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神州傲剑诀》 第一章龟灵真人 东胜神州,乾元225年,春光明媚,带着花香的微风如同少女那双温柔的纤纤素手,抚过山河,唤醒了这神州大地上刚刚历尽过一场浩劫的万物。 杨柳随着春风摇曳,婉转的鸟鸣声从绿草星星的田野间传来,几只身披彩羽的鸟儿相互追逐着飞落在一棵大树上,一只绿羽红喙的鸟儿正歪着脑袋梳理着乱毛,听到同伴们在半空中欢快的嬉闹,也眨着眼睛在刚生出绿芽的枝头跟着鸣唱起来。 阳光穿过大树稀疏的枝桠,被割成了一道道光柱,落在地面,轻尘飞扬,像是烫金的涟漪荡漾开来。 这时,一只通体黑亮的圆壳小虫子不知从哪里冒出头儿,或是被阳光的暖意感召,或是被这群鸟儿的聒噪给吵醒,从大小堆叠干土粒中扭着身子爬将出来。 它抻了抻六条纤细的长腿,头顶两对触角左右摆动几下,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天空。 霎时间,就听得枝头骤然变得静寂无声。 这小虫也似乎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躲到土堆缝隙中微微露出脑袋,摆动触角,却已觉察到四方上下正有无数只小眼睛正在盯着它。 它赶紧低下头,不敢再享受这片刻春暖花开,六足交替划动起来,拼命向树荫的方向逃窜。 随着扑楞楞的声音传来,三只鸟儿已坠向地面,黑圆小虫更是六足飞划,掠过地面,如同在地面飞起一般。 眼见着一团青褐色从空中降落,红色的鸟喙离这小虫不过两寸之距! 小虫不敢稍做迟疑,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一跃! 可那飞鸟哪里肯放过到嘴的美餐?一抖翅膀,尖利的红喙如同利刃般,直钉向这小虫的背上! 这么近的距离,小虫已避无可避! 金波激荡! 忽然,又一团影子从侧面窜入! 黑圆小虫仍就拼命逃窜,拼了出来十二分的命来,向前,眼看它就要成那鸟儿的嘴边之食。 三团影子却在金光激荡中撞在了一处。 气流带起一阵灰尘,在树影的光柱里荡漾,顿时像搅乱的浑水,模糊一团。 原来,正是三只鸟儿抢食,急落而下,撞在了一处,都未曾躲开。 这黑圆小虫就趁着这瞬间的飞尘,侥幸溜进了地面上鼓起的一个小窟窿中,逃得一命。 三只鸟儿定神观瞧,急忙追来,却都已无法可施了。 再看那个救了小虫的东西,却是一颗半埋地下的白骨头颅。 小虫正是顺着这头颅的眼眶爬了进去,又顺着绞缠的树根间隙钻进了地下,再不露头。 三只鸟儿绕着头骨转了一圈,在头骨上啄了几下,已没有了小虫的踪迹,丢了食物,三只鸟儿又互相扑楞着翅膀,像是埋怨般叽叽喳喳的飞上天空远去了。 抬眼望去,离这棵半边枯死的大树不远处有一条小路,曲曲折折的通向了一座山上。 在山口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九乾山”三个字。 斑驳的新绿,片片点点的裹住山腰,杳杳的钟声从山顶上传来。 鸟儿随之钟声飞去,飞向山顶,一直飞到了钟声起处。 只见红门高栏,旌旗飘摇,门口分列两只一丈多高的石麒麟,昂头翘尾,好不威风,而这里正是六阳宫的总坛所在。 六阳宫在这梁州地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门派,也算有点名气,山顶一片平坦,有几十处错落的庭院。 那只鸟儿飞进大院中,迎面就出现一棵千年古松,那古松直立当中,树干足有五人怀抱粗细,六七丈高,枝丫漫天,像是重楼一般。 那鸟儿在松树上停了一下,又径直飞去,穿过了两重庭院,落在了后院屋檐上,檐下是一间书房,窗户正打开着。 屋中陈列桌椅,十几个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书桌前正端坐着一个少年。 只见他小脸白净,五官精致可爱,年纪也就十岁上下,身穿锦缎白色小衣,一脸认真模样,拿起了一本书,向左翻一页,又翻回来,接着又拿起毛笔,却迟迟未落下,盯着桌上的白纸,又用嘴嘬了嘬笔端,眉头紧皱,叹口气又要将毛笔扔下。 忽然,他听到窗外有脚步声传来,顿时眉心舒展,一跃而起,隔着窗户探出头大喊道:“六两,六两,你快来!” 门外,一个身穿粗布青衣的少年正端着托盘快步走来,“怎么了?少爷!” 名叫六两的这个小童也是十岁上下,个头不高,黑瘦的面庞,五官还算端正,听到少爷唤他,加快脚步,推门进来。 白衣少年一把将六两拉到书桌前,将木盘扔在桌边,递给六两毛笔将他按坐在椅子上道:“六两,来替我抄经书。” “少爷,又让我给您抄书啊?老爷知道又要打我屁股的,上次就打了十下。”说着六两就要起身,又被少年按住。 “好六两,乖六两,就再替我抄这一回,父亲肯定不会知道的,我看见这些蝌蚪苍蝇一样的字就头疼,你赶紧抄,抄完我教你练拳,你不是一直都想学我们六阳宫的入门的拳法吗?” 童仆六两挠着脑袋想了片刻,道:“好吧,少爷,下不为例哦。” 说完,他就拿起毛笔在桌上的铺好的纸张上开始写写画画。 白衣少年笑嘻嘻的伸个懒腰,就在书桌前的不大的空档处摆开架式。 蹦蹦跳跳几下,接着拉开马步,白衣少年就舞起了拳脚。 六两偶尔抬头看看少年,他张牙舞爪,时不时嘿哈两声,伸腿出拳还确有三分像是武功样子。 这时,少年摆出个长龙出海的招式,得意的冲桌前的六两炫耀道:“你看我这招打得怎样?” 六两也笑嘻嘻点头称好,继续低头写字。 突然扭头侧耳向窗外倾听,失声叫道:“老…老爷来了!” 白衣少年眉头一皱,当即一蹦老高就窜了起来回桌边,拉起六两。 那脚步声转眼到了门口,门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了一个中年人。 这人道家打扮,眉目俊朗,面容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颌下几缕黑须,一脸严肃。 少年和童仆六两一见此人,当下就收敛了笑容,大气也不敢喘。 六两更是垂手立在桌边一言不发,少年假装写字手赶紧扔下毛笔,站起身道:“父亲。” 这中年人正是六阳宫的宫主南宫云,他到桌前拿起那张抄写的草纸,脸色微变,轻叹道:“锦儿,你这几天可是用功练字了吗?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那张纸上的字形,虽然歪七扭八,但已有几分字体的端正了。 “练…练了,每天都在练。”少年南宫锦低头战战兢兢的回答。 南宫云又转头看了看六两,“这又是你替锦儿抄写的?” 六两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惨笑着答道:“没有,没有,少爷这两天可勤奋了,是不是少爷?” 说完赶紧给南宫锦使眼色。 又赶紧跑到桌边倒了杯茶递给南宫云。 南宫云端起茶杯,又问:“《道徳真经》这些日子可背熟了?” 南宫锦小声道:“这个…背熟了。” “背一遍。” 少年当即皱了皱眉:“哦,那么多字,怎么背?这个…那个” “背!” 这时六两偷偷伸出手掌,做个倒水的动作,左右来回翻了两下。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万物之…” 这时窗外又传来脚步声,一个小道士走进来,说:“宫主,龟灵真人来访,先遣飞鹤送到一封书信,说半个时辰后到咱们六阳宫。” “好,我这就去。”南宫云一听,严肃的脸上才多了一丝笑意,喝了口茶,起身就要走。 南宫锦和六两顿时舒了一口气,偷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南宫云前脚刚要踏出书房门,又回过头,严厉的道:“锦儿,你可别想着偷懒,继续练字。你不好好练字,还罚你去后山竹亭思过。” 六两在旁正幸灾乐祸偷笑,南宫云随即又瞪了一眼六两,道:“他偷懒,你也一并受罚,跟我去迎接贵客去。” 六两当即收敛笑容,只能一脸无奈的跟着南宫云走出门去。 南宫锦只好继续装模作样的拿起毛笔,一会儿啃啃笔头儿,一会儿又在纸上画画乌龟,百无聊赖之际,脑子里又突然冒出个主意:“这龟灵老头儿两三年没来了,他养的仙鹤倒是挺好玩,一直想骑一骑,今天不如…” 山下飞来的那只鸟儿在院外的树上捉到了两只小虫充饥,这时又一扑棱飞走了。 再说六两,跟着宫主南宫云到了六阳宫乾殿正堂收拾和整理了一番,就等那龟灵真人到来。 过了两刻,隐隐听到天边一声鹤鸣。 南宫云顺着声音朝着天际望去,果然出现一个白点正朝着山顶这里缓缓移动。 六两也曾听南宫云三番五次说起过这个所谓的龟灵真人,此道乃是“半仙之体”,有未卜先知之能,却从未一睹尊容,这次正好能看看这龟灵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片刻之后,那在空中的那片白越来越大,转眼就飘至近前,正是一只雪白的大仙鹤,上面端坐一个道人。 那仙鹤张开翅膀足七尺有余,头顶一点,朱红如焰,似一片白云般缓缓飘下。 笑声传来,南宫云赶紧走下台阶去迎接。 这时,那鹤背上身穿灰白道袍的道人也起身从仙鹤上跳了下来,打稽首施礼。 “龟灵道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赶紧里面请。”南宫云笑着领路走进了正堂。 “客气,客气,宫主请。” 六两低着头在身后跟着,偷偷打量着龟灵真人。 这道人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胡子倒是很长,几乎快垂到了地上,白花花的,听南宫云说他已经修炼有两千多年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龟灵真人个头不高,一个拳头大的发髻束在头顶,更显得脸又圆又大,四肢也有些不协调的短,眼睛也小,还隐隐发绿光,脖子缩着,似有些驼背,走路的时候脖子不由的向前伸出一尺多长,都快赶上仙鹤的细长颈了,手里拿着一根像是红珊瑚做的拐杖,比他个头还高,表面光滑如镜,晶莹剔透,想来是什么宝贝。 六两忽然想到少爷昨天在纸上画的一只乌龟,又看看这龟灵真人走路的样子,不由的失笑。 两人到了乾殿堂上坐下,南宫云先是跟龟灵道人寒暄一阵,就谈起道法天地什么来,甚是投机。 说话时,龟灵道还不时的伸头缩颈,眨巴眨巴两只小眼睛,六两在旁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南宫云听到笑声,眉头一皱,回身怒目瞪了六两一眼:“没看见客人在吗?成何体统?看你又是想挨戒尺了!再去烧些上等茶来。” 六两赶紧收敛的笑容,端着茶水盘就从正堂出来了,转出门没走几步。 忽然,身后大力扯着衣服背心,整个人都被拉拽一个踉跄,没来得急反应,就拖到角落里。 六两着实吓了一跳,正想大叫。 “是我!” 第二章明诲崖 却见眼前的正是嬉皮笑脸的南宫锦,六两不由吃惊的问道:“少爷,你怎么又偷跑出来?” “嘿嘿,六两,你看那边是什么?” 六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大院正中那棵小楼般矗立的千年松树下,两只白鹤正悠闲散着步。 “我们去骑仙鹤玩吧?上次这老龟来的时候,我就想骑一骑呢。可惜父亲看的太严了。” “这个?”六两怯生生的看了看南宫锦,“宫主知道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不会,别怕,有我在,我替你扛。我们就骑那一时片刻,父亲正和那老龟谈天说地,不到掌灯时分不会罢休的。”南宫锦做个压低声音的手势,随后又悄悄伸头回到门口,向殿中偷看。 南宫云正赔笑跟龟灵真人说:“小童无礼,请真人勿要见怪!” “不必在意,小娃娃嘛。只是…” 门外的南宫锦见父亲跟着龟道人相聊甚欢,不及细听转身拉着六两,轻手轻脚的向那两只遭了殃的仙鹤走去。 六两问南宫锦:“我听说这些鹤都是吃的仙草?” 南宫锦却直勾勾的盯着两只仙鹤,让六两小声说话,“正好两只仙鹤,好兄弟,你一只,我一只,骑上一起耍。” “....” 两人蹑手蹑脚的慢慢向仙鹤靠过去,像是偷腥的猫儿一样。 眼看着就剩两步到跟前,谁知两只仙鹤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两个小孩儿,黑如星点的眼睛眨了眨,却并不怕人。 两人就又向前走了两步,一只仙鹤似乎觉察到了不祥,轻声叫了一下,翅膀微微张开,逃离似的躲开。 南宫锦笑嘻嘻的低头继续靠近那只仙鹤。 仙鹤下意识的又后退了几步,像是要躲开这两个不知那冒出来的人。 可哪还逃得了这两个小魔头一般的少年? 南官锦飞奔两步就到了仙鹤身后,一个鱼跃抓着仙鹤的脖子就跳到了它背上。 六两也差不多,学着南宫锦的动作,勉强爬上了另一只仙鹤。 两只仙鹤昂起头叫了两声,声音不大,但是也传不到大殿中。 “快飞,快飞啊。”南宫锦两只脚夹了夹仙鹤的肚子,像是骑马一样催促着。 两只仙鹤老大不情愿的在古松树下打转,扑腾着翅膀想要将两人抖落。 无奈脖子被抓,叫不出来。 两个小魔头见仙鹤不起飞,也是死不撒手。 纵使两只仙鹤温顺和气,也不免被踢得肚子疼,脖子酸,气急败坏之下,迈着细长的腿向着山门跑了两步,一展白翅膀,就飞上了半空。 随着一声长鸣,如两团云朵般,带着六两和南宫锦就飞上了青天。 六两只感觉耳边风声渐响,呼呼的吹过,回头一看,他们已经飞出了山门,离地足有几丈高,他赶紧闭上眼不敢再向下看。 “往那里飞,那里飞!”南宫锦却兴奋异常,环顾四下,一边用手指着山下,一边大喊。 两只仙鹤很有灵性,似乎听懂了南宫锦的话,或是被南宫锦的小手捏的疼了,就先向山下飞去。 眼看前面有座小山蜂,两只仙鹤翅膀挥了两下,转而就垂直向上飞,南宫锦和六两死命的抓住两只仙鹤的翅膀,不敢乱动。 六两用眼角余光向下一看,离着六阳宫所在的太一峰已经有几十丈高,顿时吓的他赶紧闭上眼,脑袋贴着仙鹤的脖子,身子不住的颤抖,想要叫南宫锦回去,刚开口却灌了一口风。 两只仙鹤在山边转了两圈,这时一个盘旋,就折回了六阳宫,直飞上了乾殿上空,几声尖利的嘶鸣声,响彻云霄。 南宫云正跟龟灵真人喝茶,刚端起茶杯,一抬眼间,就见两道白影从门外的天空划过,当即放下茶杯,快步跑出了大殿。 六两感觉风声小了,仙鹤似乎在低飞,这才大着胆子睁开眼,可是低头一眼就看见了怒气冲冲的南宫云正奔出殿门,不由皱眉暗道:“这回惨了!” 龟灵真人也一脸惊异,不知发生何事,跟在南宫云身后缓步走了出来。 两只仙鹤视力极好,远远见到主人出现,就在殿前滑翔。 南宫云指着空中的南宫锦怒吼道:“你这兔崽子快给滚我下来!你们偷骑龟灵真人的坐骑这成何体统?” “不妨事,娃娃们好奇心重,就让他们玩一会儿吧。”龟灵真人却微笑着捋了捋胡须,朝空中挥了挥手。 两只仙鹤嘶鸣一声,似乎也看懂了主人的手势,像是回应一般,又带着两个顽童在天空中绕着半个九乾山峰顶转了好一大圈,这才回旋向下,直落回了地面。 两只仙鹤脚未沾地,就听到了南宫云的呵斥:“两个小兔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你们要气死我吗?臭小子们还不快下来,立刻跪下给龟灵真人赔罪?” 南宫锦这时也撅着嘴,垂头丧气地从仙鹤身上跳下来,低着头不敢看南宫云的脸色,嗫嚅着向两人走去。 六两也低头不敢说话,悻悻的从另一只仙鹤身上跳下来,跟着。 “跪下!”南宫云又声色俱厉的道。 两个小孩正要低身跪下,龟灵真人这时却呵呵笑着一摆手道:“两个小娃娃嘛,活泼好玩罢了,宫主不必跟他们动气,修道之人切记动怒,两位贤侄快起来,起来!” “哼!这次虽然龟灵真人替你们求情,但也不能轻饶了你们,一个不好好练字,一个净撺掇着捣蛋,罚你们两个小子今日不准吃饭,去后山竹亭思过直到明日午后。“ “啊?那不是要饿死了?”南宫锦惊讶的他起头,见父亲一脸怒容,赶紧又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 “是,父亲。” “是,宫主。” 龟灵真人这时又抬眼打量了一番六两的小脸,皮肤虽然偏黑了点儿,但是双眸清澈黑白分明,五官端正,但却多了一丝戾气,不由啧了一声。 南宫云数落着两个顽童却并没有发觉龟灵真人这一闪而逝的表情,又叫来一个道童吩咐:“去准备斋宴。” 两人又回殿中坐下,龟灵真人皱着眉头捋着胡须胡道:“贫道有几句话不知当讲否?” “真人尽管说来,小可洗耳慕听。” 龟灵真人问道:“方才那个小童是何人?” “您说六两啊?是我两年前在饥荒时从山下一个小村里带上山来的,父母都已经饿死在荒野,唉,我见他孤苦,有几分机灵,就带上了山,这天命啊…” “哦?贫道看这个童子的面相啊,‘破军’入命宫,恐怕…”龟灵真人顿了顿,皱着眉摇了摇头,脑袋像是多用一分力就要从细脖颈上掉下来一般,似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真人但说无妨。”南宫云道。 龟灵真人正色说:“贫道看这童儿虽老实厚道,却面带戾气,一有妨主之相,留在身边恐会给宫主这仙山福地带来天大的灾祸!二来命犯‘破军’最多不活不过十三岁,命中注定之事,不可不信我!应当早些送他下山去。” 南宫云却失笑道:"真人玩笑了,他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娃娃,又无门派背景,能给我六阳宫带来什么灾难呢?再说贫道这巴掌大的地方,也没什么好让他人觊觎的珍宝秘籍啊。” 龟真人摇头道:“你这九乾山可不是凡境,贫道曾多次乘鹤在这群山之巅盘旋观望,此山中灵气随少,但似乎受着某种禁制,这些灵气不过是透过那封锁零星溢出来的,九牛之一毛罢了,而那真正的灵气本源着实雄厚无匹,恐是要惹来天下修道之人争夺,且那禁制十年内恐怕必将破除,到时大祸临头,不得不防啊!” 南宫云低头沉吟片刻,道:“真人多虑了,我知道您神机妙算,但我这六阳宫大小山峰不过十几座,财产不多,也没培育过什么仙草神物,确实也没有什么具有仙根的灵物惹他人红眼,不说这个了,我们去用斋饭。” 龟灵真人似乎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两人相识十几年,关系融洽,既然南宫云不肯透露,必定是有什么秘密,也就不好再探问。 六两撅着嘴跟在南宫锦身后一同就向后山的竹亭走去。 所谓的竹亭就在“明诲崖“边上建造的一座小亭子,是六阳宫专门在这后山偏僻处的山崖顶盖的几间简陋竹屋,一面临近百丈悬崖,另一面是从山体中挖了一个洞,仅有条可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门可以进去,像是“内”字形。 最里面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屋子,室内也只有一张竹子做成的床,没有被子和任何吃喝的东西,门外还会有火工道人把守,凡是那些犯了错却又不是严重到用戒律惩罚的弟子,就会被送到这里“悔过“十二个时辰,“明诲“的意思也就是让这些弟子明白今日所做错事的教训,铭记于心,而这“悔过亭“也正是六阳宫开山祖师正阳真人修炼60年得道飞升的地方,虽然也只是传说罢了。 六两和南宫锦绣上到了明诲崖,远远望见入口处有道铁门,还有个须发斑白的老道士在门口打坐,正是守门的火工道人。 看门的道人一般都是负责做饭烧火的老道士。他们将犯错的弟子关进竹亭之后将铁门锁上,就回去前院做自己的事,或做饭烧水,或是砍柴种菜,直到第二天午时用过饭忙完才会再来开门,所以进到竹亭思过的弟子晚间除了要忍受一夜山风的寒冷,还要挨饿晚、早、中三顿饭。 六两这时忽然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不由埋怨道:“少爷,都是你害的,不好好在书房练字,硬是要拉着我去骑什么鹤?这下可好了,要饿扁在这里了!“ “你还说?我看你刚才不也玩的挺开心的吗?你在仙鹤背上都忘乎所以了,那阵子还不是高兴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南宫锦回头道。 “那哪里是高兴?那是吓得好不好?仙鹤飞那么高,向下看一眼我都头晕目眩。“ “你怎么胆子这么小?“这是南宫锦的肚子也不听话的咕噜噜叫了几声。 六两揉揉肚子,“这个时候有两个馒头也不错呀。”他抬起头,目光正和南宫锦相遇,两个少年都是同时舔了舔嘴唇,“你也饿了吧?我的大少爷。“ “恩。“ 两人又同时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一夜要怎么熬下去。 片刻之后,两人沿着山路就走到了山洞口。 “张师伯,请开门。“南宫锦恭敬的对守门的道士行礼说。 这个火工道人虽然是六阳宫里最低阶位的修道者,但是却和宫主南宫云是同辈,俗家本名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有人称他为“张三“,时间太久都被人遗忘了,南宫锦听父亲说这老道已经看守明诲崖40年之久了,所有的弟子对他都很尊敬。 张老道似乎没听到这一声呼唤,仍旧闭目打坐,一脸死寂,大有“闭耳万物声不响,世间繁华心不动“的冥想之境。 南宫锦又叫了两声,这时老道士才缓缓睁开眼,舒展了下筋骨,见到是南宫,就笑嘻嘻的说:“想必是到了快该做饭的时辰了吧?“ “恩,您猜对了,麻烦您给我们开门。“ “这次又连累你这小兄弟一起受罚了?“张道士起身将嵌入山体的一道铁门打开。 “哪有?“ 六两却在旁边使劲点了点头。 “小锦啊,这个月都第五次了,你这小书童陪你来了三次。“张道士随手拉开门,笑着摇了摇头:“来吧,请君入亭。“ 南宫锦撅起嘴轻哼了一声,随后拉着六两慢吞吞的走进了铁门。 六两只觉眼前忽然黑了一下,赶紧回身叫道:“张伯伯,明日午后你可早点来啊!“ “——好!“ 随后声音就随之铁门啪的一声消失了。 第三章下山 走了一段过道,等两人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又向前走了三四丈,出现了光亮,再走几步就又看见另外一个出口。 沿着亮光,两个人就走出了另外一端的洞口,只见外面白光闪耀,烈阳当空,六两不由得又用手挡住眼睛,抬头望望天空差不多也到了正午时分,耳边传来了微风吹动竹叶的摩挲声音,一座小竹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南宫锦在前走,推开了竹屋的门,立刻印入眼帘一副很大画卷,上面写着“悔过“两个黑墨大字,其他的两面墙上分别挂着“自省“和“断念“两幅笔走龙蛇的字画。屋子里面有一张小竹桌子,上面摆着一个茶壶,里面有凉水,两个茶杯,还有两个小竹凳,旁边一张小竹床。 “今天又要在这里过一夜了.“六两无奈的坐在小竹床上,咯吱一声响,晃了两晃,“这床还这么小,勉强能挤下我们两个。” “就当来欣赏这里的风景吧。“南宫锦也过来坐在床边,竹床再次发出嘶哑似的声音。 六两苦笑道:“少爷您真想得开,那边是百丈悬崖,其余三面都是十几丈直立而上的石头山峰,能看的风景也就剩下这些胳膊粗细的竹杆子了。“ “可以去悬崖边看看云气啊,晚上再看看星星和夜空。“ 六两摇摇头:“不去,我晕高,你又不是不知道,星星也没什么可看的,我现在就有点饿了,就希望能有两个馒头比什么风景都好!“ “你太俗气了,没有一点修道的情趣。“ “您有道心,你有仙气,下次别让我替您抄经书就好!“ “哼,不许揭我的短!”南宫锦不再跟六两说话,出了竹屋就向悬崖那边走去。 “您不俗气?您的字还是我代写的,少爷,你去哪?“六两还想唠叨两句,见南宫锦出门,也只好跟着。 到了悬崖边,只见有一排栅栏,为了防止有人太过于靠近悬崖,上面还写着两句话:“进一步,无处落脚;回过头,有石安心。“ 不远处还有一块椭圆的大石,靠近一片小竹林,石头上面用红字刻写着三个字“()心石“。 两人就隔着栅栏向山间望去,远远看去,云气时而腾升,时而游走,有时像是万马奔腾,有时又像是龙蛇飞舞,形态随风万般变化,天空中偶尔会传来飞鸟的鸣叫声,耳边还有竹林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响,两人新中顿生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感。 毕竟是两个活泼好动的少年,两人在崖边转悠了片刻,新鲜感就少了八分,顿时又百无聊赖起来,再加上肚子也有点饿了,都不愿意说话,只好回到竹屋的小床上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星夜降临,山间就起了风,在山中本来早晚的温差就大,竹床上空下露,没有什么被褥的东西可以保暖,所以很快六两和南宫锦就打着哆嗦醒了过来。 “阿嚏。好冷啊!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六两起身,只见屋外星光如点,散布在青黑色的天际,远山的暗影连成一片,竹林随风摇曳,虽然有风,却静的能听得到处都是虫鸣声。 借着星辰的亮光,六两摸索着点亮了竹屋里的一盏油灯。 灯光如绽般转瞬照亮了竹屋,南宫锦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到桌边喝了口凉茶水。 “咕噜噜。“六两的肚子又打起鼓来,唉,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六两,你想不想吃东西?“南宫锦笑嘻嘻的问。 “想,刚才我还梦见吃了俩馒头呢。“ “馒头没有,不过....嘿嘿,跟我来。“南宫锦神秘一笑的,带着六两就到了悬崖边那块”()心石“后面, “少爷,这是个什么字?”六两看着石头上那第一个有些模糊的刻字,不知是篆书还是什么古体的字,问道。 南宫锦也凑过来看了看,皱眉头想了片刻道:“好像是‘安’字吧?又像是个‘丹’字,啊呀,不知道,饿了,先找吃的。” 于是就拨开石头后面从竹林里飘落下的竹叶,出现一片翻动过的新土。 “这是?“六两惊奇的问。 “我上次受罚时候偷偷带进来的地瓜,特意埋了两个在这里。“说着,南宫锦就刨了几下拽出来一个油纸包,抖了抖上面的土,然后露出两个手掌大的地瓜。 “哇,还是少爷聪明,有先见之明。“ “这叫‘久病成医’,不对,叫‘狡兔三坑’,也不对,就是这个意思吧!“南宫锦一阵得意。 六两瞅了瞅地瓜,道:“可是这生的不怎么好吃啊?“ “烤着吃,这大石头后面正好遮风,你去捡些干竹子、竹叶,把地瓜埋土里,然后点着火,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了,热乎的烤地瓜。“ “这个办法好,我娘原来在乡下也这么给我烤过地瓜。“ 两个人于是就用油灯点着了一些干枯的竹叶和竹竿,最后实在没什么东西烧了,就将竹屋的小凳子和栅栏给拆了,火力不够,又搬来了竹屋里的那张破桌子给点了,要不是竹床还得用来睡觉,肯定也难逃付之一炬的结局。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拿起刚从灰烬中刨出来的地瓜,六两刚咬了一口,看着那一团热气,忽然心中一股莫名悲伤涌来,忍不住就流下了泪水,哽咽道:“和小时候我娘给我吃的烤地瓜的味道差不多,可是我娘和我爹却.....再也见不到了。“ 南宫锦知道六两是想他爹娘了,可是他们已经在前年的大灾荒中客死异乡,只能安慰他道:“不要伤心了六两,以后六阳宫就是你的家,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只要有我在,一定有你一口地瓜吃,嘿嘿。“ 六两眼泪流到了地瓜上,又咸又甜,哽咽着说:“谢...谢谢...少爷。“ 两人爬上安心石,吃着地瓜,看着夜空中如眸闪烁的星辰,又聊了很久。 直到又觉外面的山风阴冷,这才又回竹屋,后半夜两个少年只能背靠背挤在小竹床是上取暖,迷迷糊糊的就睡去。 到了第二天辰时,六两刚一翻身,只听咔嚓一声,竹床还是没能承受住两个少年的重量,一条腿格啦啦的就折断了,他和南宫锦顿时被摔的七荤八素。 又是难熬的几个时辰过去后,张老道才姗姗来迟,支呀一声打开铁门,放出来了两个少年。 两人又开开心心的,蹦蹦跳跳火速朝前山跑去,直奔厨房。 留下火工道士张三一脸惊异:这两个娃娃是饿了十二个时辰吗?还这么有劲儿? 时间荏苒,一转眼又过了大半年。 这期间龟灵真人的仙鹤先后又来过几次,每次好像都会带些药材和一封书信。 南宫云见到这些龟灵真人不知从哪里搜罗的珍异东西总是笑的合不拢嘴,但是每次看完书信却又皱起了眉头,后来他看六两的时候脸色就总有些变化,还总是摇头叹息。 六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太在意,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这么流淌着,又到了夏末时节。 这天又见仙鹤飞走,六两端着茶碗到书房,只见南宫云正对着一封书信眉头紧皱。 “宫主,茶送来了。老爷?“六两平时没人的时候才敢这么叫南宫云。 “哦,六两啊?“南宫云似乎这才从思索中醒来,手中拿着的书信也赶紧塞进了一本书中。 六两转身要走,南宫云忽然长处口气,“——啊,六两啊。“ 南宫云看着六两皱着眉头,像是有点为难,但是最后还是下定似的道:“六两,有些事还是得告诉你。“ “老爷您说吧。“ “这个...龟灵真人修道千年,他所说之事无一不准,六两啊,前几次龟灵真人说你命薄,还有妨主之相,我本不是太在意,可是这次他来信说,你的‘破军’命中劫数将至,恐已时日无多,这几天你,你就下山去吧!或者是回家乡看看,或者去周游一下神州大地,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唉!“ 六两听了南宫云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身体不由的发抖起来,赶忙跪在地上,哭着:“老爷,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老爷和少爷对我这么好,不要赶我走,我不想走!“ 南宫云也叹息着,闭眼不看,坚定的摇头挥手道:“罢了,六两,你没有错,错的是‘命‘,你还是赶紧下山吧,恐怕你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去见识一下这神州和人间吧。“ 六两再三恳求,南宫云也只是摇头不语,最后六两也只好磕了几个响头,哽咽道:“多谢宫主的救命之恩,今世我无法报答了,如果有来世,我愿当牛做马报答您和少爷的恩情。“ “好!去和阿锦告个别,再去账房支些银子,去吧!“南宫云背过身,不忍再看。 六两起身,退出了书房。只见外面的天空碧蓝如洗,在天边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静悄悄的飘着。 六两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默不作声的到后院跟南宫锦道别。 南宫锦正在练拳,见六两站在远处低头不语,叫了一声,也不见他抬头,这才走到近前,见他泪流满面,也颇为惊异。 “少爷,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南宫锦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听六两讲述了一遍他父亲的话,面色也黯然然下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六两依依不舍的挤出一个笑容,道:“再见了,少爷,也许,也许不会再见了吧?“六两说不下去,声音有些哽咽,只好低头落寞的走向山门。 “六……六两!“南宫锦也握着拳头说不出话,站在原地。 到了山门外,六两还是忍不住三步一回头, 泪水模糊了眼睛,六两还是再三抬头看了看“六阳宫“的牌匾。 透过院墙隐约望见高耸半空的古松,这里他所熟悉的一切,今天都跟他无关了,他就这样被赶出了住了两年多的“家“。 这时,天边那团乌云不知何时飘到了头顶,六两强忍着泪水,再也不敢多看,背起包袱,毅然决然的转身就走。 忽然有个身影冲出了山门,大叫了一声:“六两!“ 回过头,南宫锦已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两个地瓜塞给他,眼睛红着说:“六两,你一定要活下来!等你长大了,不管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来,我还带你去明诲崖看星星,吃烤地瓜。“ 六两使劲抓住两个地瓜,泪水再次止不住的流下,只能默默的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 走了没多久,天空也变得越发阴沉。 六两心中烦乱,也不知道自己在向哪里走,自己今后应该怎么生存,思绪万千,堵在胸口。 也许难过的感觉就是这样,像大石头压在胸口! 难道自己的命运就会像是龟灵真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会给六阳宫带来大灾祸,亦或是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想到这里,他一边哭一边沿着山路走,渐渐的感觉脸上有些凉,也心不在焉。 走着走着,衣服像是贴在了身上,他抬头间才发现是下雨了。 茫茫的荒野间,空无一人,望着无边无际飘零落下的雨滴,六两突然感觉自己就像四月间那风中的飞絮一般,轻的无处安放。 难道这偌大的神州浩土都没有一寸我的容身之处? 六两越想心中越是悲苦,渐渐变成了怨,变成了恨! 也顾不得凌落下来的雨滴,继续埋头走着。 又不知过了多时,这雨却是越下越大了,如铜钱一般打在他脸上、身上,转眼间天空黑压压的,像遮蔽在头顶的黑色巨伞般,雨幕中更辨不清前路。 六两不觉得疼,只是心冷,更是怨恨,满心想着自己悲苦的命运,为什么父母会在饥荒中去世,留自己在这孤单的人世间? 为什么? 那老乌龟(龟灵真人)要说自己命不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者是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吗? 六两全身已经湿透,眼眶里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高一脚低一脚的踩着泥泞的山路,或者已经没有路了,往前走也不知去哪里。 忽然,他一脚就踩空,身子向下坠,整个人就掉落而下,沿着一个小坡直滚下去。 身上和衣服上不知道被山上的小树和乱石刮了多少下,最后迷迷糊糊的就停了下来,隐约像是碰到了一块石头上,天旋地转,只感觉腿上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他就此昏厥了过去! 第四章老鼋吸月光 不知雨下了多久,六两脸上又感觉到了凉意,剧痛传来,深吸了口气,这才从昏死中缓过来,缓缓睁开双眼,勉强起身,只见右腿上渗出了血迹。 他吃力的掀开裤腿,腿上有一道伤痕,疼痛无比,想来是骨折了! 一阵阵的剧痛让六两气都不敢使劲喘,只能大喊救命。 可是喊了片刻,他的声音终究淹没在了这山间滂沱大雨的哗哗声响中。 六两突然又大笑起来,在这荒郊野外的大雨中又哪会有人经过? 自己恐怕今天就要死在这山脚了? 这真的就是“命”吗? 他又虚弱的喊了一阵救命,腿上的疼痛也没有丝毫减轻,喉咙快喊哑了,最后变成了愤怒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这就是命吗?为什么不让我活?“ 六两握紧拳头,仰面顶着砸落的雨滴,倔强的朝天空怒吼:“凭什么我不能活在这世上?我一定要活下来!我就要活下来,活下来,给你们这些人看看!“ 他有使劲在泥水中捶打了一番,发泄完了愤怒,再也没了力气,心情才终于平复。 身上的寒意和疼痛还是让他冷静下来思考:现在自己的腿断了,那就用手,爬也得爬到山下,死也不要留在这九乾山。 他心中又再次燃起活下去的信念,不断的在自己心里默念到:活下来!活下来! 六两这一年认识的字多了,在山上也曾经看了一些医书,见过火工道人给山上的小鸟小兽接骨,当时就记在了心里,这时就见样学样,在雨中摸索着找了根粗点的树枝,粗略的绑好了自己的断腿。 强忍着右腿上传来的剧痛,想要站起来,已经不能了,只好用手攀着地面,艰难的向山脚爬去。 大雨如注,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迹象。 六两整个人浸在泥水中,拖着身体爬行,不知爬了多远,双手已经磨破,血水混着雨水已经浸透了衣服,他不甘心,他现在只想活下来。 他浑身早已没有了一丝力气,他仍旧不知疼痛的向前爬,心中的苦痛远比手上痛楚来得凶猛。 黑蒙蒙的雨帘中,忽然就现出来了一团方形影子,六两擦了擦眼睛里的雨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努力看去,隐约前面像是有一座小庙。 他心中再次火热起来,大喊着,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过去。 必然是没有人答应他的。 他拼了命的爬到了近前,只见那庙前有几棵大树,错落有致,一条小路通向山门,路中间和两旁的野草丛生,半人多高,显然没有人迹,两扇破旧门板斜倒在台阶上,却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庙门口的匾额已经朽败的剩下大半个,隐隐看上去写的是“东”还是“水”后面是“圣庙“两个字,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方的神灵。 六两艰难的爬上了台阶,穿过院落中两尺高的蒿草,爬到了大殿中。 只见这大殿也破旧异常,屋顶大半也掉落,雨滴从空洞处哗哗落下,泥水乱流,房梁横七竖八的掉在地上,灰尘一指多厚,后殿也露着倒塌透风的墙壁,总算还有一大片雨淋不到的地方,六两长叹口气,看看自己满身污垢血渍,早已没了人样,再看看四周,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还活着,我还能活!” 等到劫后余生的心情平缓了,他再向殿堂中央的神坛上打量一番,只有模糊一片,高台上有一座横倒的塑像,油彩剥落了七八分,不知什么形状。 他心中庆幸:“还好有此处躲雨,先熬过今夜。“ 六两随后又恭敬的对着神像磕了个头:“不知道您是哪路神仙,若是等来日我还有命在,一定替神仙老爷再塑金身。谢您这座庙宇救我一命!“ 黑暗中,六两想整理自己衣服,无比艰难的拿出包袱中的火镰火石(古代火种的保存形式,一般用油纸包裹,防水防潮),找了殿中的一些杂物点着,又弄干了衣服,吃了干粮,烤了南宫锦给他的地瓜,这时才放松片刻,解开裤子查看,除了那条几乎疼的没有知觉的断腿,身上各处又添了无数的伤口,又是一阵痛楚,他却已经脱力了,双眼再也睁不开,昏睡了过去。 雨下了一整夜,到了将近午时天空才放晴。 六两仍旧是被剧痛给折磨醒的,醒来时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躺着不动。 他肚子饿了就吃些被雨水淋过的干粮,渴了就爬过去喝些滴落在大殿破罐子里的雨水,就这样,醒了睡,睡了醒,反复几次,也不知到时间过去了多久。 干粮吃完了,六两也总算扛过了这一关,身体略有好转,命却只剩下半条。 可是这次醒来,他肚子又饿得不得了,像是一团火在肚子里烧,忍着又睡着,等到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夜里。 一片银白恍然掉落身旁,从塌落的殿角能看到外面晴朗的天空,原来一轮白月正挂在云中,时隐时现。 六两挣扎着想要在破殿中找些能当火把的东西,好不容易又爬到后殿一面倒墙下,身体虚弱的再也没有力气了,只能瘫在矮墙下,大口喘着气。 外面月光如银,映照出一片后院的空地,而他周围被墙挡住,仍旧黑漆漆的。 这时,就听到后院墙角的草丛中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爬。 身处黑暗中,六两一动全身又是一阵酸麻无力,心中暗叫不好,也不知道这荒野破庙中是不是藏了什么野兽,这几天侥幸能活下来已经算是艰难万分了,此时该不会给这里的野兽打口祭了吧? 他大气不敢喘,伏在暗中,朝发出声响的地方偷偷看去。 月光明亮,十几步开外都能辨人毛发。 发出声音的好像是后院围墙角落的一处枯井,井边还有辘轳和一截朽断的绳头,井边沿也已塌落,斜向井口之中,周围长着一尺多高的杂草。 那声音又传来,只见一团黑影缓缓从井中爬出来,伸头向四周看了又看,又抬头看看天上那**如圆盘的明月,缩回头继续爬行。 六两借着月光看得分明,那东西又大又圆,背后有壳像是一只大龟,但又不像是龟,有些像是鳖或者鼋([yuán]是龟鳖科中的一属,特点是体型大,体重可达100公斤),但是个头比他见过的所有乌龟都要大上许多! 他先是惊异,见是只老鼋,顿时安心不少,心想这东西估计不会吃我,就闭气凝神继续观瞧。 只见老鼋缓慢的爬到了一处断墙边沿,那里正好能照到大片月光。 墙边掉落的土块和碎砖正好堆成一个小坡,老鼋就沿着杂草中的小道爬过去。 见那草丛中的小道,六两猜想是这老鼋经常往来给踩出来的,倒要看看它是做什么? 老鼋爬到矮墙边,两只前爪搭着墙边沿,伸出头,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一颗珠子。 那珠子淡蓝色,不是很通透,但也有些晶莹之感,有杏核大小,滚落在墙头。 月光静谧,照到那珠子上忽然就像是水波纹一样,一层层的荡漾起来,渐渐由白色转成了丝丝淡蓝气息,老鼋就把头凑过去,吸着那些如丝缕般的气息。 六两这才知道老鼋是在摄取月光精华,传说中这种年岁大的动物都能吸收日月精华,然后凝练自己的所谓“内丹”,就像是道家修炼内丹或者金丹一般。 六两看得惊奇万分,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足看了又半个时辰,这老鼋的“吸月光”才算结束,它像是吃饱一样,又伸头将那颗小珠子吞回口中,慢悠悠的爬回了枯井。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太阳刚露出头,六两本想到小庙各处找点能充饥的东西,却又见那老鼋又爬了出来,吐出珠子,和昨天晚间一样。 等到太阳渐渐升高,大概到了辰时,阳光如同金色的箭矢一般穿过矮墙,照到了那颗珠子上,那珠子竟然渐渐有些变红! 又是一丝一缕的气息飘散,红色的气被老鼋吸进口中,还得意的闭着眼睛,晒起了太阳。 六两见此情景,自己行动不便,而且这荒野破庙也没有地方找寻食物,总不能吃土,吃草吧? 或者还是等着饿死?活下来才是第一步。 他忽然心中就有了个想法。 第五章夺丹 是夜,月亮又悄悄的爬上了墙头,虽然不比昨日那般圆盘大小,但也明亮非常,只是暗了边缘的一片,月光仍然清亮。 六两早早的爬到了老鼋吐珠子吸气的那道矮墙另一侧等着,自己只要一只脚站起身,勉强就能够到那颗珠子。 到了中夜时分,草丛中又传来唰唰的声响,六两赶紧屏气凝神,不敢大声喘气,手脚也不敢乱动,心头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听得那响声越来越近,像是老鼋爬上了土砖碎块,他瞪大眼睛,不敢多发出一点响动,再仰头向上看去,月亮从云中露出,一片月光洒落在矮墙上,一丝丝的气息正飘散,似乎还有那颗珠子正在转化月光的细微声音。 又等了片刻,六两才小心翼翼的缓缓站起身,仍旧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见那老鼋张着嘴,闭着眼,蓝色的气息顺着它的鼻孔被吸进它肚子里。 他捡了块小石头,缓缓的抛向天空,希望石头落向老鼋身后的草丛,自己趁机抢夺珠子,这还是在山上跟南宫锦玩耍时学的“声东击西”的计策。 那老鼋正专精于练化月光之气,冷不丁就听到身后“吧嗒”一声,立即惊醒,像如临大敌般,转头就向后边看去,却发现只是草丛中的一棵草叶在晃动,再回过头! 却见矮墙对面冒出一条胳膊,一只小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抓住了它的珠子,猛的缩回去! 这还得了?珠子可是这老鼋的命根,它顿时慌了神,四肢猛的滑动,向矮墙上爬去。 六两也是做贼心虚,拿了它的珠子,加上自己的断腿,乱石砖瓦一地,没走出去一步就摔倒了。 回头看看,老鼋正趴在墙头,伸着脖子看他,小眼睛里满是惊异和愤怒。 六两缓缓用手播着地面向后退,还一边道歉:“不管你是龟兄还是鼋兄,你的这个珠子请借我用几天吧。我真的太饿了,找不到吃的东西,我又不想饿死在这里,实在没有其他活路,所以只好拿了您这个珠子挡挡饿了,我肯定会还给你的!龟兄鼋兄,请见谅!” 老鼋似乎能听懂六两说的话,但是却不相信,两只前爪爬上矮墙,像是要冲过来抢夺他手上的珠子。 六两又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老鼋一跃就从矮墙上摔了下来。 可不巧的是它却背后先着地,来了个四脚朝天式。 它又急着夺回自己的珠子,四肢使劲在空中滑动,奈何它四肢短小,背上的壳又宽阔,折腾了半天仍旧没能把壳翻过来。 六两又对着老鼋说了几句好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一边说一边起身,也不管老鼋答不答应,一瘸一拐的逃远了。 见老鼋没有追来,就拿着珠子到一片空地上,对面月光如水般倾洒,六两就将那可珠子托在掌心,接触到了月光,转眼间如丝如缕的气息就出现了,六两就用鼻子嗅了一下,一股清凉的感觉沁人心脾,脑子也瞬间清透了许多,身上的伤口都感觉没那么疼了,“哇,这,这果然是好东西啊!“ 老鼋远远见六两学着它的模样在那里炼化月光,焦急的摆动四只小短腿,可就是起不来,只能干瞪着小眼。 六两继续吸收月光的气息,然后深深的吐出了胸中的一股浊气,就这么反复几十次,肚子中的火热感逐渐消失了,再也不觉的饿了,整个人似乎比先前也精神了几分,高兴的收起了珠子。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这才看见老鼋还四脚朝天的躺在墙边,近乎绝望似的眼神。 于是他蹑手蹑脚就走过去,先用棍子戳了戳老鼋,确定它没气死。 老鼋一伸脖子,将那截棍子头儿咬了个稀碎。 六两顿时不敢再靠近。 老鼋又挣扎片刻,六两笑嘻嘻的又靠过来,然后一边唠叨将它抱起,“龟兄鼋兄,你可真重啊,你的珠子真好用,我现在不饿了,你先回井里歇着吧,过两天我一准儿还你珠子。“ 六两使出了吃奶的劲道才将大鼋托上矮墙,让它四肢着地,然后朝它挥挥手,示意它回去。 老鼋那肯理他,死死的盯着他,一动不动,眼睛里满是恨意。 看得六两不好意思,他也不再理这老鼋,自己也慢慢悠悠的回前殿睡觉去了。 转天早上他依旧学着老鼋的样子呼吸日光,然后吐纳,不知不觉的就这么过了好几天。 日光经过这颗珠子所化的红色气息到体内是一种温暖醇厚的感觉;而月光的蓝色气息则是清凉滋润。 六两就像是吃早晚饭般的练化,渴了就学着老鼋去喝些草叶上的露水。 虽然老鼋很想要回自己的珠子,但是似乎知道自己现在可能不是这少年的对手,敌意也减少了几分。 六两的腿断了,不能行走,困在庙里也时常闷的不得了,后来就跑去跟老鼋说话。 有时候老鼋喜欢听,就伸头听着,不喜欢听就把头缩进壳里。 每次它见六两拿着自己的珠子练习吐纳,就眼巴巴的看着,伺机靠近,但是总被六两识破,提前拿走,换个地方继续。 十几天后,六两身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能够勉强走几步,就将小庙简单收拾了一下,本想将神坛上的塑像给扶起来,可是自己力气不够大,搬着神像的一只胳膊,刚想要使劲,也可能是神像年久朽坏,只听得“咔嚓”一声,就清脆的把胳膊给掰断了,随后又是叮叮当当几声,神像手里就有一截东西掉落在地面,像是什么金属。 六两捡起来一看,是一根小孩胳膊粗细的实心铁器,分量不重,却很结实,一端圆滚滚的像是铁棒,另一端是个分叉,足有半人多高。 六两端详一阵,往右胳膊腋下一放,正好能撑住自己,很顺手,高兴的又赶紧朝着神像拜了拜:“神仙老爷莫怪啊,不知您的这把武器还是什么的,看来您也用不上了,正好让我当个拐杖,您看我这腿断了多不方便,就先借我用用,以后我腿好了再还您,您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了!“ 老鼋在旁边听着,不屑的瞅了瞅六两,又将头缩回了壳里。 六两笑嘻嘻的,又将神像的胳膊放回了神座上,简单将破败的神像擦了一遍。 神像不知多少年头了,早已辨不清面目、衣饰,只是在一块没有完全朽烂的牌子上看到了“水灵大圣“四个字。 六两看书少,也不知道这“水灵大圣”是何方神圣,担得起“大圣”二字想来不是普通游仙散神能比的,也许声名显赫?为什么被人遗忘了?现在就是这位被自己掰断胳膊的神仙老爷了,六两恭敬的拜了拜道:“我以后一定替您换个金身塑像,等着我!“ 六两的精神好了许多,从九乾山下来的时候包袱里还有点散碎银子,他决定去附近的村镇上买点干粮,自己腿脚不方便,还不知道要在这破庙里呆多长时间,这天一大早就拄着拿个从神像手里捡来的铁拐杖进城了,一路上遇到人就打听路怎么走,一瘸一拐的慢慢赶路,后来进城买东西等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赶回来。 就在离着破庙还有几里地的时候,远远就望见有辆马车从小路上驶来。 六两一边肩头背着干粮,一边拄着拐杖,在路边慢慢走。 那马车走得飞快,一溜烟尘的就跑过了六两身旁。 听得马蹄声过去一阵,忽然又折返回来。 听到有人打招呼,六两才回头看去。 原来是那马车停在了身后,驾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脸胡子,国字脸,带着微笑。 到了近前,他勒住马缰绳,笑着拱手问道:“小兄弟,请问你最近的县城怎么走?“ 还没等六两回答,一个脑袋从车厢冒出来,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十一二岁,扎着两个辫子,怪可爱的,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小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大叔,往那里走就是星云城了“六两指了指身后的道路,他也是昨天才得知这一带的大致地形。 “喂,小瘸子,给你馒头!“那小姑娘声音像银铃一般,煞是好听,说着就将一个白面馒头抛到了六两怀里。 六两虽然接到了馒头,听了小姑娘的话心里却老大不舒服,当即恼怒道:“你才小瘸子呢!不要!“ 又将馒头扔回车上。 小女孩也没好气的道:“哼,你看你走路一瘸一拐,怎么不是小瘸子?不理你了。“说完做了个鬼脸拉下车帘子。 中年汉子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拳道歉说:“小兄弟莫怪,我们家大小姐调皮,并无恶意,请见谅。多谢了,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打马赶车一阵风似的离去了。 回到破庙中,六两放下干粮,就听到了后院有声响,老鼋早就翘首而盼似的等六两回来,见他进了庙门又一溜烟的爬回了枯井。 六两到了枯井边朝里面喊道:“龟兄,鼋兄啊,你是不是怕我带着你的珠子跑了啊?是不是盼着我回来?嘻嘻。“ 然后就下到了井中,这井里有半人多高,不是水井,更像是原来庙里的人用来存粮食的地窖。 老鼋就在角落缩着。 “我给你带好吃的了。“六两将自己买的糖果送到了老鼋嘴边,老鼋这才睁开眼,一口就吃了,嘎嘣脆。 一扭头,用屁股对着六两,摇了摇尾巴,然后缩回了壳里。 “好吧,好吧,珠子还你,要不要?“ 老鼋伸头扭过来看了他一眼,仍旧缩回壳里。 “像我这么讲信义的人,以德服人,不对,服龟!说话算数。“ 见老鼋不理他,“真不要你的珠子?”六两只好将珠子放在地上,自己拄着铁棍爬出了枯井。 回到破庙大殿,他赶了整夜的路,早就筋疲力尽了,就打算在自己用枯草和破布铺成的地铺上小睡一会儿,刚躺下,就觉得下面多出来了一团什么东西。 赶忙掀开枯草一看,竟然是个包袱。 难道昨晚有人来过破庙? 六两打开包裹一看,有几个金元宝,还有一些药材,一个锦盒。 那些药材都是些人参灵芝什么的,六两在六阳宫也见过,虽然贵,但是并不稀有。 再打开锦盒,一股浓烈的清香就扑面而来,还有一股热气,里面是一棵鲜艳欲滴的莲花,只有桃子大小,红得如血一般,像是碰一下叶子就会流出来火红的液体般。 六阳宫乃是修道的地方,也炼丹炼器,六两也知道皮毛,他凭借这股清香判断,这棵红色的小莲绝非凡品,千金难得。 那会是谁丢在这里的呢?早上那两人? 无暇多想,就又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的塞回包袱,藏在后殿某处,睡下了。 第六章玉龙真人 破庙里没有水,六两每天早晨起来只能到附近的小溪去打水,他转天没见老鼋出来晒太阳,就去枯井查看,可找了一圈儿却不见老鼋的踪迹。 六两忽然就有些伤心,想是这老鼋害怕自己再抢它的内丹,夜里就搬了家。 这些天寂寞无聊的时候只有老鼋跟他作伴,听他说话,他早把老鼋当成好朋友一样看待,想着自己连个伴儿都没有,心中不免怅然若失,叹了口气,独自出庙去打水了。 破庙出山门不远处有条从九乾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溪水清澈甘甜,他这些天就是用里面的水煮粥吃,距离来回也就两刻的光景。 等到他打了一罐子水再回破庙时,远远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走近一看,有些眼熟。 六两就拄着铁拐走进了破庙,望见大殿内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大喊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家里干什么?“ 听到有人走来,两人这才转身朝殿外看过来。 六两也看清这两人的面目,正是昨天路上所见的那个少女和中年男人。 小女孩惊讶的喊道:“哦,原来是昨天的小瘸子!“ 中年男子仍旧很客气:“原来是小兄弟你啊?幸会,幸会。“ “你们在我家找什么?“六两见大殿里被翻动的乱七八糟。 “这是你家?“小女孩瞪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屑的笑道:“就这破庙?脏兮兮的,连个狗窝都不如呢!“ “你家才不如狗窝呢!“六两听到女孩说话又生气了,将用破罐打的水放下,收拾起殿里的杂物。 “你!哼!“小女孩也气的两眼冒火。 “小兄弟,真是对不起!“中年人赶紧陪着笑脸道:“我们昨夜赶路晚了,不知这里是你家,闯了进来,在此借宿了一夜,在下有件重要的物什落在了这里,不知小兄弟是否见到了?“ 六两也不抬头,没好气的道:“你的东西丢了,干嘛问我?在哪里丢的就在哪里找!“ “哎,我说你个小瘸子,脾气倒是不小,我陈大叔这么客气,你?“小女孩还想再说话,姓陈的中年人赶紧拦着,仍旧抱拳客气道:“小兄弟,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擅自闯进你家,还翻的这么乱,这里陈某给你赔个不是,但是那包裹中的东西关乎性命,不容有失!如果小兄弟知道下落,还请告知。“ “什么包裹?包裹里有什么啊?“六两抬头不紧不慢的问。 这时两人对视一眼,姓陈的中年人毕竟行走江湖多年,一看便知,心说八成是六两藏了起来,顿了一下,接着说:“实不相瞒,里面有金元宝五锭,银元宝一千两,还有药材等等“ 六两并不回答,就在大殿里支木架像是要烧水,又像是在等姓陈的中年人说下文。 “啊咳,还有一朵西域的血莲。“姓陈的中年人还是说了出来。 “小瘸子,那包裹里金银这么多,肯定是你藏了起来!“小女孩鄙视的指着六两,“像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见钱眼开,是不是还想把那血莲给...“ 没等她说完,中年人见六两要发作,当即赶紧拦住了小女孩。 “你...你,哼。狗眼看人低!“六两脸都气的有些红了。 “你才是小狗!还咬人。” ”你...”六两最后还是忍住怒火,道:“谁稀罕你的什么破莲,凭什么说我见钱眼开?这位大叔说的跟包袱里的东西完全一致,想来就是他丢的了,我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修道之人,才不会随便拿别人的财物,包裹就在后院的大钟下,来拿吧。“ 说完,一瘸一拐的就向后院走来。 在破庙的后院空地上有一口大铜钟,也不知是什么年月的,钟壁一圈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估摸也有千斤重。 六两就在钟下挖了个洞,将那包袱塞了进去。 这时候地下身去摸,却怎么也够不到。 姓陈的中年人说:“小兄弟,让一让,我来。“ 说完就走过来,一只手抓住铜钟边沿,另一只手撑住钟壁,一使劲就铜钟给抬起了一角,那个包袱这才出现在眼前。 六两不禁感叹道:“陈大叔好大的力气啊。“ 等到他拿出包袱,只见这中年人脸不红气不喘,咣当一声仍旧把大钟放下,似乎并没费多大力气。 等到他接过包袱,也不清点那些钱物,只是打开锦盒看了看,当即像是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多谢小兄弟了,无以为报,送你锭金元宝当做酬谢吧。“ “我不要!“六两摆摆手,斜眼看看小姑娘,冷冷道:“否则则会落下个图人钱财的口实!” 随后拄着铁拐头也不回的向大殿走去,似乎对小女孩刚才说的话还在生气。 中年人和小女孩追上来,“拿着吧,我看你在这破庙生活也不易。“陈姓中年人仍旧坚持。 “不要,你们走吧!“六两还是很冷淡。 这时小女孩忽然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全身颤抖,不禁叫道:“好冷!“ 中年人脸色大变,也焦急起来,赶紧抱着小女孩,对六两拱手道:“小兄弟,今天还是要多谢你归还血莲,我急着赶回去救我们大小姐的命,这里别过,后会有期。”说完将那锭金元宝扔在神案上,转身奔出了破庙,疾如风般的打马车走了。 破庙里又剩下了六两一个人,寂静无声。 空荡荡的夜里,一弯曲新月拐上天边,大殿里除了虫鸣声就是风声,他又想起在明诲崖的那些夜晚,天上的星星还是像眨眼睛一般,而自己现在流落山下,却不知要漂泊去哪里了? 六两还是藏好了那锭金元宝,打算再攒些银钱,就将这破庙修缮一下。 他也没有什么生计,自己就仍旧每天拄着铁拐去附近的村镇中讨饭,想着先把腿养好,再做打算。 走家串户是很难讨到饭的,他只能去人多繁华的街上乞讨,指望能碰见几个好心人是肯定吃不饱饭的,几乎十天有六天都是饿着肚子,但是却把附近的道路摸的很熟。 向别人讨要吃的还好,要钱就经常遇见那些给脸色的路人和小摊贩,甚至有人会打他,还有人往他身上泼粪水,扔石头,更有的时候还会跟野狗抢东西吃。 这时候那根铁拐真是起作用了,不但平时可以当拐杖,对付一些大个的野狗时还能挥舞两下,当个打狗棒使。 六两这段日子又一次体会到了“人间疾苦“这四个字的含义,三年前跟着父母逃荒,还有人可以依靠,纵使颠沛流离心中也有依靠,而现今他却只是孤零零一人了。 他又想起两三个月前自己在六阳宫的生活,简直是天上和地下,不禁泪流满面,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 这个所谓的“命“又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六两的腿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似乎自己接骨的手法有些欠缺,腿骨并没有接正,走路还有些歪斜,那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铁拐也用的顺手了,仍旧天天拄着去讨饭。 忽然,老鼋这天又回来了,月圆之夜就又出现在了断墙边,这可把六两高兴坏了,跑到矮墙下跟它叨叨起来:“龟兄鼋兄你回来了?“ 还抱着老鼋亲了亲,“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我。“ 老鼋似乎也很高兴,慢悠悠的吐出那个珠子,像是从此要跟六两分享自己内丹的意思。 六两已经开始吃粮食,所以这种练气的法子就不用了,也不再需要老鼋的珠子,他仍旧出去讨饭,讨到好吃的也带回来给老鼋。 实际上,十天有六天都没东西吃,有时还得跟着老鼋吞吐日月光华,原本以为日子就可以这么不波不澜的过下去。 这天早起,六两走出破庙山门,拄着铁拐走下台阶,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灰白道袍的老道士躺在小路边的树下。 他就赶紧走过去,先是喊了两句:“道长,道长?“ 见他不答应,这才上去摸了摸道士,还有呼吸,就是晕死了过去,脸色有些发黑,身上发紫。 六两摇了他两下,也不见醒,就只好将这道士扶起来,好不容易弄到了破庙大殿里,又去打水,烧水,喂给这老道士喝。 直到半夜时分,这老道才“啊呀“一声的醒来,当时就吐了一口黑血。 把六两也吓了一跳。 老道勉强挣扎着坐起身,六两又喂给他了一碗热水,缓了半个时辰这才清醒了几分,问:“小丐兄弟,这是哪里?“ “啊,水圣庙,我家。“六两笑嘻嘻的答道。 “你家?呵呵。“老道看着眼前这个衣着破烂的小乞儿,本想笑一笑,嘴角却又淌出来了血迹。 “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啊,咳咳,贫道是中毒了,还有很重的内伤,需要调养。“ 六两点点头,他也看出老道眼神散乱,精神萎靡,说话都没力气,跟自己摔断腿爬到破庙时的情景差不多,“老道长,我家也没有什么能吃的,等到明天我去城里讨些饭来给你吃吧,今天也只能饿着肚子睡觉了。“ 老道士见六两眼神清澈,说话单纯,倒是有了几分亲近感,笑着说:“好吧,谢谢你这小娃娃今天救我。“ “呵呵,不客气。“六两笑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道四处看看这大殿,除了破烂儿还是破烂儿,又问:“你这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人啊?人倒是没有,还有我家龟兄鼋兄。“ “什么龟兄?鼋兄?“老道四处看看,不知道六两说的什么人。 “哦,就是住在后院枯井中的大老龟,我也不知道它是龟还是鼋。“ “原来如此。“老道看这少年质朴中还有些傻气,称老龟为兄,心底不觉好笑。 “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老道士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也不可对你说,否则有杀身之祸。你小小年纪怎么会以这破庙为家呢?“ “这个也说来话长了。“六两也学着老道叹口气。 “呵呵,你要不说说?老道倒是很喜欢听故事啊。“老道士本想笑,似乎又牵动了伤口,嘴角又渗出黑血。 “您要是想听我就跟您说说,也就是从两年多前的那场***,我跟父母出来逃难……“ 老道士斜靠在神坛下,两人聊了半个时辰,六两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老道士这才开始打坐调息,恢复内伤。 过了几天,老道士虽然气色好了点,但是行动仍旧不便,几乎无法起身。 六两对这个道士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吧,就好心照顾他。 老道士却缄口不提究竟为什么流落到破庙,只说自己道号名叫:玉龙真人。 六两每天仍旧出去讨饭,偶尔会带些吃的回来,玉龙真人也几乎不吃饭,只让六两替他采集些露水来喝,后来又告诉六两自己需要调养七七四十九天,不能被打扰。 六两说后院有口枯井,可以静养,就是太潮湿了,而且龟兄鼋兄住在里面。 老道去后院看了看,见那里有口大钟,就说自己可以坐到钟里去修养,以免附近有什么野兽白天出没。 六两却挠挠头为难的说:“这口钟说有上千斤重,我哪抬得起来?您又怎么钻进去?“ “这个不难,你过来。“ 于是老道就用烧黑木棍给六两胳膊上画了道符,“你去试试?“ 六两于是就走到铜钟旁边,一只手抓住钟边沿就将大钟给掀开了一侧,好像抬起一根木头似的。 老道士捂着胸口矮身就钻了进去。 六两一阵惊异,隔着钟问道:““道长,真的不用给你送吃的?“ “不用,每天早上采集些露水放在钟里就行了。“ 按照老道士吩咐,六两在钟脚掏了一个洞,每天都拿露水放进去。 就这样过了四十多天,眼看还有四五天就到玉龙真人说的四十九天期限了。 玉龙真人这天忽然跟六两说自己身上的毒恐怕没有清完,还需要熬些中药排出体内的残留毒素,就开了个药方给他,后来似乎才想起来什么,就问:“你有银子吗?“ 六两挠挠头,皱眉道:“银子?原来倒是有,可早就花完了。“ 玉龙真人苦笑:“那要如何去抓药呢?人间的许多事,只讲银子,不谈其他,何况你...“ 六两又想了想,“银子没有了,但是我还有锭金子,原本想给这水圣庙的神仙老爷装裱金身的,正好道长需要,那就花了吧。“ “你平常讨饭为生,怎么会有金子?“玉龙真人听了更是大惑不解。 于是六两将归还包袱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并没有提血莲的事。 “好!好,好,你去吧。等贫道伤好了,我替你完成重修庙宇的心愿。“玉龙真人在钟里回答。 六两于是将自己藏在神龛下的破香炉中的那一小锭金子翻了出来,藏在怀中,跟玉龙真人说:“道长,我去了,可能要一天左右才能回来,您多保重。“ “你也凡事小心。“ 第七章赠金 六两离开破庙,拄着拐杖又向星云城中走去。 星云城离着六两所住的破庙很远,中间虽然有小村庄,却并没有药铺,他还必须在天黑前进城,明早正好就能买药回来。 星云城传说是上古宇宙中陨落的一团星辰所致,是神州灵气最盛的九城之一。 城中还有享誉神州的四大仙剑门派之一的灵剑山庄,镇守一方安宁。 一路无话,六两在城中要过饭,道路也都熟悉,要说饭馆和客店他倒是认识不少,城中的药铺却没去过几间,毕竟能去药铺的人大多不是看病就是请郎中,哪里会有人施舍剩饭和钱物?他只能在城里找了个地方睡下,第二天一大早将半个城里的药铺都转了一圈,店里掌柜的都说药方上的一味药卖光了,再一打听,都被一个不让透露名姓的大主顾给买走了,六两大为奇怪。 他最后到了城北一间名叫回春堂的药铺,正打开门做生意,他又拿着拐杖走了进去。 药铺的伙计刚卸下来几块门板,见了六两就皱了皱眉,冷冷的问:“你进来做什么?“ “我来抓药。“六两要饭的这几个月早已看惯了人情冷漠和态炎凉,并不太在意。 “有钱吗?你个小叫花子。莫不是来要饭的?滚!“说着伙计拿着扫把就想要来驱赶六两。 “我当然有钱,我有金子。“六两大声道。 “你有金子?呵,这太阳今儿个是打西边出来的?要饭的都带金子出门?金子都比狗屎容易捡到了?“伙计冷嘲热讽的还是不信,“快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这时从柜台后边走出来一个老先生,像是掌柜,听到伙计跟人吵架,就出来看一眼。 “哼!你少狗眼看人低。“ “你敢骂我是狗?你个小叫花子,活得不耐烦了?“伙计说着就撸胳膊挽袖子想要过来揍六两。 那个掌柜在后边只是看着,也不出手阻拦。 六两当即冷哼一声,掏出怀里那锭金子举得高高的给两人看。 两人的目光顿时被六两手上那锭金子给吸引了。 伙计很惊讶,回头看看掌柜。 掌柜又打量了一下六两,见到这是个瘸腿的小叫花子,眉头紧皱,寻思片刻,心中也大为疑惑。 轻咳一声,递了个眼色给伙计,然后道:“既然你有金子,那就进来抓药吧。“ 伙计这时走出药铺门,左右一看没人,又对着掌柜点了点头。 “我这里有药方,这上面有一味叫做‘四叶重楼’的药材,你们这里有吗?“六两将药方递给了掌柜。 老掌柜看了看,说:“这上面的药全都有,你稍等片刻。“ 伙计这时悄悄的又将门板挡上了两块,从街道上看不到店中的情形。 等到掌柜的抓好药,就丢给了六两,伸出手道:“拿金子来。“ 六两将金子递过去,掌柜的反复看了看,确定是真金,随手就揣进怀里,转身就进了后堂。 “哎,你还没找我钱呢?“六两见他不回头,心说不对劲,“快找我银子!“ 又喊了两声,掌柜这才从后堂出来,却冷笑着道:“臭要饭的,喊什么喊,找什么银子?你给的银子明明数目正好!“ “我给的是金子,两副药就值一锭金子吗?“六两又大喊道:“你欺负我不会算账吗?我可是读过书识字的,快找我银子来。“ 掌柜的又冷冷的说:“你给的是碎银子,正好的数目,我跟伙计都看见了,是不是阿福?“ 那个伙计阿福也笑着说:“是啊,明明就是散碎的银子,我看得真切,快滚吧,小叫花子,别让大爷动手请你。“ 说着就要来拉六两的衣服。 “你们赖账!你们…我给的是金子,你们这是黑店!你们……“六两气急,不知道说什么。 “滚吧!叫花子哪来的金子?“阿福拿起扫把就朝六两身上打了两下。 “我不走,你们欺负人,还我的金子!“六两急的哭了起来,身上挨了两下,疼也顾不上,就要躺在店中哭闹,可是伙计硬是将他拖出了药铺门,扔在街边,还向他啐了一口。 “再敢来,就打死你!“伙计阿福恶狠狠的道。 六两身单力薄,不敢再进药铺,在药铺外徘徊了一会儿,无法可施展,心里实在气不过,只能在门口的街边放声大哭起来。 街边的行人路过,见是个小叫花子也都当没看见一般。 六两越哭越伤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施主,你因何在这里哭泣啊?“ 一个声音忽然在六两耳边响起。 六两抬头,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脸,擦干泪水一看,来者是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道士,挽着发髻,身穿青灰色道袍,背上背着宝剑,手拿拂尘,一派仙风道骨的神采。 “哦,道长你好,我…那个药铺…那个掌柜,“六两还有些哽咽,说话也不连贯。 道士笑了笑说:“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六两点点头。 “哼,一群势利眼的狗东西!说说他们怎么欺负你了?待贫道去给你讨回公道。“道士也一脸义愤填膺。 “真的吗?那道长您真是太好了!“于是六两将掌柜和伙计如何吞没了他金子的事讲了一遍。 “你抓药的药方可否给贫道一观?“道士忽然眼神放光。 六两就将玉龙真人的药方给这个道士看。 道士忽然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是找到你了!“ 六两听了这句话却很摸不着头脑,问:“道长您说什么?找到谁了?“ 道士尴尬的一笑:“咳,咳,没什么,待贫道去给你要回金子。“ 说完道士就迈步进了药铺,等了片刻,只听到里面两声惨叫,随后道士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锭金子。 六两见道士没费什么功夫就要回了金子,很是欣喜,笑着对道士拜了拜。 正要伸手接过去,道士却举在手里,并没有立即给他的意思。 “道长?怎么了?“ “贫道替你抽了那两个狗东西几个嘴巴,但是仍有一事相问,你若答我,贫道就给你这金子。“道士正色道。 六两缩回手,防备的问:“您有什么要问的尽管说。“ “你这两副药是不是给一个叫玉龙真人的老道长取的?“ “这个?“六两不知这道士是什么人,低头沉思,不敢随便回答。 但这道士久经江湖看六两神色已猜透了七八分,就笑着说:“我乃是玉龙真人的师弟,道号玉成子,正好遇到你,你是不是他的徒弟?按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的,呵呵。“ “不,不是。“六两仍旧怀疑的摇头。 随后这道士又描述了玉龙真人的貌相衣着,还说他是两个月前和妖人打斗,被暗算中了毒,身受重伤后逃遁,背后还中了一掌等等。 六两在破庙时,也确实见过老道士那天解开衣服看伤,背后有个血掌印,他这才相信:“哦,原来如此,我不是玉龙真人的徒弟,只是偶然相遇。他确实中了毒,又受了重伤,正好您是他的师弟,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吧,这次他的伤能快点好了。“ “好,好,好!贫道正有此意,我已经在这附近村镇找了他一个多月了,今日幸好碰到你。“玉成子将金子递给六两,脸上又喜笑颜开,“你头前带路。“ 六两突然觉得又有了依靠般,高兴的一瘸一拐的快步向城外走去。 两人经过一家客店门前时,见路上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隐约还有凄厉的哭声传出来。 六两好奇,就拐弯挤过去看热闹。 只见人群中有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两人都是泪流满面,不知是因为什么。 六两见两人哭得很是无助,想到自己方才再药铺前也是这般绝望,不由对这母女起了怜悯之心,就问旁边的一个老汉怎么回事。 看热闹的老汉说:“这小姑娘的父亲在客店生病了,住了两个月花完了所有盘缠,病没治好,最后还是死在了客店,剩下她们母女身无分文,身后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欠店家的钱也还不上,所以小女孩就卖身葬父,只要有人出能出30两银子就愿意为奴为婢。“ 六两又打量了一眼跪在路边的那个小姑娘,她虽然年纪不大,不是农家出身,五官还挺标致的,算是个美人坯子。 这时,老汉指了指另外一群人:“看见那个人了吗?“ 六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拥簇着一个五十多岁,贼眉鼠眼的,脸上有几道很深皱纹的老头儿,身上穿的还是绸缎。 “这人叫李大贵,是本地的小财主,他正好路过,见这小姑娘样貌标致,跟客店的掌柜一商量,就想领回去做小妾,扔下了30两银子,也不管这母女如何反对,就要抢走这小姑娘,姑娘母亲肯定不从啊,于是就扭打起来,唉!胳膊怎么扭得过大腿?这孤儿寡母怎么应付李大贵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丁?造孽啊,这不是把人家小姑娘往火坑里拉吗?“ 六两听完心里也是一阵愤恨,虽然在六阳宫只有两三年的时间,他也学了不少圣贤文章,见到这种不平是事,也想管管,于是一瘸一拐走上前去,大喊道:“好不要脸!欺负人家两个弱女子。“ 听到有人大喝,众人都转头看过来。 “呦呵,哪来的小叫花子,敢多管闲事?“李大贵瞪着小眼睛打量一番,不屑的啐了一口,“小崽子,快滚开,别耽误大爷的好事,否则今天连你也打死在这里!“ “哼,我不怕你!“六两也不退后,“街上这么多人看着,自有公道,光天化日你胆敢当街强抢民女,难道不怕有人报官抓你?“ “报官?“李大贵斜眼看着六两,“我看谁敢报,我强抢民女?老子这是出了真金白银的,这小姑娘现在就是我的奴婢,我就要带走自己家的人,有何不可?“ “什么真金白银?人家娘亲也没答应你。“ “就是,就是,人家母女没答应要你的银子。你这就是明抢。“ “你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是想糟蹋人家姑娘吧?“ “有点银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这就是强抢民女!“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说话。 李大贵自觉理亏,有些胆怯,见众人指指点点,害怕再动**人就会惹众怒,只好恨恨道:“你们这些穷鬼,要是谁能够当场拿出30银子,我就将这小姑娘拱手相让,嘿嘿,穷鬼们,别说大爷仗势欺人,这世道就是有钱说了算,你们有吗?有吗?“ 看热闹的都是些普通人家,一两银子几乎就买三个人一个月的口粮,听了李大贵这么挤兑,众人只是低声咒骂,却没几个敢再出来说话。 “呵呵,不逞能了吧?“李大贵趾高气扬的得意大笑。 “我有!“六两又大声道:“你说话算数吗?“ “你?哈哈哈,老子嘴里的大牙都要笑掉了!“李大贵嘴角挂着冷笑,脸又多了几道皱纹:“要是你这要饭的都有银子赎人,我今天就爬回家里去,大爷一个唾沫一个钉,你倒是拿出来看看,拿出来看看啊?要不然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了!“ 六两见他恶狠狠的眼神,更不畏惧,伸手就在怀里摸出来了那锭金子,虽然只有5两,但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人眼目。 “我出5两金子,比你出的银子还多,你休想带走她们母女。“ 周围众人都惊讶的看着他手中的那一团金锭,有的人大声喝彩,有的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还有人窃窃私语。 小姑年母女也擦干泪水,抬头打量一番六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神中又出现了希望。 李大贵也惊得张开嘴巴合不拢,“你,你,你拿的是真金子吗?“ “哼,不信可以找客店掌柜来验一验。“ (历史上的金兑银比例相当于一两金子兑换8~15两银子)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对,我们都看着,验一验!“ 随后,客店的掌柜走出来,接过六两手中的金子,端详了一会儿,在手中掂量掂量,又找来了炉子在里面烧了片刻,这才断定:“是真金子,至少值50两银子,足够还这母女欠我们的店钱了,剩下的我可以折现成银子还给你。“ 这时又有人喝彩,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指指点点,说:“这漂亮小姑娘这下可就是这小乞丐的人了。” 还有人挤兑道:“大财主得说话算话啊,是不是?” “哈哈,是啊,财主的唾沫都是钉子。“ 李大贵听了这些话,大为光火,顿时觉得脸上无光,脸色也越发阴沉。 那对母女也转悲为喜,正要走过来向六两致谢。 “慢着!”李大贵这时一挥手,那几个壮实的家丁就上前要去抓那个小姑娘,“老子,不同意!” “你想反悔?” “真要脸了!” “大财主,说话不算数喽!” “耍赖皮喽。” “呸!”李大贵见到嘴的鸭子要飞,所幸就什么也不顾忌了,就要用强,大喊道:“今天我就要带走这小丫头,看你们…”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玉成子就向前垮了一步,将背后的宝剑拽出来,往地上一杵。 只听到砰的一声,碎石飞溅,青石板的街面立刻碎了一大片。 看热闹的人惊得也不敢说话了,众家丁见这中年道士不怒自威,又被这重剑击地的气势震慑,都胆怯的向后退了几步。 李大贵也十分害怕,都说“独行僧道不好惹”,于是扭头就跑,边跑边喊着:“老子今天就放过你们,咱们走着瞧,走着瞧。” 见主人溜得快,一众家丁哪还敢逗留?夹着尾巴就挤开人群逃走了。 “多谢道长您解围。”六两也高兴的笑了。 这时只听到女孩银铃般的唤了一声:“小哥哥!” 第八章金丹经 看热闹的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就一个个的散去。 这时小姑娘走到六两近前,他才仔细打量起来。 她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容貌算是很好看的,当然是和其他那些街上常见的姑娘相比,六两也在城中要过两个月的饭,见过的人也不算少。 这小姑娘皮肤白,头发黑,五官匀称,长相端庄,这长大之后必然是个姿色出众的美人。 她兴冲冲的走过来拉住六两的手,笑起来,像是一朵梨花初绽般,看得六两有些迷糊,脸也不由的红了起来,像是火烧一样,不住的傻笑。 “多谢恩公!“小姑娘的母亲也赶紧走过来,拉着小姑娘就要跪下,“来,给恩公磕头!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六两赶紧摆手,嘴里连忙道:“不必,不要这样,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 玉成子却在一旁无奈的笑起来,心说:你那金子还是贫道‘举手之劳’给要回来的,这一转眼的功夫就送人了?那可是金子,这小娃子还真是不知道银钱贵重啊! 小姑娘眼中的泪水未干,闪烁如星,脸上却如沐春风般的欢喜,六两看着都舍不得挪开眼睛,她拉着六两左一个小哥哥,右一个小哥哥的叫,六两扭扭捏捏的也不好意思答应,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又舍不得将她拉开。 “小哥哥,真的太感谢你了。从今以后我们母女就跟在你左右吧,照顾你的起居。” “不…不必,不必,你们,我,我这样一个小乞丐。怎么…”六两脸红嘴也结巴了,他还是第一次有人离他这么近说话,闻着小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更何况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热情,还是个漂亮小姑娘,一时大囧。 这时玉成子在旁边“啊咳“了一声,指了指他手里的药。 六两顿时醒悟,赶紧道:“这位婶子和小妹,我现在跟道长还有急事,必须走了,我帮你们也不求报答。本来有就人说我命不好,我还不信,今天这锭金子原本是被那药店掌柜给黑了,幸好道长出现给我要了回来,想来,我命中也享受不了什么荣华富贵,才落得腿断又要讨饭的境地。你们的报答,恐怕我也是没有福分承受的。所以就不必惦记报答的事情了,你们办理完大叔的后世就赶紧回乡吧,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母女两人听了了六两的经历,也都有些愕然,不知道他这十来岁的少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人间疾苦?只能安慰一阵,又叹息了一阵,见六两执意拒绝跟随,就没有再提为奴为婢的事。 玉成子急不可耐,又叫了六两几声,六两这才赶紧告别,刚走出去几步。 小姑娘跑过来,手里拿着什么塞给了六两,后头一笑:“小哥哥,我叫柳云嫣,小哥哥一定要记得我,我和阿娘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六两见她回眸一笑,仿佛清风拂过水面,荡起一阵涟漪,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欢喜,低头再看看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梅花形状的珠花发饰。 “别看了,走吧,该赶路了!”玉成子拉了拉六两:“你这小乞丐真是可以了,手里好不容易有锭金子,不是要被人骗,就是要送人,老道活了这几十年也没遇到过这样奇异的事。” 六两依依不舍的回过头,边向城外走,边说:“道长你不知道,有个会算命的真人说我命不好,会给周围的人带了灾祸,所以这金子留不住也好,至少也帮到了那个妹妹。” “呵呵,你还真是心宽啊!”玉成子微笑摇摇头:“有‘命’这种东西吗?” “那道长您信命吗?”六两看着玉成子问道。 玉成子却反问道:“哼,有命怎样?无命又怎样?好命怎样?不好又怎样?” “这个…”六两暂时也想不到答案。 两个人各怀心事,出了城又走了片刻。 玉成子心中焦急,见六两一瘸一拐的走路,皱着眉头道:“小施主啊,像你这么慢吞吞的走路,何时才能赶到那破庙去?师兄病重,片刻耽误不得啊!” “道长莫怪,我知道您急着赶去救玉龙真人,但是你也看见了,我这腿脚不方便,走路是慢,也没钱顾马车啊!”六两跟在玉成子身后,本就有些赶不上,身体又刚恢复,走得满头大汗。 “你也知道没钱了?唉,那你还有心去管那小姑娘的闲事?“ 六两却正经的道:“江湖儿女,路见不平,不都应该这么做吗?” “江湖?呵呵,这可不是你想象的江湖。”玉成子忽然站定,四处环顾一圈,见没什么行人,就从背后的包袱中掏出一个皮囊,随后从里面掏出了黄表纸,笔墨,很快在纸上画了一通。 六两也不看不出他画的是什么,像是符号,又像是文字,也许就是道家的符篆之类吧? 玉成子画好之后,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用手指在上面似乎注入了什么,接着就贴在自己腿上,轻喝一声,周围空气轻微一震。 “还是老道带着你赶路吧!”说完就一只胳膊携起了六两,迈开双腿,向前奔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六两只觉眼前的景物像是被揉碎了一般,很快从眼前划过,也分不清什么青红黑白,一闪就过。 玉成子行走如飞,六两耳边风声呼呼,阵阵感觉眩晕,勉强能辨别来路,给玉成子指明了方向。 这老道仅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破庙前的小树林。 又看到熟悉的破庙牌匾,六两这出声让玉成子停下。 “就是这里了?”玉成子身后带风,忽而停下,放下六两,却见他脸不红,气不喘,不像一口气赶了很长的路,只是像是喝口水一样轻松,出了口浊气,缓了缓,就恢复如常。 六两心底对这个道士更是佩服,修炼的如此厉害的境界,不知道自己修炼多少年才能有这样的道术和修为? 再盯着玉成子的脸看时,他脸上隐约像是有一丝笑意,让六两觉得有些诡异。 道士眼神中忽然也出现了火热,就向破庙走去,走到了庙门口的台阶下,就笑着喊道:“玉龙子师兄,你可是在这里修养啊?” 他声如洪钟,声音极大,震得六两脑袋里都嗡嗡直响,只好赶紧捂住。 过了片刻,只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飘出墙外,回答道:“六两,可是你回来了?还带来了什么人吗?” “玉龙子道长,是…” “哈哈,师兄,是我给你送药来了!”玉成子转而就抓住了六两的胳膊,拉着他往破庙里走。 “道长,你?”六两还是一脸的疑惑,只感觉玉成子抓住自己胳膊那只手像是铁铸的一般,力道之大像是要掐进了骨头里,疼痛非常,他本根本无力挣扎。 玉成子也不看六两,拽着他走进破庙,冷冷的道:“快走!” 他一边大步向庙中走,一边四处警觉的观察,仍旧用如钟响般的声音说:“师兄,你可让我好找啊!” 沉闷的声音回答:“哼,你还是来了!” “多亏你这傻徒弟带路啊。” “道长,原来你是坏人,你骗…” “呵呵,当然了,城里药铺的四叶重楼都是我买下的,单独留下那‘回春堂’就是等你上钩啊!”六两很是气愤,回想他描述玉龙真人伤情的时候那么细致,连细节都像亲眼看见一般,八成就是他所为了,这下自己可能是要害了玉龙真人了,想到这里,后悔无比! 可是胳膊被玉成子掐的疼痛难忍,说话都吸凉气:“那你为什么还替我要回金子?” 玉成子回过头看看他,笑道:“替你要回金子,就得是好人吗?我脸上写着‘好人’了吗?像你这般愚蠢,跟我那师兄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喜欢轻易相信别人。” “你放了他吧,他不是我徒弟,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在这破庙偶遇。”玉龙子的声音仍旧淡闷闷的,像是隔着什么,不知从哪里传来。 玉成子又哈哈大笑,“师兄还是那么幼稚,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怎么可能放了他?你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你用这传音搜魂大法还找不到我吗?” “你果然变聪明了一些!”玉成子奸笑着,拖着六两就往后院走去。 六两也才醒悟,玉成子这如雷般的声音原来是为了搜索玉龙子身在何处。 两人到了破庙后院,见到处都是荒草残垣,并无藏身之处,唯独有口大钟很是扎眼。 大钟下还摆着一个破碗,里面是六两进城前搜集的露水。 “玉龙子道长,你赶快躲起来,这个臭道士奸诈的很。”六两故意大声朝其他方位喊道。 “不必担心,他既然能找到了这里,我们是躲不过的。”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是出自那口大铜钟之下。 玉成子慢慢靠近大钟,“师兄,你在这大钟里吧?” 说完抬手就是一掌,击打在钟身上,巨大而沉闷的响声伴着回声,震得六两耳朵生疼。 不见有人回话,玉成子又是连续三掌,每一掌几乎都在铜钟壁上留下一个寸深的掌印。 钟声的余音震得六两眼前发黑,又看得心惊,玉成子这掌力若是打在人身上,非得骨断筋折不可啊! 等了许久,玉成子有些不耐烦,当即抽出身后的宝剑。 又问道:“你还不滚出来?” 无人应答。 他顿时恼怒,深吸口气,举起剑就朝大钟挥去,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那一剑就斜着将铜钟给削去了一半,半口钟掉落在地,里面哪里有玉龙真人? 再看钟下,不过是一头肥实的癞蛤蟆,背上贴着一道符,这时却已被玉龙子刚才手掌拍钟的声响给震的半死,四脚抖动。 “好啊,师兄你还会用替身传音咒了!”玉成子不屑的冷笑道,“我可没空跟你捉迷藏,你要是不赶快现身,我就打死你这新收的徒弟。” “他不是我徒弟,你放过他吧!”忽然从墙角又爬出来一只大鼋,背上有道用绸布、黑炭画的符,正是用玉龙子的口吻说起了人话。 六两惊讶的叫道:“龟兄鼋兄?” “哼,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对这小乞丐不客气了!”玉成子仍旧如雷般喊话,声震四野,六两只感觉头脑昏沉,眼前模糊。 老鼋又开口道:“你我同门师兄弟,何苦要弄到生死相见的这般地步?” “哼,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师傅将《金丹经》传给你,不传给我,我的资质和努力都超过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师父已经仙逝很多年了,你又何必..” 玉成子有些恼羞成怒,冷冷道:“少说废话,我今日就是为《金丹经》而来,再不现身,休怪我下狠手。” 老鼋慢悠悠的说:“《金丹经》如何能交到你这种心术不正之人手中?” “好,好,好!”玉成子一瞪眼,拽过六两,手上用力,使劲一扭,只听“嘎啦”一声,就将六两的一只胳膊弄脱臼了,疼得六两惨叫一声,险些晕死过去。 “你到底现不现身?我先扭断这小乞丐一只胳膊,你不现身,我就扭断他四肢,捏碎他身上所有关节,看他以后怎么讨饭?” “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心狠一点,怎么才能得到?”说完,又轻易的将六两另一只胳膊扭断了。 六两没喊出声,就晕了过去,脸上冷汗直冒! 玉龙子这时却并没有作声。 第九章斗剑 “怎么不说话了?”玉成子恶狠狠的四处观望,仍旧不见有什么动静。 只有远处那只老鼋,它这时也缩回了壳中,它不过是个传声的傀儡,玉成子也不屑于去斩杀。 六两这时才缓缓的从钻心痛楚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两个胳膊已然不能动了,瘫倒在地,一阵阵的剧痛让他脑门发麻,眼前一片模糊。 “臭道士!”六两恨恨的骂起来,“狗道士,骗我,你等我…” “哼,”玉成子一抖宝剑,用剑指着六两:“你若是现在求饶,贫道还可以考虑让你少受点苦。” 那宝剑的剑锋离六两眉心只有一寸有余,寒光如水,让人毛发直竖,他却毫不惧怕,倔强的喊道:“休想!” 玉成子又收回宝剑,向前一步,一只脚踏在了六两那只刚养好的伤腿上,冷笑着继续用传音搜魂法说:“我倒要看看你这小乞丐的骨头有多硬?再硬的骨头我也能一根根的把它捏碎!” 六两疼得说不出话来,看上去玉成子却只是轻轻用力,疼得六两咬牙硬挺,又是一番死去活来,但是他就是忍住,喊道:“绝不…跟你这种下三滥的狗道士求饶!” “呵!你这小徒弟倒是有些骨气,这全身断骨之痛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他竟然不喊不叫,我倒是有些佩服了!”说完“嘎啦”一声,硬生生就将六两的腿再次给踩断了! 六两惨叫一声,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就又昏死过去! 周围仍旧安静,只有风吹过草叶的声音,静的让人心慌。 “玉龙子,快出来,你个缩头乌龟!”玉成子忽然破口大骂起来,“你就真的不顾这小徒弟的死活了?忘了你的‘仁义大道’了。” 说着还挥动手中的宝剑向草丛中乱砍一阵,眼睛都红了。 过了一会儿,偌大的后院仍旧静的出奇,玉成子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长出口气,冷冷道:“好,你不出来!那就别怪我对这小乞丐下毒手了!” 快步走到六两近前,“我数三声,如果再看不到你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就将你这小徒弟的这条腿砍掉,然后是其他部位,纵使你有灵丹妙药,也不能让他四肢再生吧?” 他环顾四周,就举起了那把削金如泥的宝剑,大喊道:“一!” 数完,宝剑就抬高一分。 “二!” 玉成子握了握宝剑,高举起来,警觉的用眼睛的余光向四周观瞧,似乎也担心有什么突变情况。 “呵呵,这么看来,这小乞丐真的不是你徒弟了,你竟然对他的死活丝毫不在意。可笑!平日里你还标榜的一身正气,满口的仁义道德,到这时却见死不救!那就…” 这时六两再次醒转,见玉成子高举宝剑对着自己,心中顿时也生出了无限恐惧,虽然身体不能动,在真正的生死面前,还是忍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难道自己今天就会死在这个奸诈的老道手上? “你醒了?”玉成子的面目现在变得异常狰狞,眉毛倒竖,嘴角向下,口中仍旧高喊道:“三——” 六两知道自己根本无力躲避,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会这么轻易的被别人掌控,生死也只在这道士的一念之间,挥手之间! 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最可怕的不是那斩落的宝剑,而是心中那种弱小和无力感! 此时,他心中还生出了一阵悲凉和绝望,恐惧到了极点,忽然这种复杂的感觉又都不见了! 他长吸口气,闭上眼等死,不再看。 玉成子猛然就挥剑向六两的右边大腿骨中间砍下来! 那把宝剑能将铜钟削去一半,何况是这凡胎肉骨? 那剑带起一阵利刃划破空气的震颤清鸣。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只听身后怦然一声巨响,玉龙真人就从枯井中急跃而出,口中大喊“住手”! 同时手中连发两道青光。 此刻玉成子的剑就要落在六两的腿上,听到脑后破空的声音,急忙收剑躲避。 可是宝剑的气息不减,将六两大腿上的裤布给割裂,一道细长的血丝转眼就从他皮肉上浸了出来! “无量寿佛!”玉龙子落下身形,叹口气,手掐指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为何要这样残害他人?不怕又报应吗?” 这时,玉成子在空中一个翻越跳出去两丈多远,轻如飞叶般落在地面。 那两道寒光正是两粒玉石,是玉龙真人随身玉佩上的配饰,一粒掉落在草丛中,一粒打在墙上,碎成了粉末, “哼!你终于肯出来了?”玉成子冷冷道:“果然还是这激将法管用。” “师弟!”玉龙子语重心长的道:“你入魔道太深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诚心改过,回归正道,以往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这般下去,‘多行不义必自毙’!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什么狗屁正道、魔道?”玉成子冷笑:“只要能修炼成仙飞升的‘道’,管他是修正道还是修魔道?” “魔道害人害己,你已堕入其中了!快些回头!”玉龙子见他毫无悔意,只能感叹一声,“你心术不正,恐怕已是无缘修成正果了!“ “嘿嘿,你少在这里说教。”玉成子一抖宝剑,指着玉龙子说:“赶快交出《金丹经》,我今日就饶你们师徒不死!否则,就让你们一起葬身在这破庙。” 玉龙子正色道:“师尊玄清真人飞升之时曾万般嘱咐:《金丹经》乃是道家炼丹通神之至宝,可练出九转金丹,此经绝不可落入歹人之手,要我誓死守护。” “你不给?那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玉成子早已经不耐烦了:“可别怪我动**了。” 说完举剑就向玉龙子急刺而来。 玉龙子手掐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忽而就从左手的手掌心中抽出来一把宝剑,足有二尺多长,举剑就接住了玉成子猛刺过来的剑锋。 接着一连串火星四溅,两人就斗在了一处。 打了十几个回合,玉龙子猛然击出一掌,带起一阵风,隐隐有雷声。 玉成子也顺势出掌,正面迎接。 只听得一声闷响,两人手掌相撞,顿时周围空气为之一震,闷雷咋响! 玉龙子身子不由得向后倒退几步,这才站稳。 而玉成子却只是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形,又笑道:“师兄,你这五雷掌可是力道不行了,我们师出门昆吾山,所学、所练的道法、修习的经典都是一样的,我的资质并不比你差,奈何师尊只看重你!如若照这般对打下去是分不出胜负的!” “休要提及师门!”玉龙子气得咳嗽起来,“你..” “呵呵,我倒是忘了,是不是你所中的毒还未肃清啊?哈,哈,哈,这种蛊毒可不好解,虽然我炼丹不如你,但是练毒却是要胜过你许多!”玉成子反倒装出悠闲状,掰起指头算了算:“这样下去再过不了二十合,你必然败在我手下。” “无耻之徒!竟没想到你的功力也精进如此!已到了金丹天阶!”玉龙子嘴角似乎有血迹浸出,握紧手中宝剑道:“你趁我练功进阶之时下毒害我,还在背后偷袭我一掌,此刻竟然还有脸说出来!” “想要成仙,哪里还顾及脸面?”玉成子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要趁你不防备的时候动手,否则以我现在的功力又如何是你的对手?敌若强,则设法弱之!做人还是要有些智谋的!” “哼,你这害人的智谋终究会害了你自己!” 玉成子轻叹一声:“唉,恐怕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辰了,就不要做口舌之争了!” 说完,他运气一口,张开嘴,就吐出了一团金光! 那团金光飘到他宝剑之上,他将宝剑一晃,在空中画了个圆,金光在身前急速放大, 玉成子将宝剑抛进光圈,光圈一分为二,化作太极图中的阴阳鱼,运转而起,几圈之后,金光忽而又收敛,凝聚成一道剑光。 “你我还是不免一决生死!”玉龙子见他祭出剑光,已无退路,也只好一跺脚,不再犹豫,手掐指诀,随后将右手食指和中指点在眉心,轻喝一声,就从眉间也抽出一团金光。 那团金光在他手指尖一晃,化作一柄小剑,盘旋几圈,金光大盛,随风而阔,转瞬化作一把巨剑! 不由分说,玉成子向对面一指,身前的剑光就以迅雷之势破空而去。 玉龙子随手伸掌,那团剑光上下一转化作一面金盾。 两团金光刹那间撞在一处,一声巨响,周围的空气震颤,如同大石入水,荡开一层层金色波浪,星星点点的金光飘散洒落。 六两这时被周围的动静惊醒,勉强睁开眼,模糊中恰好见到这一幕,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直到自己全身的痛楚再次传来,只见那两道身影分立两旁,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 两人中间,正是两道剑光! 两道剑光,一攻一守,相持片刻,竟然是不分上下! 第十章天雷 玉成子轻呼一声,手腕一抖,他的剑光就收了回来,转而双手掐一指诀,那团剑光一晃,就又分成了两道,又分开左右就向玉龙子再次攻去。 “吒!”玉龙子也口念法诀,旋转的剑盾也立即变成了两道剑光,迎着玉成子的剑光而去。 四道剑光在空中猛烈交击,连续撞击几个回合之后,在两个道士挥舞手臂的指挥下,相互追逐纠缠,犹如是虬龙搅动乾坤一般,光团震荡,呼呼呼的不断传来划破空气的风啸声! 六两见这半空中的金光乱窜,风如雷鸣,空气犹如利刃,甚至切断了周围的蒿草,他也不由地胆战心惊! 两个道士又斗了二十回合,玉龙子首先有些体力不支,明显开始落了下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剑光也变得暗淡起来。 “师兄!”玉成子又故意说话分他的神:“我看你也是强弩之末了,别再硬撑了,交出《金丹经》,也许我会考虑放你和你的小徒弟一马,要不然等我收拾了你,就连同他一起挫骨扬灰,到那时神不知鬼不觉。” 玉龙子冷笑一声:“你我同山修道几十年的情谊都可抛于脑后,还不惜此毒手,更何况这个才相识不到半天的少年?贫道的性命不用你饶,有我在,这少年也不会死!” “呵呵,别再虚张声势了,你余毒未解,又强行运转真气,此刻真气凌乱,估摸也是油尽灯枯之时了!”玉成子双手在空中指挥,两道剑光如暴风骤雨般不断的向玉龙子攻过去。 玉龙子的剑光节节退避,似乎已经不能再跟对面的剑光抗衡。 “就算油尽灯枯又怎样?为了活命,还有回光返照之一刻!”玉龙子忽然大吼一声,喷出一口鲜黑血,顿时剑光之又变得强烈起来,又将玉成子的剑光逼回去几分。 玉成子不怒反笑:“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说完大喝一声:“开!”就将自身真气运行周天的“惊门”打开了。 这时玉成子威势更胜刚才,左右手食指中指分别合并,在空中轮转,接着向左右一挥:“分剑式!” 那两道剑光各自又分出两道,升成了四道! 正面两道剑光仍旧死死钳制了玉龙子的剑光,而另外两道,从左右环绕了一个大圈,划破空气,就向玉龙子身后攻来! 玉龙子紧皱眉头,抵挡两道剑光就已经很是吃力,现在又多两道,无暇分神,如若被剑光击中,轻则身受重创,骨断筋折,重则金丹必碎,哪还有命? 六两虽然不知道剑光的威力,但见玉龙子应接不暇的势态,也不禁为他焦急,急忙喊道:“道长,当心!” 那剑光速度何其迅捷?眨眼即至。 玉龙子无奈之下,赶紧撤了面前的剑光,扭身向旁边急跃而出,足有一丈多远。 背后两道剑光轰然坠地,地面为之巨震,碎石土块乱飞,灰尘溅起半丈多高。 等到扬尘落下,现出一个方圆半丈,一尺多深的坑。 转而那四道剑光又排列半空,玉成子向前两步,得意洋洋的道:“师兄,也不是做师弟的不能让你喘口气,只是当师弟的没有耐心啊!” 话未说完,用手一指,四道剑光又急急朝他追去。 玉龙子这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等到他缓过神,急忙将自己两道剑光又合二为一,又化作一个钟形的金罩。 那四道剑光如密集的雨滴打落在平静的河面上一般,轮番撞击在那金光罩之上,荡起一层层的金色涟漪。 玉龙子却坐下闭上眼,从袖中掏出了几根银针,分别刺入了自己左右腋下的极泉穴和胸口神封穴、头顶的通天穴,又开始运行真气。 “哼,你用了这九针封脉之法,是想开启周天八门吗?就真的不怕丹碎神灭?”玉成子似乎已知道他要做什么,顿时有些不安。 玉龙子并不睁眼,默然运行真气,淡淡道:“今日不知明日事,正如你说,贫道已是风中残烛,命不久矣,这少年还小,今日我定要保他性命,我这一生的修为又算什么?也许因缘际会,正是为了此刻!” “疯子!”玉成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情,他又运一口气,指挥着四道剑光疯狂的向玉龙真人的金光罩上落去,试图阻止他打开“死门”。 可是那金光罩虽然抖动如水中气泡,却没有一丝要破开的迹象。 过了一刻,玉龙子忽然精神一振,就站起身来,脸上也因为气血上冲而变得红通通的! “敕!” 他又大喝一声,身上的银针又全都被弹射而出,他的那团光罩立即金光大作。 玉成子的剑光的瞬间被弹出去老远,他的身子也被震得后退两步,满脸惊异。 再看玉龙真人周围的光团,先是化作一团圆光。 “先天无极,乾坤道法!”玉龙子口诵法诀,手掐指诀,“混元分天地,天地变四象,四象生八卦。” 只见那团光圈随着他的念诵,一抖就又在外生出一圈,分化出太极鱼的图样,转了一圈,又向外化作四象符文,进而又向外阔一圈,变成先天“乾、坤、巽、艮、坎、离、震、兑”的图纹! 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忽然开始变得阴沉起来,风起云涌,周围也渐渐暗了下来。 玉成子不由得又后退了两步,脸色越发难看,硬撑着心中的恐惧,向前一步,挥手一动,四道剑光就朝玉龙真人面前团八卦金光攻去。 这团金光要比方才的剑盾强上许多,玉成子的剑光丝毫不占上风,反而被压制得分寸难进。 “玉成子,你我缘分恐怕今日已尽,我们终究要斗个玉石俱焚,也许这就是你我的宿命吧?”玉龙真人感叹一句,不再犹豫,下定决心向前一步:“受死吧!” “呸!什么狗屁宿命,狗屁正道?”玉成子头上已经又汗珠掉落,用尽全身真气抵挡向他步步逼近的八卦金光。 “斩!” 玉龙子正色,大喝一声。 只见那团八卦金光快速放大,合成一道巨大剑光,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玉成子的剑光弹开。 玉成子被震得后退几步,赶紧用手护在胸前,四道剑光交叉就和那一道巨剑抵在一处。 那巨剑一晃分作两道,转而变成四道,又变成了八道! 天空中乌云又厚了几分,更暗,隐隐的传来了闷雷之声! “你竟然在一个多月突破了元婴境?”玉成子大惊失色,脸上更是惊恐异常,见那八道剑光纷至沓来,只能堪堪用自己的四道剑光抵挡,虽然暂时未败,却也撑不过一时半刻。 他眉头一皱,用眼角余光观察身后情况,就想要收了剑光逃遁。 玉龙真人哪肯放过,早就将他身后退路封锁。 玉成子双手挥舞剑光,脚下也不敢怠慢,左躲右闪,跳跃躲避,转眼就大汗涔涔,面色发白。 情急之下,他忽然见玉龙真人身前并无遮挡,不远处还躺着六两,眉头一展,计上心头,故作姿态的叹口气,大喊道:“罢了!师兄,师兄,我愿意悔过了,愿意悔过!您收了剑光吧!” 玉龙真人听到这番话,缓了缓,剑光停滞半空,却未有收势,盯着玉龙子问道:“你真有意悔改吗?” 玉成子一招手,先收回了自己的剑光,化作一团核桃大小的金光,吞回了口中,手握宝剑垂手低头而立,假装流下泪来,哭着道:“是啊,小弟诚心悔过,希望师兄饶过我此次!我这就回山面壁思过二十年!” 见他如此,玉龙真人也放松了些防备,“好!我怕你反悔,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这身修为我必须废去!” 玉成子一听此言,当即痛哭着跪地向前,大喊道:“师兄啊,我修道已有六十余年,经历了多少寒暑才得进境到这金丹天境,望你念在同门之情,手下留情啊!留我修为,我定痛改前非!” 玉龙真人仰天长叹,他知道修道之路是何其艰难的,想到自己也是数十年潜心修道,不敢又丝毫松懈,见玉成子痛哭磕头,一时心软,不知如何处置。 天空中的云团越来越厚,有白蓝色的雷光闪动。 玉成子又跪着向前几步,接连磕头。 玉龙子见他诚恳,正要收回八道剑光,说:“唉,世间最难过的就是‘情’这一关啊,今日你…” 忽然,玉成子猛地就地一滚,就向六两冲去,拔出随身藏的短剑就去刺他咽喉。 六两大喊道:“啊——” 玉成子两次跪地求饶已经离六两只有一跃的距离,这时更是猝不及防的发难! 玉龙子顿时回过神,用手一挥,也急忙向六两的方向跳跃而来。 两道剑光风驰电掣般就护在了六两身前,和玉成子的短剑撞在一处。 只听“当啷”一声,玉成子的剑被撞飞,而身形却不滞,转而直奔玉龙子而来! 此刻玉龙子的身形刚刚落地,脚上还没踏实,玉成子身法奇快,躲过两道剑光,一晃就已到了玉龙子身前,猛的全力击出双掌,正中玉龙子胸口! 玉龙子身子不由得向后倒飞而出,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痛苦非常,委顿在地。 只见八道剑光在空中垂落而下,也暗淡许多,像是随时幻灭一般! 玉成子更是得意的站在原地,冷笑着正要说话:“师兄,这就送你上路…” 玉龙真人恨的眼睛变得血红,又吐了一大口血,滴落在手上,端正身形,凌空在身前画了一道符,然后双掌合并,变幻指诀,双手拇指、食指、和无名指冲着对面玉成子一指。 八道剑光忽而又金光灿烂,耀人眼目! “血凝符”玉成子认识那道符篆的画法,正是用自己的血气化作真气,比九针封门更燃命,惊骇得说不出话,再也不敢恋战,转身就逃! 六两却见那八道金光有些不稳,四处乱窜,玉龙真人只能坐在地上,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 可玉成子身法迅捷无比,犹如离弦之箭,转眼就到了几丈外的墙边,眼看离着后院院墙只有半丈来远的距离,只要最后用力一跳,就能逃出玉龙真人的视线。 乌云中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转而一道雷声闷闷的传来。 玉成子听闻身后剑光穿空之声已至,奋力跃出墙头,但是身在半空,就被随后赶来歪歪扭扭的一道剑光击中,穿背透胸而过! 他身子陡然掉落,一口鲜血也喷在当场,连身上的宝剑都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也不管不顾,仍旧使出了浑身真力,运气吐出剑光。 那剑光一晃,涨至半丈有余,他捂住胸口,恶毒的看了玉龙子一眼,勉强跳跃而上,正要凌空而去。 玉龙真人抬手,却再也控制不住剑光,八道剑光漫空飞舞,转而消失了四道! 玉成子也不再回头,驾着剑光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天际! 天空中的轰隆隆的雷声隐隐蓄势待发,像是随时要落在这破庙中。 玉龙真人悔恨的摇头叹息:“唉,玉龙子入魔道,今日没有除掉他,恐怕来日必成魔头,危害天下苍生啊!” “道长,您还好吗?”六两手臂和左腿不能动,忍着疼痛勉强直起腰。 又是接连的叹息摇头,玉龙真人才勉强收回了剑光,跌跌撞撞的过来搀扶起六两,道:“方才贫道强行积聚剑光,已经引来了天雷!此地凶险,不能久留!” 六两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中,已经出现了青、红、白、蓝、紫五种电光,在云团中犹如小蛇般游走。 第十一章拜师 这时破庙周围的天空被云团压着,已经暗得像是夜里,只能隐约辨清院落中的破墙和前殿的方向。 雷声隐隐,时不时的有小蛇一样的雷光穿梭其中。 玉龙子满脸焦急,硬是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他身心再次受到重创,体内的金丹尽碎,已是无力回天了,就是靠这口余气吊着命,他先是踉踉跄跄的到了墙边捡起玉成子逃走时遗落的那把真钢剑。 这把宝剑乃是昆吾山八剑之一,虽然排名第八,但是也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就像先前轻松劈开铜钟一般,又经过玉成子几十年的修炼,虽然没有了剑光附着,也是不世出的宝物。 玉龙子用的是却邪剑,这些被道门称为法剑的宝物,也都是上一代掌门传给资质出众的八位弟子,希望他们将来能斩妖除魔,济困苍生,光耀门楣。 握着这把真钢剑,心头一阵烦乱,令他没想到的却是今日的同门相残,自己已撑不过三天,而玉成子虽然逃遁,但他的金丹也已经被那道剑光震碎,虽然不死,也落残废,想要重新结丹也几乎是不能了,除非有回天之术。 他收拾心情,又缓缓的走过来架起六两。 忽然间,两道白色闪电几乎同时咔嚓一声,划破了黑暗,像是两条游龙般,在云中一现就消失了。 忍着剧痛深吸了一口气,玉龙子将剑光归一,化作两尺多宽、半丈长的一团,带着六两跃了上去。 “还有龟兄鼋兄呢?它怎么办?”六两见这所谓的“天雷”之兆威势很强,担心的问道。 “那个大老鼋聪明着呢,恐怕早已经溜之大吉了,现在还是先担心你我的性命吧?”玉龙子随后手掐指诀,大呼一声:“起!” 六两就感觉身子缓缓的向空中飘起,耳边又是两片咋雷之声,让他心头猛的一跳,转头看去,不远处一道足有胳膊粗细的闪电落在了后院墙上,白光耀人眼目,瞬间将砖石击得粉碎,一股黑烟随后就冒了出来! 来不及再看,玉龙真人已经驾着剑光向庙外飞去,离地面却只有一人多高。 看着破庙和周围的风景向后退去,又听到接连几声巨响,五色的天雷纷纷掉落在破庙的前后院落和大殿顶上。 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大殿哪还经得住? 两人没飞出去几丈远,就听轰隆一声,前殿连带着院墙就全都坍塌倒地,顿时土气汹涌。 玉龙真人边驾驭剑光,边往外咳血,整个人还不时的在空中摇晃,六两虽然心底里害怕从剑光掉下去,或是这摇晃的剑光在半空散去,却也不敢出声询问。 “这天雷并不是最可怕的。”玉龙真人向天边望去,见天际发白处隐约像是几道流光正快速向破庙的方向飞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这些人来的也真快!” 六两忍不住问道:“道长,您说天边那些光团都是人?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呵!恐怕都是所谓名门正派的剑侠。”玉龙真人轻蔑的冷笑道:“自然也是一些想要捡便宜的人。在修道之人突破金丹天境之后,每有进境就会招来‘天雷’,就是所谓的‘雷劫’,大道自然,这凡间的事物和人只要违反了自然之道就必须付出代价,所谓的‘天之道,损有余,’这个‘损’就是为了要压制这些逆天道和人道的事物,天雷也算是一种惩罚或者交换吧,等到九转升仙之时还有一道‘天雷生死劫’,有些修道之人躲不过这‘雷劫“,轻则受伤,重则丹碎人亡,修行几十年都化作流水,白费光阴和精神,身形也会化作一堆焦炭。能像我们这样逃走的就算了,而那些没能扛住天雷身亡的修道者就会留下一些自己几十年潜心修炼的宝物、经书、丹药什么的,所以等到天雷过去,附近就会有这么一批人来捡便宜。” 六两又看了看身后轰轰作响的天空,庆幸道:“这天雷五颜六色的,若威力不是这么大,倒是挺好看的,也幸好我们跑得快,要不就太凶险了!” “以后你也要记住,打不过的就要跑,不要像贫道这样逞强!”玉龙真人轻笑一声,牵动胸口,不由得又咳嗽起来,引得剑光一阵剧烈晃动。 “您今天是为了救我,算不上逞强。” 玉龙子又叹口气道:“世道凶险啊,可这世上最凶险、最可怕的,恐怕就是人心。” 说话间,两人已经飞出来有几里地远的九乾山附近,和那些天边飞来的剑光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相遇,玉龙真人赶紧俯身按下剑光,落在附近一片林子里,躲在了一棵大树之下,屏住呼吸。 转眼间,灰白青黑几色的四五道,不知是剑光还是什么宝物的光华,先后划过天空向着破庙方向去了。 破庙上空,那五色天雷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收敛而去,乌云尽散,转而天朗气清,又现出来一片湛蓝的天空。 这时已是红日西坠,没有一丝风,只有各处烧着的火焰发出细微噗噗声。 原本的水圣庙算是彻底变成了一堆瓦砾废墟了,大殿的木梁还在燃烧,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焦土和碎石,却见几道光团在周围盘旋片刻,这才落在庙外的空地上,现出几个人的身形。 几个人像是商量好的,来早了怕是天雷未尽或者那破境的强者未曾远离;来晚了,怕是捡便宜晚了,肉抢不到,连没汤水都没得喝。 这批人几乎同时落地,然后各自互相看了一眼,就开始在这破庙里外搜寻。 左翻右找,他们也不怕这烟熏火燎的灰尘气,不顾脚下的火星,几乎要将破庙挖地三尺。 不过终究是没有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或者是什么高手的蛛丝马迹,有人很快就又驾着剑光离去了。 没多久,剩下的几人也先后败兴而归。 九乾山下的玉龙真人见他们的剑光相继离去,又摇头冷笑:“恐怕这些人要白跑一趟了。咳咳!” 见到玉龙真人大口喘着气,六两也知道他命不久矣,本想安慰老道士两句,可是自己身上也剧痛难耐,连坐都困难,一动之下,不由大叫一声:“啊呀” 玉龙真人又过来看了看六两的伤势,两只胳膊只是被玉成子扭脱臼了,但是那条腿是真断了,骨头错位! “小娃娃,你愿意拜我为师吗?”玉龙真人盯着六两的眼睛问道,拉起了他的一只胳膊。 “这个….”六两略微思考一下,“我愿意,只不过…啊!” 只听嘎啦一声,六两痛呼一声,一只胳膊就被装回了关节处。 “呵呵,不过什么?”玉龙真人又拉起他另一只胳膊。 “真人,您能不能下手轻点,也不要这么突…然——啊!” 还没等六两说完,又是嘎啦一声,他的话没说完,就痛得流出了眼泪来。 “你先活动活动。”玉龙真人又去看他的腿,摸了摸,道:“胳膊是装好了,可是这腿,啧!” 六两猛吸了两口气,这才缓过刚才的痛感,赶紧摆手说:“道…道长,这次?” 玉龙真人不由得笑了笑,说:“你这腿是不是曾经断过一次?” 六两点头。 “不过上次没接好,断骨虽然已经愈合,却要变成跛子的,不过这次正好又从那处骨缝处断开了,也算不上是坏事,贫道替你接好,三月之后定能恢复如初。” “谢谢,道长!” “还叫我道长吗?” 六两会意,赶紧就要跪下磕头:“师傅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拜就算了!”正说着话,玉龙子手上猛地又是一扭,将六两的腿骨扳正,这一下的手法奇快,位置精准。 六两身体因为突来的剧痛不由得抽搐了几下,脑子却没反应过来,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张开嘴却喊不出,直到过了两个呼吸这才喊出痛来! “师父啊,您就不能轻…轻...轻点嘛?” 玉龙子也不再理他,勉强拿着那把玉成子的真钢剑到附近几个树上砍了两根笔直的树枝,找了些草编成了绳子,给六两的断腿夹上,嘱咐道:“接骨就是要这样,否则你会直接疼的晕死过去,只有转移了你的注意力,才能精准的把骨位还原。这两三个月不要再弄错位,否则会落下个终生残疾,变成瘸子的。” 六两转了转两个疼痛的胳膊,哦了一声。 “今夜我们找个山洞过夜。我还有些事要交待你!”玉龙真人望了望周围的山势,带着六两勉强走了一段,终于在天色全黑之下来之前找了一处山洞。 第十二章改命 山洞位于半山腰一片石崖中间,周围有树木掩映,乱石堆叠,洞口也不宽阔,仅可容一人弯腰过去,向内只有两丈多深,洞里面的空间也不大,也不过两丈见方。 两人在上山的路上摘了几个野果充饥,相互搀扶着勉强进了山洞。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洞中更是黑漆漆一片,玉龙子靠着石壁就瘫坐了下来,一直喘着粗气,六两也浑身虚脱,腿上剧痛时不时的传来。 黑暗中,两个人也没有力气再多说话,无尽的黑暗伴着沉默,只有呼吸声和荒郊野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和鸟叫,六两不由得?睡意朦胧。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龙子才轻声的唤道:“六两!六两,睡着了吗?咳!咳!” “哦,道长…师父!”六两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见洞外一片清白的月光,脑子清醒了,知道自己用错了称呼,赶紧改口。 玉龙子咳嗽了两声,似乎又吐了两口血。 六两借着洞外微弱的月光见他身体抖动,关切的问:“师父,您还好吗?” “唉,我已是油尽灯枯之势,怕是过不了今夜了!”玉龙子的语气中忽然就多了些伤感和落寞,说话也慢了许多。 “不会的,师父您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救自己的!” “呵!这副皮囊本就生在天地间,现在不过是还回去罢了,只是心中不免还有些眷恋它,舍不得它,想要救这副躯体怕是不能了,不过….”玉龙子顿了顿, “不过什么?您有办法自救?” 玉龙子摇头苦笑:“还有一种续命的法子,只是太过凶险,就像是在赌命!” 六两说:“赌命也比等死强啊,师父你就试试吧,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全力帮您。” “唉,逆天而行,终究不知因果如何,续命的这个法子需要的时间也很长,到时还需你助我重生,你愿意吗?” “徒儿愿意!”六两果断的回答道。 “那好!”玉龙子心中似乎很满意,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一样袋子,上面画着奇异的图样,图画中心的线条汇聚到一颗晶莹的石头上。 他打开袋子后从中取出了一颗夜明珠,那珠子本不太明亮,借着月光缓缓的就发出了淡淡的白光,照得洞中也发白起来。 六两见玉龙子脸上像是蒙着一层灰色,没有一丝生气。 “从今之后,为师的这些东西就都传给你了。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也算是患难生死的师徒了,呵呵!”玉龙子喘着气,慢悠悠的说起来:“这是百宝五行袋,水火不侵,金石不破,上面有一道符文,只要将东西靠近这符文,就能缩小放进去,拿的时候也只要暗诵咒语就能取出,中间是一块灵石,等到灵石消耗完灵气,就需要更换。” 说着,他又从五行袋中拿出来了几样东西:一个金色的小葫芦,一块龙形的玉佩,一本书。 “这就是《金丹经》,又叫《太上金丹经》传说是道家之祖太上老君所遗留人间的一本炼丹圣书,可以练出九转金丹,也就是所谓的仙丹,服用之后就是凡夫俗子也可白日飞升。” 六两见这本书是线装,用正楷写着“太上金丹经”几个今体字,和他在六阳宫中所读的书并没有太大区别,而且还很破旧发黄,并不像是古书,“那奸贼玉成子就是要抢这本书吗?这书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啊?” 玉龙子也笑了笑:“这本书确实很普通,为师说到底也不清楚它是什么能练出仙丹的秘籍,而且还是残本!” 随后他将书翻开,里面有文字和图画,期间还有许多残缺的书页,最后几页更像是被人烧掉的。 六两更加惊讶,“那为什么玉成子要拼命抢这样一本书?” “唉!”玉龙子长叹一声:“修道之人最怕入魔,一旦痴心于什么东西就会燃起滔天欲望,得不到就誓不罢休,哪怕伤人伤己,玉成子师弟就是太过执着于‘飞升成仙’的欲念了。这《金丹经》本就来历不明,也许是某位先前的道家炼丹大师自己总结的秘法和要诀,冠以了太上真君的名号罢了,练出来的是不是金丹,也许有这回事,也许不过是传闻。为师也是根据这本书中所记载的方法,自己补全了一些缺失内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行,花费了四十多年,收集了无数的天材地宝这才炼制成了三颗丹药,到现在都不敢服用。” 他边摇头,边看向那个小金色的葫芦,勉强伸手拿起来,拧开了盖子,六两顿时闻到一股清香的药气扑面而来。 玉龙子倒出来三颗金色的丹药,每颗只有花生大小,端详了片刻,继续说道:“这就是所谓的九转金丹。道家的金丹分为内金丹和外金丹。内金丹需要积年累月的修炼,从筑基开始,炼精一转化气、二转聚神、三转还虚,都是小乘境界,四转合道结丹,结丹境就是结出体内的金丹,内金丹结成就是跨入了中乘境,每个境界又分为天、地、人,过了金丹天境然后是五转元婴、六转大乘境、七转造化、八转渡劫、九转飞升。这期间总共是九转,所谓的外金丹,就是服用过后直达九转,跨过渡劫境,飞升成仙。” “哦?”六两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所谓的飞升成仙,根本不相信,但是听到玉龙子这么说,又不由得?好奇起来:“那这九转金丹不是很神奇,抵得上别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修炼?可以一步登天了?” “世间是不是真有这种捷径呢?”玉龙子却摇摇头道:“唉,我这三颗金丹恐怕未到火候,药力不知如何,服用之后生死也未可知,方才说的赌命就是指的它。” “那该如何是好?” “已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我打算服下一颗。”玉龙子拿起来一粒,接着说:“剩下的留给你防身之用,切记不到万分危急时刻不可服用,如果你修炼境界太低,这丹药里充沛的灵气会直接撑破你的经脉,涨破躯体;我今日强行聚气已达到了元婴境的人阶,奈何体内余毒猛烈,背后和胸口分别中了玉成子两掌,这副躯体已经没救了,等到我服下丹药,过一段时间,也许一两天,元婴就会离开身体,那时你需用这块龙形玉引我元婴附着其上,再找一合适的地方封藏,等到二十年后,方有一丝转生之望。” “二十年?”六两惊讶的问。 “对,金丹的药力需要慢慢融合,到时又不免招来雷劫,所以你需要抓紧修炼,不可懈怠。”玉龙子正色道:“元婴出窍之后,你就将我的元神和这块龙形玉埋在水圣庙的枯井中,那一带经过天雷击打,灵气已然消耗无几,一来那里偏僻,又被那些江湖人士翻找过,定不会引人注意,二来那里其实也是一处风水宝地,可以再次积聚灵气。” “好,师父,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咳!咳!”玉龙子说了很多话,这时有些体力不支,本来想喘口气,却又吐了口血,“还有…” 六两赶紧上前扶住,可是自己腿上一阵剧痛,没能起身。 “你也不要动了,为师还有最后一件事。” “您说。” “你曾经说有人说你命犯‘破军’,会给别人带来噩运?” 六两默然道:“是啊,是一只修道千年老龟说的。” “哼,什么老龟,难道本事通天了?妄加评判!就算是“破军”,那为师就给你改改命!” “师父,您信命吗?” 玉龙子微笑道:“说不上信,也不是完全不信,你我相遇也许就是命运吧?但是你还应该记住:事在人为,命由己造。” “事在人为,命由己造?” “对,我先给你改个名字,希望你从今天起,你会有新的际遇,你俗家姓什么?” “我父亲姓秦。” “秦,你叫六两。” 六两想到逝去的父母,不免一阵黯然,道:“对,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八斤六两,是个大胖小子,所以就叫六两。” “六两也就是六‘二’,道家八卦中乃是‘坤’卦,坤象征着大地包容万物,胸怀宽广,厚积薄发,希望你将来也有如此胸襟气度,为师就给你改个‘丰’字吧,‘三’字对照‘乾’,从中截断正是‘坤’。以后你就叫秦丰吧。” “秦丰?好!”六两又勉强跪在地上向玉龙子磕了一个头。 玉龙子赶紧让他起来,“以后的路还是得你自己走啊,你今天拜师,但是为师却也不能陪你一程了,很是遗憾!等你养好了伤,就上昆吾山去修道吧,就说是我徒弟,将真钢和却邪这两把剑也带回去。二十年之约切勿告诉第三人,回昆吾山之后就告知你的几位师叔和师伯们说我已尸解而去,败类玉成子不知去向,让他们一定追查下落,否则此人定会为害人间。我要嘱咐的就这些了...” “师父,您…”秦丰见玉龙子眼神开始涣散,已经到了大限之时。 “没有了,我们师徒就此别过!希望有生之年再见!”玉龙子微微笑着,服下了一粒金丹,深吸口气,又慢慢吐出来,闭上眼睛,靠着石壁端坐,不久就没了呼吸。 秦丰忍住泪水点点头,又磕了三个头,这将百宝五行袋收好,手中拿起那块龙形的玉石看了看。 玉石入手清凉,表面光滑,龙的形象古朴,龙头部分有个孔,吊绳断了,上面的少了两颗小玉球,正是玉龙子救下秦丰时用的。 这时夜已经深了,月亮也跑到了山的那边,洞中那颗夜明珠的光也忽然暗淡,周围渐渐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 第十三章冤家路窄 秦丰在玉龙子身旁守护,不久也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再去看玉龙子的尸身,仍旧靠着石洞墙壁端坐,表情安详,虽然没了呼吸,面容仍旧如活着时一般,又像是佛家入定的那种神态。 隐隐的能看到他体内有团朦胧的金光,周身经脉似乎也在缓缓流转,身外更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波动。 秦丰不知原因,也不敢随意触碰,只能在对面静静的守候,百无聊赖之际,他仍旧用在破庙自己学老鼋的那种方法呼吸吐纳。 他深吸一口气,顿一顿,缓缓的再呼出来,这样几个来回,脑子也渐渐变得清明了。 刚开始他还因为腿上的疼痛和肚子饿无法安神,随之这一呼一吸的调节,他反倒是缓缓的不再觉得身上有多疼了,心神也很快归于了平静。 心中什么也不想,闭上眼,不听外界的声响,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片微风的湖面,点点涟漪,水波不兴。 时间在这荒郊野外的山洞中像是静止般,进入这种状态的秦丰也根本感觉不到它在流逝。 等到他从这种沉静的冥想状态中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 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适应了片刻,他在黑暗中摸索一阵,试着从五行百宝袋中拿出来了昨天玉龙子的那颗夜明珠。 挪动着身体到洞口的月光下照了照,夜明珠这才亮起了,他就举着夜明珠去看玉龙子。 轻唤了两声师父,玉龙子自然没能答应。 却只见他周身已经被一团微弱的金光包围,经脉中更像是有金色和红色混合的血气在快速流转。 那血气正是沿着他身前的任脉、脊背的督脉不停的行走全身,最后又都聚集在他眉心处,而后如同旋涡一样的凝聚。 一直这样持续了有半个时辰,玉龙子周身经脉又忽然都暗淡下去。 他眉心那团光继续再向上,游走到了他头顶的神庭穴之处。 这时,只见他天庭上隐隐就出现了一金点,那金点上下延展,成了一条线。 就像一道门被从里面推开,一时光芒大盛。 一团金灿灿的光球就缓缓从玉龙子脑子面挤了出来。 这光球顿时将这不大的山洞全都照亮,秦丰也被这团耀眼的光照的睁不开眼。 片刻后,这团光晃了晃,竟然幻化成了一个小婴孩的模样,只有半尺来高,身上还穿着像是肚兜一样的东西。 秦丰见此情景也是惊奇万分,知道这“婴孩”应该就是玉龙子所说的“元婴”了,也是他修炼六十多年的金丹所化的元神。 又看了片刻,秦丰见这周身都是金光的婴孩似有些迷迷糊糊,四肢娇小柔嫩,十分可爱,面目又和玉龙子有几分相像。 这时,小婴孩抬头也看到了秦丰,赶紧就从玉龙子的尸身上跳下来,像是要找地方躲避。 而玉龙子的整个身子就像是冬天的枯木般,身上的皮肤瞬间就暗淡发黑,面容也失去了活人的光华,倒在了地上。 秦丰想起师父临终叮嘱:只要他的元婴出体之后,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龙形玉佩和一道符篆。 他口中默念,手上的龙纹玉跟着就发出了一团青绿色的光。 那元婴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不敢靠近秦丰,见到那团青光似乎很高兴,怯生生的慢慢凑了过来。 秦丰将龙纹玉托在掌心,元婴就小心翼翼的过来,用翠玉般的小手搭在了上面。 玉佩上青绿色的光和元婴身上的金光融合,元婴就闭上眼,几个呼吸后,他再睁开的时候,就多了几分神采和沧桑感。 他盯着秦丰看了看,然后吱吱呀呀的像是要说话,但是声音很小。 秦丰听了,勉强能分辨出来意思是说:“我记得了,你是六两。” “是啊,师父!” 随后这元婴笑了笑,点点头,转而就蜷缩了身体,抱成了一团,又化作了一团金光。 龙形玉佩上的青绿光也幻化出一团八卦图样,旋转起来,快速放大,从下到上包裹着元婴的金光,接着一同化作一道流光,收敛进了玉佩之中。 秦丰又拿起来那龙形玉佩,玉佩原本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而现在中心处却多了一团金色,幽幽波动,像是活的。 他不明所以,又不由感叹这道家高深莫测的符篆和道术。 本想着当时就按照玉龙子说的,将这块玉佩送回水圣庙,可是秦丰的断腿实在无法行走,勉强只能爬着去洞外找些露水和野果充饥,于是又在山洞中修养几天。 山洞中不太通风,但是玉龙子的尸身却没有一点腐败的迹象,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在洞中弥漫,也许就服用那颗九转金丹的作用,虽然那金丹不是成品,但似乎有一些附加保存肉身的功效。 等到秦丰的勉强能走路,他这才又从山洞中爬出来,为了防止山间的野兽鸟雀进洞破坏玉龙子的尸身,他又在附近找来了不少树枝和碎石,将这个山洞的洞口给堵上。 临走时,他又恭敬的在洞口磕了三个头,这才又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的向水圣庙走去。 走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远远看到水圣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开阔地。 只有山门前的小路和那几棵大树还能依稀辨认出来这就是水圣庙。 鲜红的夕阳落在了天边,微风带起阵阵尘土,将秦丰的身影拉的老长。 他独自站在庙外,庙宇连着围墙和院落不是变成了瓦砾,就是变成了焦炭,处处透着一股苍凉感。 沿着小路向庙里走,秦丰一眼看到了台阶边上的一件东西。 那东西只露出半截,另一半在碎裂焦黑的外墙土砖之下,走近一看正是他的讨饭棍,那根拐杖。 可能是那些前来捡漏的江湖人士也看不上这不入流的废铜烂铁吧? 秦丰却是一阵欣喜,赶紧从土堆里刨了出来,如获至宝一般,毕竟这根讨饭棍也算是水灵大圣神像偶然“赠送”给他的家当。 他再抬眼环顾四周,满目狼藉,虽然年纪小,但是这时心中也不免泛起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不久之前,他还和龟兄鼋兄以及玉龙子在这里过着平静的日子,现在龟兄鼋兄不知去向,刚拜的师父又身死,只剩元神,在这残阳寂静的荒郊,孤身一人,身无所系,一时百感交集,忍不住落下泪来。 走进破庙废墟,秦丰找到了那口被劈开的铜钟,再向后走不远就找到了那口老鼋栖身的枯井。 这个时节刚刚入秋,后院的草木一半已经在雷劫中被烧,枯井中也落了不少灰土,秦丰就按照玉龙子的吩咐,将那块封印有他元神的龙形玉给埋进了枯井底的一堆乱石之中。 虽然不知道玉龙子为什么认定这个地方是个风水宝地,看这荒凉的景象,肯定也是人迹罕至的。 秦丰爬出枯井,又从周围搬来了一些土块和石头,将枯井又填了填,这才算放心。 再看周围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虫鸣声幽幽传来,山郊旷野忽然就变得宁静起来。 他想到玉龙子说的二十年复活之期,心中又有一些迷茫,还有去昆吾山修行的事,可是昆吾山在哪里?自己怎么去? 夜色降临,他心头此刻就像这夜一般,摸不清方向,看不到远方。 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就在破庙的废墟中凑合了一夜,转天又奔着星云城去了。 秦丰就这样又开始了流浪的讨饭生活,一边养伤,一边在城中一瘸一拐讨饭,一有空闲还是打坐呼吸吐纳,但仍旧是经常吃不到饭,或是被街上的人驱赶,或是被人泼粪水,或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他也习惯了,偶尔也到饭馆和旅店门口听人闲聊,因为读过两年书,这段时间反而从众人口中也大致知道了这片神州大地的山川地理形势。 东胜神州被称作中土世界,又有海内九州之划分,分别是:西边的梁州;北边的雍州、冀州;东边地界较小的三个兖州、青州、徐州;中间的豫州;东南靠海的扬州、荆州。 星云城所在的位置正是梁州西垂,再向西三百多里就出了九州的地界,也就是传说中的西域。 神州大地广阔,据说东西距离有三万多里,南北三万多里远,像是一个大圆,没有人真正测量过,也没有多少人游遍过神州大地,不过都是传闻和古书上的记载,除了神州大地,还有传说的化外之境、海外仙州,各种神学、宗教、学派都曾经在神州大地上流传,发扬,直到今时。 秦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命去走一走这万里神州,按照龟灵真人所说,今年是乾元226年,他已经快十三岁了,剩下的寿命已经不足半年,玉龙子虽然替他改了名字,但是人生真的算是重新开启了?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仍旧是全然未知的。 他也只能在心中默念玉龙子最后说的那八个字:“事在人为,命由己造”。 天气已经转凉,秋意更浓,秦丰仍旧是一身单衣,还是他从六阳宫出来时的那件衣服,当时下山还是夏末,过了这几个月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他似乎也长高了一些。 半个月的修养,虽然断腿没有完全好,但是已经能走路了。 这天,秦丰拄着拐杖又到一家饭馆外乞讨,店里的伙计还算和气,有时会驱赶他们,有时候心情好还会给他一碗剩菜或者几个咬过的馒头打发走,大多时候是没有好脸色的,毕竟要饭的满身污垢,路过的客人都嫌弃,店小二撵人的时候就像在撵街边的野狗,除了说人话,都是用扫帚和棍子招呼。 可能赶上店里人多,伙计这天扔出来一盆剩菜,秦丰他们一同来的几个小叫花子抢过去就分了个干净。 那剩菜里油水不少,还有两嘴馒头,他想着这顿也能抵上一天了,就一瘸一拐的沿着十字街向城外走。 北面城外五里有座破土地庙,他这些天都是在那里落脚。 刚出城门没多远,就见大路上有一匹马和几个人赶来。 骑着马的那人五十多岁,斑白的头发,一脸皱纹,三角小眼睛,薄嘴片,红鼻子,身穿绸缎,在马上摇头晃脑,洋洋得意。 他身后六个身穿青黑粗布衣服的家丁,一个个都挺壮实,小跑着跟在马后。 秦丰看着这些人眼熟,认出马上那人之后又低头躲向道边,故意用头发遮住脸,假装没看到他,也不跟他对视,继续走。 那财主打扮的老者见是个叫花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在马上呸了一口,低声骂道:“晦气!” 等他骑马走出了几丈远,忽然就勒马停了下来,小眼睛微微眯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叫道:“小叫花子,你站住!” 秦丰假装没听见,继续走。 可身后的家丁谄媚的又朝他这边大喊:“喂!小叫花子,没听到我们家老爷叫你站住吗?” 说着两个人就要过来拉他。 秦丰叹口气,又苦笑,暗道:“不好!” 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这几个人面前,低头说:“老爷们,有什么事?” “你…抬起头!”马上的那人盯着他,冷冷的说。 秦丰犹豫片刻,也不抬头。 过来两个家丁,抓着他的下巴和脖子就把他的头给抬了起来。 “哎呦,我当是谁呢?不是拿金子换小美人的仗义小乞丐吗?呵呵!”李大贵大笑,笑声中带着凉意:“哈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啊,这回可没有老道给你撑腰了吧?” 几个家丁也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秦丰,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你们想怎么样?”一时被六个壮汉围着,秦丰心中还是害怕的,他自己没有反抗能力,逃走也不可能,顿时脑子里闪过了各种断胳膊断腿的可能,不由得忐忑异常。 李大贵咬牙道:“哼,小兔崽子,坏了老子的好事,抢走我的小美人儿,你说我想怎么样?” 第十四章偶遇 秦丰还想反抗,拿着手中的讨饭棍肆意的向他们挥了几下。 但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毫不在意,几步散开就将他围了起来,像一群饿狼围着一只小羊羔,悠闲的看着。 李大贵也从马上一跃而下,冷笑着捋起袖子走了过来。 秦丰又后退两步,怯生生的瞪着这一群恶霸。 其中一个家丁这时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讨饭棍的另一头,没用什么力气就夺在了手上,又扔在地上,冷笑道:“小叫花子拿一根讨饭的破烂铁棍就想吓唬人吗?呵呵。” 其他人也哈哈大笑起来,笑话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叫花耍猴戏一般,竟然不自量力。 李大贵挺着腰杆,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指着秦丰道:“当初你这小子放走了我的小美人儿,害得老子几天吃不下饭,当时老子就说过,只要让我再见到你,就一定要打断你的另一条腿,上次让你跑了,呵!咱们还真是有缘,今日这郊外又让老子给碰见,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能来给你撑腰?” “你…你们别过来!” “呵,小崽子这时候也知道害怕了?晚了!”李大贵随后一挥手,两个家丁上来就抓住了秦丰的胳膊,不知谁在他另一只腿弯里踹了一脚,当即他就摔在了土里,脸上沾了一大片泥,还呛进嘴里许多灰土。 李大贵捡起地上的讨饭棍,冷冷的道:“嘿嘿,今天就用你的这根讨饭棍打折你的另一条腿,让你以后只能爬着去城里要饭,老子就喜欢看你们这像些叫花子惨兮兮的样子,小的们,动手!” 几个人当即就动手,扯住了秦丰的腿,举起了那根讨饭棍。 就在这时,一匹黑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带起一路的尘土。 马上那人也穿一身青黑,大概三十多岁年纪,马鞍上还挂着一把剑。 秦丰打眼一看,又有些眼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朝着那骑马的人大喊道:“救命!救…命!” 第三声还没喊出来,就有一个家丁一脚踢在了他脸上! 那黑马如风般奔向城中方向,四蹄纷飞,一瞬间就从这一班人身边穿梭而过。 马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见四五个人抓着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嘴里还流着血,不知道想要说什么,满脸灰土,只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中年人皱了皱眉,并没有勒马停下的意思,大概有些不想管这闲事。 秦丰见他的马要奔远,奋力扭动身子,拼了命的又大喊道:“大叔,救命啊!” 原本那马上的中年人已经跑出去了五丈多远,这时才“吁”的一声使劲勒住了马缰绳,回过头看,大喊了一声:“住手!” 李大贵几个人听了,暗骂一声:“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要来管老子的闲事?” 回过头一看,那中年人已经打马走了过来。 “光天化日,你们这群大汉为什么欺负一个小乞丐?”马上的中年人怒目而视,指着他们喝问道。 这时一个家丁左右看看,见骑马的只身一人,冷笑着说:“我们正在教训一个偷东西的小贼,关你什么事?你该走你的路,继续就走你的,别惹大爷们不高兴!否则我们对你也不客气。” “我…我没偷他们东西!”秦丰趴在地上,嘴里含糊的大喊道。 “闭嘴,你个小偷儿!”又过了一个人抓住了秦丰的脸颊,用力扇了一巴掌,不让他说话。 “你们说这小乞丐偷了你们的东西,是什么东西?”马上的中年汉子又问:“就算是他偷了东西,看你们的架势,像是要打断他的腿,你们这样几个大汉这么对付这么一个腿残的少年,难道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就不怕报应?” “少废话,快滚,报不报应关你屁事?”一个家丁蛮横的走过来想要驱赶这中年人。 中年人不怒反笑,一抬腿就从马上跳下来,“陈某遇到这种不平的事,就是要管一管。” 说完,他又上前几步。 三个家丁同时围了过来,中年人也不退后。 李大贵冷笑道:“啊呦,还真有些不要命的主儿啊,小的们就给这位不长眼的主儿松松骨头去。” 三个家丁听了他的吩咐,就摩拳擦掌的要跟眼前这中年人动手。 中年人也笑了:“正好这两天赶路,也没怎么练功,是该松松筋骨了,就怕你们忍不了疼啊?” 三个家丁不由分说一拥而上,一人猛地出拳就打向中年人的面门。 中年人动作奇快,扭头躲过,伸出右手就抓住了这家丁的小臂,轻轻向身前一带,那家丁就被扯的一个趔趄摔了三个跟斗,疼得坐在地上起不来。 另外两个人见了更是恼怒,一齐上来,想要前后夹攻。 李大贵家的这几个家丁不过是看家护院拿银子混日子的市井之徒,中年人明显就是个练家子,根本不把这几个人的花拳绣腿放在眼里。 另外两个家丁也没费几下手脚就被摔倒在地。 随后其余三个家丁见状扔下秦丰,都过来助拳。 六个人虽然一起上,也都不是这中年人的对手,根本打不了一个照面,不是被踢倒,就是被扔出去。 中年人毫不费力,像是扔树叶一般,不到半盏茶的时辰,就将这六人给摔的七荤八素,像是大力士扔小鸡仔一般,不知给撂倒了多少次。 一众家丁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都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一般,个个身上掉灰,嘴里还不停的“啊呦”的叫疼。 秦丰在旁边看得也笑了起来。 “你们还要不要松松筋骨?”中年人站在圈中笑着问众人道。 “不敢,不敢了,大爷!”家丁们都坐在地上求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小的们吧!” 中年人却扭了扭脖子,又道:“哼!我问你们,要是如实回答,今天就放过你么,否则…” 说完又掰的两个拳头嘎啦啦作响,一群家丁和李大贵都不禁吓得抖了抖。 “这小兄弟是不是偷了你们的东西?” “没..没有。”几个家丁异口同声的回答。 中年人一瞪眼,大声问道:“那就是你们故意欺负他了?” “不,不是….那个,这个”家丁们不知道怎么回答,怯生生的回头看了看李大贵。 “嗯?” “都是我们老爷吩咐的。”众家丁都愁眉苦脸的,小声说道。 “好啊!”中年人轻笑一声:“果然是你这半老头子欺负弱小。” “我…这个…小叫花子…”李大贵见中年人沙包大小的拳头,平时蛮横惯了,都是自己欺负人,哪遇见过这场面,害怕的连连后退,说话也不利索了。 中年人又上前两步,举起拳头吓唬李大贵,大声喝道:“呔!你个糟老头,没什么本事还敢当恶霸,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 李大贵吓得瑟瑟发抖,差点摔倒,又后退一步,嘴里却不肯求饶:“你..你敢!” 中年人猛地举起拳头,作势要揍李大贵,他一惊,扭头就跑。 中年人笑着就用力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就这一脚把他踢出去一丈多远,来了个狗啃屎,门牙都给撞掉了两颗。 “快滚!别让陈某人再看到你们,否则见一次就给你们松一次筋骨!” 六个家丁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就扶着李大贵上了马,狼狈的逃走了。 等到跑出去了百步远,李大贵还在马上回头大喊道:“姓陈的,咱们走着瞧!” 姓陈的中年人哈哈大笑:“有种你别跑啊?” 李大贵听了,又是一惊,领着家丁就打马快跑。 回过头,姓陈的中年人这才过来看坐在地上的秦丰。 将秦丰扶起来,拐杖递给他。 秦丰正要感谢这个救了自己的人,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顿时一阵欣喜的叫到:“陈大叔?” 姓陈的这人却还没认出来秦丰,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灰土的少年,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兄弟是哪位?你认识我?” “是我,陈大叔!”秦丰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将头发拢了拢,露出了虽然有些脏,但还是有几分清秀的脸庞,高兴的道:“一个多月前在城外的破庙里,见过…” 这一提醒,姓陈的中年人再次打量他一番,这才想起来,也笑着拍了拍秦丰的肩膀,道:“哦,原来是小兄弟你啊,真是幸会,幸会!” “真是要谢谢陈大叔你了,要不是遇到你,今天恐怕…” “哎,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姓陈的中年人又问道:“小兄弟你心地良善,必定不会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那一群人怎么会跟你结仇的?” 秦丰叹了口气,将前些日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陈姓中年人听了连连点头,“好,好啊。小兄弟,急人之所难,我陈某人也不一定能做到,真是惭愧!” 秦丰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哪里,只是我命不好,享不了这些福罢了。” “小兄弟,不必谦虚。”中年人看了看天色,道:“我看小兄弟你腿脚也不方便,这是出城要去哪里?” “在城外十里有一处破败的城隍庙,我暂时在那里落脚。” 中年人听了就笑着道:“这样,小兄弟你不如就跟我走吧,我看你这腿上像是新伤,我正好要去接我们大小姐,她住的地方正好有位名医,也能请他给你诊治一番,肯定能恢复如初的。” “这个…”秦丰有些犹豫:“我..” “哎,大丈夫做事哪有这般扭扭捏捏的,走!有我在呢,还怕我卖了你怎么的?” “不会的!”秦丰挠头呵呵笑道,又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只是…” 还没说完,中年人就一把抓起秦丰将他放在了马上,随后自己也跳上马背,打马就朝星云城中去了。 第十五章万剑山庄 两人骑马很快就又进了城,在城里的十字大街上左拐右绕就来到了一所大宅院门前。 中年人拉住马缰绳,只见这座宅院一眼望不到头,门前立着两人高、几尺阔的一座大石碑,上面刻着:“万剑山庄”四个古篆字,大门两旁分别还有两座剑形的大石墩,门庭高阔。 院落外面绿瓦红墙,墙上每隔不远处就绘有一把剑的图画,形状也各不相同。 层层院落绵延向内,约莫着足有六七进,二百来间房舍,亭台楼阁花园一应俱全,一看就是本地的富贵人家。 中年人下了马,门口看门的两个小厮马上就迎了上来,一个接过马缰绳,另一个笑着道:“陈爷,您回来了?” 路上秦丰问了这中年人的名字,他名叫陈常远,是万剑门的朱雀堂的堂主。 在这神州大地上有四大剑阁,镇守四方,分别是靠近西边,临近关外,这梁州地界的万剑山庄;南端荆州的灵剑门;东边沿海,青州与徐州交界的仙剑神宫,北边冀州山脉中的神剑阁。 秦丰和陈常远的上次见面就是他带着门主的大女儿去看病的途中,因为劳累才丢失了血莲。 陈常远将秦丰抱下马,对着一个看门小厮抱拳道:“这位小哥,我身边是在下新近结识的小友,麻烦你带他去沐浴一番,然后换身干净衣服。” 说完还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看门的小厮赶紧摆手,道:“陈爷您客气了,您是贵客,您的朋友就是我们山庄的朋友,小的们怎敢怠慢?银子就更不敢拿了,庄主知道会责怪我们的!” 陈常远再三让他收下,可那小厮就是推辞,只好作罢。 他又转身对秦丰说:“小兄弟,我跑了这一路得先去换身衣服,你也跟他们先去洗个澡,然后再一起去见我们家大小姐。” 秦丰看了看自己这脏兮兮的模样,再看看对面万剑山庄这些看门仆役,虽然他们个个穿的麻布粗衣,但也干净整洁,都比自己身上穿的这些破布加烂补丁的强上许多。 凡事就怕这一比,左看右看,秦丰顿觉有些自惭形秽,不禁脸红道:“我…这?” 陈常远却微微一笑,“不必在意,跟他去吧!” “那好吧。” 进了山庄门,就来了两个仆人,一个人引着陈常远向左边去,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仆领着秦丰向后院走。 秦丰从小长在山野村间,后来逃荒到这里,在六阳宫住了两年,六阳宫虽然算不上寒酸,但也不过几十座房子,哪里见过这样阔气的庭院? 不是假山堆叠的造景,就是随处可见的奇花异草,过了一层院落,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小湖红楼,又过小桥,又走檐廊,一进又一进,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任由那仆人带着他穿门过院。 走了足有一盏茶的时辰,这才到了一间大屋,里面早有人准备了热水和大木桶。 秦丰进去等了片刻,又进来了年轻的两个丫鬟,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说是要伺候他沐浴。 两个女子见了秦丰不禁捂了捂鼻子,皱着眉头,相互看了一眼,还是走过来就要给秦丰解衣服裤子。 长这么大都是秦丰看人脸色、伺候人,哪见过这阵仗? 当时就脸红着往后退,躲开两个丫鬟的纤纤玉手。 两个丫鬟见秦丰一身的寒酸气,又这么扭捏,先开始脸上一阵嫌弃,后来见他在屋里面躲藏,又都笑的花枝乱颤。 秦丰还是坚持要自己解衣洗澡,两个丫鬟本就不耐烦,假笑着说了声“好的,少爷”就退了出去。 “唉!”秦丰长出了口气,走街串巷的几个月,他早已学会了看人脸色、心情,街上那些人见到自己破衣烂衫,眼角眉梢的那种轻视和鄙夷都是藏不住的,不仅仅从一个眼神能看出来,他苦笑一声,心中暗叹:“这世道果然还是‘只看衣冠不看人’的世道啊。” 索性就听了陈常远跟他说的,“不在意”,就自己脱了破衣服,跳进木桶中洗起了澡。 秦丰很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了,给他带路的仆人还进来换了一次水,见到旁边的破烂衣服问道:“这位少爷,您的这身旧衣服我就顺带给你扔了,还有这根讨饭...不,铁棍子?” 这仆人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脸尴尬,赶忙一转。 秦丰急忙道:“衣服不要了,裤腰带留下,这棍子可是我的宝贝,不能扔。” 仆人摇头笑道:“好,少爷您快些洗,一会儿还得带您去见陈爷。” 秦丰点头答应,又洗了片刻,这才穿好衣服。 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绸缎衣服,自己也不由得低头左看又看,将头发梳理了一下,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许多,秦丰心里也忽然多出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出了大屋门,仆人又给了他一根新木头拐杖,不知是从那棵树上刚砍下来的,很新,还包了布头。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秦丰心里还是羡慕的,随后又将讨饭棍用腰带绑在了背后,生怕谁抢走似的。 仆人见了焕然一新的秦丰也是眼睛一亮,见他又拿起那个讨饭棍,就很是奇怪,刚才他也摸了摸这根表面像是铁锈一样的铁棍,并没有什么稀奇,不知道这小乞丐为什么要当宝? 家仆也不多话,又领着秦丰向前院大厅走。 走了片刻,刚穿过一处拱门,对面就来了两个锦衣的少年,跟秦丰年纪相仿,十五岁上下,脸白肤嫩,相貌还算端正,个头比秦丰高点。 仆人见了两人就恭敬的道:“两位少爷安好。” 年龄稍大的少年指着秦丰问道:“阿贵,这是谁?” 名叫阿贵的仆人回答道:“这位是陈爷带来的朋友。” “灵剑门那个姓陈的?” 阿贵点点头。 秦丰也不知道说什么,想来这两人是这万剑山庄庄主的儿子,就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两位少爷好。” 两人轻哼一声,斜眼瞟了瞟他,见他虽然穿得干净,但是脸有些黑,跟家里干体力活的下人差不多,就多了几分轻蔑,又见他背后背着一根黑铁棍子,就好奇的问:“哎,小瘸子,你背后背的什么东西,拿来我们看看!” 秦丰见两人颐指气使,心中就有些气愤,冷冷的回了句:“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拿给你看?” 年龄稍小的少年瞪着秦丰道:“哼,敢这么跟我们哥俩说话,这是在我家,我想看,你就得给我看!” 阿贵赶紧打圆场道:“龙少爷、杰少爷,这是陈爷的客人,我这就带他走,两位少爷别生气。” 年龄大的龙少爷却大声道:“不许走,我今天就要看看他背上是什么,说不定还是在咱们家偷的宝贝?” 一听这话,秦丰先来了气:“哼,狗眼看人低,谁稀罕偷你们家东西?” “你?臭瘸子,竟然敢骂小爷!” 两人顿时火冒三丈,举拳就要朝秦丰打来。 仆人阿贵赶紧拦着,说:“少爷别!这...这根讨饭棍...铁棍,小的确实看见是这位少爷从府外带来的...” 年龄小的杰少爷冷笑道:“原来是个叫花子啊,讨饭棍,还是瘸子,哈哈哈,这穿的人模狗样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呵。” 龙少爷听了也觉得自己身价大涨,冷笑道:“原来就是个要饭的,脾气还挺大。” 秦丰也干笑两声,捂着鼻子故意道:“咦?怎么这里突然这么臭呢?” 这两位少爷和仆人阿贵也使劲闻了闻。 “有两条狗子刚刚放过屁啊!真的好臭!” “你,你!”两个少爷这时才回过神,咬着指着秦丰大喊道:“臭要饭的,敢来我们家撒野?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今天小爷就要拿走你这土狗身上讨饭棍,看你能怎么样?” 还没说完两人就扑了上来,龙少爷一脚将秦丰胳膊下的拐杖踢了出去,又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口,杰少爷就从身后去抽他的讨饭棍。 那龙少爷的力气很大,秦丰想要将他的手从身上扯开,拉了几下却扯不动,只好上嘴去咬。 “啊!”的一声,龙少爷吃痛这才放开,手上多了两道带血的牙印。 身后的少年也不防,秦丰一转身抡起胳膊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这杰少爷也是没站稳,一个趔趄被打得跌倒在地,脸上顿时多了一个手印,那根讨饭棍也掉在了地上。 龙少爷恼羞成怒,伸手在怀里一摸,就拿出一件东西。 秦丰正要去捡起自己的棍子,就被龙少爷在背后踹了一脚。 这一脚力气着实够大,秦丰滚出去了有一丈远,摔倒头晕目眩。 龙少爷手中的东西不过半尺多长,在身前晃,就伸展成一把剑。 秦丰刚要起身,只见龙少爷手腕一抖,一团青光闪过,他手中的那把剑又变出来两把短剑,分列两旁,悬浮空中。 随着龙少爷一声轻喝,两把剑径直朝他飞刺而来! 秦丰不知道他使得什么道术还是灵剑,又有些像是飞剑术,下意识的就赶忙闪躲,向旁边打了个滚儿。 啪啪两声,两把剑打在他身后的小树上,斩断了两根树枝,掉落在地,威力并不大。 龙少爷见一击不中,更是气恼,手中的剑一挑,地上的两把剑像是被绳子牵住一般,晃了晃又漂浮了起来。 秦丰见事不好,赶紧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另外一处院门逃去。 可是身后的破风之声传来,两把短剑又紧随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 眼看那短剑就要刺在他身上,这时,从院门里就飞出来一道红光。 秦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眼前一闪,带着疾风,就从他耳边穿过,身后立即听到两声闷响。 惊得秦丰一头冷汗,再转头去看。 只见身后一团红光展开,正闪着符阵,阻挡住了那两把离他背心不到一尺距离的短剑。 第十六章木红莲 “你们慕容世家的待客之道是不是有些热情的过头儿了啊?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吗?”一个轻灵婉转的声音忽而从门内传出来。 龙少爷原本恼怒的脸上转而一红,看清了来人面目,转而笑着道:“原来是红莲妹妹啊?你们木家的灵石符阵很厉害嘛,今天算是见识了,呵呵。” 说完,他随手一招,两把短剑转瞬消失,手中的那把长剑又变成几寸长,装进了袖中。 秦丰这时见背后那灵石晶莹剔透,在一圈奇异的符阵中心闪烁红光,红色气息流动,整个符阵跟一把展开的伞大小差不多,那两把短剑正是被符阵中的两团红光挡住。 龙少爷收了剑,这时那团符阵中的灵气才渐渐收敛,又像伞一样折叠消失,灵石也恢复原状又飞回了来人手中。 再回过头,见月亮门内走来个少女,一袭淡红衣裙,正是他前些天所见的那位“大小姐”,名叫木红莲。 只见这时的她脸色红润,像是初开的桃花般艳丽,比当初马车上所见的病态不知强了多少,她相貌本就生的清纯可人,虽然年纪小,但也有种清丽脱俗的气质。 秦丰目光与她相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有些害羞,脸也红了。 “咦?是你啊?”木红莲见秦丰换了衣服,但是仍旧鼻青脸肿,见他盯着自己看了片刻,这才想起来,也笑了起来,脸庞更加美丽,笑声也像是铜铃般清脆好听:“小瘸子?呵呵。” 龙少爷见木红莲转怒为笑,看她眼神里也多了一分火热,赶紧凑过来又叫了声:“红莲妹妹,这都是误会,我们跟这位小兄弟开玩笑。” 秦丰冷哼一声,也不再看木红莲,径直走过去捡起自己那根铁拐。 这龙少爷却恶狠狠的瞪了秦丰一眼,低声骂道:“不识好歹!” 那位杰少爷似乎也很喜欢这个木大小姐,也堆起了笑脸跑了过来,不再多看秦丰一眼,左一个莲儿妹妹,右一个莲儿妹妹的叫着,甚是亲热。 可这心高气傲的木大小姐似乎却并不待见两人,被两人左右围着,反而皱着眉头,大喊道:“哎呀!你们两个别来烦我。” “红莲妹妹,快到用晚饭的时辰了,今天想吃什么...” “明天我们带你去街上玩啊?” 两个少爷见木红莲推开他们向秦丰走去,不禁有几分奇怪,更多的是恼怒,都恶狠狠的瞪着秦丰。 秦丰将那根木拐杖扔在墙角,仍旧拿着自己的讨饭铁棍,冷冷的对阿贵说:“这位阿贵哥,请你带我出府吧。” 阿贵皱眉道:“这位少爷你要走吗?那小的怎么跟陈爷交代啊?这可...” 他又转身看了看主人家的两个少爷,一时很是为难。 “看什么看,这小子想滚,就带他滚!”龙少爷仍旧没好气得。 木红莲却拦住秦丰道:“小瘸子,别走啊,陈大叔还说要找神医薛郎中给你看腿呢。” “哼!我不叫小瘸子,我叫秦丰。腿我师父已经给我看过了,不用什么神医再看!” “哦?小丰子?嘻嘻,小疯子?叫这个也不错。”木红莲咯咯的铜铃声般笑了起来。 秦丰脸上又是羞涩又是恼怒,气得通红:“你才小疯子呢!” 木红莲也撅起来嘴:“呦呵,还真生气了,逗你的,心眼儿真是小!” 两个少爷也在旁边冷笑道:“呵!一个要饭的瘸腿小叫花子,有什么可神气的?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你们?才不要脸!”秦丰气的手脚发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攥着拳头。 “你在说一句试试?”两个少爷登时都要发作:“我们慕容家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小爷就是要走!”说完一瘸一拐的就向月亮门外走去。 两个少爷正要去追,木红莲也追了过去,忽然转身对两个人吼道:“不许过来,你们敢跟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 “好,好,红莲妹妹!” “可那小子...” ....... 叫阿贵的仆人也硬着头皮去追秦丰。 木红莲见他不理自己,就跑去找陈常远。 走出了万剑山庄层层院落,要不是有阿贵带路,秦丰恐怕要走上半天光景。 等到他出了大门,没走出百步,忽然身后又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陈常远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也赶了出来,大喊道:“小兄弟,稍等!其实我今日也正要跟慕容庄主告别的,明日就带大小姐回家,不如我们一同上路,今晚就先在慕容府住一晚,如何?” “陈大叔,他们...”秦丰眼里隐约有泪花闪动,失落的道:“我不想呆在他们家里。” 陈常远点点头接着说:“小兄弟啊,刚才的事我都知道了。这行走江湖啊,肚量要大,心也要宽,谁还不受点委屈呢?骨气是要有,但是在你的能力和本领不够强的时候,你所谓的骨气不堪一击,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人活着,许多事还是要忍耐的,虽然很痛苦,但是总会过去的。” 秦丰长出口气,低头想了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心里的怨气也去了几分。 陈常远过来拍了拍秦丰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你还年轻,这么一直在街上飘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跟我回我们荆州灵剑门吧?学些本领,将来一定能有所作为!” “这...我其实要去...” 见他犹豫,陈常远又小声道:“这些名门正派的子弟们是有些傲娇,高高在上惯了,但也不都是坏人,想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实力超越他们!而不是像这样怄气或者跟自己生气,对不对?” “对。” “你懂就好!我相信你未来也一定能有所作为的,所以眼前的小委屈都不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嘛!”陈常远笑道:“这才是大丈夫应该有的性格,今晚就跟我在山庄凑合一夜,明日咱们带着大小姐一同回荆州去。” 秦丰见陈常远一片热心,心下生出一股暖意,虽然很厌恶那两个少爷,心中还是想跟着这个陈大叔亲近的,思考片刻后还是使劲点了点头。 陈常远当晚去见了万剑山庄的庄主——慕容傲天。 慕容傲天虽然再三挽留,但是陈常远还是婉言拒绝了,说是他们出来看病已经两月有余,甚是想念家乡,转天就要带着木红莲一同回灵剑门。 慕容庄主就又款待了他们一番,秦丰自然没有去,毕竟以他现在这样的身份还见不到神州大地上赫赫有名的四大剑门的门主。 他这天夜里就被安排在慕容家后院的客房中休息。 有仆人送来了丰盛热乎的饭菜,秦丰饱饱的吃了一顿。 稍晚时分,白天的阿贵就带来了一位身穿灰布道袍的中年道士,就是陈常远口中说的“神医”,江湖上被称作妙手先知的薛不一,木红莲的病就是他给治好的。 进门后他上下打量了秦丰一番,秦丰赶紧起身拱手叫了声:“道长,您好!” 见这道士头上挽了个发髻,插着一根木钗,四十多岁上下,眉目俊朗,颌下几缕黑须,身高七尺有余,脚穿一双云鞋,身后背着药囊。 薛不一见秦丰鼻青脸肿,还挺恭敬,就对他点了点头,问道:“小娃娃是伤到了腿吗?” 秦丰道:“是的,其实没什么大碍,腿前些天骨折了,我师父...不,已经治好了,只是今天可能伤口又开裂了!” 想到提及玉龙子后可能需要诸多解释,秦丰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薛不一听了却微微一笑,放下药箱就过来给秦丰检查。 秦丰就坐在一条方凳子上,将裤腿撸到膝盖上方。 薛不一就抬起他的断腿端详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小腿骨是第二次折断吧?” “您怎么看出来的?”秦丰有些惊异的盯着这个像是郎中,又像是道士的人。 “呵!贫道行医三十多年,见过的断胳膊断腿的人多了,难道这还看不出来?第一次像是摔断的,第二次像是人给打的,对是不对?” 秦丰点头,他边从药箱拿药瓶边说:“第一次断骨包扎的不好,骨头有些错位;第二次断骨矫正还算正规,包得还算过得去。今天的这伤像是被人踢得,不过庆幸的是骨头没有再次错位,要不你这娃娃可真要当一辈子瘸子了!” 说完又在秦丰的断腿处摸了摸,顿时疼的他倒吸口凉气。 薛不一又打开一个药瓶给他上了些药。 等到秦丰放下裤腿,起身向他道谢,刚要拱手。 这位道士郎中忽然就抓住了秦丰的胳膊,然后在他腋下戳了一下。 秦丰全身一阵**,手脚就不能动了。 接着,薛不一就先从头开始,然后是后背,将秦丰的骨骼摸了一遍,这才出了口气,微微一笑道:“你身上没有其他伤了,贫道其实还擅长摸骨,顺便给你看看。不错!不错!虽然资质差了许多,但是仍有仙缘、仙根。命还算是好命啊!” 随即又在秦丰身上戳了一下,他这才又能动了。 “好命?”秦丰刚开始还以为他会拿走自己身上的五行百宝袋,这时才放下心,虽然不知道这道士讲的仙缘是什么,但觉得他也是一番好意,“道长可知什么是‘破军’命格?” 薛不一听了一怔,道:“哦?‘破军’指的是星象,大致意思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破不立的意思,一个人需要面对千军万马的困难,独自面对艰险,甚至生死劫,直到最后才能有所成就,虽然对个人来说有化险为夷,突出重围的含义,但是对于身边的人却是凶险的。” “那就是对身边的亲人朋友不利了?” 薛不一有仔细看了看秦丰皱眉道:“你这小子不像是...但又好像是?谁替你改了命数吗?” 秦丰也没听懂,反问道:“难道真的能改命?” “信则有,不信则无!”薛不一也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收拾药箱,留下了两个瓷瓶,道:“这是外敷的药粉,记得按时上药。说不定我们未来还会见面的,有缘再会吧!” 这一夜,秦丰虽然几个月来第一次躺在了柔软又暖和的床上,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回想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有今天被李大贵和两个少爷欺负的情景。 “为什么我总是被人欺负?难道我是个乞丐就要活该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吗?要不是陈大叔路过,被人打死也不说不定?人心为什么会这样?” 他忽然很想念南宫锦,虽然他也是少爷,却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也想念南宫云,虽然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对他很严厉,却从来没有打过他,即使他将自己赶下山,不仅是因为有救命之恩,那种亲情的感觉,也让他恨不起来;还想念龟兄鼋兄,还有师父玉龙子,还有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父母.... 夜色清冷,秦丰就在回忆里渐渐睡去了。 第十七章灵石宝剑 转天清晨,简单吃了顿早饭,秦丰、木红莲就由陈常远带着出了万剑山庄,府门口早已经有人备好了马车。 三人走下台阶,就见有位衣着光鲜的短须中年人领着两位慕容少爷从府中走了出来。 秦丰猜想这走在前面的三十多岁中年人便是这万剑山庄的庄主慕容傲天了。 见了那两位少爷正冷冰冰的盯着自己,一脸的趾高气扬,他也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先上了马车。 慕容傲天上前跟陈常远寒暄了几句,随后就让仆人拿来了一个盒子,道:“这次陈兄来府上也没有多盘桓几日,真是怠慢你跟红莲侄女了。” 陈常远一抱拳道:“哪里,哪里,慕容庄主真是客气了,是我们在府上叨扰了才对。” 仆人递过来那个盒子,慕容傲天继续道:“我们四大剑门同气连枝,何须这么见外。这里是送给贤侄女的一点小礼物,还有些药材和给木门主的一封信,多年不见,甚是想念,望陈兄代为转达,日后若有空闲,在下一定带三个犬子去灵剑门拜会。” “好,好,那真是欢迎之至,陈某代门主多谢慕容庄主的厚意了,到时一定恭候大驾,那陈某就此别过了!您留步。”陈常远再次抱拳告别,木红莲也向慕容傲天施了一礼,随后就拿着那个盒子上了马车。 两位慕容少爷似乎对木红莲很是不舍,还在马车后面追了几步,喊到:“红莲妹妹一定要再来我们家玩啊。” 木红莲也只是点点头,随着一声嘶鸣,马车轮子骨碌碌的转了起来,三人于是踏上南下去荆州的路。 秦丰离开六阳宫的时候还是夏末,此时已经快入冬了,马车走的不快,不久出了星云城。 外面的风有些冷,荒烟衰草,一团萧瑟。 秦丰掀开帘子望了望,心中不免有些不舍,那渐行渐远的城门就像一个张着大嘴的青石怪兽,像是一口口吃掉过往般。 他心中生出一丝伤感,今日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自己要去向何方? 而木红莲倒是很高兴,她在病好后就一直想着回家,到现在又过了一个多月,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星云城。 一坐上马车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左一句,右一句的跟秦丰说话,说着家里的事情。 灵剑门在青龙镇,还说镇上哪里好玩,到时候回家要带秦丰去吃好吃的。 秦丰很少能插上嘴,只能听着,自己贫苦出身,经历也很坎坷,根本不能跟眼前这个“大小姐”的养尊处优的日子对比,简直一个云上,一个地上,一路上也闷闷不乐的。 马车颠簸,就这样走了半天,木红莲在车里百无聊赖,随手一翻,就看到了慕容傲天临走时送的那件礼物。 于是就抱了过来,好奇里面是什么,她就打开了。 那个锦盒有两层,分量还不轻,只见上层有一封信,除了几根人参、鹿茸、灵芝等药材之外,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 再打开第二层,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锦盒和一把剑的剑柄。 木红莲先拿起小锦盒,打开盖子,出现了一颗泛着奇异光彩的石头。 她拿出来左右端详起来,石头里有些黑红色杂质,不是很通透的,就探头问陈常远道:“陈大叔,你看这灵石是什么品级?” 秦丰的百宝袋上也有一颗灵石,他也好奇这所谓“灵石”的东西什么怎么来的,也问:“灵石是什么?” “正好,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陈常远看了看时辰,就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拿过那颗灵石说道:“这灵石啊,在神州大地上也算是比较稀罕的东西,分为天、地、凡三阶,每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有一些灵石是自然形成的,天地间的花草树木和奇物怪石,长期吸收日月精华就会凝聚成天然的灵石,蕴含灵力,而这种低纯度的灵石需要淬炼,提纯之后方能使用;有一种灵石就是各种奇异鸟兽鱼虫经过奇遇或者修炼在体内结出的类似道家“内丹”的东西,经过一些高人和特殊的处理,也可以炼化成某种灵石。这锦盒中的装的这块啊,依我看是一颗天阶下品的无属性灵石,在许多灵器、法器和符阵上都能用。传说星云城是由天外陨石形成的,我猜想这就是某种天然凝结成的灵石吧。慕容庄主出手还算大方,呵呵。” 秦丰又问:“灵石都能干什么用?” “我们灵剑门擅长的是熔炼灵石,提炼之后可以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可以跟不同的灵剑配合,发挥出不同的效果,有些灵石还可以直接释放符阵,就像大小姐用的那颗,土属性的加持防御符阵,可以抵挡攻击。而万剑山庄更擅长的是制作各种带有奇异机关的宝剑,有些可以通过灵石增加威力,就像慕容成龙用的那把自带伸缩的宝剑,还可以分离出两把短剑,其实就是他们家传剑术中的“分剑式”,配合灵石和特制的宝剑之后威力可以扩大许多倍,传说他们家祖上最厉害的人物可以使出上千把分离的剑刃,还有一招好像叫做‘万剑乾坤’的,一人就能抵挡千军万马。” “千军万马?” “哼,真的这么厉害吗?”木红莲见秦丰惊讶的表情,心里却有些不服气,“我看多半是吹牛。” 陈常远也微笑道:“呵呵,也许吧,只是传闻罢了。想来四大剑门的高手都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很少有人能见到那样的场面吧。” 木红莲又拿出那个剑柄,的确只是剑柄,一端有颗灵石,另一端没有剑刃。 只有手掌长短,小巧精致,上面还有一朵红色的莲花,应该就是特别送给她的礼物。 她拿起来左右看看,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发出了格啦一声! 木红莲被吓了一跳,赶忙就扔了出去,只见那剑柄在马车外豁然就伸展开来,变成了一把窄刃的小剑,只有一尺多长,估计就是给女子用的剑。 陈常远跳下马车走过去,将短剑捡起来,用手指弹了一下剑刃。 剑刃发出了清脆透彻的“叮——叮”声,寒光照人。 “算是一把利刃,好钢,好剑锋。”陈常远随手挥了几下,又发出利器划破空气的轻微的呲呲声,他再次从头到尾看了看这把剑,然后笑着问木红莲:“大小姐,你要不要试一试,看这把剑的剑身纹路也是可以使用分剑式的。” “好啊!”木红莲也饶有兴趣的从马车上下来,接过了那把短剑,甩了甩,晃了晃,却没什么反应。 陈常远在旁说:“需要稍微用点灵力,剑柄末端的灵石才能发挥作用,激发剑身的符纹,释放分剑的时候还要小心控制。” 木红莲就深吸口气,手上凝聚出来一团若有若无的气息,剑柄上的灵石微微一亮,那把小剑忽然就震了震。 “——噌” 四把白刃从剑身分离而出,悬浮半空。 木红莲一看喜笑颜开,挥剑向不远处的一堆枯草一指,四把剑刃摇摇晃晃的就飞了过去,只是速度很慢,没有什么力道。 四把剑刃虽然摇摇欲坠,还是斩断了几株枯草。 陈常远笑着说:“小姐你的灵力还不够充盈,能用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还需努力啊。你身体刚恢复,不要逞强,收回来吧。” “好吧!”木红莲也觉得很是吃力,一按剑柄上的那朵莲花,远处的四把白刃短剑又快速飞了回来,融进了剑身。 秦丰在一旁投来了羡慕的眼神,看得惊奇,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了想,才觉得这种宝剑其实就是在效仿所谓的“剑光”,虽然威力不怎么样,道理有八分相像。 木红莲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剑,笑着冲他喊道:“小丰子,也借你玩玩吧?” “真的啊?”秦丰也巴不得见识见识。 木红莲就将剑柄递在他手里。 秦丰兴奋的接过来,握了握,又学着刚才木红莲的姿势,挥一挥,可是那剑刃怎么都不出来,不由皱眉头道:“怎么回事?” 陈常远笑道:“小兄弟,大概是你还没有灵力,所以暂时不能用这种靠灵石激发的宝剑,等你日后修炼出灵力就好了。” “怎么才能修炼出灵力?”秦丰挠挠头,又将剑还给了木红莲。 “这个...”陈常远顿了顿道:“有些人要看先天资质,有些人需要勤奋练习才行,具体如何修炼,我也不大懂的,需要经脉运行,筑基、聚气...呵呵。” 秦丰听他说的云里雾里,也听不懂,只好作罢。 休息了片刻,陈常远说约莫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能到青龙镇了,要在天黑前赶到能住店的地方,三人就随便吃了些干粮,继续赶路了。 第十八章灵剑门 赶路是辛苦的,但又是新奇的,陈常远这趟出来主要目的是接木红莲回家,见这位大小姐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可爱,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路上他们到了城镇也会稍作停留,顺便带两个少年看看沿途的风景。 他还给秦丰介绍了一些走南闯北的风土人情和见闻。 秦丰很久没有跟人敞开胸怀这么相处了,他对这个认识不久的陈大叔也愈发的亲近。 从九乾山上下来这几个月里,他经历了无数的冷眼和残酷,这番经历又使他的心智有了几分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陈常远偶然在路上又提起了让秦丰加入灵剑门的事。 秦丰想了想,毕竟师父玉龙子临终时的嘱咐让他去昆吾山修道,最后还是将玉龙子的事情隐瞒下来,于是就说了个谎话:自己在一个月前遇到个受伤的老道士,自己帮助他疗伤,后来老道士云游去了,他从老道士口中得知有个叫“昆吾山“的仙山福地,仰慕已久,打算去那里拜师学道。 期间隐去了五行袋和《金丹经》的事都没有提及,他虽然不知道这么隐瞒是对是错,但总归是玉龙子交待的秘密,况且身怀宝物在江湖上行走不是件什么好事,知道的人越多,不是给自己惹祸就是要连累身边的人。 陈常远心思缜密,却也是个豪爽的人,并没有多问细节,他听到“昆吾山“之后也瞪大了眼睛,先是惊愕而后笑着说:“没想到小兄弟也知道昆吾山啊?那里据说那可是化外之境,一般人是找不到的。“ “什么是化外之境?”秦丰好奇的问道。 “这化外之境啊,就是跟我们周围平常所见的这些山河、景物、时节变化、等等,都不同的世外之地,据说那里四季如春,生长着各种仙草奇珍,还有许多异兽飞禽,都是世人所没见过的。” “那岂不是很好玩?我决定了,我要领着小丰子去那里修道。”木红莲在旁边也喊道:“昆吾山?听着这么熟悉呢?好像…” 陈常远笑道:“呵呵,大小姐,你忘了,二小姐今年开春就被门主送去昆吾山修炼了,据说她的资质可是百年难遇的啊。” “哦!记起来了。上次见到爷爷的时候他确实也说过二妹资质超凡,我也修炼出来了灵力,虽然比二妹晚上了一年,但要不是我生病,应该也能去那里的,唉…” 陈常远安慰她道:“大小姐现在不是病好吗,正好明年跟小丰一起去。” 秦丰又问:“明年?” “是啊,只有每年开春时节,昆吾山才会开山门。”陈常远接着道:“不过说来,咱们四大剑门跟昆吾山还是很有渊源的。所以应该没问题的。” “哦?有什么渊源?” 陈常远于是娓娓道来:“可以说四大剑门同根同源,所修习的道法、丹术、铸剑、医术等等很多都是出自于昆吾山。在几千年前昆吾山曾是远古大神蚩尤神的部落所在,在跟黄帝大战之后就神奇的消失了。直到千百年前,当时有上仙预示神州大地将面临一场异族入侵的浩劫,届时将会天地变色,生灵涂炭,神州万物都可能毁于一旦。原本消失世间的昆吾山不问人间之事,又不忍看着数以万计的苍生殒命,神州被异族占领,就破例开了山门,派出了几大长老在神州各地寻找那些资质上佳的修道之人,而后带他们入门修炼,按照资质不同,分别传授各种剑术精要、炼丹法门、铸剑技法、医道等等,这些人中有一些佼佼者得道下山,又各自收了门徒弟子,就这样传道授业,仅仅过了百年,就使得神州一时鼎盛无双,而那场浩劫也终于到来!神州上的各大门派和修道者们就联合抗击,最后将这些异族赶出了神州,与此同时修道者们也受了重创,损失惨重,有的门派全军覆没,有的则是销声匿迹,有的更是无人传承,而此中贡献最为突出的四个门派聚集了剩余的那些修道者,为了防止异族卷土重来,就分别镇守四方,又经过了几百年的演变,就成了现在的四大剑门:灵剑门、万剑山庄、神剑阁、仙剑神宫。” 秦丰听到这里,又问:“那昆吾山现在还收弟子吗?” “收是收的,只是平常的修道者,或者年龄资质不好的人是不能入门的,最多也只能在山上打打杂,平时就是端茶倒水,或者在好一点当个火工道罢了,过个十几年就会被送出山来。” 秦丰脑海中又出现了薛不一前两天说的“资质平庸”这四个字,自己现在既没有所谓的灵力,不能使用灵剑,也没有上好的资质,虽然还有玉龙子这个后门,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昆吾山:“那我…这么平庸的资质可怎么办?” 陈常远看他皱眉头,就安慰道:“不必担心,如果大小姐要去的话,不如你就跟我们大小姐一同去昆吾山学道吧,一来算是感激你当初归还血莲之恩,二来也算是跟大小姐去做个伴,凭借着我们灵剑门的后门,入得山门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修行就要靠你自己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木红莲也很高兴的拉着秦丰说:“好呀,到时候就有小丰子陪我玩了。” “不过呢…”陈常远又正色道:“大小姐身体刚复原,首先需要征得门主同意,二来昆吾山明年开春时节才会再开山门,所以还要等上几个月。 “我爹肯定会同意的,等明年就明年吧,正好让小丰子在咱们家养好伤,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昆吾山看二妹。” 陈常远却又语重心长的道:“入得了山门才是开始,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再高的天赋,恐怕十年之内未必就能够出山!” “我会带着小丰子努力修炼的,放心吧,陈大叔。” 这小丫头明显比自己小一两岁,话语间却总当自己是江湖大哥的模样,秦丰知道她是好意,但是心里又不想给她当小弟,只能苦笑了一下。 就这样三人又赶路近十几天的路程,途中路过几个小村子,接着来到了一条大路上,远远的就望见一座高低起伏的城池。 这座城的房屋一半坐落在山腰上,另一部分有规则的围绕在山下平坦处,在山顶还有一密集的一片。 陈常远放慢了马车,长舒口气说道:“马上就到家了。” 木红莲这时也高兴的从车里探出头,“到家喽!” 秦丰跟着看向外面,虽然有些陌生感,却也有几分高兴。 走了不远,就到了城门下,几丈高的城墙由城门洞向两侧笔直展开,将视线从城内外隔开,一丈多高的城门上雕刻着“青龙城”三个字。 这时候路上已经有了行人,陈常远又放慢了马车,边走边说:“小丰啊,你看山顶最高那里就是我们灵剑门的总坛所在了。” 秦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片院落正好就在青龙城的中心位置,也是最高处,和六阳宫的风格有些类似。 “小丰子,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叫青龙城吗?” “为什么啊?” 木红莲得意的说道:“传说在很早以前这里有一片大湖,湖里面不知道从哪来了条小青龙兴风作浪,隔三差五的就降雨发水,弄的这里的百姓焦头烂额,后来我们灵剑门的一位修为高深的道长路过这里,搬来了这座山,又用符阵将小青龙给制服,镇压在这城下,所以后来的人们就称这里青龙城。” 秦丰怀疑的看向陈常远,问:“陈大叔,这山下真的困着一条小青龙吗?” “呵呵,大小姐讲得只是传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信,不过这里的老人家都这么说故事给小孩子听。” 木红莲却嘟着嘴道:“哼,就是真的,我娘跟我讲的,小丰子你竟然不相信我?” 秦丰挠了挠头,笑着说:“好吧,我相信,确实城下有条小青龙。” “这才对,乖乖的相信我,本小姐过两天带你吃好吃的。” 路过几条热闹的街道,还算比较繁华的马车绕着盘山的一条路就向山顶走来。 过了两盏茶的时辰,到了一块刻有“八阵山”石碑前,陈常远下了马车,走了片刻就来到了一座庞大建筑之外。 有四个像是道家打扮的青年站在山门口,见马车停下来,见了来人,赶紧迎了上来:“陈堂主回来了,快去禀报门主。” 陈常远叫住一个人,说道:“阿喜啊,大小姐我接回来了,我还带了位小朋友来。” 那个青年点点头就快步奔向大门中去了。 另外一个叫阿庆的青年牵过马车,木红莲兴奋的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秦丰也跟着一瘸一拐的从马车上下来。 “阿庆哥,好久不见了。” 叫阿庆的青年也喜笑颜开的说:“大小姐病好了吧,看看,又变漂亮了。” 秦丰仍旧将自己的讨饭棍背在身上,四处打量一番,这山顶开阔又平坦,一眼望不到边,整片的外围房屋像是一个大圆环,围绕着中间的几座小楼,方圆足足比六阳宫大了五倍,比万剑山庄还有大上不少。 从山顶这里还能俯瞰几乎整个青龙城,秦丰心中也有种辽阔之感。 山门向里有两座岗楼,经过一段台阶,眼前就出现了院落。 足有六进,中间向上平缓的五段台阶,每段台阶周围都有半环形的影壁墙和石台,秦丰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隐隐觉得就像是什么法阵。 不久走到了最中心,见有一座大殿,上书“灵剑门”的大匾额,一位四十多岁年纪,身穿清灰长袍的人正在站在门外。 陈常远整理了一些衣衫,轻声对秦丰道:“那就是我们门主了。” “爹!我回来了。”木红莲见了那人的背影就大喊道,高兴的一跨几个台阶的跑了过去。 ? 第十九章伤愈 第19章伤愈 这位木门主见女儿跑来,原本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木红莲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撒娇道:“爹,我回来了,你开不开心?女儿可想爹了呢!” “开心啊。”木门主关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世上没有几个不爱孩子的父亲,只见他脸上闪过一阵只有慈父才有的喜悦,立即又恢复了平静:“一转眼都好好几月了,你娘还在后堂等着你呢,快去见见她。” “我也好想娘亲啊。”说完转身就要向后院跑,没出去几步回头又看到秦丰和陈常远还站着,就冲他们笑了笑,“陈大叔,小丰子你们先跟我爹说话,我要去看我娘了,顺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一会儿给你们捎带点。” “去吧大小姐,我会照顾小丰的。”陈常远也笑道。 “陈堂主你这趟真是辛苦了,晚些时候给你摆宴洗尘。”木门主又看向秦丰:“这位小友是?” 陈常远拉着秦丰让他来拜见门主,道:“这位就是当初那个捡到大小姐救命血莲的少年,心地质朴善良,说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吧,前些天在星云城郊外又遇到了,就带他来咱们灵剑门做客。” 秦丰一瘸一拐的上前两步,有礼貌的向木门主施礼道:“木伯伯好,我叫秦丰。” 木门主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丰,微微皱纹,眼神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又笑道:“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恐怕莲儿的病又要耽误了。” 秦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不会的,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那血莲本来就是陈大叔的东西,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呵呵,陈堂主给我的信上都说了经过,我这个大女儿啊平日里娇惯坏了,跋扈的很?呢,这一路上她肯定也没少欺负你吧?” “哪里,大小姐人很好相处。” “呵,只有你会说她很好,以后你多相处几天就知道了,想想都头疼啊。”木门主笑了笑又问:“你这腿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再找个郎中给你看看?” “不,不用了。”秦丰赶紧解释:“这还要谢谢陈大叔,他在万剑山庄已经让薛神医给看过了,说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木门主眉头微皱,笑道:“薛不一那头倔驴吗?” “是啊,薛神医说年轻人骨骼坚实,只要多加小心,修养百日就能恢复如初了。所以我就带他来我们灵剑门修养了。”陈常远又拿出来了慕容傲天送的礼物,“这是慕容庄主让我带回来的书信和礼物,还有一把送给小姐的灵剑。” 木门主接过那个盒子,又对陈常远道:“长远兄弟你一路辛苦,稍后给秦丰安排个上好的房间让他养伤,嘱咐下人们好生照看。” 陈常远拱手称是,于是两人告别木门主,沿着另一处台阶向后边的院落走去。 秦丰短暂的向四周环顾一下,他们所在的大殿正是整座山顶的中心位置,从这里向山门外一看,由外向内,正好八个方向,那些影壁墙和隔断分成了八组,以整个大殿为中心,环绕一周,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八卦图”,中心的圆形大殿正是代表其中的阴阳鱼。 他不由得也惊异起来,自己在六阳宫也学了一些道家入门的东西,像这么大的手笔,估计整座山都是法阵,难道真的是传说中这里镇压着一条青龙吗?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启动这个法阵?那得有多少灵力才供得上这么庞大消耗? 陈常远似乎看出了他的好奇,拍了拍发呆的秦丰,笑着说:“小丰啊,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灵剑门的亭台楼阁都是法阵的一部分,传说是当初为了应对神州浩劫所建造的,发动之后,可以将整座青龙城保护起来,整座山都是阵眼,不过我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真的有能护住一座城的法阵吗?”秦丰还是有些疑惑。 “大概是有的吧?道家的法术符阵博大精深,别看陈大叔这么大年纪了,所知道的连皮毛估计都算不上。不过,今后有空让大小姐带你去山下多转转,也可以开开眼界。”陈常远望向远处,呵呵一笑:“现在我还真有点饿了。” “也好。”秦丰点点头,看着这灵剑门里的什么都新鲜,跟着陈常远穿过了花园,又?路过一个宽阔的练武场,这才到了客房。 秦丰在灵剑门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木红莲晚间也换了一身光鲜的新衣服,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吃饭的时候还见到了门主夫人,那是一位端庄贤惠的美丽女子,一身道姑的打扮,看年岁也不过三十,对他这个客人还是非常热情的,又像木门主一样感谢了他一番。 看着木红莲一家人欢聚,秦丰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头忽而一阵酸楚。 接下来的日子,秦丰除了养伤,就是陪木红莲这个大小姐玩了。 这个大小姐肯定平日里没什么人跟她玩,好不容易遇到个同龄人,还真不把秦丰当外人,有时候门都不敲就闯进了秦丰的住的客房里,有几次他还在睡觉就被硬从床上拽起来。 不过名门大家的规矩还是很严厉,木红莲除了每天要做早晚两次修炼的功课,还要跟其他众多的灵剑门弟子去学堂学些经史子集什么的东西,对于这些她一个小姑娘当然是烦透了,经常偷偷溜走,众人对此也无可奈何。 秦丰从此不必再去讨饭,不为吃喝奔忙,又不用饿肚子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他的时间也开始充裕起来,想到玉龙子曾经叮嘱过他要勤加修炼,又想到了当初跟龟兄鼋兄学的吞吸吐纳的简单方法,就每天早晚练习了起来,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精进,反正也是无聊,就坚持了下来。 和秦丰不同,木红莲似乎天生的资质上等,在这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灵力,有的人甚至到三四十岁都未必能修炼出灵力,人天生的资质真的也是资本,是强求不来的,时间的道理就是这么不公平。 而所谓灵力,就是万物之灵的灵,拥有这种灵的人或者物,经过修炼时间长的修炼、奇遇或者吸收天地精华,就能将这种外界的能量通过自身转化成一种奇异的力量,在神州大地上,这种灵力可以用来催动符阵、法剑、剑光、炼丹等等。 玉龙子在破庙中大多时间都在闭目打坐养伤,几乎没有跟秦丰讲过这些入门的东西,后来又遇玉成子偷袭的突变,真正传授他的东西几乎没有,秦丰也只能靠自己在修道的路上独**索,但是这个过程似乎太漫长了。 陈常远也跟他说过:“除了要修行灵力,你还要多认识字才行,只有一个人见多识广,才能对这世间有更深刻认识和领悟一些道理。” 江湖中有门派之分,秦丰没有加入灵剑门,所以许多东西属于门派机密,不可能传授给他这么一个外人,甚至在灵剑门中有些地方都不让他靠近,毕竟他也算是寄人篱下,但是在陈常远的帮助下,还是找来了一些无关重点的书让他看。 再次期间,秦丰除了慢慢恢复身体,在灵剑门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时间荏苒,秦丰从刚到灵剑门拄着拐杖走路都艰难,渐渐的能够放下拐杖,加上自己静心休养,腿伤也算好了七八分,也从一个面黄肌瘦的要饭小叫花子变成了翩翩少年。 这一年正是乾元227年,转眼又到了阳春三月间,整座八阵山上又铺上了一层新绿,杨柳新枝,清风和煦,到处都是鸟语花香。 一大早,秦丰的房门又被呼啦一声推开,“小丰子,小丰子?” 紧接着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随后一袭红衣的少女就跑了进来,只见她满脸笑意,面似桃花,体态轻盈,像阵风似的就跑进了屋中。 秦丰正在床上打坐,耳边听到这少女呼唤,鼻子里已经闻到一股清香,原本全神贯注的调息就这样被打断了,睁开眼,就看见碧玉一般的少女立于眼前,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亭亭玉立,笑靥如花,不是木红莲还能是谁?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过两天就能去修道了。” “去哪里?我们?”秦丰盯着木红莲的俏脸问道。 “当然是去昆吾山了!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的啊!”木红莲拍着心口道,“我爹说已经收到了回信,你和我还有几个同门师兄都能去昆吾山修道了。” 秦丰也是一阵兴奋,自己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去完成师父玉龙子的嘱托了。 木红莲语气一转,又说:“不过听说入门修行还要经过筛选考核才能留下来,必须资质上佳。” “会是什么样的考核?”秦丰皱了皱眉,“这个‘资质上佳’是指灵力修炼还是什么呢?” “啊——”木红莲也蹙眉略作思考,“好像包括这些吧,似乎还有心智什么的,到时候就知道了,不必担心,有我在,你一定能留下。再说我们家的后面这么硬,嘿嘿!” “还有后门?”秦丰不禁问道。 “当然,现在不能告诉你,以后就知道了。” “不过这个‘资质上佳’恐怕我….”秦丰脑子里还是盘旋着这四个字,不仅他师父玉龙子说过,那个薛神医也说过,他本身的资质太过普通,而且又受过两次腿伤,离着昆吾山的这“上佳”标准可能还很远。 木红莲却胸有成竹般,拉着秦丰向门外走:“小丰子,快走,我们去城里转转,过几天就要去那里了,说不定这几年都回不来,二妹都去了两三年,我要把山下的好吃的都吃一遍才行。” 秦丰已经习惯了陪着这个大小姐疯玩,这个少女在身边时有种特别温暖的感觉,心底还有着几分感激。 有时候他也想:如果能一直守护在她身边该多好? 第二十章昆吾山 大概十天后,秦丰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他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随身的东西,除了那根水圣庙偶然得到的拐杖,就是玉龙子留给他的五行袋。 五行袋的事情他自然是对灵剑门的所有人都保密,并且极其小心,也包括木红莲和陈常远在内,即使夜深人静也不轻易拿出来看,关键是他还没有修炼出灵力,里面的东西也取不出来。 灵剑门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来历,实际上也不怎么看得起他这样蹭吃蹭喝的“小叫花子”,跟他走的也不近,更不会想到他身上有什么宝物。 出发去昆吾山的人中还有两个被称为木红莲师兄的少年,比秦丰大上一两岁,一个叫周天岳,一个叫郑天怀,算是“天”字辈中灵力资质和修为在灵剑门中数一数二的,都已经达到了小乘境入门,一转练精化气的第三重(九转中的每转都分为天、地、人三重,人阶是最低),马上有进境之象,木红莲也已经到了地阶。 一行五人,还是陈常远赶着马车,秦丰临走时去拜谢了木门主的收留之恩,但是木门主却没有来送别,可能是不喜欢这种离别的场面,只有木红莲的母亲流着泪将他们送到了十几里外的山下,仍旧依依不舍:“莲儿啊,这次不知道你又要离家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你二妹都去了那里两年多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家里又要剩下我跟你爹了!” 木红莲眼睛也红了,拉着他母亲的手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娘亲,您就不用担心了。有陈大叔在呢,再说进了山就更安全了,到时候我会照顾好二妹的。” 陈常远也在旁劝道:“是啊,夫人,太老爷带二小姐去昆吾山修道是好事,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天选之才,资质连一般男儿都比不上,今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木红莲的母亲还是止不住的流泪,哽咽道:“修道这条路太辛苦了,没想到我两个女儿也都要走这条路,唉,这都是命啊!” 秦丰也在旁边安慰了几句,想到当初自己父母在饥荒中饿死路边的情景,那种分别的心情油然而生,心头也一阵酸楚,那时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那也是他第一次懂得生离死别的意义。 最后还是在陈常远的催促下,门主夫人这才止住了眼泪,望着他们上了马车,目送他们从青龙城穿过,一行向南而去。 青龙城算是处在荆州跟豫州交界处的大平原边缘,而昆吾山在荆州的几乎最南端,陈常远驾着马车走了五天,沿途经过了许多村镇,没怎么停留,这天到了一处山区,在山林里又走了两天,已经是马车上不去的地方,到了一座叫阳山的地方,附近有个村落,一行人在村中简单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步行沿着山路向西走了两天时间,再次进入了一片连绵的群山中。 陈常远这时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皮做成的地图,这是木门主亲自绘制的通往昆吾山的路线图,估计这位门主大人也没徒步来过这里,也是十年前驾着剑光曾经“飞”过这段路罢了,只是凭记忆画的大概方位。 陈常远一纵身就爬上一棵大树,看了周围的地形,对着地图观望远处,周围树木葱郁,山峰凸起,看了许久,其余四个少年也没想到所谓的“仙山”竟然是在这么偏远又险峻的地方,这里的山坳已经罕有人至,更别说是路了,连鸟都不愿意停靠。 片刻后,等到陈常远辨明了方向,这才带着四个少年在怪石嶙峋的山间又攀爬了大半天,终于爬上了一座又高又陡峭的山峰。 这处山峰一侧比邻深渊,另一侧还是高耸的山壁,几乎垂直入云,岩壁上都是整块的岩石,光溜溜的,再没有路可以向上了,而中间有一宽阔的平地,几十丈见方,地面上的石头平整光滑,像是磨平的一般。 五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到了这空地上都瘫坐在地,秦丰本就身体差点,更是累的满头豆大汗珠滚落,几乎喘不过气,名叫周天岳少年抹着头上的汗说:“我长这么大都没爬过这么高的山,现在腿肚子还打颤呢。” 木红莲也累的小脸通红,调整了片刻又爬起来,缓缓走到平台一侧的悬崖边,看了一眼立刻又缩回了脑袋,捂着胸口,暗自心惊。 秦丰也挪过去向下望了一眼,只见山下是也千仞石壁,云气弥漫,渺茫一片,深不见底,几只飞鸟在山谷中盘旋,就像几个黑点,看得人头晕目眩,背脊生寒,不由得腿也颤抖着挪了回来,这里可比明诲崖那里的悬崖还要高上许多,擦着汗喃喃道:“我们爬上来就这么困难,这么高的悬崖,那怎么下去?” 木红莲却莞尔道:“将来当然就不用从这里回去了,我们到时候可以‘飞’下山。” “真的能飞吗?”秦丰骑过仙鹤,飞行的感觉确实不错,虽然见过玉成子驾驭剑光,只是一瞬间就被击落,还有那些驾着剑光在头顶飞过江湖人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未曾真正见过哪个人御剑高空飞行。 除了他四人都笑了起来,陈常远道:“呵呵,那是自然了,只要练成了传说中的法剑,或者熔炼剑光,就能飞跃这崇山峻岭,万里江山任遨游,毫无阻碍。唉!可惜我的资质也算不上太好,没有修道之缘,是练不成的了,要不这神州大地早已游历个遍了,哈哈。” 秦丰顿时脸红,好像自己问了一个很没见识的问题,顾及自己仅有的一点面子,也不好意思再问,低下了头。 过了片刻,陈常远仔细看了看地图,在这半山崖的平台和石壁观测了一番,高兴的说:“入口应该就是这里了。” 有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那玉牌青绿色,通透明净,上面雕刻有一个篆字,又像是些草木的形象。 在石台中央地面的石头上找了找,擦去表面的尘土,果然看到有一些符文似的图案,共有五组,是道家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围成一个圈,照着手上地图上的文字指示,将那块玉牌放进了一个“木”图纹的凹槽。 只见玉符刚刚嵌进去,就从内部发出了一道光,沿着相连接的符文,一条线就流动到了悬崖下。 宽阔的岩壁也瞬间微微闪光,一团硕大无比的符文法阵蔓延开来,随后到轰隆隆的声响传来,从那垂直向上的悬崖峭壁中间轰然一声,从上到下裂开了一道十几丈高的竖缝。 两侧岩壁就像两扇无比巨大的门,缓缓向两侧挪开。 轰隆声不绝于耳,脚下震颤着,一片光从那打开的石壁后忽然放出,万道光华,耀人眼目。 五个人都闭上了眼,过了片刻才适应,再向里面看时,都惊叹不已。 果然是世外之境,几人探头望去,只见石壁后面是一处极其开阔的所在,和他们所在的悬崖一比,就像是坐井观天的另一方天地。 只见里面也有一处半圆的开阔石台相连,可容百人立足,再向里,天空浩远,地脉无边,彩云缥缈,几座山峰正漂浮在天空中,巍峨高耸,云气之中若隐若现几座宫殿般的建筑,金光闪耀。 在宫殿周围还有一丛丛奇异好看的树木,生有彩色的树叶,随风摇曳,有的树巨大如屋,高耸入云;有的树像是古松迎客,翠翠苍苍;还有的树上结着通红的果子,密密麻麻。 云间还有一道道河流倒垂而下,从一座山峰流向另一座,像是挂在半空中的银色水帘,羽毛艳丽的飞鸟也成群结队的在期间翱翔,甚至还有几条青龙绕着河流游走,那水流从一座山峰流向另一座,最后都汇聚到地面,形成一道几十丈的河流,一直通往视线所及的天边。 众人边欣赏这世外美景,边缓步向石壁后的这个世界走来,满眼都是新奇,四处观望,惊得嘴都合不上。 这时,从远处天边忽然飘来一朵白云,只见那白云上正站立着一个青衣打扮的少年,十二三岁模样。。 他脚下的那片云气只有方寸,到了石台附近,就缓缓消失,这道童走上台阶,面目俊朗,对陈常远施了一礼,道:“诸位好,小道名叫方墨,受木长老所托特来接各位入山弟子去聚福殿等候。” 随后他又从怀中拿出一根白色的羽毛,递给陈常远,道:“道兄请留步,外人不便入山,到此地就请回转,这是木长老让我交给您的,为了方便您下山之用,只要注入少许灵力,便可借此飞下外面百丈悬崖。” 陈常远于是笑着拱了拱手,跟秦丰和木红莲四人道别。 “陈大叔?”秦丰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心中一阵难过。 “不必担心,我们有缘自会再见的!”陈常远点头微笑着说:“以后你们在这里要互相照顾啊,陈某就此别过了。” 木红莲眼睛也红红的,道:“陈大叔,回家跟我娘报个平安,我一定早日学成下山。” 等到陈常远走出石壁巨门,将那根羽毛在手上一晃,扔出去,只见那卷曲的羽毛缓缓变大,转瞬间变得像是一条小舟。 陈常远一跃而上,那羽毛船就随着山间的风,轻飘飘,摇摇晃晃的向悬崖下落去,他朝着远处的四人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间。 “诸位请跟我走。”方墨又说,随后又走到了圆台边缘。 秦丰四人收拾心情,望着昆吾山这方奇异之境,殊不知今后十年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第二十一章测灵台 等到四人到了半圆台的边缘一看,向下的距离少说也有十几丈高,离着最近在空中悬浮的那座山峰也有百丈多远,中间既没有桥,也没有台阶、绳索什么的,要怎么过去? 四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跨越这么宽的空间,要是这一脚踏空掉下去,肯定就得摔成了肉饼。 方墨这时微笑着说:“昆吾仙境中没有紧急情况和仙长允许是不得御剑飞行和乘坐坐骑跨越山峰的,想要过去,只要踏上云阶就行了。” 说完他向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脚下,道:“在圆台的边缘这里有许多小圆圈,只要双脚踏进这里,片刻之后就会有云阶来迎。” 秦丰四人觉得好奇,按照他的说法,都各自踏进了一个画着云纹的小圆圈,等了片刻,只见半空中的水汽快速聚集,渐渐变浓,立刻就变成了跟方墨脚下一样的所谓“云阶”,飘了过来,一直到了圆台边缘。 方墨直接向圆台外踏出一步,就站到了云阶之上,向前飘去。 木红莲也小心翼翼的踏出圆台,跳上了那不大的云团之上。 秦丰向下方一眼,顿时一阵心虚,见那云阶还随风摇曳,到了圆台边迟迟不敢向前。 “呵呵,小丰子,你害怕了是不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哪,哪有?”秦丰顿时脸红。 木红莲还蹲下在那云团上抓了一把,只见那水汽在她手上很快消散,而后又聚集到脚下,她就饶有兴致的玩了起来,抓了又放,还在上面又蹦又跳的。 “不必担心,这云阶乃是仙山灵气凝聚,非常稳固。保证不会中途将你们漏下去的。”方墨也微笑着对身后几人说。 秦丰见灵剑门同来的其余两人也都跳了上去,顿时大囧,这才蹑手蹑脚的闭上眼向圆台迈了出去,只感觉脚下缓缓一沉,像是落在一块土地上,脚下软绵绵的,又很坚韧,还是很稳当的。 方墨在前引路,道:“只要你的脚向哪个方向用力,云阶就会向哪个方向移动,现在跟我去聚福殿等候入门筛选。” 四人听到这里又都紧张了起来,也许这就是木红莲当初说的流程,先要筛选出“资质上佳”的修道者。 秦丰努力试着控制脚下的力道,先开始还是摇摇晃晃的,险些从上面摔下来,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稳住,还是不敢向下看。 再看其他三人,没怎么适应就已经熟练的操控脚下的云阶,移动速度几乎跟方墨差不多,只有秦丰落在了后面。 方墨边走边介绍:“这最下层的几座山峰就是平常弟子们修炼的地方了,以后你们多走动走动就熟悉了。” 只见半空中的群山被分为了六层,最下层有十几座山峰,峰顶都非常平整,每座山峰上分别建有许多屋舍和楼阁,越往上山峰越少,一层叠着一层,泉水正是从上一层的水道汩汩流下,从下往上看去也甚为壮观,百十丈高的最上层只能看到一团金光,已经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景象。 望着巍峨耸立的青山之上,彩虹环绕,云霞掩映,那些若隐若现的殿堂仿佛天宫般灿烂,让这几个少年不由得心生向往。 这时,乘着云阶走了片刻的时间,就到了最下层中间的一座山峰前,仍旧是一个半圆的石台,几人先后跳下来,云阶也当即散去。 石台高出地面两丈多,沿着台阶向下,走了几十步,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这座山名叫入道峰,整个峰顶还算宽阔,足有半个小村庄那么大,一条小道由来时的石台延伸开来,在这里分开三处岔道,左右两边的路通向假山小湖,边缘是由上层山峰流下来的泉水,经过山峰上的河道,流向地面。 正前方的小路笔直穿过那片开阔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殿。 众人快步走到近前,只见这大殿跟平常所见的道家道场布置相似,正门上挂着“聚福殿”的大匾,整个大殿由两人合抱的粗的一排大柱子撑起。 方墨领着四人登上台阶走进殿中,这个大殿前后两扇门,空间可容纳上千人,一条向上的台阶通往大厅的正中,那里有个半人高的平台,前段摆着一张长桌,桌子后面还坐着一个老道士,那道士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花白的胡子,斑白的头发凌乱的挽了一个发髻,还插着一根木头发簪,这时正打着哈欠,似乎要睡着了一般。 “玉青子师叔,灵剑门来的四个弟子已经到了。”方墨走上平台,递上了一份名册,对着长桌后的道士恭敬的道。 那道士似乎在做一个美梦,正一脸兴奋的“啧啧”不停,手还举着,像是跟梦中人在推杯换盏似的。 方墨又叫了一声,这老道士才不耐烦的缓缓睁开眼,不情愿的伸了个懒腰,瞟了瞟台下的四人,幽幽道:“好了,知道了,你去吧。” “我在外面等你们。”随后方墨就对四人点了点头,而后从大殿后门走了。 望着眼前这个一把年纪的邋遢老道士,还好他脸上的皱纹不多,但道袍已经很旧了还有补丁,看上去像是很多天没洗,周天岳、郑天怀见这他这副模样,跟这仙山福地的景象有些格格不入,心中不免有些轻视。 “呵,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跟前些天慕容家那些小子们的眼神表情一模一样。”玉青子的眼睛中忽然精光一阵,挨个看向四人。 秦丰只觉得他的眼睛好似一只冷箭般,和他对视的时候似乎直穿进了他的脑海,将他从身心到灵魂都看了个通透。 木红莲确是笑嘻嘻的,其余两人目光和这老道士一遇,便有些闪躲,甚至身子都不由的抖了一下。 “这丫头和这愣小子的眼神还过得去,唉,剩下两个心神散乱,道心不坚啊。”玉青子像是自言自语道,他打量完四人,脸上的严肃才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刚才那股懒散的神态,斜靠在椅子上,拿起名册:“后门那条山路不好走吧?活该啊。”他似冷嘲热讽,似漫不经心的道:“靠关系,走后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管到了哪里,不是靠自己,靠努力得来的,总会让人轻视的。” 说完又扫视了四人一眼,接着指了指身后:“去吧,看看你们自己的资质如何。中上的可以先当入门弟子,中等以下的就只能先当个火工道童了,修炼一年后可以视其进境,好的继续留下,不好的遣送出去。” 四人点点头,就朝他身后望去,见有凸出地面一拳高的五个方形台子,由五种颜色分开,分别刻有“金、木、水、火、土”的五行符文。 木红莲也不知道怎么测试,就好奇的第一个跑了过去,看了看上面的刻的东西,嘴里念道:“这是个篆体的‘金’字。” 随后她就走了上去,顿时从台子下方窜出来一团金色的气息,转而化作几条金色小蛇,在她身前盘旋了片刻。 她伸手去摸,那金色气息转眼就消散了,接着那方形石台又向上长高了一尺。 玉青子这时也不回头,道:“这是灵气感应符阵,你本身是什么属性灵力,只要站到对应的石台上,那灵气就会凝聚出具体的形象来。” “哦,原来如此。”木红莲笑着跳下来,“我爹曾经说过我就像一团‘火’,所以才起名叫红莲。” 她走到那个刻着火焰符文的方台上,又是微红的一团气息出现,接着分成几缕缠绕在她身旁,很快那几条如小蛇般的气流快速流转,变得更加红艳,瞬间又散开,变成一团燃烧的红色火焰般,与此同时,沙啦啦的一声,方台向下完全嵌入地面,那团火焰又全都收进了石台,转而石台上出现红色符文,正前方的五个小火焰符文全部被点亮。 “恩,资质上佳,百年难遇,果然不愧是木长老家出来的。”玉青子仍旧没回头看一眼。 周天岳、郑天怀也知道自己的灵力属性,先后跳上了金、土两个符文的台子,“金”最后凝结出来的符文是一把剑,“土”的符文是一座山的形象。 周天岳点亮了四个半的剑形,郑天怀点亮了四个山形。 只见玉青子轻轻摇了摇头,“骨相是不错的,只是资质中等,勤加修炼还能有点小成。” 轮到秦丰了,他没修炼过灵力,在灵剑门也是养伤为主,更别谈知道自己什么属性了。 他心中立刻忐忑起来,要是自己真测出来没有灵力,是不是会当即被赶出昆吾山去? 第二十二章火工道童 木红莲和她两个师兄都在盯着秦丰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上了石台,测灵台是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排列,“金”第一,而后是“水、木、火、土”。 秦丰踏上第一个石台,等了片刻,石台上竟然没有任何气息出现,他左右看看,脚下也是什么都没发生,心中更是没底,就走下来,又踏上“水”字台,仍旧没有反应,那石台既没有升高,也没有降下去。 走到“火”字台的时候,玉青子就已经从椅子上转过了头。 等到秦丰从“土”字台上无奈的下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失落到了极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情况,这些气息感应的符阵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你是不是没修炼过灵力?”在玉青子脸上出现了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惊讶之余不住摇头:“你这小子,说你愣,还真是愣啊!连我都看走眼了,你竟然连一点灵力都没有,是谁给你勇气来昆吾山修道的?还走后门,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 “我…”秦丰顿时又脸红的像烧一般,低头咬着嘴唇,他想要报出师父“玉龙子”的名号,可是又一想,如果他现在说出来,不知道这个玉青子会不会跟玉成子那恶道一样想要抢夺《金丹经》?而且木红莲也在场,她如果知道自己隐瞒了这么大个秘密,会不会生气?一时间很是犹豫。 木红莲这时赶紧说:“仙长,秦丰是因为前不久腿摔断了,身体才刚刚恢复,可能还不太能使用出灵力。” “也罢,也罢。”见秦丰站着那里怯生生的若有所思,玉青子叹了口气,说完走过来,先是将他从脑袋摸到肩膀、从脊背又摸到腰间,这和薛不一当时摸骨的手法类似,经过这一翻动作,他脸上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这才又用手掌贴着秦丰的后背,灌输给他了一点灵力,“进了山门,也算有缘,但愿这一年时间你能够修炼出灵力吧。否则,再硬的后门,仍旧免不了被赶出昆吾山去!” 秦丰只感觉背后被玉青子手掌接触的地方忽然热烘烘的,一股暖流传来,转而这种感觉就向全身发散,整个人都感觉清醒了许多。 “再去试试。” 于是秦丰就再次登上了“金”字石台上,这次果然缓缓的出现了几团金色的气息,还没盘旋几下,就都消散了,石台也向上升了起来。 秦丰又是面露尴尬,接着就走上了水字台上,和刚才一样,一团青色气息转瞬即逝。 到了“火”字台上,玉青子脸都绿了,闭上眼都不敢再看,“你小子的这样的天赋,在昆吾山也算几百年难遇了呵!” 最后他又怀着近乎绝望的心情又在“土”字台上站定,转而那团暗黄的气息缓缓凝聚出一座山的图案,只是有些不稳定,石台终于发出了沙沙声,缓缓沉了下去。 但是符文还没有亮起,众人都很疑惑,秦丰心中的石头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又皱起了眉头。 在众人的注视中,等了片刻,那图形终于还是亮。 只有一个山的形状,一个! 玉青子又笑了起来,那种苦笑中又觉得难以置信的可笑表情,无奈的摇着头,道:“你也真是我这百十年来遇见的最有才的一个人才了,能把这五个台子走两遍,你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去吧,去吧,多看你一眼,感觉我都要少活半年似的。” 于是他赶紧在名册上飞快的写了些什么,然后摆摆手让四人赶紧出去,自己又闭上眼睛伏在桌上打瞌睡。 秦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虽然是勉强留了下来,但是自己的资质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差,不知道今后的修炼又该如何面对? 木红莲安慰他道:“小丰子不用担心,你伤刚刚好,加上没人指导你修炼灵力,肯定跟我们有差距的,以后只要你勤奋些,一定能赶上我们的。我会帮你的,再说以后我学了什么好的道法也可以偷偷教给你啊,嘿嘿。” “谢谢你,大小姐。”秦丰看着这个关心自己的少女,略感安慰。 四人通过大殿后门出来,见方墨已经在不远处等着。 郑天怀将那名册交给方墨,他打开看了看,笑着道:“恭喜各位,今后我们就是师兄弟,按照玉青子师叔所写和诸位资质的评定,三天后,郑天怀和周天岳两位师弟去左边的乾乙峰报到,木师妹去右边坤甲峰,而这位秦师弟。”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秦丰,还是温和的道:“你的资质稍有逊色,需要先从火工道开始,平常多除了多锻炼体力和基本的入门修炼,刚才那位玉青子师叔还会定期教你们一些道家精要,过些时候请去旁边的谦益峰等候。” “火工道?”木红莲听到这里先喊了出来,“这仙山福地还有这种下人做的差事?” 方墨点点头,语气缓和的解释道:“这也算不上下人做的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修炼到仙体的程度,虽然昆吾山是化外之境,但是这些师伯、师叔、师兄弟姐妹们都是凡人肉胎,虽然可以半个月里只饮用露水,但是长时间不吃人间烟火,每天饿着肚子怎么修炼啊?日常的饮食起居还是要有的,但在昆吾山中有严格的戒律不允许杀生,也不允许吃肉,每半个月还有专门的师兄去山外采集日常用物,虽然日子单调枯燥了点,但是对于修心练道还是很有裨益的。” 秦丰默默点头,想到自己曾经在六阳宫也当算是半个火工道,半个书童,也见过玉龙子只喝露水,也没觉得自己做这些苦活累活有什么,拉了拉木红莲,对方墨道:“也好,以我的资质能够留下来我就已经满足了,火工道就火工道吧。还有一件事….” 方墨见他吞吞吐吐的,就问:“秦师弟有话尽管说,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我想求见昆吾山掌教。” 木红莲和方墨四人听了都很惊奇的望着秦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刚来这四人甚至连入门弟子都算不上,哪会有资格见掌教呢? 方墨眉头皱了一下而后道:“掌教啊?我们都称掌教玄阳师祖,其实也都没见过他,据说他一般都在最上层的玄清宫中闭关,几十年都未曾露面了,也几乎从来不见任何弟子,管理各种日常事物的也都是五位长老负责,不知道师弟你有什么事吗?可以找长老们商议吗?我代为转达也行。” “这个…”秦丰思索片刻,还是打算另找机会,尴尬的笑了笑:“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就好,现在我还得带你们先去行健峰学习几天昆吾山的门规,这是进山门的第一课。”说完,方墨指了指相邻的一座稍大的山峰。 木红莲和其他两人朝他指的地方望了望,只有秦丰抬头向天空中最高的那座云中只露一角的玄清宫望去,暗自道:“再等一等,师父嘱托的事情很快就可以办完了。虽然只能混个火工道童,至少我还活着,不拍你们这些人看不起我,总有一天,我要站上这里的最高峰!” 第二十三章聚福堂 五人又乘着云阶去往行健峰,路上方墨跟秦丰简单介绍了火工道基本需要做的事情:每天清晨卯时要早起去山下的树林和草地中去收集露水,除了一日三餐烧火做饭,去中间三层的各个山峰上给修炼的师兄、师叔、师伯等人送茶水食物之外,还有分工砍柴、打扫丹炉、整理书籍等等的各种琐碎事物。 秦丰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问道:“若是精力都放在这些琐碎的事物上,哪里还有时间修行?” 方墨回头笑道:“师弟,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决心和规划了。想要突破自我的局限总是要面临各种困难的,不仅仅是日常做这些繁琐之事,未来也还有许多挫折在等你们。资质稍差的师弟师妹们先天就跟其他人有差距,这种差距不会平白无故的被补上,所以需要自己付出勤奋和努力去弥补,这也是历代掌教和长老们的都奉行的入门规矩,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嘛。如果你们连这么小小的麻烦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么将来遇到更大的人生变故甚至陷入绝境之时,即使不被敌人和困境打败,也一定会先被自己的脆弱先击垮的。” 众人听了,觉得他这一番话似乎有点道理,都默默点头记在了心里。 片刻后,一行人到了这最下层一排山峰中的最下方的一处山峰,离着地面只有几丈高,面前的就是“行健峰”了。 只见一团青色的云气隐隐浮在半空,似乎是有人出现才聚集的,由这团气竖排组成“行健峰”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此峰取义“乾”卦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告诫所有入门弟子,天道酬勤,必须勤奋精进才能从“人”(前文的天、地、人三阶)之下登上更高的境界。 方墨率先从上那团字形的云气中穿过,那团字像是水波一样,震荡散开,又恢复原状。 木红莲经过的时候还用手挥了挥,果然只是一团云气。 随着几人踩着云阶向下落去,见这行健峰整体像是一个圆锥的形状,峰顶平坦,边缘却并没有承载云阶的圆台,整个峰顶也是极为规则的圆形,像是谁用一根巨大圆规画出来的一般,圆圈边沿都是石头,而弧线却如削磨般平滑,峰上的地面还铺着几条平整的青石板路,峰顶屋舍整齐,中心被“十”字形的两条大路分成四块,北面像是学堂,西面稍微开阔的空地像是练武场,东面是几排整齐的房子,石板路旁还种着各种树木。 向山峰下看,由宽变尖、向下的山体,两排石阶像是两条巨蛇盘绕螺旋而下,一直延伸连接到地面。 几人没有看到山峰全貌,便已经接近峰顶,秦丰感觉脚下的云阶忽然震荡起来,低头看时,一团云气袅袅飘散,脚下没了着力点,他猛地就踏空一步,掉落在了青石板路上,脚下一个踉跄。 木红莲和其余两人似乎早有防备,反应也很快,轻松一跳,便已经稳稳落地。 方墨站定后转身笑着道:“众位师兄妹,前面就是你们要去的聚福堂了,不过你们随身带的这些行李需要先去检查一下,还有其他几位前些天先到的弟子,明天会安排你们一同修习门规和巩固基础的修炼,所以大家都需要先在行健峰上修习一段时间。”他又指了指石板路东边的一排屋舍,道:“稍后你们就到那里各自的房间休息,等到百日筑基完成后,达到标准师弟师妹们就可以分配到各自的师父门下,从此跟随那些师叔师伯们,在其所在山峰修道了。” 说完他又指了指一条贯穿整座山峰的宽阔石板路,尽头是座大厅。 那大厅背靠崖边,从上峰流下来的河水落在一片大池之中,一条拱桥横跨其上,连接青石板路和通往大厅的台阶。 “诸位师弟师妹们,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陪你们去大厅了。”说完方墨一拱手。 “多谢方墨师兄。”几人也对他回礼,随后见方墨一抖衣袖,从中飘出来一粒半透明的小丸,掉落在地,“砰”的一声轻响,随后一团云气从他脚下升起,他跳了上去,缓缓升到空中,向上层山峰去了。 “对了!忘了嘱咐你们,这条从上面流下来的河叫无尽河,里面的鱼虾蟹可不是普通人间所见,还有些奇珍异兽,没事不要随便靠近它们。切记,切记,我们来日再见。” 众人望着他乘云而去,看样子这“行健峰”是没有云阶的,想要到上一层山峰去应该有其他方法。 收回视线,四人拿着名册朝小桥走去,刚刚走出几十步远,身后就传来了几个人说笑的声音。 回过头,只见又一群年纪相仿的少年从那片房舍间走出来,正有说有笑,也走到了正中的石板路上。 秦丰听了那为首两人说话,那股语气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眼望去,两人的身形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那群少年也看到了前方木红莲和秦丰四人,走在前面的白衣少年见眼前的红衣少女就是一愣,接着笑着大声喊道:“原来是红莲妹妹啊,你们终于来了。” 木红莲皱眉想了想,这少年似乎也见过,只是有些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那白衣少年快步走来,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木红莲,笑着道:“红莲妹妹,几个月不见,真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随后他又转头看了看秦丰和其他两人。 这时的秦丰跟几个月前的面容已经改变了许多,个头长高了不少,皮肤也白净了许多,看上去很精神,衣服自然也不是当初破破烂烂的,身形略显挺拔,自带一股英气,俨然有些富家小公子的意思。 后面的几个少年这时也跟了上来,又走了一个身形稍矮的少年,也是火热的看着木红莲。 “你是慕容成龙?”木红莲这时才记起来这几人,毕竟几个月的时间也让万剑山庄的两个少爷成长了不少。 “呵呵,红莲妹妹记起来了?”慕容成龙脸上笑嘻嘻的,又看了看秦丰三人。 后来的那个紫衣少年正是慕容成杰,他也跟木红莲打个招呼,转向身边秦丰,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毫无掩饰,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几位是?” 木红莲也寒暄道:“哦,你们早到了几天吗?这位是秦丰啊,还有我的两位师兄。” “秦…丰,”慕容成龙惊讶中带着不屑,一时觉得眼熟,但又不记得见过这个人,眼睛看到了他身后背的那根如金似铁的棍子,这才想到了,嘴角忽然上扬,轻蔑的笑道:“呵?去年到过我家的那个小乞丐?” 慕容成杰也皮笑肉不笑的走到秦丰面前,转圈打量一番,冷嘲热讽道:“不知道这位秦少侠是什么资质啊?换了身衣服,也有点人样了,啧啧,竟然还背着你的讨饭棍啊,没想到你这样的货色也能进昆吾山,讨饭都讨到这里来了?” “你?”秦丰顿时血气上行,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因为难堪。 “什么资质啊?说不出口啊?不敢说吧?”慕容成杰冷笑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态势。 “我…没…” “没,没什么?”慕容成杰还是不依不饶:“几星啊?” 秦丰还是握着拳头小声道:“我没…修炼出灵力!” “什么?”周围的众人听了先是一呆,都瞪大了眼睛:“没?没有?” 对面的众人几乎同时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没灵力的货色也能入得了山门?真是太可笑了。” 身后的郑天怀和周天岳竟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丰这时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深吸口气,转过身,咬牙低头走开。 “你们走开!”木红莲及时出来解围,走过来大喊道:“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是不是闲的,不用去修炼了?用不用我跟你们过过招?” 说完手上多出来一块红色的灵石。 众人这才收敛的笑容,“何必为个小乞丐伤了我们的和气呢?毕竟我们万剑山庄和灵剑门有百年的交情呢。” 木红莲冷哼一声,拉着秦丰朝那边的大厅走去。 “别走啊!秦少侠,我们还想听听你的笑话呢?”几个慕容家的人仍然在身后起哄。 木红莲再次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慕容成龙、成杰一眼。 两人还是笑嘻嘻的讽道:“竟然让个小姑娘给撑腰,秦少侠?别当缩头乌龟啊,秦少侠?走了?” “别听他们瞎叫唤!”木红莲悄悄的跟秦丰道。 秦丰走出去几步,情绪忽然也平静了下来,苦笑着跟她说:“唉,算了,本就是我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看不起我,我会努力修炼的。要让他们闭嘴得靠真正的实力,只靠这一时嘴上较劲是远远不够的!” 木红莲也点点头,没想到秦丰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成熟的话。 两人也不顾那些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径直向前走,很快就跨过了那座小石桥,又走了几十步,登上台阶就到了“聚福堂”中。 这大厅中摆设跟凡间所见的学堂差不多,整齐摆放着几十张桌椅,中间有一条铺着毯子的小道,八根一人怀抱粗的柱子撑起了一丈多高的屋顶,大厅北面的墙挂着一个极大的“道”字,下面一座圆形石台,上面放着一张供桌,其他三面的墙壁上对称开着几个落地窗。 在石台下还有一张长条桌,后面正坐着一位身穿紫袍的道姑。 第二十四章解释 这道姑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岁年纪,面目如画,端庄中却带着一丝威严正气,头发一丝不乱的束在头顶,用一根青玉发簪扎好,身穿宽大的道袍,正拿着一本古书在那桌边认真翻阅,似乎根本不在意有人走了进来,也没有放下手中的书。 长桌旁边还分别有两个十岁上下的道童站立,一男一女,脸庞白净,长得如碧玉般,十分可爱。 秦丰和木红莲个猜想这可能就是方墨口中所说的“玉音子”,也是木红莲将来的师父。 木红莲轻声道:“这位女道长好年轻哦,长得好像我娘,又比我娘还要漂亮几分。” 玉音真人耳力很好,听到有人说话,这时才微笑着抬头,看到先后进来的四个新面孔,在座位上合上了手上的书,拿目光扫了几人一眼。 木红莲已经快步上前,恭敬地拿着名册递了上去。 秦丰见这女道长目光如炬,收放如箭,形神间的确有出尘之气,心中便多了一份敬畏。 玉音真人视线盯着木红莲看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了旁边的小道童一声。 这个小孩儿随即走上前,声音洪亮的对四人道:“各位山外来的公子、小姐们,到了这昆吾山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先要检查一下你们随身带的行李,仙山福地绝不允许被俗世那些肮脏物件所玷污,请自行将行李放在桌案上。” 众人都点头称是,只有秦丰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刚才听方墨说过,只是遇到慕容家的几人,一时没有想到对策,现在到了大厅,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头上连冷汗都渗了出来,心想五行袋这次恐怕是隐瞒不过去了,怎么办? 周天岳、郑天怀已经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包袱打开来给那个男道童翻看。 木红莲也解下了自己的绸缎包袱,自己解开,一件件的拿出来,里面自然是一些换洗衣服和女孩儿家的应用之物。 秦丰却迟迟没有上前,心如乱麻。 “姐姐,你身上的东西也要拿出来。”那个女道童铃儿轻声细语道,还带着些许奶气。 木红莲却一脸惊异道:“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了啊?” 女道童笑着又问一遍:“姐姐再找一找?” 秦丰见这个小女孩儿一脸的自信,而且心思也极其细腻,不知在这里已经检查过多少人的行李了。 木红莲又在身上摸了摸,这时才想起来,从身上拿出来了那块红色灵石,又从腿上抽出那把当初慕容傲天在她回家时送礼的短剑。 “姐姐,这些东西暂时要交给我们师父保管,山中为了防止新来的弟子心性不定,私下斗剑、斗法,所以不允许携带各种灵物和利器。等到你们修炼好了,自然会还给你们。”铃儿仍旧用清脆悦耳的声音,不急不缓的道。 木红莲也报以微笑,将两样东西递了过去,收拾了行李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时,郑天怀和周天岳的行李也都检查完了,除了带来的防身两把剑和两块普通的灵石外,也没有其他东西,都被那个小道童写好标签后装进了一个袋子里。 轮到秦丰了,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桌子前,先是将自己身后背的拐杖放在了桌上,而后是一个破包袱。 小道童先是将那个金铁拐杖拿起来看了看,因为没有剑锋,还黑漆漆,他似乎也看不出是什么武器或者灵剑,就问:“哥哥,这根铁棒是什么?” 秦丰正手不由自主的捂着怀里,战战兢兢的思索着,被忽然这么一问就惊了一下,结巴的说:“这,这就是根拐杖,我去年腿摔断了,用得顺手,就一直带在身边。” “师父,您看呢?”道童将拐杖递给了玉音子。 玉音子盯着秦丰看,见他眼神闪烁,接过那根金铁棒看了看,又看看他的包袱,摇头道:“让他带着吧,这东西也不起眼,以他的资质伤人应该也不可能。” 我的资质?秦丰不由心底苦笑,“对啊,以我这种没灵力的体质,就算这是灵器,估计也驱动不了吧?” 小道童点点头,将拐杖还给了秦丰。 “那根不是讨饭棍吗?随身带着也好。”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来自慕容成龙的嘲讽。 “哥哥,还有你身上的物件,都要拿出来检查。”小道童正用天真的眼神望着秦丰道。 秦丰有些犹豫,手也缓缓摸进怀里。 “这小乞丐就是小偷儿,原来在我家就偷过东西。”慕容成杰见秦丰扭扭捏捏的异样,就冷笑着说。 “谁偷过你家的东西,你…你血口喷人。” 十几个少年这时都围了过来,慕容成龙不屑的说:“既然没偷东西,你心虚什么?难道是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快拿出来。” “这个..我。”秦丰一时大囧,不知所措。 “哥哥,请你快点。”小道童也催促道。 木红莲也惊讶的看着秦丰一半摸在怀里的手:“小丰子,难道你还真拿了别人的什么东西?你不像那种人?我相信你。” “说不准呢,小偷儿?” “我没有!”秦丰急的脸通红,喊道。 “那就快拿出来让人家看看,要不你就是小偷。”慕容陈杰仍旧火上浇油。 无奈之下,秦丰长叹口气,心想这顺其自然把,只好将五行袋拿了出来。 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中的这个物件,虽然那个像是袋子的东西表面有些磨损,看上去又有些古旧,但是嵌在上面的那个灵石却闪闪发亮。 秦丰拿在手上犹豫再三,还是递给了小道童。 木红莲更是吃惊不小,和秦丰相处了几个月,竟然都没见过他藏的这个布袋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灵石,显然不是他这种曾经沿街乞讨的人可能有的东西。 “呵呵,我就说吧!”慕容成龙一脸成就感,继续添油加醋的说:“你一个要饭的小乞丐,怎么会有这种带灵石的上等法器?就连我们家都少有,难道不是你在灵剑门偷的?” “不是我偷的,这五行袋本就是我的。”秦丰还想解释。 随后慕容成龙去看木红莲,见木红莲也是一脸惊愕和失望,就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又说道:“你还狡辩,说不定就是偷的红莲妹妹家的东西,说!你是什么时候偷的?” “红莲妹妹真是引狼入室啊!”慕容成杰也冷冷的说:“你这人资质差,人品又差,就应该把被赶出昆吾山去!” 其余的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同来的周天岳和郑天怀也一副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的微笑。 “你…你们?”秦丰顿时被这阵口水仗弄得头晕眼花。 “你们不用去背门规了吗?要不一起赶出山门?”众人聒噪间忽然听到桌子后面的玉音真人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听似轻描淡写,但是那声音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响彻般,围观的少年们顿时鸦雀无声,慕容家的两位少爷相互看了一眼,怯生生的都回到各自的书桌前,拿起了书,仍旧偷眼望着秦丰。 玉音真人不急不缓的说道:“松儿,把那五行袋拿来。” 小道童松儿恭敬的将五行袋递了过去,玉音真人接过来,顿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又左右上下翻看一遍,放在桌案上,随后就注入了一丝灵力。 只见灵石亮了起来,她随手一拿,就从袋中拿出了一把剑。 这把剑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带出来一丝寒意,剑锋如霜,剑身上古朴的纹路,从剑柄磨损看,至少也有百年以上的日子。 “真钢剑?”玉音子失声叫道:“玉成子师兄的法剑?” 随后她盯着秦丰看了看,目光冰冷似乎要刺穿秦丰一样,很快她的视线又回到桌案上,又从五行袋中抽出了另一把剑。 “却邪?!”惊讶伴着难以置信,玉音子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更是如火般盯着秦丰。 随手一挥,面前的桌案就被切豆腐般分成两半,秦丰不由得后退两步,玉音真人却已经到了他身前,这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说!”玉音真人冰冷的一个字从嘴里吐出,带着一股威严震慑:“你这小子怎么会有昆吾山的两件宝物?” 秦丰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满眼恐惧的望着眼前这个美丽却如同冰尖一样的女子。 “玉…玉音子师叔,”秦丰怯生生的道。 “谁是你师叔?”说完一挥左手的真钢剑,指着正要起身的秦丰,剑尖在他眉心震颤,他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已经被那劲风划断了,“小子,还不如实讲来,否则今天你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秦丰左右看了看周围,众多的弟子都惊愕的看着那双手拿剑的女道士,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这,玉龙真人是我师傅。” “哦?”玉音子面上表情略缓和一些,“怎么可能?两位师兄先后从昆吾山消失,至今无人知道两人下落,你怎么会…” “这里人多,师叔请带我去见掌教真人。”秦丰鼓起勇气跪在当场说道。 “见掌教?你真的拜了玉龙子为师?”玉音真人这时也看到了周围许多火热的目光,只好先收起了手上的剑,仍旧疑惑:“师兄怎么会收资质这么差的徒弟?” 她转身又拿起五行袋,又在里面翻了一下,见只有些药材和瓶瓶罐罐,而后又掏出来一本书,“《金….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赶紧将书连同两把剑又放了回袋中。 秦丰仍旧跪着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师叔带我去见掌教真人,我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禀明。 玉音子看了那本书,这时才知道事情紧急,再次惊异的打量了面前的这个少年,不由分说就运起了气,指尖很快出现一团灵力,随后在眉心一点,抽出一道剑光。 “跟我走。”玉音子如闪电般的身法,一跃而来,那道剑光一晃就放大了几倍,她一只手毫不费力的架起秦丰,一跃而上,乘着剑光就飞出了聚福堂。 厅中的众多少年都没见过剑光,无不是瞪大眼睛观瞧,见流光飞去,都跟着跑出来看。 只见那道剑光转瞬已经飞离了行健峰,越过第二层山峰,直上云霄,向着最顶层的金色云气飞去。 第二十五章玄阳真人 秦丰只感到耳畔生风,身子一轻就腾空而起,跟着玉音子的身形飘向空中,如离弦的箭矢般,穿过云气,眼前山峰的残影呼啸而过,疾风冲得耳朵一阵生疼。 不到半盏茶的光景,那道剑光就已经冲入了一片金色的霞光之中,秦丰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一团强烈阳光直射,睁也睁不开。 直到抓着自己背后衣服的那股力道消失,秦丰才又落在了地面上。 “跟我来。”玉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秦丰恍惚中揉了揉眼睛,只见浩瀚无际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巨大的金日,比自己在神州大地上所见的太阳更大,足有水车**小,光线炽烈,令他不敢直视,只能用手挡住眼睛低下头,片刻后才恢复了视力。 他边走边环顾四周,这里就是昆吾山的最顶峰了吧? 只见山峰边沿有一块巨大的晶莹玉石立在山边,上面工整的雕刻着“无极峰”三个字,字表面又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镶嵌,流光溢彩,在那金日的照耀下,像是在流动一般,金光灿灿。 玉音子已经通过玉石碑前的一条用金砖铺成的路快步走去,秦丰视线移到路的尽头,一座大殿从云气中现了出来。 秦丰也就跟着往前走去,走了十几步,听到有水流哗哗的声响,他转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搜寻。 见小路旁边只有一座一丈见方的水池,顺着水池一股水流正湍急的向山下流去,看着在水池边只有两尺多宽的小水流,落下山去时却已形成了宽几丈的三道瀑布,分别垂落到二层的三座山峰,如同银色的帘子。 也许这正是流向下方山峰的“无尽河”?再往池中看,一座悬浮的石台上,正有一个倾倒放置的小玉瓶,一股只有指头粗细的清水从瓶口汩汩流出,流进下方的池中,在池中汇聚,而后顺着水道流下山,这无尽河的河水源头,竟然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玉瓶子? 秦丰曾经在六阳宫的一些古书上看到过“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样的描述,这玉瓶也许就是传说中能够“缩千山,拿日月”的宝物?想到这些,秦丰心中更是充满了好奇和疑问。 “瞎看什么,快走!” 思绪被打断,秦丰赶上两步向大殿走去。 无极峰峰顶地方不大,满眼望去就只有大殿、水池和一棵大桃树,那棵桃就种在玄清宫台阶下,有十几抱粗细,比整个大殿还要高出两三丈,树荫几乎占据了半个无极峰,过了午时就能遮住了整个玄清宫。 秦丰仰头看着,心想能够种在无极峰这种地方的桃树,估计也是仙桃树,现在也正是人间的春季,也没见有桃花盛开,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花骨朵,不知道这巨桃树是不是也会结果?仙桃? “弟子玉音子拜见掌门师祖。”到了大厅的石门前,玉音子恭敬的大声禀报。 玄清宫是“人”字形的屋顶,下方分开由两排大柱子撑起房梁,朱墙金瓦,雕梁画栋,犹如秦丰小时候在年画中见到的那种神仙住所一般。 秦丰到了近前,只见这时石头大门紧闭,并无人应答,玉音子仍旧恭敬的低着头,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也就不敢多说话。 “进来吧。”又过了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才缓缓的从里面传来。 玉音子领着秦丰就跨上了台阶,走到了大门前,门上有一颗鹅蛋大小的绿色灵石,一看就不是凡品,她将手放上去,聚集了片刻的灵力。 只见那灵石亮起,像是启动了什么符阵,整座石门上一阵闪烁,连同石门、墙壁就开始向两侧迅速移开,甚至连大殿的柱子和殿顶都以一种拆解的方式翻开。 再看脚下时,竟然升起了一团白雾,又像是云层,很快将两人包围。 面前也变成了白乎乎的一团,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犹如梦境,玉音子继续向前走进了那一团白棉花似的云中。 秦丰也赶紧跟上去,而脚下的台阶忽然没有了。 见玉音子在前面停下,他也跟着停下。 这里是一处平台,等到秦丰踏上平台时,忽然面前的云气就开始消散。 脚下变得像是水面一样澄澈,倒映着自己的身形,走一步,水面就出现一圈涟漪。 周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身后的来路又被云气遮住,两人站住,脚下的涟漪也很快消失。 整个空间除了一尘不染的天空,就是平整如镜的水面,天水相接,云气和天空又映在水中,像是无边无际一般,时间与空间此刻似乎都不存在了。 秦丰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无比的宁静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 “你有什么事?”那个苍老的声音不知又从哪个方向飘出来,像是从半空,又像是水下。 “弟子有急事禀报。”说着玉音子拿出玉龙子的五行袋,将袋中的《金丹经》、两把宝剑拿出来,“这个少年自称是玉龙子的徒弟,在他身上找到了昆吾八剑中的两把,还有这本残卷《金丹经》。” 随后她让起秦丰跪下,小声道:“你面前的正是玄阳祖师,将你知道的事情讲出了。” 秦丰就跪了下来,膝盖碰到的水面上顿时出现一层涟漪,但是面前并没有人,左顾右盼,不知道对着谁说话,心中正在惊奇。 只见面前一丈多远处,水面也缓缓涌动,一座巨大莲台从镜面般的水下升到半空,而后莲台的花瓣层层展开,一团云气从周围凝聚,就出现了一位白色长袍,白发、白须、白眉的老者身形,那虚影就跟道观中所见的雕像大小相等。 这老者双目微闭,面容却像少年一般,脸色红润,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甚至一丝衰老的迹象都没有,只有声音和这一身白色才能感觉他是位长者。 “难道这就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仙人了?或者只是我所见的幻觉?”秦丰不禁暗想。 玉音子在身后催促了一声,让秦丰赶紧说。 于是秦丰就从头讲起:“玉成子去年秋末时不知在哪里偷袭我师父玉龙子,造成他重伤,他逃遁到梁州星云镇附近的水圣庙,在那里遇到了我,我就带师父在庙中养伤,因为需要一副解毒的药材,我去城中买药,不曾想被玉成子设计欺骗,带他到了庙中。他跟师父讨要《金丹经》,我师父不给又要杀我,恩师无奈之下跟他斗剑,后来两败俱伤,我师父金丹尽碎,重伤不治,已经在某处山洞中仙游了,临终前将这五行袋和一众宝物托付给我,让我带回昆吾山,只是因为我不认识路,腿又被玉成子弄断,至今才有缘来到仙山。” 当然这里按照玉龙子的吩咐所讲,秦丰也隐瞒了寄元婴于龙形玉的事情。 玉音子在旁边听得秀眉微蹙,虽然秦丰只是三言两语,但是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玉成子连几十年的同门师情谊都不顾,就因为一本残本的《金丹经》下此毒手?甚至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少年,还算是修道之人吗? 空中悬浮的玄阳真人虚影这时微微点头,睁开眼睛说道:“知道了,玉成子恐已入魔道,日后必成魔头,神州又将经历一场劫难了,将此事通知五位长老吧。” “是。”玉音子点头道:“那是否去寻回玉龙子师兄的尸身?” “顺其自然吧,凡我辈修道之人,顺应天命,既已身死,还记挂那副皮囊又有何用?去吧。”玄阳真人仍旧闭上眼睛。 “那这宝剑和经书如何处置?还有这少年怎么安排呢?” “真钢剑就由你继任,却邪剑先送回藏剑峰。”随后玄阳真人对着《金丹经》一招,就到了他手中,将写有《太上金丹经》的封面撕掉,扔给了秦丰:“从此再无《金丹经》,既然是玉龙子留给他徒弟的,就留给他保管吧。今日之事不可对人言,其他的事情都顺其自然吧。” “是,掌门。”玉音子恭敬的拜了拜。 只见面前那莲台上虚影一晃,化作轻烟,莲叶又缓缓收拢,沉进了水底。 耳边听到一滴水落入水面的“叮咚”声,秦丰这才像是从梦境中醒来一般,再看脚下的时候,发现又回到了玄清宫的石门外。 难道刚才都是幻觉?这时一阵微风吹来,那棵大桃树的树叶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玉音子叹口气从石门前的台阶上下来,“走吧,小子。” “去哪里?” “按道理说你已经是昆吾山的入门弟子了,但是仍旧得按规矩来,先回行健峰背门规。”玉音子一脸忧愁道:“你这堪忧的资质啊,唉!” “背门规?”秦丰也叹了口气,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将来的事会不会也顺其自然呢? 第二十六章修炼开始 又检查一番,别无长物,将五行袋就还给秦丰,玉音子又领着他走到无极峰边沿,这里仍旧也是没有圆台和云阶的符阵设置,按道理说能上下顶峰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昆吾山中比较厉害的人物了,肯定不是御剑就是有坐骑,哪里还需要云阶这种低级的代步工具? 他向山下望去,离着下一层山峰也有二十丈上下,孤独的无极峰悬在这昆吾山的最高处,望着众山散落在周围,如众星拱月般,脚下的群山被渺渺的云气遮蔽,有的不过拳头大小。 从站立的地方望向四周,天高地阔,一望无边,云海流转,秦丰心中顿生一股壮阔之感,也许站到了高处才能看到这些不同的风景吧? 正思索着,玉音子捡起一片地上的桃树叶,吹了口气,扔了出去,见树叶从峰顶飘落,又问道:“你这小子叫什么来着?” “秦丰。” “唉!既然玉龙子师兄已经收了你做徒弟,那我也就算你师叔吧,不过你的资质实在太差了,以后还须勤加修炼,但是道心坚定与否,造化如何,都看日后你自己的选择了。走吧!你先回行健峰去。”玉音子手握真刚剑,探查一番,这把剑已经没有玉成子的任何灵力残留,已算是无主之剑了,感慨人事变迁之余又摇了摇头,心中很是疑惑,喃喃自语道:“玉龙子师兄资质算是我辈中上乘之人,反倒总是收些平庸之辈当徒弟,那个大徒弟上山十几年了还在烧丹炉,真不知他是作何想?” 秦丰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悬空,听玉音子的意思似乎并不会带他下去,难道让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只好怯生生的望着她。 “走啊?愣着干什么?”见秦丰在崖边犹豫,玉音子又催促道。 秦丰指了指下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走下去?还是就这么跳下去?” “我要去趟长老院和藏剑峰,只能你自己先回去了。”玉音子脸上挂着笑,半开玩笑似的说着。 伸头看了看下方的百丈悬空,秦丰顿时有些眼晕,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刚想回身,“师叔,这么高?我…” 只感觉背后就被一股力道推了一把。 “害怕——啊!”还没来得及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已经跌落了无极峰。 秦丰身体轻飘飘的向下坠去,风声在耳边又呼呼吹响,眼见下边的山峰越来越近,这离着行健峰少说有千仞的距离,随便挂个树枝还是蹭个石头,自己这小身板都得碎得一塌糊涂,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连风声都盖过了,他只感觉心都快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两个呼吸间已经下落了几十丈的距离,这百丈高空,毫无凭借,也没有什么可拉拽的东西,难道真要摔下去变成肉酱? 正当秦丰满心恐惧转化成了愤恨的时候,就望见一片树叶从左侧飘来,好像一条小船似的,和他的极速坠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轻盈盈的就摇荡到了他身下。 他整个人掉落在树叶上,因为下坠的力道太大,那树叶卷曲着晃了晃,载着秦丰打着旋儿向左侧飘飞出去老远,而后又摇摇晃晃向下落去。 但这时下落的速度已经慢了很多,这惊心动魄的片刻让秦丰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一阵后怕,满头的冷汗。 “这个玉音子师叔怎么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吓死我了。”秦丰摸着胸口,趴在这片大桃叶向下看去,周围的山峰层层叠叠,青山白水,还有飞鸟从他身旁飞过,眼前划过三道下垂的瀑布,桃叶这时已经摇摇晃晃穿过了第二层山峰,朝下方飘落。 借此机会,他也有缘将整个昆吾山的所有山峰都浏览了一遍。 第二层中间有三座高大的主峰、边缘分列两座小峰;第三层有八座山峰,第四层到第六层都是十几座山峰,也没有细数。 每层山峰上的建筑和花木都有所不同,越往上层的建筑越少,花木越多,色彩也更五彩斑斓,所见都是些他叫不出名的树木,也能瞥见凡间的果树和药材,飞鸟和走兽也在山峰间偶尔穿梭,想来这炼丹、炼药、修仙、符阵什么的都需要这些东西吧? 秦丰本想试着从树叶上站起身,但是他一动就感觉树叶上下颠簸,本来就有些恐高,感受周围的气流强烈,就放弃了,要是一不小心从树叶两侧滑下去,怕是根本不会有人来救,所以只能仍旧用趴着的姿势,观望下面的山河奇景。 这大桃树叶在这方天地间如同一叶扁舟,虽然被气流吹得左右摇荡,最后还是安全的飘落向了最下方的行健峰。 眼见着熟悉的锥子山体出现在视野中,纵横的青石板路也变得更显眼。 “哎,你们看那是什么?一片大树叶?怎么还有个人趴在上面!”在屋中正背着门规的一个少年忽然指着半空中喊道。 “是啊,确实有个人。” 因为没有人监督,这些正是玩耍年纪的少年少女们哪有心思背那长篇又枯燥的门规?一听有新鲜事,都扭头从窗户中看去。 木红莲心中也有些担心秦丰,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望见半空那树叶缓缓落下,就起身跑出去看。 秦丰这时算是长出了口气,在树叶离着地面还有一两尺的距离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大桃叶子轻轻的飘落在地,砰的一声又变成了很小一片。 “哟,是秦丰那小子!” 众少年聚集在大厅门口,看着这一幕都很惊异,也不知道这新入门的小子是不是得罪了谁,被那道姑风驰电掣般的“劫走”,这段时间里又经历了什么,竟然又平安的回来了,那树叶又是什么仙术吗? 木红莲挤人群,见秦丰安然落地,眼神中顿时多了一分欣喜,可是又轻哼了一声,一张小俏脸上还挂着些愠怒,嘟着嘴,扭头又朝大厅中走去。 秦丰见她跑来看,心中自是有些感动,忽而又有些愧疚,赶紧快步追了上去,大喊着:“大小姐,对不起,我…” 木红莲头也不回,径直走了进去。 “各位哥哥姐姐们,请回去吧。”小石子的稚嫩声音传来,众人的围观也到此结束了,慕容家的少年显然有些失望,想象中的热闹并没有出现啊,个个叹着气。 “哼!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我竟然还一直把你当好朋友?”木红莲没好气的从桌上拿起一本书使劲丢给了秦丰:“我还替你领了书,快去背门规吧。别理我!” 秦丰没来得及反应,那本书啪的一声就摔在了他胸口,力气还真不小,一阵吃疼,他赶紧解释道:“大小姐,事关重大,我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吧!” “哼,我才不听!”说完木红莲就拿起那本门规挡住了脸,转过身去背诵,不再看秦丰。 “呦,惹红莲妹妹生气了吧?”慕容成龙幸灾乐祸的道:“我就说这小子不正经,不是小偷就是个骗子…” “住嘴,走开!”木红莲大声喊道:“我也不想看到你!” “这…”慕容成龙也悻悻的回到了座位上,恶狠狠地瞪了秦丰一眼。 秦丰拿着门规,只剩下最后的一排座位了,别无选择,他随便坐下翻看起来。 这时小道童石子站到大厅的长桌前朗声对众人道:“各位哥哥姐姐,既然你们已经到齐了,就赶紧开始背诵门规吧,等到三天后先背完前三篇门规的人可以到我这里领取‘升云丹’一枚,百日筑基之后可以前往各自分配的山峰跟随各师父修炼。” “筑基?”在场的大多数少年都不屑的笑了,“我们在自己家族和门派中已经完成了这最粗浅的修炼了,怎么还要再练?” “这不是浪费精力吗?” “能不能跳过这个修炼。” 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不行!”这时铃儿清脆的声音传来,“昆吾山统一的入门修炼法则,请各位哥哥姐姐们遵守,筑基虽然是最基础的,但是加强巩固对你们日后的进境也是大有裨益的。除了各位火工师兄之外,各位三天后还有早中晚的体魄修炼,请各位做好准备。” 秦丰听完不由地苦笑:“别人开始修炼,我要开始火工了。” 第二十七章早晚课 坐下背了一个时辰的门规,又来了个小道童给新来的四人安排好了各自的住处。 秦丰一手拿着行李一手拿着自己的金铁拐杖,垂头丧气的跟着。 从小道童的口中了解到,今年入门的男女弟子总共有六百多人,被分成了六批,秦丰他们是最后一批的一百多人。 他们背后算是依靠神州四大家族关系,自然有许多人是资质不太符合要求,靠着几百年积聚的门派关系网,还是能从“后门”的悬崖进入昆吾山。但是这些人间所谓名门的少年子弟们并不在意,他们宁愿在这里做端茶倒水的火工道,也削尖了脑袋要留在昆吾山,毕竟化外之境,四季如春,能在这里生活十几二十年也是一番高出他人的经历,即使学到点仙术皮毛,等到出山后也有向别人炫耀的资本。 按照资质来说,入门的要求是中上等,也就是不管是五行中金木水火土的什么属性,测试必须在四星以上,但是有些一星二星甚至没灵力的也被允许留在这里,仙山跟人间来往,总需要有些人间烟火气。 而像秦丰这样的少年,资质短时间内没有提升,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寸进的人,就很适合留在这里处理这些“人间烟火”。 木红莲和其他几个家族来的少女分到了行健峰的一处住所,秦丰和前几天到这里的另外几个少年被分配到了丁字房。 从这时候开始就已经按资质分配住所,分别是甲、乙、丙、丁四阶,住在丁子房的自然就是背完门规要分去当火夫或者打水、挑粪之类工作的少年。 秦丰暂住的这个房间有十二人,左右靠窗是两排硬板床,中间有一张长条桌子,上面放着水壶茶杯,屋子还算整洁。 他算是最后一个入住的,只剩下靠墙角的一个床,他将行李放下,简单收拾一下,就开始闭目打坐起来。 同住一个房间的少年们在峰顶的空地上转悠了一阵,也相继回到了房间,相互说说笑笑,似乎并没有留意房子里多了秦丰这么一个人。 有个少年谈论起来了今天翻行李的热闹事,翻出剑和灵石都很正常,但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蹊跷,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议论起来。 “我还听慕容家的少爷说那姓秦的少年以前当过乞丐,不知道有什么后台?说不定还挺硬,你们猜今天他测试资质怎么样?”名叫阿喜的少年笑嘻嘻的说。 “一星还是两星?” “最差也得压台吧?” 秦丰也只是充耳不闻,因为今天听得够多了,他仍旧靠墙静静的听他们议论。 “压台什么意思?”另一个叫胖三儿的少年问道。 阿喜鄙视的道“就是刚刚有点灵力,又不到一星,还没我强呢。” “听你这么说,估计这小子连台子都没压住吧?呵呵。”另一个叫陈彪的高个少年笑着道。 “还有更可笑的,我还是听那小子同来的人,他在灵剑门蹭吃蹭喝四五个月,还说…”阿喜显然已经有些忍不住笑了。 “什么?快说,别卖关子了。” 众人催促下,阿喜正要说话,只听秦丰悠悠的道:“哼!说我将那测灵台挨个走了两遍,灵力还是玉青子师叔传给我的。我一点灵力都没有!” 听到这三句话,众少年先是一惊,一齐转过头去看,这才发现在墙角的秦丰,正闭着眼睛都没睁开。 几人不由得面露尴尬之色,阿喜赶紧笑着道:“呦,没看见你在这里,秦…那谁,我们也是无心之言,多多包涵,包涵。” 陈姓少年瞪大眼轻声道:“刚才他叫玉青子师叔?” “他已经算拜入哪位道长门下了?” 众人又有了新的议论重点,阿喜使个眼色,赶紧就拉着几人出了房间,随后还是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秦丰虽然心中有些愤懑,但也无可奈何,从入山门开始,这种背后闲话和冷嘲热讽事恐怕才刚刚开始。 测灵台的事情只有五个人知道,木红莲自然不会外传,想必是她的两个师兄跟其他人当做笑料谈资说出去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这才第一天,自己说不定明天就要名声在外了? 接下来的三天就在郎朗的读书声中度过,每天辰时,众人都到大厅中去背书,道姑玉音子就在桌案前看书,中午时分有道童从山峰上送来吃食,净是些清水煮菜或者白饭豆腐之类,没有一点油腻荤腥。 道家修炼也戒杀生,饮酒和吃肉也没有明确禁止,但是酒肉乱人心,所以大部分潜心修道的人是根本不会沾染的。 清心寡欲才是修炼的日常,所谓第一阶段的筑基其实就是类似这种几种精力和凝神化气的修习。 道家一直都有“百日筑基”的说法,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只要能保持心思清明,没有杂念,没有男女之事,没有过多欲求,安住心修习内息,积攒精力,将精气神集中汇聚,达到一百天的时间就能给身体打下修道的基础,也是后来修炼内丹的基础,也只有达到了筑基标准之后才能由自身生发出来灵力。 秦丰没有修炼过正统的道家基础修炼,玉龙子也并未传授他入门和修炼的法诀,他以前模仿大龟吸食月光的方法来调息,不过只能强身健体,心神的控制还远远不够,但是他有无比坚定的意志,也许这一点足够让他有信心追赶上周围的人。 这三天,木红莲也没搭理秦丰,尽管他还是再三道歉,显然这小姑娘生起气来不容易哄,而且修仙之地,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更要保持距离,到了入门弟子们开始“百日筑基”,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所谓的门规其实就是一些出自《道德经》和《道戒经》的段落,加以解释和延伸。 秦丰从十岁就跟着南宫锦在书房背书,自己虽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一些段落看上个五遍就能记下来八九分,而且自己对古文的理解似乎也有一点天分,几乎一看就懂,还能自己得到一些其他深刻的领悟。 检查背诵前三篇不过是走形式,像这些少爷小姐们大多是各家族的翘楚,过目不忘的大有人在,智力几乎都是超群之人,上千字的文章更不在话下。 玉音子有时候挑上几段让他们背诵,就算测试过了。 道童石子说的“升云丹”就是跟方墨用的那团云气差不多的东西,扔到地上就能出现“云阶”,可以通过行健峰向顶层的山峰去游览风景,也算是给这些入门弟子的一些福利吧。 但是筑基完成之前每月只发放两粒,最多可以到达第四层的山峰,上三层的山峰普通弟子禁止随意进入,据说需要令牌或者通行符。 秦丰坐在最后一排,轮到他的时候直接被玉音子忽略了,他也算是正式的入门弟子,只是没有宣布,形式走不走的没什么意义,不过从第二天起他就得早起下山去收集露水了。 木红莲跟几个少女很快就熟识了,得到升云丹之后就跟她们一同飞上第五层的各个山峰去游览了,似乎已经把秦丰忘在了脑后。 秦丰以为她仍旧在生气,就没有再去找她。 而筑基的体能早晚课也是通过行健峰的台阶去山下锻炼,入门弟子从正面的台阶下去,火工道童们也需从山后的台阶下去,比他们早起一个时辰,那通往山下的台阶入口就在丁字房右侧不远,足有上千阶。 从这天早起开始,昆吾山的修行算是正式开始了,秦丰要做的是早上下山采集露水,中午去庖厨峰烧火,傍晚砍柴加采药,忙碌是个好的开始,迎接这些少年们的将是什么样的旅程?也许只有努力的人才能找到答案。 第二十八章初见功效 天还微亮的时候,方墨就出现在了行健峰,在屋外声音洪亮的叫少年们起床,那声音游荡在每个房间的角落,像是用了什么道术,灌满了每个人的耳朵眼儿。 甲乙两区的入门弟子自然是早起去锻炼,丙丁区域的火工少年们,足有四十几人,统一穿上了青黑色的短衣、短裤,这是山中最低身份的象征,主要是为了方便干活。 趁着天边的微光,隐约能看到脚下两尺远的东西,秦丰就踏上了后山通向地面的台阶。 这上千台阶下来还容易,要爬上去却是要费些力气的,幸好采集的露水是个轻松的事,每人只用采够二十多个小瓶就行了,每瓶的量最多也就够喝几小口。 早晨的露水出现在日出前后一个多时辰,头天晚上的湿气比空气沉重,就会聚集在地表,而太阳快要升起来的时候,地面热量升高,这些湿气又会向上蒸发,遇到草木花类就会在枝叶表面汇聚成水滴。 这些水滴还算纯净,没有灰尘杂质,蕴含了太阳的一些阳气,地面的一些地气,本身是水属性,加上花草树木的木属性,可以说对修炼是一种上乘的集合了天地灵气的东西,虽然比不得丹药补品,但是属性温和滋润内脏的功能还是不错的,所以修炼达到某种程度之后,只用饮用露水就能代替一日三餐。 带着几分起床气的少年们到了山脚时基本都清醒了,远远望见各色花草的一大片庄园似的地方,周围还有半人高的篱笆圈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药香和花草香,走近了看,一大片是种的各种普通的药材,中间花花绿绿的还有果树,再往里面看,还有开着大花骨朵的各种人间花草。 方墨这时从天空中御剑飘然而下,仍旧是微笑着,朗声对众人说:“恭喜众位师弟从今天开始就是昆吾山的初级弟子,所有经历都是人生的修炼,平平常常也是修炼。这里的露水需要在一个多时辰内采集完毕,等到阳光变强烈后露水的功效就会大减,需要你们手脚都快些。” 众人点头称是。 “再者就是注意园子里这些药材和花草,不要损坏,虽然算不上名贵,但是炼丹和供奉三清祖师都用得上,看园子的老道士也会定期来检查,如果发现有什么过分的事,到时候禀报长老院,我们都要受罚的,切记!切记!不要过分!”说完方墨又笑了笑,随后从袖中抽出他来时的那把木质的小剑,在半空一晃就长大了几倍,他纵身一跃就跳了上去,“两个时辰后我在行健峰水池旁边等你们,接你们去上层。” 望着他乘空而去的身影,众人对这个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投去了无比羡慕的目光,没想到他竟然已经修炼出了自己的法剑。 阿喜跟同房间的几个少年打着哈欠,一边聊天,一边背着装着空玉瓶的背篓走在前面。 秦丰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后山,朝远处望了望,见从行健峰上流下来的瀑布,最后汇聚到了山前的一条河中,在河边也有许多身影出现在那里。 人群中红、灰、青三色衣服都有,想必入山的女弟子们都是红衣,男弟子们有青有灰,见他们身影排列整齐,还做着什么动作,队伍前面像是有个人在监督他们。 “大小姐想必也在那河边修炼吧?”秦丰脑海中又浮现了木红莲的身影,但是又想象不到她换上弟子服又会是什么模样,从去年相遇到现在这是他们分开最久的一段时间了。 “开工喽!”阿喜的调侃似的大喊一声将秦丰从思绪中拉回。 “是啊,以我现在的资质,跟大小姐相差这么远,若是不赶快修炼,今后恐怕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想到这里,他也就扭过头,下定决心,一定要赶超上这些人。 跟着众人进到了院中,拿出工具,搜集露水用的是一根银质的小棒子,表面光滑,只要将尖的一头放在草叶上的露水旁,另一头放在小玉瓶的瓶口,露水就会顺着银棒的小沟流进瓶子,虽然简单,却也很消耗时光。 还好这片园子非常大,足有几百亩之大,基本分成了三大区域:药材、花草、果树。 几十个少年基本也是搭伙,三五成群的在这田间穿梭,只有秦丰独自一人采集,似乎他们暗中都说好了远离他。 秦丰也不在意,反倒觉得这么大片地方,周围没人,自己采集的更快。 约莫的差不多了,几个手脚快的少年已经采集完毕,就招呼了相熟的同伴一声,而后率先踏上台阶回行健峰去了。 秦丰这时候肚子有些饿了,见有少年在园中里摘了个果子吃,于是他也找了棵果子的多的树摘了一个差不多熟的下来。 远远的听到阿喜大声对着胖三儿喊道:“你傻啊,没听方墨师兄说的话?看园的老道士还来检查,默许的是我们可以偷吃,要是咱们净在一棵树上摘果子,哪个傻子才看不出来呢,你去那棵树上摘去!” 胖三儿笑嘻嘻的放开手上的果子,又四处瞅了瞅,在不远处的树上摘了个半青半红的大果子,使劲儿就咬了一口。 这果子还算甜,果肉清香,有些像是梨子又像是桃子,这让秦丰又想到了家乡的味道,小时候也曾跟父母上山摘过许多的野果吃。 先后又不少人采集完毕,众人说说笑笑,边吃着果子边登上了台阶。 刚上了一二百阶台阶时,众少年还都没感觉到太累,虽然资质差,但是他们在各自门派中也是经常干体力活的人,肯定算不上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直到走上五百阶以后,速度就开始放慢了,有的已经气喘吁吁。 秦丰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虽然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但他却惊异的发现,自己的气息仍旧很顺畅,仅仅调息了片刻,就恢复了,出汗也没这些人多,心想:是不是我长期用龟兄鼋兄吸收日月精气的方法修炼产生的功效?感觉自己的耐力和五脏的精气似乎比这些同龄少年强上不少。 众人又上了二百来个台阶,有的少年已经顶不住了,放下背篓,就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有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迈步都有些吃力。 秦丰没想到自己的体力还能顶一顶,也坐在台阶上休息了片刻,就继续迈着台阶向上走去。 “那小子….”这时在最前的几个少年已经被秦丰超过,不由都看了看他:“这货是不是这届资质最差的那个小子啊?这么有劲儿?” “叫什么来着?” “这不那个秦…秦两圈?” 这位转了两圈测灵台,被众人暗中称为五百年来最差资质,还被几个好事少年偷偷给起了个外号——“秦两圈”。 秦丰也不理会他们背后的议论,仍旧一步一个台阶的向上爬。 方墨在早起的时候已经说过,不能按时搜集完露水回行健峰的火工道是没有晚饭吃的,只能喝水。 这回山的千余阶台阶,对普通人来说肯定会有点累,却不会让你的身体达到极限。 第一天很多少年还不适应这样的强度,但是想想那些饿着肚子修炼的入门弟子还要在山下练武,这些火工弟子还能歇歇,顺带的偷吃瓜果充饥,也算是一件美滋滋的事情了。 领头的几个要强的少年并不甘心被秦丰超越,一个一个又都背起篓子喘着粗气追上来。 “不能让秦两圈得第一,否则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对!难道我们连废物都不如?” 有八九个少年很快就追上了秦丰,这时离着峰顶也就剩下一百来阶。 见身后众人上来,秦丰也不争路,本来这山边的台阶就只能容三五个人并行,不算太窄,他就贴在山壁让开,让那几个少年过去。 几个少年虽然喘着粗气,但是看秦丰的眼神已经有些变化了,其中鄙视的成分少,还有惊奇意思,略带愤怒。 秦丰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心中暗想:“这第一天的风头是不能抢的,不过来日方长,不信你们能撑的过我这修炼了几百天的‘龟兄调息大法’,等着,以后百阶之内让你们只能看到我的背影。” 暗下决心,秦丰还对着几人笑了笑。 最后这一段真的算得上“爬”台阶,手脚并用,没有几个人能站着往上走了,大多数人也只能爬个二十几阶就休息片刻。 秦丰却看上去很轻松,见最快的那几个少年上了峰顶平台,自己才跟着爬了上去,但是却没有大喘气。 而水池边早有方墨的身影在那里等着。 第二十九章烧火 方墨这时还拿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这才合起书,对他们点点头,“你们几人还算够快,继续努力吧。” 等到秦丰的身影出现,方墨也略感惊讶。 见秦丰的衣服也湿透了,头上却没有几滴汗水,大气不喘,脸也不红,就鼓励道:“呵呵,秦师弟,没想到你也是第一批回来的,不错,不错。” 又等了将近一刻钟,还有两三个少年没有回来,方墨只能皱眉道:“时辰到了,没有按时返回的人,今天没有晚饭吃了。我们现在去上峰。” “我们怎么去上层?”众人看看头顶的山峰,又环顾四周,发现什么能乘坐的东西都没有。 方墨走到了水池边沿,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又从中倒出来三只小龟。 这三只小龟原本都缩在壳中,每个不过核桃大小,排列在水池边的石头上。 呼吸间,它们似乎感觉到了外界的新鲜空气,很快就睁开绿豆大小的眼睛,伸出头、四肢还有一条小尾巴。 只见方墨手握剑指,口中默念了一句听不懂的咒语。 那三只小龟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扑通、扑通”就相继跳进了水池中。 转眼间,水池中就冒出一层层白气,席卷而上,忽然水流就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长虹,像是银色的箭矢般直达上层中间山峰的水池,像是一道银线般连接起来了两座山峰的水池。 而后从行健峰的水池又冒出一道匹练般的水流,足有两丈多宽,如同宽阔的白色飞练,快速展开,平缓而上,盘旋着飞向了上层那座山峰。 哗哗的水流声不绝于耳,几个呼吸间就形成了一道横跨半空的水桥。 随后听到几声锯木头般的嘎啦啦的叫声,一众少年们惊异的再次望向水池,水中这时缓缓露出了个脑袋。 那竟是一只大鸟的头,有五彩缤纷的羽毛附着其上,眨着金色的眼睛,叫声正是从它口中发出的。 水花四溅,庞大的身躯也接着从水中浮出来,背上几道纵横交错的纹路,跟着出现的是一副巨大的金黄龟壳,还有一条像是蛇的尾巴。 “这是玄龟,我们就坐它上去。”方墨第一个跳上了龟背,边解释边道:“师弟们,拿好背篓,我们先到庖厨峰去,分配一下你们各自的事情。” 几个少年好奇的观察了一阵这三只巨大的玄龟,前所未见,啧啧称奇的同时也跟着跳上了宽阔如小广场般的龟背。 龟壳表面很硬,也很粗糙,被纵横纹路分割开来的小方格中还有些小凸起,站在上面一点也不滑腻,还能蹲下来抓住这些石头一样坚硬的外壳凸起。 秦丰也跳上了第二只玄龟的背上,每只龟背上都有十几人排队站好,随着方墨的一声口令,三只玄龟回应似的叫了一声,庞大的身形晃了晃,就沿着水桥向最近的那山峰游上去。 随着玄龟是在游动,众人也摇晃起来,有些胆小的少年就闭上眼,用手使劲抓住龟壳。 据方墨所说,从山下采集的水果和草药基本都是通过玄龟送到庖厨峰和配药峰的,这种大龟能负重,性情温和,传说是某位师祖几百年前从某地仙境用宝剑换来的,一直就放养在无尽河中,后来用符咒缩小了身形收在竹筒中,平常用来运送各种日常所需。 三只大龟就顺着空中的水桥游啊游,相继游到了第五层庖厨峰。 这时已经过了巳时,离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股的饭菜香气,几缕炊烟袅袅的从几座房子的屋顶飘出来。 峰顶有大片空地,被用篱笆分割一块一块,里面也种着青青红红的各种瓜果。 玄龟平稳的从相连的几间大屋后面游进了这一层山峰的水池中,众少年纷纷跳了下来。 除了准备柴火的几个年轻道人,几个老火工道人正在屋中摆弄着锅碗瓢盆。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道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长勺,系着围裙,挽着袖口,衣着像是农夫,只有头上挽着的发髻证明他是个修道之人,焦急的对着方墨道:“方墨小子,吩咐这些新来的娃娃们都手脚快点,再晚就要误了时辰了。 方墨笑着点点头:“好,玉斗师叔,我这就安排。” 显然方墨对这个系着围裙,满身油烟味的火工道还是很尊敬的。 众少年见了这道人,忽然生出一种身份卑微的之感,想着自己恐怕以后很长时间都要在这灶台间跟锅碗瓢盆打交道,心中不免都有些失落。 古时的人都遵循“过午不食”的养生之法,所以昆吾山这里也是一日只有两餐,遵循午时和戌时。 能在上三层修炼的师叔师伯们都是只喝露水、几天或者一个月都不吃东西的。 弟子中又分为三类:入门、入道、仙根。普通的入门弟子和入道弟子,大多聚集在第四和第五层上的甲乙丙三座山峰,只有达到了仙根弟子的程度可以自行选择一座山峰修炼。 方墨简单说了几句,将众人分成了三批,第一批负责饭菜和茶水,仍旧需要乘坐玄龟送到乾甲峰、坤甲峰,离火峰等等;第二批在厨房负责挑水、烧火、打下手;第三批就是上到第四层的十几座山峰给修炼的仙根弟子和师叔伯们送露水和丹药相对清闲,但是耗时较长。 名叫阿喜的少年因为机灵和手脚快被派去送露水,胖三儿看上去力气大就被派去送饭菜,秦丰看上去有些瘦小,和其他七个少年就被留下来打下手。 火工道玉斗也不客气,当即就吩咐留下来的少年:“你去抱柴火,你去烧火,先煮一锅开水,你们两个去屋后挑水,挑满五缸,你们去园子里看看有什么可以摘的瓜果,你们去切菜。” 几个少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毕竟入了山门就要遵守规矩,只能匆忙的动手干了起来。 秦丰走到了屋中的炉灶前,那里是几口磨盘大小的锅,足够上千人吃上一顿的,不远处还堆积了许多砍好的干柴。 “小子,别愣着。这些炉灶该添柴火添柴火,该鼓风的鼓风风。”玉斗看着笨手笨脚的秦丰不由的皱了皱眉:“这里,抽拉就行了,机灵点。” 见他拉着风箱的把手,推拉几下,炉灶中的火就更旺了,秦丰也照做起来。 不到两刻钟,饭就出锅了,又来了几个年龄大的火工道人领着阿喜等十几个少年将饭分别装进了几个食盒,还有各种炒菜,当然都是素菜。 “当—当—当” 等到这些饭菜都准备好,就听到了一阵空灵的钟声响起,像是从第四层的中间山峰上传来的。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还是由方墨带领这些少年去给弟子们送饭,从第二天开始就从他们中间挑出一人负责。 这一层的山峰几乎都在同一平面,只是山与山中间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庖厨峰上有三个水池,分别用来盛接上峰流下来的三股河水。众人再次坐上玄龟,水桥还是像白练一样一路铺开来,连接到最近的山峰,左边是乾字命名的一排山峰,右边是坤字命名的一排山峰,第四层就是各种其他按照八卦命名的山峰。 随着哗哗的水声响起,玄龟四脚拨动,就朝各个山峰游去了。 秦丰留在厨房烧火的好处就是吃饭不会晚点,虽然只是白饭素菜,但是修行之人正是应该清心寡欲,他也并不太在意。 而到了下午的时候,众少年几乎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庖厨峰,然后又是一番收拾碗筷和洗洗涮涮,一个多时辰后,仍旧要步行下山去砍柴或者采药。 和清晨时的气氛大有不同,只有少数几个人动作还算快,大部分人都已经累的够呛,腰酸腿疼,自然这些柴火什么的也没弄回来多少,而后面还有一千多台阶等着他们。 秦丰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自己体内似乎有股很厚重的气息,只要自己想提起精神,身体就又生发出源源不断的体力。 四十多个少年背着各自的背篓,上到了五百阶以后就剩下了十几人,秦丰已经甩开了最快的那几个少年一百多阶,眼看就要到行健峰的围栏口,他还是停了下来,坐下闭目凝神调息。 落后的少年见秦丰竟然在这山道上打坐,悠闲的很,周围的同伴们一个个累的跟狗喘气似的,心底都开始怀疑这“秦两圈”是不是用什么方法隐藏了实力,不想当入门弟子?不过看样子又不像,毕竟据灵剑门师兄的可靠消息,这小子就是个要饭的…. 过了不久终于第一批十几个少年都登上了峰顶,起风感觉有人从身边经过,这才又背着柴火一步两三个台阶上上去。 山顶的钟声又一次传来,已经过了酉时。 众人回到庖厨峰时都被罚不准吃饭,还要继续做工,也只有秦丰仍旧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本来他讨饭的时候就是好几天不吃饭,在灵剑门也吃的少,所以早已经习以为常,进了厨房仍是摆弄锅碗瓢盆和烧火。 直到晚间回到丁字房,同房间的阿喜和胖三儿几个少年早就又饿又累的摊在硬板床上起不来了,虽然秦丰也很累,但今天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厚重气息,说不定就是自己几个月修炼的成果,暗自欣喜,也顾不上这些,就继续打坐,当做休息。 第三十章再相遇 真正的挑战是第二天,等到众少年们饿着肚子起床后,一个个想的是赶快下山去,能到果林中顺两个山果子或者菜叶什么的充充饥,自然下山这速度比昨天要快上许多。 轻车熟路,众少年收集露水的速度也比昨天的动作快了,不敢耽搁,他们揣上几个半熟的果子,再次迈着艰难的步伐开始登台阶,上了十几阶这才发现大腿又酸又麻,抬脚都困难,可是也不敢怠慢,否则晚上又要饿肚子了。 秦丰这天早上就又背上了自己那根金铁拐杖,他发现灶台里的柴火有时候需要用东西去拨一拨,自己这根拐杖用着非常的顺手,放在丁字房也怕别人给当没用的东西给扔了,不如就带着它当个烧火棍。 众人见他背着这奇怪的棍子,又是一阵鄙夷。 上台阶的时候秦丰的两条腿也有同样的酸麻感,但是对他来说这点苦不算什么,以同龄人的经历来说,他讨饭的几个月里什么样的苦没吃过?适应的速度也非常快,在爬上二百阶以后就没有人能追上他的速度了。 众少年被他远远被他甩在身后,对这个外号“秦两圈”的废材少年又有些刮目相看了,同时又有些疑惑: “这小子怎么一天比一天快?” “昨天见他跟咱们一块爬台阶干活儿来着,怎么看上去就没什么事呢?” “半夜还见他打坐来着,难道是修炼的原因?” “啧啧,这小子深不可测啊。” 而秦丰也听不到这些议论了,仍旧走到临近峰顶,等到十几个少年跟上他后,这才再爬上最后几个台阶。 日子就这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流转起来,众少年也渐渐的熟悉起来,毕竟有一起吃苦的经历,秦丰也不再孤单,至少这些一同入山的少年们已经没有了敌意,他们也不再刻意孤立他。 每隔半个月,玉青子就会来行健峰给他们讲解一些修道的入门的东西,如何修炼心性和体魄等等。 还说“百日筑基”完成之时会再次测试灵力,只要三颗星以上就能升为入门弟子,不必每天往返几座山峰间劳作了。 众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很明确,不是为了丢人而来,也不是为了在这里做工二十年,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有野心一点的就是为了修道成仙。 虽然“升仙”这个愿望极其的渺茫,但是这仙山福地总是比人间的机会更多吧? 丁字房的少年们也个个都更加勤奋起来。 偶尔秦丰还可以在山下见到那些入门弟子们做早课,也是练一些普通的拳脚和打坐,然后就是跟他们一样的待遇,重复、练习、再重复,日复一日。 每隔几天他还是在山下河边远远的能看到木红莲的身影,她一直在勤奋修炼,但是似乎从入门的那天起,两个人的距离就越拉越远了,再也没有说过话,甚至都很难再见面。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着,秦丰不知不觉的就在庖厨峰的厨房间奔走了一个月,每天除了烧火做饭,就是洗碗摘菜,要不就是清闲的时候听火工道玉斗唠叨些奇闻异事,饭是吃的挺饱,但是似乎有用的东西没有学到多少,人间的烟火味倒也沾染了不少,至少在他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看来是这样的。 每隔一个月,分派任务的三批少年就会交换一次工作,第二个月他负责给第五层初阶的男弟子们送饭,那些弟子各个练的精壮虎猛,看得他一阵羡慕,吃东西也狼吞虎咽的。 到了第三个月时他就开始负责到第四层各个山峰送露水、炼丹用具、药材等等。 第四层的小山峰都是那些入道弟子和仙根弟子们所在的山峰,大点的山峰自然是那些师叔、伯、祖等等隐修、炼丹的洞府或者道场,一般人是不准进入的,即使送饭也只能放在门口。 秦丰这天跟十几个少年坐着玄龟,带着分派好的食盒和各种药材奔走于十几座山峰间。 等到他跳下云阶,看到峰顶竖着“玉坤峰”的石碑,峰上除了无尽河流经的水池,还有一片小竹林和一片相连,用竹子搭成的屋舍,耳中传来竹叶的沙沙声,清风拂面,很是幽静。 只见这峰上都是女弟子,有的在石头上打坐,有的在练剑,远远望见一个青蓝道袍的少女,背影甚是熟悉,挽着发髻,和两个年龄稍小的女道童正在说话。 秦丰边走边看,手里拿着食盒,沿着竹林间的小道走近屋舍,来到了竹篱笆门外。 这三个少女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们,那个年龄稍长的少女渐渐转过头。 秦丰见这少女面容端庄中带着几分俏丽,明眸善睐,如出水的红莲般明澈,只是脸上多了一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 “大小姐?”秦丰顿时心头咚咚直跳,这算是几个月来第一次和木红莲见面了。 惊喜伴着不可思议,他笑着快步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修炼啊?这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一个小女道童的打断了,“你是谁?今日送饭的火工道童吗?” 而木红莲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一丝疑惑,却也没有说话。 “大小姐,上次的事,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秦丰还是想抓住这个机会解释,“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什么?”被秦丰认为是木红莲的少女秀眉微蹙道:“我不认识你,放下食盒就走吧!” 秦丰见她冷冰冰的,更是焦急:“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大小姐?”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你认错人了,不要打扰我们修炼。”她脸上毫无表情,当秦丰完全是陌生人一样。 “我….”秦丰很是惊奇,她这个眼神如此冷漠,心中忽然还有些恼怒,正要继续上前推开篱笆门。 一个女道童冲他喊道:“你这火工小道,修炼重地岂是尔等乱闯的,再与我们纠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另一个女道童竟然从身边抽出了一把短剑。 秦丰虽然心中奇怪,但是也只能后退几步,放下食盒怯生生的转身离开。 能够佩剑的必然已经是高阶的入门弟子或者入道弟子,甚至那些仙根弟子已经能修炼自己的法剑,没想到木红莲短短两个多月就能来到这玉坤峰修炼,秦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感觉上这个木红莲似乎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开朗活泼的大小姐,脸上一直像是挂着一层冰霜般,气息也大有不同,但是面容却明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曾听说她的爷爷是掌管昆吾山的木长老,又或是有什么特殊待遇?还是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故意装不认识?想不出所以然,秦丰也不敢多耽搁时辰,又拿起剩余的两个食盒去相邻的山峰。 第三十一章百日测灵 流水般的日子就是这样,当你用心去算的时候好像很长,但是不在意的时候,又转眼即逝。 秦丰和一众少年们已经在昆吾山度过了整整一百天,按照入门的规矩,资质达到出现金木水火土属性图形四个以上的人就能成为入门弟子,而入门弟子筑基完成之后就可以到各自师父所在的山峰去修炼。 这天百余名入门弟子和四十多个丙丁房的火工少年们再次来到初九峰的入道堂。 按照顺序,入门弟子们排在前面,穿着灰白道袍的少年少女们个个意气风发,说说笑笑的鱼贯而入。 筑基在道家中算是最入门的基础,相当于建高楼盖大屋前打造地基的原理,地基越是深厚,越是夯实,将来的成就也就越高。 这些出自名门弟子其实早已经完成了这一步,毕竟他们家族中的道家高人也不少,而其他一部分入门弟子是玉字辈的那些师叔师伯们在人间寻访多年,经过某些考验才招收进来的,有些人年龄已经很大了,甚至有三十多岁的,虽然前期的基础不是很好,但是也都是些出类拔萃的人才,这最简单的一关,基本都是轻而易举,少有不能筑基完成的。 而筑基完成的标志就是在测灵台出现属性图形后,会再次出现融合的一幅大图,能够稳定片刻就算过关。 筑基算是九转中的第一步,也是进入小乘境的第一阶段,此时身体中聚集了天时、地气、人心之精华,也会渐渐有灵力出现,可以使用简单的灵器、剑、符、石等等。 古语有云:“万事开头难”,开个好头更难,所以即使那些名门弟子自行在家中修炼,甚至已经达到小乘三转之境,也必须重修一遍,这就是这里的规矩。 玉青子坐在大殿门口的长桌后面,台阶周围站立八个道童,见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他就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淡淡的说:“开始。” 接着随意一挥手,从袖中甩出来三颗灵石,灵石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被一团青色光芒包围,一声闷响过后,三座丈许宽阔的测灵台就赫然出现。 那几个小道童走上前去,有的拿着花名册记录,有的在旁边高声点名。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们于是快步上前,站到测灵台上。 入门弟子们站上那按照次序刻有五行的圆圈石台,石台很快下沉,接着仍旧各色的气息出现,或是四个,或是五个图形,而后这些只有巴掌大小的剑、山、火、水、木又会慢慢聚拢在一起,再次组成一幅更大的图画。 秦丰在人群中四处搜索,也没有发现有木红莲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在这里她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这时,不大的空地上就断断续续的出现五种颜色的虚影,小的跟西瓜大小,大的也最多像是展开的伞。 这就是资质的区别,资质差的人,可能筑基完成的图形也小,而天赋极佳的人,在短短一百天的修炼中就能跟其他人拉开很大的差距。 那些图形略小的人自然是表现平平,无人在意,而那些出类拔萃的自然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和议论。 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台去,只见测灵台沉下去之后,很快出现了五把剑形,正是金属性,接着五把剑绕着这少年周围旋转了一圈,同时飞上他头顶,交缠在在一起,即刻就汇聚成了一把八尺多长的宽阔大剑。 喔——! 观看的众弟子们都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呼。 本就是闭目养神的玉青子也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见了那少年的面容,又不屑的冷哼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个少年也一脸的傲慢之色,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和侧目,似笑非笑,轻描淡写似的抖了抖衣服,反而是看向台下的一个少女,似乎有些向她显摆的意思。 那少女目光跟他一接触,一脸嫌弃的扭过头去。 秦丰这才看清这少年的面目,正是慕容成龙,这三个月又长高了不少,面容也更加俊朗,只是那股傲慢的眼神从未改变,带着一股阴冷之气。 等到慕容成龙走下台去,慕容成杰也跟着上去,出现的是土属性的山峰图形,自然比他哥哥要逊色了那么一点,但也是五图的资质。 随后又是几个少年,筑基完成的图形都不过或是西瓜或是脸盆大小,中上等的资质。 这时,一个少女的身影缓步走上测灵台,只见那石台下沉,接着五团火焰同时从符阵中升起,那种鲜艳的红色立刻引来的周围少男少女们的目光。 就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五团鲜红的火焰又缓缓放大,接着盘旋而上,飞上少女头顶,凝聚成了一团。 呼的一声,只见一团巨大的火焰猛然升腾而起,将一丈见方的台子全都覆盖,离着台子近的人也感受到了一股热气,不由的后退几步。 “哦?”玉青子也睁开了眼睛,盯着空中那像是一团火云大小的图形,默默点头,“上次还是两年前吧?记得那是片水花图。” “这么大片的火焰图。” “哇喔,这么充盈的灵力,前所未见啊。” “红莲姐姐果然是天资过人啊,这么厉害。”几个少女艳羡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慕容成龙也皱着眉头盯着那团火焰看,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看着台上面容姣好的少女,眼神中又出现一丝火热。 发现那少女正是木红莲,秦丰也不由的惊叹,自己跟这个大小姐的差距竟然又拉开了这么多? 又是热闹了片刻,测灵台上恢复了刚才的图形交替,接下来出现的也都是些普通资质,偶尔有两三个跟慕容成龙资质不相上下。 等到轮到丙丁房这些火工少年的时候,入门弟子们基本都已经走完了。 秦丰这些日子里仍旧是修炼的“龟兄聚气功”,也加入了一些筑基的修炼,感觉上似乎体内也没有什么变化。 看着那些入门弟子展现出来的资质,从心底还是羡慕的,自己正思索着如何改进一下自己的修炼,将吸收日月精华的修炼也加入筑基之中,就跟对面蹦蹦跳跳的几个少女擦肩而过。 那几人中忽然有个少女转过头,望着秦丰低头的背影,跑过来拍了他一下。 秦丰想着等会不要再上测灵台丢人就行了,肩膀被人这么拍了下,就下意识转过头,眼前竟然是木红莲笑盈盈的脸,“小丰子,你要努力啊。” 心头还是一阵欣喜的,他对着木红莲清澈的脸庞笑了笑:“好的,大小姐。” 与此同时,秦丰忽然觉得一阵冷飕飕的气息,原来不远处还有慕容家两个少爷鄙视的目光,带着一丝羡慕,更多的是仇恨。 “上次,我本想解释的,我的五行袋….”秦丰还想着趁机冰释前嫌。 木红莲又微笑着道:“不用解释了,我都清楚的。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相信你。” 秦丰见了她的笑容,如沐清风般,心中一股温暖。 在两个少女的催促下,木红莲对他摆摆手,匆匆离去了。 拉回思绪,心情也转好了不少,秦丰排着队到了测灵台下。 仍旧是那位邋遢的中老年道士玉音子,他在桌子后面几乎已经睡着了,像是提前知道了这些火工弟子们测试结果肯定掀不起大风浪,趴在桌子上都打起了呼噜,更别说是睁眼看了。 众少年其实心里清楚:不管是人间还是这仙境,都是要看实力的;世间的人分三六九等,那别人对待你的自然态度也就分三六九等。 丙字房的少年们走上测灵台,石台下沉,图形出现,十几个人上去又下来,除了图形变得浓重了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几个人上台之后从一图变成了二图,从二图变成了三图,不能到四图的仍旧要继续当火工道。 丙字房七八十个少年中只有两个人站到台子上时,原本是三个图形的水滴和树木又晃晃悠悠的多出来一个,虽然第四个图形有些不稳,终究还是出现了,也算过关。 这时玉青子也及时从桌子上醒了,只是抬眼看看,然后就伸个懒腰,收拾东西准备收工了。 没多大功夫就轮到了丁字房的四十多个少年们,跟前面的少年差不多,入门的时候什么情况,就还是什么情况,都不用掰第三个手指头数那出现的小图了。 只有阿喜和那个叫赵彪的少年都是三图的资质,可是只多出来一丝气息,却仍旧无法聚集成四图。 努力了半天,也都只能从台子上灰心丧气的下来。 资质还真是一道很难逾越的关口,就像方墨领他们来时嘱咐的,需要付出努力才能有收获。 最后一个是秦丰,因为“秦两圈”的名号早已经传开了,几百年来最差一人,他就被排在了末尾。 玉青子去行健峰授课时,只要看见秦丰就摇头,一股看到要债鬼的表情,眼睛瞟了瞟,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赶紧的,别耽误我这一摊儿事情。” 秦丰只好尴尬的的又踏上了测灵台。 第三十二章水麒麟 还没走的丁字房少年们也都好奇的过来围观,他们寻思着这小子每天爬台阶都超过他们那么远,然后又不争第一,说不定故意隐藏实力?今天的测灵或者他就此能摆脱“秦两圈”的外号? 不过玉青子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以他的百十年的阅人经验,想要改变先天资质,就像跨越鸿沟一样艰难,现在他急不可耐的就等着收回三座测灵台。 秦丰站在测灵台上,等了片刻,这才缓缓有气息出现了,只有那几缕的样子。 玉青子叹口气摇头道:“算了,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有什么进步,不知道玉龙子师兄脑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收了你这么个废物的关门弟子,不对…”,他脸上一阵无语又戏谑的笑道:“好像还有一个,那个大草包,也就是你师兄,唉,整天也就是会烧个丹炉。算了,算了,赶紧下来,快走。” 众少年本想着有什么奇迹或者至少一点热闹看看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都不屑的叹口气,又一阵冷嘲热讽,正准备就此散去了。 秦丰脸上也一阵尴尬和无奈,垂头丧气的正要走下来,这时只见那石台缓缓的沉了下去。 众人听到声响,又都回头看过来,盯着那下沉到底的石台,却仍旧没有山的图形出现。 “都散了吧。”玉青子不耐烦的驱赶起来众少年,嘴里还一边嘀咕:“修了一百天就刚刚有了点灵力,连个图形都聚集不起来,真不知道有没有带脑子来昆吾山?” 等了片刻确实没有出现一个山形图,秦丰也只能放弃了,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进步,至少自己现在出现了灵力,那么以后五行袋也可以打开了,心中还是有少许安慰的。 围观的少年们也都扫兴而归。 从这天开始秦丰又刷新了昆吾山最差资质的底线,还得到了一个“三压台”的绰号,没多久就被人传成了“三鸭子”的谐音,被当做了一众入门弟子和火工道们的饭后笑料,也算是在昆吾山出了名。 重复修炼的日子又开始继续流转起来,这次百日测试也让这些还不谙世事的少年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天生资质的差距不是说两句话或者你付出自以为感动自己的努力就能改变的,它就像一道鸿沟,又像一座天堑,横在每个人的面前,想要逾越,势比登天,可又有几个人能改命呢? 秦丰早已经听了太多的讥笑嘲讽,并不是很在意,仍旧以自己倔强的方式默默努力,他知道唯有自身的强大才能扭转别人的态度,也是对这些人最有力的还击。 虽然劳作的日子无聊又琐碎,但是秦丰每日勤加修炼,一丝也不懈怠,往来于各个山峰间,那些入门弟子和长辈们也都熟悉了这个背着一根金铁棒的少年,当有些人知道他这从不离身的棒子竟然是烧火棍和讨饭棒的时候又会露出同样的鄙夷和蔑视的笑。 又过了一个多月,秦丰再次轮换到庖厨峰烧火。 又跟着火工道玉斗做杂务,他对这个手脚勤快但是脑子略微有点笨的少年还是挺照顾的,做饭炒菜的空档也闲聊几句,偶尔也指导指导他干活,还讲些人生道理,和自己在山外的所见。 秦丰心中有些疑惑,“玉”字辈的师叔师伯们不都是最少到了结丹境以上的实力吗?可以有各自的山峰独自修炼,这位玉斗师叔怎么会甘心于每日被这锅碗瓢盆包裹,还满身透着离着两丈远都能闻到油烟味,也从未见他在人前显露过任何实力,想必也是深不可测吧? 可是这个玉斗师叔似乎总是嘻嘻哈哈,每当有人问到这些,他就称是因为修炼太枯燥了,就喜欢摆弄这些蔬菜瓜果,没事还能顺个新鲜果子吃吃,自己这个“斗”字还是师祖所赐,就是装粮食的那种大斗,似乎似提醒自己多食人间五味。 而从他的眼神中,秦丰似乎看到了当初和自己师父玉龙子一样的精光,这是那种修炼到某种境界才有的神采,是隐藏不住的。 这天,玉斗让秦丰拿上两个桶去千水峰去打水。 还交代说那里的有个淡绿的湖,里面是从山外一些收集来的泉水和井水,用来沏茶味道很不错,还让他速去速回。 于是秦丰就用金铁拐杖挑着两个桶,乘着云阶向远处的一座山峰飘去。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看到了写着“丹水峰”的石碑立在入口处。 还未落地,就发现这山峰比相邻其他几座山都要大上不少,峰顶有五座不算太大的湖,几乎占据了大部分地面,中间还有桥和石板路。 这五片湖水的颜色也略微有些不同,中间的湖水有些微红,是山岩泉水;北面的有些暗黑,是山泽深水;东面的清澈呈现出些许绿色,就是井水泉水,西面的发黄,是泥沙河水;南面的发蓝,是山矿溪水。 落下地面,秦丰沿着峰顶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向绿色湖水走去。 和外面所见的湖差不多,湖边堆满了碎石,还长着一些水草,湖水近处都是清澈见底,只是往深处看的时候有些绿。 放下水桶,秦丰蹲下来捧了湖水尝了尝,入口有些清凉,一股甘甜的之感。 湖面很是平静,就像一面镜子,偶尔泛起一丝涟漪,很快就又恢复。 正当他想要用水桶去湖中打水时,见湖边游来几条鱼。 前面有四条小鱼,只有手掌大小,两只全身红通通的很是鲜艳,两条金灿灿的,逃命似的飞快的划过水底,而后面有条一尺多长,满身绿色鳞片的鱼,就像是玉石般晶莹,嘴角还有两条长长的须,速度也极快,就跟在那四条鱼后面追赶。 四条小鱼见势不好,就分开游走,那绿鳞片的鱼这时一口就咬住了一条红鱼,张开大嘴就吞了下去。 其他三条鱼更是惊慌失措,没头没脑的在水中穿梭。 可是没多久又一条鱼被那绿鳞大鱼咬住,三两口吞吃。 秦丰见状,就想救下剩下的两条金色小鱼。 四周看看,也没什么工具,只好捡起一块大石头,等待机会能教训一下那绿鳞大鱼。 一条小金鱼又被追的无路可逃,向岸边游来,绿鳞大鱼在后面紧追,眼看着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就要咬住前面的小鱼。 “着!”秦丰大喊一声,手中的石头已经使劲朝水中扔了去。 只听到“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那大鱼哪想到会有人出现,被那石头正好砸在了脑袋上,鱼身子为之一滞,小金鱼趁着水花和乱流,就躲进了岸边的水草中,不见了踪影。 那绿鳞大鱼还有些迷糊,在水边转了两圈没有找到猎物,似乎有些生气,转过头来就看见了秦丰。 确实是“看”,因为秦丰跟大鱼的目光一相遇,便发觉这鱼竟然有像人一样的锐利目光,带着一股杀气,心头一寒,他这才忽而想起了方墨曾经嘱咐过火工弟子们的话,“这昆吾山的无尽河中有许多怪鱼,不要招惹它们。”不知道这丹水峰中的鱼又有什么特别? 那大鱼果然向他游了过来,在岸边摇头摆尾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又像是要从水中扑出来一般。 秦丰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绿鳞大鱼在水边扑腾出几团水花,猛然间从水面跳跃而出,落在不远的碎石上。 还没等秦丰回过神,只见那大鱼尾巴一抖,身形暴涨而起。 碎石翻飞,眼前就出现了一头庞然大物。 秦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的瞪大眼睛看去。 那巨兽足有两丈多高,身上满是碧玉般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粼粼绿光,长着牛的蹄子,身形庞大,头生鹿角,鼻子像是牛,面目如狮,两根金色的长须,尾如龙,金色眼瞳中尽是怒火。 抖了抖身上的水滴,怒吼一声,这巨兽就向脚下的秦丰走来。 只觉得耳边如炸雷般响过,脑子空白了片刻,这才想起这巨兽曾经在书上见过,名叫“水麒麟”,是龙孙,生性凶猛,善辨妖邪,大多是出现在镇守什么宝物的地方。 只见这水麒麟鼻子里吐着两道白气,就向秦丰踏步而来。 秦丰赶紧后退,可是没几步就跌倒在了地上,随后就拿来旁边的金铁拐杖做防备。 水麒麟看到他抽出那根不起眼的棒子,有些不屑的眼神划过,又是怒吼一声,前蹄高抬,就向地面猛踏而来。 秦丰只好快速向旁边打滚,那麒麟四蹄落地,带的地面都跟着晃了晃,碎石四溅,灰尘弥散。 又是一声怒吼,水麒麟接着就又向他扑来。 只觉一阵腥风压面,秦丰再次连滚带爬的躲过,就已经落进了水中。 那水麒麟虽然身形庞大,但是却跟在水中的速度相差无几,立刻又跟了上来,猛地咬向躺在水中的秦丰。 无路可退,也来不及多想,秦丰闭上眼,抓起手上的东西就挡了过去。 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传来,睁开眼只见水麒麟跟自己小臂大小的森森利齿正咬在了他的拐杖上。 伴着恐惧和愤怒,秦丰的双手竟然释放出来了一丝灵力。 就像闪电般在那金铁拐杖上转瞬即逝。 忽然,水麒麟巨大的身体猛然就倒退了出去,眼神中尽是恐惧之色,接连倒退,四蹄慌乱的在碎石上乱踏,满是怀疑的看了看秦丰,低吼着,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像是只小猫一样,三步两回头,害怕秦丰追上它,跑出去老远之后,又怯生生的在一团白气之后化成绿鳞大鱼,钻进水里游进了深水中,再也不敢露头。 倒是秦丰更加惊异,也没注意到自己手上金铁棒的变化,这时扑通扑通跳的心才算是落回了原位。 起身整理了湿透了的衣服,手上又握了握那根拐杖,一头浸泡在水中,想要站起身。 忽然,脑子里一阵清凉的感觉,从那根金铁棒上传来,浸透全身,仿佛是摸着一块通透石头,不由的闭上了眼,身子飘向远方。 仿佛自己正循着一条黑暗的小路向前走。 第三十三章师兄 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一般,拉着秦丰缓缓向某个空间的深处走去。 虽然他的意识还非常清晰,但是那股力量让他觉得无法抗拒,就不由自主的跟着走。 眼前先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忽然又感觉到一种深邃,好像自己身处一座深渊当中,没有任何方向感,四周寂静的像黑夜。 他身心都沉浸在这无边的黑暗和朦胧中,时间空间似乎都不存在,又像是踏入了梦境,缥缈而幽远。 渐渐的他看到一团光出现在视野远处,身子就向那团光飘去,越来越近。 那光团也渐渐的在他眼中放大,不久之后就出现了一团拳头大的虚影。 随着他的靠近,那团虚影急速放大。 他眨眼间就被吸了过去,像是穿过了一道金色的圆形门,忽而又进入了一片光明之中。 定了定神,秦丰这才看清了发出光的这片空间。 那像是飘在云气之中,一座若隐若现的神坛,正中间是一座十几丈见方的大圆形石台。 圆台上方正悬浮着一团巨影,而秦丰先前看到的光就正是从那一团模糊的东西上发出来的。 那团光足有座小房子大小,时而耀眼,时而暗淡,但是却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表面闪烁着符文,像是被封印着什么巨大的能量。 与圆台相连接的地面,向四周缓缓出现,离着光团大概有三四丈远的地方,立着九根几抱粗细的大石柱子,围成一个大圈,如众星拱月般映衬着中间的大圆台。 仔细看,那柱子上还刻着什么神兽的浮雕,面目狰狞,爪牙锋利,像是能呼风唤雨,而每根柱子上还有小臂粗细的锁链缠绕,似要锁住这些神兽的意思。 秦丰好奇心起,还想再靠近那团光去看个究竟,却听到身后幽幽的传来了呼唤声。 “师弟?” “这位师弟?你怎么了?“ 那声音悠远像是从山崖间传来的回音,却又清晰的如同就在耳边。“ 这时,那股无形的力量又扯着秦丰从金色的圆门中飞出。 耳边除了呼唤,还有哗哗的水声,等到他猛然睁开眼睛,却又见到了奇异的一幕。 原本在他面前的湖面一改刚才如镜般的平静,此刻正像是被煮开了,波涛汹涌,荡起了来的水花,足有几尺高,而周围却没有一点风。 湖水也被搅动的浑浊一片,水里的鱼虾也纷纷惊慌的到处躲藏。 “这位小师弟?你醒醒!” 又是那个有些憨厚,带着一点含混的说话声。 秦丰转过头,见身边正站在一个青年胖道士。 他这才站起身,用金铁拐杖撑着水底的砂石站了起来,从水中走出来,随手就将金铁拐杖抽出了水面。 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当金铁拐杖脱离湖水之后,顿时水面上的波涛就变小了,像是那股鼓动水花的力量被抽离一般,几个呼吸间湖面就又恢复了平静,如镜面般展开,再次映照出了天空中的山和云。 这胖乎乎的道士见了面前这一幕也是惊异非常,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堆在两腮,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了一番秦丰道:“这位小师弟真是深不可测啊,竟然有翻江倒海的本事。” “没…没有!”秦丰还是第一次在昆吾山这里听到有人夸他,顿时脸上红通通,“不是我,我就是来打水,谁知道遇到了这湖中的麒麟。我也不知道这里的湖水为什么翻腾,说不定是那只水麒麟弄的呢?” “你说的是那个馋嘴的绿鳞大块头啊?呵呵。“胖道士笑了笑,又微微摇头,接着说:”我偶尔也用些丹药渣和水果喂它,那家伙就喜欢来偷吃这湖里的鱼,以前被长老们教训过,但是死性不改,不过近来脾气见长,喜欢到处吓唬新来的师弟,也不曾见它伤人。“ “那它刚才差点吃了我?” “呵呵,它是逗你玩的,不信我叫它上来?”胖道士于是走到湖边,口中打了个呼哨。 只见那条绿鳞的大鱼,不知从哪里又露出了头,见了胖道士就向岸边游来,等到游得近了,望见秦丰也在岸边,像是见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扭头,又扎进水里不见了。 胖道士挠着头,疑惑的看了看秦丰,想不出所以然,面前这个少年明显实力不足以吓退麒麟这种神兽啊?他言自语道:“这馋嘴的玩意儿今天是怎么了?” 想到时辰不早了,秦丰赶紧拿来两个桶,对着胖道士“这位师兄多谢你叫醒我,我还得赶紧打水回庖厨峰做工去晚了又要挨骂,我们后会有期。“ “庖厨峰?”胖道士脸上挂着笑,“庖厨峰?小师弟,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深不可测。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对了,你叫什么?” “好。”秦丰也没等胖道士说话,就赶紧就跑向了山口,他也觉得这个又高又胖的道士看上去有些亲近感。 一路小跑,拿了桶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回到了庖厨峰,玉斗老道已经在厨房门口等着了,脸上有些愠怒:“都嘱咐说让你速去速回,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衣服怎么还湿了?叫你去打水,又不是叫你去游水?笨手笨脚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哦,玉斗师叔。”秦丰听他这么数落自己,只好低头应了一声,“我一定改。”但他知道这老道平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为难自己,看到灶台边的一碗白饭和一碗素菜,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叫起来。 午后休息的时候,秦丰仔细看了看手上这个不知是什么金铁的拐杖,外表仍旧是黑漆漆的,非常坚硬,入手冰凉,即使在烧火的时候一直放在灶火中,也从来没感觉到过烫手,表面的黑色他用石头和刀刮过,也刮不掉半分。 今天在湖中所见的那一幕不知是不是源于这根金铁棒,可惜的是水圣庙已经被毁,自己当时也没有在庙中找到关于金铁棒的一些线索。 想必这根被“水灵大圣”拿在手上的武器,或者就是件法宝?至少也应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吧? 他又试着将自己刚修炼出来,仅有的一丝灵力注入其中,可是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一点反应,反复试了几次,金铁棒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只好先放弃了。 过了几天,秦丰正在厨房里烧火,就听到一起干活的阿五说外面有个胖胖的师兄找他。 秦丰思索了片刻,自己在昆吾山除了认识木红莲就没有第二个比较熟的人了,谁会来找他? 洗了洗手,走出门,见不远处的石板路边正站立着一个人,背对着他。 这人背影看上去胖乎乎,身材高大,头发有点凌乱,穿青黑色道袍,上面还有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知道是炭火还是颜料,也是火工道的打扮。 到了近前,这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一脸肥肉,看上去还有些傻乎乎的,挂着笑意,年龄二十多岁的模样。 见了秦丰,眼睛就是一亮,快步走了过来,“你是秦丰吗?” “是啊,你?”秦丰看着眼熟,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个青年道士。 这道士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将秦丰抱在怀里,热情的几乎让秦丰喘不过气。 秦丰莫名其妙的盯着眼前这个傻大个子。 “师弟啊,终于见到你了。” “你是?” 青年道士将秦丰放下,给他整理整理了衣服,又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傻笑着说:“我是你师兄啊,咱们师父玉龙子收的大徒弟,我的道号叫方鱼。他们都叫我鱼木疙瘩,嘿嘿。“ “鱼木?木鱼?敲的那种?呵呵。” 秦丰听玉音子和玉青子提过自己有一个“草包“师兄,今天终于算是见到了,看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师兄,似乎也看到了他周围环绕着的,无数人冷漠的眼神,就像看到了现在被众人嘲笑的自己,也笑着说:“师兄,他们都叫我秦三鸭,看来咱们的外号挺配的,我们还正好是在湖里相遇。” “是啊,是啊。这就叫缘分吧?”方鱼又咧嘴大笑起来,四处看看,小心的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瓶,塞在秦丰手里,“这是我练的筑灵丹。虽然品质差了点,但是提升资质还是有点作用的。听说你正在筑基,我也用不上,所以给你送一颗。”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