按一般惯例,应该是先读起诉书。然而理事官日高认为这次不能按一般惯例做。因为日高自5月28日以来,曾经多次到“复仇者号”上去调查过,听取了有见识人的意见。然而直到今天还没有结论。就象百年前“玛丽·赛莱斯顿号”船员失踪之谜至今还没解开一样。
日高直率的话语,道出了受审人冈部、久本他们二人以及法庭上绝大多数人要解开这个谜的心愿。
日高拿着笔记本开口了。
“本来,我在这里应该读起诉书。但是因为这个案子不同一般,所以我认为那样做是不适宜的。为什么呢?发现‘复仇者号’时,船上面忏么都不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艇长细见龙太郎以下总共9名船员究竟到哪里去了呢?现在我还找不到答案。还有,现在受审席上‘鲛号’的船员,也许应该让他们坐在征人席上。但不能解除他们与‘复仇者号’有关的怀疑。所以,还是叫他们以受审人的身份出庭。今天到庭的,包括受审人在内,都想解开本案件之谜。这种案件,是没有先例的。为了弄清这个案件的真相,希望大家理解。”
日高看了看那三位审判官,小声地和他们商量了一会儿。津岛首席审判官说:“好的。”
这个审判官平时就显得很严肃,现在被电视台的灯光一照,乍看上去给人一种骄傲的感觉。他说:
“这次开庭的目的,是通过海难审判,进行公平自由的讨论,来探讨案件发生的原因。如果从头一点一点地讨论,那就要花费很多时间。因此,今天请日高理事官把调查的大概情况以及他对这个案子的感想,先向大家谈一谈。”
“我明白了。”
日高还是用一只手端着笔记本站着说话。
“‘复仇者号’的主要情况是:在发现‘复仇者号’时,上面的备用品等,都登记在小册子上了。我们把它复印了,并分到大家手里了。另外,审判官、辩护人昨天也都到‘复仇者号’上进行了实地考察。这只船刚被发现时的情况,受审人在后面还可以说。现在,我想简单地谈谈我对这个案子的感想。我想,在坐的诸位对我的看法也许会有同感。这个事件看起来和1872年英国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是非常相似的。那也是一艘双桅船。那只船上的人数也一样。在发现时,那艘船上的后帆也有一个口子,别处没有坏的地方。从这一点看,和‘复仇者号’是相同的。尽管船上的饮水、粮食都很充足,可是船员却全部失踪了。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情况,在电视上已经介绍过了。那上面的茶、蛋、腊肉、面包等都摆在桌上丝毫没动,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开饭的感觉。墙上的挂钟还在走,时间很准。在这些方面也和‘复仇者号’很相似。按受审人的证词看,‘复仇者号’被发现时,桌子上也是刚摆好早餐。墙上的挂钟也准确地走着。我亲自到油壶港上看过‘复仇者号’,看到桌子上的食品已经腐烂了,但还是能看出桌子上当时摆设的情况。1872年距今已过去百年了,可是玛丽·赛莱斯顿号这个案子依然没人解开。因此、我对很快能破开‘复仇者号’这个案子感到没有信心。”
说到这里,日高把话停下。挤得满满的旁听席上发出一片嗡嗡声。百年后的今天,依然被玛丽·赛莱斯顿号之谜所困惑。使人惊讶的是,日高若是胆大的话,玛丽·赛莱斯顿号之谜,说不定会找到答案的。
“日高理事官。”
津岛审判官对着日高喊。
“什么事?”
“我和你的意见是一致的。我认为这个案子和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上所发生的事件十分相似,但船上的人数不一样多。据我所知,玛丽·赛莱斯顿号上的成员共是10个人,其中有船长夫妇和一个两岁的小女孩,船员是7个人,加在一起共是10个人,而‘复仇者号’上是9个人。”
“的确和你说的一样,相差一个人。然而,根据我调查,那9个人中一个是女性,那就是细见伸子。细见的医生说,她已经怀孕5个月了。如果把这胎儿也算一个人,这就变成10个人了,这就非常一致了,而且船员的结构也和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情况完全一致。艇长夫妇加上孩子,再加上7个船员,共计10个人9这两个船的情况一致得惊人。”
二
这时,旁听席上再次发出了嘁嘁喳喳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使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受审人冈部和久本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把在海洋上发现“复仇者号”的情况做了介绍。介绍的内容和早就在报纸和周刊上发表的一样。
日高一只手拿着笔记本对他们俩进行提问。
“为了把案情弄清楚,现在我再向你们提几个问题,请你们回答。你们在发现正在漂流的‘复仇者号’之前,看见海上有什么变化没有?不管看见了什么都可以谈。看见大群的海鸟也说说。还有船的碎片、小艇的碎片什么的。凡是你们所看见的,都要说说。”
“那些东西我没看见。”冈部回答说。
“5月14日晨雾很大。天晴后突然发现了‘复仇者号’,我们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复仇者号’,没看见船上有人。”
“细见龙太郞的航海日志你们读过吗?”
“发现那艘船时读过。”
“我想听听你们的感想,可以吗?”
“你说的是什么事呀?”
两个人有些不解。
日高一只手拿着航海日志的副本说。
“这里面写的,有些地方我觉得有怀疑。你们的‘鲛号’比‘复仇者号’晚出港3天。听说你们都是去一个方向。根据一般经验,好像有些地方不尽合理似的。你说是不是?”
“我认为没有别的。我们在5月13日遇上了低气压,日子很不好过,所以航海日志写到10号就停下了。就是不遇上低气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鲛号’是先向东,后南下,所以碰上了低气压。由于我们想往西逃,而发现了‘复仇者号’。”
“这航海日志的事呢?”
丹羽审判官急忙插嘴问道。
“什么事?”
日高终止了提问,眼看着丹羽审判官。
“为了弄清问题,我想再问一问,航海日志是细见龙太郎的笔迹,没问题吧?”
“这点很重要。把细见龙太郞写的日志原稿,同他写的书信之类的东西加一对照,请了专家鉴定,没有差错。”
“很好,请继续提问。”
“那么,”日高仍看着受审人。“‘复仇者号’的鸟笼里应该有鸟吧,可这鸟没有了。发现‘复仇者号’后,你们把鸟放了吗?”
“没有。”冈部说。
“笼子是有的,是空笼子。”
“船里8厘米的、35厘米的照相机你们动了没有?”
“没有。”
“当时由于失误,把摄影机掉到海里去了,片子损失了,这样的事有没有?我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在于解开那9个船员失踪之谜,并不是追究你们的责任。所以,请你们直率地回答。”
“你说的那些全都没有。”大学生久本急忙抢着说。
“我们发现‘复仇者号’后,想的是必须立即把它开回来。我们知道船开回来以后,海难审判是必然会进行的。因此,我们商量好了,船内的所有东西,一定要一件不少。我们认为,这艘船上连一支铅笔也没有少。正因为我们有这种想法,所以,桌子上摆的饭菜,一直放烂了。船到了油壶,上面的饭菜都原样没动。”
“那么,可以了。”
日高停止了提问,把脸转向法庭内的全休观众说:
“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大家都听到了。我请大家以‘复仇者号’现有的情况为前提来讨论一下。我的话没有对受审人的证词不相信的成份。发现无人的‘复仇者号’是在5月14号。‘复仇者号’返回油壶港是5月18号,共用了5天的时间。在这5天里,‘复仇者号’船内桌子上的饭都烂了。必须考虑到这是一种自然变化。当然,也不能不考虑别的因素。”
日高停止发言,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杯端了起来,轻轻地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下面,我把‘复仇者号’回到油壶停泊场时,我和小西事务官调查看到的情况说一说。备用品一览表、航海日志的副本都发给大家了。此外,还有35厘米照相机的放大照片。我想请大家读一读这些材料,供大家参考。16厘米、8厘米的照片,稍后就在这里放映。还要说的是,神奈川县警本部以及县卫生局协助检查了‘复仇者号’上的饮水,并检查了全部食物。检查结果,所有物品都没有毒。甲板和船里的地板,只有微董的鲁米那反应。血迹检查结果是A型的。而那些血迹都不是最近的,而且量也很小。不像是船内杀人流在地上的血。另外,船帆上的口子,是用很快的刀子之类的东西划开的。”
日高说完之后,两个书记开始准备放录像。塘上挂起了简单的银幕。
法庭内暗了下来,开始放映失踪的9个船员的影像。日高已经看过几遍了,仍然两手抱膀一动不动地看下去。
65人的旁听席上只听得时常发出轻轻的咳嗽声。观众都在细心地观看。
然而,近两小时的放映,日高仍然没从这些片中找到解开“复仇者号”上那9个船员消失之谜的钥匙。
电影放完了。
法庭内又亮了起来。津岛审判官提议休息。
三
下午一时半,审判又继续进行。
日高站起来说:
“上午我说过,对于这个案子,我本人下不了结论。不过材料已经发到大家手中了。除这些材料以外,我再没别的东西了。因此,我想从这些材料中查明发案的原因。怕漫无边际地讨论浪费时间,所以,我先把自己的几条意见讲给大家,作为抛砖引玉,然后请大家共同讨论发案的原因。”
“没有意见吗?”
津岛审判官看着两个正在交换意见的辩护人问。
“没意见。”辩护人代表白根教授一脸正经地说。
“那就开始吧!”津岛审判官督促日高。
日高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说:“那么,我就先谈谈我的第一个推论。虽然这不过是个简单的设想,但是,还是要求大家认真对待它。我想,也许‘复仇者号’当时遇上暴风了。他们因怕船沉没,于是,弃船而去。结果船没有沉没,他们9个人却被大海吞没了。
“开始我没重视这个推论,可是,昨天发现船上有10件救生衣,却没找到救生艇。
“另外,‘复仇者号’上原来有没有救生艇我没弄清楚。为了核实这个问题,我曾找过乘过‘复仇者号’的一个编辑,也找过细见龙太郎的朋友。结果是,有的人说见过甲板上有救生艇,也有人说没见过那种东西。‘复仇者号’出港时,在电视台上放映过‘复仇者号’出港时的风景片,报上也登了‘复仇者号’出港时的照片。这些我都看过了,没有看见有救生艇。可是,‘复仇者号’通过八丈岛海面时,A新闻社的飞机从8百米上空拍了几张照片。因为这些照片拍得不太好,所以,没有上报。我把这些照片借来看了看,见照片上的甲板上有救生艇。这就是那些照片。”
日高把五张四开的大照片递给审判官,3个审判官看过后,又递给了辩护人。
日高又继续说:“也许是这样,这些橡皮艇先是在船舱里放着来,在‘复仇者号’通过八丈岛时才充上了气,以备万一。”
稍停后,他又接着说:“发现‘复仇者号’上没有人时,橡皮救生艇也不见了。可能是那9个船员乘上离开‘复仇者号’了。因此,我觉得不能排除他们遇到暴风而遭难了。我这个推理,有不少缺点,请大家讨论指正。”
津岛审判官看了看辩护人。
这时,海洋学家白根教授马上站起来说:“这种意见我很难同意。”
白根教授说这话时,他的态度显得很生硬。
日高笑了。他想,推论若是一个接一个地被驳倒了,那么,“复仇者号”的案子就会一步一步地暴露出事实本质来。
“我来谈谈理由吧。”白根教授接着说。他身材瘦长,脖子更长,像只仙鹤。他的年纪已60开外。听说他直到现在,还和学生一起去潜海。他说话的声音细而小。
“我是作为辩护人出席的。我掌握着当时小笠原一带的气象情况。我这里有一个5月11日到5月14日的气象图,大家都可以看看。航行日志只记到5月10日。5月11号这天,这9个船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当时,‘复仇者号’所在的海域,风速是3米/秒,天气晴朗。5月12日,风速加强为5.5米/秒。5月13号‘鲛号’游艇遇上了低气压,这个低气压的半径有50浬,是个很小的低气压。不过,在小笠原东面120公里处,还有时速35公里的东北风。我想,‘复仇者号’也遇上了低气压。这时,‘鲛号’为了避开这个低气压,往西开去了。
“第二天,14日早晨,这一带的海洋很平和。‘复仇者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的。因此说,‘复仇者号’上的船员为了躲避暴风,害怕船沉而乘橡皮艇弃船而去,这种推论我很难同意。”
“我由于另一个原因也不赞成。”造船工业方面的学者山野边教授接着说。
看起来,他好像不到50岁。
山野边教授声音郑重地说:
“我从造船工学的立场来调查‘复仇者号’这个快艇。用它来比赛不行,而它的稳定性却设计得很好。它可以安全地绕地球一周。这样比喻也许不太妥当,但‘复仇者号’的安全性完全可,以和5万吨级的客轮匹敌。刚才白根教授说‘复仇者号’在5月11日以后到被发现之前,没有遇上暴风雨。这个想法我同意。就是遇上暴风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这9名船员..t>几乎都有二、三年,甚至十几年的游艇历史,不是刚上船的船员。其次是救生艇——”
山野边教授看了看照片说:“这个橡皮艇是A社制的6人乘坐的橡皮艇。游艇驾驶员遇上暴风时,把安全性很好的游艇抛弃,而去用救生艇,那不是疯子吗?若是船上起火,艇体破裂,那就另当别论了。从‘复仇者号’的情况看,根本就没发生过那样的事。”
“对啦,我还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白根教授举起手,要求做补充发言。
“有一件简单明白的事,竟被我忘了。发现‘复仇者号’时,船舱中的桌子上,9个人的饭菜都摆得整整齐齐,而且各种饭菜都有。若是遇上了暴风雨,大伙决心离开游艇,这些食物还不撒满地呀!总之,我不同意理事官的第一个推论。”
四
休息了十分钟之后,日高发表了他的第二个推论。他说:
“我想,也许在‘复仇者号’上突然发生了可怕的传染病。传染病的种类很多,最为凶猛的要算是霍乱了。你们也许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突然想到这方面去了。其原因是,在这9名船员中有个叫山口令二的,他是新日本电视台报导部的记者。在乘‘复仇者号’前,他刚从菲律宾采访回来。说得准确些,是4月28日这天回来的。菲律宾是霍乱流行区,山口令二去菲律宾前种过牛痘。他到科学不发达的地区去采访,传染上霍乱这是很可能的。我想,山口令二也许是到‘复仇者号’以后才发病的。由于这种病传染性很强,所以,船员们就被他传染了,于是,就一个接一个地发病了。最早的那个也许是在5月11日吃早饭的时候死去的。是谁准备的饭,我还没弄清楚。霍乱多数是通过食物传播的。所以,船员吃了被霍乱菌感染的食物之后,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因为,这些死屍放在船内,怕传染好人,所以就丢到海里去了。船上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越来越害怕,于是,就乘上橡皮艇,弃船而去了。我想,他们很可能是往小笠原群岛、母岛或是父岛那边去求救,没能到达目的地,就力竭身死,橡皮艇也被海浪吞没了。‘复仇者号’顺水漂流时,5月14日清晨被‘鲛号’发现了。以上是我的第二个推论。因为霍乱的潜伏期是二到三天,山口令二从菲律宾回国后到‘复仇者号’上才发病,也就是当然的。听医生说,感染上霍乱,发一病有轻有重,因人而异。有的人甚至不显症状。山口令二也许就是不显症状的带菌者。被传染上霍乱,自己并未察觉就上船了。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同锅就餐,传染病是很容易流行的。这个推理对不对,我很愿意听听大家的看法。”
“我反对霍乱病的说法。”白根教授说。
“请您说明理由。”
津岛审判官手拿着笔记本,眼睛看着白根教授说。
“我对传染病学是个外行,但霍乱病人以前我在印度见过。尽管我是个门外汉,但也不是对这一点儿也不懂。霍乱,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流行起来也很迅速。若是像日高理事官说的那样,记者山口令二从菲律宾回来到乘上‘复仇者号’,共有7天时间。在这7天里,他和社会上的很多人接触过吧。接触更多的,是他的家庭成员。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发病呢?这不是怪事吗?直到今日,他们到过的地方也没霍乱流行。因此,我认为,说山口记者感染了霍乱,那是没有根据的。”
“山野边教授,你的意见怎么样?”
“和他说的一样。”山野边教授一边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
“我没有霍乱病的知识,我想从另一个角度谈谈我的看法。‘复仇者号’上若发生了霍乱,全体船员都会染上,接着就一个个地死去,而且死尸都扔进大海。扔死人,就得有还算健康一点的人吧。他们为什么不用无线电呼救呢?如果无线电坏了,也还有摄影记者吧。船上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正是记者取材的好机会,应该在他们的照片中有所表现,录像中也应有所反映。还有,细见龙太郞的航海日志中也应该有记载吧!为什么没有?从以上这些理由看来,我不认为船上发生过霍乱和死人的事。”
两位教授的反驳发言,是很有说服力的。
审判官津岛问日高:
“理事官还有什么意见要说吗?”
“没有。二位说得很有道理。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想听听县卫生局的看法,以便在处理问题时做参考。”
“很好!那么就照你的意见办吧。”
“谢谢。”
“今天的审判就先进行到这里。下次开庭日期定在6月8号。”
这时,津岛审判官宣布散会。
日高准备在下次,把下一个推论提交法庭。
第五章 雨中的能登
一
山本良宏的解剖报告是6月5号出来的。报告中说,山本的死因是出血过多。他两只手的血管被割断了,脑后还有钝器击伤或撞伤的痕迹。十津川得到的报告是这样写的。
山本的死亡时间大约是6月8日夜里10点到12点之间。
他手腕上的伤是刮胡子刀割的,刀子就扔在尸体旁边。刀把上沾满了血。指纹没法检查,血是向扔刀的方向流的。
他脑后的伤,可有两种考虑。
一是自杀,那就是在他气绝倒地时,后脑撞在瓷砖地面上了。二是他杀,那就是罪犯用钝器打击了山本良宏的后脑,使他致死。很可能是,人死了之后才被拖进浴室里的,再剥掉衣服,只剩背心、裤衩,然后割断腕脉。或者是死者当时只穿背心、裤衩,要去浴室刮胡子时,从背后被人袭击的。
“你怎么考虑这个案子?”
本多课长面带愁容,两眼看着十津川问。
十津川心里想,就是不看解剖报告,也能下结论。于是,就毫不犹豫地说:
“毫无疑问,这是件凶杀案。两个青年游艇手不可能以这么奇怪的方式相继自杀。山本良宏是被人从后面猛击致死后,被割开了两只手腕的动脉血管。”
“可是这个解剖报告,从哪个方面看,都是说得通的。”
“我看不是。”
“你谈谈具体看法。”
“我看,山本良宏是两只手腕上的动脉血管都被割开,造成了大量出血,这是致死的主要原因。我仔细看过他的伤口。那口子是一刀一刀地割的。其他的地方没有一点伤痕。我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因事业上的失败而想自杀,用的就是这种切开动脉血管的办法。他不但割了手腕,而且别的地方也割了几刀。大胆的人,一旦发起狂来,那手就没准了。而山本良宏的情况,是只割了一个地方。特别是,一只手腕被割开后,在那一瞬间,哪能还那么理智,想得那样周到。山本良宏的情况是一只手割一刀,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十津川笑了笑。
“我同意你的说法。”
本多课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和十津川的看法一致。本多课长内心中也认为这是他杀案没错,只是因为他过于着急,所以,请求警视厅设置联合调查本部。
课长给他那心爱的烟斗点上了火,说:
“不过‘鲛号’上的野村英雄的去向到现在依然不明啊!”
“野村在北海道的父母,要求我们查找。”
“是吗?”
“也许野村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也许。”
十津川被本多的烟钩上瘾来,于是也抽了起来。
“只是他的去向还未查明。”
“遗憾的是,还得等等。不过,听说野村有个女朋友,龟井正在调查。”
“女朋友?是‘鲛号’上留下来的人说的吧?”
“哪里,是野村住的那个公寓的管理员说的。这个情况也还是1小时前刚刚从电话中知道的。若能找到他这个恋人,对了解野村的去向,是很有帮助的。”
“你认为,是野村杀了永田和山本以后逃跑了?还是另有凶手,后者对野村也是个危险?”
“我想是后者。”
“理由是什么?”
“血染传票就是个例证。”
“这是犯人为了干扰破案,而故意制造障碍的一种手法。”
“当然也可以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
“如果让你一看就明白这是件自杀案,那就没意思了。这个犯人很懂得这个,所以,就故意弄得又像自杀,又像他杀。他这是布疑团,搞障眼法藏书网,加大伪装效果。如果犯人是野村英雄,他耍这套鬼把戏就没有意思了。”
“为什么?我想,也许是这样:由于有了血染传票的事,他就想用海难审判来威胁他们。例如,野村在‘复仇者号’上偷了宝石或其他东西,因害怕在海难审判过程中暴籌出来,所以,就对他们四人进行威胁。我这个想法对不对呀?”
“我认为这种想法倒很有意思。”
“你反对这种推理吗?”
“我认为,如果他们4个人不知道野村偷了‘复仇者号’上的贵重物品,这种威胁就没有必要了。若是他们4个人知道他偷了东西,他这样做,他们4个人马上就会猜出这个犯人一定是野村,就会报警视厅。”
“噢,”
本多叼着烟斗,哼了一声。他对自己的意见被否定,毫不在意。从这一点上看,别人称他“平凡课长”,是有道理的。
“这么说,你认为野村是犯人的下一个袭击目标了?”
“可能还不只野村一个。另外,今天出庭的那俩人也叫人感到担心!”
“嗯!”
课长一面嗯着说。
“你的考虑是对的。都说出席海难审判的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郎搬到旅馆里去了。神奈川县警本部还给他们放了警戒岗。这就暂时使人放心了。现在叫人担心的是那个去向不明的野村,也许他已经被杀了……”
本多课长和十津川说话间,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课长马上拿起电话。
“是找你的,”
本多立即把电话递给了十津川。
“您是警部吧?”
电话里传出了龟井的声音。
“野村英雄的情人找到了吗?”
“我刚刚知道她的名字和住的公寓。她出门了,现在不在家。”
“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中野站附近,那个公寓的名字叫‘双见庄’。”
“好。我这就去。”
二
十津川到中野时,灰色的天上雨丝不断。这是梅雨季节的特征。
十津川很快就找到了双见庄公寓。它的隔壁就是家弹子房。隔壁能听到打弹子的声音。这里虽靠车站,但环境也说不上好。
龟井刑警在管理人员的办公室门前,正等着十津川的到来。
“那个女人叫风见美津子,就住在二层6号室。”
“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听说她是这一带咖啡店中的风流女郞。23岁。好像是野村到这个店喝咖啡时认识的。”
“她和野村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我还说不好。听说,除了这个女人外,野村没有和别的朋友来往。”
“她是几时出门的?”
“今天一直没见过她。”
“管理人员怎么说的?”
“都说今天谁也没看见她的影子。”
“走,咱们到她屋里去看看!”
十津川毫不犹豫地说。他认为没有时间去办理搜查证了。
“也许就在6号房间里能拉出野村英雄和风见美津子的尸体来。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承担责任。”
他要管理人员打开了206号房间。
这是一间只能放下六张草席的狭小房子。这里没有发现尸体。
厨房和厕所是连着的,真不愧是青年女子的房间。折叠桌上铺着绣花台布,上面摆着5碗荞麦面条。看起来好像已经馊了。盛面的盒子上写着“来来轩”字样。
“赶快叫这个店里的人来查一查,这些面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龟井去打电话。这时,十津川对房间进行了搜查。房间里虽然没有洋玩艺儿,却装着三面镜,非常豪华,使人感到实实在在是个青年女子的房间。
十津川拉开三面镜的抽屉查看,第一层和第二层里面装得是化妆品。最下面的一层,装得是照片。照片是用橡皮筋捆着的。十津川把照片捆打开细细查看,见其中有3张是野村英雄和一个青年女子的合影。他想,这个青年女子大概就是风见美津子。从照片上看,这是一个体瘦修长的姑娘。十津川看了看,把照片装在衣袋里。他又打开壁橱检查。见里面都是女人的衣服之类的东西,就没细看。
龟井回来了,一进门就说:“我查清楚了,这5碗荞麦面是昨天晚上6点左右送来的。”
“那么,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看样子,是在正吃饭的时候出去的。因为房间里没有手提包。”
“也许是野村来叫她走的吧!”
“有可能,因为野村前天就消失了。不过,要联系,可以打电话呀!”
“要是打电话,管理人员就知道啦。”
“这儿是传呼电话。接电话必须到走廊。不过来电话,不一定就是管理人员接。”
“是这样。可是,那野村把那个女的叫走以后,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要是知道就好了。”
“野村的老家是札幌吧?”
“他也许藏到乡下去了。我看,先得到乡下去找。”
“我想,那个杀人犯也许正在找野村。”
“如果这个罪犯的目的是要杀掉‘鲛号’船上的全部5个人,那当然要找他。”
“我真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了什么事要这样连续地杀害‘鲛号’上的5个人?”
“若是知道了这个罪犯的杀人动机,那这个案子不就解决了一半吗?”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摸不清杀人动机,你就把握不住杀人犯的轮廓。这样看来,野村英雄和他的情人风见美津子难免成为第三个牺牲品了。我们一定要赶在杀人犯前头,找到野村英雄。”
十津川和龟井再次到风见美津子的房间中去搜查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他们两个的去向的线索。
三
十津川一回到搜查本部,就马上召集全体刑警开会。他对自己的部下说:
“在案子找不到线索时,唯一的办法就是积极地干。首先,把野村英雄和风见美津子的放大照片大量翻印。全体刑警每人一张。先在市内找,所有的旅馆、饭店都要调查。都市以外的地区,凡是他们有可能去的地方,也要通过县警本部,请他们协助查找。根据情况分析,他们很可能在公寓附近乘上出租车走了。要打听一下去过中野方向的出租汽车司机。凡是野村和风见美津子的朋友、知情人,都要请他们协助寻找这两个人的下落。现在是和犯人抢时间。如果犯人抢到前头,那么,这两个人就必死无疑了。”
第二天,也就是这个月的6号,在中野车站附近找到了风见美津子6月4日乘坐的那辆出租汽车的司机。这是好兆头。据他说,风见美津子是一个人于傍晚坐的车,晚7点到了上野车站。她在那里下了汽车走了,去向不明。
“我总觉得野村英雄好像是跑到东北去了。如果他去北海道,就会乘飞机去。”
“我还是不明白。我总觉得这个任务很棘手。”
小川刑警外号叫“小嘀咕”,是个很老练的刑警。尽管他有些爱嘀咕,但追捕起犯人来,却毫不松劲,真称得起“穷追不舍”。
十津川看了看小川说:“对这个案子,你要采取逐步缩小圈子的办法。人在选择藏身处时,很少去他的出生地。多半是选择以前曾经去过一两次的地方。我想野村也会是这样。你先到他大学时代的朋友那里去找找,然后再到银行找找他的同事。要找那些和他一起去旅游过的人,或者从他上高中时往上查找。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很简单吧!”
十津川笑了笑,一个一个地看着他的部下说:“这次的搜查可不同往常,不仅有报社的记者跟着,还有周刊杂志的记者。你们要协作、互助。”
“我们明白了,一定要认真完成任务。”刑警们按十津川警部的要求,对野村工作过的那个M银行的中野支行,他大学时代的朋友一一细查了一遍。他们共查了36个人。查的结果,有两个地方可能性最大。
十和田湖畔
能登半岛轮岛
十和田湖畔是野村英雄大学时代和朋友们度暑假的地方。在那里住旅馆大约住了一个月。
能登半岛,是他到M银行后利用一个星期的年假去度暑的地方。他一个人曾到轮岛上游玩。以上这些情况是他的同事提供的。据其同事讲,野村很喜欢能登这个地方。
“他一定去了这两个地方中的一个。”
十津川把十和田湖畔和能登这两个地方比较了一下之后说。没等别人说话,他就自己下了结论说:
“我敢打赌,他一定去了能登!龟井、小川宭,马上给我飞到能登去。现在就先和青森县、石川县警本部联系一下,叫他们马上派人进行搜寻。”
“为什么在能登呢?”龟井问。
“因为那地方有海呀!野村英雄为了游海,连M银行的工作都辞了。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海吗?我敢肯定,他是去在日本海上能看得到的能登了。”
“一定是这样。”
“你们俩今晚就得给我走,无论如何也要抢在犯人的前面!”
这时,小川在旁插话说,“有个周刊记者听到风声后开始和我们竞赛了。”
“是吗?如果这家周刊的记者干扰我们,妨碍我们逮捕犯人,就先把他逮起来。就说他犯了妨碍公务罪。”
十津川拍着龟井和小川两个人的肩膀,很严肃地说。
四
龟田和小川刑警这天夜里21点48分乘上从上野开往能登、金泽方向的快车。
东京还在下雨。大概是梅雨季节到了。
按季节来说,还不到旅游旺季。车上只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乘客。
窗外除了灯火闪闪而过外,便是一片漆黑。他们掏出烟来,点上火,低头沉思,考虑着这件紧急任务,龟井和小川都是老刑警了,执行紧急任务已成为家常便饭。然而,这时他们心里还是很紧张。
野村英雄准会在能登吗?犯人会不会抢在前头?若是犯人抢在了前头,那可叫人够难受的。这时,两个刑警脑子里老是在翻腾着这个问题。这个任务对他们俩的压力太大了,压得他们默不做声了。现在,他们只是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谁也不想开口。
“能登现在还很冷吧?”
他们沉默了老半天,才憋出了这样一句和本案毫无关系的话来。就是这样,也还是谈不下去。睡又睡不着。就这样坐着,直到车过了长冈以后,他们才稍稍打了个盹儿。
第二天上午6时51分,列车到达金泽。
小雨还在下。下车后才使人感到,这里的天气并不像初夏,还冷得很。
他们俩在站台上给石川县警本部挂了电话。警本部马上就派来了一个叫长根的中年刑警来接他们。在长根的引导下,他们上午8时01分就乘上了“能登路一号”。到轮岛的时间预定是上午10时21分。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龟井把在车站上买的盒饭放在膝盖上,一边开饭盒,一边问长根刑警。
“我们接到电话后,马上组织人到轮岛市内和曾曾木海岸一带进行了彻底搜查,结果没有找到他们。”
个子?99lib.矮小的长根刑警说这话时面带惧色。好像没有找到人是他个人的过错似的。
龟井刑警对他这种谦虚态度,感到由衷高兴。
列车起动了,窗外的雨点子斜打在车窗玻璃上,使车窗玻璃变得模糊起来。乍一看,好象窗子上挂上了素纱制的窗帘。
“你们从东京大老远地赶来,恰巧碰上这种天气,实在……”
长根刑警怯生生地说。
“下雨也好哇!”龟井刑警微笑着说。
这时的小川刑警,只顿低头吃他的盒饭。
列车到达轮岛,晚点5分钟。
由于日照时间短和阴雨的缘故,面向日本海的街道,使人感到有些阴暗。和太平洋沿岸比较,日本海也暗得多。这也许和太阳斜照、日光较弱有关吧。
从东京到这里来的观光游客,多半是青年人。他们一个个,脖子都好像缩在肩膀里去了。走着,走着,在雨中渐渐消失了。
他们走了一会儿,就到警察署了。署长忙迎出来,先寒暄了几句,就端上茶来。突然,长根面色苍白地跑进来说:
“我刚才听说,发现了一对男女青年的尸体。”
五
“是野村英雄吗?”
龟井刑警的脸色都变了。
“这个,我还说不清。听说他们的穿着打扮,都像是旅游的。我想很可能就是野村英雄和风见美津子他们两个。”
“发现尸体的地方叫什么?”
“叫沙泣滨。人在这个沙滩上行走时,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听起来像是人哭似的。所以就叫沙泣滨。”
“到那个地方有多远?”
“车跑快点儿,二十五,六分钟就能到。”
警察署长备了车,龟井、小川还有县警本部的长根刑警都上了车,一齐向沙泣滨开去。
车在雨中飞驰,沿着日本海的大道南下。这一带叫“能登金刚”。从日本海上吹来的风把雨点刮到车窗上,打得玻璃当当有声。车外海上一片昏暗。看起来,这里仍然是冬天的景色。
“这天气实在不好!”
长拫刑警心情紧张地说。龟井完全理解他这时的心情。
“沙泣滨到了。”长根刑警说。
三个人一齐跳下车。夏天,这里的海滨人山人海。而现在,这里却很少有人。
冷雨点子打在脸上生疼。脚下的湿沙,嘎吱、嘎吱地响着。听起来真像是哭声一样。莫非这地方的沙子和别处的不一样?
海水中露出的礁石,一块块象狼牙一样。
龟井他们不顾雨打,去看那摆在沙滩上的男女尸体。看样子,这屍体早就被海水浸透了,乱发盖在脸上,看不出面目来,“是这里的打渔人发现的。”
那个当地的青年巡警说。他说话时表情紧张,两眼看着龟井刑警的脸。
龟井弯下腰去,把贴在尸体额头上的头发拨开。青色的脸就露出来了。
“是野村英雄。”龟井说,“你看这满脸伤。”
“我看他是从这个悬崖上掉下来的。”年轻的巡警用手指着五、六十米高、像被刀劈开的悬崖说。
“从这崖上落海后,冲过来的吧?”
“我看是野村英雄,没错。”小川刑警小声说。
这具死尸的脸,看样子是被雨水打湿的。雨水打在脸上,又从头发中流下来。那具女尸,不论是面目,还是身材,都像是风见美津子。
龟井掏了那个男尸的兜,发现他西服上衣的兜里有个黑色的皮夹子。打开一看,里面装有5万元左右的钱。和钱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对折着的传票。
龟井把这些东西拿给小川刑警看。这是三张传票中唯一一张没有沾血的。
“这两个人住在哪里?”小川刑警问那个当地的巡警。
“他住的地方可能是外浦旅馆,离这儿有200米远。我想大概是那个地方。”
“马上把尸体搬到那里去!”小川刑警脸色严峻地对长根刑警说。
六
外浦旅馆,是一座三层的钢筋水泥结构的现代化大旅馆。他们把两具尸体拉到那里后,放在停车场的一个角上了。小川去借电话和东京联系时,龟井到旅馆前厅去了解情况。
由于旅客很少,前厅很清静。
“那个男的是6月4号中午住进来的。你看,这是他住旅馆时填的卡片。”
柜台服务员面色苍白,把卡片递到龟井刑警的手里。
“市村五郞。噢!他填的是假名字。”
“那个女的,是后来的吧?”
“唉!我看到她时是6月5号,也就是前天。她用的是市村的姓。来了以后,他们就住到一个房间了。”
“那个男的到这里以后,给东京挂过电话没有?”
“傍晚时,他给东京挂过一次。”
说着,柜台服务员拿出了当时他打电话的单子和对方的电话号码。
龟井看了看那个电话号码,果然是风见美津子原来住的那个公寓的电话。
“那么说,他们俩是今天冒着雨出去的?”
“不!他们是昨晚8点前后出去的。当时这里还没下雨。”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他们两个哪里都没去吗?”
“先是说不出去。后来突然来了一个访问者,他们就一起出去了备”
“那个访问者是干什么的?”
“他说是东京周刊的记者。”
“东京周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戴着方框眼镜。下额上的胡子又浓又长。年龄,这年龄吗,我说不准。大约有三十五、六岁?人长得很瘦,高个子。”
“后来呢?”
“后来,他让我看了证件,说要在这里住宿。又说有急事要见市村。当时,市村正在房间里。他给市村打了个电话,市村和那个女子就一块下楼了。他们三人先是站在走廊里谈。说了一会儿,又说出去走走。他存了钥匙后就一块出去了。”
“一去就没回来?”
“嗯。”
“这个东京来的记者,他没说叫什么?”
“说过。他叫‘滝’(泷)或者‘泷田’。他没有给我名片。”
“这个记者一定是冒牌货,准是那个杀人犯。”
虽然龟井刑警有那样的预见,但是为了慎重,他还是给东京周刊挂了电话。得到的回答和预想的一样,周刊社没派记者来。果然是个冒牌货,杀人犯。
“野村英雄的死,是我们的彻底失败。唯一的收获是,直到现在还想像不出的犯人模样,总算有了点眉目啦。”
三十五、六岁,大胡子,戴方型眼镜,瘦高个儿。这就是柜台服务员描绘的罪犯模样。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以前留下来的这个疑难问题,这回总算有点谱了。然而,犯人的动机,这个老问题仍然是个难题。
龟井刑警到停车场上,再次察看了那对男女的屍体。他看见石川县的长根正站在屍体旁弯着腰细细看。他扭头看了龟井刑警一眼说:“县警本部马上就来车,要把屍体运到医科大学去解剖。”
龟井刑警在长根刑警旁弯下身子问:
“你发现什么新问题了没有?”
“好像没有被盗去什么?就是这个女人的手提包不见了。是不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丢了呢?也许是落在房间里了。不过,她的手表还戴在手腕上。时针刚好停在她从崖上落下来的时刻。我想大概是她掉下来时玻璃蒙子震破了,表针也就停了。”
“她的戒指不见了。”
龟井刑警手托着风见美津子的左手说。
“现在的青年女子,不戴戒指的不多。”
“你看,她的无名指上有明显的戴过戒指的痕迹!”
龟井刑警看了一下死者左手的无名指,看见确实有一道白印。
“她带的是金戒指吗?”
“不会是金的。一个咖啡馆的服务员,住着六张草席大的房子,会有金戒指?”
“那么,高级戒指就更不可能了。如果是这样,犯人连5万日元的现金都不拿,会去盗一只廉价的戒指吗?”
“我同意你的看法。就是戒指能值十几万元,犯人也宁肯要5万元现金,不要戒指。这是犯人的一般心理。”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一定是戴着一只极普通的戒指。这只戒指在她从崖上落到水里时,被水冲掉了。”
“我想,先看看她们的住处再下结论吧!”
龟井刑警对长根刑警说。
野村英雄和风见美津子住在三层一个套间里。这说明野村英雄对风见美津子的到来是早有准备的。
龟井、长根再加上小川,3个人一起对这个房间进行了搜查。床上有一只旅行箱,没有上锁。看样子像是野村英雄的东西。箱子内胡乱放着些内衣什么的。有一个信封中装着航海用的护照和32万日元。加上钱包中的5万元,这大概就是野村的全部财产了。那么,他逃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女人的提包不见了,是不是从崖上落下时失掉了。
“野村英雄到底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呢?”
龟井刑警坐在床上,习惯地双手抱着肩膀,看着小川说。
“当然是杀人犯威胁他了,再加上周刊杂志大肆宣扬什么幽灵船显灵啦,要报应他们啦等等。不过,野村英雄不会认识那个杀人犯吧?”
“我认为他不会认识。如果他认识,就不会去和他一同散步了。可是,若是那个杀人犯化了装,那就很难说。”
“我也这么想。正因为野村英雄知道有人要害他,才逃到这个地方来。令人不解的是,他居然不知道杀人的是谁。”
“世界上哪有这种事儿!”
龟井刑警把脖子一扭,断然说。
“有人企图杀他,这可不是小事。可是,被杀者却不知道要杀他的人是谁。天下有这样的糊涂虫吗?”
“我认为,那个杀人犯未必是写威胁信的那个人。”小川刑警说。
“对。”龟井刑警表示同意小川的意见。
“因为是匿名,所以才叫人猜不出他是谁。”
“不过,按一般情理分析,他所以要匿名,是因为胆子小。那么胆小的家伙,能特意追到能登来杀人吗?”
“我看,没有这种可能。”
“我就不明白,野村明明知道有人追着杀他,他为什么不要求警察保护呢?”
“唉!这案子真叫人伤脑筋!”
爱嘀咕的小川耸了耸肩膀,表示他和龟井的看法相同。
到现在已经有4个人被杀了。每一个被杀者,看起来都像是自杀。但细细一琢磨,又像是凶杀。按一般情况看,连续杀人案,杀了4个人以后,杀人的动机就该暴露出来了。而这个案子,到现在连个影儿都叫你摸不着。单从这一点来看,那个杀人犯也许就是写匿名信的人。现在小嘀咕小川也不得不又这样想了。
“会不会是在侦破上漏掉了什么呢?”
七
龟井刑警一到东京,就向十津川汇报去了。
十津川问龟井:
“那个犯人怎么知道野村和他的情人住在外浦旅馆呢?”
“是不是从野村的情人那里知道的?”
“不对吧?”
“在国铁轮岛站上有一个导游所。野村是在这个地方被介绍到外浦旅馆的。”
“你说的对。我想那个假记者一定是给导游所看了野村的照片,说了他的情况,导游所就把他介绍到外浦旅馆了。这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
“若是野村不通过导游所,而是自己去找旅馆,也许就不至于死了。唉!慌慌张张地跑到轮岛来,事先又没预定个住处,所以才找导游所呀。”
“这个犯人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瘦高个儿,戴方型眼镜,长着大胡子。一看就叫人觉得这个人的特点太突出了,这反而叫人生疑。”
十津川手摸着下巴说。
“是这样吧?”
“方型眼镜、大胡子也许是假的。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想到。否则,我们就会上犯人的当。这个人一定是个冒牌记者。”
“方眼镜、大胡子都可以通过化装来改变。”
“不过,犯人这样做有必要吗?”
“这说不准,也许是化装,也许不是化装。”
十津川笑了笑说。
“你对戒指是很注意的。她手指上有白印,可是找不到戒指,这真有点奇怪。”
“从悬崖上掉下来,由于水的冲击,戒指从手指上掉下来,这种情况你想过了吗?”
“冲击一下就掉的戒指,一定是很松的戒指。戴这样松的戒指,手指上不会有白痕的。她的情况是,手上有戴戒指的白印,而从断崖上掉下后戒指没了。”
“这么说,她的戒指是犯人拿去了?”
“也许是有其他情况。譬如,拿下来装到书包里了。”
“为什么这个犯人单单把戒指偷走了呢?”
“现金和手表都不要,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是呀!永田史郞、山本良宏被杀害时也是什么都没丢。特别是永田史郞被杀害时,当时船内有很多钱,还有摄像机、照相机、犯人都不要。这次在能登,野村的现金也没少。到底这个犯人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犯人所追求的是什么呢?他这样穷追不舍地杀人,如果就是为了一枚金戒指,我想这戒指必定是十分昂贵的东西。不然就是这戒指有特殊的缘由。”
“再调查一下看看吧!”
龟井刑警叫到风见美津子干过活的咖啡馆再了解一下。正在他们说话时,石川县警本部打电话来报告野村英雄和风见美津子的解剖结果。十津川一手持笔记本一手拿着话筒。他首先对石川县警本部表示了谢意,感谢他们在这次破案中给予的协作。
电话中说,野村英雄、风见美津子全身都有伤,共有十多处。后脑塌陷,肋骨骨折。
还说,他们已经在“浪花岬”正下方的海里搜查了。找到了一个手提包。估计这个提包可能是风见美津子的。
野村和风见美津子确实是从那一?个山崖上掉下去的。身上的伤有可能是从山崖上往下滚落时撞的,但也不能排除是被人打的。
电话是石川县警本部的长根刑警打来的。
“提包中有戒指吗?”十津川问。
“没找到,这戒指有重大意义吗?”电话中长根问。
“我说不好,只是很关心它。另外,带着他们两个出去的那个人,除了在车站旅馆介绍所打听过野村的情况外,还有什么新情况没有?”
“轮岛车站前有个叫‘轮岛’的食堂。听说他在那里吃了火锅。我想,他一准是从那里去的外浦旅馆。他刚吃过饭的时候会留下手印。现在都过去两天了,不会有了。这个冒牌记者的其他情况就不知道了。”
十津川说了声谢谢,就把电话挂上了。
两个小时后,龟井刑警调查回来了。
“我在风见美津子的同事那里了解了一下戒指的情况。还是我上次找的那个女的说的。据说,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戒指,是人造钻石的。”
“人造钻石?”
“据说风见美津子戴的是真钻石戒指,而她那些同事说是人造钻石的。因为,从她们的工资收入来看,她们买不起真东西!”
“那种戒指她以前就有吗?”
“哪里。人造钻石的,听说是最近才有的。从前她都戴虎目石的便宜戒指。”
“风见美津子在被杀害时应该戴着人造钻石戒指吧?”
“我想是这样。她路过东京时,在宝石店里买了人造钻石戒指,就戴上去能登了。”
“犯人杀了她,于是把那只人造钻石戒指偷走了。所以,手提包中没有戒指。这件事真有意思。大额的现金不要,却拿走了一只人造钻石戒指。”
“人造钻石和真钻石用眼睛能分辨出来吗?”
“也许她戴的就是真的。”
第六章 第二次审判
一
横滨地方海难审判厅于6月8日上午10时,在第二法庭对“复仇者号”案件进行了第二次审判。
这天的法庭上,座无虚席。电视摄像机、照相机的闪光灯闪烁不断。旁听席上同上次一样坐满了青年人。他们大半是在海上晒红了脸的游艇爱好者。
“宣读卫生局的报告。”审判官首先宣布。宣读者是三个审判官中最年轻的那位,他叫丹羽。他是代表卫生局宣读报告的。只见他手托记录。因是照本宣科,反而给人一种真实感。
“我读的这个报告,是卫生局长签署的。
“今年4月5号到4月28号,新日本电视台报导部的记者山口令二曾去菲律宾果达拿奥岛、达巴奥地区以及暂宝安地区采访。据了解,这个地区的卫生状况很好,包括霍乱在内的各种传染病已经多年没有发生了。‘复仇者号’回港后,我们对上面的饮料也作了细致检查,没有发现病原体。在饮用水中,虽有少量的大肠杆菌,但饮用这种水不会出问题。因此‘复仇者号’上的船员得了霍乱病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这是神奈川县卫生局的意见。大家同意不?日高理事官。”
“同意!”日高理事官向大家点了点头说。
“下面要进行的是第一次审判的继续。在上次会上,发表了几条推论,希望大家进行充分的讨论。我希望通过这个讨论,得出一个统一的答案来。”
“请接着进行。”
津岛首席审判官督促说。
辩护人、受审人以及五、六十名旁听者,都聚精会神地倾听日高理事官的讲话。
“我的第三个推理,是认为‘复仇者号’遇上了海底火山爆发。从伊豆七岛到小笠原群岛一带海域,海底火山活动一直很频繁。1952年硫黄岛附近的明神礁就发生过大爆发。最近,在小笠原群岛西面离小笠原很近的海面上,由于那次火山爆发而生出了一个新岛。我想,会不会是‘复仇者号’在小笠原海域土,遇上了海底火山爆发呢?1952年9月,明神礁火山爆发时,为了调查火山爆发的情况,海上保安厅派去了一艘海上观测船,这艘船叫‘第五海洋丸号’。因为这艘船经不起火山爆发时产生的杀波冲击而沉没了。船上乘员31人也都遇难死亡了。我认为,这一带海域所以叫魔海,就是因此而得名。海底火山爆发很危险,很可怕。若是‘复仇者号’突然遇上了海底火山爆发,那9名船员会怎样呢?我们没法去问他们了,连想像也是困难的。我这里有一份报告,这份报告中描绘了船只遇上海底火山爆发时的可怕情景。这个报告的作者是在海难中九死一生的幸存者。”
日高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书。他从夹书签的那页打开来读道:
5月31日午后,太平洋突然咆哮起来了。霎时间,游艇被震得噼呖噼呖直响。震动是突然刮来的大风和突然掀起的狂浪引起的。
当时我正在睡午觉,我被这突然的震动弄醒了。当时和我一起的还有武田君。当时我只觉得迷迷糊糊。开始我还认为是谁搞什么恶作剧。
“这是什么声音?”
醋瓶子突然飞上了天,撞到天花板上又落到我的头上。武田也跳起来了。
我忽然看见附近的海面上浮起了一艘潜水舰。过了一会儿我才看清,那不是什么潜水舰,而是被地震轰起来的大气。
“海底火山爆发了,海底要陷落了。”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出了这样的想法。
“快发动机器,快!逃命!逃命!”我绝望地大声叫着。
“逃,逃,逃到哪里去。你逃得了吗?”
武田神情紧张地喊着。
情况真像武田说的那样。这时你往哪里逃呢?大浪劈头盖脸。天地、四方都分不清楚。
船舷左面的海面上,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白泡。舱内的人都没命地喊叫着说:“这是海底火山爆发的预兆。大海就要爆炸了。”
但是谁也没动地方,一个个都凝视着灰白色的泡沫。眼看着海底隆起来了,海底下发出了轰鸣声。接着就听见像白鸥的叫声。大地震动起来了。
游艇前后左右地摇个不停。人们恐怖、祈祷、绝望了。
摘自栗原景太郎著的《白鸥号航海记》,载于《文艺春秋杂志》。
读完之后,日高把书放在桌子上。
“这艘船上只逃出来3个人,都是优秀的游艇手。这3个人中,有一个是女的。他们曾经驾着游艇绕地球一周。‘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突然遇上海底火山爆发,船在震动。在他们已经知道他们乘坐的船马上就要沉入海底的情况下,他们会怎么样呢?当然,在那些船员之中,会有人主张在船上不动,然而多数人则主张弃船逃命,那就会都乘上橡皮船。据山野边教授说,橡皮船能载六、七个人,然而在危急的情况下,有人是不会受理智的约束的。按我的推测,他们9个人离开‘复仇者号’时很可能是在小笠原附近。当时,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即摆脱眼前的危险。不管有多大困难,不管去哪个岛子。然而,无情的大海仍然使橡皮艇沉没了。在一般的习惯上,不论是乘船还是弃船,当头的都要和大伙一起行动。如果这样,那鹦鹉的事也就可以理解了。当然,我这个推论不可能把所有情况都包括在内。
“海底火山爆发,有时是突起突落。也许是那9个人乘的橡皮艇被大海一口吞掉了,而‘复仇者号’却没有沉,变成了无人的幽灵船,继续在海上漂流。
“‘复仇者号’在刚被发现时,船上面的情况和5月10日日志中的情况是一样的。也许是在11日火山爆发之前正要吃早饭时,发生了上面所说的一切。因为,船舱内桌子上饭菜都已摆好;还有床上的物品也都说明这些。这次海底爆发如果成立的话,那爆发很可能发生在‘复仇者号’的正下方,在水下五,六百米深处。如果这次火山爆发不伴随暴风雨和狂浪,船内的东西也就会原样不动。”
墙上挂着小笠原群岛的挂图。
地图上印着明神礁和西岛新岛的名字。
印X处是“鲛号”发现“复仇者号”时,两只船当时的位置。
“受审人,你们听明白了吗?”津岛审判官看着冈部和久本功问。
“‘鲛号’在航行中,特别是在5月11号到14号期间,感到有海底火山爆发的震动没有?海面上看见过不寻常的变化吗?”
“没有,我们什么也没感到,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冈部摇着头说。
“辩护人的意见呢?”
津岛审判官看着白拫教授和山野边教授问。
这时,海洋学家白根教授站了起来。
“日高理事官说,小笠原那一带海域的水下火山活动很频繁。因此就说‘复仇者号’很可能是在那一带突然遇上了海底火山爆发。西岛新岛出现时,我正乘着海上保安厅的船在现场拍摄火山爆发和新岛出现的片子。像理事官刚刚说的那样,海底火山爆发,真正是很可怕的事。当时我乘的船,离火山爆发地区仅仅大约1500米,所以,有好几次使我感到了火山喷出的岩浆和水蒸气袭击的危险,不管‘复仇者号’是属于大型船还是93吨级的小型船,就是在两千吨级的巡洋舰上,也会感到火山爆发的可怕。‘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在他们乘坐的船还没下沉时,就都逃到橡皮艇上去,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我看这个问题的关键,是那一带海下是否发生过火山爆发这回事。”
白根教授一面说,一面用手轻轻地捋着自己的白头发。他手中拿着笔,走到挂地图的墙下。这时,电视摄像机和照相机的镜头也都跟着转了过去。
“我认为,必须先把‘复仇者号’漂流的那一带海域弄清楚。‘鲛号’在5月14日早上发现了‘复仇者号’。那时,‘复仇者号’大约在母岛以东50公里的地方,也就是有X符号的地方。另外,通过无线电联系,我们得知‘复仇者号’当时在这个地方是没有错的。”
白根教授谈到这里,用笔在图上划了一个X号,并把两个X号用一条直线连接起来。他继续说,“这个距离是两公里。当然,‘复仇者号’在11日至14日这三天里是不会直线漂流的。我们把这两公里处划上一个圆圈。”
白根教授用笔画了几条线,把图中的空白都用斜线填满了。
“请诸位考虑一下,在这个圆圈周围的海面上,5月11日到5月14日是否发生过海底火山爆发的情况。如果有像明神礁或者是西岛新岛那样的大规模海底火山爆发,应该在两三周前就发现苗头。因为,这种海底火山爆发,不是规模很小的、短时间现象。若是很小的海底火山爆发,现在还几乎查不清楚。不过一旦有海底火山爆发,那么,海面上就一定会漂上大量的轻质岩石来。火山灰和气体,也一定会扩散出来。这样一来,火山爆发地带的海面也会变颜色。”
说到这里,白根教授又换了一支红笔。他继续说:
“进入这一带海域的第一只船就是‘鲛号’。它在发现‘复仇者号’时的航线是怎样的呢?你能用这支笔标出来吗?”
白根教授面对受审席,用笔示意道。
受审席上的两个人相互看了一下对方的面孔。然后,年纪稍大的冈部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从白根教授手中接过笔。
这时,冈部觉得自己有些怯场,拿笔的手指轻轻地抖了起来。他怕人们看见他这种胆怯的样子丢面子,就故意用力握住笔,在白根教授所画的圆圈中划了一条红线。
“谢谢!”
白根教授向冈部点头示意。
“除此以外,”白根教授继续说,“‘复仇者号’在与陆地失去联系后,巡逻艇‘海岬号’也曾到这一带搜索,未发现‘复仇者号’,也没发现海底火山爆发的迹象,甚至连类似的报告也没有。另外,由于这一带的海域是渔场,号称鱼的宝库,所以,常常有许多渔船在这一带捕鱼。从5月11日到14日,我就调查了有126只渔船在这里捕鱼。如这一带有任何异常现象,渔船是有义务报告情况的。而且事实上,无论在明神礁,还是在西岛新岛,每次都是这一带的渔船先通报情况,而这次任何报告也没有。再者,如果有海底火?山爆发,会产生地震波和海啸。当初,在明神礁爆发火山时,连美国西部的观测站都测到了波动,在八丈岛还观测到了海啸。这次,我向美国西部海岸观测站、八丈岛,小笠原群岛、父岛、母岛等岛屿的观测站用电报询问过。所有的观测站都回了报,说他们没有发现过地震波和海啸。根据以上种种理由,我认为那一带发生海底火山爆发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白根教授说完后,向听众行了个礼,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山野边教授有什么意见?”
津岛首席官看手抱膀、眼睛盯着天花板的山野边教授问。
山野边把两手分开,慢慢地站起来说:
“我对海底火山,是个门外汉。所以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我所要谈的是海底火山爆发时对船体会产生什么影响。1952年,明神礁火山爆发时,海上保安厅的观测船‘第五海洋丸号’(21吨级)遇难沉没。有船员22名和9名观测员丧失了宝贵的生命;‘第五海洋丸号’的船体破片,征得海上保安厅的同意,我今天带来了1块。”
说着,山野边教授从提包皮中拿出1块有30厘米见方的木片。
“这就是船体外层的碎片,大家看一看就明白了。这里面有岩石碎片。海底火山爆发时,无数岩石以每秒二三百米的速度向‘第五海洋丸号’飞来,打在船上。如果‘复仇者号’处在海底火山爆发位置,‘复仇者号’的外层船体也会留下被石块击伤的痕迹。然而,对‘复仇者号’的详细调查表明,‘复仇者号’上没有一点被击伤的痕迹。
“为了慎重,我曾和学生一起,带上呼吸器潜到水中把船底部分也细细地察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被击伤的痕迹,甚至连出海时船底上的涂料也没剥落。
“还有一件事,我把‘复仇者号’甲板上附着的灰尘收集起来,作了分析,也没发现火山爆发时放出的灰尘。火山爆发时会落下安山岩或玄武岩的微小粉末。这次检查,没有发现那样的粉末。日本火山多含硫磺,这次也没检查出来。综合以上事实、我的结论是,我不认为那个地区在那个时间有火山爆发。‘复仇者号’没遇上过火山爆发。”山野边说到这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日高的第三个推论就这样被否定了。
二
“审判就进行到这里。上午的会结束,下午1时再继续进行。”津岛首席审判官说。
日高站起来问津岛审判官:
“前几天拜托的事怎么样了?”
“午后审判时,M大学教心理学的佐藤教授将作为参审员到这里来。这是为了心理学方面的讨论特别邀请的。我认为,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你以为如何?”
“若是佐藤教授,我没意见。”
日高对这样的安排很感谢。今天下午,日高对“复仇者号”的9名船员失踪的原因,要从心理学方面进行探讨,所以他很想听听心理学家的意见。为了这个,除了两名辩护人外,审判官特以书面方式邀请专家以参审员身份出庭。
M大学的佐藤教授42岁,然而他已经有一些著作了,如《恐慌心理学》、《谎言心理学》。他对社会现象的分析很透彻。他的著作也很有影响。对日高的推断,他可能作出明确的判断!
日高在自己的家中吃了一顿午餐。协助调查的小西事务官在一旁一边斟茶一边担心地问:
“上午审判的情况怎么样?”
日高向前推了推菜,把筷子重重地向桌子上点了点说:“不出所料。看来,这个案子果然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这船上的船员一个不剩地全部失踪了。这就很难办。‘复仇者号’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呢?至今没有一点儿线索,一切都靠推想。这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难题!”
“玛丽·赛莱斯顿号案件到现在已经过去一百年了,还没有破。听说在这一百年中,有很多人试图破这个案子,都没取得成功。甚至有人胡说玛丽·赛莱斯顿号从来就不存在。”
“这种说法我听见过。这是D·G·保尔的意见。不过,玛丽·赛莱斯顿号是确有其事的,就象‘复仇者号’的存在一样。法庭也有记载。我认为,‘复仇者号’的案子若是能破了,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案件也就破了。我作这样的断定也许有危险,因为两只船上的船员失踪的原因也许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案子,不管哪一个破了,两个案子就全破了?”
小西事务官表现出困惑不解的样子。
“不理解吧?”
“玛丽·赛莱斯顿号案件已经过去一百来年了。从这一点上来分析,似乎只能推理不能证明吧?”
“我想,这个案子了结后,就从这里出发,把1872年玛丽·赛莱斯顿号案件发生时的英国报纸读读。”
“我有一个朋友,在伦敦留学,就住在国立图书馆附近。让他复印后寄来吧,是只关于玛丽·赛莱斯顿号的吧?”
“不,可能的话,最好事件以后的全部报道都要。”
“为什么?”
“赛莱斯顿号案件至今未能破,从其报道中也许能发现重要线索。我怀疑以往的破案人漏掉了什么。”
“这个想法倒很有趣。”
“这个推理如果正确就好了。”
他们俩一边吃一边谈着关于案子的事。
日高虽然已经58岁了,可是饭量依然很大。他吃饭都是用大碗,一连喝五、六杯酒也不会醉。
小西事务官忽然转了话题。
“今天早晨的报您看了吗?”
日高把两层饭盒的饭吃完了,又装上烟斗说:
“哎呀!审判的事把我的脑子都占满了,哪里还有读拫的工夫!报上有什么新闻?”
“‘鲛号’上的野村英雄,死在能登了。听说他的衣袋中还装着传票。”
“死了3个啦!”日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是因事故,还是仇杀呀?”
“野村是和他的女朋友一块死的,是从能登那个地方的一个断崖上掉下来的。警察认为,很可能是他杀。”
“已经知道的,受审者中有3个人死了。”
“是这样。”
“原因还不明白7若是一个杀人案的话,到底是谁为了什么把‘鲛号’上的船员作为猎取的目标呢?”
“我也说不好,”
“这是个叫人头痛的案子!”
日高点上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目光投向窗外。天空打一清早起就阴沉沉的。这好像反映了日高的沉重心情。细雨又下起来了。真正的梅雨季节已经到了。
日高认为,“鲛号”上的3个人连续被杀和今天的海难审判无关。但他却为此心情沉重。他想,受审席上的冈部和久本这两个人,他们的心情该是更加沉重吧!
雨越下越大了。
三
午后一时到了,审判将继续进行。日高想要忘掉杀人案件。日高的任务不是解决那起杀人案,而是要把“复仇者号”之谜解开。
“那么,日高理事官,开始吧!”津岛首廣审判官督促日高说。
日高看见M大学心理学教授作为参审员出庭之后,就慢慢站起来说:
“下面我发表第四个推论。在此,我得首先声明一句,我对于失踪的9名船员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诽谤的意思。我只是说一下问题的可能性,以便听取大家的意见。前面我共说了三个推论,其可能性是零,或者是极小。低气压、海底火爆发这样的意外因素,大家认为没有粮据,霍乱也不值得考虑。那么,留下来的就是人为的因素了。可能性之一是:既然有9个人乘坐在‘复仇者号’上面,这就构成了一个集体,既然是一个集体,其内部就不免常常发生争论吧?争论激化了,就可能出人命案,这也是可以想像的吧?而且‘复仇者号’上,除了船长细见龙太郞外,还有一个和他身份差不多的评论家吉村昭之。他们俩存在着争论关系,争论有逐步升级趋势。这在细见龙太郎的日志和8厘米以及35厘米的照片上都显示出来了。他们俩初次见面,当然是一团和气。我认为,他们这种和气不可能长期保持下去。船上地方狭小,每天每时脸碰脸,因此心理上的磨擦要比在陆地上更容易加剧,他们两个就会发生争斗,另外7个人也会被卷进去。
“‘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中,有一个人,他的姓名我不说出来。他曾祖父那一代的家族中,有两个人得过精神病。后来,有一个自杀了;另一个在精神病院。我为什么要进行这个调查呢?因为和这个案子有关。我不是精神病学专家,对于精神病也知道的不多。详细的情形后面参审员佐藤教授要讲。请问佐藤教授,精神病的主要因索是遗传,这种说法对不对?”
佐藤教授初次出庭,被日高理事官突然这么一问,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是这样的。”佐藤教授高声回答。
“据统计表明,父母中有一个有精神分裂症的话,在某种情况下,其后代的发病率是一般人的20倍。如果曾祖父那一代有精神分裂症,他的后代发病率比一般人要高二倍以上。”
“谢谢!”
日高向佐藤敬了个礼。
“他们9个人中,如果有一个人(暂且先这样说吧),在船中这个很狭窄的地方,由于过了几天的紧张生活,他突然发病了。这时,正好是准备吃早饭的时候。他一个接一个地把8个人丢到海里,最后他上到甲板上,乘救生艇离开了‘复仇者号’。他乘的橡皮艇不久就被海浪颠覆了。这样,‘复仇者号’不就成了一艘空船了吗?这艘空船在海上漂流到14号早上,被‘鲛号’游艇发现了。以上就是我的第四个推论。”
日高坐下后,津岛审判官向佐藤教授看了一眼说:
“你对理事官刚才的推论,有何看法?”
佐藤教授轻轻地用手把头发捋了一下,站起身来,又用手帕拭了一下前额上的汗水,然后说:
“我是被当做参审员到海难审判厅来的。我对‘复仇者号’和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的事件做了一些简单调查。据调查所知,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有这样一种说法,即那只船上有一个精神异常的人,杀死了其他9个人,最后自己投身大海了。今天日高理事官的这个推论,我认为与那种说法是相同的。
“首先我要回答的是:
“精神病是一种遗传性很强的病。除了外因,重要的发病原因就是遗传。理事官说,‘复仇者号’船员中有一个人,他的曾祖父家族中有两人是精神病患者。这个人如果突然发生精神病,那就不是怪事。遗传这个需要因素,再加上狭窄的船上那种极度紧张的外因,这就得好好考虑考虑。
“由于精神病的症状不同,学者对这种病的分类也不同。理事官所说的那种症状,我认为是bbr>精神分裂症。这种病是精神病中最常见的一种。青年人发病率最高。思维障碍,其感情、意志都和一般人不同。
“精神病的症状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这种病有各种各样的表现:
“第一种叫破瓜病。这种病有下面几种表现:羞怯、孤僻,怕见人,睡眠、起居、上班都没有规律,对客观事物失去兴趣。有时自言自语,有时幻想、幻听。
“第二种是紧张型的。这种病的发作比破瓜病急。症状多表现为动作离奇、行动没有目的,伴有幻觉、妄想等症状,时而滑稽可笑,时而紧张,一会儿又昏昏欲睡。以上这些症状常常是反复交替出现。
“第三种是妄想痴呆症。多在中年人中发病。行动上往往没有异常,主要症状是妄想、幻想、夸大,伤害别人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日高理事官所说的情况,应是紧张型的。这也叫人很难解释。按照他谈的情况,游艇上的8个人被扔到海里去,他自己却乘上救生艇逃跑了,这是很难想像的。
“这使我想起与此相同的两件事。一件是,有一只远洋渔轮,船员中的一个人突然用折刀把他的同事刺伤;第二件是,S县有个青年人,半夜里突然拿起他哥哥的猎枪把两个过路的行人给打死了。这两个人都马上被抓起来,关到精神病院去了。他们两个人的共同特点是,都用武器杀人,杀人之后表现为痴呆。很容易就把他们捉住了。上面说的这两个案例,似乎和理事官所说的推论有些微妙的不同。这个微妙,在.精神病病理学上的关系却是很大的。
“日高理事官的推沦中说,那个精神病人在甲板上一个接―个地把8个人都扔到海里去了。他一个人这样干,谁都不抵抗,这可能吗?这个问题不属于精神病学的范围,我就不多说了。问题是,我在上面举的两个例子中,精神病人在杀人时都用武器,这是为什么呢?
“凡是精神病患者伤害人,从表面上看,是一种很残忍的进攻行为,但实际上却是一种自卫举动。从精神病杀害人的心理上看,精神病人认为当时周围的人都要杀害他。这种心理,在精神病学上叫恨己的强迫观念。
“总之,病人是由于有恐怖感,才去杀害对方,而不是认为自己处于优势地位而去进攻别人。这种弱者的心理状态,使他兴奋起来进行自卫。他们多数是用武器,身边有什么就使用什么。枪、刀。然而,我看了一下‘复仇者号’上的材料,那上面写着有武器,如斧子、厨具中的刀,还有其他东西,都可以作为武器使用。日高理事在推论中说的精神病患者,按理是应该使用这些武器的。可是,在他的推论中一点也没提到,船内也看不到血迹。不仅是船室内,连甲板上也没血。这种情况,从精神病心理学方面看,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
“另外,不仅船内没有血迹,而且也看不出这里进行过激烈格斗的迹象。‘鲛号’在发现‘复仇者号’时,船内桌子上,饭菜都摆得好好的。单从这一点上来推测,如果船内发生格斗,那桌子上的饭菜必然落到地板上。凶手若是精神病患者,在船内杀了人以后消除痕迹,特别是把桌子上的饭菜摆好,精神分裂症的病人能这么冷静地处理问题吗?上面我已说过了,精神分裂症的特点是,发病之后,就表现为虚脱,呈痴呆状。
“这样看来,病人呆在甲板上,那8个人一个接一个地在船内被杀。这种精神病患者,可真稀奇。精神病患者的行动是绝对不看时间场合的。
“我对日高理事官的推论有很大兴趣,但我认为这个推理没有现实性。”
四
“我尊重专家的意见。”
日高用沉静的声音说。这样一来,日高的四个推论都被否定了。这种否定对揭开案子真象是有利的。它使案情向着真实又靠近了一步,因为案情的范围缩小了。
“我的推论被否定了。相反,我确信‘复仇者号’的谜,离破案又靠近了一步。现在我再向前靠近一步,提出我的第五个推论。”
日高看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
“‘复仇者号’是5月11号那天出事的。我对那天的气象进行了一些调查。我发现,这天天气晴朗,东北风,每秒5-6米,气温正午是28度,早上6点是25度。从这个记录看,这天是很热的。‘复仇者号’虽然是只大型船,但上面没有空调设备。在船舱中吃早饭很热,到船上面去肯定比在狭窄的舱内舒服。甲板上有风。正因为这样,我想9个船员中说不定是哪一个到甲板上去了,不小心掉进海里去了。
“这时,‘复仇者号’正在张帆南下,船和落到海里去的人的距离必然越来越大。这只船想赶快调头回到原来的地方,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船回不到原来的地方。这时,时间已过去不少,落在海里的人也许已经沉没了。就是没有沉到海里去,在广阔的大海上找一个人,可不是件易事。就是‘复仇者号’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落下去的人也难找到了。当然,那8个人也不一定会看见遇难者的死尸。
“大概是剩下的人中有3个人下了游艇,去寻找去了。救生用的橡皮艇团团转。上面的8个人,两个划船,一个专门负责寻找落水者。他们这样做是对的。这里我必须把救生艇失落的原因交待清楚。我认为,‘复仇者号’这时和救生艇之间的缆绳一定拴得很紧很紧,以防丢掉橡皮艇。
“而‘复仇者号’上剩下来的5个人,由于失去了一名同伴,必然都跑到船面上去观望。这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把这5个人全部吹到大海里去了。这样一来,‘复仇者号’便变成了幽灵船。它上面的9名船员全部沉人大海。空船在太平洋上漂荡。”
“受审人的意见如何?”
津岛审判官看了看“鲛号”的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郎。
“你们都是玩游艇的老手,以你们游艇手的经验,怎么看待日高理事官的第五个推论呢?”
冈部和久本听了审判官的话后,相互对看了一下。冈部站起来说:
“我不赞成这种说法。我认为这个推断是不真实的。”
“请你谈谈理由。”
“我认为,日高理事官的推论有两点不真实的地方。第一点,关于‘复仇者号’的帆。在海上打救落水者,要想使船返回原来位置.,首先得把帆落下来,再抛下浮锚。这时,船就不走了。这是一般的常识。另外,落下帆后,再开动备用主机,去找落水者。可是,我们发现‘复仇者号’时,它的两个帆都张着,备用主机也未开动……
“第二点,剩下的船员站在甲板上察看落水者,被风一下子全吹到海里去了。这种说法也太夸张了。5个人一下子全都落水,事实上是不可能的。要真有那么大的风,那船内桌上的饭菜还不全翻到地板上去了?就以上两点来看,我认为理事官的第五个推论是不真实的,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遇到有人掉到海里,首先是把救生圈、救生衣以及其他能漂浮在水上的东西抛下去,然后再使船返回原地。这是一般的常识。在理事官的推论中,海面上没有救生圈、救生衣,岂不是怪事吗?”
“请辩护人发表意见?”
津岛审判官看着日高理事官说。
日高笑了。
“说的对,我也觉得第五个推论缺乏根据。”
“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过我还要问一下。”
津岛审判官看看日高说。
“什么事儿?”
“现在受审人提到了帆的事。我觉得这个案子牵扯到了帆。他们发现‘复仇者号’时,它上面的两张帆都张着,同时也看到有一张帆被剪开了一个口子。这和百年前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情形有点巧合。据记载,当时玛丽,赛莱斯顿号船上的两张帆有一张也是剪开了一个口子。这难道是偶合吗?是什么原因产生了这个偶合呢?我认为这点也是值得研究的。你认为如何?”
“很遗憾。我对于这点下不了结论。”
“那就下次再谈吧!”
“我明白了。”
“今天的审判就到这里,下次在8天之后,也就是6月11日上午10时。”
第七章 戒指之谜
一
“怎么搞的,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龟井刑警看着十津川的脸说。
“昨晚回家时,家兄来电话了。”
十津川一边翻来覆去地看他前些日子的搜查笔记,一边小声说。
“是在N商社当课长的那位吗?”
“是他。他真是典型的好职员。另外,相亲的事,约好这个案子结束后马上去见面。”
“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听说是中坚商事会社社长的独生女儿。”
“太好啦。警察也要纳年税。结了婚就好啦。”
“你说的倒简单。人家是个独生女儿,结了婚我就成了人家的养老女婿了。不过,她说过,我们结了婚之后,我还干咱这一行也没关系。”
十津川笑着把记录本夹在腋下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惦记着戒指的事。”
“结婚戒指吗?我看花一万日元买只便宜货搪塞一下算了。”
“龟井君,”十津川笑了笑说,“我说的是在能登被杀的那个女人的戒指。”
“实在对不起。”
龟井点着头说。
“凶手连现金都不要,却把咖啡店女招待的戒指拿走了。这种事儿不管怎么说也叫人难以理解。”
“可不是吗!”
“我得出去一趟。”
说着十津川站了起来。他是想去看看“鲛号”剩下的那两个人去。
现在这两个船员住在京滨东北线关内车站附近,离车站大约得走五、六分钟的路。
十津川一进旅馆前厅就见到了神奈川县的刑警武田。武田是个小个子,脸就像是画的一样,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孔。他刚从电梯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十津川,说“你好!”并低头施礼。
“那两个人,海难审判一完就回来了。”
“‘鲛号’上那3个人被杀害后,他们受惊了吧?”
十津川站在电梯旁对武田刑警说。
“是呀!他们也不知道那俩人因为什么被杀害,当然会迷惑不解。野村英雄确实被杀害了吗?”
“确确实实,至少他和那个女的是被一个自称是周刊记者的男人叫走的。另外,永田史郎的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一点进展也没有。如果是凶杀案的话……”
“是凶杀案!”十津川说。
武田刑警同意地点了点头说:“是呀!”
“我认为,那天晚上,被害者永田史郞留在艇上。那个罪犯趁他去买烟的时候,进了舱,在茶杯中放了氰化钾。所以,我一直在找目击者,却一直未找到。罪犯潜入‘鲛号’时也许有人看到了。因而,我在游艇停泊场工作的职员及那天留在游艇上过夜的船员中打听了一下。坦率地说,我有些失望了。”
“这时候失去信心,我看是早了点。我认为目击者肯定是有的。”
“那就把这些.人全都查查,无论如何跑不出晚9时到11时这段时间。不会白干的。”
“确实是在6月2号的夜间吧?”
“是的!”
“那天晚上,这个游艇在停泊场停下,第二天早上开出,也会有人看见吧。现在正是航海季节,一天有好几只游艇驶向伊豆七岛、冲绳和冲绳以南。他们都是从油壶港启航。如果6月8号早上有游艇出航的话,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出事那天晚上,他们该留在船上作准备,这就很有可能看到一个可疑的人。”
“对呀!”武田刑警高兴得眼睛都放出光来了。
“马上对6月8号出航的船进行调查!”
“这就好了!”
十津川拍了一下武田刑警的肩膀,转身走进电梯,来到了五层楼。
神奈川县警本部的两个刑警,身着便服在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郞住的房前,为他们两个警戒。
十津川向他们二位道了辛苦后,就进到房间去了。
炊事长冈部孝夫在双人房间的床上躺着看报,大学生久本功一郞,边打哈欠边向窗外眺望。
十津川一进房,两个人就象早就商量好了似地说:
“让我们出去吧,闷在这里已经5天了。我们好象被装进了罐头盒里,都快要闷得发疯了。”
冈部和久本情绪烦躁地说。
十津川在他们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
“那么狭窄的船舱你们都能忍受……”
“在船上有时可以到甲板上去望望宽阔无边的大海,这房子怎么能和游艇比呀!”
久本噘着嘴说。
“野村果然被人杀害了吗?”
冈部瞪大眼睛望着十津川。
“我是这样认为的,还想听听你们二位的意见。”
“那么说,活下来的就只有我们俩啦!”久本的语气带有一点讽刺味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十津川笑着小声说。
“在县警本部也许有人告诉你们了。你们的三个同伴都被杀害了。没有什么引起你们注意的吗?”
“没有。我和久本只是想,是不是幽灵船在作怪?”
冈部孝夫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叫人感到他已很疲劳。
“如果是幽灵船在作怪,那就不可能只死3个人,不,是四个人。肯定有凶手,杀人犯明明把你们‘鲛号’上的船员都当成袭击目标,而你们却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十津川说话时,脸上依然很平静。他慢慢地点上一支烟。
冈部的烟瘾也被十津川勾了上来。他坐在床上,掏出烟,也吸了起来。
“‘鲛号’游艇上的诸位,除了你和永田早就认识,其他几位,都是因为这次海上旅游才凑到一起的吧?”
“是这样的。”
“依我看,你们之所以被当成杀害对象,是否与‘复仇者号’案件有关?”
“笑话!我们为了把这只漂亮船拖回油壶港,把原定的航海计划都废了。他们应该感谢我们才是!可是,他们不但不感谢,还要杀害我们。真是毫无道理。”
“你们对这件事还没有仔细想过,有这样的想法是很自然的。”
十津川慢慢地说着,把自己的烟递给久本一支。又说:
“横竖你们已经很厌倦了,是吧?”
“是的,有点儿。”
久本接过烟,很有滋味地吸了起来。
“野村英雄这个青年怎么样?”
“怎么说呢?”冈部眨了眨眼。
“是个好人,就是不爱说话,很能干。我认为在海上他是靠得住的。”
“我也很敬重这个人。”久本说。
“他为了去海上旅行,把第一流银行的职务都辞了。”
“这个野村,没有像你们那样出席海难审判,而是逃到了北海道的能登。对他这种行为,你们怎么想呢?”
“连我都想逃。”久本说。
“永田艇长、山本公务员那种奇怪的死亡,是幽灵船在恶作剧,是吧?我所以没有逃跑,并不是没有野村那样的勇气。收到传票不出庭,日后要受罚的。这就是我没有逃跑的想法。”
“你这样解释当然是有理由的。另外,你们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叫风见美津子吗?”
“我不知道,今天在报上才看见。原来他有那样一个女朋友!”
久本缩了缩肩膀。
“你呐?”
十津川看着冈部问。
“我也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不过,我想,这么个好小伙子,应该有位女朋友。详细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2月份才初次会面,打那以后,就到海上旅行了。”
“你听他说过钻石戒指的事吗?”
“钻石……”
冈部脸上显出惊异的神色,用眼神和久本打了个照面。
“我认为,他和这种东西无缘。当然,我也是一样。”
“野村在游艇里没谈过他赠给女朋友戒指的事吗?”
“没听说。”
“我也没听到。”
就这样,问题被他们俩简单地否定了。
“你们认为野村这个人会不会给女朋友买戒指?”
“他的私生活我们不了解。我们在游艇上,只谈游艇方面的事。”
冈部说。
“你为什么要调查野村?”
久本看着十津川。他的声音中带有不解,又好像是在抗议。
“被杀者,不单单是野村一个吧?还有艇长永田君、山本君。最初,我曾经认为这不过是自杀事件,现在就不能不考虑是否是凶杀案了。这样一来,这俩人为什么没问题呢?
“当然,问题还正在调查中。有你们,还有永田史郞的情况、山本良宏的情况。说实在的,直到今天还没调查出个头绪。那两个人的情况是没有被盗去东西。野村的情况,其要害是罪犯不但杀了他们俩人,而且好像还盗去了那个女人的戒指。”
“她的戒指被盗,是偶然的吗?罪犯的目标是为了杀害野村呀!”
久本两腿交叉着,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十津川说。他一会儿为失去朋友而悲伤,一会儿又对这个案情感到有兴趣。
久本还很年轻,天天蹲在旅馆里,当然感到闷得不能忍受。
十津川笑了。对这样的讨论,他不觉厌烦。相反地,也许能从中得到什么。
“的确,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个罪犯是要杀害‘鲛号’上的5个船员。风见美津子也许是偶然被卷进去的。那两个冒牌记者在能登只打听了一下野村的情况就回去了。所以,对那个罪犯来说,这个女人也许是意外的。不过,那个女人的戒指被盗却是事实。那个罪犯除了戒指,别的什么也没拿走。”
“如果是这样,那个罪犯一定认为那个女人的戒指很值钱,所以才产生了盗戒指的想法吧?”
“可是,风见美津子也不过是个咖啡馆的女招待。从这点考虑,说罪犯事先就知道那个女人的戒指值钱,这种推想似乎也不太合理。所以才考虑这只戒指是不是野村给她买的。”
“这么认为也有道理,所以我才想问一问,就是刚才所说的,野村对你们说过他给女人买戒指的事没有?”
久本缩了缩脖子。
门上传来了敲门声。
二
十津川让二人别动,他亲自去开门。
用这种方法把两个人保护起来,在一开始还是秘密,后来被报界给传开了。因此,十津川这样小心是有必要的。
一个穿制服的服务员站在门外。县警本部的保安人员走到十津川跟前,证实这个人没有问题。
“什么事?”
十津川问道。这个还很年轻、脸上长满刺的服务员回答说:
“日本外洋游艇俱乐部要来慰问‘鲛号’上的二位船员。”那个服务员说着把那个点心盒样的东西递了上来。
“你们加入过这个俱乐部吗?”十津川回过头来看着冈部和久本问。
“加入了。”冈部回答说。
“前天俱乐部 7684." >的人就叫我去,因为海难审判是件大事。要我们好好地作证,才能解开‘复仇者号’这个谜。游艇手哪一个不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这是日本外洋游艇俱乐部拿来的点心。”
十津川从服务员手中把点心盒接过来,叫冈部看。
“点心,若是酒就好了。”
冈部笑着伸过手来,十津川眉毛猛地一扬,说:
“慢着!”他的声音很大。
“怎么回事?!”
十津川一个月前,为他哥哥的孩子7周岁生日买了一个同样大小的点心,比这个要轻得多。
那两个人看见十津川的表情,脸色都变了。
“莫非这个盒子?”久本的声音发着抖。
“快出去!”
十津川朝着他两个人大叫。
冈部和久本向走廊飞跑,县警本部的一个刑警跑过来。
“怎么回事?”
“也许是定时炸弹!”
十津川指着放在桌上的点心盒说。
“什么时间爆炸呀?”
“不知道!”
“放在这里危险!”
“我知道。”
十津川先把县警本部的刑警撵出去,然后打开窗子,自己也到走廊里,关上了门。
先出去的县警本部的刑警用电话通知了爆炸物处理班。
幸亏两边的屋子中都没有客人。
“无论如何要赶快离开!”
十津川叫冈部退到电梯时说。
这时,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旅馆被震动得哗哗直响。走廊在摇晃。十津川明白了。
5012号房间的门受到猛烈爆炸的震动。噼呖噼呖的声音在回响。十津川打开了窗子,让气浪排出去。
冈部和久本的面色铁青。
十津川往楼下大厅跑去。刚才那个服务员在那里。
休息厅里的旅客、旅馆的职员,被刚才的爆炸声吓呆了,都仰头往上看。
“你跟我来一下!”
十津川一把抓住刚才送点心盒的那个服务员的手腕,一直把他拉到大厅的一个角上。
“上面是什么响声?”
“定时炸弹!就是你拿来的那个点心盒爆炸了!”
“那个……”那个年轻的服务员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脸上了。
“我是受别人的委托送的。”
“这个我明白。所以,才找你谈谈讬你送点心盒的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那不是个男人,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
十津川有点迷惑不解。他想,这和在能登把野村英雄和风见美津子两个人从旅馆骗到外面去的那个冒牌记者是同一类型的人物吧?
“确实是个女人吗?”
“若不是,哪有那么美的男人呀!”
“你说说是什么样子的女人?”
“小个子,白白的,20来岁,长得很漂亮。戴着太阳镜,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那个女人给你盒子时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是外洋游艇俱乐部的,来送点心给那个房间的二位客人。”
“她说过房间的号码吗?”
“说过,5012号房间,两个客人。很难叫人相信,那么漂亮的女人会送定时炸弹来。”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定时炸弹是爆炸了。来,给我把那个女人的情况更详细地说说。她穿什么样的衣服?”
“穿的是海蓝色的上衣,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
“帽子?”
“打扮得很合体。”
“这么说,她是个美人啦!风度神采怎么样?脸上有没黑痣,戴手表、戒指吗?都说说。”
“她讲话有点关西口音。”
“这一点确实吗?”
“我的朋友有两个是大阪人,说话后音重,我经常听,没错,”
“还有吗?你看见戒指没有?在你接点心盒时,那个女人的手你看了没有?”
“哎!戒指没看见,也不能肯定有没有,我能说的都说了。”
三
5012号室可惨透了。室内的物件,电视机、电灯、床、镜子等等,都被炸得一塌糊涂、满地满床都是这些东西的破片。窗户因为十津川给打开了,但仍有三块玻璃碎了。
爆炸物处理班赶来了,正在室内察看。
“你们若是在屋子里的话,早完了。”
十津川在走廊的一头找到了冈部、久本两个人。
冈部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了,嘴唇也直哆嗦。
“他们为什么非把我们当仇敌袭击呢?”
“这不清楚。困难哪!服务员说罪犯是个20岁左右的小个子美丽女人,操关西口音。对这样的女人你有印象没有?”
“罪犯是个女的?”
“是啊!”
“难道在能登杀害野村他们的罪犯也是女的吗?”
“也许是一个人干的。也许是罪犯雇了这个女人来的。她只知道是点心,不知道里面是定时炸弹。她把盒子送到这里,这个服务员看她长得漂亮。怎么样?真的,你们对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知道吗?”
“我和美人儿没缘分。”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学生久本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点笑容。
冈部的两只手盘在前胸,一动不动地在想事儿。
“如果这个女的是罪犯,那她就是‘鲛号’上5个船员共同的敌人了。”
“是这样。”
“我和久本认识的女人中,没有那样的。在游艇停泊场上,我是一直在船上的。不管是谁的女友,都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们认识的女子中,也有要求和我一起到海上游玩的,我们都坚决拒绝了。就是哭着求我们也不行。在游艇方面我们所认识的姑娘中,也没有想杀害我们的人。甚至连对我们不满的人也没有。就是那些被拒绝上艇的女子,当时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后来和我们依然是好朋友,和我们一起去乘飞机玩。”
“与‘复仇者号’有关的女人中,也想不出有那样的女人吗?”
“在这样的船上也不该有。”
“这种事一提起来都让人感到脸红,是不是幽灵船在作怪呢?”
久本的脸上又显出了恐惧的表情。
十津川看着久本的脸说:
“恶作剧这种事,怎么说呢?”
“‘复仇者号’上,的确有女人。这个女人是不会恶作剧的。她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这女藏书网人不就是细见龙太郎的妻子伸子吗?即使是她恶作剧,也不等于是幽灵船恶作剧,她都35岁了,高个子。今天来送定时炸弹的那个女人是个小个子,20岁左右。”
“那么,我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久本摇了摇头,冈部也耷拉下脑袋。他们对有人把自己当作杀害目标怎么也想不通。
“我想,莫非是‘复仇者号’上船员的家属中有人把我们当成杀害‘复仇者号’9名船员的人,向我报仇来了?一个接一个地杀了。若是那样,可就糟了。”
冈部孝夫,交叉着两臂,靠近十津川说。
十津川又点上了一支烟。
“不是你想的那样。失踪的9名船员中,只有一家怀疑是你们杀了那9个人。他已经上告了。他的状子没有被接收。海难审判厅开庭在积极解开案件的疑团。对这种做法不满的人不能说没有。在审理过程中,动手杀人,这种情况实在叫人感到不解。第一次、第二次杀人后,政府都作了调查。对这9名船员的家属,也都进行了分析研究。”
“这么说,给我们船员写威胁信的人还逍遥法外呢?”
“确实是这样。不过写这样的威胁信,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连有手枪都不算大事了,充其量算个嫌疑犯罢了。”
“这么看来,我的劫数还没到呐。”
冈部孝夫终于明白了,他缩了缩肩。
四
“你们受惊了!”
十津川刚到东京,龟井和小川刑警就跑出来关心地问候。
旅馆的爆炸,在电视中作为临时新闻播放了。
“这次若是炸着的话,我和‘鲛号’那两个船员就都报销了。”
十津川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他部下的脸说。
在盛夏,天气变化无常。有时闷热潮湿,有时皮肤又觉得一阵一阵发冷。
“龟井君,那戒指的事怎么样了?”
“小川又进行了好多次调查,可能有点线索了。”
“那就把他知道的情况说说吧!”
“你先看看这个。”
龟井刑警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帕包。从包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放到桌子上。
那是一只虎目石的低级戒指。
“这东西是谁的?”
“是被杀害的那个风见美津子的,是从她的高中同学那里拿来的。她的同学说,他们两年没见面了,5月25日那天碰到一起很高兴。美津子就把这枚戒指送给她了。”
“这东西现在能值多少钱?”
十津川把虎目石戒指拿在手中,一边端详一边问。
十津川对贵重东西、金子、钻石什么的是外行,他只知道真钻石很贵重,很值钱。他连白金比其它金属值钱都不知道,只是最近才听人说过。
“我让贵金属商人看过了。他们说能值一万五千日元。当然是出售价。”
“是个便宜货?”
“可不是吗!”
“不过,对咖啡店里的女招待来说,戴这样的东西也就算是件高贵的装饰了。”
“到她店里的同事那里去确认过吗?”
“她们证实,她很长时间都是戴这个。”
“有了钻石戒指后,就把这个送朋友了。”
“那么她买钻石戒指的证据找到了吗?”
“这我也调查过。”小川刑警说。
“首先,听她的同事说,她戴的钻石戒指是白色钻石,直径有一公分。”
小川刑警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公分的宽度给十津川看。
“怎么样?”
“警部,钻石的价钱你知道吗?”
“我活了30多年,和钻石呀、蓝宝石呀这一类的东西从来就没缘分!”
“直径一公分的圆形钻石,听说重量就有七至八克拉。白色的钻石,像那么大的,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无论如何得一千万左右吧?”
“不对!”小川刑警说,“对你们直说了吧。我原以为充其量也不过那么多。后来我问了市内的珠宝店,那价钱叫你吓一跳。像刚刚你说的那样的钻石,若是没毛病的话,要值一亿到一亿五千万日元。若是红色的钻石,那就更贵了。”
“一亿到一亿五千万?”
十津川听了以后,长长地喘了口气。他想:价值到了千万元,那就属于按当时的情况具体来考虑的事了。譬如你想买一户人家住的房子,计划用两千万元。具体的数目脑子里也许有,也许没有。即便有,也不会十分具体。
“为了这件事,我又去咖啡店走了一趟。他们说那宝石的直径最低限度也有一公分。”
“这么说,那个戒指要是真货,应该值一亿五千万元。”
“所以我想,那东西一定是个假的。”
“不过,若是人造的,那么大份量的宝石,怕是用合成方法办不到吧?”
“是的,所以我认为不会是玻璃的。如果是,那个钻石戒指充其量也不过值五、六千元。她把一万五千元的戒指送给朋友,那就不可理解了。”
“的确如此。风见美津子在哪里买的宝石戒指,也没有人看见的证据吧?是不是她的同事把个很小的钻石看成是很大的了?这也说不定。”
“那个女人住的公寓附近,还有她干活的咖啡店附近,贵重物品店很多,都没有找到她买这东西的证据。”
“那就是说,她没有在那一带买。买贵重东西,一般不到小店里买的。”
“这种情况是可能的。如果是那样,调查范围就大了。再从别的地方调查一下看看。若是真钻石,必然有鉴定书。贵重物品持有者对鉴定书是很重视的。但在她住的房间中没有找到。”
“把鉴定书带到旅行目的地能登去,我想是不大可能的。”
“另外,对她是否能买得起,也作了调查。一个咖啡店里的女招待,一个月约十万元的工资,也没有发现她有别的副业收入。我想,她不会买这东西。她没有什么存款,更没听说她中彩吧?”
“没有。另外,据调查,她从娘家得来,这一线索也没发现。”
“如果是这样,剩下的问题那就在野村英雄那里了。当然,这种调查也许进行过了。”
“是的,我已调查过了。”
龟井刑警把头向前伸了伸说。
“那么?”
“结论,前边已经说过了。我认为野村英雄没有买钻石戒指。其一,没有发现他有钻石戒指鉴定书。再者,野材英雄从银行中收到的退职费也不可能用来买戒指送给风见美津子。”
龟井把调查记录给十津川看。
“请你看看这个记录就清楚了。他退职已有两个月了,每月的生活费,还有海上旅行费用,这么一算,他没有钱来买戒指。他手上的现款只有五、六万元,已经是很困难了。另外,看来他也不像有存款。”
“风见美津子没有买钻石戒指,野村英雄也没买。根据这种情况,目前的结论只有一个,这就是,那戒指是假的。对不对?”
“不对!”
十津川强烈地回答说。
“那个戒指若是假的,那么,风见美津子长时间以来所喜欢的虎目石戒指就不会送给朋友了。如果是这样,我想这戒指也不是人造钻石的,肯定是件值钱货。如果那东西是玻璃造的,那么,罪犯就不会特意去盗窃这个戒指了。”
“不过,玻璃制品近来也造得很精巧,一般人看不出是假的。”
十津川看着小川刑警坚定地说:
“不对!罪犯既然要杀野村英雄,哪能对他不了解呀?野村英雄为了去航海,辞去了他已经干了两年的银行职务。这些事儿,他肯定知道。野村英雄逃跑时带着风见美津子,他也一定会知道。野村的穿戴,以及他大致的生活水平,我认为他也会知道。至于他的戒指是精工制造的,不是假货,那就更不在话下了。戴假钻石戒指的人,都是那些觉得生活无聊的人。杀人犯一眼就能看得出风见美津子戴的戒指是真是假。若是枚真的,那就值钱了。所以,五万元的现金摆在他的面前,他理也不理。”
“这样看来,风见美津子戴的戒指不但是真的,而且还是很高贵的东西。如果是那样,那么,她是怎么弄来的呢?”
“野村给她的呗!”
“可是野村并没有买过戒指呀?”
“偷的!”
五
十津川眼前一暗。
“从前我也当过游艇手,直到现在我还很留恋那段生活。玩游艇的人,总的来说是好的,清白正直的人占多数,但其中也有些人性情很怪僻,顽固,自私自利。他们出海后简直就变成孩子一样了,拿钱什么的,根本就不当回事。我想,也许野村在‘复仇者号’船上偷了钻石戒指。回到陆上后,把这戒指给了他的女友风见美津子。”
“‘复仇者号’上共9个船员,唯一的女性是细见龙太郞的妻子,她是能戴钻石戒指的。”
“我也这么认为。这艘船上还有细见龙太郎、评论家吉村昭之。其余的是记者、摄影记者和那些招募来的船员。这些人在游艇上都是各干一摊儿,戴着戒指干活很不方便,而且戒指的大小也不对呀。”
“怎么办?”
“挂电话问问海难审判厅。”
十津川站起来走向电话机,与海难审判厅的日高理事官通了电话。
十津川知道担任这次海难审判的是日高津太郞理事官,但进行交谈这还是头一次。
“我是日高!”
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十津川见过他的半身照片。他通过那张照片想像得出,现在和他说话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老年人。
“‘复仇者号’船上的物品中有戒指吗?我想了解一下。”
“请你稍等,我查看一下记录。船长室中有。大概是船长细见龙太郞个人的东西。问这干什么?”
“这戒指还在吗?”
“也许海难审判厅提去了,因为这东西属于贵重物品,应归有关部门管理。”
“这枚戒指是真钻石的吗?”
“怎么能不是呢?是真正的钻石戒指。”
“没错吧?”
“没有错!”
日高理事官对着电话机笑了。十津川深感惊讶和不解。
“那么说,是真钻石的,不是人造钻石的,也不是玻璃制品。”
“是真正的钻石戒指,小西事务官找专家鉴定过了。我换个人讲话。”
十津川从电话筒中听到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我奉日高理事官的命令,找专家把戒指鉴定过了。我们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社会上有一种舆论,说‘鲛号’上的5名船员图财害命,杀了‘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证实这枚戒指是真东西,是价格昂贵的物品,对上面那些舆论是个很好的反证材料。”
“鉴定的结果是怎么说的?”
“结果是,钻石戒指是真的。属于贵重物品。”
“说没说这只戒指值多少钱?”
“这只戒指的钻石不太大,价值五百万元。”
“不对吧?”
“没错,鉴定人是靠得住的。”
十津川挂上了电话,只觉得头皮嘎嘎地响。
“我累了。”
十津川看看他的两位部下说。
“也许我原来的想法不对。参加航海的也许有两个人戴钻石戒指。若是那样,风见美津子的戒指该怎么理解呢?”
“我的看法不一定对。我想,‘复仇者号’上也许还有一只戒指。”龟井刑警说。
十津川两眼凝视着天花板。他想,“认为有两只钻石戒指也许是他们推理上的错误。暂时可以不这样看,但查清情况是必要的。”
“好啦,我命令你们全体出动。”十津川说。
“要对‘复仇者号’上的9个人都调查一下。现在认为戴钻石戒指的只有细见伸子,这是不全面的。为了更加慎重,把男的也调查一下。当今这个时代,是连男人也戴项链、戴手镯的时代。”
十津川的部下,接到命令一齐出动了。
过了一会儿,前些时候送出请有关部门鉴定的报告,从警视厅警察研究所转回来了。报告上只写了以下四条内容。
爆炸容器 大型花蛋糕盒子
起爆装置 电雷管(干电池)
炸 药 黄色炸药
定时装置 S社制的定时器(型式不明)
报告上只有这些内容。这距希望的差距太大了。炸药,有可能是从工地上偷来的。定时器型号很多,打算从这方面推测出罪犯的情况,那是不可能的。
十津川想,看来还得从戒指上打主意。
出去调查的刑警们,陆续回来了。时近半夜,“复仇者号”上9名船员的情况都已调查完毕。
〇本田喜昭 (炊事长) 有一只价值2万元左右的戒指
〇松本孝 (船员) 没戴戒指
〇北岛正夫(船员) 没戴戒指
〇山口令二 (新日本电视台记者) 没戴戒指
〇日下武夫 (摄影记者) 没戴戒指
〇今西敏郞 (摄影记者) 没戴戒指
〇吉村昭之 (评论家) 白金戒指一只
〇细见龙太郞 (评论家) 没带戒指
龟井看看记录本,把细见伸子的情况向十津川汇报说:
“富士宝石店业务人员所谈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细见伸子第一次在这个店里买了20万元的贵重物品,那是10年前的事了。后来又买了一些很贵的物品。一年前她买了一只钻石戒指,价钱好像是五百万元。店里说,她的钻石戒指只有一枚。翡翠、珊瑚或其他的也许还有。”
到这里,这项调查就算完成了。调查证明,十津川原来的分析是不对的。
“今天就到这里,都休息去吧!”
十津川面带疲惫的神情,对他的部下说。
六
第二天早上又是雨丝不断。已经是6月上旬了,天还是透心的冷。
十津川昨天晚上就住在搜查本部了。早上8时醒来,向窗外望了一眼说:
“下泪雨啦!”
十津川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伤感的话后,就点上了今天的第一支香烟,表情也就恢复了正常。
龟井是睡在柔道场上的,后来才被叫到屋子里来。小川刑警感冒了,鼻子噗嗤噗嗤地不通气。
“喂!别把感冒传染给我!我的支气管可很弱呀!”
十津川刚一进门,就对小川刑警开起玩笑来。
“昨晚都睡在沙发上,没盖被子,都感冒了。”小川刑警笑着说,“只有警部才不感冒,不管睡在哪里。我的体质弱。”
龟井刑警也笑了,但他这笑声没有象往常那样扩散到全室。
连续杀人案的突破口是钻石戒指,而钻石戒指又像空中的肥皂泡,很快就爆破了。
“你们都还没有打起精神吧?”
十津川用目光扫视着他的7个部下的脸说。
“在能登,罪犯偷了风见美津子的戒指,这是事实。其中的一些问题,还待调查、落实。很可能在调查落实这些问题的过程中,推断出罪犯来。龟井君,你要继续给我追查戒指!”
“我明白了!无论如何也要干到底。我非弄出个水落石出不可。”
“下一个罪犯我想就是那个假记者了,还有送定时炸弹的那个小个子女人。她的画像今天就能出来。都给我拿上画像彻底查去!把‘鲛号’上5个人的周围情况都给我查清楚。第一个是永田史郞,第二个是山本良宏。从这两个人的情况,都能很明显地看出,他们是被人所害。那一男一女的周围也可能有人看见什么。当然,永田史郎的情况需要神奈川县警本部大力协助。”
取来画像时,已经是下午了。画像上那个男人,从注解中得知,他现年30岁,长脸,戴深色太阳镜,胡子很浓,头发又黑又密。身高一米七〇,是个瘦型人。照片上那个女人也戴着太阳镜,帽子和她的面目很相配。有25,6岁,看上去的确是个美人儿。从画像上还可看出她的身高是一米五四,是个小个子。
“这两个人都长得很美。”
十津川对着他的部下说。
“我也这样认为。”
宫前刑警说。他是一个刚满30岁的青年刑警,却得了个“先生”的绰号。他的沉着有点过了头,办起事来有些迟缓。可是,他在办这件案子上却变得年轻多了。
“这张照片上的人所显示出来的特征,男的是大胡子和那个太阳镜。女人是那顶帽子和太阳镜。如果那个男的去掉大胡子和太阳镜,女人去了帽子和太阳镜,这照片上的人,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还有头发。”十津川附加一句,“你们看看,那个男人的头发又黑又密,很可能是戴着一头假发。实际上,他的头发也许是斑白的。年龄也许比照片上要老得多。这些情况在搜捕时要特别注意。”
十津川等他的部下都出了门之后,又把照片摆在了桌子上。他一边吸着烟,一边长时间地注视着那张照片。
照片同其人比较起来,有时相似,有时则很不相似。这对搜捕罪犯来说,就成了大难题。
这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十津川瞅着它直纳闷儿。不能凭大概摸样去缉拿罪犯呀!
这对男女是什么关系呢?在能登,那个女人似乎没有露面。那个定时炸弹可能是那个男人制作的。这样,那个男人就是主犯,而那个女人就是从犯。
他们到底是情人、同事,还是夫妻呢?还有,他们的作案动机,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女人似乎没有去能登)。
十津川忽然又想到,男人对风见美津子的戒指可能不如女人那么关心,对现金也一样。而女人看见风见美津子的戒指就会动手,这一点也该想到。然而,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对男女为什么要杀害“鲛号”上的5个船员呢?是有仇恨?那又是什么仇呢?
午后两点多的时候,神奈川县警本部的武田刑警打来了电话。
“正和你们分析的一样,在乘游艇的人中找到了目击者。”
武田刑警说。
“这可能是件叫人高兴的事。找到这个人,对逮捕罪犯可就有用了,”
“是这样。是6月2日晚停在油壶停泊场上的一只游艇,3号早上向九洲的宫崎方向驰去时看见的。这只游艇今天早上回来时打算找他的船员问问情况。他们中有一个人给作了证。6月2号晚上,有人进了在他们附近停泊的‘鲛号’,时间是晚上10点前后。那个船员认为他是‘鲛号’的船主永田史郞,可是这时他出去买烟去了。所以,这个人是罪犯没错了。他只是看见了个黑影子,看上去象是个男人,可是也不一定。”
“这个情况虽然不是很可靠,却是个杀人的线索,这是个拫大的收获。”
十津川安慰说。
电话挂上之后,十津川仍然两手抱胸想问题。
疑点集中了,就是这个案子的作案动机。他们到底为什么杀人?
午后4时5分,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十津川认为是部下来汇报情况,耳机中却传来了他大学肘代的朋友的声音。
“我是《新东京周刊》专栏作家矢崎。”
十津川的朋友还同过去一样,说起话来稍微有点口吃。《新东京周刊》是报纸的台柱子,矢崎丰行是社会部的主编。
“是你担任‘鲛号’杀人事件的侦破工作吧?”
“是呀!”
“我在10分钟前接到了一个奇妙的电话,是个年轻人的声音。他说‘鲛号’上那3个船员是他杀的。”
“啊?”
“也许是个爱出风头的社会流氓挂来的电话。我想他大概是想要你知道他的丑行。”
“那恐吓信是谁寄的,至今还不知道。”
“的确如此。那么后来呢?”
“他说再过1个小时再来电话,真像个有趣的家伙。他是想登报。先谈到这里吧。再来电话时,把制作的录音给我听一下,怎么样?”
“好吧!我这就到你那里去!”
十津川挂上了电话,扫视了一下屋子。见他的部下都没有回来,他一个人走到走廊里迎头碰上了刑警龟井:
“真对不起,戒指的线索一点也没找到。”
龟井刑警向十津川点着头说。
“你要没事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吧!”
“到哪里去呀?”
“去捉拿连续作案的那个杀人犯去!”
“这是真的吗?”
“正确的说,是去捉拿那个自称是杀人犯的那个家伙去!”
七
十津川和龟井一到《新东京周刊》的社会部,矢崎就迎上来说:“我都准备好了。你前面这部电话接着磁带录音机,电话局用反向探测器可以查到。”
“看来你准备得不坏呀!”
十津川笑嘻嘻地走到那部电话机旁坐下来,矢崎非常紧张地说:
“他若是那个真正的罪犯,那就是个怪家伙。”
“嗯。”
“你是怎么想的?你认为他是那个真正杀害‘鲛号’船上人的罪犯吗?”
“这个嘛?”
十津川的回答暧昧不明。他认为这个人可能是写威胁信的那个,不像那个真的杀人犯。为防万一,他带来了龟井刑警。
“对你来说,他若不是真正杀人犯,那就上不了报啦!”
十津川用奚落的眼神看了他大学时代的朋友一眼。
“真叫你说对了。他若是那个罪犯,真值得庆幸。”
矢崎说话时,他面前的那部电话响了起来。
矢崎向十津川递了个眼色,就拿起受话器,转动自动探测仪。于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就通过扩大器传了出来。
“是我呀,知道了吗?”
“你是连续杀人的那个罪犯吧?”
“你不能简单地理解成杀人行为,应该看成这是一种维护正义的必要行动。你明白吗?”
“啊,我很理解。”矢崎说。
打电话的那个年轻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可以猜出,这个人可能是也感冒了。
“那么,请准备好记录。 7167." >照我讲的,一字不错地记下来。好!你准备好了吗?”
“OK,是,是。为了不出错,请你讲慢点儿。”
“好的。我读啦,‘复仇者号’在5月11号被‘鲛号’上的5个人袭击了。以艇长永田为首的5个人,为了劫夺‘复仇者号’上的财产,把‘复仇者号’的9个人全部杀害了,把尸体投到海里了。他们捏造什么当代幽灵船的混账话来欺人耳目。”
“社会上是怎么回答的呢?”
“社会上的人也被他们蒙蔽了,但我对此种行为却决不容忍。我要警告他们,必须向社会认罪,要他们在报上、电视台上很好地认罪。否则我是决不答应他们的。”
“找到对方的下落啦!”
用旁边的电话通话的记者,向十津川示意。
“在什么地方?”
“涉谷区内兰天公寓506室。名字叫樱井道雄,是电话的主人。”
“好的,走吧!”十津川督促龟井刑警。两个记者提上照相机尾随而去。
他们三人乘上巡逻车,从四谷新宿出来,进入甲州街。这时下起雨来了。幸亏下得不是很大。这是一栋老式的五层楼,没有电梯,只好一级一级地爬到五层。
他来到506室门前,门上没有姓名牌,龟井把耳朵紧贴在门上,记者也学着龟井那样听里面的动静。
龟井刑警听见屋里有一个男青年在大声呼喊。
“你听好,不是正义的实验,是为了实现正义而杀人的。是的,那样很好。还有,那第三个人野村英雄逃到能登去了,因此……”
“没有错!”
龟井看了一眼十津川。这时,十津川正向自己旁边的记者们小声说:“请离开我点儿!”
“好的,闯进去吧。”
他们向龟井刑警使了个眼色,龟井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枪打开保险。推开中间小房子的门,只听见里面“噢”地叫了一声。
一个25、6岁的青年男子手中还拿着受话器,怔怔地看着十津川一伙人。
这时,《新东京周刊》的记者照像机上的闪光灯亮了。
那青年放下受话器说:“你们要干啥呀?”
“来逮捕你!”
说着,龟井就把手铐给他戴在双手上。
“现在,我以恐吓罪加变相杀人罪逮捕你。是你亲口说‘鲛号’上的船员是你杀的吧!”
龟井刑警的话吓得这个青年脸都变青了。他大声叫喊说:
“我没有干那种事!”
“你这是怎么回事呀?有话慢慢地说!”
十津川迫使那个罪犯蹲了下来。这时,那个戴着手铐的小伙子,身上的肌肉在不住地颤动。
“我没有杀过人,只给那5个人写过恐吓信。”
他说这话时,嘴唇不住地颤抖。
“你叫什么?”
“樱井道雄。我没杀人,我……”
“那你为什么给新闻社打电话说你亲自杀了‘鲛号’上的人哪?”
“我天天过着无聊的日子。为了给自己解闷儿,我才这么干的。今年8月,我们公司倒闭了,我失了业。打那以后,我就没出过这栋房子的大厅,生活得很寂寞。为了使生活有点儿趣味……”
“为了解闷儿,你就给‘鲛号’上的5个人都写了信?”
“是这样。”
“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非写恐吓信不可吗?”
“我也很喜欢游艇,可是买游艇得花钱呀!出海也得用钱。我没有钱。还有,我看见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人都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他们玩游艇、旅行,这更使我眼馋。特别是看到‘复仇者号’,那么气派……我若是有游艇,发现‘复仇者号’,也许能成为英雄,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什么的……”
“那是当然的,你两次发出的恐吓信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的!”
“可是那信的字迹不一样啊!”
“有的信是和我沾点亲的一个高中生写的。我想那信不会使对方受惊的。请相信我,我没有杀人。”
“这个需要调查才能证实。”
十津川站起来,在这间六张草席大的房间看了看。
墙上,贴着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桌子上放着游艇模型。这个青年满脑子都是海上的游艇。也许在他失业时,召集了些同伴学过游艇驾驶。
“这个家伙是杀人犯吗?”
“现在还不清楚。”
“因为要向总编报告,警部你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他是个连续杀人犯呢?还是个闹恶作剧的家伙?”
“现在还不好断定。需要对他进行不在现场的调查后才能断定。”
十津川笑着摆了摆手说。
樱井道雄被带到搜查本部去了,并且连续进行了审讯,这场戏演完了。然而,在十津川的面前还立着一堵大墙。
第八章 第三次审判
一
6月11日,久阴初晴。
晴天给人间送来了初夏的暑热。
上午10点,海难审判第三次开庭了。受审的是在旅馆受到定时炸弹“慰问”的那两个人。
这次审判的方法是稀有的。法庭周围,警察林立,戒备森严。旁听的人都得接受搜身检查。势态十分严重。
审判开庭时,津岛首席审判官要求给他一个特别发言的机会。
“诸位,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受审席上今天应该是‘鲛号’上的5名船员才对,然而现在却只有两名了。因为那3名不知被什么人杀害了。剩下来的这两个人在市内旅馆里住着时,也差一点儿被定时炸弹丧了性命。这些杀人犯的卑鄙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我还不清楚。如果他想以杀人来压迫法庭的话,那是绝对办不到的。本庭决不允许!本庭是以求实为目的。对于这些杀人犯的兽行决不容忍!”
理事官日高站起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首席审判官的意见。
津岛首席审判官又降低了调门说:“理事官,请继续审理吧。上次的问题找到答案了吗?”
“总算找到了,关于‘复仇者号’后船帆被割开的口子,我弄明白了。”
“那么,就请你说明一下吧!”
“口头说,不容易理解。所以我特意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这个实验有助于说明被切开的船帆吗?”
“当然。”
“那就请吧!”
日高答应后,小西事务官们就把一条大白布拿来吊在法庭的天花板上。
“这块布和‘复仇者号’上的帆一样大。”日高说。
“我想叫一个人来表演给大家看。他叫大庭正太郎。战前和战后都在船上劳动。”
“这个人的实验有必要吗?”
“绝对有必要。”丹羽审判官说。
“那么请他进来吧。”
日高示意后,事务官把一个人领到审判庭上来。
这是个55、6岁、稍有点禿顶、枣红脸、宽背、身体健壮的男人,“我叫大庭正太郎。”他大声地向审判官说。
“听说你是个船员?”津岛问。
“我从昭和15年、19岁时就在小货船上,一直到昭和34年。目前在鹿儿岛上当渔师。”
“你对游艇有经验吗?”津岛问。
“没有。我对帆船有经验,战前在濑户内海上的一种运输小帆船上干了8年。”
“那就请他开始实验吧!”
津岛审判官看看日高说。
日高从布包里取出一个折刀,高高地举起来让大家看。
“这是在市上卖的大折刀,是船员常用的那一种。我拿它做实验道具。”他随即把刀子递给大庭正太郞。
受审席上的冈部和久本迅速转身,他们甚至担心大庭正太郞会把刀子向他们扔过来。
然而,大庭却用右手拿着刀子,眼睛盯着吊在天花板上的那块大白布。只见大庭把刀刃藏在掌心里,屏住呼吸,头一摆,飞快地将刀子向那块布投去。只见那刀子旋转着飞向天空,扎进布里,那刀子用自身的重量把布划开后,落在地板上。
场上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惊叹声。
日高把落在地板上的刀子拣了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向大庭问道:
“在什么情况下才像今天这样做呢?”
大庭一边握着骨节粗大的手指一边回答道:
“在乘船时,有时大风突然袭来,船稳不住了,可那帆又一下子放不下来。这时只有扔刀子割开船帆,让风从裂口中漏掉,才能避免船翻的危险。”
二
“从前的船员都是像你这样扔刀子的辩能手吗?”
日高在战前就当过船员,他对当时的情况是很清楚的。他这样问,只不过是为了叫审判官和辩护人了解罢了。
“我们那时多是粗鲁汉子。”大庭笑着说,“所以常常打架,为此而练习扔刀子。当然也是为了在遇到大风时能划开船帆。”
“谢谢你。”
日高向大庭施礼,并把他送出法庭。然后转回来对那两个受审人说:“你们能像他那样扔刀子吗?”
冈部和久本刚才一直在好奇地看实验。被日高突然这样一问,冈部用手抓抓头答道:
“我对这个,一点也不摸门儿。”
久本也跟着说:“我也是一样。就是去玩投标,我们也很难命中。”
“为了对付突然袭来的大风,在你们这些游艇手中,有谁作过这样的练习吗?”
冈部和久本听了日高这样的问话,两人相互对望了一下,又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冈部这才说:“从来没有。有些经常潜水的人,常常拿着水中矛,树个耙子练投掷。这完全是游戏。大庭表演的这种投刀法,我们从未听说过。”
“日高理事官。”津岛审判官叫道,“你问这些事想证明什么?”
“我想证明的是——”日高理事官看着审判官说,“这次‘复仇者号’事件和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是不同的。”
“请详细谈一谈。”
“1870年那个时代,在船员中,象刚才大家看到的扔刀子,我认为是一种很普通的事。只有会扔刀子的人,才能取得起码的船员资格,而且这也是当时引为自豪的。我在战前当船员时,也在老船员那里学了点扔刀子的技术。那时的人们比较豪爽,会扔刀子的大有人在。由此使我想到,玛丽·赛莱斯顿号的帆是刀子划开的,也就是说,玛丽,赛莱斯顿号当时遇上了突然刮来的大风。船员们感到有翻船的危险,所以,才象刚才大家所看到的那样,用扔刀子的办法,把船帆划开,让风从帆的切口中吹过去。
“其次,‘复仇者号’船帆上的切口,经检查是用刀子切的。可是,‘复仇者号’上的船员当中,没有人学过扔刀子的技术。我们对这9个船员的家属和知情人也作过调查,他们都说没有人会扔刀子,也没有人看见谁练习过扔刀子。因此,我认为他们9个船员中扔刀子切开帆是不可能的。这个证言已录在磁带上了,大伙如有兴趣,可以听听。
“从以上情况来看,两艘船帆上的切口是相同的。但我认为,切口的用意和方法是不一样的。由此,我产生了第六个推论。”
三
日高的表情暗淡下来了,因为他下面的话对现在正坐在受审席上的两个年轻人是会有触动的,但也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就回避问题。
“完全可以确认,‘复仇者号’并没有遇到低气压,没有发现‘复仇者号’上有大风袭击过的迹象。既然是这样,那么,船员就没有切开船帆放风的必要。再者,当时船上的那9个船员,我认为也没有那样的绝技。尽管如此,‘复仇者号’上的船帆为什么被切开了呢?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干了这种事呢?
“为什么干这种事?干这种事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是一个人干的,还是几个人干的?都不清楚。为了便于分析这个问题,我给他一个第三人称‘他’。这个‘他’是单数的,还是复数的?我认为,这得听听大家的意见再说。我认为,这个‘他’,对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还不太清楚。到底它是怎么才变成了一艘随风漂流的幽灵船呢?为什么第二个桅杆上的帆被刀切开了呢?又为什么在这艘船上所发生的事和船的外貌形象是那么不相称呢?他为了把‘复仇者号’弄得和玛丽·赛莱斯顿号一模一样,就也把船机切开了。在这一点上是没错。可是,玛丽·赛莱斯顿号的船帆为什么被刀割开,他却不明白,这是为了好玩吗?我可不这样认为。无人的‘复仇者号’也和玛丽·赛莱斯顿号一样,是一团谜。他们杀了‘复仇者号’上的船员,并把尸体扔到海里,也许是为了钱、宝石或者重要书籍什么的。也许是因为他对‘复仇者号’上船员的仇和恨?也许他认为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案子经过一百年了,至今不能破案,所以就把‘复仇者号’照着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模样布置一番。他也在桌子上准备了9份早餐摆着。‘复仇者号’上的9个船员被杀后,船内一定是很乱的,他就认真地收拾一番,弄得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那么整洁。他还把甲板上的救生圈扔到海里,因为玛丽·赛莱斯顿号上的救生艇也没了。还有那个帆也被切割,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可是,他并不了解玛丽·赛莱斯顿号为什么要切开船帆。他的算计是很成功的,因为新闻界已把它称为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了。海难审判庭也为解不开这个‘复仇者号’之谜而烦恼!”
津岛首席审判官以迷茫的表情看着日高。他大声问道:“日高理事官的话,实在叫人迷惑不解。你说的那个‘他’,到底是指的谁呀?”
这时的日高也困惑了。他认识到,照这样含含糊糊地往下进行是不行的。于是就说,“那么,我干脆明说了吧,把我想出的这个推论拿出来请大家听听。我上面说的那个‘他’,就是指受审席上的人,也包括已经死了的那8个。‘鲛号’上的5个船员全包括在内。‘复仇者号’上的9个人是不是他们杀的,我不能肯定。我不能因为对‘鲛号’上的这5个青年人印象比较好,就不怀疑他们是罪犯。凭感觉办事是不对的。这样,‘复仇者号’上被杀者之谜到什么时间也破不了,现在‘复仇者号’上的死者家属中就有一个人告他们,说他们是嫌疑犯。在一般人中也有这种看法,认为‘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是‘鲛号’上的5个人杀害的。如果我有意地避开这个问题,马马虎虎地把这个案子结了,那么,人们对‘鲛号’上5个人的怀疑是永远也消除不了的。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在第六个推论中,把‘鲛号’上的5个人犯罪的假说提出来。这样做也许会对他们有损,但也得这样做。
“我认为,‘鲛号’上的5个人在油壶游艇停泊场时是没有海游的计划(目的)的。可是,在他们后来的证言中说有计划(目的)。实际上,他们的海游目的是摸糊不清的。现在,我们假定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杀害‘复仇者号’上的9个人。我们以此来推论,那么,情况就可能是这样的:‘复仇者号’出港前,报上就对他们的事大书而特书了。他们从这里得知了9名船员的姓名、航行目的。这样一来,他们制定行动计划就不难了。‘复仇者号’是5月7号午后出港的,‘鲛号’的出港时间也许是和‘复仇者号’同一天,也许是三天之后,或者也可以认为,‘鲛号’于5月7号前出港,在小笠原海域等候‘复仇者号’。总之,‘鲛号’上的5个人是在小笠原海面上和‘复仇者号’相会的。‘复仇者号’上的9个人因为对方乘的是游艇,所以对意外的相会也没起疑心,而是欢迎他们5个人。在海上相会,令人感到特别高兴。这一天,按我的推断就是5月11日的早上,这5个人见他们几个人很麻痹,就把他们一个按一个地扔到海里淹死了。完了事之后,他们又像我刚才讲的那样,仔细地把‘复仇者号’打扮成现代幽灵船的模样。3天这后,到了5月14日,他们打电报说,发现了一艘无人乘坐的、任意漂流的幽灵船。”
“你的推论我明白了。那么,‘鲛号’上的5个人接连被杀掉8个,剩下的两个人在旅馆也险些被杀,这又怎么解释呢?”
津岛首席审判官问。
“因为这是凶杀案件,我认为应该听听警察的意见。我个人的想法是:‘鲛号’上的5个船员后面还有后台。是后台指使他们5个人杀了‘复仇者号’上的9个人。回来后,为了灭口,后合又把这5个人一一杀害。以上,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些推想。”
说完后,日高理事官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这时,法庭内的气氛沉重得使人透不过气来,特别是受审席上的冈部、久本。他们的脸都变了颜色。
津岛首席审判官站起来宣布:
“上午的审判到这里结束。当然,受审人是一定要反驳的。我认为,最好在休息时,他们两人好好商量一下再反驳为好。”
四
午后1时正,审判继续开庭。受审人冈部好像等不得了似地,立即站了起来,对上午的推论进行了严厉的反驳。
这时,电视台的两台摄像机一下子全都把镜头指向了他们。
冈部情绪激动地说:“我,我们谁也没杀!”由于激动他有些结巴。
坐在他们对面的日高理事官半闭着双眼,静静地听着。“我们5个人是在今年2月,通过杂志才认识的。我和艇长永田史郞早就认识。后面那3位,只是因为都喜欢玩游艇,都想到大海上去旅行,才成了朋友。在这以前,我们都互不认识。我们是5月10日起航的。从2月到5月不足3个月时间,怎么会变成合谋大量杀人的凶犯呢?其次,上午日高理事官说,我们是5月10日出港的。又说,实际上我们在这以前可能就出港了。这也是不对的。我们出港是5月10号。总之,是在‘复仇者号’出港3日后我们才出港的。我们向横滨海上保安厅提出的申请书,那上面应该写着我们出港的日子。而且,在5月10日出港时,‘永田’西餐厅的工作人员还为我们送行。这些人的名字我还记得,请问问他们。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是,为了航海,我们把日元换成了美元。是我和艇长永田史郎在前一天,即5月9号、星期一下午在N银行新宿支行兑换的。永田史郞换了15万元,我换了10万元。兑换的记录会留着的,请到N银行去调查。办理人也许还在,因为那个职员是认识永田史郎的,还对他提起过航海的事。我想对方还会记得的。
“以上我所说的,我认为是能够证明我们是5月10日出港的。
“我们的‘鲛号’和‘复仇者号’的航速大致是一样的。由于‘鲛号’船体小,航行起来应该比‘复仇者号’慢一些。另外,‘复仇者号’的航海日志表明,在5月10号以前,它是一直往南驶的。它没有走弯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赶出3天的路程是不可能的。这样,我们追上‘复仇者号’,应该是5月12号以后的事了。‘复仇者号’应该是在5月11号开始漂流才合乎情理。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追不上它了。‘复仇者号’上的9个人都安然无恙,它上面的航海日志应记到5月11号才合乎逻辑。可是,这本航海日志却只记到10号就完了。日志本上没有缺页和丢失的痕迹。以上这些,我想理事官会清楚地知道吧。
“还有一点。我认为,理事官不能笼统地说我们几个人跳到了‘复仇者号’上,把‘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抓起来全部扔到海里,把‘复仇者号’扮成了幽灵船,再把它拖回到油壶港来。请问,我们向‘复仇者号’靠近时,‘复仇者号’上有那么多摄像机、照相机,他们不能不拍照吧?可是‘复仇者号’上的照相机、摄像机中却没有一个这时的镜头。也许会说我们对底片作了手脚,可摄像机、照相机中的胶卷并没有人动过。对此,理事官也很清楚。”
冈部话说得太急,他不得不停一停,稍稍喘喘气。
“最后,我还得说一点。假若是‘鲛号’上的人杀害了‘复仇者号’上的船员,那我们就不会再回油壶了。我们全都知道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故事。拖回玛丽·赛莱斯顿号的德·古拉伽号上的船员受到了海难审判庭的审判。我们知道,如果我们是凶杀犯,那我们就让‘复仇者号’任意漂流,等别的船去发现它,或者是打开船的舱底,把它沉了。那样做了,就不会担这份嫌疑了。正因为我们是无辜的,所以我们中止了航行计划,把‘复仇者号’带了回来。
“还有,理事官说我们背后有后台指使,对此我不想反驳,也不值得反驳。我刚才所说的,就足以证明我们是无辜的。”
冈部说完后,就回到受审席上去了。他的反驳是一气哈成的。他的语言直率。有好几个地方有重复。这样反倒更有说服力。
“理事官还反驳吗?”
津岛审判官看着日高问。日高睁开闭着的眼睛,看了看正在用手帕擦汗的冈部说:
“我想,为了慎重,先对5月9号永田史郎和冈部孝夫去N银行新宿支行兑换日元的事去调查一下吧。”
这时,土方审判官站起来,建议马上就进行调查,最好用电话调查,这会快些。这时,法庭上很沉静。冈部和久太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天花板,又用手擦擦面颊。他们的神色显得惶惶不安。电视摄像机还在不停地响。
大约过去了十二、三分钟,事务官拿着记录本向审判官走来。
土方审判官马上把目光转向日高理事官说:“这是事务局刚刚向N银行新宿支行用电话查问的情况。他们说:5月9号永田史郞和冈部孝夫两人去他们那里兑换过钱。兑换处的记录写着永田史郎换了四百五十美元,冈部换了三百美元。那里的服务员说,他还清清楚楚记得永田的面貌。他还说,5月9号下午1点左右,永田是与另一个男人公安部起来的。这个人就是冈部孝夫。
“日高理事官,这个结果你认为如何?”又对受审人说:“你们还要反驳吗?”
“不!我不打算再反驳了。”
日高说:
“我认识到,我的出发点搞错了。所以我的推论也就错了,受审人的反驳是很有说服力的,因此我不打算再反驳了。”
第六个推论也被否定了。这样,日高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两个受审人和被杀的8个人是杀害那9个人的凶手,甚至不愿这样去想。
但日高的任务是解开“复仇者号”之谜。第六个推论被否定了,就必须提出第七个推论来。日高再次站起来,眼睛看着平摊在桌子上的记录本,本上写着“NOT,伪装工作”。
“下面,我说一下我的第七个推论。这个推论的跳跃性很大,表达起来很困难,所以要特别尽力。我认为,犯罪是在‘复仇者号’船内进行的。这一点和第六个推论是一样的。而罪犯就是‘复仇者号’上的船员,这一点又和第六个推论不一样。我带来了‘复仇者号’9个船员的简单情况,请大家听了后想一想。在‘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中,究竟是谁杀害了那8个人,并将其尸体投到海里去了呢?
“我看,电视台的两名摄影师和一名记者,为了把任务完成得更彻底,才参加了这次航海。因此,我认为这8个人都不会杀害细见夫妻和吉村昭之等人。
“因为个人的好恶而杀人的例子也有,但未发现这方面的线索。另外的那两个船员和炊事长,是新日本电视台公开招募的。当时报名的共86人,只录取了他们8人,没有选不可靠的人。再者,他们这3个人,在参加这次航海前同那6个人都没有交往。总之,以上6个人我认为他们都没有杀人动机。
“剩下的问题,就是细见夫妻同吉村昭之这3个人了。
“细见这个人,听说一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周围的人都这样反映。不过伸子怀了孕,细见这次出海,伸子又与他同行。从这些事实来看,他们俩的夫妻关系还不到破裂的程度。另外,因为夫妻之间的憎恶而去杀害完全没有关系的另外7个人,也是没有理由的。
“最后的问题是细见龙太郎和吉村昭之二人之间的争执。他们都是一样的评论家,对海洋的秘密有着激烈的争论,这是天下周知的事情。
“他们俩都在各自的著作中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其争论已经达到相当的程度。这些争沦登在了《海洋》杂志上。吉村昭之称细见龙太郎是个‘神经质的迷信家’;细见则说吉村是个‘死顽固头’。这次出海调查,是细见龙太郞向吉村昭之挑战和吉村应战的结果。在细见龙太郎的航海日志上也这样写着。吉村虽然表面上仍然装得好像非常和蔼可亲的样子,然而他们暗中的争斗无疑是有的。这一点我认为是绝不会有错的。自从5月7号‘复仇者号’从油壶出港以来,他们每天都挤在一个窄小的舱室里,他们时时面面相觑,而表面上还必须装出笑脸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精神上的压力―定是很大的。他们这样相处,到了第5天,即5月11日,本来已经极度紧张的关系终于爆发了。这是一点儿也不稀奇的。一般认为,细见龙太郞是不会先下手的。因为他是船主,船上又有他的妻子作伴,心情要宽松些,吉村昭之的焦躁心情,却到了没法抑制的程度。
“大约是在5月11日早上,吉村昭之在船舱中和细见龙太郎进行争论时,突然火性爆发,把细见掐死了,连同他旁边的伸子也害了。当时,其他的人,我想是在甲板上。火气正高的吉村,被他自己的行为吓坏了。他想,他干的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他也就完了。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他就到甲板上去,把剩下的人,趁其不备,一个接一个地都扔到海里去了。谁会想到评论家吉村会成为杀人凶手呢?他竟出人意料地、轻而易举地把船上无防备的几个人都推到海里去了。
“吉村昭之把被他掐死的细见夫妻的尸体也扔到海里后,这时他想起了昔日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故事来。于是他就动手把‘复仇者号’打扮成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样子。在桌子上也摆上了9份饭菜,又用刀子在第二张船帆上切了个口子。然后又想起那只鹦鹉来了。他想,若是放了它,也许它不离开船。干脆把它掐死,扔到海里。
“把‘复仇者号’化装成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后,吉村就乘上救生艇离开了‘复仇者号’。好容易到了小笠原群岛,也许他的船眼看就要得救了,又突然被浓雾包围了。等他脱离浓雾后,他和橡皮艇早已漂到海洋里去了。他认为,那艘无人的幽灵船‘复仇者号’如果被人告发,受到海难审判,不管如何,他会用上面的话来糊弄过去的。
“可是橡皮艇沉了,吉村本人也长眠海底了。”
五
“多么有趣的推论啊!辩护人有什么意见没有?”
津岛审判官看着辩护人席上的二位教授问。
二位教授对视了一下,小声商量了几句。海洋学家白根教授站了起来,用手捋了一下他那藏书网可爱的白发说:“我和细见龙太郞、吉村昭之都是研究海洋学的。让我作为海洋学界的代表申述一下自己的看法。在狭窄的小游艇上,同事之间很容易发生急躁,反应强烈,并富有攻击性,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三年前,有两个人乘游艇绕了地球一周。他们的海上日记我读过,很有意思。他们那两个人从儿童时就友好相处。经过二、三个月的航海,每天面对的只是无际的大海,因而情绪波动,发生了吵闹、对打。细见和吉村他们是对头,同在一个小艇里发生争斗,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并不等于说,对理事官的推论就没有异议。”
他谈到这里停了停。又用小拇指捋了捋头发。他的眼镜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他又接着说:“第一,从时间上看,5月7号出发,到5月11号,他们出港虽然只不过5天,但在游艇上,时时相见,没有躲避场所。对头之间老是面面相觑,就像肉中的刺时时刺着神经。他们发生争斗是不足为怪的。不过发生残杀这种事,除非是死对头,一般是不可能的。刚才我举那个例子,他们俩发生殴斗是在出海一百天左右的时候,没有第三者在场。同行的对立面,出港仅5天就杀死了对方,他们的神经紧张到何种程度,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而且在‘复仇者号’上还有细见伸子等7名第三者。这些都是细见龙太郞的同伙,也许就是细见一方的。特别要提的是那两个电视摄影记者,他们的工作是让观众通过电视看到现场情况。我记得,他们好象都是反对神秘主义的。在有人劝解的情况下,不管怎么,他们都不会发展到极端状态。还有,理事官的记录中说,吉村昭之是个地道的粘性子。这种性格的人,忍耐力大,一般不会主动去杀人。
“我的第二个疑问是,说吉村昭之杀害了‘复仇者号’上的8名船员,并把他们的尸体扔到海里,然后又对该船进行伪装一事,我不能同意。我在学者和评论家中,是排在末尾的,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但在紧要关头,我不得不站出来说话。我对自己的看法还是坚信不移的。任何一个学者,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承认他对立面的观点是正确的。他们之间的嫉妒心是很强的。可是,吉村昭之在伪装‘复仇者号’这个重要时刻,却采用了他的对立面细见龙太郎的学术观点。无人的幽灵船,失踪的船员等等。这些明明是细见龙太郎的东西。吉村昭之应该想到,他这样做,就会给细见建造一个‘防空洞’。这样,他就成不了科学家和评论家了。若是吉村在‘复仇者号’上大量杀人,制造幽灵船,乘橡皮救生艇脱险,他就自己承认是失败了。其结果只能证明细见龙太郎的学说是正确的。他这样做,还不如把海底门打开,让船沉入海底,他本人乘橡皮艇逃生。这样做,给人看上去像是遇到暴风后沉没的。基于以上理由,我对吉村昭之主动进攻杀害细见的这种推论是不能苟同的。”
审判官接着问山野边教授说: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山野边教授用沉静的语气说:
“我赞成白根教授的意见。我不是个特别的心理学家。不过我认为,他们抱着同一目的出海旅游,相互之间面对面相处了四、五天就动手杀人,这是我考虑不出的事。另外,我也是学者中的一员,从这个案件的结果来看,吉村如果这样做,那只能证明对立面的论点是正确的。我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哪有只是为一时的利益就去牺牲自己 4e00." >一贯主张的人呢?”
“日高理事官,你还有意见要说吗?”
津岛首席审判官眼睛看着日高问道。
日高看着那两个辩护人说:“反驳的意见我没有了。如果两个辩护人也同意的话,那就可以断定其真实性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津岛审判官问。
“我的意见是,把吉村昭之的名字和细见龙太郞换换。”
六
“刚才你说,吉村昭之在和细见龙太郎较量时,不会对细见发起突然袭击、杀死对手是吗?”
“确实如此,但我的看法不限于此。由于四、五天的相处、积恨而把对手杀害的行为,当然是不可能的。刚才两位辩护人也是这样说的。然而,细见就不是一时的冲动了。我认为他是经过长时间准备的,并做了细致周到的安排,是有计划的杀人行为。这就是我的第八个推论。请大家考虑。”
日高说到这里把话停住,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时法庭上的全体人员都异常安静。
旁听席上有人小声地咳嗽了一声。今天的旁听席上也是满座。
“由于吉村昭之反对细见龙太郞的观点,所以他对吉村恨之入骨。而客观上越占优势,对反对他的人就越是容不下。只有消灭掉对方,他才会感到舒服些。同时,还要采取能够证实自己观点的形式。基于以上原因,他就决心干掉吉村。老资格的电视记者小见次郎有一艘游船在小笠原海上失踪了。对此,引起了二人的论争。新闻界的煽动,也助长了二人之间的怨恨。而这次航海使细见觉得良机到来了。
“细见首先向吉村提出挑战,他们共同乘‘复仇者号’到小笠原海洋上去察看,借以证实他观点的正确性。这样一来,电视台、周刊、报纸也认为是一次有趣的活动。在这种情况下,吉村当然不会说不去。因为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个行动是为了杀害他的。于是就接受了这一挑战。5月7日上午同另外7人一起乘上‘复仇者号’由油壶出港,5月10日到达小笠原方向。细见龙太郎当然不会泄露他杀人的真实意图,而且还,尽量装出一副笑脸来。这只要看看那张照片就可以明白了。
“5月11号,细见龙太郎把除他以外的8名船员全部杀害了,尸体投到了海里。
“如果细见想杀人,那是很容易的。因为他是船长,又是船主。他若把毒药投到咖啡里,叫那8个人喝,他们就不会生疑心地喝下去。他把人毒死后,就把尸体扔到海里去了,然后就按幽灵船的样子把‘复仇者号’打扮好。在船上摆上9个人的早餐,把第二张船帆切开一个口子,把笼子里的鹦鹉放掉,然后他也离开了‘复仇者号’。等‘复仇者号’被人发现后,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而细见乘的小艇,也许在海上出了事,他也被淹死在大海里了。”
“这个推论是说,细见龙太郞因为要把他的对头杀掉,所以也得把那8个人,其中有他的妻子,都杀害了。是这样吧?”丹羽审判官首先简单地提出疑问。
日高说:“细见龙太郎也许早就想杀掉他的妻子,这也是可能的。”
“因为细见的男女关系很乱,两个人的关系到了快要断绝的地步了。这也是值得充分考虑的。”
“如果是这样,不杀人,采取离婚的办法解决不行吗?当然,女方这时正在怀孕。如果她怀的孩子不是细见的,那离婚不就容易吗?”
“是这样。这个我也考虑过了,如果肚子里是细见的孩子,在即将离婚时,女方突然抱住丈夫。大家都明白,在怀孕期间,女方不同意,男方想离婚也离不了。这时,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女方害了。”
“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杀害了7个无辜者。”
“我承认这是事实。这是通常无法理解的事。在这里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个有名的将军,为了实现自己的作战计划,毫不吝惜地让自己的部下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了。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很难使人理解,可是冷静地想一想,打仗就是拚命嘛。这位将军确信自己的信念正确。让他人为忠于自己的信念而死,别人也只能怨恨而已。从细见龙太郞所写的著作中可以看出,他这个人很固执,以我为中心。他为了显示自己学说的正确性,便不惜杀害无辜者。”
七
“对刚才理事官的推论,辩护人还有什么反驳意见没有?”
津岛理事官看着辩护人席问。
海洋学家白根立即站起来说:
“我认为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推论,很得力的推论。”
“那么,你赞成吗?”
“不!”
白根教授把垂下来的白发撩了一下说,“请听听我的反驳。”
“我有一个疑问。根据日高理事官的推论,细见龙太郞为了干掉他的对头吉村昭之,把其他8个人全部杀害了,连尸体也扔到大海里去了。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学说是正确的,又把‘复仇者号’进行了伪装,然后自己乘上橡皮艇逃走了。橡皮船沉了,细见龙太郎也淹死了。如果细见龙太郎得救的话,他会怎样?如果橡皮船得救,当然会听到‘复仇者号’现在的消息。海难审判厅开庭,细见被置于受审席,他将如何为自己辩解?恐怕他会说他的船突然被大雾包围了。他们完全丧失了知觉,等清醒了之后,他在橡皮艇上。橡皮艇顺风漂流,他不知道‘复仇者号’到哪里去了。他别的不说,只让你看见发生了一起神秘的事件。这样一来,这件事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可以证明。8个人失踪,细见一个人得救了。不管是海难审判厅,还是社会上,一定会用极强烈的怀疑目光看他。‘鲛号’上的船员只因把无人的漂流船‘复仇者号’驶回油壶港就在社会上人们的眼睛中落下了杀人的嫌疑。细见龙太郎仅仅一个人回来,在社会上人们的眼里,―定是个杀人嫌疑犯。对这种情况细见是没法解释的。8个人全部失踪了,只细见一个人得救,人们的看法就不同了。当然会遭到极大的怀疑。”
“怎么样?日高理事宫。细见龙太郎得救的说法我看不能成立,你认为如何?”
津岛审判官看着日高理事官。他想,这的确是第八个推论的大弱点。
日高站起来反驳说:
“细见龙太郞因为杀了那8个人,所以不可能给自己作证。如果想给自己作证的话,就不会又是摆设9个人的饭菜,又是特意用刀子切开船帆,把‘复仇者号’打扮得像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那样。这些神秘的行为,就会使他陷入难解的疑团之中。我这里有细见龙太郎写的书。在这本书中,他描写百慕大三角地带的情况是,从百慕大逃出的人证明,遇到危险的船只都一起失踪了。一个拖船的船长证实说,在百慕大海域航行中,突然水平线消失了。海空一色,船上的所有电器全部失灵,船也停止不动了,船的周围,完全被浓雾包围了。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想,细见龙太郞也会这样讲。”
“这本书我也看过。”白根教授说。
“拖船船长说的话,我也还记得。可是,在这个事件中,谁也没有失踪,所以也没对谁问罪。然而,细见龙太郞的情况就不同了。他杀了大量的人,杀人就该问罪。书上的神话,说明是神秘主义。而8个人失踪,一个人生还,这个现实就使他失去了说服力。即使因证据不足,不予问罪,那8个人被杀的嫌疑,这会使他一生都摆脱不了。到了一定时候,他果然能觉悟吗?这一点我是怀疑的。关于这个问题,我同 6d77." >海洋学家细见龙太郞谈得很多。我觉得他这个人个性很强,很爱表现自己,冷酷无情;而另一方面,他这个人的脑子很活,有计划性,办事很慎重。
“消灭他的对头吉村,这是个很危险的计划,他不可能去干。另外,不管怎么说,还有更安全、更妥贴的方法。所以,我对日高理事官的第八个推论还要想想。”
“辩护人山野边的意见呢?”
津岛审判官问另一个辩护人。
“我赞成白根教授的意见!”山野边教授说。
“我不是心理学家,对细见龙太郎的心理我分析不透。如果我是他,那么,对日高理事官刚才所说的那种作法,觉得太危险。假若他们8个人失踪,只有一个人得救,我就是无论怎么解释,也不会得到社会上的谅解。因此,我若是细见龙太郎的话,这么危险的计划我是不会干的。”
第九章 突破口
一
从今天早晨起,雨就下起来了。据气象台宣布,时令已经进入雨季。今年的梅雨比往年来得迟了些。
十津川走到窗前,注视着沿玻璃往下流的水滴,小水滴汇成了大水滴,越来越大了。玻璃对水滴的引力终于承受不了水滴的重量,水珠突然落了下来。
向全国各县警本部发出了那对男女的照片后,仍然没有明显的效果。看来,戒指的线索要断了。
下午,龟井侦察回来后,他一面用手巾擦着肩头的雨水,一面对十津川说:“今天晨报的晚刊你看过了吗?”他说着把一张折起来的报纸放在了十津川面前。
“你看看吧,海难审判的第三次例会的内容都已经详细地登出来了。”
十津川没有做声,把晨报晚刊摊在面前看了起来。他在侦察时,看过有关这次审判的电视,现在又有了报,把两者的内容结合起来,得到的印象就不同了。
《海难审判记事》
这样的大标题,突然跳进了他的眼里。
“戒指的事,有什么情报吗?”
“遗憾吶!我什么也没看见!那戒指,我想不会有什么意义吧?”
“为什么?”
“杀人犯没有拿走风见美津子的戒指,也许是看出了那个戒指是玻璃造的,把它扔了也说不定。如果是那样,你就是怎么追查那个戒指的去向也找不到罪犯。”
“是这样。”十津川摸着头说。
龟井的话,他并未认真听。他的眼和心还在那张报纸上。
“我得出去一下!”十津川突然说。接着就站了起来。
“你上哪里去?”
“横滨海难审判厅!”他边走边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说话间,十津川已经披上雨衣出了门。
雨,似乎比刚才小了些。十津川这个人最讨厌打雨伞。并不是因为雨伞妨碍他的行动,而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他走到地铁入口处时,把西服领子立了起来。因为雨水已浸湿了他的脖子。
出了地铁东京车站,他就乘上了京滨东北线,向樱木町方向去了。
他到达横滨海难审判厅时,已经是下午4时半了。他很快就见到了日高理事官。他和日高已通过电话,面对面说话这还是头一回。
十津川坐在一张椅子上,和日高谈了起来。
“我在报上看到了昨天的审判情况,电视报道也看了一点。”十津川说。
日高习惯地用大拇指按了按烟斗中的烟丝,没有说话。
十津川继续说:“报上说,船主细见龙太郞杀害了那8个船员,我对这种说法很感兴趣。”
日高微笑着,一面给烟斗点火,一面说,“是吗?可是那个推论被否定了。”
“不过,与别的推论比较,我认为那个推论更有趣,更能令人信服。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而已。”
“对于这个,我也有同感。但说服力不足,无法让我承认它。”
“不足之处,就是只有细见得救,对此无法辩解吧?”
“是这样的,一点儿也不错。同一个船上的8个人失踪了,只有细见龙太郎一个人得救了,这样,不管怎么分辩,也说不清人家对他的怀疑。如果能找到高明的解释,这个推理是有说服力的。”
小西事务官走过来,给十津川斟上了茶。
十津川掏出七星牌香烟,点上了火,吸了起来。今天又是一盒过滤嘴。一遇上难破的案子,他的烟癮就大了。
“若是细见龙太郎在一开始就消失了,这个推论就没有那么不自然了吧?”
“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若是与目前的现状相同,人们就不会怀疑细见龙太郎了。不过,警部君……”
日高笑了笑,接着说:“如果说细见龙太郎杀了8个人之后又自杀了,他在舱内做的那些事,就叫人不理解。又是摆食物,又是割船帆,还把救生艇扔掉了。首先,要自杀的人是不会有那份心思的。制造一个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现代幽灵船,还有什么必要呢!”
“我说的只是失踪了,并不是自杀的意思。”
“你说的,怎么我有点不懂。”
日高理事官挤了挤眼,把烟斗的烟灰轻轻地向烟灰缸中磕了几下。
十津川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吐着烟圈。他的这个姿态,是他考虑问题时惯有的。
“我是说他从社会表面上消失了,当然也包括自杀在内。譬如说人隐蔽起来了,完全失踪了,在广义上讲也是消失了,也可以叫蒸发了。不管怎么说,只有‘复仇者号’上的9个人全部失踪了,现代幽灵船才成立,是吗?”
“的确是这样。正如你刚刚说的。事实上人们也都叫这个事件是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都过去一百多年了,至今人们仍然未能解开这个谜。这次‘复仇者号’之谜,也开庭审判三次了,还是解不开。船员完全失踪了,当然就难以解开。”
日高像外国人一样,耸了耸他那宽大的肩膀,然后就去端茶。
“可是,报上说的切开帆的理由,是弄明白了。”
日高听了十津川这样说以后,就笑了起来。
“关于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我确信有这件事。玛丽·赛莱斯顿号的帆被割了一个口子,无疑是船员用扔刀子的技巧割开的。可是‘复仇者号’上的9个船员中,没有一个会那样扔刀子的。我看是不会有。”
“可是‘复仇者号’上的帆不是也被割了一个大口子吗?”
“是的。这口子分明是用刀子割的。可是,那几个船员当中,是谁把‘复仇者号’打扮得和玛丽·赛莱斯顿号一样呢?除了吉村,就是细见。可这一推理这次也被否认了。”
日高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
“其实,我说警部,‘复仇者号’的案子刚刚发生。我甚至在想,这可能是那9个船员在合伙演戏。也许他们把船开到小笠原群岛中的某个无人的小岛附近,停了下来,然后细心地把船打扮成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模样,就一块爬到无人的小岛上去了。风把‘复仇者号’吹跑了,后来又被人发现了。这样,‘复仇者号’就变成了当代最轰动的幽灵船。正当社会上为此事大为轰动时,他们9个人就渡到了父岛,或是母岛而开怀大笑。但后来我认为,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当他们再出现时,是笑不出来的,因为等待他们的将是谴责。这9个人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说这个推理没有价值。”
二
日高又熟练地给烟斗装满了烟。烟一着起来,就有一股子美国烟的香味,马上漂满理事官的整个房间。
“警部君,你为什么这次对海难审判那么有兴趣呢?‘鲛号’上的3名船员接连被杀,你认为和‘复仇者号’事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最初,我认为没联系。”十津川坦率地说。“当初,我认为上面没有人的‘复仇者号’,在任意漂流中被‘鲛号’的船员发现,这是出于偶然。”
“现在你不这样看了吧?你认为是‘鲛号’上的5个人把‘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杀害了吗?”
“不,我没那么想。”十津川笑了笑说。“首先,这种推论早已在海难审判过程中被否定了。这个我在报上也看见了。所以,我现在仍认为‘鲛号’上的5名船员发现无人的‘复仇者号’是偶然。他们当时也确实认为那是一艘幽灵船。本来这与‘鲛号’上的人没有什么关系。可事实是他们当中有8个人被杀了,再加上那个女的,总共是4个人被杀了。”
“剩下的两名,躲在旅馆里,也差点儿被害。”
“是这样。我认为他们5个人所以受害,其共同原因都与‘复仇者号’有关系,但究竟他们和‘复仇者号’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是完全出于偶然,把这个搞清楚了的话,连续杀人之谜也许就解开了。”
“令人遗憾的是‘复仇者号’这个谜,直到今天仍然解不开。”
“但却给了我一个启示。”
“噢!”
日高笑了。
“昨天,我在推论中说细见龙太郞是嫌疑犯吧?”
“是的。不过你刚才也说,那个推论说服力不大,叫法庭给否了。”
“我知道。”
这会儿十津川笑了。
“尽管在海难审判庭上把这个推论给否定了,但是,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决不是没有的!”
“是吗?”
日高被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莫非你认为细见龙太郞还活着,‘鲛号’上的船员接连被杀和他有关?”日高反问道。
十津川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这一瞬间,现出了天真无邪的表情。
“细见龙太郞把其他8个人全杀了。把船打扮成幽灵船的模样,然后他又自杀,这就不合情理了。他若是用巧妙的方法逃脱了呢?”
“你是说,细见龙太郎还活着,在日本。是他把‘鲛号’上的船员一个接一个地杀了,是不是呀?”
“你不这样认为吗?”十津川反问。
日高耸了耸肩膀。
“假如细见返回本土了,我的第一个疑问是,他是怎么返回本土的呢?我认为用‘复仇者号’上的橡皮艇从小笠原划到本土来,那是不可能的。橡皮艇上没有发动机,即使有,也开不到本土来。如果他是被其它船搭救了,我那里和海上保安厅应该接到报告才对。我的第二个疑问是……”
“我明白了。你是要说细见杀害‘鲛号’上的人的理由,对吧?”
“就是,就是。细见把‘复仇者号’打扮成一艘幽船后,自己一个人逃回本土来了。‘鲛号’上的5个人发现了无人的‘复仇者号’,并把它驶回油壶。于是这5个人便成了这艘现代玛丽·赛莱斯顿号的证人。这样,报纸和电台才轰动了。如果是这样,这就和细见的想法合拍了。那么,细见为什么还要杀害‘鲛号’上的那5个人呢?那5个人可帮了他的忙啊。不,稍等!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细见就是平安地回到本土,他也不能再用自己的真名。否则,马上就会被当作杀人嫌疑犯抓起来。这样,就象刚才咱们说的那样,他即使能说善辩,也是无济于事。
“另外,听说细见是个海洋学家,是个既有名,又有钱的人。可是,他若报不上户口,这两者就全完了,落个人材两空,连自己的‘复仇者号’也完了。他这样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来杀害8条人命,其理由我搞不清。”
“你的这些疑问,我认为完全正确。可是,这个人也许会像疯子一样,行动不受理智的约束。不管如何,我还是认为细见活着回到本土上来了。”
“我看你的想法是对的。也许细见龙太郎是发疯了。”日高苦笑着说。
“我本人就是这样想的,我的这些想法仅供你参考。”
说到这里,十津川把过滤嘴烟插在烟灰缸里,站起来摆出了要走的架式。
日高说:“哎呀!稍等一等。”
十津川问:“还有问题吗?”
“哎,不是的。这和案子没有关系。我看警部君的烟瘾够大的。”
“那没关系!”
“有害健康!”
“这个我明白!”
“我劝你像我这样吸烟斗吧!吸烟斗的确能少吸,而且烟斗还是个艺术品。没事儿时玩玩烟斗,也算得上是小小的享受吧!”
三
十津川回到警视厅时,已经是晚上8点了。他的部下龟井等按理该下班回家了,可一个人也没回去。事情碰上了障碍,谁也不想回家。
“都给我过来!”
十津川向他的7个部下发出了集合的呼唤。
“从明天开始,侦察的方针变了。都去调查细见龙太郎。调查的对象也许有错误,但也许能打破现存的障碍。”
“可是,细见龙太郎和他们一起乘船的那8个人全都失踪了,不是吗?”
他的部下中有一个人歪着脖子说。
“是的,是失踪了。”
“那调查细见什么呀?”
“调查他的全部,甚至调查人们给他的评价,他的财产,他的为人和名望。调查他的所有一切!”
十津川为什么不把调查细见龙太郎的原因详细说明呢?他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调查人先入为主。这样做会收到更客观、更真实的效果。况且,上面所说的细见龙太郎还活着的假设,连十津川本人也还没有多大的把握。
日高理事官说,细见不会还活着。十津川对自己的推论也觉得有好些地方说不通,但也不能排除细见还活着的可能性。也许能从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
第二天,7个刑警全力以赴地调查细见龙太郎的情况去了。
他们按照十津川的要求,从细见龙太郎刚刚独立生活时开始,到小学时代的学习成绩都进行了调查,为了进行这项调查,他们还派了一个刑警乘飞机到细见龙太郞的出生地北海道江差町去,在那里会见了他小学时代的朋友,进行了细致的谈话。对细见成了海洋学家后的生活、作风更彻底地进行了调查。
人派出去了,但十津川所希望的报告却迟迟没有得到。
细见龙太郎从北海道江差町小学毕业后,他的父母就带他到东京来了。细见是在东京读高中的。他从小学,到高中、学习成绩一直排在前十名。他考下大学时,也是很容易就考取了。
细见在T大学物理系毕业后,他的父母相继去世了。他就到美国哈佛大学留学去了。回国后,他成了一个有朝气的海洋学家,出了名。他是个留洋头的美男子。故弄玄虚,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是个在电视上经常露面的人物。
他总共有十多本著作(包括译著在内),全都是宣扬海洋神秘的。由于海洋神秘富有吸引力,所以他的书很畅销。细见也因此得到了巨额的版税。细见用它买了一台赛车,最近换了一辆美国车。
可是,最近细见的书滞销了。但在“复仇者号”事件之后,他的著作又重新畅销了。不但原来积压的书都卖完了,而且还得再印。
以上是龟井刑警报告的大意。
十津川问:“他的书今年得了多少版税呀?”
“据出版社说,大约是两三千万吧。”
若是细见还活着,只有报了户口,才能拿到版税。可是,他去报真户口,马上就会被以杀人嫌疑抓起来的。
不管怎样,十津川所希望的答案还是找不到。这样,十津川的推理就充满了问号。
细见龙太郎名利到了手,所以才能把N女子大学的才貌双全的伸子弄到手。
“听说好像是伸子积极主动去接近细见的。”小川刑警报告说。
“媒人大概是出版细见著作的那个出版社的经理夫妇俩。”
“他们结婚后,因为细见在男女关系上很乱,他们夫妇之间就不断地发生争吵。”
“细见这个人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只喜欢吃喝玩乐的人。”小川刑警带着羡慕的口吻说,“细见婚后常与电视台的演员、最时髦的模特交往。于是关于细见的桃色新闻(艳闻)也就广为流传起来了。”
“桃色新闻?还带点古风呐!”十津川笑着说。
“细见是个喜欢有名气的人吧?”
“有那么一点儿。听说与细见有关的女人都是新闻界有名的人士。”
“女性周刊上报导过细见的事吗?”
“有过三次。这个周刊的记者我们也拜访了。听他说细见对两性关系方面的丑闻不但不遮掩,还很自豪,自己还到处宣扬。他被登上刊物是理所当然 7684." >的。所以细见常常和他老婆吵架。”
“细见的妻子伸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是个大美人儿。头脑也很聪明,心气儿很高。所以对细见的艳闻不能容忍。因而就老打架,吵嘴。”
“这真有点奇怪!”
“啊!”
“男人有个心气儿高的妻子,还整天自己宣扬自己的丑闻,等于自己在制造家庭不和。真是稀罕事。”
“确是希奇。”
“但尽管这样,伸子也不想分手吧?”
“我听她女友说,伸子如果得到一大笔安慰金就分手,不过最近伸子怀孕了,所以就不管怎样也不分手了。”
“伸子怀的孩子是她丈夫的吗?”
听到这里,十津川觉得有点失望了。他想,如果伸子也与男人乱搞,细见就有杀她的动机了,但他总觉得这个想法有点不对头。
细见的财产是西崎刑警去调查的。
“细见夫妇存在银行里的总额是三千万元。”
“少得出奇呀!假若细见夫妇死了,钱会转到谁手里去呢?”
“细见没有亲骨肉,所以只能转到岳父岳母手里。”
“他花九千万元买了那艘‘复仇者号’,也同样奇怪吧!”
“是呀!”
“另外,他还有土地家产吗?”
“有是有的,出海前都卖光了。”
“你说什么?”
十津川眼前猛然亮了,他想:可找到有用的报告了。
“买主是日丸不动产公司,是大宗不动产主。他的房产在市中心,总共二百坪建筑用地(一坪合3.3平米),共一亿五千万元。这是日丸不动产公司说的。”
“细见收到一亿五千万元是在哪一天?”
“5月2号,是用支票支付的。5月7号‘复仇者号’出港。从那以后,细见家就搬出来了。现在他的房子已经成了日丸不动产的财产。”
“他们夫妇俩一同去卖的吧?”
“是细见一个人去卖的。”
“按说他应该和他的妻子一块去卖呀!”
“他得到的这一亿五千万元哪里去了?没有发现他存这笔钱,也没有买土地的迹象。‘复仇者号’船内也没有发现有一亿五千万元的支票。”
“细见用那一亿五千万元在出港前买东西了。”
“他买了什么东西?”
“钻石、钻石戒指。不是买了一个,而是买了两个。”
四
细见那一亿五千万元果真买了钻石戒指吗?十津川对此并非确信不疑。如果真是买了钻石戒指,那么他的推理就有进展。十津川决心对珠宝店进行认真调查。
刑警们对东京市内、郊区的所有有点名气的珠宝店都进行了彻底的调查。
细见伸子常去的珠宝店,没有查到细见在那里买什么东西。
十津川把希望寄于龟井刑警所调查的那十二个珠宝店上。
东京郊外,八王子有一家新开的珠宝店。是英国人和日本人的合伙买卖,店主是个混血儿,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日本人。据龟井调查,5月6号有人看见细见在那里买钻石。
警部认为,这是一个值一亿五千万元的钻石戒指。照我们领月薪的人看,只有疯子才会肯花这样大的价钱去买那样的东西。
龟井对着十津川挤了挤眉。
“一亿五千万元,是个什么概念?它可以使你从两间一套的单元房间里搬到豪华的官邸中去,连汽车也有了,可以买一所别墅。可是细见龙太郞却买了一个小小的钻石。有钱人的事我们是摸不透的。”
“这到底是件什么样的物件呀?”
“7.77克拉大的钻石,通常叫美式切割钻石,是镶在白金上的钻石戒指。”
“戒指尺寸多大?”
“不知道。也许和他妻子的戒指大小一样吧?这个尺寸是日本女人平均的尺寸。”
“细见拿到这枚戒指的时间是5月6号。第二天午后,他就该从油壶港乘‘复仇者号’出海了。如果是这样,他拿着这枚戒指出港的可能性很大。”
“细见他是怎么想的呢?这个问题你想过了吗?莫非在船上,他把戒指当礼物送给妻子?我想,他妻子对用倾家之财买来的钻石戒指,也未必高兴。若没有给他妻子,也你赠给别的女人了。赠戒指的时间是出港之前呢?还是航海回来之后呢?怎么考虑才对呢?”
“根据我的分析……”
十津川呷了一口凉茶,继续说:“看来,细见出海之前就定了一个大计划,一个杀人计划。我想,他除了妻子以外,另外还有女人。他把爱情早就转到那个女人身上了。”
“女性周刊登的消息说,细见的情人不是演员就是时装模特。”
“可我认为那些说法都是烟幕弹。性格强的妻子爱嚷嚷。妻子没完没了地叨叨丈夫爱情不专一。在这样的情况下,丈夫另有所爱,不会是公开的。细见真正喜欢的女人,我看不一定是什么演员、时装模特什么的。我看很可能就是一个不出名的女人。”
十津川说上面这些话时,语气是坚定的。他的这些见解虽然出于推断分析,但他对自己的这个推断,是确信不疑的。
以龟井为首的7个刑警都围在十津川周围,全神注地倾听十津川的讲话。
“我认为,细见一定不爱他现在的老婆了,而他老婆伸子又不肯马上和他离婚。因为她正怀着孕,心气很强,所以细见要害她。另外,那个反对细见海洋神秘论的海洋学者吉村昭之,更是细见的眼中钉。细见早就想除掉他,正苦于无法。细见也必然察觉到了他周围的气氛正在发生激烈的变化,再加上近一个时期,他的书销路不畅,吉村正以坚韧的攻势步步向他紧逼。如果神秘主义被揭穿了,细见的学说就完了,书也卖不出了。所有这些,都使得细见与伸子、与吉村势不两立,千方百计地想把这两个人干掉。因此,他就利用‘复仇者号’杀掉他的仇敌。”说到这里,他在记事板上写了:
〇“复仇者号”——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
“多么可怕的计划呀!把‘复仇者号’上的8个同乘者全部给杀害了。制造了一艘现代幽灵船,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细见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他要成为胜利者,就必须把他所讨厌的老婆、可恨的吉村昭之一同干掉;第二,‘复仇者号’变成了幽灵船,这就能使社会上的人们承认他的学说是正确的,从而实现自己的计划,发表魔海调查报告。这样一来,他的学说就会席卷整个电视社会了。
“他这次行动,需要他的妻子和吉村同行。只有这样做,才会取得成功。
“到3月10日,他们9人在‘复仇者号’上一直努力保持一团和气。到了5月11日,他就悄悄地99lib.把那8个人全部毒死了。我认为,那毒药氰酸钾大概是放在咖啡里,或者是茶水中。细见是船主,又有他的妻子和他一起同乘一条船,吃喝在一起,所以谁也不会想到他会下那样的毒手。8个人喝了毒药,药性发作后,全船上那痛苦的表情、嚎天哭地的叫声、躺在地上到处乱滚的死前惨状,是可以想像的。细见把那8个人残杀了,将尸体扔进大海里,接着就对‘复仇者号’进行了伪装:做了9个人的饭,并摆在桌上,又用刀子割开船帆,把笼子中的鹦鹉放了,也许是先掐死再扔进海里的。把这一切都完成后,细见就乘上橡皮艇一个人逃走了。”
五
“那只橡皮船沉了,细见也淹死了吗?”年轻的刑警富田问。
十津川笑了笑说:“海难审判厅的日高理事官这样想过。如果照他推测的那样,就不会产生连续杀人的事了。我看这个杀人计划,细见是周密、细致考虑过的。细见对自己的脱险,当然也会想得更周到。我认为,细见会安然无恙地回到本土。”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还不是调查!我想细见不会乘橡皮艇回来的,一定是从小笠原乘船回来。小笠原到本土没有直达飞机吧?”
“照你的说法,细见龙太郞对他需要的船、他在小笠原的落脚点、到达时间、以后的生计等,肯定事先早就安排好了。”
“可是船是怎么雇的?船上的人不会泄露秘密吗?”
“那些我说不好,不过我认为细见一定是平安地回到本土了。”
“他就是回到本土,也不能到有关部门报名。他若是去报名,海难审判厅一定会把他抓起来。他的朋友、相识,也必然去和他见面。细见若是回到本土,必定得先藏起来。
“正因为有这些考虑,所以日高理事官才把这个推论放弃了。连法庭也把它否定了。可是我还在想这个问题。细见回来后,也许一直没接触过熟人。他和人断绝来往了。不过绝对断绝也不可能。所以,他在出海前就把住宅都卖了,土地也卖了。几乎把所有的家产都变成了一枚钻石戒指。因为这种东西好携带。”
这时,西崎刑警不解其意地问:“细见若是回到本土,他既报不上户口,也得不到钱。今年的版税两千万元,预支金和股金三千万,还有建造‘复仇者号’的花费九千万元。另外,他那海洋研究家的名望也一块丢了。这是多大的损失呀!这样做,划得来吗?”
“你说的,我全明白。”十津川点点头说。
“这的确是个很大的损失。用九千万元造了一艘‘复仇者号’,光维修费一年就要花去一千万元以上。所以,他最近也觉得负担太重了,要把‘复仇者号’无偿赠给某个学校,对方谢绝了,因为维修费高得惊人,而且……”
这时,十津川拿起笔在记事板上写了:
〇细见龙太郞从小笠原回来了。他乘坐的是什么船?
〇细见会装扮成什么人?
“其次是接连不断地杀人。细见乘橡皮艇逃生之后,突然想起了他那价值一亿五千万的钻石戒指忘到‘复仇者号’上了。我想,细见平时没有戴戒指的习惯,那么贵重的东西戴在手上,也怕妻子问起来不好回答。所以,就得放在船长室的抽屉里。残酷无情的细见在杀害了8个人之后,正处于气势最凶的时候,便把戒指忘到船上了。这意味着一亿五千万元呐!细见从报上得知船上无戒指后,他认为一定是‘鲛号’上5个人中的哪一个人偷了他的戒指。所以就一个接一个地杀起来了。”
“那么,连续杀人,细见能肯定他的计划会成功吗?”
“那种把握我想他也不一定有。说得确切些,‘复仇者号’不是‘鲛号’的5个人一起驾驶回来的。驾驶‘复仇者号’回来的是永田史郞、山本良宏和银行职员野村英雄。这些情况报纸上都登过了,细见会知道的。他一定是认为,以上3个人中必有一个偷了他的戒指,所以首先杀的是这3个人。永田史郎被毒死后,还用鲜血染了传票。血型是B型,细见的。第二个被杀者是山本良宏,他的血型是O型的。这次的传票是用死者本人的血染的。”
“为什么要用血染传票,制造这种戏剧效果呢?”小川刑警问。
“他这样做,就能给人以自杀的印象。”十津川说,“这种作法和细见这个人的性格是一致的。他成功地把‘复仇者号’打扮成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又接连杀了他们3个人。他还在乎这点小事吗?他制造这些自杀,其目的是想使人们对这个现代幽灵船有更大的真实感。因为血染传票能给人以幽灵船在作祟的感觉。事实上,两次杀人之后,社会上就谣言四起了。幽灵船如何如何的神话到处飞。当然,他搞的这套障眼法是挡不了我们的眼的。
“细见在杀害第3个人时,一定认为这个人准是偷戒指的那个人。于是,就装上假胡子,戴上了太阳镜,冒充新闻记者,一直把人追到能登。这时,野村英雄正和他的女友风见美津子在一起。于是,细见就把他们两个骗了出来,找了个机会把他们两个都杀害了。然后把风见美津子的戒指取了下来。将两个人的尸体都扔下了悬崖。又照老办法,把他们两个都打扮成自杀的样子。但这次是野村与女朋友两个人在一起,所以没有再血染传票。”
“这样的话,他的下一步计划,即用定时炸弹杀害旅馆里的冈部孝夫和久本一郞,就没必要了。”
“对啦!正像你所说的那样,一般人想不到这是他杀人的又一次伪装。”
“这样看来,在旅馆里给服务员蛋糕的那个20多岁的小美人,一定就是细见的女友了。”
“也许是那样,也有可能是他花钱雇来的。这得调查以后才能下结论。”
十津川说到这里把话刹住,用他那尖锐的目光,扫了一下他的部下说:“刚才我说的,全部是我个人的猜想,只能供你们在调查中参考。从今天起,要全力以赴地调查。”
第十章 古都
一
侦察工作,进展很不理想。两天来的调查,收效甚微。尽管十津川的推理很引人注目,但要证实他的推论却非常困难。两天来,一点收获也没有。
第三天是个大晴天,这在梅雨季节是很难得的好天气。十津川喊道:
“龟井君!”
“干什么?”
龟井刑警带着满脸的焦虑问。“现在你马上和我一起去京都。去京都的证明我已搞来了。”
“去京都干什么?”
“和你说句直截了当的话吧,溺水的人,连稻草都要抓呀!”
十津川笑着,把写满数字的笔记本递给龟井看。
“我认为,打开这个谜的钥匙还是得在细见本人身上去找。你看,这个本子上写着细见去年一年的讲演次数。像他那样有地位的学者,要有很多应酬的。去年一年的时间,他竟有97次演讲!大体上4天就有一次。新闻社很肯定地说,如果他每请必去的话,那一年到头可以讲个不停。而更奇怪的是,他在全国各地的演讲次数的分布也不合常规。你看,他在东京共讲了36次,数量是最高的。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的家就在东京嘛!而京都居然有32次。占第三位的大阪,只有6次。神户是5次。仅仅从上面的数字情况来看,就能看出其中的奥秘了。你想一想,到底为什么他在京都讲演的次数那么多呢?”
“也许京都这个地方对他有魅力呗!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很喜欢京都的人,他不旅行便罢,每次去旅行,不管怎么忙,也要先到京都逛逛。细见是不是也和我那个朋友一样呀?”
“我也这样想过,细看了这个数字以后,特别是同他前一年的演讲情况作了对比之后,我就觉得不能再那样简单地看问题了。”十津川说着,把另一个记录本放在了龟井的面前。
“你看,这是细见去年一年总共讲演的次数,共136次,比今年的次数多吧!可是他在京都的讲演却只有5次。去大阪、名古屋的次数就比这多。由此可见,细见这个人并不特别喜欢京都。”
“这么说,也许细见在京都有女朋友?”龟井沉思着说。
“现在看,完全有这种可能。你觉得我们去趟京都有必要了吧?”十津川督促龟井马上就行动。其他的那几个刑警继续调查细见其他方面的情况。
十津川和龟井二人从东京站上车乘的是新干线的车,到京都时,已是下午一点了。他们出发时,是个大晴天,到了京都,却是阴云密布。看样子像是马上就要下雨了。
“先去京都饭店看看!”
十津川和龟井在京都车站前乘上出租汽车。在车开动之后,十津川点上了一支烟。
“听说细见到京都讲演,开初都是必住京都饭店。”
“开初?那么,他中途又更换了住处?”
“从去年3月中旬起,他就更换了住处。打那以后,听说他来京都再没住过旅店。”
“有这样的事呀!”
“我是从出版社的人那里知道的。从去年3月以后,他每次来京都总是说我有住处,便在车站与其他人分手,而且从来不说住在哪里,如果是饭店或旅馆的话,他一定会说的,所以,别人猜他在京都市内租了公寓。”
“是不是为了和女人幽会方便呀?”
“可能是吧。”
“那么,怎么调查呢?京都的公寓虽比不上东京的多,可难道要一个一个地去查吗?”
“正因为不能一个一个地去调查,所以才到京都饭店去。”
十津川和龟井来到京都饭店,还未住下,烟雾般的细雨就下起来了。大厅里有一个外国观光团正在等着旅游车,十津川和龟井就先到大厅旁边的咖啡间去了。
十津川看了一眼窗外的濛濛细雨,转过头来对龟井说,“如果是你的话,想在这里找个公寓住宅,你会怎么办?”
龟井稍加思索后说:“随便问问房地产公司。”
“这房地产公司怎么个问法呢?”
“如果是住在这里,我就与附近的不动产商家联系。如果不住在这里,就看看报纸,给报上的不动产商家打电话,请他们介绍。”
“我想细见也许就是这样干的。”
“不过报纸有好多种,查哪个呢?”
“饭店里给每个房间发的只有一种报纸,我看就先查这种吧。”
他们两个一边说,一边来到了前厅服务台。打听到这个饭店发给每个房间的报纸都是京都新闻。这家报纸的广告栏内房地产公司很多。虽然晚刊上的房地产公司同日刊是一样的,但也有50多家。
十津川和龟井在大厅的一角拿起了公用电话,就一个公司一个公司地查问起来了。
他们在电话里先介绍细见龙太郎的像貌,再问去年8月是否有人从这里打过电话。这样,他们很快地就把10元硬币用完了。龟井不得不到大厅的小卖店去换些零钱,直到问到第十六家“葵不动产公司”才有了线索。
电话中说,去年3月15号,有一个男人,长相就像说的那样,要求他们解决一所公寓。
十津川和龟井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急急忙忙地向这家“葵不动产公司”奔去了。
他两个冒雨赶到“葵不动产公司”一看,原来这是一个小公司,只有两个职员。那个年长?99lib.的职员接待了他们,把他们让到沙发上。
“刚才你们提到的那个铃木先生……”
“啊,他自称是铃木吗?”
“他叫铃木胜巳,难道不对吗?”
“叫铃木胜巳也没关系。那么,他到哪里去找房子了呢?”
“他最初是在山阴本线二条车站附近找了个两居室的房子,保证金50万,房租一月6万。”
“你是说最初?”
“到了6月底,他又来提出要买一套三居室的。”
“6月份买了房吗?花了多少钱?”
“花了3千万。是新房,集中供暖,还有美式家具。我们认为便宜,便推荐给他了。”
“铃木胜巳君交付的3干万,是用现金吗?”
“没有给现金,用的是支票。”
“不过,这个铃木胜巳没错吧?用那样的支票买房子,叫人难以理解。”
“不是的,撕支票的是和铃木一起来的那个女人。”
“他是和女的一起来的?”
“是的。第二次来时,因为支票没错,当时就买成了。”
“那个女的,人很出名吗?”
“在新闻界不那么有名。不过,听说她很有钱,有几百个亿。”
“噢!”十津川微微一笑。
“她叫什么?请务必告诉我,好吗?”
“必须说吗?她好象讨厌出名。三个月前曾经有一个周刊杂志报道过她。当时,她甚至想把所有这一期杂志都买下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一定要告诉我们。”
“对警察就不能拒绝了,她叫伊久地奈美,另外,我刚才说的杂志,肯定还有一本。”
他转回身去,在书架和橱柜上找了一下说:“哎!有啦。有一本封面掉下来的周刊杂志,我放到桌子抽屉里,忘了。”
这份周刊是为青年读者办的,其中有一个栏目叫“吸引人的独生女”,象是连载。封面上有一个女人。在第七期中,登着一个小个子穿和服的女人照片。对这张照片有个说明。
〇伊久地奈美,山阴本线“嵯峨”车站下车,向大觉寺方向走二百米左右,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宏大宅邸,这就是那个吸引人的独身女人伊久地奈美的家。听说值好几百亿元。
伊久地君是伊久地食品株式会社社长伊久地太一郞的独生女。父母双双去世后,全部财产都由她继承。
伊久地家在北嵯峨,在京都市内有大量土地。有16家联营店铺,年经营额在五百亿元以上的超大型伊久地公司,现在由奈美的叔父伊久地富男掌管。奈美就是这个超大型公司的董事长。
日本画报描述奈美是当代美人,现有两所画廊,在京都市内,规模很宏大,占地八百坪,建筑面积是二百三十坪,家中有3个女佣人。伊久地奈美整天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她仍守着古老的家风,希望在家招养老女婿,以继承祖业。看看哪二个矫健的小伙子能坐上这个玉轿子。
二
十津川和龟井接过这份周刊,乘上出租车,向那个可疑的公寓去了。
京福电铁岚山线的“三条口”附近,有一幢七层的漂亮公寓,看上去给人一种舒适、美丽的感觉。公寓是“匚”字形的。附有宽敞的停车场和小型游泳池。
他们两人向公寓管理员打听。一个长着小胡子、年纪大约五十五、六岁的管理员对十津川说:“铃木先生住在最上面那层,房号是705,听说他是一个大公司的董事。”
“可以看看他的房间吗?”
“可以,打算买吗?”
“买?”
“这是出售的。你们不是来看房的吗?”
“是出售的呀!”
“是的。”管理员指着电梯旁的广告牌说。
上面写着:楼内最上层有一套三居室出卖,详细情况请问管理员。
“铃木胜巳先生说要卖吗?”
“不。我经常见的是一个女的。”
“是这个女的吗?”
十津川把妇女周刊上奈美的照片给管理员看。管理员摘下眼镜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说:“啊,是这个姑娘!听说最近要和铃木先生结婚了。”
“那个铃木先生,就是这个人吧?”
十津川让管理员看他从东京带来的细见龙太郞的照片时说。
“很像,铃木先生总是带着眼镜。方框、黑色的。”
“是这个吧。”
十津川说着,拿圆珠笔在照片上画了个方框眼镜。
“啊!啊!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就没错了!是铃木先生。”管理人员满意地笑了。
“铃木先生总是呆在家中吧?”
“不常看见他在家,连邮件也没看见来过。据我看,他好象在别的什么地方还有住处,这里似乎是事务所什么的。真叫人羡慕啊!这么好的房子当事务所用。”
“他是什么时候提出来卖这处房子的?”
“确切地说是5月7号,那个女的用卡车把行李运走了。”
“5月7号?”十津川重复了一遍。
这天是细见乘“复仇者号”从油壶出港的日子。这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吗?还是细见也就是铃木胜巳和伊久地奈美商量好的!总之,还是先看705号房间吧。
房间里设有西式壁橱,正如管理员所说的,东西已搬走,三个房间都是空的。
“怎么办?”龟井刑警看完后问十津川。
“这里什么线索也没有啦。”
“你向京都府警本部请求支援,要他们把这屋里的全部指纹都取下来。只要其中有一个手纹和细见龙太郎的一样,那就谢天谢地了。”
“警部,下一步怎么办呀?”
“和伊久地奈美会会去!”
三
十津川和龟井在山阴本线“嵯峨”站下了车,一打听,马上就找到了伊久地奈美的家,是这一带很有名望的人家。从车站向北走二百米,就看见一条古色古香的白色高墙。高墙里面可以看见宏伟壮观的房舍,这里没有遭受战争的破坏。大门楼都是一色的杉木建造的。
门旁有姓名牌,上面写着“伊久地”。十津川确认了房子的主人后,就向前按了门铃。
宏大的宅邸里鸦雀无声。等了好久,才出来一个女佣人。从她那衣着打扮和走在石铺甬路上的姿态看,这个女人大约有50岁。
“你们有什么事?”她在门口上站着说。
十津川和这种女人打交道有点儿憷头,面上露出很不自然的表情。
“我们想会一会伊久地奈美君。”十津川的话,没能使她那冰冷的面孔缓和下来,“小姐旅行去了。”那女佣人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到哪里去旅行了?”
“不晓得。”
“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么,怎么和她联系呢?”
“她没有告诉我和她联系的事。”
十津川苦笑了。
“铃木先生到这里来过吗?”
“没有,这个名字我不记得。”
“那就奇怪了。听说这个人在最近要和你们小姐结婚。”
“这种事我没听说过。”她说着转身,把门呯地一声关上了。
十津川瞅着那关得严严的两扇大门笑了。当然,他若是拿出警察的证件来,就能毫不费力地进去。然而,十津川基于下列原因,他没有那样做。
一、这里是京都府警本部管辖地区;
二、如果闯进去,就会使铃木胜巳,也就是细见龙太郎受惊。这就使往后的事更难办。细见也许会跑到国外去。从今天的情况看,这个佣人对主子是很忠心。她大概马上就会去告诉伊久地奈美警察来了。
十津川和龟井回到了嵯峨,他用公用电话向市内伊久地超级公司——17个店中的一个打电话询问后,得知奈美的叔父伊久地富男在京都车站前的总店。十津川来到了京都车站,走进了丸物百货商店附近的伊久地超级店总店。他们亮出了警察身份证,要求会见经理伊久地富男。这个楼一、二层卖货,经理室在三层上。
伊久地是个四十五、六岁、胖墩墩的小个子。看上去经理的架子十足。笑嘻嘻地让十津川他们坐下后说:
“东京来的警察先生,有何见教?”
一个穿着和服的服务员从旁边端上茶来,放在茶几上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十津川看看伊久地说:“我们是为伊久地奈美的事来的,想找她了解点情况。”
“我侄女出事了吗?”
“不是的。首先我请求您,对我们今天的来访绝对不对任何人讲。”
“我的嘴是严紧的。”
“这我就放心了。我们听说奈美君有数百亿资产。这是真的吗?”
“你是说姑娘的私有财产吧?”
“是的。”
“不过,这财产我没有认真算过。大概是那么多吧。其中大部分是地产。”
“听说她最近和铃木胜巳这个人交往,你知道这回事吗?”
“知道、知道。”
伊久地频频点头,又装上一斗烟丝,点上火。
“你见过铃木胜巳吗?”
“见过一次,那大概是今年3月份吧!我们在一起吃过饭,当然我侄女也在座。吃饭的地点就在旅店的餐厅里。”
“你看是这个人吗?”
十津川把画着眼镜的那张细见照片给伊久地看。
“是这个人。怎么?他和犯罪有瓜葛吗?”
“没有,现在还没有下结论。那么,你知道细见龙太郎这个海洋学评论家吗?”
“知道,现时已成了话题了。听说他同8个人一起失踪了。”
“你亲眼看见过他吗?”
“见过的,还听过他一次讲演,也看过他著的书和书上的照片。”
“铃木胜巳和这个人非常相似,你察觉到了吗?”
“是的!我觉得他们是相似。所以我还问过我的侄女。她说是另外一个人,我就没再问。我想,世界上长相一样的人是有的。”
“据你看,铃木胜巳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头脑很聪明,也很漂亮。听说他在东京搞贸易方面的工作。”
“是什么时候他和奈美相好的,你知道吗?”
“大概是从去年3月中旬。从那时起,他就经常出现在我侄女身旁。”
去年3月中旬,那时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不把细见龙太郞这个真名告诉她叔叔,却对他介绍铃木胜巳这个假名?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可又猜不出是什么。
“奈美和铃木是在什么情况下相互爱上的,她没有对你说过吗?”
“我侄女在京都五条经营着一所她心爱的画廊。铃木先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到那里去参观,后来他们就交谈上了。”
“偶然……”十津川想。
那么说,多半是细见来京都讲演时,很有自尊心的细见龙太郎当时一定说了自己的真名,并赠送了自己的书。可后来他们二人为什么用假名?去年8月中旬的时候,还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呀?
“奈美君和铃木结婚的事,他们说过吗?”
“她很爱他呀!”
“你对他们的婚事赞成吗?”
“对他的年龄有过考虑。不过他们既然相互爱慕,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反对呀!如果男方在婚前犯了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没有。他很有资产,至少有一亿五千万元。”
“有钱那当然很好,还有什么叫人挂心的呢?那个人是不是个罪犯呀?”
“现时还没有什么。可是奈美最近和他有联系吗?”
“是呀!这二、三周没见过她了。前天来过电话,说她去旅行了。”
“她走前告诉过你吗?”
“没有。她常到海外旅行,也许是去欧洲一带了。”
“铃木和你一起吃饭时,提起过大海的事吗?海洋游艇什么的?”
“好象提过。因我有游艇,也许提起过……是的,他说他也有游艇。bbr>”
“是一艘很大的外洋游艇。”
“这些都记不得了。这很重要吗?”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如果你和奈美联系上了,就通知一下警察。”
“是东京你那里吗?”
“不用,和京都府警本部说就行了,他们会和我联系的。”
四
十津川回到了京都府警本部,龟井刑警还留在那里。
“指纹取到了吧?”
“取了几个,已电传给东京,正在查。那指纹中若有细见龙太郞的,就太好了。”
“我想,大概会有的,不过即使有,也并不能证明有罪。”十津川冷静地说。
看到龟井有些疑惑不解,十津川便笑着接着说:“细见龙太郎在京都用铃木胜巳这个假名和资本家的姑娘相爱,这并没有犯罪,也不证明‘复仇者号’上8个人被杀害是细见龙太郞干的。5月14日发现无人的幽灵船之谜,细见是个关键人物。可是5月14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亲眼见过铃木胜巳的人。”
“这太叫人感到遗憾啦。”
“你暂时在这里等着,监视伊久地奈美的住处,说不定这个女人和铃木胜巳就会从那所大院里走出来的。”
“我明白了。”龟井点了点头,又接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居然有这种事,还是有点不明白。”
“你是指数百亿资产吧?”
“细见买一枚戒指一亿五千万元,你就感到吃惊。现在听到这个数百倍的数字,你更吃惊了吧?钱,对我们来说,是不会生利的,虽然能攒下点儿。”
“数百亿元的钱,随便花,对细见来说等于变了一个人。失去了海洋学家的名声,两、三亿元的财产,当然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细见龙太郎却藏书网失去了户籍呀。我认为这是严重的。”
“听说有买户口的,卖户口的也有。几万元那么低的价钱就能买一个。这一回,他成了伊久地奈美的男人了,他的面前是没有障碍的。户口什么的,算什么事。伊久地家的女婿就是名门子弟了。不如意的买卖是没有人做的。所以说人这种怪物,是不满足现状的。有时又想去追求另一种生活。”
“这种心情我完全理解。”龟井刑警使劲地点了头说。
“我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时,也常常这样想。在这样的社会里,只作为一个人活着真没味道。如今的社会上,有女服装模特、歌手、大公司的经理、棒球选手、飞行员什么的。可是我本人,只能当一辈子警察。这也不是因为我特别不喜欢刑警这个行当,而是觉得老干这一种职业,别的行当是什么滋味还没尝到就死了,实在太冤枉。按这个路子去想,对细见,还有别的什么人的生活也羡慕。”
“是呀!所以他还有其他乐趣。”
“你指的是拥有数百亿资产吗?有那么多钱,什么都能干,还可当上政治家。”
“虽然这么说,但是也不尽言。如果铃木就是细见,他对自己的计划抱着乐观态度,是有根据的。他成功地将‘复仇者号’伪装成了一艘现代幽灵船,大肆宣传了这个幽灵船,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轰动。海难审判到如今也破不了这个疑团。他早已远远地看到了这些。如果他不是因为一时粗心把那只一亿五千万的钻石戒指忘在船内了,而不得不因此杀害‘鲛号’上的船员的话,那么,我们警察也就不会参与这个案子,那他就可以在京都幸灾乐祸地看海难审判的笑话。”
十津川把目光投向窗外,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但那银白色的雨丝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这时,忽然有一个问题涌上了十津川的心头。这个问题就是关于那个价值一亿五千万元的戒指的。
细见把价值一亿五千万元的戒指忘在船长室内的抽屉里了。“鲛号”上的船员野村英雄偷了去,赠给了他的情人风津美津子。野村英雄大概没有想到这只戒指值那么多钱。细见为了夺回戒指,就连续杀人。以上就是这个推论的逻辑。还有没想到的事吗?
尽管想到了“但是……”
细见为了夺回一亿五千万元的戒指而杀了4个人。当时他认为,为了一亿五千万元的戒指,这样做是理所应当的。然而现在细细想来,这样做是大有问题的。
他可以完全不那样做。尽管一亿五千万元确实是个大数目,可是和伊久地奈美在一起的话,有数百亿的钱在手。他要冷静地考虑一下,就不一定选择这种作法。
如果细见不杀“鲛号”上那4个人,警察也就不会追查他。这样想来,从野村英雄那里追回戒指的行动,对细见是不合算的。
一亿五千万元的钻石,在社会上会引起很大轰动。人们会想,连这样贵重的东西都放在船上,现代幽灵船就更能迷惑人,就更不会对细见生疑心。
如果是这样,那么细见为什么杀人呢?
十津川把这些推测只放在自己的心底上,半点也不外露。
细见为了追回那只价值一亿五千万元的戒指去连续杀人,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天晚上,十津川就乘坐光号电气火车回到了东京。
五
第二天,十津川就出现在搜查本部了。他正愉快地等待着京都方面的好消息。
京都府警本部传来了有5个指纹的图片,其中有一个指纹和细见龙太郎的一样。
“请您看看这个!”
鉴定官园田把两枚放大了的指纹照片指给十津川看。
“右面的那个是在京都发现的右手大拇指纹。左边的那个是细见龙太郎的右手拇指纹。这是一个凸起来的方形纹。这两个指纹一模一样。”
“这么说,就可以认为这两个指纹是一个人的了吧?”
十津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心里并没有特别肯定。他是个很慎重的人。
这就可以断定,细见龙太郎就是和在京都买房子的那个资本家小姐伊久地奈美在一起的铃木了。
就是这样,也还不能逮捕他。他用假名字和一个女人结合,这还算不上犯罪。尽管细见还活着,但也不能抓他。
首先,细见龙太郞回到日本的方法,到现在仍然一无所知。他离开“复仇者号”后,究竟用什么交通工具回到日本来的,十津川确信是乘船,可是乘的是什么样的船呢?说不上来。
“关于这个……”
小川刑警没有多大信心地说。
“也许能有点关系。我把细见所写的东西看了一遍。”
“怎么?”
“看来,细见是个写了很多东西的人。看这么多的东西,真叫人头痛。不过,在一年前的一份杂志上,我看到了这样的内容。”
说着,小川就找出了那份杂志,放在十津川的面前。
《海洋的秘密》5月号
“谈谈船神”——细见龙太郎
“是这篇吧?”十津川指着问。
“是的:有点儿关系吧!”
通常小川对自己的发现,总是兴高采烈的。这次也许是他控制着自己,所以语言上显得没有信心。
十津川是个一贯笑在最后的人。他接过那本杂志,认真地读了起来。
这是细见龙太郎写的一篇随笔。文章不长。
“世上那些大喊科学万能的人,是绝对解释不了神秘力量和神秘现象的。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是些无知的糊涂人。
“有些所谓学者、评论家,一听到‘船神’这两个字,立即说这是迷信。其实,‘船神’是确实存在的。
“有的人认为,‘船神’只有旧时代的帆船上才有,这是不对的。其实,现代的万吨巨轮上,也有船员听到了船神的声音。
“我为了听听船神的声音,在今年3月,乘上静冈县烧津川市的远洋渔船第十三号北川丸(199吨),到了赤道附近。晚上,我一个人来到甲板上,遇见了一个叫新藤的年轻船员(22岁)。他拉我蹲下来,小声对我说,‘快,你听听。船神出来啦’。他的话还没落音,我就听到头上有一种声音,接着又听见嗡……嗡声,好像是虫鸣。细听又不像。这种奇怪的声音,一会儿离我们近,一会儿又离我们远了。当时,我觉得好像是船神在船上来回地跑动一样。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叭、啷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木头上了。完了就静了下来。从上面我亲眼见到的事实来分析,我认为船神就住在船上。
“听人们说,船神会告知暴风雨的情况,还能告诉船家大渔汛的正确方位。若按照船神的启示去做,就会捕到大量的鲣鱼。”
十津川合上杂志,看着小川说:“你快向烧津方面核对一下。”
“我已经给烧津渔协挂电话了。他们说,第十三号北川丸5月16号从南太平洋向烧津方向开回来。”
“5月16号,南太平洋,确切地说,应该就是这一带吧?”十津川指着墙上的地图说。
“这么说,他们正好路过小笠原海了?”
“真叫你说对了。”
“好了,到烧津港去。”
六
烧津也在下雨。
从东海道本线烧津车站下车,8百米处就是有名的远洋渔业基地——烧津港。这里卸下来的金枪鱼和鲣鱼占全国第一位。
钢铁造的大型渔船,近30艘并排停在那里。雨还在下,港岸上寂静无声。
十津川和小川刑警在渔业协会见到了渔业协同组合的副组长。他叫矢头,看上去好像以前干过相扑。他个子高大,50来岁。
矢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十津川和小川。
“东京来的警察,有什么事?”
“你们这里有艘第13号北川丸渔船吗?”
十津川一边喝着女服务员端来的茶,一边问道。
矢头“啊!啊!”地点着头,并用那只大手摸着自己的脑门。
“现在这艘船在港内吗?”
“没有,出去了。”
“几时出港的?”
“请你稍等一等。”
矢头慢吞吞地转过身去,把文件柜打开,拿出了一张黑色的表格纸,那是出港日志。他看了眼说:“6月1号。”
“5月16号回来过吗?”
“是的,回来过。”
“这么说,休息半个月后又出港了。”
“是!”
“通常都是休息那么短时间吗?”
“总是这样。”
“第13号北川丸的乘务员名册让我看一看好吗?”
“好的,好的。”
头矢把船员名册递给十津川。第13号北川丸上的船员有19名,船长叫北川清二郎,47岁。
在小川抄写名册的时候,十津川向矢头询问了北川丸再次回港的时间。
“大概要两、三个月吧,”矢头依旧那样生硬地说。
“5月16号回来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发现什么。”矢头随便地说。
十津川催了催小川,便离开了渔业组合的建筑物。有的渔船正在靠堤岸停着,准备冒着小雨出港。
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对拴在港上的渔船一只一只地进行查看,没有看见第13号北川丸。看来,北川丸出港了是真的。
“这个家伙是个粗鲁的人。”小川刑警面带怒容。
“嗨!你们是来了解第13号北川丸的吧?”
在十津川说话的时候,一个身穿雨衣的高个子男人小跑着过来了。
那个30来岁的高个子看了看十津川和小川两个人说,“你们是东京来的刑警先生吧?”
他说话时,两眼看着十津川和小川的脸。十津川已认出他就是刚刚在渔业协同组合和给他们端茶的邡个女服务员开玩笑的人。十津川对他点了点头。
那个人把十津川和小川拉到仓库房檐下,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相模新闻社会部,三好幸夫”。他指着名片对十津川说:“这就是我。”
“噢!记者先生!”十津川笑着把烟点着。
三好记者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你们二位想打听第13号北川丸的事吧?”
“是的。”
“这么说,调查上次那件事的果然来啦!”
“上次的哪件事?”
“别开玩笑啦,你们还能不知道?不过这次来的不是海上保安厅的,而是警察。这也可以说是个不同吧!”他只说了个话尾。
“第13号北川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保险金的事呗!不对吗?”
“保险金?”
“不是吗?”
三好记者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了。
“原来不是——”他背过身子去。
“请等一下,”他急促地叫道,又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显出了惊讶的神态。
“我对你说的是第13号北川丸保险金的事!”
“不,我们是为了别的问题!不过,你也可以说说,也许有点关系。”
三好记者压低嗓门说:“第13号北川丸在八丈岛东南2百米处沉没了,是6月2号晚上沉没的。即是出港的第二天。”
“奇怪呀!副组长怎么连这个都没说?”
“因为你们二位是警察。”
三好记者笑嘻嘻地说。
“这么说,第13号北川丸沉没有什么疑问吗?”
“因为有前科。”
“前科?”
“干脆都告诉你们吧!但只是我的想像,没有 8bc1." >证据。”
三好记者点上烟,美美地吸着,他说:
“第13号北川丸巳经是第二代了,第一代在去年3月20日在澳大利亚大洋上沉了。据船长和轮机长说,因为在焊接船尾部的船舱时,电火花落在了被油浸过的蒙布上,引起了火。在灭火时用水太急,使船体沉没了,19个船员全部乘上橡皮救生艇逃出,被附近的僚船救起来了。”
“3月20日?”
小川插了一句。细见龙太郎在8月上旬乘上第13号北川丸,为听船神,还写了一篇随笔。他是在半路上乘别的船到澳大利亚地带下了船。沉没的事应该是后来的事吧?
“是去年3月20日,这个日期能肯定吗?”
“没有错!”
“那次沉船事故有点奇怪吗?”十津川问。
“是呀!我问过这方面的专家。他们认为,199吨的铁制船,往里面灌点水是沉不了的。第13号北川丸上的船员被搭救后,每人都从船主那里得到了一百万元的安慰金。你想,这船沉得不是很怪吗?”
“保险金里不该有这项开支吧?”
“第13号北川丸的保险费是三亿六千五百万,给船员的安慰金是从这项款中支付的。”
“我想问问,渔船是不是都要保险。”
“是的。不过最近一个时期,金枪鱼和鲣鱼的捕捞量都不如过去,眼下不景气。第13号北川丸的船主北川大造和船长是兄弟,他们俩承担着大约三亿元的债务,这也用保险金全部还清了。”
“这样,接着就造了第13号北川丸第二代?”
“哪里呀?是买的高知室户渔协的旧船。大小和前一艘一样,都是199吨级的铁制船。”
“那么,当然也办理保险了?”
“那是当然!”
“然后,就又沉了,船员也像第一代第13号北川丸那样,按一人一百万元安慰金处理的?”
“19个人都同样,仍照老办法行事。可是有点不同。”
“哪一点呀?”
“这次不给船员补助,连补助报告也没有打。在报上有很多报道,你听说过吧?”
“‘复仇者号’事件宣传得有点过头了吧?它的同行船应该在附近?”
“这次只有第13号北川丸一只船出港晚了。在半道上,为了追他们那一伙的船,全速前进。到6月2号夜里,收到了SOS(求救信号)。巡逻船也开去搭救。直到如今,一个人也没有救上来。这可真是件怪事。说不定,去年的沉船是为了保险金,故意打开船底门、向船舱中灌水,船才下沉的。”三好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不过,这事得有证据!”
“是呀。遗憾的是没有。”
“今年5月16号回港时,有什么事故没有?”
“你说的是什么样的事故?”
“例如在某个地方拣到一个秘密航行者什么的。”
“有这样的事?”三好的眼睛一亮。十津川忙摆摆手。
“那是打个比方。”
“这个没有听到。不过,确实是一只船回港的。”
“一只船回港?”
“远洋渔船有遇难的危险,通常都是结队出航,回港时也那样。可是,5月16号回港的第13号北川丸,在澳大利亚海上作业时船体出了毛病,于是就提前停止作业回港了。”
“很有意思。”十津川笑了笑说。
第十一章 雨中陷阱
一
“看来大家都准备齐了。”
十津川满意地看着他的部下,说:
“细见龙太郞为了去听船神的动静,于去年3月上旬曾乘上第13号北川丸。在船上,他无意间听到了,或者说是嗅到了船员谈论诈骗保险金的事。他是中途下的船。大约是在澳大利亚某地,他又乘飞机回了国。后来,他得知第13号北川丸沉没了,他以为这一定是人为的。今年,他在制造幽灵船计划时,想起了去年第13号北川丸的事。细见在烧津港了解了情况,得知第二代第13号北川丸上的船员就是第一代船上的那班人。于是,他就以所了解的保险金一事对船长进行威胁,要求协助他。当然,他也花了点钱。他们约定了‘复仇者号’和第13号北川丸会面的地点、时间。大概是5月11、12日,第13号北川丸在澳大利亚海上捕鱼时,船体部分损坏,提早停止作业,向预定地点开去。细见毒死了‘复仇者号’上的8名船员,并将其尸体投到海里,又对船进行伪装后,就去预定地点等待第13号北川丸。也许是第13号北川丸先到了约定地点。不管怎样,反正是细见用橡皮救生艇登上了第13号北川丸,然后把橡皮艇毁掉。他便乘上199吨的渔船去了烧津市。5月16日,细见上陆了。后来杀了‘鲛号’上的那4个人。”
“6月2日晚上,第13号北川丸沉没了,这也许是细见干的?”小川刑警问。
“这个还不能肯定。”十津川回答说。
这时,突然电话铃响了,是留在京都的龟井刑警打来的。
“伊久地奈美已经回到她的住宅了。”龟井结结巴巴地说。
他这个人在兴奋时,说话就有这种毛病。
“是她一个人吧?”十津川问。
“我没看见细见龙太郞。到她家去问问她好吗?”
“不行!”十津川严厉制止道。
“我以为这个女人一定会知道细见的住处。”
“即使是那样,她也不会承认的。”
“可是,我们在她公寓中找到的指纹和细见龙太郎的一致呀!根据这个追问她一下不行吗?”
“不行!虽然细见和铃木是同一个人,那个女人大半也知道我们在监视铃木胜巳,可是她本人并没有犯罪。她说自5月7日以后就没见过铃木,你怎么办?”
“那怎么办呀?”
十津川好象看到龟井在电话机旁噘着嘴的样子。他笑了。
“你继续在住宅外监视。细见肯定还在京都,也许会向别处去的。估计那个女人会通过电话、信件和他联系,也许他们还要会面。因此,你要盯住她。如果有困难,你可以向京都府警本部请求支援。”
“我明白了。”
“伊久地奈美回来时,是否穿着水色的西服,戴着白帽子和太阳镜?”十津川想确定她是不是那个送定时炸弹的女人。
“不是。她穿的是白色喇叭裤,没戴帽子,手里还提着一只旅行箱。或许那水色西服和帽子就装在箱子里?饭店服务员的证词怎么样了?”龟井说。
“宫田君拿着伊久地奈美在周刊上的照片,到横滨饭店去找那个服务员对证去了,因为那个女人当时戴着帽子、遮着脸,她只看出是美人,与照片上的人有点像,但不能确定。”
“是吗?”
“不要灰心丧气的。就是她不是伊久地奈美,细见龙太郎杀过4个人的事实也不会变。”
“细见的身份怎样了?确定了吗?前些时候在能登出现的那个大胡子、戴墨镜的男人,是否就是细见龙太郎呢?”
“石川县警署的报告已收到,他们拿着照片去找曾见过细见的轮岛车站的职员和外浦旅店前厅的服务员,请他们辨认过了。”
“怎么样?确认是一个人吗?”
“不,不论是车站的职员,还是饭店的服务员,都不能确认,因为他留着胡子,戴着墨镜。与照片像是像,但不能肯定就是一个人。”
“这事我看不怎么乐观呀!”
“也不必悲观。给我看好伊久地奈美!”
十津川放下了电话。
二
“现在的问题是,细见现在在哪里?他手上戴着价值一亿五千万元的戒指,利用别人的护照,大概早就飞到国外去了。他只要把那个戒指卖了,就可以在国外舒舒服服地生活一段时间。”小川刑警说。
“照你这么说,伊久地奈美也要随后跟去了。”
“一点不错。等国内关于‘复仇者号’的风声小了,再从国外回来。不管怎么说,人家到底是有钱呀!”
“不,细见还在日本。”
“你为什么这么想?”
“首先,细见就是铃木,他和伊久地奈美相好,这些事我们并没有向新闻记者透露过。还有那个一亿五千万元戒指的事,也未公开。报纸、电视台都说这是件奇妙的杀人案。细见还活着的推论也没有说过。在第三次海难审判中,日高认为细见杀害了‘复仇者号’上的8个船员,但这很快就被否定了。这些,报纸上也登了。总之,至今为止,‘复仇者号’事件仍是个谜。这件事就连我们当警察的也感到不解。细见深信这件连续杀人案,我们找不出罪犯是谁。因此,他逃到外国去是不必要的,这是细见的本性。细见导演了一场现代幽灵船的悲剧,使全社会感到震惊,而他自己正洋洋自得。他自己也在这出戏中得到了充分的表演。细见对海难审判的结果必然十分关心。如果解不开这个谜,‘复仇者号’成了当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那么,钿见一定会大叫‘快哉!’所以,我认为,细见看不到海难审判结果,是决不会跑到国外去的,而是仍在日本。”
“既然这么肯定,为什么不在全国通缉他呢?”年轻的西崎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笑了笑说,“如果能这样做,我们就轻松了。可是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想看,三次海难审判都未能解开‘复仇者号’之谜。虽然我们认为,细见是杀害了8个人的罪犯,他是乘第13号北川丸回国的。但这些都是推测。事实是第13号北川丸上的19名船员和船一起沉入大海了,‘鲛号’上的8名船员,还有野村的女友风见美津子也被杀害了。说这些都是细见干的,但缺乏证据。还有那个戴太阳镜、留大胡子的男人,也没有证实就是细见龙太郎。总之,这些都仅仅是推测,懂吗?能根据我们的推测,在全国通缉人吗?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
“可是,他是杀人魔王啊!”西崎涨红了脸争辩着,“就是他杀了‘复仇者号’上的8个人,回国后又杀了另外4个人。”
“这个我明白。在全国指名通缉他是不行的。但他也跑不了。”
“那怎么办?”
“设圈套套住他。”
三
十津川又点上一支烟,他用严峻的目光扫了部下一遍。烟灰缸中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
“正如我刚才说的,细见一定以为我们没办法了。所以,我让在京都的龟井不要对伊久地奈美进行讯问。”
“如何利用这个时机呢?”
“不是好久没和记者见面了吗?和他们会一会,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对他们说细见是罪犯吗?”
“我才不干那种蠢事呢!”
第二天上午11点,十津川突然宣布他要和记者会面。到会的记者个个都满脸的愜意。这当然不是没有来由的。“鲛号”上的5名船员有3个被杀,还有一个女人。剩下那两个也差点被定时炸弹送了命。警方却迟迟拿不出结果,一直到现在才与记者见面,他们哪能没有意见呢!
所以,十津川刚一.入席,就有人问:“罪犯的事有点眉目了吗?”
十津川仍然沉着地、静静地巡视着到会记者的每一张面孔。
“有眉目了!”
“到底是谁呀?有个大致目标了,为什么还不逮捕呀?”
“罪犯是个三十二岁的男性。失业者,有两年的玩游艇经历。他家在千叶市内,现在只能叫他K。”
“什么时候逮捕他?”
“本周之内一定逮捕他,现在正搜集证据。”
“怀疑他的线索是什么?”
“是电话,他每杀一个人,就给搜查本部打电话,我们查出是K。”
“不过,听说打这种电话的人常有,不是吗?有的人还写威胁信,说‘鲛号’上的5名船员被杀是他干的。说得准确一点,这个人叫樱井吧。最后的结局,他不也是无罪吗?”
“正像你所说的,每当发生杀人案,就有人承认是他干的。确实有这样的怪人。不过,这个叫K的人,说透了只有警察才了解情况。所以才注意到他。目前正在寻找他三次杀人、一次杀人未遂的现场证明。相信这次是不会错的。”
“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K这个人非常爱玩游艇。他失业后,手中缺钱,再玩游艇是办不到的。因此他很不愉快。因为‘复仇者号’事件使‘鲛号’上的5名船员成了社会名人。这使他产生了嫉妒心。还有,K认为‘复仇者号’上的9名船员是被‘鲛号’上的5名船员害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K也许是为了伸张正义而连续杀人的。”
“这些可以报道吗?”
“也许没关系吧?不过……”
“不过什么?”
“现在就肯定K是罪犯,还有点问题吧!”
“什么问题?”
“仅从电话里,知道K对‘鲛号’上的5名船员怀有憎恨心理,并对剩下的两个人,炊事长冈部孝夫和大学生久本功一郎,也往旅馆送去了定时炸弹。若不是被人搭救,他们早就被炸死了。如果K的目标是‘鲛号’上的5名船员,那就不会放过另外那两个人。可从那以后,他没再采取任何行动。如果罪犯不打算全部杀害‘鲛号’上的5名船员,而仅仅憎恨其中的一两个人,那么,K就不是凶手,一定是另外的人。假如是这样,我们的侦察计划就得修改。”
四
记者招待会一结束,十津川立即就到横滨地方海难审判厅去了。他是去面会日高,他认为这个问题在电话上是说不清楚的。要说服有点古板的日高,光打电话是不行的。
日高仍然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他的手中仍拿着那件爱物——烟斗,这使十津川想起了日高曾试图说服他参加他的烟斗党的事,但他还是拿出了七星烟,点着了火。
“第四次海难审判预定在后天,也就是6月21日进行?”
“是的。我真担心它会成为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的重演。到现在为止,辩论已言 5c3d." >尽词穷了,仍未解开这个谜。”
日高双手紧盘在胸前,脸上显出愁容。他的转椅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受审人的住处转移了吗?”十津川问。
“转到横滨港口旅馆了。想见的话,有人领你去。”
“不用了。这两个人在新旅馆,是保密的吧?”
“那当然。因为发生了上一次的事。”
“日高先生,你不想演演戏吗?”
经十津川一问,日高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只是当年在赤道祭祀时,曾摹仿过演戏……没有演戏经验。”
“其实我是想让你见记者时把这话捎给他们,就说受审人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郞,总觉得住在旅馆不舒服,而且停泊在油壶港的‘鲛号’游艇也必须维修,所以他们就又回到船上去了。出席审判,当然也就从船上去。因为前些日子发生了那种事情,他们二人不得不住了旅馆。现在,应他们两个人的要求,从今天晚上起,回到‘鲛号’去。”
“实际上,他们两个还得住在旅馆吧?”
“那当然!”
“为什么要演戏呢?”
“为了把罪犯套住呀!请您务必协助我们。”
“我一定效劳。不过旅馆的警卫人员和神奈川县的刑警怎么安排呢?我若是对新闻记者说了这些,刊登出来,那会使他们大吃一惊的。”
“神奈川县的刑警那里我去说。只是您在见记者时,装得自然一点。”
“还挺难呀!”
日高笑了笑说,“你还是认为细见龙太郎还活着,而且还想继续杀人吗?”
“是的。十有八九如此。不过,现在我还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所以想设个圈套使他就范。”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连‘复仇者号’之谜也解开了。”
“那样,日高先生,您的推论也就得以证实了。就是他杀害了那8个人,制造了一艘幽灵船。”
“若果真如此,我就好好发挥一下演戏的本领。”日高微微一笑。
五
这天的晚报登了两条消息:十津川会见记者;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郞搬出旅馆,到油壶港的“鲛号”上去住了。
细见如果看到这两条消息,会不会真相信警察要逮捕K,而他再次袭击冈部和久本呢?
十津川的这个设想只有一半左右的可能性。细见也许会识破这个圈套。如果他识破了,该怎么办?
十津川想,也许细见会藏身不动,但他一定会去见伊久地奈美。十津川通过京都府警本部与龟井取得了联系,叫他密切注意伊久地奈美的行动。
十津川想到这里,又把目光投向小川。然后对大家说:
“我和小川在日落的时候到油壶港‘鲛号’船上去。我们将作为冈部和久本的替身。你们5个人和神奈川县的刑警配合,在游艇停泊场附近撒网。请把这话告诉县警本部。”
“细见果真会上套吗?”小川问。
“你祈祷吧!”十津川笑笑说。
太阳落山的时侯,十津川和小川穿着工作服和靴子向油壶港走去。远远望去,他们俩很像冈部和久本。久本的头发长,小川就把自己的短发用帽子遮起来。最近有点发胖的十津川穿上工作服后,把82公分的腰束成了80公分。这倒也没什么,只是略感有点不太舒服罢了。
其他5个刑警都到油壶去了。横须贺线上有个逗子车站,他们在那里下了车,改乘出租汽车。
这天一直下着小雨,十津川他们两个在游艇停泊场下了汽车,冒着濛濛细雨直奔拴在栈桥上的“鲛号”。
雨,使天色变得昏暗。这有利于他二人隐身。远远看去,他们俩变成两个黑影了。当然,下雨和天黑,也会对细见的行动有利。
他们二人一边探索一边走,一进船舱就打开了发电机。船舱内的电灯都亮了起来。大概因为这个船是杀人的物证,为了逮捕罪犯,十津川毫不犹豫地登上了这艘船。十津川和小川脱下了工作服和靴子,连手枪一起都放到桌子上。小川马上用对讲机与西崎联系。神奈川县警本部总共派出了14个刑警支援他们。
十津川把手枪塞进皮带里,走出了船舱。他感到天气闷热,连雨点打在脸上都是热乎乎的。
岸边休息厅的灯光非常明亮,光线从窗子里射出来,映着停泊的游艇,像一幅宁静的画,非常美丽。
“细见会用什么方法来袭击我们呢?”
小川在船舱中听见了十津川的说话声。
“说不好。他手中有..汽车和枪。用汽车撞,用枪打,这要看怎样干方便。我们决不能让他得逞。但是,如果他把我们当成袭击的目标呢?”
突然,十津川的脸变了色,急忙跑进舱中大喊:“快,快点搜查!”
“搜查什么?”小川刑警被十津川的喊叫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定时炸弹。他上次用的就是定时炸弹。我们来这里前,他也许就装上了。”
经十津川这么一说,小川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
十津川和小川在狭窄的船舱里来回寻找。厨房、甲板也找遍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这才松了一口气。十津川索性脱下了外衣,只穿一件汗衫。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旁边停泊的船上传来阵阵歌声和青年们的吵闹声。30分钟后,小川又用对讲机联系了一次。
雨时大时小。雨大的时候,雨点落在甲板上当当有声。已经是晚上9点了,仍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两人掏出随身携带的奶酪、巧克力吃起来。烟灰盒的烟头堆成小山了,已是半夜11点了,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午夜零点的时候,对讲机中突然传来了西崎的声音。
“喂!喂!请注意!现在有一辆车向港口驶来,是黑色的。好象是辆东京练马牌照的汽车。”
十津川和小川立刻警觉起来,脸皮绷得紧紧的。十津川拿起对讲机问道:“喂!喂!看清楚车上的人了吗?”
“开车的是个男人,旁边是个女的。因为天黑下雨,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女人?!”十津川想,“是一个艳装的女人……”
霎时间,那辆黑色汽车在距“鲛号”约十五、六米处停了下来。
十津川迅速地从厨房间跑出来。他看见十五、六米远的山崖下,有一辆黑色汽车,车头正对着“鲛号”。
这时,小川也从船舱中出来了。
“是一对情侶吧?”
“好像是。”十津州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驾驶室内的男女突然抱在一起,雨刷也在这时停止了扫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顺着往下流。这对男女的面孔显得更模糊了。只能看见那个女人的衣服很华丽。那对男女抱在一起,倒在驾驶座上了。
“哎呀!真叫人受不了。”小川轻轻地吐了一下舌头。
雨势渐渐地减弱了。车上的男女仍然在座位上没有起来。
“真奇怪!”十津川一时对他们的举止捉摸不透。
“哎!你看,那辆车子的发动机没有熄火呀!”
就在十津川说话的一瞬间,突然车门开了。那个男人飞快地跑了出来,右手托着一个正喷着火花的炸药包。
六
显然,那个男人要炸掉“鲛号”船。看样子那炸药包分量不轻,像是两个炸药包捆在一起的。导火索发出吱啦吱啦的响声。火光闪闪,照亮了夜空,直向“鲛号”这边奔来。
“快逃哇!”十津川大喊一声,和小川一起跳进黑夜的大海。炸药包一放进“鲛号”的船舱,紧接着就发出了一声巨响,嘎啦嘎啦的回声在空中回荡。船体变成了碎块飞向天空,又落进海里。
那个投炸药的人又飞身跑回车上,车没有转向,直向悬崖那边开去了。
十津川从海面上露出头来,大口喘着粗气。他看见“鲛号”正在猛烈地燃烧,火光把海面映得一片通红。
小川也紧接着露出头来,两人打了一下招呼,就朝栈挢方向游去了。他们一块爬上了岸。
旅游休息厅附近的游船大为震惊,都纷纷驶离出事地点。
十津川和小川浑身都湿透了。
在旅游休息厅附近等候的西崎兴奋地对十津川说:“三辆巡逻车已追去了。”
“那好哇!”十津川大声说。
在旅游休息室的一头,神奈川县的警车正等着十津川他们两人。曾经和十津川交谈过几次的武田刑警对他俩说:“请上车!”
十津川和小川刚一上车,连屁股还没坐稳,那辆车便嗡地一声在雨雾中开去了。
刑警正在用无线电话不断与指挥部进行联系,并按指挥部的命令追赶那辆黑色汽车。
“罪犯的车正沿着134号公路朝逗子市方向北上。车型是74年式,黑色,车牌是DX·东京,练马……”
“罪犯的车正通过下宫田附近,时速为70至80公里。”
“好的。14号车向逗子站前的非常线去,向叶山靠近。”
“14号车明白!”
“14号正向本部靠近,现在已到叶山御邸附近了。报告,134号线被遮住了。”
“本部明白。”
“12号车向本部靠近。罪犯的汽车正向左转,向天神岛方向开去。”
“本部明白。”
“12号车!罪犯的车再次转入134号公路,又往南去了。”
“向我这边开来!”武田大声喊道。
十津川等乘坐的是16号车。车在雨中急驶。零时已过,路面上几乎无人。雨丝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银色的光。
“罪犯的车!”开车的青年刑警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那辆车已驶向旁道。16号车紧紧地咬住不放。那辆车又转向三浦半岛西海岸上的小土丘,飞驶而去。
“前面就是水产研究所,没有路了。”武田说。
三浦半岛突出部是荒崎海岸,那是有名的海盗窝。水产研究所也建在那里。罪犯在水产研究所前弃车而逃。
十津川和武田等追到这里也下了车。他们忘了身上的湿衣服。十津川看了看罪犯扔下的那辆车,驾驶员旁的座位上坐着那个精疲力尽的女人。她上身坦露,嘴里发出一股很强烈的酒精气味。这个女人很可能是酒吧的女招待。罪犯为了掩护自己,把她也带来了。这时,12号车赶到了。两个警官也到了。
“往海岸那边追!抓住他!”在漆黑的夜里,县警本部的刑警们喊道。巡逻车强烈的灯光把小山丘照得通亮。小山丘上的松树在灯光中看得清清楚楚。亮光中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只一晃就不见了。
十津川他们向曾是贵族城堡遗址的一个二、三十米高的小山丘追去。穿过松林,前面就是断崖、大海。
小雨还在下。小川刑警从怀中拿出手电,只见落在地上的雨点发出白色的光束。忽然前面一个人影一闪。
“在那里!”小川大叫了一声。
罪犯踉踉跄跄地向悬崖跑去,手电光一直在追着他。
“罪犯朝山洞方向跑了!”这是武田刑警的声音。
十津川眼前出现了一个洞口,这是个典型的海蚀洞。一股寒气从洞中吹来。罪犯的脚步声在洞中作响。听声音知道,罪犯还在往里走。
十津川他们各自从怀中掏出手电筒,向洞里追去。石壁被撞得咯吱作响,洞顶上的水哗哗地往下落。前方暗处发出“哎呀”一声,是个男人的悲鸣。每个人的手电一齐射向发出响声的地方。重叠的光点在地面上转圈子。罪犯的影子露出来了。
“站住!”小川大喊了一声。这声音在山洞中回响。
罪犯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向一个侧洞逃去。
海蚀洞的地面,像洗衣板一样高低不平。这就叫海蚀地面。洞的旁边是大海。
罪犯又往回转。十津川的手电光束射向慌慌张张的罪犯的脸。
“站住!”小川又大叫一声。
罪犯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呼哧,呼哧!”十津川清楚地听见了罪犯的喘息声。十津川向空中鸣枪,枪声清脆、宏亮。
雨继续下个不停。
手电的光束射向罪犯的肩头,罪犯哆嗦了一下。“不要开枪!”
罪犯嘶哑地叫喊。
“好了!不要动!”
十藏书网津川绕到罪犯的前面,用手电仔细照了照罪犯的脸。那脸上挂满了雨水和摔倒时被岩石碰破前额的血水。这是个中年男子的脸。
“果然是细见龙太郞,或者叫你铃木胜巳吧。”
第十二章 最后的审判
一
6月21日,第四次海难审判刚一开庭,日高理事官就要求作特别发言。
今天法庭的旁听席上也坐满了人。由于事情都已原形毕露了,所以旁听人的热情没有前几次那么高了。
“我想,‘复仇者号’的船主细见龙太郎已被警察逮捕起来的事,大家都早知道了吧?上次法庭上所作的细见龙太郎是凶手的推理,由于理由不充分而被否定。对此,我表示遗憾。如今细见龙太郞犯罪的事实已经确认,这使我感到非常高兴。还有一件事也使我高兴,那就是包括受审人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郎在内的‘鲛号’上的5名船员,也已确认他们没有犯罪行为。
“法庭应把细见龙太郎传来受审,为‘复仇者号’事件提供证言,我想大家对此会欢迎的。然而,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细见龙太郞是作为连续杀人犯被捕的。因而,本法庭不能传审他。感谢警察的好意,给了个变通的办法,把细见龙太郞写的供词借给我们在这里念念。我认为,这比我来证明这次‘复仇者号’案件的真相更清楚。而且读完了这份自供以后,我本人由于有了新的发现,还想再说一说。”
日高打开皮包,取出了细见龙太郞写的自供状。
这份1公分厚的自供状是这样开头的:
“我,细见龙太郎——”
二
我,细见龙太郞,从今年3月起,定了一个利用“复仇者号”杀人的计划。
我恨我妻子伸子已经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当然,在最初,还说不上是恨她。我们结婚是她主动找我的。我觉得,她这个人头脑聪明,性格开朗,教养良好,有吸引力。初交的印象都非常满意。我的书刚出版的时候,在电视上曾多次播出。那时我正走好运,伸子对我有好感,她努力克制自己。到了后来,夫妻就常因一些小事争吵。为了些什么事,我已经忘了。总之,都是因为一些没有意思的小事吵几句嘴。若是一般的夫妇,吵过之后,很快就忘光了。然而,我们却不同,把这些争吵变成了我们分离的催化剂。等到察觉之后,我们二人之间已经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安德烈·基德有两篇作品(是姊妹篇)。一篇叫《女子学校》,另一篇叫《劳培尔》。《女子学校》中的女主人公和一个典雅的男子相识后幸福地结合了。然而,《劳培尔》这篇作品中,女主人公却发现她那心爱的男人竟是个完全不值得爱的人。对这两个故事,我只记得它的梗概,也许记颠倒了。我对这个故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不是那个男的变成了令人讨厌的人,而是他在女方的眼中一瞬间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了。男人的典雅,在她眼中变成了儒弱、胆小;博学,在她看来只不过是庸俗的象征。
我们的情况和他们一样,双方一旦产生了憎恶的情绪,眼中的人就完全变了。
伸子的一些优点,不知何时在我眼中变成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缺点。她那发育良好、天真烂漫的姿态,给我一种傲慢、任性、浅薄的感觉。她那外向型的性格也给我以无涵养、娇骄的印象。
下面我举一个例子。我工作忙的时候,伸子主动来当我的经理,承担起管理事务的任务。最初,我对她这种做法是很感谢的,觉得她这个人很开朗,有秘书才能。可是到了后来,我渐渐感到这个人很讨厌。我的一切事情,她没有不看、不管的。最初只是管一部分事,到了后来,连我著作出版的交涉,讲演时间表的安排,都得由她去管。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她这个人没常性。对方不高兴撕毁了合同,她也不和我商量。这使我很为难。为了这些事,我和伸子之间的争论经常发生。夫妻之间的大小事都扬了出来。我们之间的爱情完结了。
我后悔不该和伸子结婚。我经常自然而然地和别的女子游玩,和酒吧间的女招待相伴。没有固定场所和固定的女人。因此,伸子大为不满,大吵大闹,还以自杀威胁。至此,我们之间的爱情彻底完了。
当时,如果她同意和我离婚,我情愿把全部财产都给她。这个女人很怪,她怎么也不同意离婚。也许是为了向我报复,也许是因为我细见龙太郞这个海洋评论家的地位。我说不清。
我啰啰嗦嗦地叙述和伸子的鸿沟这件事,实在是迫不得已。
无论怎么说,我们之间一点爱情也没有了。我非常憎恶这个女人。所以才有心杀害她。
三
去年8月10号,我到京都去演讲。当时讲的是什么内容,已经忘记了。就在这次讲演时,我认识了伊久地奈美。
我并没有用我的名声来和这位拥有数百亿的大资本家相识、接近。在开始时,她也并不知道我就是细见龙太郎。我的心很快被她吸引过去了。简单地说,这个女人和我妻子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彬彬有礼,雍容华贵,而内心里却像烈火在燃烧。每次和她见面,我都深深地感到我再也离不开她了。为了和她会面,我尽量多地答应了那些以往我根本不会答应的讲演邀请,以便在京都多住一些日子。伸子当然感到有些奇怪,她追问过我。冷嘲热讽,我都不在乎,因为我早已不把伸子当作我的妻子了。
我在京都用铃木胜巳这个名字住在公寓里。所以,可以自由地和奈美会面。另外,为了掩饰奈美,我有意和时装模特、演员会面。周刊杂志为这些“艳遇”写过不少花边文章。我这样做,还有一个动机,那就是为了不使伸子起疑心。伸子嗅觉很灵。不久,她就警觉起来了,甚至跑到京都来监视我,但奈美的事没有暴露。
我和奈美的事,外人一点也不知道。可是伸子却像影子一样跟着我,使我只能在讲演期间,慌慌张张地和奈美见见面。我再次向伸子提出离婚,她仍不接受,反而更加怀疑我,断定我另有新欢。于是,她就扬言要杀死那个女人,以此来威胁我。杀人的事,这只母狗是不会真干的,但她的威胁,使我深深地认清了她是个多么讨厌的家伙。伸子为了探听我的秘密,竟然雇用了私人侦探,到我的身边调查。不过,我不久就发觉了,并收买了这个侦探,使她的计划没有得逞。这件事,更加激起了我对伸子的杀意。不过,当时我还没有杀死伸子的打算,只不过是个模糊不清的考虑,更没有定下什么具体的行动计划。当时我已想到,如果杀了伸子,我自己必然成了杀人嫌疑分子,这对我来说当然是可怕的。
若是没有吉村昭之的出现,也许我对妻子的杀意,也只是杀意,不会变成行动。
我意识到吉村昭之是自己的敌手,这是从前年开始的。在这以前,吉村只不过出了几本书。他在杂志上反对我的观点,我对此并不放在眼里。我认为我比他高超得多。他在电视上露面,在杂志上发表评论文章,都比我少得多。我的名声远比他大。从去年开始,我感到事态在逐渐地发生变化,我的神秘主义阵地在日益缩小,而他的观点在人们的心目里却渐渐地增大了。
到去年底,事态又渐渐起了变化。我觉得,在吉村观点的影响下,神秘主义要完蛋了。我著的书,销售不畅。吉村的著作越来越受人青睐。这个乡巴佬那粘粘糊糊的样子,开始在我的心目中只不过是个令人讨厌的熊包。然而,就是这个人逐渐使我感到自己已落在时代的后面了,我不能再无视他了。每当发生了海难事故,报纸、杂志都要听听我的看法,向我要稿子。这点虽然和从前一样,但他们同时也去听听对立面的意见。把吉村的意见、文章和我的同样看待。
我和吉村在电视中辩论过。拙嘴笨舌的吉村,开始当然要输给我,可是,他那软中带硬的说话方式,最后使我终于败在他的脚下。我在同他辩论时,只要一走嘴,就被他叮住,一个劲地捅我的伤口。我和吉村在杂志上辩论,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我没有他那股子韧劲,这个弱点一旦暴露出来,他就抓住不放,穷追不舍。我一想起他那步步紧逼的情形,就觉得肚子疼。
我已预感到,我和吉村所处的地位正在倒个儿。他那坚韧不拔的性格,是决不会输给我的。
事实上,已经露出了这样的苗头。有些著名的著作评论家已经在报纸、杂志上,把我和吉村作了对比。说吉村取得胜利的形势已经很明显。这使我实在难以容忍。
我认为,不干掉吉村昭之是不行了。
四
想杀害他们两个人时,我脑子里就有了具体的计划。
我决定把我的“复仇者号”作成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时,这使我在暗中大叫快哉!
我决定这样做的理由有二:
第一,我可以把伸子和吉村二人都干掉;
第二,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的再现,可以使我的“魔海”超自然力学说的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得到有力的证明。这才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当然,这个计划也不是十全十美的。首先,我为了干掉这两个仇人,不得不杀害其他6个人。不过,也许我这个人的性格是冷酷的,我对杀掉几个无辜的人,从来就不在乎。
另外,我为了恢复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不得不把我自己同那6个人一起消灭掉给人瞧。如果我不这样做,满不在乎地一个人回来,那么,马上就会被当作杀人嫌疑犯抓起来。关于消灭我自己,我会干得很漂亮。我总算一个人回来了。但今后就不能用我过去的名字细见龙太郞了。我只有改名换姓才能生存。这样做,连我自己也觉得怪。一个海洋学家,而且还颇有名气,有很多的财产,全都抛弃了,而去干那些杀人害命的事。
我这么做的结局,是我自己选择的。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么,到现在我必然还得过那种令人讨厌的日子。不失掉伊久地奈美,这就意味着亿万资产到手;一文不名,就得和另一人过苦日子。数百亿大额在手的话,那将是什么生活呀!将和伊久地奈美一起度过新的人生。
细见谈到他的为人和性格时说:
我这个人早就不想过一般人那括的生活了。我细见龙太郎的一生,都以什么为乐呢?不管在哪里,我都把个人的享受、个人的快乐作为奋斗目标。我要过和一般人不一样的生活。这样的心理,也许别人都不会有。尽管别人没有,别人不要,我却想远望着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轰动世界,而独自一个人暗暗发笑。
在我打定主意之后,我就积极地向我的妻子伸子献殷勤,让她心情愉快。这样,叫她乘坐“复仇者号”会容易些。在这之前,我们几乎就没有同过床。虽然我很注意,但她还是怀孕了。如果说她以前就不想离婚,现在有了孩子,就更不想离了。尽管我不爱她。也就是说,对我来说,除了杀死她,别无选择。
五
4月初,“小日本号”在小笠原洋面上,突然和陆地断绝了消息。我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我就很快在在报刊上发表了自己对这一事件的看法。我说这艘船是被“魔海”吞掉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吉村很快地就在电视台上、杂志上对我的见解,进行了无情的反驳。这样,一场争论便开始了。
这时,我趁机提议,为了弄清事件的真相,让我的“复仇者号”到那个可疑的海面上去一趟。我这个提议刚一发表,电视台、出版社都找上门来了。我选择了新日本电视局,因为这个电视局对这个问题特别热心。那位不服输的吉村昭之,也马上找我来应战。
我知道,我妻子伸子出海是有点痛苦的,因为她正在怀孕。她心中多少是有顾虑的。我很了解她这个人的个性,她是个不服?输的人。因此我对她使用了激将法。
我说,这次去小笠原海,无论如何得有个女人才行。看来,你怕是不敢去了,我打算请加藤令子和我一起去。加藤令子是某出版社的美人编辑,是伸子最讨厌的女人。伸子一听叫加藤去,就坚决要去。
我委托新日本电视局选择同行人,并让他们尽量选那些对我的观点持反对态度的人,电视局也认为我的态度公正。而我的想法是,杀害这伙人时,在良心上少受些谴责。
“复仇者号”船上共上了9个人,我对这个数目很满意。因为伸子腹中有孕,把这个未出生的加上,就凑够10个人了。这个数目,和1872年玛丽·赛莱斯顿号上的船员数恰好一样多。
我把家中养的鹦鹉也提到船上了。让鹦鹉和我们同行,这是因为当年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上也有一只鸟笼子挂在船长室里。船出事后,那只鸟也随着船员一块消失了。我模仿玛丽·赛莱斯顿号船的每一个细小的情况,尽量把它装扮得一模一样,以此显示事件的神秘性。
在这里我必须交代我和第十三号北川丸的事。去年3月,为了听船神,我搭乘了烧津渔协的第十三号北川丸渔船。在到达澳大利亚悉尼港的这段路上,夜里我来到甲板上,恰好.99lib.听到船长和轮机长的谈话。原来他们俩是在商量制造沉船事故骗取保险金的事。我在听船神时,总是带着超小型录音机。这两个人的谈话,被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全部录下来了。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这个录音有什么用场。我乘飞机回到东京后,在新闻记事栏目中看到了第十三号北川丸在作亚中沉没的消息后,当时我就想,这一定是他们干的。不过,我也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杀人的计划制定后,我又想起了第十三号北川丸的事,我打算利用它,即在完成我的计划后,乘它回本土来。于是,我就又去了烧津港,了解到第二代第十三号北川丸又诞生了,上面的船员还是第一代北川丸原班人马的那19个人。
我决定搭乘它从小笠原海面回到日本本土来。我要求的为我保密,承诺金是五百万日元。他若不答应,我就把保险金的事拿出来威胁他。
商谈的结果,船长接受了我的条件。我当即给了他五百万日元。我要求他在5月11日到5月13日之间把船开到东经一百四十度五分、北纬二十七度三分的海面上等我。这个地方是“小日本号”失踪的地点。我计划把“复仇者号”向这个地方开。怕那8个人起疑心,我留了3天的富余时间,也是考虑了风和潮流的因素。
六
我乘第十三号北川丸到了烧津,接着就去了京都。如果无特殊原因,就尽量不回东京。
我打定主意,和伊久地奈美一起生活,并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即变成铃木胜巳。这些我都对奈美讲了。当然杀人的计划是不会说的。不知她是如何理解的。总之,她很高兴。
实现我那个计划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我不能不处理我那些财产。为了显示我的阔气,我要买点值钱的东西给奈美。于是,就在我出海前,在5月2日,我背着妻子伸子,把家中的地产偷偷卖了一亿五千万。我用这钱打算买一只钻石戒指作为礼品送给奈美。我认为,像她那样手中有数百亿元的人,给她钱她是不会太高兴的,若给她一只值钱的戒指,就能显出男人的大方、阔气来。
我为什么在出港前没有把戒指交给她呢?我当然知道,这只价值一亿五千万的戒指,带到“复仇者号”上是不保险的。
在京都时,我原打算把礼物送给奈美,再选一个好日子出航。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东京不管是哪个宝石店都没有价值一亿五千万元的戒指。无论是在银座的N堂,也无论是M宾馆,最多只是五、六千万元的钻石戒指。原来这个经济上的头号大国,在钻石方面却是个二流国家。不论是哪个店,也得4、5天以后才能拿到货。等到我买到以后,到我即将出港之前,就没有时间把钻石戒指交给她了。
5月7日下午,我们一行9人乘上“复九者号”,从油壶港起航了。
在5月7号到5月11号这段时间里,我对书呆子吉村和颜悦色,对妻子伸子百般殷勤,船上还有两名摄影记者,摄影机是无情的东西。我和吉村的争吵,我和妻子之间不协调的关系,所有这一切都会摄入镜头。9个船员失踪的话,也会首先怀疑我。然而,我扮演得很成功,就连航海日志中每天也都写着我们全体和睦相处。
5月11号的早晨来到了。船航行到出事故的洋面上了。我下了决心实行我的计划。
早饭后,我对大家说,我赠送每人一杯美味咖啡。作为本船之主的我,这样做是不会有人反对的。于是,我就将8杯咖啡中放了氰化钾。他们喝完后,乱七八糟地倒在船舱里。
我把他们的尸体一个一个地搬到甲板上,又一个个地将他们投到大海里。搬了4个,我就疲惫不堪了。一想到是死人,我就恶心得想吐。然而,我努力鼓励自己,将8具尸体全部投进海里。我疲劳已极,一动不动地躺在甲板上,约有两个小时。
然而,活还没有干完,伪装工作还必须我来干。首先是擦净地板上的咖啡残迹,盛咖啡的杯子也必须洙净。还有9个人的早饭也必须做好摆齐。
我要尽一切可能把“复仇者号”打扮成玛丽·赛莱斯顿号刚刚被发现时的那个样子。我要拫据玛丽·赛莱斯顿号的传说,把船帆割了一个口子;吃早饭时的状况也要搞得一模一样。盘碗在碗架上要摆得整齐,甚至连菜谱都摆好。我想方设法把它打扮成名符其实的幽灵船。我摆好早饭后,又到甲板上用刀子在一片船帆上割了个口子。至于玛丽·赛莱斯顿号的船帆为什么要割个口子,我是不知道的。我只求它的外观一致。这时,“复仇者号”因为有自动操纵装置,还继续航行着。
七
这天下午8点,终于可以和第十三号北川丸会面了。就在这时,我发现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同第十三号北川丸相会,得乘橡皮救生艇。我认为乘上救生艇再把它沉掉很容易。然而,从每小时五、六海里的游艇上放下橡皮救生艇,再乘上去是不可能的。降下帆来的话,船就停了,这就不像幽灵船了,更不用说是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了。我教先放下橡皮艇,然后跳到海里、乘上去,可又没有勇气。正在胡思乱想时,风停下来了。这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没有风,帆船就不动弹了。通常航海时,没有比没有风更让人生气的了,可这时,我却非常感谢神灵。
我放下橡皮艇,带上我的鹦鹉,离别了我的“复仇者号”,向第十三号北川丸划去。船长什么也没问,收下了我。我也没说话。就是问,我也不回答。
第十三号北川丸是5月16号夜间抵达烧津港的。这时我想,必须杀死鹦鹉,然而,到底没杀死它。到了烧津,在野外就把它放了。大概是谁拾去养着了。8个人都杀了,一只鹦鹉却不想杀,连我自己也觉得滑稽。
这里必须对戒指的事交待一下。
我花了一亿五千万元买了一只戒指,并把它带上了船。不过,我在般上就没有戴过。我之所以这样做,是怕伸子看见气疯了。我就把它放在船长室的空抽屉里了。可是在5月11号,我杀了那8个人之后,因心情很乱,就把戒指的事给忘了。冷静下来后,我想起了钻石戒指的事。这时,我已经坐上北川丸好几个小时了。我慌忙去找船长,船长听后就掉转了船头。但是,这时风刮大了,变成幽灵船的“复仇者号”被刮走了。远远望见那帆变成很小的一点了。要赶上它,很难。我没有办法,又要求船长把船开到烧津去。
我去了京都,见到了伊久地奈美。我对她说我已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从今以后,细见龙太郞没有了,铃木胜巳出生了。为了能和这个女人结婚,必须用别人的经历来伪装自己。这件事当时必须好好想想。在今天的日本,值得庆幸的是,不管在什么地方,不论是谁,只要有钱,就能过上悠闲自在的日子。我们买了公寓。我住在京都郊外一间很小的旅馆里和奈美幽会。我暂且作一个无名小辈,乔装打扮,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到市场去散步。
5月18号,“鲛号”上的船员把“复仇者号”带回了油壶港。正象我预想的那样,现代幽灵船,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轰动了社会。我从电视台上、报上得知了此事,就密切注意这件事的发展。我发现,认为是我犯罪的看法全没有。而那个一亿五千万元的钻石戒指,则完全没有消息。
我想,一定是“鲛号”上的那5个人盗去了。我为了找回这只戒指,就返回东京。挂上大胡子,戴上太阳镜。我从报上得知,“鲛号”的5名船员当中,有艇长永田史郎,还有山本良宏、野村英雄,是他们3个人把“复仇者号”开回来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这3个人中必然有一个是盗走戒指的。我为了找回这只一亿五千万元的戒指,把那3个年轻人,不,还有一个女的杀害了。下面我一个一个地交代。
永田史郞是用氰化钾毒死的。他住在“鲛号”上,我在雨中看见了他。6月2号晚上9时半左右,永田急急忙忙下船买烟去了。趁他不在,我进了船舱。在里面发现了他喝桔汁的杯子,于是我就在这个杯子中放上了氰化钾,然后急急匆匆地出了船。氰化钾是怎么弄来的?说起来很简单。我的氰化钾是为“复仇者号”的需要弄来的。我说,我的“复仇者号”上有些日用器皿要镀金。就这样,我从电镀厂里弄来了氰化钾,来得很容易。不大会儿的功夫,永田就回船上了。我听见他倒下了,像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发出的钝声。我从窗子里看了一眼,见永田倒在地扳上。我进到舱内时,永田已死了。我找了一番,他身±没有钻石戒指,又在船上找了一会儿,也没有找着。但我看见了海难审判厅的传票。就在我寻找戒指时,我看见一团莫名其妙的迷雾包围着尸体。我一时感到有点冲动。我虽然已变成铃木胜巳了,但身上还保留着细见龙太郞的性格。我用小刀划开手指,让血流出来,用血涂了传票,放在桌子上。这件事干得不算高明,这个我自己也明白。我不知道被我杀害的永田是什么血型。若是血型不对,只能说明是他杀。正因为我不懂得这个,我才用血涂了传票,借此制造疑团。
盗走戒指的不是永田,那一定是山本良宏和野村英雄了。第三天的夜间,我乘出租车去调布市深大寺山本良宏的公寓。我从一开始就想杀死山本良宏。杀野村英雄的情况,也和永田史郞的情况一样,其理由后面再说。
东京郊外深大寺附近有山本良宏的公寓。他住在三层楼上。我的运气好,到了他的门前,正好他正在洗澡。由于浴室的小窗户开着,我从那里看见他正在对着镜子刮胡子。由于最近一个时期,这一带连续发生过煤气中毒的事故,所以他才开着窗户洗澡。我见他只穿一条短裤。我想,他很快就要下水了。水池子正在烧火。
幸好门没有上锁。我趁这个年轻人不注意,悄悄把门打开了,进了洗澡室。这时,室内的蒸气吱吱地叫,所以山本没有发觉我。
我的手中拿着一个扳手,全神贯注,等待时机的到来。我想,他刮完胡子,一定要洗脸,洗脸时最没有准备,这是下手的好时机。于是我就耐心地等着,不一会儿,我听见水哗哗地响,我知道他开始洗脸了。于是我就潜了进去,猫着腰站在山本良宏的身后,趁他正在洗脸,照着他的后脑就是一扳子。他应声倒在铺着白色马塞克的地板上了。他面向我仰着,于是我就用他手中的剃刀,把他两只手腕上的动脉给割开了。血急促地流了出来。我给他关了蒸气,然后99lib.溜进了他的居室。我去搜寻那只钻石戒指。情况和永田史郞的差不多,我也看见了他那张海难审判厅的传票。于是就照永田史郎那样,把他的传票用他的血涂了。涂完后,把传票贴在了浴室的镜子上。当然,我是不会留下指纹的。
你们如果分析一下,就可以看出,山本良宏是被殴打后,血管才割破的。尽管如此,我认为这样做也是必要的,我当时没有多考虑。顾虑多就干不成事了。不管怎么说,我制造了一团奇怪的迷雾。
我杀的第三个人是野村英雉。听说他逃跑了,我就肯定戒指一定是他偷去了。我尾随他俩去了能登。我上了从上野到轮岛的列车。
我是化了装去能登的。我的化装很简单,因为年轻时摹仿过演员。我的照片一般人都认识。相反,这倒是一个盲点。电视上的细见龙太郎从来没有眼镜,也没帽子和胡子。现在,我戴上了方形眼镜,贴上了大胡子,还戴了顶太阳帽。尽管我的化装技术不高明,但人们对我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稍加改变便认不出了。
在能登,我在车站的导游所借了张报纸,看见有野村英雄他们的照片。让我高兴的是,他没象我这样化装就逃出来了。
我从导游所那里得知,野村和一个女的一起到三浦旅馆了。我租了车,赶到旅馆。听说我是东京周刊的记者,他只好下楼来。看来他还是个老实人。在大厅里,我一眼就看见那个女人手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在闪闪发光。这时,我不禁轻轻地吸了口气。心想:我可看见它了。
我借口采访,把他们俩人一起带到附近的山崖去,趁他们不防,用扳手打死了他们两个。我迅速地从那个女人的手上撸下戒指,就把他们两个尸体扔到山崖下的海里去了。
八
在这里我要说一下,我为什么要杀死那3个人,不,是4个。
那枚戒指,不单纯是枚戒指。这不是指它的价钱。当然,一亿五千万固然可惜,但只要我的计划成功,即便被“鲛号”上的船员偷去,我也不在乎。这一点头脑我还是有的。不杀死永田史郞,他们警察就不会介入,同时我也可以作为铃木胜巳开始第二个人生。这一点,我是十分清楚的。然而,我必须要回那枚戒指,而且必须把那4个人杀死。
那枚戒指是我作为送给奈美的礼物买的。所以,我在有白金的地方刻上了她的名字“NAMI·IKUCHI”这就是全部原因。如果没有上述这个原因,就是一亿五千万的戒指,我也不会管的。如果新闻界发现了亿万干万的价格,就会给现代幽灵船之谜增添异彩。也就不会有人怀疑我还活着。就是了解到我出海前卖了房子卖了地,买了戒指,大概也只会认为我是准备航海中送给妻子的礼物。
可是,戒指上刻着奈美的名字“NAMI·IKUCHI”。对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海难法庭在进行彻底调查。1亿5千万元的戒指,肯定也会成为调查对象。如果发现不是我妻子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对这个女人,法庭肯定会进一步审查,继而查到伊久地奈美,发现铃木胜巳。如果发现这是我的假名,那么,我的所有计划也就落空了。所以我必须找回戒指,还要把叫“NAMI·IKUCHI”名字的人都杀死。至于刻的字,我不是在买戒指的店里刻的,而是走出很远,在一个小店里刻的。
杀了4个人以后,我终于找回了戒指,我马上看刻字的地方。奇怪的是,奈美的名字被巧妙地磨去了。我想了想,这也不奇怪。野村英雄决不会把刻有奈美名字的戒指作为送给女朋友的礼物。
在那之后,就如警察所了解到的样,为了让人们想到“鲛号”的5名船员都在遭追杀,同时也为了戒指的事不败露,我给饭店送了定时炸弹。交给服务员炸弹的那个女子不是奈美,而是我花钱雇来的,名字我不知道,这不是说谎。第十三号北川丸的沉没和我没关系。我想,大概还是为了保险金的缘故,但这次他们是失败了。连自己的命也丢到大海里去了。也许还是因为那里是“魔海”的缘故吧。若是那样,则证明了我的学说是正确的。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的申述完了。我最大的遗憾是,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这条神秘的大鲸鱼被剥了皮。
九
日高合上了细见龙太郎的自供状。
法庭上马上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寂静得连日高动动手都发出很大的响声。
旁听席上的新闻记者们脸上都呈现出了复杂的表情。一桩那么神秘的案件,变成了一桩实实在在的杀人案。这样一来,一方面令人感到很有意思,另一方面也使一些人感到泄气。
“这个案件,现代的玛丽·赛莱斯顿号案件,到此结束了。”日高微笑着对全场说。
“在这里,我还得说几句和本案没有直接关系的话。请大家顺便听听。
“我受理这个案件以后,对1872年伦敦泰吾士报登载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也很感兴趣。小西事务官和我一起调查了那个事件。
“小面有个朋友,给我送来了1872牟的伦敦泰吾士报的复印本。我认为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说的准确一点,应该叫麦丽·赛莱斯顿号事件),与这个案子有些相似。我看过与该案有关的一些报道。案件一直是个谜。随后又寄来了一些表面看来无什么关系的报道,从中我注意到一则消息。10年后的1882年,在伦敦泰吾士报上发表了一段记事。现在我把它公布出来,作为我对这个事件的推论。
“1882年12月4日夜,伦敦泰吾士报登载的内容,我把它译出来了。下面就是译文。”
日高腼腆地笑了笑,就开始念那段译文。
“今日救济医院,有一位老年人患肺炎死了。他叫莱古比智。临死时,他不停地呼喊玛丽·赛莱斯顿号船长的名字。”对这段报道,我很感兴趣。莱古比智是这位老人的名字,玛丽·赛莱斯顿号船长的名字叫布里古斯。如果按希腊字母分解重新颠倒排列,这个死者的名字就成了“莱古比智”。
尾声
一
“今天不是你们见面的日子吗?”龟井刑警看着十津川的脸问道。
十津川有点沉不住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脸扭向窗外说:
“到下午3点,还早着呐!”
“真不愧为警部,多么沉藏书网着呀!”
“事实上,事情也还没有利落呀!”
“你是说今天的见面?”
“不,我是说这个案子。”
“细见龙太郞的口供,不是已经完了吗?”
龟井刑警听十津川这么一说,脸上一怔。他想,连协同搜查本部昨天都解散了,海难审判也结束了,还有什么利落不利落呀!
“细见龙太郎的口供有点过于完善了。他说他是为了他的主义而杀人,而我觉得这是一桩丑恶的案件。特别是他和伊久地奈美的事。今年3月中旬,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勾当!他和伊久地奈美在画廊偶然见了一次面,伊久地奈美就成了他杀人的帮凶,成了好朋友。这种情况,不管怎么说,叫人也理解不了!”
“不过,警部……”
龟井的话刚说到一半,小川刑警就闯进来了。
“有人要见警部。”
“是谁?”
“是三根泽刑警,年纪不小了。”
“我不认识。”
十津川把桌子的袖珍录音机揣在口袋里,就到接待室去了。
接待室的桌子旁站着一个小个子、花白头发的小老头。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他向进来的十津川深深地鞠了一躬。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是滋贺县警本部的三根泽。”这个老头立在那里,头低低地垂下,手向西服口袋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就从口袋中拘出一封县警本部长的介绍信来,递给十津川。
“这个用不着吧!”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春天3月16日的晚上,在我管辖的地方,发生了一个严重的交通事故。一个69岁的老太婆,领着一个3岁的小孙女,被过路的汽车轧了,人当场就死了。”
“噢!”
“从现场拾到的一些小碎片看,这辆肇事车是白色的,波里沙911型。它后面还有一辆,样子和那辆一样,距离现场大概一公里,是一个农妇看到的。”
“是这样?”
“那个妇女看见的车,是东京牌照。开车的是个男人,坐在旁边的是个女的。这都过了一年又三个月了,我一直在追查这辆肇事车。”
“这么说,您辛苦了。”
“东京的波里沙911全部调查过了。”
“这样干,工作量可太大了。”
“最后终于把它找到了。所以来见一见警部君,这辆肇事车的车主就是细见龙太郞。那个事故之后,他就改乘美国车了。”
“真的吗?”
十津川身不由己地向前探了一下。这位滋贺县老警察用手忙擦了把汗说:
“没有错,我追查一年多了。好容易才找到了他。”
“谢谢你!”
十津川伸出手来紧紧地握着那位老刑警的手说。
三根泽刑警忙说:“应该感谢你,是你把凶手细见抓到的。”
“你太客气啦。我也是费了不少的劲才把他捉到的。”十津川笑着说。
这是一起交通事故。
去年3月16号,细见和京都的伊久地奈美相识后,
“那么,那个女人伊久地奈美怎么样啦?”
一位穿着漂亮的姑娘问十津川。
“已经逮捕了。”
十津川频频用手帕擦着汗。他总是不习惯和姑娘见面。
“为什么?”姑娘问。
她是女子大学的高才生,又长得漂亮,是某公司经理昀独生女儿。这是十津川听了哥哥的介绍得知的。
“细见龙太郞说她与这个案子无关,显然是在包庇她。可她自己承认,是她亲自把装在蛋糕盒里的定时炸弹送到旅馆去的。她和细见龙太郞是一案,所以要逮捕她!”
“一定是她爱那个男人,所以她希望和他一起受罚。”
“大概是吧!”
“到现在,这个案子全都了结了吧?”
“我们所要办的都办了。以后那就是在法庭上听判决了。”
“太辛苦啦。”那姑娘用一双同情的眼看了一下十津川99lib.
。
“那么,你会升级吧?”
“不,哪有那回事!”
“要么长工资?”
“也没有那回事。”
“真的吗?干这种冒生命危险的事还……”
“这是我们的工作。”
十津川捋了一下手帕,把话题扯开了。
“那么辛苦,给那么点儿报酬,不干得啦。到我父亲那里去干,怎么样?你知道我父亲是中坚商事会社的,年经营总额两千亿元以上。”
“真了不起。”
十津川故意装做惊讶的样子。
那个姑娘跨前一步,接着说:“到我父亲的公司去,我和我父亲说好了,给你部长级待遇,比干这个血腥味的警察强多了。”
“啊!”十津川含糊其词地应着,一面以求救的目光望着休息室。
看来,这次相亲也要告吹了,哥哥又要发牢骚了。难道龟井这个家伙把说好的事忘了吗?
正在十津川紧皱眉头的时候,服务员终于过来了。
“十津川君,警视厅的电话。”
“谢谢!”十津川如释重负,直奔前厅电话那里去了。
“我是龟井。”是龟井的声音,“离咱们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十分钟了,我差点被拉进商事会社。”
“实在对不起!”
“我就说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然后从这里逃开。”
“真的发生杀人案啦,在一辆大客车中..杀了很多人。是东京都线上的客车,停在杂木林子里。是行人无意中看见的。连司机在内总共12个人摞在一起,全都死了。”
“噢!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课长让你马上来。”
“我真想休息下呀!”
十津川发着牢骚,挂上电话。他向大门外走去。当他向出租汽车扬手时,他的眼神可比刚才相亲时神采多了。
编后语
此书译者李世光同志,1940年入党后从事地下工作,曾被日本宪兵队逮捕,受尽酷刑,丧现坚贞不屈;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中,又负过伤、立过功、得过奖;后来,在运动中曾受到错误处理。
像他这个奋斗多年、出生入死、有资历、有贡献、有待遇(局级)、吃过苦、受过罪的有功之臣,离休后完全可以学点诗琴棋画,养点花鸟虫鱼,舒舒服服地安度晚年,幽幽雅雅地享享清福。但他认为,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勤奋惯了,不能这么悠闲,而应在有生之年,再给社会和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他离休时,还有人重金聘他去当顾问。他则认为,“钱这个东西,不能没有,但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对子女也无益。”“参加革命,不是为了致富。老了,更不能走捞钱的路。”于是,他选择了一条合乎他的“性格”的路——自学日语。
解放战争时期,他在野战医院当指导员,医院里有许多日本医生和护士。他与他们相处多年,关系甚好。他们回国后,一直积极地从事日中友好工作,并与他有联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决心学习日语,以便更好地从事中日友好工作,再立新功。
然而,他在参加革命前只断断续续地上过四年小学,后来也一直没有上过学。他已年逾花甲,文化程度又这么低,要死记硬背地掌握一门外语,该是多么艰难呀,更何况是自学,当时就有人劝他,学什么也比学外语容易,但他自幼酷爱学习,一生坚韧不拔,而且深信:“只要肯下功夫,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他硬是从头到尾跟着《日语广播讲座》学了两遍,后来又自学了许多本《日语注释文选》,并用了几年时间,寒冬酷暑、废寝忘食、一个字一个字地“抠”着译出了这本日本推理小说,以此作为对社会和子孙的最后奉献。
他这种执著追求的精神和事迹,真是难能可贵,正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生动实例,是值得宣扬和学习的。
然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黃昏”。但愿他这个火红的“夕阳”,能映出更多更美的朝霞和烈日,把我99lib.们的山河照得更加光辉、灿烂!这就是我们出版此译著所期望的社会效益。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