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铁牛王传奇》 第一章救生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慷慨地照耀着武当山，连绵起伏的群山仿佛笼罩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一道清亮的长啸由远及近，随风摇曳的树梢上极速掠过一条人影，衣袂飘飘宛若神仙中人。山势险峻陡峭，可那人却似闲庭信步，几个起落就到了山下，长袖一甩身子轻盈地落在地面，这哪是什么神仙啊！分明是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长。 老道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清晨的宁静恬美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名利于他已如浮云，徜徉于山水之间才是最大的快乐。时光如欢快的泉水悄悄地流走，目不暇接的美景令人流连忘返，当太阳高挂的时候，老道不知不觉到了百里之外的一个小山村。 “杀了他，杀了这个害人精。”忽然前面传来了一阵怒喊声。 “难道是贼寇在扰乱乡邻吗？敢在武当山下行凶，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老道心中微怒，加快脚步朝人声处走去。 这是座年代久远的土地庙，供奉着一尊慈眉善目的土地公公，此时许多村民正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咬牙切齿义愤填膺，想必是抓到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今日终于可以除之而后快。 老道挤进人群一看，这可着实让他吃了一惊，村民们口诛笔伐的对象既不是强人也不是窃贼，居然是一条小牛。 可怜的小家伙被粗绳绑在树下，瘦骨嶙峋的小身板上伤痕累累，此时伤口的血迹尚未干透，一看就知曾经遭受过他人的毒打。小牛清澈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可村民们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燃烧，谁还会给予他丝毫的怜悯呢？ “这条小牛好奇怪呀！”老道自言自语地说道，至于到底奇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小牛浑身长满脓疮， 本就稀稀落落的几根黑毛更是掉了一大半，身上又是尘土又是血渍，整个一副奄奄待毙的倒霉样，可额头上却偏偏长了一簇浓密的青毛，油光滑亮犹如一匹缎子，不仅与寻常水牛大不相同，就连他自己看上去也显得不伦不类。 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拿着刀慢吞吞地走了上去。他还在犹豫不决，作为村里唯一的屠户，他这辈子不知杀掉了多少猪羊鸡狗，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发虚。 村民们不耐烦了，七嘴八舌地催促他，“还在磨蹭什么？快点动手。“ “你不是号称张大胆吗？这次怎么怂了？” 老道暗自摇头，不解地问身旁的村民，这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你们不知道朝廷禁止宰杀耕牛吗？何况这还是一头小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者见眼前这位道长和蔼可亲，仙风道气，不由地心生敬意，礼貌地说：“道长你好，我是这里的村长。您是不知道啊！这头牛长了三只角，是个怪物，也是不祥之物。“ “哦？此话怎讲？” “他出生的时候天上原本晴空万里，可突然之间就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闪电把牛棚都击倒了，幸亏主人家走得及时，否则就被活埋在里面。母牛痛苦地哀嚎了三天三夜才把他生下来，最终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的父亲本是村里最强壮的水牛，却在那天无缘无故摔断了腿，直到现在还耕不了地。当时村里的胡半仙就提醒我：‘这是灾星下凡，趁没成气候之前赶紧杀了他，否则会有灾难发生。’我一时心软没有听从他的忠告，这才导致如今的自食苦果。”村长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虽然他出生才短短半年，可我们村就厄运连连。先是山上着了大火，烧毁了不少林木，现在又是大旱，庄稼都枯萎了。”村长是个宅心仁厚的长者，说到此处时也不禁怒气填胸，“肯定是这个怪物在作祟，再这样下去村里的人都要饿死了。我们上报官府，经过知县大人同意才做出这个决定，杀了这头牛祭祀土地公公，祈求老天爷风调雨顺，村民能吃饱穿暖。” 听了村长的诉苦，老道是半信半疑，走上去摸了摸小牛的额头，果然长着一只两寸长的角，居然还又尖又硬呢！只是被浓密的青毛覆盖才没能轻易看出来。 老道精通医术且见多识广，这些年来不仅见过五条腿的马，四只翅膀的鸡，自己甚至还亲自医治过长着六根手指的小孩，连人都不能避免身体上的缺陷，何况那些动物呢！他很清楚这是物种基因变异的结果，但山野乡民见识浅薄，又先入为主地认为小牛就是一系列天灾人祸的罪魁祸首，把他当做妖怪也就不难理解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遇上了可不能见死不救。”老道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这时远处天际隐隐传来一阵闷雷声，天空风云变幻，田间燕雀低飞，这是有雨的征兆啊！老道笑着说：“村长，不必担心，不出意外今晚必降甘霖。“ 这么有把握？村长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老道长，好生面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忽然他浑身一震想起一个人来，是的，没错！就是那位老神仙。村长行了个礼，恭敬地说：“您就是张真人吧！五十年前这一带发生了一场瘟疫，多亏您赠了灵丹妙药我们村才躲过一劫。过了这么多年您的样子丝毫未变，我也不敢贸然相认，刚才见您神机妙算，心想当今世上除了张真人还会有谁呢？“ “想不到世间还有人记得起老道。”张真人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那只是小事一桩，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村长，我和你商量个事情。” 村长忙不迭地点头，“无论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我道观旁刚好有片荒山需要开垦，我想把这条小牛买回去耕地，你觉得怎样？” 这么多年来村长一直对张真人心存感激，此时听到今晚有雨心情更是大好，满口答应道：“当然没有问题，您把这个怪物带走了我们感谢都来不及，怎么还能要您的钱呢？”连忙叫人给小牛松了绑。 “那我就多谢了。”张真人谢过村长，对着小牛招了招手，随口说了声：“走吧！”说也奇怪，小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紧紧地跟在身后一起朝村外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人烟渐渐稀少，村庄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四周全是巍峨的大山。一条小溪在山涧中欢快地流淌着，小牛迫不及待地奔了上去，喝了几口水后精神也随之好了起来。 明知小牛听不懂自己的话，可张真人还是和蔼地对他说：“小牛啊小牛，我们就此分别吧！这里水草丰茂，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生活。” 张真人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得得”的蹄声，小牛固执地跟了上来。他只得停住脚步耐心地解释：“小牛，刚才我说带你回去耕地只是找一个救你的理由，这里才是你应该留下的地方，不要再跟来了。”说完便脚步沾地的往前疾行，转眼间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小牛踉踉跄跄地朝张真人追去，伤心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中涌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犹如一个被人狠心抛弃的孤儿。忽然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腿上刮掉了一大块皮肉，但他没有叫疼，一咕噜爬起来又朝前追去，山道上洒下了一行刺眼的鲜血。 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牛奋力一跃挡在他身前，脸上满是喜悦。 张真人有些惊奇，刚才在悬崖边见到几株珍稀的草药，于是特留残步采了下来，想不到只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工夫，这条小牛竟然追上了自己。他觉得有点意思，笑着问道：“你不想离开我，是吗？” 小牛张嘴叫了一声，这可着实把张真人吓了一跳，虽然口齿模糊犹如婴儿咿呀学语，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刚才小牛分明在说：“是！” 张真人顿时有了兴趣，这么多年来自己见过的奇人异事不知凡己，但水牛开口说话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这毕竟是人类的语言啊！难道这条小牛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这只不过是自己一时的揣测罢了，这就是一条普通的水牛，根本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张真人沉思良久，不禁又哑然失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鹦鹉不也会说简单的人话吗？武当山那只老猴还会打太极拳呢！这个世上有灵性有慧根的动物并非没有，他们和人类相处久了，学会一些简单的语言动作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张真人摸着小牛额上的那只角浮想联翩，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原来在道家典籍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相传太上老君的坐骑就是一条额头长角的青牛，此牛力大无穷道行高深，但天性贪玩，有时会趁老君不注意私下凡间，但凡出现必是盛世。他最近一次出现还是在遥远的大唐贞观年间，当时还戏弄了玄奘法师一回呢！” “当今朝廷国力强大，百姓生活富足，文治武功俱已达到中华文明的又一巅峰。今天有缘再遇青牛，难道只是一种巧合吗？说不定这是上天派他来庇佑我中华盛世的，既然如此就应该顺应天意呀！”想通此节后张真人恍然大悟，也做出了决定：“小牛，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就随我上武当山。” 小牛伸出舌头舔了舔张真人的手心，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像是找到了亲人的孩子。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天上有个金牛，你就叫做铁牛。”张真人捋着长须笑道。 铁牛开心地跳了起来，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再也不是那个被人污蔑，任人宰割的怪物了。 接连翻过了两座大山，又趟过了一条小河，张真人带着铁牛来到一座高耸险峻的山前，山上怪石嶙峋云雾缭绕。 铁牛好奇地四处张望，只见五颜六色的小花漫山遍野，葱翠的树林中不时传来鸟儿悦耳的歌声，几只猴子旁若无人地在树上荡着秋千。穿过一条山谷后，“轰隆隆”的水声中一条白练般的瀑布从云中直挂下来，在阳光下泛起点点金光又倏地消失在青山深处。铁牛被这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美景惊呆了，要是能在这里生活，那该有多好啊！ 张真人率先朝山上走去，虽然年岁已过二百，但依然身轻如燕，上山如履平地。 铁牛毫不示弱，迈开四蹄奋力追赶，可还是被甩得不见了人影。他年纪虽小性格却极为坚毅，不管落后多远总是一声不吭地低头前行，尽管身体又累又饿，但山道两旁的青草他却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张真人暗自称赞，刚才自己的确有试探铁牛的用意，从决定带他上山的那一刻起，老神仙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将他培养成最优秀的人才，但修炼的过程异常艰苦，没有坚强的毅力，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又怎能成大器呢？现在看来自己的眼光非常不错，铁牛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稳重木讷的外表下蕴藏着温润如玉，朴实无华的品质。 一人一牛穿梭在山中的羊肠小道上，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攀登，山顶已经近在咫尺。伴随着阵阵清风，耳中传来了珠落玉盘般的铃声，铁牛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大殿从树林中露出来一角，红墙碧瓦庄重古朴，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更加金碧辉煌，高高翘起的飞檐下挂着一排小小的铃铛，风吹铃动清脆悦耳，好像在合奏一首欢快的迎宾曲。 铁牛精神大振，脚步也不由地加快了，山道上响起了密如雨点般的蹄声，跨过最后两级石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可容纳上千人的广场出现在山顶。地面的麻石铺得又平又整，东西两侧十多株高大的槐树正开着淡黄的小花，树下的木架上挂着刀枪剑棍诸般兵器。此时许多道人正在练武，拳风霍霍，剑光闪闪，很是热闹。 广场上方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上面写着“紫霄大殿“四个金字，铁牛在半山看到的就是这座大殿的阁楼。旁边还众星拱月般建有二三十座小殿，整个建筑群依山而建浑然天成。 “当当当！”雄浑的钟声响了起来，所有道人列队集合。张真人牵着铁牛走到大殿前，高兴地向众人宣布：“这是铁牛，以后就和你们一起修炼。” 水牛也能修炼吗？道人们都很惊讶，但想起山上那只老猴众人心里也就释然了。老猴只是偶尔趴在槐树上观看大家练武，现在竟然可以似模似样地打出一套完整的太极拳。张真人已达羽化登仙的境界，他要训练一头牛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了。 丹药房，张真人用银针将铁牛的脓疮一一挑破，再把脓血擦拭干净，然后取出金疮药细心地敷在伤口上。 铁牛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清凉，疼痛已经大为减轻。这种金疮药名为“白玉生肌散”，是张真人采集了几十种名贵草药炼制而成，药效当然不会差了。 道童在后院收拾了一间柴房作为铁牛的住处。看着稍显陌生的房间，铁牛却觉得无比亲切，一种回到家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以前不曾有过，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第二章学艺 第二天一大早，张真人提着一个药箱来到铁牛房间，笑着对他说：“铁牛，虽然你有灵性也有慧根，但由于先天的原因你还是不能和人类相比，现在我替你做个小手术，这会把你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对你以后的修炼大有帮助。” 铁牛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这些话他可听不大明白，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这位老人绝不会害自己。 张真人示意铁牛张开嘴，右手的小刀在他舌头底下割了一刀，动作又快又稳，左手食指微弹，掌中暗藏的金疮药已尽数敷在伤口上，鲜血还来不及涌出便止住了。 铁牛只觉得口中微微一疼，似乎被马蜂蛰了一口，然后就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不适了。 张真人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金针，从铁牛头顶的百会穴缓缓刺入，两指捏着针尾轻轻捻动，一股雄浑温和的真气随针注入脑内，一盏茶过后才将金针抽出，手心内力一吸，一道浊血喷射出来。 铁牛觉得脑中有股茅塞顿开的感觉，又像是被什么巨物撞了一下，昏昏沉沉之中一头栽倒在地，不一会儿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手术还在继续，张真人用刀在铁牛前蹄的侧趾上果断地割了下去，敷上药后再用纱布细心地包扎好。 终于结束了，看着仍在熟睡的铁牛，张真人笑道：“既然你困了，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铁牛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香了，朦胧中看见张真人笑盈盈地站在身前，连忙爬起来依偎在他身旁。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张真人问道。 铁牛张嘴叫了一声，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哞哞”的叫声了，而是在说“饿饿”，竟然与人类的语言相差无几，虽然略显生硬但还是清晰可辨。他手足无措地望着张真人，一脸的惊骇。 “你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怎么会不饿呢？”张真人笑呵呵地说道。 “我睡了三天？我记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那群坏人又来了，他们把我抓住想要杀我。我很害怕，就大声地叫‘张真人救我，张真人救我……’可是这次张真人并没有出现，我一惊就醒了过来。“铁牛心里想着。 “我已经帮你把纱布拆了，你先去吃点东西，吃饱后我再告诉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张真人有事情交代，铁牛哪里敢离开呢？张嘴又吐出两个字：“不……饿……” 张真人笑了笑，转身从屋外提来一包草料，慈祥地说：“快点吃吧！可别饿坏了身子。” 铁牛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辈子除了张真人之外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赶紧低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料吃得太急哽在了喉中，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慢慢吃，别噎着了。”张真人将一桶水送到他面前。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铁牛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现在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能一时之间还理解不了，但我还是打算告诉你，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张真人一脸喜悦，“我通过手术把你前蹄的侧趾变得又细又长，让它初步具备了人类手指的功能，你现在试着把地上那根树枝捡起来。” 铁牛伸出右蹄去抓，可树枝只是在地上转着圈，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别着急，慢慢来。”张真人鼓励他，“用心去做，你一定能成功。” 铁牛小心翼翼地将树枝卡在两根指头的中间，然后用力握住，抬起前蹄交给张真人。 “记住，这就是你的两只手。”张真人叮嘱道，“以后要经常练习，什么时候能把地上的绣花针捡起来才算合格，懂了吗？” 铁牛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我这一生读过很多医书，无意中在书上看到一个有趣的病例，猴子猩猩等高智商动物非常聪明，模仿能力也很强，他们会玩杂耍会做家务，可就是不会说话，这是什么原因呢？根据我多年行医的经验再结合医书所记载的知识，我总算弄清楚了，因为他们大脑里有个关于思维的关键部位被一条软组织挤压而停止了发育，我在其他动物的脑中也发现了它的存在。动物的智商之所以达不到人类的高度就是拜这条软组织所赐，它就像盲肠一样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那天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要不要帮你把这个多余的东西去掉呢？去掉之后会不会有奇迹发生？经过反复思考之后我决定尝试一下，这次手术当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我自信不会给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我通过金针用内力把你脑内的这条软组织消释掉并吸出体外，再借助一些健脑补脑的名贵药材恢复伤口。你口腔内的气门我也动了一点手脚，让它更加类似于人的声带。天遂人愿，手术非常成功，现在你的大脑拥有了记忆和思维的功能，也就是说你不但可以讲人的语言，而且可以思考问题了。”张真人侃侃而谈。 铁牛一脸茫然，这些道理实在是太深奥了。 张真人笑容满面，心中充满了自豪，到了他这种境界，名利早已看淡，人生无欲无求，但若能创造出一个医学奇迹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位先生。”张真人拍拍他的头往外走去，铁牛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穿过一座大殿又经过几道走廊，碧绿的竹林旁一座别致的小殿悄然出现在眼中。一个七十多岁的老道早已在殿外等候，看到张真人赶紧上前行礼。 三人走进殿内，一股书香扑鼻而来，里面窗明几净没有一丝灰尘蛛网。窗下的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茶几上的棋盘内黑白二子互相厮杀，对弈还未结束。其他的地方则摆满了书架，上面全是厚厚的书籍，这些可都是道家典籍中的无价之宝。 张真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清松，这藏经阁你打理得不错啊！” 清松答道：“弟子对练武不感兴趣，所以只能做这些琐事。” “你太谦虚了。”张真人笑道，“武当弟子数以千计，若论博学多才清松你是当仁不让啊！今天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从现在开始你就教铁牛读书识字，书法算术，就像你以往教学生一样。” “啊？”清松愣住了，这个任务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铁牛，你要用心跟清松学习，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做足了准备才能事半功倍，什么时候你把《道德经》上的字全部认识了我再教你其他的。”张真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道德经》上有五千多字，当年自己做到熟读会背也花了大半年的时间，铁牛能行吗？清松有些犯难，忽然他又笑了起来，拍着脑门说：“我可真是一根筋，张真人如此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只需执行就可以了，想那么多干嘛？铁牛什么时候学会并不重要，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总之不能操之过急，终有一天他会达到张真人的标准。” 自此，铁牛就和清松学习文化知识，张真人一次也没来看过，好像忘记了这回事。 这天，张真人刚做完早课，见清松和铁牛在一旁等候，便问：“今天不用学习吗？” 清松兴奋地说：“真人，你交给弟子的任务已经完成。” “是吗？学习多长时间了？”张真人半信半疑。 “三个月十一天。”清松记得很清楚。 张真人一脸平静，心里却是惊喜万分，这个任务可不是一般的艰难，按照先前的估计，铁牛要想达到自己的标准最快也得一年以上。 清松推了推铁牛，示意他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铁牛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朗声说道：“师父，清松道长教会我很多知识，读书、写字、算术、绘画均有涉猎。《道德经》里的字我不但全部认识，而且还会背呢！现在我就背一段给你听。” “坏事了！”清松心里暗叫不好，来之前自己就再三交待铁牛应该怎么做，他也答应的很干脆，想不到转眼间就忘了，居然叫张真人为师父，这可是大大的冒犯。修炼之人最讲究辈分，“师父”二字是可以乱叫的吗？武当派弟子上千，能有这个资格的现在已经没有了。“铁牛啊铁牛，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清松是恨铁不成钢。 铁牛天真浪漫，他可没有想这么多，稍微回忆了一下就大声背起书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如果只听声音绝对没人相信这是一条水牛所为。铁牛一直背了两千多字这才停住，红着脸说：“师父，我只会这么多了，以后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把这本书背熟。” 张真人不住地点头，对铁牛的悟性和勤奋非常满意，百日之功就能熟读会背《道德经》，不愧是青牛下凡啊！对于这个传说他现在更是深信不疑了。 “不错！从明天开始我就教你正式修炼，早上你到后山等我。”张真人上一次亲自授艺是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应该有一百年了吧！能有机会重温就业，老神仙很是开心。 铁牛高兴极了，这三个多月以来他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勤奋学习，皇天不负苦心人，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清松，辛苦了。”铁牛能有今日脱胎换骨的变化清松功不可没，张真人当然不会忘记。 “这是弟子的分内之事。”清松不敢居功。事实的确如此，他对铁牛并没有特别关照，还是像往常那样授课，但铁牛带给他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此子的智商和人相比也不遑多让，更可贵的是他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每日废寝忘食夙兴夜寐，自己也经常提醒他学习应该劳逸结合，却总是收效甚微，每每半夜醒来总能看到他还在挑灯夜读。“天资加上勤奋，铁牛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清松心里不止一次这样称赞他。 学生学有所成，老师也是获益良多，有了铁牛的陪伴，清松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头脑也更加灵活了，学问当然也是更上一层楼，以前有些问题想了很久都毫无头绪，现在却能迎刃而解，这还要多谢铁牛带给自己灵感呢！ 五更时分，整个武当山还笼罩在夜色当中，广场上却早已是人声鼎沸，武当弟子都开始了每日例行的早课。 张真人来到后山，铁牛早已在此等候。他昨晚兴奋得一宿没睡，刚过三更就来到了这里，能得到张真人的亲自指点，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铁牛，我们道家讲究一个‘缘’字，你我既然有缘相遇，那么我一定会尽力教你，能学会多少那就要看你的努力了。我已多年不收弟子，虽然你口中叫我师父，但我们却不能有师徒的名分。至于为什么，等到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张真人心里一直把铁牛当做青牛下凡，这么高的辈分只有太上老君才有资格称他为弟子，自己与他应该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铁牛感激地说：“一切听从师父的吩咐。虽然没有师徒名分，但授业之恩弟子永不敢忘。”伏在地上诚心诚意地三跪九叩。 张真人也不是迂腐之人，欣然接受了铁牛的叩拜，对他的知书识礼甚是感到欣慰，“在你正式修炼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学本领为的是什么？” 铁牛不加思索地回答：“我学好了本领就不会受人欺负。” “还有呢？”张真人依然笑容满面。 铁牛挠了挠头，“弟子愚昧，请师父指点。“ 张真人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不想被人欺负，这没有错。但你可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没饭吃，没衣穿，被人打骂奴役甚至是杀害？” “我当然知道。”铁牛心中叫道。经过清松道长三个月的悉心教导，他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张真人说的这些话他能够听明白。但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好比自己，如果没有师父的及时出现，他早就糊里糊涂地成了别人的刀下之鬼，还有村里的那些佃户，每天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却连饭也吃不饱，还要遭受地主的打骂，可就算自己知道又能怎样？古人也说过“自家扫取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我只要每天有饭吃有水喝，没人打我骂我就可以了，别人受苦受难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能耐去多管闲事？铁牛心中有很多疑问亟待张真人答疑解惑，他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张真人哪里知道铁牛此刻的想法，继续慷慨激昂地说：“历来朝代更替，民族纷争，受苦受难的永远是老百姓。人民是国家的根基，民心不稳天下则动荡不安，只有人民的利益得到了保障，国家才会强大，民族才会兴旺。道家从老子传到现在已有两千年的历史，虽然出现过很多不同的教派，但‘忧国忧民’的道义却薪火相传。战国时代群雄混战，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鬼谷子的学生孙膑、苏秦匡扶正义，拯救天下。赵宋时期，重阳真人高举义旗领军抗金，长春真人远赴大漠劝说成吉思汗止杀爱民。我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也曾辅助太祖驱除胡虏，收复河山。道教绝对不是世俗人眼中的只会捉鬼画符，只想修道成仙，她还有一个崇高的理想，那就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我希望你以后牢记‘忧国忧民’这四个字，这不仅是道教的教义，也是我们学武之人所信仰的武德。我辈中人一定要把捍卫国家，民族，人民的利益作为自己终身奋斗的目标，这样我们的思想才能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修为才不会停滞不前。” 听了张真人语重心长的这番话，铁牛羞愧得无地自容，自己实在是太自私，太渺小了，幸亏师父及时点化了我。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斩钉截铁地说：“师父请放心，我一定会像那些前辈高人学习，做出一番事业，不辜负你的教导。” “孺子可教也！”张真人点头表示赞赏，行侠仗义不是与生俱来的，铁牛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一点他很有信心。“万丈高楼平地起，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张真人笑着问道。 “我知道，就是说无论多高的楼也是从平地开始建造的，做事情一定要打好基础。”铁牛的书没有白念。 “不错！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一件事成功与否基础很重要。强健的身体就是修炼的基础，针对你自身的不足，我研究出了一套‘金牛功’，可以增强你的体力，耐力和爆发力。”张真人一拍手，两名道童走了上来，将四个沉甸甸的沙袋绑在铁牛的四肢上，又把两个半人高的大木桶挂在他的肩上。 “这四个沙袋装满铁砂，每个重二十斤。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到寒水潭挑两桶水上山，这就是金牛功的修炼方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武学的精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现在就去吧！挑水回来再到藏经阁找我。”张真人闭上眼睛开始做早课，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是龙是虫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铁牛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却发现四肢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步也动弹不得。此时，他霸蛮的牛脾气终于上来了，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走了一小步，然后又抬起另一只脚再走一步，像只蜗牛那样慢慢朝前挪动。下山的这段路以前走得既轻松又惬意，一跳就是丈多远，可如今却是步履维艰，没走几步就满头大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铁牛脑中忽然涌出这句名言，这是清松道长第一堂课所教的内容，所以印象非常深刻。他又想起张真人刚才的谆谆教诲，那股不服输的信念就更加坚定了，心中暗自发誓：“我一定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隆隆的水声响彻群山，气势磅礴的瀑布从万丈险峰一泻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崖下的水潭，激起了数丈高的水花。这个水潭方圆只有四五丈，三面是陡峭的悬崖，另一面是条两尺来宽的山涧，潭水就从这里“哗哗”地流下山。一眼望去潭中一片墨绿，谁也不知它到底有多深，就算是炎炎夏日也是冰凉彻骨，故得名寒水潭。 铁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这里，冬日的太阳虽然不是很猛烈，但他还是累得大汗淋漓，连忙跳到潭中喝了几口水，又匆匆忙忙洗了个澡，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现在可不是玩耍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铁牛把水加满，低头穿过两桶之间的绳索，水桶就稳稳地挂在肩上了。这两桶水至少有一百五六十斤，他一个踉跄差点就没能站起来，牛的性格就是吃得苦霸得蛮，铁牛当然也不例外，说他固执也好，认死理也罢，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师父交代的事情，就算是死也要把它完成好。” 上山的难度远比下山要大，铁牛第一次爬这座山就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现在身负重担走得就更慢了。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长时间，偶尔抬头看看天色，发现太阳已经悄悄地躲在了山后。 终于抵达一线天了，这段山路不仅陡峭异常，而且非常狭窄，左边是千仞绝壁，右边就是万丈深渊。铁牛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一不留神就跌了下去，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脚下的石阶。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铁牛终于支持不住了，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累得好像虚脱了一般。抬头望去，陡峭的山路犹如一道天梯直插云霄，好像总也到不了尽头，腿上又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鲜血直流，全被沙袋磨破了皮。 “水牛大哥，我叫小白，你叫什么名字？”一只小猴从树上跳到铁牛身边，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我叫铁牛。”铁牛喘着粗气闷声回答，“你不懂就别瞎说，我这是在修炼。” 虽然动物声音各有不同，但说的都是兽语，这可比人类语言简单多了，他们之间可以毫无阻碍地交流。 “铁牛大哥，修炼辛不辛苦啊？” “当然辛苦了！” “那你能坚持得住吗？” “我能坚持得住，肯定能！” “铁牛大哥，你真棒。以后我也要跟你一起修炼，就像我爷爷那样，他可是会打太极拳的。”小白自豪地说。 精神上的鼓励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能，这句话说的当真没错。得到了小白的支持，铁牛的力气似乎陡然增强了不少，脚步也不由地加快了。 太阳依依不舍地下山了，耳中传来了清脆的铃声，铁牛知道山顶快到了。当月亮爬上树梢时，他总算把水倒入了厨房的水缸，摘下沙袋一看，腿上血肉模糊痛彻心扉。他顾不上吃饭马上往藏经阁赶去，师父还在那里等着呢！ 今日的棋局已经进入了收官阶段，清松手执一子正在冥思苦想，张真人悠然自得地闻香品茶。 铁牛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旁。张真人指了指桌上的白玉生肌散，想必早已料到了他现在的窘境。铁牛感激地看了师父一眼，拿了药赶紧擦在腿上，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清凉过后疼痛大为减轻。 张真人笑道：“清松，这局棋就先下到这里。这段时间你的棋艺大涨，再这样下去我可不能让你的子了。” 清松满头大汗一声不吭，似乎还沉迷在棋局当中。 张真人微微摇头，低喝一声：“下棋乃是一种消遣，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清松如梦初醒，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掉在盘中，站起来满脸通红地说：“弟子愚昧，多谢真人指点迷津。” “嗯！”张真人点了点头，然后又关切地问铁牛，“今天感觉怎么样？” 铁牛憨笑道：“还好吧！就是觉得全身酸痛，想睡觉。” “想睡觉啊！这好办，我带你去一个睡觉的好去处。”张真人领着铁牛出了藏经阁，径直往天柱峰走去。 天柱峰是武当山第一险峰，张真人一直都在上面修炼。沿着笔陡的山路走了一炷香，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三丈多宽的断崖，下面便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一团团白雾翻滚着涌了上来。 张真人似乎没有察觉到脚下的危险，仍然健步如飞地往前疾行，眼看就要坠入崖下了。 铁牛惊叫一声：“师父，留意脚下。” 张真人哈哈大笑，长袖一甩身子御风而行，踏着云雾就到了对面，朝铁牛招了招手：“跳过来。” 跳过去？铁牛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师父的话却不敢不听。他后退几步然后快速向前奔跑，估计快到断崖时便奋力一跳，一股令人窒息的冷风扑面而来，身子先是腾空而起，然后便往下急坠。 “完了！”铁牛心中大惊，双手在空中一顿乱抓，可身边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东西可供他借力呢？ 这时一条腰带从上面挥了下来，刚好缚在铁牛的犄角上。张真人握住腰带往上一提，铁牛只觉得身子一轻便站了上来，一颗心怦怦直跳犹在后怕。 张真人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山洞，两丈来宽一丈多高，外面爬满了绿色的野山藤。 铁牛站在洞口极目远眺，夜空中群星璀璨，好像一颗颗晶莹的宝石，皎洁的月亮又大又圆，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云雾，山洞仿佛空中楼阁孤零零地悬在云海之中。那条熟悉的瀑布就在对面山上，依旧水声隆隆，或许是由于夜晚寂静的缘故，声音比平日里大了许多。 洞中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中间却有一个蒲团大小的地方光滑无比，张真人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入定。 “原来这是师父打坐修炼的地方，连地面都磨平了，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呀！”铁牛心中暗自佩服。 “你不是想要睡觉吗？怎么还在胡思乱想？”张真人忽然问道。 铁牛脸一红，伏在地上开始睡觉。现在已是初冬时节，晚上山顶气温很低，猛烈的寒风呼呼地灌进洞中，刮在身上像刀割一样。瀑布巨大的水声如同千百面战鼓不停地在他耳边擂响，加之全身又是腰酸腿疼，一时半会儿哪里睡得着呢！只得睁着眼睛数着外面的星星。 张真人虽然闭着眼睛，但铁牛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我现在教你一些睡觉的窍门，记住听好：‘吸气鹤飞起，呼气深海底，气形合为一，丹田是吾依……’” 这几句口诀好熟悉啊！到底在哪里听过呢？铁牛冥思苦想，哦！想起来了，清松道长曾经在酒后念过一次，自己以为又是什么文人雅士留下的名篇佳句，便牢牢地记在心里，至于是什么意思那就不懂了，事后再问清松时他便矢口否认。铁牛现在明白了，原来这是内功心法，在没有得到张真人同意之前，如果清松擅自教铁牛炼气那可是犯了门规，即便他是无心之失。 张真人将如何运气的方法详细说了一遍，铁牛一边听一边照做起来，不一会儿便觉得小腹有一团热气出现，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渐渐地脑中一片宁静，瀑布声音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自己仿佛处于一个空灵的世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三章老龟 铁牛睁开眼睛时天刚蒙蒙亮，洞内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这也让他产生了一丝错觉：“我真的在这里睡了一宿吗？在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神仙进来过？” “昨晚睡得还好吗？”张真人把他从飘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铁牛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轻松疼痛尽消，惊喜地说：“师父，我觉得很舒服。” “舒服就对了，昨晚我教你的就是武当派内功纯阳无极功。”张真人笑道，“内功修习讲究日积月累，循序渐进，以后每晚你就依照口诀练习，坚持下去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还能头脑灵活耳聪目明，对你的修炼有百利而无一害。“ “师父请放心，我一定勤修苦练，不敢偷懒。”铁牛一脸坚毅。 今天到达寒水潭才过巳时，比昨天早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铁牛惬意地泡在水中，大口大口地嚼着潭边的水草。阳光和煦，清风拂面，几只美丽的蝴蝶在头顶飞来飞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忽然，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小牛，你好啊！” 铁牛环顾四周，观察了好一会儿却没发现有谁。他不由地哑然失笑，这里如此僻静哪会有人来呢？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小牛，来找我呀！找到了给你买糖吃。呵呵！”笑声未停一颗小石子已经飞了过来，刚好落在铁牛的脑门上。 疼但是不疼，但被人无端戏弄一番心里确实有些不爽，铁牛寻着石头丢来的方向望去，不可能啊！那边可是悬崖峭壁，就算是小鸟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咦？不对劲，那里好像有个东西在动。 铁牛游过去仔细一看，只见离水面三尺高的悬崖下趴着一只磨盘大的乌龟，下颌垂着一缕白须，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正带着狡黠的微笑，居然还是只老龟呢！ 这么高的地方他是怎么上去？铁牛大为惊奇，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老爷子也太不讲究了，宁愿待在那里晒太阳也不花点功夫把自己洗一洗，背上那么厚的一层，又是泥沙又是青苔的，那该有多难受啊！乍一看还以为是块石头，难怪自己看走了眼。 “真没意思，这么快便被你找到了。”老龟尴尬地一笑，“今天我忘记带糖果了，下次补给你。” “我不是来问你要糖果的。”铁牛说道，“为什么要拿石头丢我？” “石头？真是好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石头丢你？”老龟似乎又来了兴趣，那对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极力否认铁牛的指责。 不承认就算了，反正也不疼，铁牛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玩了这么久是时候回家了。 这就生气了？不就是欠你一颗糖果吗？多大点事啊！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总是喜欢耍小性子。老龟心里嘀咕着，打了个哈欠又活动了一下四肢，淡淡地问：“小牛，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铁牛听他左一句小牛右一句小牛称呼自己，口气颇大一副倚老卖老的派头，心里倒也不生气，就连先前那点小小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瞧老龟的模样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多了，和他相比自己还嫩着呢！清松道长经常教导自己要尊老爱幼，自己也时刻铭记于心，哪能为了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和老人家计较呢！“我是在山上修炼的，今天来这里挑水见还有时间就洗了个澡。乌龟先生，你是从哪里来啊？”铁牛的语气很是恭敬。 不错！这小家伙很有教养。老龟很高兴，平时难得有人过来和自己聊天，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可得好好逗他玩玩，佯装生气地说：“这个水潭就是我的家，你在这里洗澡得到我的允许了吗？”他很想看到这条小牛惊慌失措的囧样，可惜让他失望了，铁牛好像回到了自己家的泳池，正玩得不亦乐乎。 该想个什么法子捉弄他一下呢！老龟目不转睛地盯着铁牛，心里不住地琢磨。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甚至连泪花都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哈哈！修炼，你也懂修炼吗？你师父是谁？是不是张三丰？” 铁牛不高兴了，张真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对师父不敬，生气地说：“不准对我师父无礼。你住在这里也应该听过他老人家的名头，难道不应该尊称一声‘张真人’吗？” “你这小牛倒是挺有个性的，我有点喜欢你了。”老龟笑得合不拢嘴，“好吧！现在我把我的来历告诉你，听完之后也许你就不会生气了。” 老龟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努力回忆，良久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是一出生就住在这里的，我小时候住在长江里面。记得那天是九月初三，刚好是我的生日，天气就像今天一样这么好。妈妈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带我去外婆家玩耍，半路上我看到一群小鱼在前面游，有一条鱼的尾巴是红色的，看上去很漂亮，所以我就去追，鱼儿们吓得四散逃窜。其实我是吃了早饭出来的，我并不想伤害他们，只是想逗他们玩一玩。小鱼们被追得急了，慌不择路逃进了一个小石洞，那时我的身体还没有这么大，刚好能钻过去，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妈妈在后面焦急地大喊：‘铁蛋，快出来，里面危险……’” 铁牛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老龟的名字叫铁蛋，和我一样都是一块铁。 老龟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小牛，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的名字太土？告诉你吧！我的那些小伙伴有的叫狗剩，有的叫二楞子，和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有内涵。” 铁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赶紧解释：“我没有嘲笑你，真的！我只是觉得和你有缘，因为我叫铁牛，你叫铁蛋，仅此而已。” “不错！我们的确有缘。“老龟笑道，“对了，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你说你进入了一个小石洞。”铁牛提醒他，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忘记了，看来老龟的记性不怎么好啊！要是到了我师父那个年纪，估计他连自己姓啥都不记得了。 “唉！年纪大了记性就是有点差。”老龟自嘲地笑了笑。 你的记性不是有点差，而是非常差好不？铁牛心里嘀咕着，这回他可学聪明了，知道此话一出老龟肯定又会不高兴。 “原来里面是一条暗河，许多小鱼小虾住在那里，我很高兴，以后就不愁没有吃的了。我对妈妈说：‘妈妈，你不用担心，我玩够了就会出来，要不你先去外婆家，记得给我留点好吃的。’妈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走了，因为我每次出去玩都是这样，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老龟停顿了一下，埋怨铁牛：“你这小牛也太不像话了，我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你送点水过来，一点也不懂得尊敬老人。” 铁牛黑脸一红，笑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张开嘴。”用手捧了一捧水送到他嘴边。 “舒服多了。”老龟润了润嗓子，“从此我就在暗河里面住了下来，每天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后来我想妈妈了就准备回家去，可是……可是……”他忽然大哭起来，眼泪顺着胡须一滴滴掉入潭中，显得无比悲伤。 怎么回事？铁牛见他故事讲得好好的却无缘无故地嚎啕大哭，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只得装作一副很崇拜的样子说：“你的故事很好听呢！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 以前清松道长讲故事时，每次讲到关键时刻便会停住，然后问铁牛“故事好不好听啊，喜不喜欢听啊”之类的话，现在老龟如此激动肯定与清松道长是一样的，也许这是所有饱学之士的通病，那就满足他吧！ 果然，听到铁牛的夸奖后老龟破涕为笑，擦了把眼泪说：“由于食物充足，我的身体长得很快，那个洞口我已经钻不过去了，从此以后 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妈妈。” “哇！哇！”铁牛听到此处也是放声大哭，泪流满面情真意切，没有丝毫的做作。 老龟疑惑不解，“我哭是因为再也见不到我妈了，你为什么哭啊？” 铁牛抽泣着说：“你还有妈妈带你出去玩，我一出生妈妈就死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叫过一声‘妈妈’，我多么希望妈妈也能带我出去玩一玩啊！哪怕只玩一天我也心满意足了。” 老龟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想不到这条小牛比我还可怜啊！见他哭得这么伤心，赶紧柔声安慰道：“小牛，虽然我们都失去了妈妈，但总不能每天都哭鼻子啊！生活还得继续。” 铁牛点了点头，这个道理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刚才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一开始我也像你刚才这样悲伤，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慢慢想通了这个道理，就没有那么伤心了。看着自己又肥又大的身子，我想应该适当运动运动减减肥了，很可惜我的跳绳留在家里没有带出来，于是我就选择了长跑。我顺着暗河一直往前走，走啊走啊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饿了就有吃的，困了就找块石头睡一觉，我也不着急。终于有一天我来到了暗河的尽头，你知道是哪里吗？”老龟故作神秘地问道。 铁牛挠了挠头，傻傻地问：“是哪里啊？” 老龟很开心地笑了，“原本我以为自己很笨，谁知你比我还笨，当然就是这个水潭了。我见这里阳光充足，山清水秀，是个生活的好地方，就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也不知住了多久，有一天来了一个小道士在潭边取水，这是我在水潭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山上有一群猴子，他们经常来喝水，所以我们成了好朋友。他们告诉我说有一个叫张三丰的道士在山上修炼，想必就是那个小道士了。后来道士就越来越多了，直到今天我遇见了你。” 铁牛半信半疑地问：“你是说你比我师父来的还早，那你多大年纪了？” “我们乌龟每长一岁，腹部就会增加一个圆形的纹路。以前我无聊的时候会数着玩，那时可能有三四百个圈了。这些年我就不数了，谁闲着没事干去数圈圈啊！” 铁牛连连咋舌，“听你这么一说，难道你有三四百岁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直呼我师父的名字倒也不算不敬。” 老龟一脸不屑，“我一大把年纪了有必要骗你吗？小牛，敢不敢随我到潭底去耍耍？”两条后腿在石头上一蹬，看似笨重的身子忽然像只青蛙那样跳起了三四尺高，然后又轻飘飘地落到潭中，动作相当灵活，没有丝毫老态龙钟的样子。他挑衅似地瞟了铁牛一眼，四肢一划往水下钻去。 铁牛当然不会服气，这老龟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可是会修炼的，岂能让你小瞧了？毫不犹豫地沉入水中跟着老龟潜去。 潭水清澈，阳光照得水中一片明亮，铁牛越往下潜光线越暗，终于伸手不见五指，一块块拳头大的冰块不时从身边漂过，潭水温度陡然下降了很多。铁牛接连打了好几个冷颤，更不妙的是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压住，气也喘不上来。他赶紧上浮，知道这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到不了更深的地方。“老龟呀老龟，总有一天我会到潭底去找你，看你还敢不敢取笑我。”铁牛暗自发誓。 水桶加满了水，铁牛晃晃悠悠地往山顶爬去，经过那座独木桥就是一线天了，远远地看见山道上有个小不点在左顾右盼，正是昨天结识的猴子小白。 小白同样看见了铁牛，赶紧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铁牛大哥，我在这里等了老半天，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呢！我答应过师父一定不能偷懒。”居然质疑我修炼的决心？铁牛不乐意了，板着脸说：“你每天都出来玩，不用上学吗？” “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一起修炼吗？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至于上学，我……”小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本就红彤彤的小脸此刻更是红得发紫。 铁牛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逃课了，严肃地说：“我不喜欢和不爱学习的小朋友玩，明天你不要来了，我可不想被你带坏。” 小白着急了，张开双手挡在铁牛身前，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逃课，我是完成了功课才出来的。我爷爷就是我的老师，他对我很严厉，上午教我书法，下午教我算术，就连晚上都要逼我写一篇八股文才能睡觉，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疯掉。” 铁牛同情地看着小白，心里默默地为他感到难过，学习很讲究方法，应该以培养孩子学习的兴趣为主，注重劳逸结合，小白爷爷这种书山题海的方式并不可取。“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跟着我一起修炼吧！但是一定不能耽误学习，知道吗？”铁牛再三叮嘱。 小白开心地翻了一个跟头，大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铁牛大哥。”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扛在肩头，跟着铁牛一起往一线天爬去，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口号：“一二一，一二一，我们一起爬天梯。”幽静的山间小道上回荡着两人充满童真的欢笑声。 到了广场上，小白“嗖”的一声跳上了一棵槐树，朝铁牛挥挥手以示作别。 铁牛来到厨房把水倒进缸中，今天总算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到家的时间比昨天早了很多，身体也没那么疲惫了。来到藏经阁，他先给张真人行了礼，然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张真人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递给铁牛，“自古以来道医同源，一个修为高深的道家弟子必定也是一位名医。这本《黄帝内经》是道家最著名的医学典籍，包罗万象，博大精深，你拿去读吧！不懂的地方就向清松请教，他可是一位名医。” 以铁牛现在的学问当然可以毫不费力地阅读《黄帝内经》，但要真正理解书中的含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幸亏有清松道长这位名医兼名师的指点，很多深奥的问题经过他旁征博引，幽默风趣的讲解，竟然变得简单明了起来，铁牛也就慢慢的理解了。 第四章铁砂角 铁牛挑着两桶水健步如飞地行走在山道上，随着修炼时日的增加，他的金牛功也有了很大的进展，现在已经不需要中途休息就能一鼓作气登上山顶，这在以前可是难以想象。 前面就是一线天了。忽然，三个脸上蒙着树叶的人从林中跳了出来，一字排开挡在山道上，当中一人恶狠狠地叫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你这臭小子，好的不学居然学强人打劫，还不快现出原形。”铁牛笑骂一声。 “大哥，这都被你发现了？别生气，我们刚才只是和你闹着玩呢！”三人扯下脸上的树叶，露出三张狡黠的笑脸，不是小白又是谁呢？身边站着一头小鹿和一只小野猪，像哼哈二将那样紧紧地护在他左右。 “小白，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同学，这是小鹿阿梅，这是野猪小黑。听说我在修炼，他俩也动了心，缠着我非要参加，没办法我只好带他们来了。铁牛大哥，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呢？”铁牛笑道。 “阿梅，小黑，这就是我的师父铁牛大侠，他可是武当派的高人。”小白隆重地向他俩介绍了铁牛。 “师父好。”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准备磕头，小白说他拜师的时候磕了五十个头，那我们一定不能比他少，至少也得一百个。 我是武当派的高人？铁牛脸一红，小白这家伙太会吹了，自己也是刚入门不久，怎能当人师父呢？赶紧把他俩扶起来，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不行，不行。” “师父，让我们跟你学吧！我们保证会很听话，很努力。”阿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很会哄人。 “一起修炼倒是没问题，但是不能叫我师父，只能叫我大哥。”铁牛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不在乎多他们两个，但拜师是非常严肃的事情，绝不能如此儿戏。 “太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三个小家伙高兴地跳了起来。 玩？只怕到时候你们连哭都来不及。铁牛嘿嘿一笑，不过他也确实很开心，修炼的过程非常辛苦，甚至还有些无聊，多几个朋友互相鼓励也是一件好事。 “兄弟，你答应我的东西呢？”小白把小黑拉到一旁，悄悄地问道。 “你怎么不问阿梅要？”小黑虽然憨厚，但也不傻。 “阿梅是女生，我当然不好意思问。” “还说是好兄弟呢！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小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少不了你的。” 铁牛无语了，原来小白这家伙收了别人的好处，我还以为他一心一意想帮朋友。 第二天，几个好朋友又准时在一线天见面了。“大哥，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小黑捧来了两个大西瓜。 是我沾了小白的光还是小黑专门送给我的呢？铁牛也懒得去刨根问底了，笑道：“小黑，这西瓜是哪里来的？” “我……我家里种的。”小黑支支吾吾地说。 “真的吗？我有些不相信。是不是摘了别人的？”铁牛紧盯着他。 小黑是个老实人，不像小白那样古灵精怪，有没有说谎一看便知，他那个很不自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西瓜是怎么来的已经很清楚了。铁牛只是问他从哪里摘来的，并没有说“偷”这个词，这也是顾及小黑的面子。小孩子哪有不犯错误的呢！偶尔犯了错并不要紧，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改正就可以了，犯不着小题大做，更不能棍棒伺候。 “大哥，对不起！是我偷了山羊公公的西瓜。”小黑说出了实话。 “小黑，这可不对，以后千万不能这样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给山羊公公赔礼道歉。”铁牛一拳把瓜砸开，“反正瓜已经摘来了，大家就吃了吧！” “好哎！有西瓜吃啰！”小白早就垂涎欲滴了。 三个小朋友很自觉地分享一个，铁牛推辞不过就把另一个独吞了，说实话瓜还没有熟透，若是再长个三五天那就完美了。 “好哇！原来真是你们几个干的好事。”一头长胡子老山羊从林中奔了出来。 “遭了，山羊公公来了。”小黑脸色苍白，心里忐忑不安，“不知他会怎样处罚我呢？” “大爷，西瓜是我们摘的，现在也差不多吃完了，让它复原已经是不可能啦！”铁牛没有退缩，主动把责任承担起来，“要不这样，我每天给你的瓜地浇两桶水作为赔偿，你看行吗？” “当然可以，那我可就占了大便宜。”老山羊笑着说，“我来并不是要追究责任，只是想告诉小黑这些西瓜还没熟透，现在摘了未免太可惜了。”他心里明白的很，是谁摘的瓜一清二楚。 铁牛把嘴角的西瓜汁擦干净，“大爷，现在我就给你的瓜地浇水去。” “那就多谢了。”老山羊也不矫情，浇地是个重体力活，到了他这个年纪还真是有点力不从心。 从此武当山就多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一条水牛带着一只小猴，一只小鹿，一只野猪在挑水爬山，寒暑不辍风雨无阻。至于为何要挑水，又打算挑到哪里去，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此后一年的时间，铁牛白天挑水，晚上读书，睡时炼气，课程安排得有条不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的进展也很快，沙袋的重量增加到每个一百斤，背上的水桶也达到了六个。最奇妙的还是体内那团暖气，有时像只老鼠一样在经脉中四处游走，恨不得冲出体外。有时乖得像只小猪，躺在丹田内呼呼大睡，直到晚上运功才肯醒来。 铁牛的身体也长大了不少，额头那只角更是长到了四寸长，茶杯那么粗。张真人对他的成长可谓是关怀备至，掸精竭虑，武当派的名贵药材多得数不胜数，老爷子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全给了铁牛，好像这些只是一堆不值钱的野草。 武当派上千道士人人羡慕不已，这些草药别说服用了，就是闻上一闻都没有机会，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更令他们郁闷的是铁牛居然丝毫不知好歹。看见没有？这家伙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以为然地说：“味道不怎么样啊！有点苦，还是甘甜多汁的青草更合我的口味。”真是气得让人吐血。 “你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清松用书本敲着他的头笑骂，“这些草药都是不折不扣的天材地宝，随便拿一株服下去，什么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那简直是不值一提，有些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呢！你倒好，牛嚼牡丹，真是辜负了张真人的一番心意。” 其实张真人的良苦用心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呢！铁牛是青牛下凡，是真正的灵兽，既然是灵兽当然要食用灵药了，为了中华盛世的地久天长，区区几根草药又算得了什么？ 铁牛自出娘胎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活，唯一让他感到有些遗憾的是那只老龟再也没有出现，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挂念，也许是时候去潭底看看他了。 今日山道上只有两个人，那个最调皮的家伙没有出现，难怪如此清静。 铁牛问道：“小白怎么没有来，还没放学吗？”他们三人都是同班同学，按道理应该同一时间放学才对呀！ “我走的时候看见白老师在给他补习功课。”对于这种特别的优待，阿梅一点都不眼红。 “我们去给白老师送一点水果，感谢他对小白的照顾。”铁牛心里是由衷的高兴，能让老师开小灶是很多学生与家长的奢求，小白运气真是不错，遇见了一个好老师。 “给他送礼物？大哥你没搞错吧！”小黑和阿梅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我做错什么了？干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铁牛不解地问。 “白老师就是小白的爷爷，他发脾气的时候就像阎王爷一样，凶着呢！今天我还看见小白哭了。”小黑提起白老师就心有余悸，不用想肯定吃了他不少竹笋炒肉。 “小黑你还真是会打比方，把老师比作阎王，有这么恐怖吗？”铁牛笑道，“走！我们一起去小白家看看。” 小黑和阿梅都是愁眉苦脸，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现在又要去学堂，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没办法，铁牛大哥的话不能不听，如果换了是别人，杀了我们也不去。 小白的家在几棵大樟树下，铁牛赶到时正听见有人在大声呵斥：“小白，你可真是个猪脑子，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 小黑不高兴了，难道猪的脑子就笨吗？这是对我们的偏见。 “爷爷，我真的没听明白，要不你就再讲一遍。”小白带着哭腔说。 “再讲一遍，刚才上课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一只浑身白毛，满脸皱纹的老猴怒气冲冲地叫道，不用说这就是白老师了。 “小白，你怎么又淘气了？”铁牛上前问道。 “大哥，你来了。”小白跑过来搂住铁牛，委屈地说：“我很听话，没有淘气。” “给我坐好。”老猴眼睛一瞪，小白赶紧跑回自己的课桌，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这就是那只会打太极拳的老猴？怎么火气这么大呀！看来小黑没有说错，他的确比阎王还凶。铁牛暗自摇头，太极拳讲究以柔克刚，时间长了练习者的性格也随之变得心平气和，老猴只知其形不得其神，练了也是白练啊！ 老猴两眼朝天，不冷不热地问道：“你哪位？” “我叫铁牛，是小白的朋友。” “哦？原来你就是铁牛啊！我正要找你。”老猴气呼呼地说。 “老伯找我有什么事？”铁牛还是一脸的笑。 “少跟我套近乎，别以为叫了几声老伯我就会饶了你。”老猴冷若冰霜，“我问你，小白是不是每天都跟你一起玩？” “是啊！有问题吗？” “问题大得很，你把我的孙子带坏了。”老猴声嘶力竭地吼道。 小黑和阿梅赶紧躲得远远的，阎王爷发怒了，万一受到牵连那就糟了。 竟然这么严重？铁牛当然要问个清楚：“那你给我说说，我是怎么带坏他的？” “还在狡辩，小白整天只想着和你玩，就连上课也没有了心思，一道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来，不是你的责任难道还是我的？我不去找你又去找谁？”老猴振振有词。 这可真是冤枉啊！从认识的第一天起，铁牛就交代小白要认真学习，做完功课再出来，难道他没听我的话？现在老猴正在气头上，还是别和他争吵。铁牛笑着说：“老伯，别生气。小白最听我的话了，我去开导开导他，保证以后他就认真了。” 铁牛不说还好，一说老猴更生气了，自己的孙子宁愿听别人的话也不听我这个爷爷的，这让他情何以堪？“你走，你马上走。”老猴下了逐客令，接着又严厉地警告孙子：“小白，如果以后你敢再找他玩，我就打断你的腿。” 小白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他知道爷爷说得出做得到。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老猴如此霸道，铁牛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生气了，但生气归生气，问题还得想办法解决。他走到黑板前一看，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方程式，确实很有难度，小白做不出来情有可原。 铁牛四处望了望，樟树下有个大石磨，估计不下两百斤。他走过去轻轻松松抱到老猴身边，说道：“老伯，你能抱得动吗？”言语中充满了挑衅。 老猴大吃一惊，“这么重我怎么抱得动？” “那为什么我能抱得动呢？”铁牛揶揄道。 “每个人的能力各不相同，你能做的事情不一定我就可以，我能做的事情你也不一定行。”老猴不愧是老师出身，辩论的水平相当高。 “原来这个道理你懂啊！”铁牛严肃地说，他可不管老猴是整个百花村唯一的老师，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以你的学问去解这道题当然很容易，但小白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他呢？” 老猴被铁牛怼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怒道：“我是个斯文人，搬石磨这种粗活不是我的本行，我也不屑去干。” 真是死鸭子嘴硬，既然你自诩为斯文人，那我就出道题考考你，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铁牛冷笑一声，随手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有几何？“老伯，这该是你的本行吧！麻烦你解出来，让我们这些晚辈也长长见识。”铁牛淡淡地说道。 老猴脸色通红，站在黑板前足有一盏茶那么久，这道题他确实不会。 铁牛微微一笑，拿起炭笔三下五除二就把运算的过程和结果写了出来。“老伯，我这样解答对吗？”语气非常恭敬，但在老猴听来却无异于打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你……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羞辱你？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铁牛说道：“老伯，你督促小白刻苦学习这没有错，但学习也要讲究方法方式，要注重劳逸结合，循循善诱。一味地读死书，粗暴地施加压力，非但不能学到知识，反而会毁了孩子学习的兴趣，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悔之晚矣！”这是清松道长传授给铁牛的学习之法，现在他便照搬了出来。 难道真是我错了吗？老猴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沉思良久终于想通了，握住铁牛的手说：“你说得对，谢谢你提醒我，小白跟着你我很放心。” 清松道长乃当世大儒，他的道理又怎么会错呢？小白终于解放了。“老伯，要想打好太极拳，一定要保持心境平和，万万不可急躁动怒，否则难有进展。”临走时铁牛不忘指点他两句。 老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的拳打得越来越不像样。” 铁牛哼着小曲回到山上，看见广场上多了个巨大的铁鼎，便好奇地问张真人：“师父，这是要练丹吗？” 张真人笑道：“这的确是炼丹炉，但今天不是炼丹，而是给你练铁砂角的。” 原来张真人研究了水牛的习性，因为牛角长在头的两侧，在攻击敌人时身体会有一个急停，然后再甩头一挑，这样牛角才能挑中对手。这一招虽然很有杀伤力，但就是这一停却将奔跑的气势卸掉了，攻击力自然也大大减弱。铁牛额心长角，可在高速奔跑中借势刺向对手，一借换一卸，威力大增。毫无疑问这只角将是他最厉害的武器，但牛角始终是血肉之物，只有将它练得像铁一样坚不可摧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张真人从铁砂掌中悟出了这套铁砂角功法，大鼎内放满铁砂，鼎壁自上而下凿了一排拳头大小的孔，命铁牛离鼎一尺将角刺入，先训练他的准度。 铁牛低头发力，只听“当”的一声牛角重重地撞在小孔之外，真是可惜，离目标只差一粒大米的距离。他挺角再刺，却总是差之毫厘，铁鼎发出阵阵响亮的轰鸣声，撞的次数多了连他自己也震得头皮发麻眼冒金星。 张真人摇了摇头，大喝一声：“集中精力，摒除杂念。想象这不是一个小孔，而是一扇大门，你要穿门而入。” 铁牛当然明白这是极为高明的内功心法，心里不禁暗叫惭愧，自己心浮气躁这可是修炼的大忌。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脑中空明，那小孔像变戏法一样在眼中慢慢变大。铁牛毫不犹豫地往前一刺，牛角不偏不倚正中孔心，依照此法练习了一整天，就算闭着眼睛他也能做到百发百中。 第二天，张真人让铁牛后退百步，在高速奔跑中刺向小孔。有了内功心法的指导，看似困难的事情变得相对简单，不出意外刚开始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但铁牛并没有慌乱，及时调整了心态后面就百无一失了。 到了第三天，两个道童抱了几捆干柴在一旁待命。“点火！”张真人一声令下，随即鼎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铁砂虽然重达千斤，但受热极快，没过多久鼎内便热气腾腾，铁砂变得滚烫无比，隔着数丈远都能感觉到热浪袭人，烧火的道童受不了高温连忙退后躲避。 “开始！”张真人对铁砂的温度相当满意。 铁牛从百步之外高速向大鼎冲去，低头一刺牛角正中孔心，只听“滋”的一声额上青毛火星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味。铁牛如同跌入了一个火坑，牛角剧痛难忍，头皮仿佛被硬生生地揭掉了一层，天旋地转之下连站都站不稳了。他赶紧把角退了出来，呆在原地踌躇不前。 “不准停，继续。”张真人前所未有的严厉。 铁牛只得再次将角刺入，这次却是疼得毫无知觉了，咬牙练了一刻钟，脸上又是血来又是汗，牛角上已经脱落了一层皮。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张真人取出金疮药抹在铁牛伤口上，“今天练一盏茶，明天练一炷香，以后练习时间逐渐加长，你现在去休息吧！” 听了这句话铁牛如蒙大赦，这是自己修炼以来遇到的最大挑战，难度比金牛功大了一倍都不止。他用最快的速度朝山下跑去，距离寒水潭还有两三丈远时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下去。 第五章内丹 清凉的潭水犹如一双温柔的小手抚摸着铁牛的伤口，虽然身体其他地方的疼痛已是微不足道，可脑中依然如炭火炙烤般难受，好像被人插进一根烧得火红的铁钉。他抱着发胀的脑袋不停地拍打，恨不得把它掰开再用冰冷的潭水浇一浇。 铁牛知道越往下潜水温就越低，此刻只有更冰的水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毫不犹豫地往潭底钻去，水中光线越来越暗，终于变成一片漆黑，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出现了。铁牛知道已经到了自己潜水的极限深度，以前出现这种感觉时他就会浮出水面不再勉强自己，可如今脑中清凉舒爽，他又哪里舍得离开呢？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说：“铁牛，在水中多呆一秒脑中的炙热就会减少一分，一定要坚持下去。” 又待了一会儿，铁牛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这次可比以前进步了很多。当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水中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隐隐约约看到好像是颗珠子。 那颗珠子在铁牛身边飘忽不定，好像在和他捉迷藏。铁牛觉得很好奇，想也没想就朝珠子追了过去，此时腹中氧气已经耗尽，胸口如火烧般胀得难受。他张开大嘴吐出一口浊气，水波荡漾中那颗珠子直冲自己而来。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珠子竟然被他吸入了腹中。顿时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从喉咙直达腹部再到全身，一眨眼的功夫身体周围竟然结了一层薄冰。铁牛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两排牙齿像打架一样发出“咯咯”的声音。他忍不住哼了起来，“好舒服啊！” 舒服？难道铁牛的脑子真的进水了吗？那可没有，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这的确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因为脑中那股烟熏火燎般的胀痛居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那股寒气在铁牛体内左冲右突，似乎想逃出身体重回水中。这时铁牛丹田那道暖气出现了，这是他修习纯阳无极功练出来的真气。这道暖气迅速向那道寒气扑去，两道气在体内一相遇就展开了争斗，一会儿寒气裹住了暖气，一会儿暖气又裹住了寒气，像两个武林高手在进行殊死搏斗。铁牛的身体也跟着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痛苦地在水中不停地翻滚。又过了一会儿，那两道气似乎也累了，他们不再争斗，反而互相依偎，最后竟然合为一体。 就在此时，大量清新的空气忽然从铁牛的丹田源源不绝地涌出，就像雨水滋润干涸的土地一样，迅速进入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铁牛原本已是窒息难耐，憋得身体都快要爆炸了，体内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惊喜万分，仿佛一个即将干渴致死的人喝到了清凉的泉水一般，精神一振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铁牛懒洋洋地躺在水中，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空气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我会像鱼儿一样在水里呆这么久？ 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水中传了过来，“小牛，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这不是老龟的声音吗？原本打算过几天就去潭底找他，想不到却在这里不期而遇了。他还是这么好胜，明明知道我来了却故意躲着不肯出来，难道他还在为那颗糖果感到不好意思？没有关系的啦！其实我早就忘记了这回事。算了，看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就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还是我下去找他。”铁牛心中暗笑，一个俯冲往声音处潜去，只下去一丈多深脚就踩在了硬地上，应该是到了潭底。他下意识地睁大眼睛四处观察，就连他自己都很吃惊，水中的景象竟然看得清清楚楚。 潭底全部被白色的坚冰封住，在一串串珍珠般的水泡当中立着一座丈许高的冰宫，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造型极为优美。许多拇指大小的鱼儿在冰宫内游来游去，身上还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老龟伏在冰宫的入口正朝铁牛微笑，一年未见他的样子丝毫未变，只是精神萎靡不振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想不到老龟的家如此豪华，就像皇帝的宫殿一样，难怪他舍不得出来。铁牛在水中不敢说话，只能望着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老龟气喘吁吁地说：“小牛，别怕！你现在可以像我一样在水中说话了。” 水中说话？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水族，哪有这种异能呢？铁牛真是难以置信，这一刻朋友之间的信任发挥了巨大的威力，他有十足的把握确信老龟不会忽悠自己。铁牛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果然和在陆地上说话一样，没有任何的不适。 惊喜！激动！震撼！这种感觉铁牛曾经体会过，那是在第一次说人话的时候。 “我没骗你吧！”老龟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铁牛结结巴巴地问。 “你刚才不是吞了一个白色发光的珠子吗？那是我的内丹。我在潭中生活了四百多年，为了适应水中的环境，不知不觉就修炼出了这颗内丹。我能在水中生活全靠他，现在你得到了他也就得到了我的能力，咳咳……”老龟说的很辛苦。 铁牛体贴地说：“你先休息片刻，等会儿再说。” “不能等了，我的时间不多了。”老龟摇了摇头，“以前内丹出体时，只要我用意念召唤他就会回来。这次他出去了三天，却怎么也不受我的控制，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你不会死的，你还要给我讲故事呢！”铁牛激动地叫了起来。虽然这只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可不知为什么，铁牛总觉得和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老龟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讲故事的天赋，我的故事也不好听，你只是在逗我开心罢了，不过我也确实很开心。咳咳……”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铁牛赶紧上前把老龟抱在怀中，在他胸口揉了几下。老龟急促的气息稍微平缓下来，笑着说：“我体内气息将绝，如果我死了内丹也将消释于水中，这未免太可惜了。刚好你来了，他又找到一个新的主人，有了你的滋养，内丹生机再起，而你也将获得我的全部传承，你懂了吗？” 铁牛愧疚不已，“乌龟先生，要不我把内丹还给你，那你就不用死了。” 老龟慈祥地看着他，“你真是个傻孩子，虽然我们龟族是所有动物中最长寿的，但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你不必内疚，也不必感谢，这都是一个‘缘’字。”他努力地抬起头朝水面望去，口中喃喃自语，“刚才我梦见妈妈了，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声音渐渐低了，头也无力地垂了下去，可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铁牛早已是泪流满面，虽然与老龟相交时日不长，但已经把他当做一位良师益友，亲眼看着他从自己的怀中离去，哪能不伤心呢？他含着热泪把老龟送进冰宫，放在那个最大的宫殿之内，又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乌龟先生，你好好地睡吧！我还会来看你的。” 铁牛双脚一蹬两手一划，身体如鱼儿般向上窜去，浮出水面望着天空明媚的阳光，闻着充满花香的空气，他仿佛做了一场梦。 回到藏经阁，铁牛迫不及待地对张真人说：“师父，刚才我在寒水潭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接着便将如何与老龟相识，如何吞食内丹，如何拥有水中的能力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张真人一边听一边捋着长须思考，半晌才说：“相传大禹治水时在江夏遇到水怪作乱，几年都没能成功，后来得到一只灵龟的帮助，降服了水怪这才治水成功，后来灵龟化成一座大山名为龟山。那老龟原本来自长江，很有可能就是灵龟的后代。” 铁牛听得是瞠目结舌，想不到老龟还有这么神秘的来历。 张真人笑道：“其实以你现在的学问，所有的疑惑都可以解释得通，你只是‘当局者迷’，才觉得这件事情匪夷所思。” 铁牛一脸期待，自己的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老龟少动多睡，呼吸绵长，纳气久闭，这与武当派‘龟息功’的修炼方法如出一辙。他活了三四百年，也就相当于练了三四百年的内功，修炼出内丹也就不足为奇了。其实那颗内丹就是他的真气，学武之人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内力可以通过身体的特殊部位发出体外，这就是武者所说的‘真气外放’。这些真气在冰冷的水中被凝结成固体状态，在你体内被纯阳真气慢慢消融，最终被你吸收纳为己用。” 张真人喝了口茶，接着说：“体内有了雄厚的内力，就能轻易地将外息转换为内息，氧气由真气转化，浊气由毛孔排出，所以在水中就能够呼吸了。真气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身体的各处肌肉，阻止外部的水流入口眼耳鼻，再振动声带将声音通过特殊的频率传出，因此在水中就可以说话。至于水中视物那就更是小事一桩，内力高强的人耳聪目明，视黑夜如同白昼。总之这一切都需要充沛的真气为基础，我们道家提倡练气，就是理解到了‘气’的重要性。” 张真人的解释条理清晰，有理有据，铁牛总算听明白了。 “铁牛，你这次虽然机缘难得，但也非常凶险，可以说是十分侥幸。”张真人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所修炼的是武当纯阳无极功，内丹所蕴含的却是寒潭深处的纯阴真气，虽然一冷一热，但同属道家正宗功法，刚好可以阴阳互补。如果换了是其他人，两道属性不同的真气在体内互相争斗，就算不窒息而死也会真气爆裂而亡，还好你现在安然无恙，如今你的内功修为已经达到了平常人几辈子都难能企及的高度。” 铁牛听了也是暗自后怕，在暗无天日的水中饱受那种冷热交替，窒息难耐的痛苦煎熬，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自己心里也确实非常害怕，是怕死吗？他也说不清楚，总之一切都过去了，自己是大难不死。 张真人右手食指搭在铁牛手腕上，惊喜地说：“原本你是至阳的体格，所以每天必须大量喝水，频繁泡澡才能消除体内热毒。这会是你修炼过程中一个很大的障碍，我绞尽脑汁也没能找到解决的方法，想不到有了老龟的内丹，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现在你的身体处于中正平和的状态，以后就是一天不喝水不泡水也没有影响。身体缺陷是天生的，而内功却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弥补，拥有了几甲子的内力固然可喜可贺，但把身体调理好了才是你这次最大的收获。” 铁牛只知道傻笑，被天上掉落的馅饼砸中脑袋的确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要平复内心的激动当然需要一个过程。 张真人也是感慨不已，老龟是灵龟后代，铁牛是青牛下凡，他俩惺惺相惜传承才会如此完美呀！ 秋高气爽，红叶遍山，铁牛站在一线天左顾右盼，今天他们干什么去了？居然同时迟到，这可相当罕见。 三个小鬼修炼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变化真的很明显。尤其是小白，不仅个子长高了，成绩比起以前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昨天老猴还专程过来感谢铁牛，说孙子懂事了很多，硬塞给他几个水蜜桃表示谢意，顺便又问了一些关于打拳的诀窍以及自己遇到的困难。铁牛也没有让他失望，总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来不能轻易表扬他们，一表扬就骄傲了。”铁牛自言自语道。 “着火了，快来救火……”忽然林中响起了焦急的呼喊声，接着便是锣声大作。 铁牛来不及多想撒腿就往声音处跑去，这条路很熟悉，前面就是阿梅的家，难道是她出事了？怪不得他们几个都没有来。三清祖师保佑，千万不能让他们有事。 山坡上一栋小木屋燃起了大火，十多个人正在奋不顾身地扑火，小白、小黑和阿梅也在其中。救火的人员虽多，效果却不甚理想，因为他们的救火装备实在是太简陋了，仅靠树枝怎么能行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此时刚好吹来一阵大风，火借风势越来越大，就连房子后的灌木丛都烧着了，如果不能把火扑灭在这里，整个武当山都将付之一炬。 “大家闪开！”铁牛大喊一声，提起一桶水就泼了出去，半人高的桶内装有七八十斤水，再加上他充沛的内力一激，一条粗大的水龙气势汹汹地扑了上去，将大火压在身下一动暴打，火势顿时减弱了很多。 铁牛乘胜追击，将其他几桶水也一一泼了上去，才用了四桶水房子就“扑通”一声垮了一地，大火也随之熄灭了，废墟中冒出缕缕青烟。至于屋后的险情就没那么严重了，坡上的树林才刚点着，火势不是很大，两桶水一浇就轻松搞定。铁牛不敢大意，折了一把树枝来到山上，将冒烟的地方又是一顿扑打，确定没有复燃的可能性这才收工，一场灾难终于消除了。 “谢谢你，铁牛。”人们纷纷上前表示感谢。自从和小白他们交上了朋友，铁牛就成了百花村的常客，大家都认识他。 “别谢我一个人，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铁牛谦虚地说。 “铁牛，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怎么随身还带了六桶水？”一只穿山甲问道。他平时都喜欢待在家里，对于外面的新闻不是很关注。 “你真是没有见识。”对于他的无知老山羊是嗤之以鼻，“这是铁牛练功用的。夏天的时候他还给我的瓜地浇水呢！” “你这个死丫头，居然闯出了这么大的祸。现在房子让你给烧了，以后我们住哪里呀？”阿梅妈妈怒气冲冲地走了上来，不由分说打了女儿一巴掌。 “哇哇！”阿梅嚎啕大哭，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铁牛赶紧将她护在身后，劝道：“阿姨别打，阿梅也不是故意的。“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阿梅妈妈长叹一声，无奈地在一旁抹着眼泪。她的心里很焦急，盖房子可不是一件小事，阿梅爸爸不在了，就凭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呢？ 铁牛把阿梅的眼泪擦干，柔声问道：“告诉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梅抽泣着说：“大哥，今天小黑拿来了五个芋头，我们决定把它烤熟了再吃，因为吃生的会麻口。大家商量好每人吃一个，你吃两个。”从兜里拿出两个黑不溜秋的芋头，垂头丧气地说，“可惜烤焦了。” 铁牛非常感动，虽然芋头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他们的这份心意却弥足珍贵，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一种幸运。他把芋头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连声称赞：“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芋头了。”这是他的真心话，绝对没有撒谎。 “后来芋头烤熟了，小黑嘴馋说要先吃，于是我们三个就坐在外面吃了起来。我记得很清楚，自己的确把火熄灭了，可不知为什么厨房忽然冒出了浓烟，后来就着火了。”阿梅很委屈。 铁牛明白了，很可能是他们没有把火完全浇灭，这才引起了火灾，当即向阿梅妈妈承诺：“阿姨，你别着急，修建新房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阿梅妈妈感激之余又是惊奇，“你还会建房子？” “你就放心吧！天黑之前保证完工。”铁牛胸有成竹地说。藏经阁有一套《鲁班书》，他看了不下三遍，别说一栋小木屋，就算是一座宫殿也难不倒他，至于木材那就更容易了，漫山遍野都是。 山里人家就是淳朴，所有的邻居都来帮忙了，工地上热闹非凡，新房完工的时间比铁牛预估的整整提前了一个时辰。 “这是厨房，这是客厅，这是妈妈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哇！这么大，我可以在里面跑步了。”阿梅兴奋地叫了起来。 小白和小黑一脸羡慕。“阿梅，和你商量个事。”酝酿了半天，小白终于鼓起了勇气。 “什么事呀？” “我可以在你的房间里睡吗？” “我们是好朋友，当然可以。”阿梅答应得很干脆。 “阿梅，那我呢？”小黑也不甘人后。 “至于你……”阿梅稍微犹豫了一下，“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勤洗澡，讲卫生。” “你放心吧！我会洗得香喷喷的。”小黑拍着胸脯保证。 “阿梅、小白、小黑，你们都要记住，火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它能带来光明和温暖。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好的一面就会有坏的一面，如果我们粗心大意，火就会带给我们灾难和痛苦。千万不要把火当作玩具，每次用完之后一定要确定完全熄灭了才能离开，懂了吗？”临走时铁牛不忘再三叮嘱。 “我们知道了。”三人站在新房前目送他们尊敬的大哥离开。 “铁牛，今天回来得稍微有点晚啊！”张真人笑道。 “师父，我当了一回木匠。”铁牛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行侠仗义，不错！”张真人赞道，“这才是我们学武之人应该做的。” 笫六章救灾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这是铁牛上山的第三个年头了。 高强度的训练加上珍贵药材的调理，让铁牛长成了四米多长，两米多高，体重两千多斤的巨兽。四肢粗壮，肌肉发达，犄角有力，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出力量之美与阳刚之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尤为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额心那只角了，粗如儿臂长约半尺，好像一把出鞘的匕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在这一年里，角上的皮是褪了又长长了又褪，直到一个月前总算不再褪了，终于练得锋利如铁坚硬如钢。 “铁牛，你也练了一年的铁砂角，是时候看看你的成绩了，试试这棵树。”张真人指着那棵水桶粗的樟树说。 铁牛站在原地往前一顶，牛角毫不费力地没入树干，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好像只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再试试那个。”张真人又指了指坡上那块大石，四五尺高两三尺厚，足足有上千斤重。 铁牛不敢大意，退后几丈然后高速向前奔跑，身子如出膛的炮弹狠狠地撞向大石。火光一闪，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石竟然裂成了十多块。 “不错。”张真人满意地说，“刺巨树如撕布帛，破大石如穿腐木，这才是真正的铁角，也无愧于你铁牛的名字。 铁牛呆呆地站在一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杰作。 “发什么愣啊！如果连这点威力都没有，那你一年的功夫不是白练了吗？”张真人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现在我就教你‘铁角三式’。这三式就是点、挑、刺。武学的精义是大道至简，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三招，但最简单的往往也是最实用的。” “‘点’乃是虚招，好像一根长枪在不停地晃动，如影随形令敌人无处可逃，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挑’是用两侧犄角将敌人挑入空中摔个半死。”张真人一边讲解一边示范，“‘刺’是最厉害的一招，就算你是钢筋铁骨，只要刺中也会肠穿肚烂。此招威力极大，一旦出手对方断无生还的可能，非大奸大恶之人不要轻易使用。”临了他不忘告诫铁牛。 铁牛把这三式练得炉火纯青，武当山的巨石和大树可就遭了殃，无不成为他练功的牺牲品。为此张真人还不得不下了一道命令，以后不准再用大树练功。 练武是修炼的重中之重，但铁牛其他的功课也没落下。那本《黄帝内经》终于被他钻研透彻了，每天练完功他就去丹药房帮忙，诊断开方，抓药针灸，那是一气呵成。为了做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他还经常去山中采集草药，足迹遍布整个武当山，较远的地方如神农架、大洪山也去过几次，运气还相当不错，采了好几株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回来。 武当派弟子众多，以前生病大家都是去找清松道长帮忙。现在的清松可真是变轻松了，每天只顾看他的圣贤书，看病这一块就全交给了铁牛。铁牛也不负众望，每次总能药到病除，久而久之大家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去找他，至于清松就干脆晾到了一边。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幸好不是开医馆，否则我就要找你拼命了。”清松开着玩笑说。 除了丹药房，藏经阁也是铁牛喜欢呆的地方，每晚在天柱峰练完两个时辰的纯阳无极功之后，他就偷偷地溜回这里看书，那道断崖早就拦不住他了，纵身一跃就可以轻松跳过。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在书海里遨游，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孙子兵法》《资治通鉴》《梦溪笔谈》《鲁班书》这几本是铁牛的挚爱，每一本都看了两三遍，从中也是受益良多。 后山，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又一颗无辜的樟树倒在了铁牛的铁角下。 “铁牛，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不要损坏武当山的一草一木，你忘了吗？”张真人严肃地批评他。 “师父，你的话我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有忘，这次只是无心之失。”铁牛黑脸胀得通红，“我原本打算对付树后的那块大石，谁知地上忽然跑过来一只松鼠，为了不踩到它我只得紧急避让，没想到却把树给撞到了。” “嗯！两害相较取其轻，你做得对，是我错怪了你。”张真人不是专横霸道的人，有错当然敢承认。 “师父，你别担心，我会在这里重新栽一棵。” “好，有担当。”张真人笑道，“你们牛族沉稳有余，灵活不足，现在我教你一套‘九宫步’，以后别说是一只松鼠了，就算是一群松鼠从你脚下跑过也不会踩到他们。”张真人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在授艺时很注重循序渐进，这套步法原本打算在半年后再传授给铁牛，既然现在有这个契机，就一并传了吧！ 张真人带着铁牛来到鹰愁涧，这里峰高坡陡地势凶险，是武当弟子修炼轻功的绝佳所在。悬崖边立着九根一丈高的木桩，铁牛一看便知这是按照“九宫八卦阵“排列的。 张真人身形一晃闪入阵内，在木桩间急速穿行起来，口中念着：“始坎，次坤，次震……”动作越来越快，到后来就只听见风声而不见人影了。 “师父的修为真是高深莫测啊！我要是有他一成的本事也就终身受用不尽了。”铁牛心中暗自佩服。 人影一闪，张真人已从阵内跃出，一套步法走完脸不红气不喘，笑道：“你也去试一试。” 这两年铁牛的纯阳无极功是日益精进，得到老龟的内丹后更是如虎添翼，有了深厚的内力打底，身体素质的提高也是显而易见，不仅身手敏捷，头脑也更加灵活了，学任何东西几乎都是过目不忘。 铁牛牢记口诀穿行于木桩之中，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只灵活的小猫，对于一个新手而言，这样的表现堪称完美。 张真人脸带微笑不住地点头，叫道：“上木桩。” 铁牛提气一纵稳稳地站在木桩上，又按照步法的口诀跑动起来，跳跃时如蝴蝶穿花，静止时似蜻蜓点水，普通武当弟子要两三年才能熟练的九宫步，他一个时辰便练得滚瓜烂熟。 就在铁牛跑得兴致盎然的时候，一名道人前来禀报：“真人，江夏发生了水灾，几天前掌门率领几位师兄带了药材前去救灾。刚才飞鸽传书回来，由于灾民太多，带去的药材已经用完，而且人手也不足，弟子特来请示。” “嗯！我知道了。”张真人说道，“铁牛，随我去广场。” 此时所有弟子早已在广场等候，张真人不理俗事多年，早已将掌门之位辞去，如今的掌门是清虚道长，算起来已经是他的徒孙辈了。此刻他亲赴灾区，调拨药材、人手等重要事情无人做主，只得再来请示张真人。 “灾情就是命令，马上将丹药房所有的药材全部运往灾区，再加派二十名精通医术的弟子前去支援，这次由清松带队。”张真人严肃地说，“其他弟子暂停修炼，去各地采集草药充实丹药房。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去吧！” “谨遵真人指示。”众人齐声答应。 “多个人就多份力量，你也跟着清松一起去，我知道你早就心痒难耐了。”张真人对铁牛说。 “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铁牛心中大喜，想不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师父他老人家。 清松挑选了二十名医术高明的弟子，又把所需的草药装好，竟然装了三十个大口袋，众弟子每人背一个，其余的就全放在铁牛背上。 下了山来到别院，大家把药材堆在车上绑好，由清松暂时充当车夫。铁牛当仁不让，把车套在肩上一路狂奔而去，众弟子翻身上马紧紧跟随。 “铁牛，慢点。”清松笑道，“他们都被你甩的不见了人影。” “别院就不能准备几匹好马吗？慢吞吞地就跟蜗牛一样。”铁牛埋怨道。 “你是在责怪马的脚力不行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夸自己。”清松又开起了玩笑，“你的一顿饭钱就可以养几十匹马，当然要快他们一步了。” “清松道长，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但也不要整天挂在嘴上好不？只记得我吃了不少名贵草药，怎么不说我的金牛功练得扎实？”铁牛很是郁闷。 武当山距江夏有八九百里，此次去的都是身手过硬的弟子，大家星夜兼程，两天时间就赶到了。 因为上游连降暴雨，导致下游江水暴涨，水面距堤岸只有一米多高了，情况非常危急。大堤多处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险情，许多士兵正在紧急抢修。 大堤下去五里是临时救助中心，官府在这里设置了十多处粥摊。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正在排队领粥，他们都是世代居住在堤上的渔民，因水势上涨才转移到此处。 铁牛拉着大车在人群中艰难地穿行，听说是武当派的大侠，几个士兵自告奋勇地在前面开路，顺利地把车引到一个帐篷前。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药材卸下车。一位目光如炬，精神抖擞的老道从帐内走了出来，这便是武当掌门清虚道长。 “清松，辛苦了。这次来了这么多医术高手，药材也准备得很充足，我总算可以放心了。”清虚是喜出望外。 清松答道：“掌门，这次真人还派了铁牛同来，幸亏有他这些药材才能及时运到。” “掌门，安排我们做事吧！”铁牛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早就盼着你来了。”清虚笑道，“这里有些重症病人就连清石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你去看看吧！至于其他人就先去难民营帮忙。” 清虚带着铁牛来到一个草棚，里面有二三十个病人，人人面红似火腹大如鼓。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道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桌旁，刚提笔写了一张药方，看了看又把它揉成一团。 铁牛打了声招呼：“什么事让清石道长这么烦恼啊？” 清石是武当派自张真人和清松以下的第三名医，医术非常了得，当然这是铁牛上山之前的排名，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终于等来了强援，清石大喜过望连忙出来迎接，铁牛的本事他还是很佩服的。 “清石，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铁牛。”清虚明察秋毫，孰优孰劣心中一清二楚。 铁牛谦虚地说：“请教不敢当，互相探讨吧！“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病人的症状，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蹲下身子给一个病人把了脉，身体有些发热，果然与自己估计的差不多，为求稳妥还是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腹痛腹泻，咳嗽胸闷，痰中带血？” 那病人本就头昏脑胀，迷迷糊糊中看见一头水牛在问话，这可把他吓得惊慌失措。 清石和蔼地说：“你们不要害怕，这是我们武当派最优秀的大夫，有他出手你们的病很快就可以康复。” 这位与众不同的大夫果然有两把刷子，他说的完全正确，病人惊喜地叫了出来：“没错，就是这样。” 铁牛脸色凝重，转头问清石：“你给他们开的是什么药方？” 清石脸一红，“刚开始我以为是疟疾，开了几副药服下去，可还是高烧不退，腹胀未消，病情没有任何的好转。得病的人却越来越多了，前天只有四个，昨天是九个，哪知到了今天猛增到二十多个。他们的症状好像是医书上记载的蛊毒，但蛊毒是巫师作法施毒，谁会和这些灾民过不去啊！我现在可是黔驴技穷了。” “这是血吸虫病。”铁牛忧心忡忡地说，“血吸虫是一种寄生虫，喜欢寄居在钉螺的壳内，不仅大量存在于水中，就连病人的排泄物中也可以存活，在湿热的环境下会大量繁殖。得了这种病如果没有及时治疗，后果非常严重，轻则丧失劳动力，重则还会危及生命。掌门，你去和官府沟通，在厕所、水源以及人员密集的地方撒放生石灰，叮嘱老百姓千万不要食用钉螺，尽量不去河塘沟渠游泳。” “好的，我这就去。”清虚马上出去找知府刘大人商量。 铁牛来到桌前，拿出纸笔写了一个药方：“柴胡、金银花、甘草、黄连……”龙飞凤舞写了十多种药材的名字，一边写一边说：“此方清热化湿，杀虫驱虫……” 清石又是惭愧又是佩服，想不到铁牛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对症下药了，可笑自己自诩为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对这个病却是束手无策，当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铁牛又逐一检查了其他病人，可以肯定都是血吸虫病，看来清石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懂得把相同病症的人安置在一起，这样就避免了交叉感染。“清石道长，他们得的都是同一种病。”铁牛胸有成竹地说，“你照方子去熬一大锅药汤，每天服用三次，不出意外两天之内应该可以消肿。” “放心吧！治病我不如你，煎药我可是一把好手。”清石罕见地开起了玩笑，现在他对铁牛可是心服口服。 铁牛笑了笑走出草棚，正准备去难民营帮忙。这时一个军官骑着马跑了过来，神情焦急地大叫：“大堤出现漏水，知府大人有令，所有人后撤十里。” 清虚正在安排人手转运药材，铁牛主动请缨：“掌门，我想到堤上去帮忙，因为我力气大。” “我也是这么想的。”清虚说道，“清松，这里就交给你，其他人随我上大堤。” 铁牛一马当先往大堤奔去，几个起落就到了堤上。汹涌的江水打着漩涡一泻而下，渔民们都是一脸的惊恐，他们自小就居住在这里，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湍急的江水啊？ 大堤出现了一条三四尺长的裂缝，而且越来越宽，江水像箭一样射了出来。士兵们正在漏水处放置沙袋，老百姓也自告奋勇地帮忙搬运物资，堤上一片热火朝天。 铁牛也加入了搬运沙石的队伍，一百多斤的沙袋他一次就可以提四个，往返了二三十趟还是神色自若，脸上一滴汗珠都没有。 “这是谁家的牛啊？真是太厉害了。” “兄弟们，加把劲！可别输给那条水牛。”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大家的干劲也更足了。 忽听“扑通”一声巨响，一块桌面大的石头夹带着泥土掉入了江中，大堤临江的那一面出现了一个两米多长的缺口。 士兵们赶紧往缺口内投入沙袋，可是水流湍急，沙袋一投下去就冲跑了。泥土还在不断地掉落，崩塌的缺口也越来越大，一转眼就达到了三四米长，眼看就要堤毁人亡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额上冷汗直流，心里都在默默地祈祷：“菩萨保佑，千万不能跨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牛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江中。他使出一招千斤坠，四肢牢牢地钉在水底，四米多长两千多斤的身体如定海神针般守住了缺口。 清虚大喝一声：“赶紧投沙袋。” 堤上的人这才如梦方醒，将沙袋雨点般地投了下去。铁牛沉在水底将散落的沙袋一一摆放整齐，不一会儿缺口内就堆满了沙袋，大堤保住了。 这次事故的原因是因为大石底部的泥土被江水长时间冲刷流失，所以出现了漏水。现在石头掉入了江中，这个安全隐患终于排除了。 铁牛双脚在水底一蹬，右手在堤上一按，庞大的身体“唰”的一声跳到岸上。 众人先前见他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此时又是如此霸气地跳上岸来，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凡，都是惊骇不已。 这时，士兵们簇拥着一位身穿官服的人走了过来。他双手抱拳向清虚行了个礼，感激地说：“清虚道长，多亏你们出手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敢问这位是？”用手指了指铁牛。 “刘大人，这是张真人的关门弟子铁牛，刚才全靠他了。”铁牛虽然和张真人没有师徒名分，但明眼人都知道张真人对他是青睐有加，否则也不会亲自教他修炼了。清虚身为武当掌门，说话当然不必遮遮掩掩。 武当派在明朝相当兴旺，张真人更被誉为“陆地神仙”，从皇帝到百姓人人崇拜。众人心中又多了几分敬意，原来他是张真人的关门弟子，怪不得有这么大的本事。 刘大人笑容满面地说：“下官一定将此事禀告皇上，贵派的侠义之举一定会传扬天下。” “济世救民向来是本派宗旨，不需宣扬。”清虚摆了摆手，“昨晚我夜观天象，大雨是不会再下了，等洪峰过去灾情就可以得到缓解。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松懈，今晚所有武当弟子都在堤上巡查值守，以防万一。” 刘大人感激万分，吩咐手下加强巡逻，一定要全力配合武当派的大侠。 当晚所有人都举着火把守护在大堤上，有几处细微的漏水很快便解决了，到天亮时水位下降了一米多，估计洪峰已经过去，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新的救治中心距离大堤更远了，刚好可以远离血吸虫肆虐的地方，铁牛非常满意。清石已经给病人服了三次药，效果很好，高烧已经退了，腹部也在渐渐消肿，只需再服几次药就可以痊愈。 铁牛和众位师兄弟又忙着替灾民检查身体，现在人们都知道来了一位水牛大侠，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力大无穷，更令人惊叹的是他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人话呢！怀着好奇之心，大家纷纷往铁牛面前围去。 清石看到铁牛那边热闹非凡，而自己这里却门可罗雀，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清松倒是无所谓，拿出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这种场面他已经习惯了。 铁牛认真地替每个人检查，所幸除了一些小病之外没有其他大的传染病。 到了中午水位就退得更低了，清虚安排清石等十名弟子留下来继续救灾，自己则率领其他人返回武当山。 得知武当派大侠要走的消息，所有人都跑出来欢送，大堤上站着两排长长的队伍，人们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铁牛看着这些热泪盈眶，依依不舍的同胞，心中无比感动。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日张真人向他阐述“忧国忧民”的道理时，自己是浑浑噩噩完全不懂，后来随着学问的不断增加，才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一直是这样理解的，“忧国忧民”就是有朝一日征战沙场，抵御外族，为国家建立不朽的战功，让老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通过这次救灾，铁牛的认知有了很大的进步，视野也更加开阔了，其实这四个字还有更多的含义，保家卫国肯定是“忧国忧民”的精髓，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并不是唯一的。“我做的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挽救了人民的生命财产，解决了人们的实际困难，让他们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也算得上是‘忧国忧民’，就好比现在这样。”想到这里，铁牛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第七章册封 回到武当山，清虚向张真人汇报了此次救灾的经过，特别是关键时刻铁牛跳入洪水中的那番壮举讲得更是绘声绘色。 张真人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铁牛，这次你的表现非常好，我很满意。” 铁牛也很高兴，自己总算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第二天，铁牛提着一盒蜜饯去找小白他们，这是临行前刘大人送给他的，可他却一直舍不得吃，好东西就应该和朋友一起分享。他们三个有什么好吃的都不忘给自己留一份，这次出了趟远门作为大哥也应该有所表示。 很快就到阿梅家了，自从修了新房之后，这里就成为他们的大本营，谁叫阿梅的房间大呢！ “小黑，你能不能讲点卫生？地板都被你弄脏了。”阿梅银铃般的声音很远就能听到。 “我上个礼拜才洗的澡，已经很干净了好不？”小黑永远是一脸的憨笑。 小白夸张地大叫：“上个礼拜？我的天呐！难怪你身上这么大的味道。” “这算什么，我的兄弟都是半个月才洗个澡，相比他们我已经很讲卫生了。”小黑很委屈，“你们两个总是这样嫌弃我，要是铁牛大哥在就好了，他肯定会帮我。” 这三个家伙每天不拌几句嘴浑身就痒痒，铁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窗户上敲了一下，“快出来，我回来了。” 大门“砰”的一声撞开了，三人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围着铁牛又蹦又跳，没有大哥的日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铁牛把蜜饯藏在身后，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有没有修炼？” “一切照旧，跟平时一样。”小白回答问题总是第一个。 “大哥，别说你才走了五天，你就是永远离开我们，我们也会坚持下去的。”小黑的记性不错，铁牛哪天走的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小黑，拜托你多念点书好不好？我正是年轻有为，身强力壮，还不想永远离开呢！铁牛很是郁闷。 小白打了小黑一下，埋怨道：“你这不是在咒铁牛大哥死吗？” 小黑觉得很无辜，自己只是想表达修炼的决心很坚定，会永远坚持下去，这也说错话了？ “那就值得表扬。”铁牛赶紧把礼物拿了出来，再不用蜜饯堵住他们的嘴，天知道他们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真甜，真好吃。” “大哥，你也吃点。” 三人叽叽喳喳地叫着。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虽然馋得不行，但铁牛还是一颗都没有吃，作为大哥就应该有福他们享，有难自己当。呸呸呸！瞧自己这张乌鸦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哪会有什么难呢！真是被小黑气糊涂了，铁牛不由得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大哥，你怎么了？干嘛打自己啊？”阿梅问道。 “哦！打了一只蚊子。”铁牛一脸苦笑。 “山羊大叔，你怎么啦？”忽然屋后传来了阿梅妈妈的惊叫声，“快来人啊！山羊大叔晕倒了。” 铁牛一马当先跑了过去，穿过一片瓜地来到了老山羊的家，对于这里他并不陌生，自己只要在山上就一定不会忘记给瓜苗浇水，虽然当初的承诺是两桶水，但把整个园子浇一遍没有十来桶水哪里够呢？忠厚老实的铁牛每次都把地浇得很湿润，还顺便把厨房的水缸加满。老山羊也挺会做人的，隔三差五就摘几个大西瓜送给他。铁牛自己没舍得吃，拿回山上全部孝敬了张真人和清松，下棋之余吃上一片寒水潭浸泡的西瓜，既消暑解乏又提神醒脑，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老山羊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阿梅妈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刚才凑巧来借点东西，见他昏迷了赶紧大声呼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是食物中毒。”铁牛说道，随即走进厨房四处寻找，灶台上的碗中还有一些剩菜，汤汁浓稠乌黑，仔细一看原来是蘑菇，找到罪魁祸首治疗起来就简单多了。铁牛在他腹部轻轻揉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按，老山羊嘴一张吐出许多食物残渣，接连吐了几次量就少了。铁牛直到他吐出胆汁这才住手，知道没有什么大碍了。 铁牛迅速跑回山上，在丹药房熬了一锅甘草绿豆汤，又小心翼翼地端了下来。这时老山羊已经醒了，喝了解毒汤之后精神也好了很多。 左邻右舍得知了消息都过来探望，趁此机会铁牛不忘给他们普及一下知识，“山羊公公昏迷是因为吃了有毒的蘑菇。下次大家釆到不认识的蘑菇时，煮的时候记得放一块白瓷片，如果瓷片变黑了就说明蘑菇有毒。万一不小心吃下去也不用惊慌，用手指伸进喉咙一挖就可以吐出来，吐干净之后再喝上一碗甘草绿豆汤，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这回可真是长了见识。 老猴诚恳地说：“铁牛，你有这么好的医术，我们请你担任百花村的医生。至于报酬……就是山中新鲜的水果蔬菜。” 大家都热烈地鼓起了掌，眼中满是期待。 “好，我接受这个光荣的任务。”铁牛欣然答应，报酬什么的倒是无所谓，能让自己的医术帮助更多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张真人对铁牛的这番义举也是赞不绝口，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无论是人品还是才能，这小家伙都无可挑剔。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又回到了紧张的修炼当中。这天铁牛练了一个时辰的铁砂角便去寒水潭游泳，虽然现在已经不需要泡水降温了，但爱水是他的天性，就像小孩喜欢糖果一样。只是每次潜到潭底，看着沉睡在冰宫中的老龟，想起他对自己的恩情，心里还是有些伤感。 铁牛从潭中爬上来侧身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准备打个盹。夏日的阳光温暖宜人，带着花香的清风徐徐送来，心情在这一刻无比轻松，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郑公公，你怎么了？快醒醒！”突如其来的惊叫声扰乱了铁牛的清梦。 不好！有人遇到了麻烦。铁牛毫不犹豫地朝声音处跑去，转眼间就到了出事的地方。 山道上站着四个人，腰挂长刀衣饰华丽，神情很是慌张。一个白面无须，颇为清秀的汉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脸上隐隐透着一股黑气。 是被毒蛇咬的，铁牛一看便知。武当山蛇虫甚多，每到这个季节山下总有不少村民被咬伤，无一例外都会送到山上找清松道长医治，但清松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铁牛，对医治蛇毒病人他还是挺有经验的。 铁牛走上去说道：“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让我给他瞧瞧，迟了恐怕性命难保。” 四人抬头一看，打招呼的是一条身形魁梧的水牛，尽管他们见多识广，仍然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铁牛一脸平静，这些年来人们对他的反应自己早已习惯了。 郑公公的伤大家都无能为力，这个时候只有傻子才会拒绝别人的一番好意，说不定这条水牛真能治好他呢！四人用不着商量就已经有了决定，为首一人说道：“那就劳驾了！” 铁牛蹲下身子掀开伤者的长袍一看，小腿上有两个牙印，伤口乌黑已肿得和大腿一样粗。“是眼镜蛇咬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他而言治这种伤就是小菜一碟。 那几人顿时喜出望外，想不到这条水牛还真有些本事，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水牛大哥，求求你救救他。” “如果你能治好他，我们一定重重地酬谢。” “我是一名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你们无需多谢。”铁牛从伤者身上解下腰带，在他腿弯处紧紧绑住，这样可以阻止毒血上流。然后双手握住伤腿，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反复推拿了三次，冷不丁地用力一挤，只听“波”的一声一道黑血从伤口喷出。 那伤者本已昏迷，铁牛这一用力疼得他哇哇大叫，人也醒转过来。 铁牛又连续挤了两三次，直到黑血全部转红这才住手，起身走到草丛中随便找了找，不多时已拔了一把草药回来，用嘴嚼碎敷在伤口上，然后松开腰带包扎好。这些步骤他做过几百次，熟练的就像喝水一样简单，“没事了，如果你们还不放心那就随我上山再服一颗解毒丸，包准万无一失。” 整个治疗的过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四人见铁牛如此漫不经心，都是半信半疑。 那伤者却有切身体会，感觉头不晕了，伤口也不麻了，知道铁牛没有骗自己，感激地说：“我叫郑和，谢谢壮士的救命之恩。刚才我急着赶路，见路上横着一截枯枝也没有留意，经过时只觉得小腿一麻，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现在我明白了，原来那不是枯枝而是毒蛇。我们原本就要去拜见张真人，刚好可以一起上山。” “你的伤刚好，不宜剧烈运动，都坐到我背上来，我驮你们上去。”铁牛说着便俯下了身子。 几个人嬉笑着爬上了牛背，他们都是军人出身，几乎天天都在骑马，这骑牛倒还是第一次，心中竟然有些期待。牛背很宽敞，五个人坐上去一点也不觉得拥挤，前面一人用手紧紧地抓住那条青毛，后面的人就抱住前一人的腰。 铁牛说道：“各位坐稳了。”甩开四蹄风驰电掣般往山上奔去，速度虽快却异常平稳。 那几人都是弓马娴熟的高手，可再神勇的战马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吓得他们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觉得身子腾云驾雾般在山上飞行，耳边传来“呼呼”的猛烈风声，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下来吧！到了。”铁牛笑着说。 几人睁开眼睛一看，已经到了紫霄大殿之中，人人面面相觑又啧啧称奇。 忽见人影一闪，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出现在众人面前。“郑公公，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来的正是张真人。 郑和赶紧上前行礼，毕恭毕敬地说：“武当山人杰地灵，张真人神通广大，果然名不虚传。刚才若不是这条神牛相助，我只怕再也没机会聆听您的教诲了。”随即将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真人哈哈大笑，把铁牛的来历简要地说了几句，言语中不乏自豪之情。 郑和更加钦佩了，心想当今世上也只有张真人才能培养出铁牛这样的奇才了。 铁牛又去丹药房拿了一颗解毒丸给郑和服下，虽然这是多此一举，但足以打消他心中的顾虑。 张真人陪同郑和来到厢房，铁牛泡了一壶武当山的野山茶送了进去。三道茶过后，张真人笑呵呵地问：“郑公公，这次来有何贵干？” “这次来有两件事，第一是表彰上次江夏水灾武当派的侠义之举，第二就是……”郑和喝了口茶，兴奋地说，“皇上又重启航海计划了，我这次来就是请张真人派遣武当弟子一同出海，向世界传播道教。” 铁牛在一旁端茶倒水，从他们的谈话中也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海外有很多附属国，为了宣扬中国仁德，传播中华文化，增强与其他国家的友好联系，皇上曾多次派遣郑和率领大明水师巡视海外各国。武当派作为华夏第一大教，向世界传播中国本土宗教，弘扬道教思想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每次航海都有几名优秀的弟子一同前往。 “皇上有此宏图大志，实乃中华之幸也！”张真人赞道，“铁牛虽然只是一条水牛，但他的修为在武当弟子中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况且他还与你有缘，这次我就推荐他去。” 郑和得铁牛救命之恩，又亲眼见识到他的本事，早已心生仰慕，一听张真人如此力荐，心里也是一万个高兴。 “铁牛，你在武当学艺三年，也应该出去闯一闯做一番事业了，现在有这个难得的机会，你应该好好把握。”张真人说道，“在这里我要提醒你注意，与你以往行走江湖不同，此番出海面对的都是外国人，国家的利益，民族的气节应该放在第一位。” 铁牛一如既往地认真聆听。 “每次武当弟子出海，我都会送他们一句话，现在我又把这句话送给你，‘国家利益至高无上，同胞利益至高无上。’但要真正做到这一点，光靠嘴皮子说是行不通的，必要时可以适当地使用一些武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凡事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记住，除恶就是行善。”张真人不是迂腐之人，年少时也曾仗剑走天涯，十步杀一人，如今虽已年迈，但豪兴不减。 铁牛坚定地点了点头，师父的话他明白。 “真人，您还有什么吩咐？皇上问起来我也好回答。”郑和一脸期盼。 当今圣上对张真人极为崇拜，可惜老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缘铿一面。这次郑和来武当山公干，皇上希望张真人能捎几句话带回京城，这样也就心满意足了。 “牛王相助，马到功成。”张真人说完便起身送客。 铁牛跪下给张真人磕了三个响头，含着热泪说：“师父请放心，我一定牢记你的教诲，做出一番事业。” 来到广场，铁牛对郑和说：“我去和几位朋友道一声别。”此番出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武当山，自己在这里有很多朋友，岂能不打招呼就一走了之呢？ “应该的，你什么时候回来都不要紧。”临行告别此乃人之常情，郑和当然不会拒绝，况且他也没有把铁牛当做普通的武当弟子，这可是张真人的关门弟子，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定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铁牛大哥，你不去不行吗？”小白哭道，小黑与阿梅也是泪流满面。 “小白，小黑，阿梅，你们都要记住，听从国家的召唤，为祖国建功立业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和责任。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也像大哥一样为国效力。”铁牛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们。 “嗯！我们记住了。”三人郑重其事地点头答应。 铁牛随郑和来到山下，取了马匹往北而去。一路上官驿很多，郑和身份尊贵，早有官员将骏马食水准备妥当，一路上换马不换人，三日后就到了京城。 长途跋涉可把郑和给累坏了，当他看到铁牛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时，那种佩服真是无以言表，徒步行走了一两千里，就是汗血宝马也做不到啊！ 第二天，皇上在太和殿召见铁牛。虽然郑和在朝会前已经详细描述过铁牛的外表，皇上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他的威武气势还是让万岁爷大开眼界，惊为天人。满朝文武百官也是交口称赞。 工部尚书上前启奏：“陛下，三个月前江夏知府刘有才上了奏折，说长江水灾险些垮堤，关键时刻幸亏武当山的铁牛大侠跳入水中才保住了大堤，想必就是这条神牛了。” “陛下，恭喜恭喜！”钦天监喜笑颜开地说道。 “哦？喜从何来？”皇上顿时来了兴趣。 钦天监知识渊博学究天人，对于国家大事轻易不会发表意见，一旦发言必定石破天惊，“相传太上老君的坐骑就是一条额心长角的青牛，铁牛与他倒有八九分相似，此牛喜欢下界游玩，每逢出现必是盛世。如今又见神牛，这预示着我朝国势强盛，江山永固，此乃大吉啊！” “哈哈哈！果然值得庆贺。”皇上龙颜大悦，“传朕旨意，册封铁牛为‘大力铁牛王’，统领天下百兽。” 铁牛上前谢恩，虽然他对这个所谓的王爷称号毫不在意，但人家一番好意自己总得有点表示。 皇上又问郑和：“张真人有什么话让你转达吗？” 郑和如实禀报：“只有八个字，‘牛王相助，马到功成’。” 这是什么意思呢？皇上陷入了沉思，文武百官也是疑惑不解。 钦天监却是一脸震惊，“张真人真乃神人也。陛下刚刚册封了铁牛王，郑公公俗家姓马，刚好符合这八个字，这是暗示皇上此次航海盛举一定会大获成功，扬我中华威德，令四海臣服啊！” 皇上大喜，当即下旨册封郑和为巡阅正使，王景弘为巡阅副使，铁牛王为巡阅特使，率军舰二百艘水兵两万人择吉日出海，代天巡狩。 第八章出海 钦天监选了一个出海的吉日，舰队从太仓刘家港出发，大明王朝的第七次航海之旅也正式开启。 港湾里军舰如云彩旗林立，水兵军容齐整精神抖擞。铁牛心中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不愧是威震天下的无敌舰队啊！ 郑和一声令下：“启航！” 礼兵吹响了激昂的号角，水兵们各就各位，开始启航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一百多名水兵喊着号子一齐用力，随着绞盘的转动，重达几千斤的铁锚缓缓浮出了水面。另一群水兵拉拽着桅杆上的绳索，十二张巨大的船帆也依次升起来了。此时旭日东升，海风正劲，舰队乘风破浪朝着深蓝的大海驶去。 站在船头迎着海风，郑和自豪地对铁牛说：“大明水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舰队。我们脚下的这艘船当然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舰了，它有八层高，五十丈长，二十丈宽，水兵几百人。我们都亲切地把它叫做‘宝船’，因为返航的时候船上定会装满金银珠宝，坐满朝贡的各国使节。像这样的宝船，这次一共来了六十艘。” 铁牛听得目瞪口呆，郑和是意犹未尽，指着身后浩浩荡荡的舰队说：“那里还有兵船，马船，粮船，船上厨师，工匠，乐师等无一不备。铁牛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他们去做。” 铁牛诧异地问：“船上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马，难道没有大夫吗？” “大夫当然有，不过有了你这位神医，他们可都要失业了。”郑和笑道，“宝船上有很多舱室，一不留神就会迷路，现在我带你四处参观一下。” 郑和在前面带路，两人就近来到一个船舱。舱内温度舒适，空气清新，木架上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竹笼，每个笼子里都养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鸽子。 “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信鸽，京城与舰队之间的书信往来全部靠他们传递。”郑和不无骄傲地说，“无论多么恶劣的天气他们都能圆满地完成任务，被誉为‘海上的八百里加急’。” 在迷宫般的船内走了大半个时辰，郑和为铁牛详细地介绍：“这是指挥室，了望台，武器库……”走下一层后又接着说，“这是水兵宿舍，健身房，酒窖……” 船上指挥，作战，生活，娱乐等设施一应俱全，铁牛不禁感慨，这哪里只是一条军舰啊！分明就是一座移动的城镇。 最后两人来到一个很大的船舱，足有其他舱室三个那么大，郑和笑道：“铁牛王，这是你的房间。” 铁牛也不矫情，自己身高体长，正需要一个大房间。 舰队在海上日夜兼程地航行着，船上的生活虽然枯燥乏味，但铁牛却过得非常充实，白天与郑和王大人下下棋，聊聊天，晚上练完功后看看书，兴趣来了就跳下海去游几圈。还别说，在大海里游泳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这天傍晚，郑和与铁牛坐在船头一边品尝着清香可口的碧螺春，一边欣赏着海上的落日美景。 “铁牛王，海上的生活还习惯吗？会不会觉得很无聊？”郑和问道。 “很无聊吗？我倒是不觉得。”铁牛笑着说。 “那我就放心了，你可是堂堂的王爷，招待不周可是大罪。”郑和开起了玩笑，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斑斓夺目的晚霞中，一个美丽的小岛出现在宝船前方，岛上花团锦簇，绿树成荫。 “那是彩虹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郑和介绍说，“可惜岛上没有深水码头，宝船靠不了岸。现在我们转乘小艇，到自己的国土上去走一走看一看。” 铁牛一马当先朝小岛游去，郑和率领二十名水兵划着小艇紧紧跟随在后面。 “加把劲，别让铁牛王把我们落远了。”郑和鼓励水兵们。 铁牛笑了笑放慢了速度，小艇很快追了上来，又反超了过去，前面就是海滩了。 “哦！我们是第一名。”水兵们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船桨。 郑和知道铁牛是有意相让，笑了笑也不说破，就让小伙子们高兴高兴吧！ 水兵们正要登岛，忽听一声箭响，从岛后的礁石中冲出来二三十条小船。船上多则十来人，少则五六人，个个都是一头乱发，穿着黑色长袍，脚上绑着木屐。他们有的举着长刀，有的挽着弓箭，凶神恶煞地驾着小船冲了过来。 ”是倭寇，返回宝船。”郑和冷静地指挥着。水兵们赶紧调转船头，齐心协力往回划去。 “竟捋大明水师的虎须？他们是活腻了吗？”郑和冷笑一声，以前倭寇见到中国舰队就逃之夭夭，这次看到只有一条小艇，利欲熏心之下便铤而走险了。 敌船数量众多，而且非常狡猾，他们派出十几条船正面追赶，左右两侧又各有五六条船朝小艇迂回包抄过来。为首敌船上一个倭寇头子拔出长刀一挥，口中“叽里呱啦”地叫了一声，利箭马上如雨点般地射了过来。 铁牛正在考虑要不要游过去掀翻敌船让他们变王八，忽听“哎哟”一声大叫，一名年轻水兵中箭受伤了。郑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也自知羞愧，赶紧闭上嘴忍痛划起船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先把郑和他们送回宝船再说。”铁牛做出了决定，两手托住船尾，双腿用力一蹬，小艇如离弦之箭朝远方疾驰而去，只在海面上留下一道白浪。 “开炮！给我炸死那群王八蛋。“回到宝船后，郑和怒气冲冲地下了命令。 战鼓声中众炮齐发，海上腾起一条条粗大的水柱，几只敌船来不及掉头便被炸得粉碎，其余敌船吓得四散逃窜，躲在礁石中不再出来。 “简直是奇耻大辱！不把他们赶出彩虹岛绝不退兵。”郑和拍着桌子怒道。 铁牛帮受伤的水兵拔出箭头，然后敷上金疮药包扎好。左右闲着无事，铁牛便自己调制了一些金疮药，反正皇宫大内名贵药材多的是，郑和得知他的想法后便拿了一大堆回来，现在是检验药效的时候了。嗯，非常不错！鲜血马上就止住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痂，铁牛可以肯定这批药比起武当山的白玉生肌散也不遑多让。 郑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入伍多久了？” 水兵回答：“我叫丁大力，今年十七岁，入伍才半年。” “给他五两银子汤药费。”郑和吩咐亲兵。 丁大力感动得泪流满面，双手捧着银子连声道谢。 “把他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郑和忽然厉声喝道。 这下不仅丁大力懵了，就连其他水兵也都是疑惑不解，只有铁牛微笑不语。 “丁大力因公受伤，理应补偿。”郑和严肃地说，“但他大叫呼疼扰乱军心，当然要受罚了。估念他是新兵，这次就从轻发落，如有下次严惩不贷。” 铁牛顿时对郑和刮目相看，治军严谨，赏罚分明，确实是大将之才，中国舰队威震天下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个亲兵架起丁大力就往外走，这小子也算有骨气，心甘情愿接受处罚。 此时天色已晚，郑和命令舰队加强戒备，防止倭寇偷袭。“彩虹岛是中国的领土，岂能让倭寇霸占，明天我亲自领兵上岛剿灭他们，”郑和一脸坚毅，杀伐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铁牛说道：“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晚我到岛上去探探敌情，回来再制定一个详细的攻打方案。” 郑和同意了他的建议，自己麾下的勇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是不假，但也不打无准备之战。 到了后半夜，海风骤起，海浪滔天，铁牛独自朝彩虹岛潜去，虽然风高浪急但他却兴致勃勃，敢于搏击风浪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一盏茶过后，地势逐渐升高，又潜了十数丈脚已踩在沙子中，浮出水面一看，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洞穴之内。 铁牛往洞穴深处游去，狭窄的水道纵横交错犹如迷宫一般，四周到处都是暗礁，洞内还隐藏着无数小洞。游了两三里路，忽然前面豁然开朗，一个小港出现在眼前，岸边一字排开停靠着数十只小船，不用想这里就是倭寇的老巢了。 此处位置隐蔽，地形复杂，如果水兵贸然进攻肯定会有不少的伤亡，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铁牛很高兴，潜入水下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几个倭寇分散隐藏在船里，其他人估计上岛睡觉去了。 铁牛悄无声息地来到一个倭寇身边，只见他双手握刀，正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周围的动静，脚边的响箭已经上弦，一有风吹草动就可以发射。铁牛双手在他脖子上轻轻一搓，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这家伙便一声不响地晕了过去，颈关节已经脱了臼。 “太不禁打了。”铁牛摇了摇头将他丢在岸上，又朝下一个目标潜去，没费吹灰之力六个倭寇已经全部打晕，躺在岸上像死猪一样呼呼大睡。他潜到船底用铁角一顶，小船顿时破了一个大洞，海水“哗哗”地涌入船舱，不一会儿船底就积了浅浅一层水。按照这个速度，估计一刻钟后船就会沉没，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干很多事了。铁牛一鼓作气把所有的船都顶了一个窟窿，在海上没有了船就好比毒蛇失去了毒牙，这些倭寇只能束手就擒了。 铁牛上了岸沿着河道往前走，约摸走了一里多路就出了洞穴，低矮的地势陡然转高，起伏不平的山地上荆棘密布，草木丛生。虽然天上阴云密布，林内深手不见五指，但他还是有了重要的发现。 两个倭寇正在一个山洞外站岗，里面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这可让铁牛喜出望外，悄悄地摸过去准备打晕他们，这时倭寇说话了。 “昨天打劫那艘中国商船，你杀了几个人？” “我杀了三个，你呢？” “那你比我少，我杀了五个。”他得意地笑道。 “你别高兴得太早，下次我们就比一比，看谁杀的中国人更多。”另一个不服气了。 这可把铁牛气得火冒三丈，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追悔莫及，和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讲什么仁义道德呢？我可真是迂腐，不！简直就是愚蠢。 其实这也怪不得铁牛，他从清松那里接受的是儒家思想教育，讲究“以仁治人，以诚待人，以德服人”。这些道理已经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中，无论做人做事都以这个为标准来衡量自己，先前那几个守船的倭寇还有眼前这两人他都没有打算痛下杀手，只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幡然醒悟。 “铁牛啊铁牛，你实在是太天真了，狼天生就要吃人，怎么会改变性子呢？还是师父有远见，他早就提醒过自己，‘除恶就是行善’，为什么你突然之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圣贤书读的再多有什么用？如果不能因人而异，灵活对待，只是一味的去做滥好人，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铁牛越想越惭愧，心中暗暗发誓：“从今以后，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卸下了思想包袱，铁牛觉得浑身轻松，斗志昂扬，大踏步地走过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倭寇大吃一惊，头也不回迅速拔刀往后一劈，不料却砍了个空。两人警惕地转过身来，人是没有见到，只有一头水牛站在那里，这可把他们乐坏了，狞笑着说：“哈哈！吃了这么久的咸鱼腊肉，今天总算可以吃上新鲜的牛肉了。” “牛肉就别想了，还是去吃土吧！”铁牛欺身而上，双手抓住他们的头互相一撞，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好像撞烂了两个西瓜。 铁牛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把两具尸体往草丛里一丢，从容不迫地走进山洞。里面非常宽敞，倭寇怀里抱着刀，背靠着背正在睡觉，密密麻麻一大片估计有两三百人，虽然人数众多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可见他们的军事素养相当不错。 洞口的角落里铺着厚厚的干草，上面堆满了大米，腊肉，火腿等食物，旁边还有十多个半人高的大木桶，有白色的也有棕色的。铁牛打开盖子一闻，白色桶装的是淡水，棕色桶装的是白酒。 “这群家伙还真是懂得享受，只不过他们以后都没有喝酒的机会了。”铁牛心中嘿嘿冷笑。 山洞尽头是一个用石头隔开的密室，里面堆满了黄金白银，珍珠瓷器，看瓷器的样式图案分明都是中国制造，这群该死的倭寇不知打劫了多少中国商船。 “哼！老子今天就把你们一锅端了。”铁牛把淡水搬出来全部倒掉，然后把白酒倒在粮食上，手上拿着一把干草，铁角在洞壁的石头上来回摩擦了几下，一道火花溅在干草上燃烧起来。他将火苗丢在干草堆中，有了白酒的助燃火势迅速蔓延开来。这时老天爷也出来帮忙了，海风“呼呼”地号叫着灌进洞来，火势愈发不可收拾，不一会儿整个山洞都陷入了一片火海当中。 站在洞外听着里面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铁牛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痛快，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有这样才能挽救更多无辜的生命。 火光一闪，一个倭寇从洞里冲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把火扑灭了。紧跟着又冲出来十多人，衣服头发全都是火，满脸焦黑狼狈不堪。 当先出来的这人正是白天下令放箭的倭寇头子山本。“八嘎，是不是你放的火？”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铁牛冷笑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我要杀了你。”山本双手举刀朝铁牛冲了过来，口中大叫一声，“旋风斩！”一道迅猛无比的罡气破空而来，连地面都被劈出一条半尺深的裂缝。 “杀了我？那就要看你有多少斤两了。”铁牛侧身一闪，顺势甩头一挑，坚硬的犄角正中他的肋部。 “啊！”山本惨叫一声飞起了四五丈高，然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是铁牛下山以来的第一次实战，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个层次，所以只是使出了一成功力，否则山本早就当场身亡了。 山本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是大日本最优秀的武士，也是十大上忍之首，却只是他的一合之将，这怎么可能呢？中国功夫当真是深不可测。”口中喷出一股鲜血，伏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其他倭寇吓得仓皇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山本大人都不是这条水牛的对手，自己上去不是找死吗？ 铁牛也懒得去追赶，岛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他们迟早都是死路一条。其实追与不追又有什么分别呢！就连铁牛自己都没有想到，刚才的雷霆一击已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一个月后这些人相继死亡，好奇的大夫剖开尸体一看，致死的原因是胆囊破裂，也就是说他们都是被吓死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铁牛来到港口一看，时间刚刚好，所有小船都已沉没，至于守船的那几个倭寇，仍然瘫在地上昏迷不醒。“算你们运气好，今天就饶你们一条狗命。”铁牛冷哼一声，凯旋而归。 天终于亮了，郑和与铁牛站在船头注视着彩虹岛，晨光下的小岛今天格外美丽。 十几个倭寇互相搀扶着从林中奔了出来，一字排开跪在沙滩上，每人手里用树枝挑着一条白裤衩乞求投降。 郑和放下十条小艇，带领两百名水兵来到岛上，将洞中的金银财宝通通搬回宝船，这些都是中国人民的财富，今天终于可以物归原主。 倭寇苦苦哀求：“我们投降，饶了我们吧！” “中国宽宏大量，优待俘虏，回去告诉你们的幕府将军，从今以后不准再来彩虹岛，也不准打劫中国商船，否则就把你们彻底消灭。”郑和严厉地警告他们。 “我们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倭寇又是磕头又是对天发誓。 “给他们一艘小艇。“郑和吩咐道。 倭寇们兴高采烈地奔到海边，一看傻了眼，艇上除了一桶淡水之外什么食物都没有。 “还不走？”郑和眼睛一瞪。 “这就走，这就走……”倭寇赶紧坐上小艇逃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小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我是一名勇敢的武士，难道还会饿死不成？饿急了老子连人肉都敢吃。”人人心怀鬼胎一脸奸笑地望着身边的同伙，好像在看着一头肥猪。 “这一战消灭了倭寇两三百人，我想他们应该会老实了。”郑和心花怒放。 铁牛没有丝毫的喜悦，远眺大海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郑和不解地问：“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能告诉我吗？” “倭寇虽然投降了，但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铁牛忧心忡忡地说，“刚才我看得很清楚，他们表面上服了软，可眼神中却充满了狡诈，凶残，贪婪，这样的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倭寇一定会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不可不防啊！” 第九章占城 消灭了盘踞在彩虹岛的倭寇，水兵们都很兴奋，这场胜利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我们海外的第一站是占城，每次出海大明水师都会在那里停靠数日。”郑和对铁牛说，“朝廷给予了占城很大的帮助，上次我经过那里时还帮助他们修建了一个港口。占城人民对我们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非常的友好。” 铁牛笑道：“这个世界如果还有人对中国不友善，甚至是心存敌意，那只能说明他们愚蠢至极，连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都不懂。” “是啊！大明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从来没有凭借武力欺负过任何人，只会无私地帮助朋友。这份胸襟，这份担当，试问当今世上除了中国还会有谁呢？”王大人也是深有同感。 也不知航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陆地，郑和兴奋地说：“占城到了。” 舰队驶入港口缓缓靠岸，郑和与铁牛，王大人等高级官员走下宝船，大明水师的第七次海外巡视之旅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占城王早已率领文武百官在码头迎接，这是时隔多年中国舰队再次巡视占城，上国贵宾的到来真是令这个南洋小国蓬荜生辉，欢欣鼓舞。 郑和宣读了皇上的圣旨，占城王跪地谢恩之后忽然满脸泪水地哭诉：“郑大人，安南王仗着兵强马壮，杀我百姓夺我城池，请您为我们做主。” “有这样的事吗？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安南王过来。有什么不愉快的大家当面说清楚就好了，如果真是他的错，我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郑和安慰道，当即派了一个亲随去宣安南王前来占城。 安南与占城同为大明的属国，他们之间发生了纠纷，就好像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吵架。作为家长，中国当然有责任调解，也有能力调解。 “安南王，你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占城王破涕为笑，中国处事公正，绝不偏私，这在南洋早已人尽皆知。 随后一天，郑和视察了当地人们的生产生活，还发放了一些钱粮。占城人民感激万分，连声高呼“中国万岁！” 过了三日，那个亲随回来了，生气地说：“郑大人，安南王不但没来请罪，还要我回来传话，说安南以后不再奉中国为宗主国了。我还见到他们正在大肆招兵买马，肯定是要叛乱。” 郑和大怒：“大明虽然幅员辽阔，但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安南王死性不改竟敢谋反，难道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传令升帐。“ 号角长鸣，战鼓齐响，众将齐聚指挥室，一道道命令发了出去。半个时辰之后，一万五千精兵集结完毕，杀气腾腾地前往安南兴师问罪。 二十多年前，大明军队曾经讨伐过安南，罪名与今日如出一辙，都是妄图谋反。那次明军大获全胜，不仅杀敌数万，还将当时的安南王父子生擒，想不到时至今日他们还是贼心不死，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螳臂挡车，自取灭亡。”铁牛冷笑一声，对于这段历史他并不陌生。 占城王兴高采烈地带着大批粮草、水果一同前往，美其名曰“劳军”，其实是想亲眼看看安南王失败被擒的狼狈样子，因为这家伙确实是欠揍。 经过两天的急行军，大军来到了安南边界，探子报告说前面有叛军的营帐。郑和下令三军安营扎寨，养精蓄锐，明天再狠狠地教训他们。 到了半夜，营中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锣鼓声，水兵们纷纷大叫：“着火啦！快来救火。” 铁牛急忙跑了出去，只见粮仓上方火光熊熊，烟雾冲天。许多水兵正在奋不顾身地扑火，但天气干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大火迅速向周围蔓延。 “所有人全部撤出火场。”铁牛果断地下令，粮草虽然重要，但人命始终应该排在第一位。他身先士卒带领水兵们将附近易燃易爆的物品尽数搬离，又在地上挖了一条两尺宽的深沟，总算把火路给隔断了。 大火肆无忌惮地吞噬着粮草，郑和无比心痛，严厉地责问守卫：“粮草为什么会被敌人烧了，你们知罪吗？” 一名水兵百户委屈地说：“郑大人，我们守卫粮草一刻也不敢疏忽，只是到了深夜忽然从树上跳下来许多猴子，手里还拿着引火之物，它们四处点火之后又上树逃走了，我们想追却追不上，请大人恕罪。” “这些可恶的安南猴子，我一定要消灭它们。”郑和怒不可遏。他对安南并不陌生，这里山高林密，猴子很多，经过当地人的训练之后，不仅可以耍杂技，还可以做些简单的家务活，点火搞破坏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小事一桩。这次纵火很明显是有预谋的，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王大人统计了火灾受损的情况，由于最大的粮仓被烧毁，余下的粮食只够两日所需。郑和只得让占城王先回去筹集粮草。 回到中军大帐，郑和一脸忧愁，虽然大明水师无坚不摧，但此战最大的隐患却是猴子，它们身手敏捷还会上树，要怎么对付还真是令人头疼。 “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别过于担心。”铁牛安慰道。反正也睡不着了，他就在林中四处溜达，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安南境内。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呢！”铁牛脑中灵光一闪，径直往叛军营地走去，一路上发现了好几个暗哨，有的藏在茂密的树上，有的躲在隐蔽的地堡中，如果换了是普通的明军探子，估计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铁牛只好悄悄地绕了过去。 又穿过两道严密的工事，前面就是敌军营地了，只见密密麻麻的帐篷驻扎在两山之间，扼守着唯一的一条山道，看军营的规模估计有两三万人，这点人马在强大的明军面前自然不值一提，但在南洋小国中也算强大了，难怪他们敢造反。 层层叠叠的白色帐篷中立着一个醒目的金色大帐，此刻帐内灯火通明，隐隐还有声音传来。铁牛悄悄地摸了过去，把守卫的几个士兵一一点晕，又把帐篷刺了个窟窿。他眯着一只眼睛往里面望去，只见十几个人正在开怀畅饮，人人脸带笑容得意至极。 “侯将军真是足智多谋。现在猴子烧了郑和的粮草，他肯定会退兵了。”一个头戴王冠，黑瘦矮小的中年人笑道，“事成之后本王一定论功行赏，侯将军当记头功。” “多谢安南王的夸奖。在你的英明领导下，中国军队一定会溃不成军。”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尖嘴猴腮的人恭维道，估计就是那个侯将军了，这家伙不但自己姓侯，相貌更像一只大马猴。 “各位将军，让我们为胜利干杯。”安南王沾沾自喜地举起了酒杯。 铁牛嘿嘿冷笑，不作死就不会死，安南王荣华富贵的日子过久了，难道想尝尝阶下囚的滋味吗？那好，我一定会满足你。 “这次的任务猴儿们确实完成得很好。我现在要去奖励一下猴王，没有它的带领，这些家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侯将军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摇摇晃晃地往帐外走去。 “把这群猴子说的如此厉害，老子倒要见识一下。”铁牛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 侯将军跌跌撞撞地往山上爬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一片树林，手指塞进口中使劲一吹，一道尖锐的啸声传了出去。林中一阵骚乱，一大群猴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大概有四五百只的样子。一只强壮的棕色大猴从猴群中走了出来，满脸期待地望着主人。 侯将军从袖中掏出一个毛桃，和蔼地说：“棕毛，这次你立了大功，奖励你一个桃子。以后一定要好好替我办事，知道吗？” 棕毛双手作揖连连点头，抢过桃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其他猴子馋得直流口水。 铁牛暗自好笑，这家伙也太小气了，像这种毛桃武当山遍地都是，小白看都不会看一眼。他心中一动有了主意，悄悄地原路返回。 吃过早饭，铁牛让郑和带领八百水兵随他出营。郑和也不多问，他相信铁牛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大营西侧三里是一片草地，铁牛吩咐水兵们挖一个五丈长宽，一丈多深的陷阱。八百人一齐动手，不到一个时辰便挖好了。铁牛又让他们把削尖的竹子插进坑内，上面再用树枝、草皮覆盖，然后摆满各种水果。这些水果都是占城王带来的，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是不是憋得很难受？”铁牛笑问。 “才没有呢！我知道你迟早都会告诉我。”郑和对铁牛是相当的了解。 “知我者，郑和也！”铁牛笑道，“晚上我去引那群猴子到这里来，你们埋伏在旁边的树林里，等它们落入陷坑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郑和拍手称赞：“真是妙计。” 到了晚上，铁牛背着两个装满水果的大口袋往敌军营地奔去，那几处暗哨今天可没有手下留情，干净利索地拔掉了。 到了猴子栖息的树林，铁牛从袋中拿出一个苹果，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水果的香味把树上的猴子全都吸引过来了，它们贪婪地盯着铁牛手中的苹果，虽然馋得不行，但见这条水牛如此强壮，倒也不敢上前硬抢。 铁牛“咂咂”地吃着，连声称赞：“真甜，真好吃！”把吃了一半的苹果丢在地上，又掏出一个火龙果。 棕毛动作最快，扑上去就把苹果抢到手里。“好甜啊！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它连果带核吞入腹中，十根手指舔了又舔，然后眼巴巴地盯着铁牛手中的火龙果，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铁牛三下五除二把火龙果消灭干净，伸出舌头把嘴角的果汁舔干净，笑着说：“小猴，好吃吗？” 棕毛艰难地咽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吃！水牛大哥，能再给我一点吗？” “没问题！”铁牛大方地说，“早上我经过一片果林，里面全都是又香又甜的水果，我就摘了一大堆。这些就送给你们吃吧！就当交个朋友。”一股脑把袋子里的水果全都倒在地上。 “哈哈！过年了。”棕毛兴奋地大叫，所有猴子都扑了过去抢了起来。但猴多果少哪里够分呢！身体强壮的还能抢到一个半个，一些小猴子却连果皮都没摸到，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你们吃饱了我也要走了，我还要拿一些带回家给弟弟妹妹吃呢！“铁牛捡起地上的口袋转身就走。 猴子们着急了，一窝蜂拦在铁牛身前，七嘴八舌地叫道：“没有吃饱，还想吃。”“我连摸都没有摸到，不准走。” 棕毛看着这群可怜巴巴的手下，心里很是难受，自己吃了三个也没有吃饱，它们就更甭提了。“水牛大哥，这些水果你是哪里摘的？能带我们一起去吗？”它献媚地笑道。 铁牛断然拒绝：“不行，你们这么多人都去，那我还吃个屁啊！” “我发誓每人只吃一个，吃完就走。”棕毛拍着胸脯保证，“水牛大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事情你绝对做不出来，求求你带我们去吧！” “那好吧！谁叫我们是朋友呢？”铁牛迟疑了一下，极不情愿地说，“记住，每人只能吃一个。” “好的，好的，我们说话算数。”棕毛一脸严肃地答应，心里却在偷笑，这条水牛块头虽大，脑袋可真是笨得可以，在这里谁不知道我们安南猴子言而无信，贪得无厌啊！它心虚地看了看铁牛，脸上故作镇定，这个想法可千万不能让水牛知道，要不然他反悔就糟糕了。 虽然猴群经过训练有了一点点的纪律性，但一来水果的诱惑太大，二来这几日侯将军都没有安排任务给它们，所以全部猴子都出动了，大呼小叫一片欢腾。 铁牛埋怨棕毛：“叫它们安静点，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要是被那群战马听到可就麻烦了。他们肯定也会跟着去，你们瘦不拉叽的可抢不过人家。” 棕毛得意洋洋地说：“你放心，我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夜间赶路绝对没人发觉。” 铁牛在前面带路，猴群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果然行动敏捷悄无声息，难怪昨晚会被它们偷袭得手。安南军的暗哨已被清除，这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陷坑处。 只见草地上摆满了火龙果、桃子、苹果、香蕉，果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猴子们高兴极了，就是过年也没有这么多好吃的呀！但猴王未下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家伙还真是疑心重，铁牛心里在暗骂，可脸上还是带着真诚的微笑，“这是我早上摘的，因为拿不了这么多所以寄存在这里，幸好没有被人偷走，否则你们就要白走一趟了。”大模大样地走到陷坑边拿了一个香蕉吃起来，顺手把果皮往后一丢，刚好砸在棕毛脸上。 棕毛捧着香蕉皮心里犹豫不决，当中会不会有诈呀！所有猴子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的首领，心里都是愤愤不平。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铁牛把大半根香蕉塞进嘴里，左手抓起一个桃子，右手握住一个苹果。 棕毛终于忍不住了，尖叫一声：“大家开吃。” 猴群争先恐后地朝水果扑去，只听“扑通”“扑通”的声音此起彼伏，猴子如下饺子般纷纷往陷坑内掉落。 棕毛见势不妙转身欲逃，铁牛笑道：“老子演戏演得这么辛苦，为的就是引你上钩，你要是逃了那我不是白忙活一场吗？”一头撞在它腰上，棕毛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也掉入了陷坑里。 埋伏在林中的水兵纷纷跑了出来，将背负的干柴投了下去。郑和下令点火，坑内顿时火光滔天，到处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烧我粮草，我烧你躯壳。”郑和哈哈大笑。 “安南军的暗哨都被我清除了。兵贵神速，我们连夜进攻，叛军将无处可逃。”铁牛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郑和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英雄所见略同，我早有准备。” 水兵自铁牛出发后就一直处于战备状态，一万五千大军在铁牛的带领下往叛军营地冲去，一路上摧枯拉朽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战斗来得快结束得更快，许多安南叛军还在睡梦中就做了刀下之鬼。 铁牛冲向金色大帐，一个瘦如竹竿的家伙拿着刀冲了过来，这不正是那个侯将军吗？铁牛不屑地摇了摇头，铁角一刺正中他的胸膛，既然他这么喜欢猴子，就送他去地府见他的猴群吧！ “别杀我，我投降……”一阵颤抖的求饶声从帐后传来。铁牛走过去一看正是安南王，昨晚他还不可一世，现在却如丧家之犬，脸色苍白，双腿打颤，地上还湿了一大片，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就他这窝囊样也敢造反？铁牛轻蔑地一笑，像拧小鸡一样把他抓了出来。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叛军尸体，侥幸活命的人全把兵器丢在地上，高举双手乞求投降。铁牛把安南王往地上一扔，几个水兵上去用绳索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郑和冷冷地看着安南王，高声痛骂：“你这乱臣贼子，可有想过如今这个下场？” 安南王哭着说：“郑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郑和大喝一声，“来人！” 两名杀气腾腾的水兵走了上来，“大人，有何吩咐？” “郑大人，这都是那个侯子石那个混蛋怂恿我这么干的，其实我一直对中国忠心耿耿，以后我一定乖乖地听话，永远臣服于中国，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安南王很清楚，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争取那可就真的完了。 郑和挥手让水兵退下，严厉地说：“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希望你记住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如有下次，杀无赦！” “不会有下次了，一定不会。”安南王在鬼门关外转了个圈，没人比他更懂得生命的珍贵。 “至于你们……”郑和环顾四周，冷峻的眼神吓得俘虏们胆战心惊，“中国以仁德治国，宽宏大量，相信你们也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这次我就不予追究。以后你们要老老实实的做人，若是再起异心，后果就算我不说想必你们也知道。”恩威并施，怎么对付他们郑和很有技巧。 俘虏们急忙磕头谢恩，“是侯将军那个坏蛋逼我们的，我们不敢再犯了。”反正那家伙已经死了，都把罪名推在他身上吧！ 大军胜利凯旋，郑和策马扬鞭，意气风发。 王大人笑道：“郑大人，我原本以为你会把安南王押解上京或者是关进大牢呢！就这样放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飞鸽传书送回京城，怎么处置他相信皇上会有英明的决策。”郑和说道，“经此一战，安南王的实力已经大大削弱，如果皇上真要拿他问罪，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妙哉！郑和这一手玩得漂亮，铁牛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中国舰队平叛成功，占城人民无不拍手称快，他们终于不再受安南王的欺压了。占城王更是感激涕零，“有中国这个好大哥主持正义，我们是多么的幸运啊！” 第十章章鱼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占城人民依依不舍地把中国贵宾送到港口，郑和率领舰队朝真腊国出发。 占城王为了表达他的谢意，硬往宝船上塞了很多礼物，金银珠宝当然不在话下，还有水果、海鲜等当地特产。 铁牛可真是大开眼界，这批海鲜不仅种类繁多，而且个头都不小，龙虾足有两三尺长，螃蟹比海碗还要大，海参有手臂那么粗……说实话，长到这么大可真不容易，估计得十年八年吧！就这样吃了还真是有些可惜。 “你在想什么？”郑和问道。 “我这是幸福的烦恼。”铁牛皱着眉头说，“这么多海鲜一时半会儿可吃不完，总不能每顿都吃龙虾螃蟹吧！” “这好办。虽然其他方面我不如你，但是要论起吃来，我还是有点经验的。”郑和笑道，“全部用水箱养起来，想吃就让厨师现杀现做。相比用冰块冷藏，这样吃味道更加鲜美。”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原本我只佩服你十分，现在可是十二分佩服了。”铁牛不忘恭维一句。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兄弟加战友的情谊尽在这一笑之中。 宝船无所畏惧地踏浪而行。郑和与王大人在船头摆好棋局开始较量，铁牛独自一人欣赏着海景。绚丽的火烧云把海水映得一片通红，白色的鸟儿在海面上展翅翱翔，几条海豚从浪花中钻了出来，时而跃出海面，时而潜入水中，像是在给宝船引路。铁牛差点就忍不住跳下海去和他们一起玩耍，可又怕惊吓到他们，只能在船上羡慕不已。 “将！郑大人，认输吧！”王大人笑道。 “悔一步，行吗？”郑和可怜巴巴地问。 “那怎么行呢？” “就一步……” “半步也不行。”王大人的态度非常坚决，两人在那里争得面红耳赤。 铁牛暗自好笑，这是名震天下的大明水师巡阅使？怎么跟村里下棋的老大爷一个德性啊！赶紧上前解围：“吃饭了，散了吧！” 晚餐很丰富，主角当然是海鲜了，铁牛吃了四个大龙虾，两只螃蟹。中国美食名扬天下，厨师把海鲜做得很美味，他甚至都不想念那甘甜多汁的青草了。 “天啦！”郑和忽然惊叫一声，“铁牛王，你怎么把龙虾壳给吃了？” “我这叫做物尽其用，只有这样才不会浪费。”铁牛理直气壮地说。 “哦？此话怎讲？”王大人诧异地问。 “龙虾壳富含钙质，适当地吃一点对身体很有好处。”铁牛一本正经地说。 “是吗？那我也尝尝。上次我关节疼痛，肌肉抽筋，你告诉我说是缺钙所致，现在刚好可以补一补。”郑和想也没想就张嘴一咬，“哎哟！”只听一声惨叫，两颗门牙崩裂了。 王大人忍俊不禁，幸好自己慢人一步，否则也要吃苦头。 铁牛哈哈大笑，“郑大人，你如此精明，这可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啊！” “闹了半天，原来你在捉弄我。”郑和一脸幽怨，先是被王大人将了一军，现在又被铁牛王耍了一把，我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 “是我的不对，兄弟给你赔罪。”铁牛双掌一搓，坚硬的龙虾壳在他手心变成了粉末，漱漱而下落入杯中。铁牛斟了一杯酒递给郑和，又倒了一杯给王大人，“这样吃才不会有事，也有利于吸收。” 吃完饭，三人泡上一壶香茗，然后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直到戌时过后才各自回房睡觉。 铁牛练了两个时辰的纯阳无极功，对自己的进境还算满意。夜已深沉，除了海浪声宝船一片宁静。忽然，船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然声音极其细微，但还是瞒不过铁牛的耳朵，以他现在的修为，方圆十丈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铁牛心中纳闷，走出房间一路寻找，最后来到了厨房。厨房设在宝船的顶层，靠海的一侧有两个大窗户，方便把油烟排出去。占城王送来的十几箱海鲜全都放在这里，地面有两道很粗的湿痕，从窗户一直延伸到水箱，像是脚印但又不能确定，就是铁牛自己也没有这么大的脚啊！他又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此刻水兵们正在睡觉，这个时候不应该劳师动众，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厨师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郑大人，铁牛王，昨晚厨房进去了小偷，丢了不少海鲜。” 郑和治军严谨，不得允许水兵绝对不敢偷吃偷拿，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肯定是要调查清楚。 “是不是你自己记错了？把昨晚的情况详细说一遍。”郑和虽然在铁牛面前嘻嘻哈哈没有半分架子，但在下属面前还是很严厉。 “我没有记错。”厨师非常肯定地说，“昨晚我离开厨房时正是亥时，我每天都是这个时候下班。几位大人喜欢吃海鲜，所以我很用心地照料他们，每天上下班之前都会换些新鲜的海水，再把数量点算清楚。今天上班时我去数，发现少了两只龙虾，一只螃蟹和一只海参。” 铁牛问道：“每天下班后你都会锁好门窗吗？” 厨师一听慌了，赶紧跪下请罪：“因为厨房没有什么重要的物品，所以我只把门窗关上却没有上锁。请铁牛王，郑大人恕罪。” “这不是什么大的过错，以后你稍微注意点就没事了。”铁牛笑道，“我现在有点饿了，你去做饭吧！” “郑大人铁面无私，铁牛王平易近人，传言果然属实。”厨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返回厨房开始自己的工作。 “其实昨晚我也发现厨房有动静，今天就少了几个海鲜，这两件事肯定有关联。”铁牛若有所思地说，“到底是谁干的呢？没有命令水兵不敢偷吃。如果是海鸟，门窗紧闭根本进不来，况且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制服这些生猛海鲜。这件事情有点古怪，我建议舰队在此休整一天，晚上我在厨房埋伏，如果那个小偷还敢来，一定会人赃并获。” 郑和点头应允，“我同意你的做法，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吃过晚饭，铁牛早早地来到厨房，先让厨师提前下班，然后伏在桌子后面耐心地等待。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将厨房内照得一片明亮。 到了子时时分，外面船壁上传来了脚步声，跟昨晚听到的一模一样，好像是指甲划在桌面上，非常的刺耳。不一会儿又听到“吱呀”一声，窗户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一团粉色的东西从窗口爬了进来，它的上半身已经进来了一大截，可下半身却还在不停地往里爬。终于它的身子全部进来了，月光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铁牛数了数，它有八只手，每只手都有六七米长，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好像一个巨型蜘蛛精。 铁牛有些奇怪，自己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可这玩意倒是从未见过，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那怪物七手八脚地朝水箱爬去，动作相当敏捷。望着这些美味的海鲜，它口水都流了出来，几只手停在空中似乎难以抉择，倒底先吃哪一个呢？ “我真是在自寻烦恼，这些都是我的囊中之物，无论吃哪一个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想那么多干什么？”怪物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好了，宵夜时间到。”它用两只手趴在地上，两只手扶着水箱，剩下的四只手全部伸了进去，抓住一只龙虾用力一拧，两尺多长十多斤重的龙虾就头尾分离了。 怪物急不可耐地将虾尾塞入嘴里一顿狼吞虎咽，口中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小孩子在嚼豌豆。它其中的三只手好像长了眼睛，此刻正眯成了一条缝，铁牛可以想象得到它现在应该很开心。 果然，那怪物把虾尾吞下后眉开眼笑，连声称赞：“真好吃，真好吃。”长手往后一扬，龙虾头准确无误地从窗户中飞了出去。它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子，又朝一只螃蟹抓去，“这个季节的螃蟹膏美肉肥，味道简直美极了。唉！可惜的是少了一瓶好酒，这里的主人太没品味了。”一边说一边摇头，心里很是遗憾。 “幸亏美酒都放在酒窖里，否则又让它得手了。吃了我的东西不打紧，居然还嘲笑我没有品位，太不厚道了。”铁牛越想越觉得郁闷，走出来大吼一声：“住手！你这个小偷，这下还不人赃并获。”再不出来阻止它，损失只会越来越大。 “谁？”那怪物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在这里，但它很快就若无其事了。虽然做贼的确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可是它已经习以为常，又不是第一次，怕啥？“你不知道打扰别人用餐是很不礼貌的吗？”它用手上的眼睛瞟了一眼铁牛，很是生气。 铁牛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板着脸说：“你偷我的东西吃，还怪我打扰你吃饭，讲不讲道理啊！” 那怪物极为嚣张，“我章鱼保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和我讲道理，我也不会和别人讲道理。”挥舞着长手朝铁牛冲了过来，两条缠住了他的头，两条缠住了颈，剩下的四条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肚子。 章鱼？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是了！它是一味中药，医书上有过记载。铁牛想起来了，书上介绍说章鱼生活在海中，喜欢吃龙虾螃蟹，遇到危险时还会喷出墨汁，但寻常章鱼也就几公分长，而它的体型却这么大，足足有六七米长，难道是成精了吗？ 保罗把铁牛死死地缠住，一边用力收紧，一边哈哈大笑，“我现在给你上一课，以后走进别人家餐厅时一定要记得敲门。”可它好像忘记了一件事，这个餐厅原本就是这条水牛的，自己才是不速之客。 真恶心！铁牛觉得身上好像搭了几根湿布条，又腥又臭还粘乎乎的，这让有一点小洁癖的他很是不爽，抓起章鱼的一条手往铁角上一刺，顿时就断了一条。 “哎哟，疼死我了！”保罗一声惨叫，从口中喷出一大团黑色的液体，长手也纷纷从铁牛身上松开。 铁牛赶紧往旁边一闪，这玩意比臭水沟的水还黑，万一弄脏自己的头发就不妙了，这么晚了还要再洗个澡，实在是太麻烦。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强劲有力的黑汁贴着铁牛的耳朵射了过去，把一堆碟子碗筷全打翻了。 趁此机会保罗逃到了窗户边，顺手将厨柜上的几把菜刀叉子朝铁牛丢了过来，然后“扑通”一声遁入海下，一转眼就不见了。 铁牛出了厨房从甲板上纵身一跃，跳入海中紧追不舍。“比赛游泳？我铁牛这辈子可没怕过谁。”他嘿嘿一笑，双掌往后一拍，庞大的身子犹如一条灵活的小鱼往前疾射而去。 前面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泳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不是那条章鱼又是谁呢？“小毛贼，给我站住。”铁牛喝道。 保罗挥舞着长手奋力划水，领教了铁牛的厉害后它的一门心思就是逃跑，谁知这条水牛阴魂不散又跟了上来，无奈之下只得故伎重施，转身喷了一团黑汁，借着这股力量往后弹射出去。 铁牛周围的海水变得漆黑一片，赶紧双臂一划离开黑水区域，一边往前游一边仔细寻找，追了一里多路却没发现章鱼的踪影。“想不到这家伙逃得倒是挺快，不愧是做贼的出身。”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老子就是把大海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你揪出来。” 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海藻，中间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珊瑚礁，在水中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许多小鱼小虾在附近游来游去。礁上似乎有个眼睛微微眨了一下，马上又不动了，虽然只是刹那间的变化，但还是逃不过铁牛的火眼金睛，这不正是那只章鱼吗？想不到这家伙还会变幻颜色隐藏身体。 保罗那只败露自己行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铁牛，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其实你不应该叫保罗，应该叫宝里宝气。想玩是吧！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一直玩到你求饶为止。”铁牛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真是有些好笑，慢慢地靠了过去，口中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偷躲到哪里去了呢？”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往前一步大脚重重地踩在它手上。 虽然疼得呲牙咧嘴，可是保罗既不敢叫出声来也不敢躲闪，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个瘟神可真是让人头疼，我惹谁不好干嘛去惹他呀！保罗，加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咬牙挺住，直到这条该死的水牛离开为止。 想不到这家伙还挺能忍，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铁牛心中暗笑，伸了个懒腰气喘吁吁地说：“追了这么久，好累啊！先休息一会儿。”庞大的身体往章鱼头上坐去。 这要是坐实了还不把我给压成一团肉饼啊！保罗再也忍不住了，高声求饶：“水牛大哥，别坐！别坐！我认输了。”把身体从珊瑚礁上伸了起来，几条长手像海带一样在水中摆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偷你的东西吃了。”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终归还是我赢了。铁牛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的船上有海鲜？” 保罗哭丧着脸说：“那天我在海中游泳，看到船上丢下来很多龙虾螃蟹的内脏，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于是我把手牢牢地吸在船底，等到晚上就爬上来偷吃。” 铁牛故作凶狠地说：“那你知道错了吗？” “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保罗低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小孩。 “偷窃是一种很不光彩的行为，也可以说是犯罪。你要是饿了，就要通过自己的双手……不是，通过自己的四双手去获得食物，不劳而获的人是最可耻的，记住了吗？”铁牛的语气非常严厉。 “记住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小偷了。”保罗信誓旦旦地说，“下次我就去抢别人的。 铁牛差点晕倒，强盗比小偷更可恶，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眼睛朝它一瞪，“偷也不行，抢更加不可以，只能靠你自己的劳动去获得食物。” 保罗傻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让不让人活啊？但它不敢反驳，只得点头答应。 铁牛摆了摆手说：“你现在可以走了，记住我说的话。“ 保罗用四只手做了两个抱拳礼表示感谢，然后舞动长手朝远处溜去，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宝船上，郑和还在耐心地等待，铁牛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郑和觉得很遗憾，“章鱼我也经常见到，但最大的也就一米来长，像你说的巨型章鱼倒是没有见过，早知如此我也躲在旁边开开眼界。” “那家伙又腥又臭，有什么好瞧的。”铁牛是一脸的嫌弃。 “你说得也有道理。”郑和笑道，“马上要到真腊国了，那里有个很著名的寺庙叫做吴哥窟，到时我陪你去看看。” “好啊！我现在就去休息，到了你就叫我起床。”铁牛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第十一章真腊 也不知睡了多久，郑和叫醒了铁牛，告诉他真腊到了。 “这么快？”铁牛一愣。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郑和笑道。 “多久？” “足足一天两夜，我真是佩服你，既能吃又能睡，这是福气呀！” 铁牛嘿嘿一笑，待在船上不睡觉干嘛？真要有什么事我三天三夜不合眼都没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南洋这些国家实在是太小了，宝船从太仓刘家港出发，在海上连续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人烟，而在这里只需几天就到了另外一个国家。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祖国真是疆域辽阔啊！ 真腊国王为中国贵宾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酒过三巡，郑和兴致勃勃地提出要和铁牛去吴哥窟游玩。 国王原本兴高采烈，听到这个要求后脸色马上就变了，为难地说：“郑大人和铁牛王要去吴哥窟游玩，这是我们的荣幸，可是吴哥窟已经……已经……”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郑和十分奇怪，问道：“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王抽泣着说：“以前吴哥窟香火鼎盛，游客如云，很多人来到真腊都会去那里参观。可就在三个月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条大蟒蛇，霸占了寺庙还吃了几个游客，现在人人害怕都不敢再去那里。吴哥窟现在已经成了一座空庙，两位大人要去那里，我怎么敢让你们去犯险呢？“ 郑和眉头一皱，“难道你就任由它无法无天，没有采取一点措施吗？” “怎么没有呢？我曾经派了很多经验丰富的猎人前去围捕，谁知道那大蟒非常厉害，吹了一阵毒物就把猎人给迷晕了，不得已我们只能任由它胡作非为。可那畜牲却变本加厉，居然还强迫我们每个月送一对童男童女去给它享用，想起这件事我就头疼。”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铁牛听的是火冒三丈，厉声质问国王：“你身为一国之君，拿自己百姓的性命不当一回事，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郑和与王大人都是一脸苦笑，铁牛王就是这个脾气，每次只要见到无辜的百姓受到残害，心中那股嫉恶如仇的正义感瞬间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管你是国王还是将军，照样不给面子。 国王伤心地说：“一开始我并没有答应这个无礼的要求，那大蟒就出来作恶，一次就杀死了十多个百姓。它还无耻地说：‘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相比一次杀十多人，我每月只吃两人已经很仁慈了。’两害相较取其轻，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很快又要到月底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是我错怪了你，对不起。既然这事让我遇上了，就让我替你解决吧！”为民除害铁牛是当仁不让。 国王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心，大蟒的凶残他也见识过，铁牛王是真腊国的贵宾，如果他有什么损伤，那自己怎么负得起这个责任呢？见他心意已决，只得千叮咛万嘱咐：“那畜生很厉害，你千万不可大意。” 郑和安慰道：“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有铁牛王出手，天大的麻烦也会帮你解决。” 国王这才转悲为喜，说实话为了对付这条该死的大蟒，他已经几个月没睡上一个安稳觉了，今天可得大醉一场，明天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三天后就是月底，傍晚的时候国王来请铁牛，热心地问：“要派多少人去帮忙？一百人够不够？要带什么武器？” 铁牛笑道：“只需一人带路就可以了。” “啊？你一个人去？”国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次问道：“真的不用派人帮忙？” “真的不用。”铁牛胸有成竹地说，“你准备好宵夜，等我回来一起吃。” 国王无可奈何，只得派了一位老猎人带铁牛去吴哥窟，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老伯，您高寿啊？”一路上铁牛热情地和老猎人打着招呼。 “老汉我今年六十有八了。”老猎人精神矍铄，身体硬朗。 “您见过那大蟒吗？” “怎么没见过？上次我和几个老兄弟一起去围捕它，哪知它的毒雾非常厉害，同去的五个人就只有我活了下来。”想起上次那惨烈的一战，老猎人还是心有余悸。 “您放心！这次我一定让它尸骨无存。“铁牛斩钉截铁地说。 夜色中，一座气势恢宏宝相**的寺庙出现在眼前，这便是举世闻名的吴哥窟了。虽然老猎人身经百战，但此刻还是有些慌张，战战兢兢地说：“大……大蟒蛇就……就在里面。” “老伯，您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铁牛劝道。 “小伙子，你一定要小心。”老猎人转身走了，他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铁牛大踏步朝前走去，此时天已全黑，月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道路两旁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直响，仿佛是在哀叹：“又来一个送死的。” 铁牛推开残破的庙门，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迎面冲来，里面灰尘遍地蛛网密布，神像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原本摆放菩萨莲花宝座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地洞，一缕青烟从洞中袅袅飘出，不用想这些烟肯定含有剧毒。 铁牛早已运功将外息转为内息，致命的毒烟对他毫无影响，来到洞边探头一看，一条比水桶还粗的大蟒盘在洞中，全身漆黑，斗大的头上还长了一个红色的冠子。 真腊气候炎热，草木茂盛，是大蟒蛇的重要栖息地。蟒蛇原本无毒，但这家伙头上长冠，肯定是活了几十上百年，以至于拥有了喷毒的异能。 大蟒打了个哈欠睁开双眼，绿莹莹的犹如两团鬼火。“今天就是月底了，怎么还没有人给我送童男童女来？这些胆小懦弱的人类，看来又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知道我的厉害。”咆哮着把头往地洞上撞去，顿时石屑纷飞尘土飞扬。 铁牛捡起地上一个木鱼朝洞中砸去，嘴里还不忘提醒它：“张嘴，吃饭了。” 那畜生被人伺候惯了，一听有东西吃马上张开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巨牙。 只听“嗖”的一声，一只木鱼带着劲风朝大蟒飞了过去。虽然木鱼又小又轻，但经铁牛全力一掷威力不容小觑，好像一枚出膛的炮弹狠狠地砸在它的牙齿上。 大蟒“嗷”的一声惨叫，已被砸掉了十几颗牙，这可把它给惹火了，吐出满嘴的血水碎牙，“唰”的一声从洞里窜了出来，蛇头伸出洞外两三米，身子却还有一大截盘在洞内，这家伙至少有十来米长。 铁牛嘲笑道：“好吃吗？” 大蟒吐着长长的信子，凶狠地叫道：“刚才就是你在戏弄我吗？既然又香又嫩的童男童女没有吃到，那我就吃你这条笨牛算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虽然你的肉粗糙了一点，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无所谓了。” 铁牛轻蔑地笑了，“想吃我，那就要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你尽管嘴硬，待会儿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大蠎先是喷出一股毒烟，然后迅猛无比地从洞中窜了出来，看似笨重的身子此刻变得异常灵活，一眨眼就缠住了铁牛的身子，这是它屡试不爽的绝技。“以前我会把猎物缠得窒息而死再吞下去，但你刚才把我惹火了，而且相貌又长得丑，为了少看你一眼，我决定现在就吃了你。”它一边发力收紧，一边张着血盆大口朝铁牛的脑袋吞了过来。 铁牛手一伸一把掐住了大蟒的脖子，破口大骂：“难道你是瞎子吗？所有人见了我都夸我身体强壮，肌肉发达，充满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你是第一个说我长得丑的。你奶奶的，天天待在这个阴暗的地洞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祸害别人，活该你没有见识。”骂一句就扇一巴掌，一连打了它五六个耳刮子。 大蟒脖子被掐得死死的，大气也喘不上来，被这一通巴掌扇得更是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身子软软地滑了下来，如一堆破麻绳瘫在地上，那双讨厌的绿眼睛已经变成了一对死鱼眼。 ”怎么，开始装死了吗？”铁牛冷哼一声。 “你骂的对，是我瞎了眼。”大蟒哑着嗓子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潇洒，貌美如花的人。”它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恭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低头哈腰好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貌美如花？什么狗屁玩意。拍马屁也是一门学问，你还差得远呢！”铁牛嘿嘿冷笑，“如果你跟老子硬扛到底，说不定我还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哪知道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软蛋。你以为说几句奉承话就能幸免于死吗？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 铁牛铁角一刺，大蟒“啊”的一声惨叫，右眼立刻瞎了。这一招用的力道刚好合适，自己还没玩够呢！可不想这么快就弄死它。“既然你这对招子没什么用，那我就帮你废了它。”话音未落铁角又是往前一顶。 大蟒摇晃着头拼命挣扎，可哪里躲得过呢！很快左眼也成了一个流血的窟窿。眼前一片漆黑，大蟒吓得魂都没了，它这辈子可没遇到过这么强大的对手，想要脱身逃走身子却是动弹不得。 你奶奶的，既然知道自己有体臭就别靠我这么近好不？看着鼻子底下的大蟒，铁牛恶心得差点连晚饭都吐了出来，哪里还有心思再玩呢！一角直接洞穿了它的头颅。 铁牛拖着蟒尸走出吴哥窟，跑了十几里路来到一座山下，像使软鞭一样狠狠地朝岩石上摔去，这个凶残的恶魔化成了一团肉泥。 “我这个人言而有信，说过让你尸骨无存就一定要让你尸骨无存。”铁牛的态度很坚决。咦，哪里来的臭味？他掀着鼻子四处闻了闻，顿时火冒三丈，“这家伙多久没有洗澡了？把我身上搞得这么脏，看来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洗个澡。” 真腊王宫里，国王是坐立不安，铁牛王去了大半夜了还没有消息，该不会是被蟒蛇吃了吧？ 郑和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对铁牛他是太有信心了。 这时，侍卫进来报告：“铁牛王回来了。” 国王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铁牛面前，迫不及待地问：“你总算回来了，那畜生怎么样了？” “我回来见时间还早就先洗了个澡，没想到洗得太投入了，忘记你们还在等我。”铁牛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招手让大家过来，“都来闻一闻，还有没有臭味？我可是洗了三遍。” 郑和笑着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那条大蟒最后怎么样了？” “变成了一堆肥料。”铁牛淡淡地说道，好像只是捏死了一只臭虫，“过几天等毒气散尽之后再让人四处打扫一下，吴哥窟就可以重新开放了。” 国王欣喜若狂，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国王的陪同下，铁牛把吴哥窟好好地参观了一遍，千年古刹果然名不虚传。 “菩萨保佑。”这时一大群游客涌了进来，虔诚地跪在地上烧香拜佛，流离失所的僧人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吴哥窟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看到这一幕铁牛开心地笑了。 访问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带着真腊人民对中国的感激之情，舰队浩浩荡荡地往暹罗而去。 第十二章暹罗 大象是暹罗的吉祥物，象征着力量与优雅，理所当然受到了人们的喜爱。他们看似笨重实则非常聪明，稍加训练就成为了人们工作和生活的好帮手。当地最热闹的那天莫过于一年一度的大象节了，大象们使出浑身解数，让每一个观众都是大开眼界啧啧称奇。 对于陆地上最大的动物，铁牛也对大象非常感兴趣，听说他们还会踢蹴鞠，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切磋一下。 舰队抵达港口，暹罗王骑着一头大象出来迎接。这头大家伙身高五米多，体重八九千斤，腿像巨木般粗，耳如蒲扇般大，鼻子灵活又有力，还挺着一对长长的象牙，真的十分威武。 一直以来铁牛对自己的身体是相当的自信，但此刻在这头大象面前还真是有些自卑。 暹罗王向中国贵宾热情地介绍：“这是我的坐骑泰兰，他是我国最聪明最强壮的大象。“ 郑和也把铁牛介绍给暹罗国的朋友：“这是皇上册封的‘大力铁牛王’，统领天下百兽。” 暹罗王听了不知可否地一笑，“中国皇帝威名远播，我暹罗全国上下无不景仰，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要封百兽之王，那我的泰兰当仁不让。” 郑和笑了笑也不做解释，和一只井里的青蛙去谈论天空的广阔，那不是浪费唇舌吗？ 泰兰看了看铁牛的小身板，不屑地笑了，“听说你是百兽之王，你凭什么？你又会什么？” “你会的我也会，你不会的我还是会。”铁牛淡淡地说道。 泰兰在暹罗是一位超级大明星，人们见了他无不夸奖崇拜，谁敢挑衅他的权威呢？铁牛不冷不热的态度顿时把他给激怒了，走到暹罗王身边愤愤不平地说：“大王，我要和铁牛王比试，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百兽之王。” 暹罗王顿时乐了，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泰兰啊！你说的就是我所想的。“无论国力，财力还是影响力，暹罗与中国相比就如同萤火虫与太阳争辉，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泰兰能战胜中国皇帝册封的铁牛王，挫一挫中国的锐气，那将大大的给暹罗争光，而自己在南洋这些小国面前也有了炫耀的资本。”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这是极其严肃的外交场合，但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刚一见面就去挑战上国贵宾，这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操作得不好还有可能引起外交纠纷，怎样才能办得滴水不漏呢？暹罗王那对小而有神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终于有了主意。 “郑大人，请恕我冒昧，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暹罗王一脸愁容，似乎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绝不推辞。”郑和一如既往的急公好义。 “事情是这样的。泰兰在我身边已有两年，一直很乖也很听话，深得我的喜爱。但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他变了，不仅爱睡懒觉，有时还会耍些小性子。我也知道在暹罗他是战无不胜，整日生活在鲜花与掌声中难免有点骄傲自满。今天恰逢铁牛王莅临敝国，如果能小小的教训一下泰兰，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对他以后的成长大有好处。”暹罗王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好啊！说了半天原来是想挑战铁牛王，挑战就挑战呗！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开口直说就是，何必兜那么大的圈子呢！郑和虽然气得七窍生烟，但还是微笑着说：“我先征询一下铁牛王的意见，你也知道他贵人事忙。” “如果铁牛王没有时间，那就千万不要勉强。”暹罗王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铁牛最不喜欢这些繁琐的外交礼节了，早就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晒起了日光浴。郑和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片椰子树中找到了他。 “会谈结束了吗？”铁牛舒服地翻了个身。 “还没有呢！”郑和笑道，“泰兰想要挑战你，你的意思呢？” 铁牛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地说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和他玩玩吧！” “铁牛王答应了你们的要求。”郑和的回答没让暹罗王失望。 终于上钩了，暹罗王忍住内心的激动，故作谦虚地说：“那就还请铁牛王手下留情。” “现在我真的替铁牛王感到为难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不伤了和气又能达到教训的目的。虽然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棍棒下面出孝子’，小孩子不听话确实应该狠揍一顿，但铁牛王是个饱读诗书的斯文人，动刀动枪不是他的风格。陛下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既然你喜欢装，那我索性就装给你看，郑和笑眯眯地说。 跟在后面的铁牛暗中翘起了大拇指，这哥们太了解我了。 暹罗王心中狂喜，这可正中他的下怀。“这个难题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贵国有句话，若形容一个人有才能就称赞他文武双全。我考虑了一下就让他们比赛三场，一场文斗两场武斗，分别为拔河，算术，伐木，至于比赛的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吧！” 这些都是泰兰的强项，每次有外宾来参观他就会表演这三个项目。人们固然对他的力大无穷表示惊叹，但更为震惊的却是他的算术，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无一出错，这在动物界绝对算是高智商了。 “那我们现在就告辞了，毕竟这些项目铁牛王还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趁还有时间就先让他熟悉一下。”第一次玩扮猪吃虎的游戏，郑和很快进入了角色。 “应该的。我这就吩咐下去，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别去打扰你们。”暹罗王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在暗笑，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用吗？ “铁牛王，对不起！你不会怪我隐藏你的实力吧！”回去的路上郑和向铁牛道歉。 铁牛微微一笑，“中国乃礼仪之邦，说几句好听的外交辞令让他们高兴高兴又有何妨呢！” 这几天暹罗王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大发请帖邀请各国使节前来观战。他心里打着一个如意算盘：“我们终于有了和中国较量的机会，而且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对手，这种扬名立万的事情越多人知道越好啊！” 三天后天气晴朗，比赛在万众瞩目中拉开了帷幕，场地就设在皇宫前的广场上，不远处就是高耸险峻的群山。 暹罗王陪同郑和坐在上首，两边是南洋各国的使节，为了这次比赛他可是大张旗鼓做足了功课，看着座无虚席的贵宾厅，这哥们是一脸的得意，看来我的人缘还挺不错啊！ 暹罗王这可有点自作多情了，各国纷纷遣使而来，一是为了与郑和拉拢关系，二是要见识一下中国皇帝册封的铁牛王，三是参观威震天下的中国舰队，和他的好人缘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次的裁判由王宫一名侍卫长担任，比赛过程简单，谁胜谁负大家一目了然，所以也不怕他使诈。 第一局是双方拔河，谁能把绳子中央的红绸率先拉入本方区域就是胜利者。为此郑和还专门从宝船上取来了三根帆绳，这是两个大力士的较量，整个暹罗国竟然找不出一根结实的绳子。将三根绳子结成一根大绳，中间系好红绸，两端分别套在铁牛与泰兰的颈上。 “准备好了吗？铁牛王？”泰兰轻蔑地笑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铁牛微笑不语，这种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当”的一声裁判敲响了锣，比赛正式开始。 口气这么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铁牛笑容满面地看着泰兰，气沉丹田扎稳马步，不动声色地使了个千斤坠，四肢牢牢地钉在地上。 泰兰大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往后一拽，绳子顿时绷得又紧又直，还发出一阵“吱吱”的惨叫声。这股大力足以排山倒海，可令人惊奇的是对方居然纹丝不动，还是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泰兰百思不得其解，为了今天的比赛，这三天自己是吃得好睡得香，就连酒也戒掉了，按道理应该连牛带绳把他拖过来才对呀！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难道是今天早上那些中国水兵做早操时吵到了自己？我正奇怪为什么比平时早起了十分钟。嗯！肯定是这样，这些人明知会输就想出这些阴招来干扰我，真是太卑鄙了。想到这里泰兰是一脸的愤怒。 如果铁牛知道泰兰此刻的想法恐怕会笑掉大牙，自己都还没有发力，他却在那里不停地胡思乱想，这哥们是不是有妄想症啊！ 算了！不和他玩了，早点结束还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铁牛开始反击了，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四肢缓慢而沉稳地往后退，红绸也往他那边缓缓移去。 泰兰很明显地察觉到从绳子那头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差点让他摔了个嘴啃泥，赶紧四腿微屈背朝后弓，但他的抵抗犹如大船下的一朵浪花，简直是微不足道。泰兰庞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面滑去，地上留下了四条又黑又粗的脚印，好像马车留下的车痕。 “铁牛王胜！”裁判无可奈何地宣布了结果。本来早就应该叫停比赛，因为红绸已经越过铁牛那方的白线一尺多了，可裁判还想给泰兰一个机会，希望他能扭转颓势。这下倒好，泰兰连人带绳被拉了过去，这脸可就去大了。 “泰兰，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为了让你获胜，我真是太难了。”裁判心里在默默地自责。 观众席上的暹罗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各位使节却是兴奋不已，高声大叫：“铁牛王真棒！铁牛王万岁！”只有郑和一脸平静，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中场休息的时候，泰兰吃了几个核桃。“听说这东西补脑，刚才被铁牛王拉得太狠，脑袋有些晕，接下来是算数，这种状态可不行。”他心里琢磨着，又自信地笑了起来，瞧铁牛那傻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八个字用在他身上简直太合适了。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铁牛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几个字，对战双方此刻居然有了惊人的默契。 第二局比赛开始了。场上多了两块高大的木板，面朝观众的一面糊了一层白纸，上面用毛笔写了十道算术题。 铁牛一看差点吓得摔倒，这都是些什么题目啊？十三加二十八，四十六减一十九……最难的一道是八十三减五十七。好歹自己熟读经书又是医术高手，还精通九宫八卦，你们却整了几个中国小朋友都会的题目出来，这绝对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生气归生气，题目还得做。铁牛走上前用毛笔蘸了墨水，行云流水般将答案写了出来。 “铁牛王万岁！铁牛王真棒！”观众席上的“铁粉们”又欢呼起来，这可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呐喊，这些年来暹罗王仗着有泰兰撑腰，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今天总算让他品尝到了失败的苦果，真是大快人心啊！ 泰兰气得把笔一丢，题目也不做了。本来这些题目昨晚裁判就告诉了他，就连顺序都没有打乱，只需将心中默记的答案写上去就可以了，满以为可以稳操胜券，谁知碰上铁牛这个绝世天才，自己才做了一道题那边就全做完了。 唉！看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我们的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泰兰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好好做自己的暹罗明星不行吗？干嘛要去挑战铁牛王自取其辱呢？ “第二局，铁牛王胜。”裁判有气无力地宣布了结果，好像他比两位参赛者更费精力。 比赛规则是三局两胜制，铁牛已经获胜两局，也就取得了整场比赛的胜利。观众席上一片欢腾，只有暹罗王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准备离席。 “泰兰，还有一局你比不比？”铁牛笑道，“如果最后那局你能赢我，那整场比赛都算你赢。” “比，怎么不比？”泰兰一听心中大喜，忙不迭地答应，“但你说话算数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各位使节都是大感疑惑，铁牛王这是玩的哪一出啊！到手的胜利难道就这样拱手相让吗？ 其实我也想低调，可是实力不允许啊！铁牛给狂热的粉丝们一个自信的微笑。 “刚才有点内急。”暹罗王一见比赛有了转机，赶紧返回自己的座位，又尴尬地朝郑和笑了笑。 “你尽管去方便，憋久了对身体不好。”郑和善意地提醒。 “这可不行，作为东道主我怎么能丢下各位贵宾呢？”暹罗王显得无比真诚。 第三局是伐木，这是很多暹罗大象目前所从事的工作。泰兰曾在一个时辰之内推倒五棵大树并且运送下山，自此以后声名鹊起，又顺理成章地成为国王的坐骑。 暹罗王悠闲地喝了口茶，心道：“泰兰，现在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如果再输的话，那我真该好好考虑考虑你以后的前途了。” 伐木比赛的规则是从对面山上砍倒一棵树再搬到广场上来，用时短者为胜。 “如果不出意外，泰兰这次应该可以赢一局了。”裁判心里想着，宣布比赛开始的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泰兰率先往山上跑去，前两局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这次一定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誉连本带利全部夺回来。目标近在咫尺，他得意地望了一眼落在身后很远的铁牛，跑得更欢了。 铁牛微微一笑，这哥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两人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唉！让了这么多也够意思了，再让就不是自己的性格。铁牛一阵风似地朝前跑去，几年的金牛功可不是白练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泰兰，接着又把他甩得远远的。 泰兰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身影从旁边飞了过去，没错！就是飞过去的。他揉了揉眼睛一看，不是铁牛还会是谁呢？他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甚至有了一种想死的念头。 铁牛纵身一跃跳过一条丈许宽的山沟，不慌不忙地来到山上，只见相隔不远的两棵树上各绑了一根红绳，树干粗壮，树冠高耸，都是难得一见的千年古树。他来到较粗的那棵树下，铁角在根部刺了两个大洞，将洞口的木屑清空形成一个刀形缺口，然后肩膀用力一撞，这棵参天大树就“哗啦”一声倒下了。 铁牛角劈手砍将树枝一一清理干净，刚才还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大树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根光溜溜的木材。他双手抱在巨木中间，大喝一声：“起！”这个数千斤的大家伙非常听话地离地而起，乖乖地趴在铁牛肩头。 此时泰兰正小心翼翼地走过那条山沟，他的心里非常不满，这些裁判是怎么办事的？明知我要从这里经过也不把石板架宽一点，摔下去怎么办？ “劳驾让一让。”忽然山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泰兰抬头一看，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傻了，自己虽然力气大，但也要把木材分成两三段才能搬下山，而铁牛现在却将整棵树扛走，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呀！ 看来这一局我又输了，看着铁牛往广场狂奔而去，泰兰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前脚不经意踩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石头下面是空的，哪里承受得住他的重量呢！“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泰兰猝不及防，身子失去重心一头栽倒在地，如同一个大皮球从坡上滚了下来，好巧不巧刚好摔在下方的山沟里。 山上有两个助理裁判，原本是监督选手伐木的，一看泰兰摔下山沟，连忙跑到广场向暹罗王报告。 暹罗王正在气头上，泰兰这个废物竟然连输三场，还输得如此惨不忍睹，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就是当场摔死我也不会可怜。“不妥，非常不妥。”他背着双手踱着步子反复思考：“如果做得太绝情，恐怕有损我宽宏大量，爱民如子的光辉形象。现在有这么多外宾在场，是时候开始我的表演了。” “泰兰，你千万不能有事。”暹罗王悲痛地一声大叫，焦急地朝事故地点跑去，各位使节也紧跟在后面。 铁牛第一个赶到那里，只见泰兰四脚朝天躺在下面，庞大的身子被狭窄的山沟紧紧夹住，口中不住地**着，表情十分痛苦。后面赶来的人探头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泰兰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 郑和眉头紧锁，“要救泰兰有两个方法，一是把山沟挖开，二是把他吊上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拍手称赞：“还是郑大人足智多谋。” 可是这条山沟有三丈多深，两边全都是坚硬的岩石，挖掘的难度可想而知。选择把泰兰吊上来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他的身体这么重，谁有如此大的力气把他吊上来呢！看来泰兰此次是凶多吉少了。大家都看着暹罗王，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暹罗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蚊子，怎么飞到我眼睛里去了？”看着大家迫切的目光，他义正言辞地说：“虽然这次泰兰输了，但是我们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泰兰曾经为国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现在他身处险境我们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尽管目前没有很好的营救方法，可是我们绝对不会放弃。我在这里宣布：‘谁能成功救出泰兰，赏黄金一千两。’”一番慷慨陈词后，暹罗王对郑和说：“郑大人，我们还是下山去商量，你看好吗？” 郑和点了点头，留在这里确实也于事无补。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铁牛还留在这里，看着下面痛苦不堪的泰兰，他心里感慨万千，泰兰绝对是大象界或者说是动物界的顶级强者，但他只是输了一次就被主人无情地放弃，这太不公平了，动物的命运真是悲惨。 泰兰已经绝望了，望着天空的蓝天白云，他满是眷恋与不舍，原来活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坚持住，泰兰。”铁牛大声鼓励道，“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千万不能放弃。” “铁牛王，现在我对你是心服口服了。”泰兰苦笑道，“这次我恐怕不行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的大象之王，因为喝水时陷入淤泥中无法脱困而被活埋了。“难道我也将走上父亲的老路吗？”泰兰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铁牛取来一大筐水果，一个接一个地朝他口中投去。 泰兰也想通了，张开大嘴吃了个饱，他可不想做个饿死鬼。 “现在我就去找帮手来救你，你一定不要放弃。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那就没人能够救你。“铁牛笑道，“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是我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没有之一。” 泰兰听了铁牛最后那句话，忽然之间信心大增，眼中又充满了神采，坚定地说：“我会坚持住的，一定会！” 铁牛满怀心事地走下山，脑中冥思苦想。远处传来了海螺“呜呜”的声音，他抬头一望，只见海边的港口停满了船只，进进出出非常繁忙。 “有了。”铁牛脸上一喜，原来他想起了宝船起帆时的场景，水兵拉动绳子，通过滚轴就能把沉重的帆布拉起来，能不能用这个方法吊起泰兰呢？应该可以试一试，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回到广场，铁牛把丁大力叫到身边，“你去叫几个木匠过来，顺便多带几根绳子。”上次抗倭战争之后，铁牛见丁大力是个可造之材，就把他调到身边当了自己的亲兵，有空时还会教他几手功夫。丁大力也没辜负铁牛的期望，交代的每件事情都办得很好。 暹罗王一听赶紧过来询问：“铁牛王，是不是想到了好办法？” 铁牛答道：”办法倒是想了一个，但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谢谢！”暹罗王表示了诚挚的感谢。刚才他坐在这里心中是浮想联翩，泰兰在自己身边多年，虽然这次是输了，但以往赢的次数更多啊！想到即将永远失去他，心里也是非常不舍。“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这句话暹罗王此刻是深有体会。 丁大力领着三名木匠来了，每人背着一个帆布袋子，里面装的都是工具，这可是他们吃饭的家伙，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随身携带。 铁牛用笔画了几个图形吩咐他们做出来，刚好木材也有现成的。三人挽起袖子干了起来。暹罗王与各位使节都是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看。 木匠们个个手艺熟练，没过多久便按照铁牛的要求做了出来。众人一看圆圆的像一个车轮，但又不太像，因为车轮的表面是平的，而这玩意有一条凹槽。 铁牛心中暗笑，这个东西叫做滑轮，起吊重物相当省力，是自己从书上看到的，他们当然不认识了。 “你们跟我来。”铁牛一招手，广场边郑和的两百名亲兵全部跑了过来，保护主帅是他们的责任，当然要形影不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走去。铁牛选了八棵大树，将它们一一放倒处理干净，然后将三根木材深深地扎进泰兰头顶上方的泥土里。 丁大力很是聪明，已经理解到了铁牛的用意，灵活地爬上去用绳子把它们紧紧地绑在一起，一个巨大的三脚架形成了。 铁牛在下面指挥：“大力，在三脚架中心固定一个滑轮，对！下面再安一个，用绳子把它们连接起来，好！钩子就吊在下面那个滑轮上，没错，就是这样。” 丁大力这小伙子可真是不赖，很有难度的安装工作他也能得心应手地完成。上面的工作做好后，他又溜下山沟仔细观察，泰兰卡在山沟中间位置，身子离沟底还有两米多高的距离。 ”再下去几个帮忙。”铁牛说道，马上就有四个水兵吊着绳子溜到了沟底。 丁大力蹲在泰兰肚子上，用刀将沟边的泥土苔藓清理干净，总算凿出了一条小缝。泰兰用力把腹部收紧，缝隙就更宽了。 沟底的水兵也没闲着，看准方位用凿子在下面施工，上下一齐努力，缝隙终于贯通了。 施工过程中刮伤碰伤在所难免，泰兰皮粗肉厚，这点疼痛倒是不值一提。 丁大力试着把绳子从缝中穿过去，运气真不错，刚好可以。绳子在泰兰身下兜了个圈，又从另一边穿了上来，肩膀上一根，屁股上又是一根，两根绳子打了个结绑在一个巨大的木钩上，钩子上方就是那两个滑轮了。 一切准备就绪，铁牛站在三脚架下拉动绳子。虽然泰兰很重，但木架和绳子都很结实，铁牛又是神力，随着下面那个滑轮的不断上升，泰兰的身子也缓缓地从山沟中升起来，众人看着这一幕无不惊叹。 拉了一会儿，泰兰的身子已经完全吊出山沟悬在半空。铁牛吩咐亲兵将另外五根大树搬过来，这些树都有十几二十米长，四十个士兵抬一根还是累得气喘吁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到泰兰身下搭了一座上高下低的斜木桥。 铁牛将绳子慢慢放松，随着滑轮的下降，泰兰的身子也跟着往下降落，刚好横躺在木桥上。 丁大力上前割断泰兰身上的绳子，铁牛抬起中间那根大树往上一掀，泰兰就像滚地瓜一样滚了下去，落在山下的草地上。 泰兰一咕噜爬起来，走到铁牛面前心悦诚服地说：“铁牛王，谢谢你！你是当之无愧的百兽之王。” 铁牛微微一笑，“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 暹罗王是由衷的高兴，但开心之余又是不解，心中的疑问他是不吐不快，“铁牛王，这个办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着铁牛，都是一脸的期待，暹罗王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铁牛伸了个懒腰，又捶了捶胳膊，疲惫地说：“好累呀！我要先回去睡一觉，晚上别等我吃饭。”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地跑了。 “开什么玩笑？凭你们的智商我很难解释清楚，有空多看看书嘛！这么简单的滑轮组原理加上杠杆原理还要来问我，也不怕别人笑话。”对没有文化的人铁牛极为鄙视。 使节们都表示理解，铁牛王今天又是比赛又是施救，确实很辛苦，暹罗王太不懂得体谅别人了。 铁牛洗了个澡，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吃宵夜的时候郑和告诉他：“暹罗王的黄金已经送来了，你怎么处理呀？” “虽然我救泰兰不是冲着黄金去的，但是有总比没有强。”铁牛笑道，“我对钱不感兴趣，就上缴国库吧！” 郑和佩服得五体投地，岳武穆有句名言：“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铁牛王两者皆备，有此人才真乃国之幸，民之福也！ 第十三章吕宋（上） 晚餐的时候，铁牛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吗？怎么比我吃得还少？”郑和关心地问。 “对于吃我从来都不挑剔，只是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清闲了，肚子上竟然多出了几块肥肉，所以我打算减肥。”铁牛很是郁闷，自己还没娶媳妇呢！就这样大腹便便实在是有损形象。 郑和非常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我还打算带你去吃一道名菜。” “什么名菜？说来听听。”铁牛兴趣来了。 “你不是要减肥吗？还打听这么多干嘛？” “减肥可以少吃，但不能不吃。” “福寿全，这道菜你吃过吗？” “没吃过，连听都是第一次。”铁牛实话实说。 “我倒是听别人提起过，据说是福建名菜。”王大人插话道，“可惜也没吃过。” “那你们有口福了。”郑和得意地说道。 “你会做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手绝活？”铁牛是半信半疑。 “我是不会做，但是有人会做。”郑和命人泡上香茶，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了。“下一站我们去吕宋，当地有个华侨名叫许柴佬，上次我经过那里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一见如故从此成为了好朋友。许柴佬祖籍福建晋江，祖上是前朝御厨，受家风熏陶他也做得一手好菜。十八岁时他跟随族中长辈来到吕宋经商，却不想差了点运气，没赚到什么钱。但他没有气馁，借钱开了一家‘晋江酒楼’，凭着高超的厨艺和诚信的经营，酒楼生意火爆，短短几年就积累了无数家产，成为吕宋华侨中数一数二的富商。许柴佬的拿手菜就是福寿全，这道菜是将鲍鱼、猪肚、干贝、鱼翅等十几种材料放在坛中用文火熬制而成，软嫩柔滑，香气扑鼻……”郑和一边说一边擦着嘴角的口水，王大人更是听得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我这辈子珍羞美味也吃过不少，唯一令我念念不忘的还是这道福寿全。”郑和笑道，“铁牛王，王大人，我和你俩是好兄弟，有好处肯定不会忘记你们。” 能在异国他乡品尝到这道中国名菜，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铁牛也不禁有些期待。 舰队刚到吕宋岛，郑和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大家往集市走去，口中还不停地催促：“快点走，去晚了没位子。” 丁大力笑道：“您是许老板的朋友，还怕没位子吗？说不定他早就准备好了雅间在等候呢！”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我来了？”郑和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难道还让他把其他客人赶走吗？” 远远的看见路口矗立着一座两层酒楼，红墙碧瓦造型优美，屋檐下挂着一排喜庆的大红灯笼，极具中国特色。二楼正中悬着一块古色古香的黑底金字招牌，上面写着“晋江酒楼”四个虬劲有力的大字。 郑和高兴地说：“没错！就是这里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几人走进酒楼一看，里面的情形却是让人大失所望，宽敞的大厅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铁牛皱了皱眉头，这不合理呀！现在刚好是午饭时间，就算生意再差也总得有几个客人吧！冷冷清清的与郑和口中所说的车水马龙简直是天壤之别，他疑惑地问道：“郑大人，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郑和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不可能啊！明明就是这条街，路口对面还有个粮油店呢！就算是自己记错了，外面那块硕大的金字招牌也假冒不来呀！他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对面那家“钱记”粮油店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不就是这里吗？ 既然没找错，那就开始点菜吧！可是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上来招呼，郑和生气地拍了拍桌子，叫道：“小二，点菜。” 伙计惊得差点摔倒在地，不满地瞪了几人一眼，擦着眼屎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虽然穿着中国样式的长袍，但身材矮小，脸色黝黑，一看就知是吕宋本地人。他有气无力地问道：“几位大爷想吃什么菜？” 顾客就是财神爷，瞧他那副模样有把我们当成财神爷吗？口中喊着大爷，其实他自己才是大爷呢！铁牛戏谑地说：“郑大人，你带给我的这个好处还真是令人有些惊喜。” 郑和脸胀得通红，满怀希望来吃福寿全，谁知碰上这种情况，让我在铁牛王面前丢了面子不说，还真的把自己的心情搞得很坏。“你们许老板呢？请他出来，就说他的朋友郑和来了。” 伙计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许老板？我没听说过，这家酒楼是总督大人开的。” “难道酒楼换老板了？”郑和诧异地说，“不可能啊！晋江酒楼是许柴佬的心血，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干了？” 伙计生气了，“你们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打听消息的？” 铁牛此刻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情，“我们不吃了，现在就走。”几人起身朝门口走去。 伙计快步跑上前拦住他们，“你们没给钱就走，难道想吃白食吗？怪不得一进来就说是老板的朋友，还好我机灵没上你们的当。” 他这话可把大家给逗乐了，铁牛笑道：“这可奇怪了，我们在这里既没吃饭也没喝酒，就连白开水都没喝一杯，凭什么要给钱？” 伙计袖子一撸双手插在腰上，恶狠狠地说：“为了招待你们，我刚才不得不放弃了几个大生意，这个损失由谁来赔？想找茬是不是？要闹事也要先打听清楚，总督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们抓进大牢。” 放弃了几个大生意？刚才除了我们之外鬼都没有进来一个，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想敲竹杠，只不过他这次找错了对象。铁牛一伸手把他拨到一边，不耐烦地说：“走开，趁我没发火之前赶快消失。” 伙计像个**一样滚出了三四丈远，躺在地上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吃完饭不给钱，还动手打人。” 郑和与王大人相视一笑，这家伙真是比泼妇还刁钻，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以为我们吃了霸王餐呢！ 门帘一掀，从柜台后面冲出来十几二十个汉子，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铁棍，看他们的装扮不是厨师就是伙夫，可一个个面露凶光，绝非善类。 丁大力正要拔刀，郑和一把按住了他，笑道：“有铁牛王在此，我们看看热闹就行了。” 一大群人把铁牛几个围在中间，凶神恶煞地叫道，“你们反了天了，敢到这里闹事，信不信我们让总督大人砍了你们的头？” “外地佬，如果不想把事情搞大，就拿五百两银子出来做汤药费，否则别想走出这个门。我们都是好心人，饭钱就不算你们的了。” 真是无法无天！青天白日竟敢敲诈勒索，这可把铁牛给气炸了，银子自己多的是，想怎么花还由不得别人来做主，如果是给自己的同胞，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也痛痛快快地给了。要我把钱给这些流氓恶霸？那得问问我这双铁拳答不答应。铁牛冷冷地说道：“我数到三，如果你们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 伙计从地上爬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哟！还会数数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斯文人，做的却是违法乱纪的勾当。全部把他们抓起来交给总督大人处置。”回头招呼了同伙一声，低着头就朝郑和的小腹顶了过来，其他人也挥舞着手中的家伙冲了上去。 郑和怒极而笑，首先冲着我来，这是把我当软柿子捏啊！ 铁牛怜悯地摇了摇头，在自己眼中这些人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连拿捏他们的兴趣都没有。他伸出一只手拎住伙计的脖子就往墙角的酒缸扔去，准头还行，在惊恐的叫声中这家伙头下脚上倒插在缸内，溅起好高一片水花。铁牛毫不留情，来一个丢一个，来两个丢一双，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人全部丢在酒缸上，像叠罗汉一样堆得高高的。 这么多人压在自己身上，酒缸不乐意了，“啪”的一声终于四分五裂。 一群人横七竖八地瘫在地上，哭爹喊娘一片哀号，压在底下的伙计最惨，鼻青脸肿不说，脸上还被碎瓷片割破了好几道口子，被酒水一淋疼得他鬼哭狼嚎。 “打完手工。“铁牛拍了拍手掌，从容不迫地走出酒楼。 外面早就挤满了围观的路人，见这几个外乡人打完人就走，都是一脸的惊骇，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沿着大街往前走了里许路，铁牛一使眼色，几人身子一闪藏到一堵墙后。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来了，看到前面忽然没有了人影，连忙焦急地四处寻找。 铁牛伸手把他拎了过来，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 “我是好人，别打我。”老汉惊恐地说。 丁大力喝道：“为什么跟着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老汉苦笑道：“我年纪这么大了，怎么敢对你们有图谋啊？我是许柴佬家的工人，刚才见你们把那群恶棍打得屁滚尿流，又自称是老爷的朋友，心想也只有你们才能救他了，所以就跟了过来。”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郑和又惊又喜，和蔼地说：“没错！我们都是许柴佬的朋友，专程从中国来找他的，想不到不仅没有见到他的人，就连酒楼也都转手了。刚才你说只有我们才能救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汉悲伤地说：“他被总督陷害关进了大牢，已经有十几天了。” 铁牛毫不迟疑地说：“狱卒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未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去大牢里救人。” 郑和点头同意：“好，我们就分头行动。你去救人，我带上官印去见那个什么总督。我倒要当面问问他，许柴佬究竟犯了什么罪？” 老汉自告奋勇在前面带路，穿过一个十字路口，隔着老远指着一座高墙大宅说：“那里就是总督府。”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主人救出来。”郑和安慰老汉，然后与王大人带着四名亲兵大摇大摆地朝正门走去。 铁牛来到墙边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旁，观察了一下见周围没人，提气一纵就从丈许高的围墙上跃了过去。落脚处是一个花园，绿茵茵的草地修剪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鲜花迎风招展，不远处的小湖中波光粼粼，湖畔坐落着不少造型精美的凉亭小楼，奢华程度与宫廷大内相比也不遑多让。 铁牛嘿嘿冷笑，不用想这个总督肯定是个贪官，要不然哪来这么多钱修建官邸呢？他沿着花圃朝前走去，刚经过一座假山，忽然身后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这可让他喜出望外，刚好自己找不到大牢的位置，这下有着落了。 一个五短身材，肥头大耳的军官带着两名士兵正朝这边走来，等他们经过假山时，铁牛从后面走了出来，双掌在士兵脖子上轻轻一切，两人便一声不响地晕倒在地。 那军官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呼救，一只大手迅猛无比地捏住了他的脖子，已到嘴边的“救命”二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紧接着身子被人凭空提高了数尺。 铁牛笑吟吟地说：“现在带我去大牢找许柴佬，如果敢耍什么花招，你的脖子就会变成这样。”左手在假山上一抓，一块石头化成粉末从指缝中漱漱而下。 军官舌头伸出，满脸通红，双手拼命地挣扎。 太不禁打了！铁牛将手掌稍微放松，他像条离水的鱼儿一样张开嘴使劲吸了几口空气，这才战战兢兢地说：“别杀我，我带你去。” 军官带着铁牛在宽敞的总督府内转来绕去，途中偶尔碰到几个家丁丫环，没等两人走近马上低头行礼，问也不敢多问一句，看不出来这家伙的官职还不小。铁牛也不怕他使诈，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脸带微笑还不时频频点头，惬意地好像在游览自家花园。 走了约摸一盏茶，前面出现了一座坚固的石头房子，为数不多的几个窗户更是小的可怜，门外有十多个守卫的士兵，远远地看见军官连忙立正敬礼：“阿彪大人好。” 阿彪威严地说：“前面带路，我现在要去提审许柴佬。” 铁牛心中暗笑，这家伙倒也机灵，自己也省了不少事，否则有的是苦头给他吃。 一个士兵殷勤地打开门，另一个士兵举着油灯在前面带路，能为阿彪大人效劳这是多么荣幸的事啊！ 铁牛跟着走了进去，只见里面阴沉灰暗，恶臭熏天，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每一间都关满了人。 士兵来到一个空置的房间，掀开地上的铁板露出一个地洞，一条狭窄的石阶直通地底。 铁牛摆了摆手，阿彪赶紧吩咐士兵下去把许柴佬背上来。 两个士兵屁颠屁颠地走下地道，没过多久就背着一个蓬头垢面，满身伤痕的人出来了。 铁牛低头问他：“你是不是许柴佬？我是郑和的朋友，是来救你的。” 那人点了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就是许柴佬，我终于等到郑大人来救我了。” 铁牛把许柴佬扛在肩上就往外跑，他的身体这么虚弱，一定要赶紧医治，否则就会落下病根。 回到宝船，铁牛将他全身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然后敷上金疮药，万幸的是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骼和内脏。厨师喂他喝了一碗燕窝粥，许柴佬吃了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时郑和回来了，怒气冲冲地说：“总督说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许柴佬这个人，晋江酒楼是他托朋友出钱买下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结果早在我的预料之中。”铁牛劝道，“现在人已经救了回来，有什么打算等他醒了再说。” 第二天中午，许柴佬醒了过来，见到郑和之后痛哭流涕，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告诉了大家。“一年前吕宋来了一个新总督，此人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苛捐重税搞得民不聊生，对华侨更是心狠手辣，许多同胞被他害得倾家荡产，有的甚至被迫离开吕宋。” “对同胞的遭遇我也很同情，但却无能为力，只能暗中接济他们一些钱粮。我鼓励他们：‘千万不要气馁，祖国不会忘记我们，中国舰队一定会来拯救我们。’”许柴佬一脸坚毅。 郑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你说得对，祖国不会忘记任何一位华侨，我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许柴佬激动得热泪盈眶，擦了把眼泪接着往下说：“想不到有一天厄运也来到我的头上，总督觊觎我的生意好，说用一百两银子买下晋江酒楼一半的所有权，这和强抢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当然不会同意。他就想出了阴谋诡计，派手下装作顾客来酒楼吃饭，回去之后就上吐下泻。官府认定这是食物中毒，不仅把酒楼封了，还要抄没我的家产当做汤药费赔偿给所有受害者。 这是总督强取豪夺的一贯伎俩。我不服气就上前和他们理论，反被他们污蔑我阻挠官府正常执法，不由分说就把我抓进了大牢。我受尽折磨，过着非人的生活，但我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中国舰队一定会来救我。郑大人，为了吕宋人民和众多华侨，请你出兵把总督赶下台，还大家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 “华侨是我们的同胞，现在他们有了困难，我们绝对不能袖手旁观。”铁牛义正言辞地说，“我一定会找到总督犯罪的证据，联合吕宋人民把他赶下台。” 郑和也同意铁牛的做法，在邪恶势力面前中国肯定会毫不畏惧，主持正义，但也不能让别人误会我们赤强凌弱，只要有了充分的证据，就不怕总督狡辩了。 第十四章吕宋（下） 夜幕降临，铁牛又来到了总督府，对于这里他已经不陌生了，轻车熟路地在府内四处转悠。 远处湖畔的凉亭中点亮了灯笼，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铁牛悄悄地走了过去，只见亭中的八仙桌上摆着几壶酒，四五样小菜。一个三角眼，鹰勾鼻，长脸虬须的大汉正在自斟自饮，他的酒量非常不错，一口气喝了三四杯却没有任何醉态，这从他犀利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 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从桌下的阴影中爬过来一个人，跪在大汉脚下正用力抽着自己的嘴，虽然他的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但铁牛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昨天自己抓到的那个阿彪。 阿彪惭愧地说：“总督大人，是我没用，许柴佬被人劫走全是我的责任。” 铁牛嘿嘿冷笑，原来这家伙就是总督啊！横看竖看都不像人民的父母官，倒像是个打家劫舍的强人。 总督扶起阿彪将他按在椅子上，和颜悦色地说：“彪子，用不着这样自责，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大哥，一口一句总督把我们兄弟俩都叫得生份了。我们从小就相依为命，你是我阿木的亲弟弟，我怎么会怪罪你呢？反正许柴佬的财产全部到了我们手里，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劫走就劫走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彪感动地说：“谢谢大哥的宽宏大量。”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来，喝酒。”阿木倒了一杯酒递给阿彪，又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 阿彪含着泪把酒干了，弱弱地问：“大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听二狗说昨天有人在酒楼闹事，可这群废物却让肇事者跑了，气得我今天把他们几个狠狠地揍了一顿。”阿彪气呼呼地说，“我现在都不明白，大哥你处心积虑抢了这间酒楼到底有什么用？我们又不会打理，酒楼现在一点生意都没有，总不能叫兄弟们到大街上拖人进来吃饭吧！搞得我每次走到那里都觉得心烦意乱。” “彪子，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用脑子想一想，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亏本的买卖？不错，现在我们的确有很多钱，但你也知道，这些钱连一个铜板都见不得光。我要这间酒楼的目的主要是给我们洗钱用的，赚不赚钱无所谓。今时今日以我的地位虽然没人敢来查我们的底，但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凡事都应该未雨绸缪。”阿木微笑着说，“有了这间酒楼，以后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别人说：‘所有的钱都是我们开酒楼赚来的，我们的钱来得干干净净。’这样不是更好吗？” 阿彪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大哥有远见，你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小弟我是拍马也赶不上。我就奇怪了，我们明明是一母同胞，为什么我蠢得像头猪，而大哥你却这么英明呢！就好比去年，你把路过山寨的新任总督杀了，拿着他的官印自己当了总督，带着我们这群兄弟一起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这可比我们做山贼强多了。” 相由心生，我果然没有看错，原来他们都是山贼出身，怪不得如此残暴不仁，贪得无厌了。铁牛嘿嘿冷笑，撞到我手里，你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彪子，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在这个世界上你越是心狠手辣，越是卑鄙无耻，就越能飞黄腾达。现在我当总督你做山贼，官匪勾结黑白一家，我们就是吕宋的土皇帝，谁敢不听话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阿木得意洋洋地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山寨盯着。我们的钱可都藏在那里，让别人看着我不放心。” 阿彪拍着胸脯保证：“大哥你放心，那些都是我们的血汗钱，我一定会看好。”一仰头将桌上的半壶酒“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打着酒嗝起身离开。 酒能误事，彪子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阿木溺爱地瞧着弟弟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彪带着四个手下骑着马朝城外跑去，铁牛在后面紧紧跟随。这几人都是昨天在酒楼见过的，那个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家伙正是被自己狠揍过的伙计，让一群山贼管理酒楼有生意才怪呢！幸亏没有在那里吃饭，说不定吃的就是人肉包子，我倒是无所谓，郑和肯定会受不了。铁牛心里想着，脚不停蹄地跟着他们跑了二三十里路，经过官道的岔路口后拐进了一条山道，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险峻的山前。 阿彪皮鞭一甩，策马往山上跑去。听见马蹄声，从山顶荒废的山神庙里一窝蜂涌出来几十个山贼，见到阿彪后一个个热情地打着招呼：“二大王，你回来了，快来喝酒。” “不喝了。”阿彪摆了摆手，“今天我喝了很多，先到外面吹吹风醒醒酒。” “二大王，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出去开心一下啊！”一个山贼奸笑道。 阿彪笑骂一声，“你们这群混蛋，山上有酒有肉还可以赌钱，难道还不知足吗？” 山贼们嬉笑着一哄而散，走进庙里又开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猜马划拳一片喧哗，还不时想起杯子碗筷打翻在地的声音。没过多久吵闹声渐渐平息，然后就传来了震天的呼噜声。 “唉！我才下山几天他们就松懈成这样，看来要对他们加强管理了。”阿彪叹了口气，自责地说道，“大哥说金钱可以腐蚀一个人的意志，这句话说的当真不假。想当年他带着我住着冰冷的山洞，啃着干硬的馒头，不还是打下了一片大好的江山？”他的脸上露出了颇为自豪的笑容。 晚风轻柔地吹着，阿彪酒劲上头，打着哈欠说：“还是先去藏宝洞看看，要不然觉也睡得不踏实。”摇摇晃晃地往庙里走去。 山贼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到处都是破碎的酒坛杯子，地上一片狼藉。阿彪穿过后门径直往山上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荆棘密布的山崖边，推开立着的一堆枯柴，又卸下几块木板，一个两米高宽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山洞里堆满了黄金白银，珠宝玉石，阿彪激动地两眼放光，抱着一堆黄金喃喃自语：“这么多的钱，我这辈子都花不完啊！” “你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花钱了。”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阿彪惊叫一声，转头一看只见洞外站着一条粗壮的水牛。他吓得一哆嗦酒也醒了不少，心里暗暗叫苦，“这不是昨天遇到的那条水牛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家伙可真是自己的克星，白天被他一吓，晚上睡觉都被惊醒了好几回。”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飕飕的，像一团烂泥那样瘫倒在地，口中苦苦哀求：“别杀我，我把这些钱全给你。” 铁牛低头一顶，撞塌半边洞口冲了进来，先是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然后笑道：“如果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当然不会杀你。” 阿彪大喜过望，大哥说的果然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世界没有人不喜欢钱，想不到就连水牛也不例外，陪着笑脸说：“我保证听你的话，就像昨天那样。这次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 “我知道你很听话，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打你。”铁牛的语气很温柔，“这次的事情很简单，你把自己和阿木做过的每一件坏事都写出来。” 阿彪愣了，虽然自己脑袋不大灵光，但还没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这些罪行被人们知道了，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铁牛笑咪咪地说：“我这个人非常讨厌暴力。如果你不听话，迫不得已我只好动手了。”他笑得越真诚，阿彪心里就越害怕，哭丧着脸说：“别打我，我这就写，可是没有纸笔我怎么写？” “这好办。”铁牛冷不丁地抓着他的手掌往地上一杵。 阿彪惨叫一声，五根手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铁牛又把他身上那件月白丝绸长衫扯了下来，嘲讽道：“你不是喜欢把你大哥的话当做口头禅吗？他刚才还教过你做事要动脑子，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还好我有准备。现在纸和笔都有了，赶紧写。” 大哥有没有说过这句话阿彪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的这条水牛，用流血的手指颤抖着写了起来，不知是手疼还是心里恐惧，才写了一会儿他就满头大汗，身体直打哆嗦。 铁牛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恶人还须恶人磨，对付他这种人就不能讲客气。 寥寥草草写了几行字，阿彪把衣服递给铁牛，可怜巴巴地说：“我写好了，其实我们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只是偶尔做错了一两件事情而已。” 铁牛随意看了看，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看来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极为粗暴地抓起他的手又往地上一锤，一本正经地说：“你的笔没有墨水了，我给你加一点。” “手指肯定断了。”阿彪心里很清楚，都说十指连心，原来是真的。断指的痛苦真他娘的难以忍受，但阿彪却不敢叫出声来，连哼都不敢哼，这条水牛最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万一惹他生气倒霉的还是自己。 “你以为随便写点东西就能糊弄我吗？你们的底细我都查的一清二楚，杀害总督，冒名顶替，打劫商贩……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铁牛厉声呵斥，“给我重新再写，如果再敢隐瞒一个字，我马上杀了你。” 阿彪这回可真的傻了，这些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吧！ 铁牛沉着脸坐在一旁监督着他，还时不时地给他加点墨水。写了大半个时辰，一米多长的衣服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字，这次果然写得详详细细，连他小时候偷看别人洗澡的事都写了出来。 阿彪讨好地说：“这样写行吗？我可是把五岁起到现在所做的坏事全都写了下来。” 铁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写倒是写得够详细，就是字太难看。瞧你的样子也没读过几年书，算了！不为难你了。” 哈哈！二爷我终于脱身了。阿彪激动不已，“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走到哪里去？我让你走了吗？铁牛眼睛一瞪。 被人忽悠的感觉很不好，阿彪终于把恐惧化作了愤怒。“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把罪行写下来就不杀我吗？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欺骗我这种老实人？”他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叫道。 “我这辈子从不骗人，所以绝对不会杀你。”铁牛很认真地说，“我会把你交给吕宋人民，让他们去审判你。”一巴掌就把他拍晕了。 回到宝船，铁牛把阿彪往甲板上一丢，将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郑和兴奋地说：“兵贵神速，咱们现在就行动。我带人去山上剿匪，你去抓那个冒牌总督。” 此时阿木正一个人在喝着闷酒，不知为什么，自从阿彪走后他就觉得心神不宁，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昨天郑和来问许柴佬的缘故。这个郑和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偏偏自己还要装出一副笑脸来应付他。没办法啊！实力不如人只能继续装孙子，只要坚持到他离开吕宋就没事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开朗起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紧接着便是“乒乒乓乓”刀剑互砍的声音，闯入者和总督府的卫兵交上了手，过了一会儿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敢夜闯总督府，是嫌命太长了吗？阿木冷笑不已，这一年多以来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前来捣乱，无一例外都被卫兵拿下，最终死在了大牢中。 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大群全副武装的中国水兵包围了小楼，领头的是一头威武的水牛。 阿木大惊失色，“你……你们擅自闯进我的官邸，太不讲道理了。难道中国就只会恃强凌弱吗？” 铁牛把阿彪写的罪状往他脸上一丢，威严地说：“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应该心知肚明。这是你亲弟弟写的，难道他还会无中生有污蔑你吗？” 阿木眼露凶光，神情变得狰狞起来。“我不会坐以待毙的，只要闯出这个房间，我就可以继续去做逍遥自在的山大王。但他们人多势众，怎样才能全身而退呢？”他心里不停地琢磨，终于打定了主意，富贵险中求，看来只有铤而走险了。 “这都是阿彪一个人干的，与我无关。”阿木高举双手，慷慨激昂地说，“我现在暂时投降，但我保留向中国皇帝申诉的权利。” 四个水兵拿着铁链上前，抓住他的手准备上锁。忽然阿木用力一撞挣脱了水兵的铁腕，掏出袖中的匕首朝一名水兵扑去，妄图把他当作人质。 铁牛嘿嘿冷笑，阿木的一举一动全被自己看在眼中，如果这样都能被他逃脱，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铁拳狠狠地砸在阿木肚子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从窗户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掉入楼下的湖中。 这家伙真是个祸害，死了还要污染这么纯净的湖水，真是太可惜了，铁牛连连摇头。 远处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天终于亮了。东方升起一轮崭新的太阳，把黑暗驱赶得无所遁形。 郑和也凯旋而归，此役不仅抓获了五十多个山贼，还缴获了大批贼赃。 宝船上，郑和将两箱黄金放到许柴佬面前，“这是阿木从你手中抢去的，现在物归原主。等你的伤好了，再重新把晋江酒楼开起来，让更多的人品尝到中国美食。” 许柴佬先是一喜，随后又摇了摇头，“我的家产并没有这么多，我只拿回我应得的那部分。郑大人，我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把华侨们的财产全都退还给他们。” 铁牛与郑和相视一笑，对许柴佬的这番举动表示赞赏，不贪财，有爱心，是个正人君子。 “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把钱交还到他们手里。”郑和笑道，“这些黄金你还是收下吧！多余的就当是对你坐冤狱的补偿。” 许柴佬激动地说：“有强大的祖国做后盾，我们这些海外游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忽然他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现在那个可恶的总督终于死了，但不知下一任总督是个怎样的人，如果也像阿木那样贪婪残暴，那我们又要受苦了。” 郑和也陷入了沉思，许柴佬的话不无道理，大明水师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吕宋，怎样才能保证华侨们的利益不受损害呢？ 铁牛哈哈大笑，“这很简单，由你来当吕宋总督，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郑和也是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我来当总督？我是中国人，吕宋人民会同意吗？”许柴佬一脸震惊。 “其实无论在哪个国家，老百姓都是最可爱的那群人，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有饭吃，有衣穿，不再受人欺负就心满意足了。吕宋由谁当总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改善民生，让人民过上幸福的日子。”铁牛语重心长地说，“阿木是土生土长的吕宋人，但他又给人民带来了什么？你不要有任何的思想负担，只要怀着一颗为百姓服务的心就可以了，做好自己的工作，我相信他们会拥护你的。如果有人居心叵测胆敢故意刁难你，你也不要害怕，只需记住一句话：‘不管你身在何方，强大的中国舰队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放手去干吧！” 听了铁牛铿锵有力的这番话，许柴佬信心百倍，坚定地说：“铁牛王，郑大人，我接受这个任命。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当好吕宋人民的公仆，再也不会让华侨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郑和笑道：“我现在就飞鸽传书回京城，你先暂代总督之职，把阿木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 在中国水兵的簇拥下，许柴佬意气风发地踏进了总督府。他的工作安排得有条不紊，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木的罪状公示吕宋全国，然后将阿彪等一干山贼全部斩首，再把他们的不义之财发还给原主。他又下令减轻赋税，发展生产，兴修水利，这一系列政策得到了吕宋人民的支持，大家真心实意拥护他当总督。 这天，许柴佬将几箱金银送上宝船，诚恳地说：“华侨们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钱，剩下的这些都是找不到主人的，我就自作主张送给铁牛王，因为他的功劳最大。” 铁牛二话不说照单全收，虽然自己对钱不感兴趣，但是带回中国充实国库那还是挺感兴趣的。 许柴佬又端出几个坛子，刚把坛盖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充满了每个人的鼻管。 “是福寿全！”郑和惊喜地叫道：“今天终于可以大饱口福了。” 铁牛夹了一块细细品尝，果然名不虚传。 皇上的圣旨终于来了，正式任命许柴佬为吕宋总督，统领军政、财务一切大权。 许柴佬也不负众望，把吕宋治理得井井有条，在这个岗位上满腔热忱地工作了二十年，深得吕宋人民的爱戴。 第十五章苏禄（上） 如今的吕宋政局稳定，治安良好，百姓安居乐业，郑和与铁牛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了。 临行前许柴佬又送来了几坛福寿全。铁牛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羡慕地说：“郑大人，你的这个朋友可真够意思，我们又吃又拿的可都是沾了你的光。” 郑和不乐意了，“铁牛王，你可不能这样嘲笑我。这次的事谁不知道你的功劳最大呢！许柴佬这是专门送给你吃的，是我和王大人占了你的便宜才对。” “你们就不要互相谦让了，我什么功劳都没有，却依然吃得很开心，因为我做人的宗旨就是有吃不吃白不吃。”王大人两手都没闲着，左手抓着一只蹄膀，右手夹着一块海参，“不过说句实在话，郑大人可真是相识满天下。他和苏禄国东王的关系也不错，我们这次去肯定会受到他的热情款待。” 铁牛笑着说：“既然有个东王，那肯定还有西王南王北王啰！” “你说对了一半。”郑和解释道，“苏禄国由三家王侯掌握权力，分别是东王、西王和峒王，实力最强的就是东王了。这哥们挺讲义气的，你和他肯定谈得来。” 这日宝船前方出现了一个港口，仅有的一处码头挤满了上下货物的船只。岸上尘土飞扬一片灰暗，几间破烂的木房子在海风中摇摇欲坠，真是令人担心。 “这就是苏禄唯一的港口东山港。”郑和皱着眉头说，“港口这么破旧，东王为什么不好好维修一下呢？” 等了大半天，排队的船只终于少了些，郑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上了岸。 “郑大人，我叫巴都。”一位官员迎上来热情地说，“承蒙东王错爱由我负责管理这个港口，按照惯例您的舰队需要缴纳一些费用。我知道您是东王的朋友，所以给您优惠了不少。” 郑和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该给多少就是多少，可别破坏了规矩。” “谢谢郑大人。如果您不嫌弃，就请到我那里稍事休息。我已经派人去请东王，相信很快就会到了。” “那就打扰了。”郑和点了点头，随巴都朝官衙走去。 这就是官衙？铁牛看着四处透风的小木屋心里有些纳闷，瞧港口的生意也算不错，没必要这么节省吧！ “快跑啊！官兵又来闹事了。”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叫声。 “这群混蛋，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巴都脸色一变，赶紧丢下手中的茶叶筒跑出木屋。 铁牛也跟着冲了出去，只见港口外冲进来两队官兵，大概有两三百人，一队穿黑衣服，一队穿白衣服。领头的两个军官来势汹汹，完全不管前面拥挤的人群和堆积如山的货物，皮鞭一甩策马狂奔。 受惊的人群丢下货物一哄而散，“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水果摊倒了，胭脂铺烧了，瓷器店砸了……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巴都吹响了口哨，一群全副武装，身穿红衣的士兵跑了出来，把闯进来的那两队士兵迎头拦住，双方拔刀相向，气氛相当紧张。 “麻那，巴丁，这个港口归东王管辖，你们是西王峒王的人，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巴都大声呵斥。 “再过两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到了那个时候港口就不是东王一个人说了算，西王和峒王也有份，我们现在过来只是熟悉一下情况而已。”骑枣红马的汉子趾高气昂地说道，这便是西王的心腹麻那。 “这两年的比武东王都是胜利者，就凭你们这群窝囊废也敢来和我们抢港口吗？”巴都得意地笑了，身后的红衣士兵也是哈哈大笑。 “放肆！”巴丁恼羞成怒，“巴都，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税吏，竟敢大言不惭出言侮辱。”手中的马鞭“啪”地一声甩了过来。 一名红衣士兵避让不及，被劈头盖脸抽了一鞭。他也不甘示弱，大刀一挥朝马腿砍了过去。 这下可点燃了**桶，双方的士兵混战起来，伴随着惨叫声不时有人受伤倒地。 一个搬运工人低着头扛着两包货物正朝这边走来，刚才他在仓库搬货，对眼前的打斗根本没有留意。这时一把钢刀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好巧不巧刚好插在工人腰上，他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百多斤的货物。 铁牛连忙跑过去搬开货物，翻过他的身子一看，心跳停止，瞳孔放大，哪里还有救呢？ 郑和气不打一处来，竟敢在东王的地盘无理取闹，还连累到工人无辜丧命，真是岂有此理，转头叫道：“丁大力……” 铁牛劝道：“何必兴师动众呢！我去把他们隔开。”他把略显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脸上带着一副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走上去大喝一声，“全部都给我住手。” 双方激战正酣，谁还顾得上听他的话呢！就算听见了又咋地，你算哪根葱啊？ “居然不给我面子？”铁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个斯文人，最讨厌喊打喊杀了，好言相劝你们却偏偏不听，非要逼我动粗。”冲进人群抓起一个黑衣士兵就抛了出去，紧接着双手连抓像丢稻草一样，半空中人影纷飞惊叫连连。局势很快得到了控制，白色衣服躺在煤炭堆里，黑色衣服倒在沙子当中，唯独红色衣服的士兵安然无恙。 “哪里来的蛮牛？竟敢多管闲事。”麻那火冒三丈，拍马朝铁牛冲了过去，眼看就要胜利在望，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怎能不让他恼火呢！ 巴丁也不甘示弱，策马上前和麻那并驾齐驱，两人一左一右挥刀朝铁牛砍去。 铁头伸出双手，两根指头紧紧地捏住刀锋，这势大力沉的两刀就停在半空再也劈不下去了。 麻那与巴丁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回夺，可哪里动得了分毫呢？ 铁牛嘿嘿一笑，忽然松开了大刀。两人猝不及防，刀背反弹过来刚好砸在自己的额头上，幸亏他们有头盔保护，否则一定脑袋开花。可就算这样受伤还是在所难免，两人眼冒金星不约而同地坠下马来。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铁牛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屑地说道。 “快滚吧！待会儿东王来了你们就别想走了。”巴都骂道。 麻那和巴丁一言不发，带着手下灰头土脸地走了。 巴都感激地说：“谢谢铁牛王出手相助，要不然港口非得让他们搞得鸡犬不宁。唉！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工人。” 郑和不解地问：“为什么西王和峒王的士兵会到这里捣乱？难道东王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 “这种国家大事可不是我这个级别的人能够妄加评论的，您还是去找东王了解情况吧！”巴都苦笑道。 这时港口外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迎面跑过来十多匹高头大马，当先一人不等战马停稳就一个鹞子翻身跳了下来，抱住郑和哈哈大笑，“郑大人，别来无恙。” “东王，你的身手还是这么矫健。”郑和也很开心，“这是铁牛王，你们多亲近。” 铁牛打量着眼前这位东王，三十多岁年纪，浓眉大眼一脸坚毅，的确是条汉子，只可惜鬓角之间多了几丝白发，显得有些憔悴。 郑和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又关切地说：“老朋友，国事固然要紧，可也要注意身体，千万别累坏了。” 东王满脸忧愁，“郑大人，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年我没有哪天睡过一个安稳觉，都是这个港口惹起的事端。” 几人来到官衙，东王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原来苏禄虽然是个岛国，却只有一个小小的码头，大船根本靠不了岸，这严重阻碍了经济的发展。“所以我提议修建一个深水良港，这也得到了西王和峒王的赞同，我们三人共同出钱出力，好不容易才建了现在这个港口。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我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几乎把自己的家底都掏光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那时经过的船只很少，税收也不足，港口年年亏损，他们两个就翻了脸，指责我出了一个馊主意，让我拿出一大笔钱补偿给他们，港口这个烂摊子就全部归我一人所有。与其三人互相埋怨，还不如由我一力承当，所以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可我当时并没有什么钱，于是就承诺分期付款给他们。我节衣缩食，哪怕自己过得再苦，年底也从来没有少过他们一分钱，没人知道我熬得有多么辛苦。天从人愿，一切都过去了，只要再坚持五年，我欠他们的钱就能全部付清。”东王长叹了一声，那段艰苦的日子把这个正值盛年的男人都熬出了白发。 郑和拍拍他的肩膀，钦佩地说：“你真了不起，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 “那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以为好日子即将到来，谁知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东王苦笑一声继续说道，“经过几年的坚持，进出港口的船只越来越多，税收当然也多了起来，最重要的是老百姓的农产品可以通过港口远销到南洋各国。这时西王和峒王就眼红了，通知我说剩余几年的钱就不用给了，港口他们两人合起来占一半，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当初主动退出的是他们，现在要强行加入的还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好歹也是一方诸侯，岂能让人如此戏弄？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的无理要求。为了这争夺这个港口，昔日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变成了生死相搏的对手，甚至还大动干戈打了好几仗，想起那些无辜枉死的士兵，我的心里就隐隐作痛。”东王的眼眶湿润了。 “虽然我的实力在三人中是最强的，但他们两个联起手来对付我，双方势均力敌拼了个两败俱伤。整天这样打来打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就和他们谈判，双方议定通过比武来决定港口的归属，如果他们赢了港口就分一半。我手下有名卫士长武艺高强，这两年全靠他才侥幸取胜，可就在一个月前他忽然生了一场大病，直到现在还卧床不起，眼看后天就要比武了，我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到了那天我就亲自上场，就算血溅当场也好过举手投降。这一年来西王和峒王花费重金请来了很多奇人异士，为的就是能在今年的比武中一雪前耻，他们最近还招揽了两个高手，一个是日本国的相扑，另一个是高丽国的大力士。现在双方的实力是此消彼长，看来这次比武我是输定了。”东王忧心忡忡脸色凝重，但他很快又露出了笑容，“能在临死前和自己的好朋友大醉一场，人生无憾矣！” 东王是郑和的朋友，也就是我铁牛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铁牛自告奋勇地说：“我代替你去比武，保证帮你取得胜利。” 郑和也安慰东王：“有铁牛王出马，你今天晚上就睡个好觉吧！” “好！今晚我们就开怀畅饮，不醉无归。”东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比武的日子到了，场地就设在港口的露天仓库中。得知中国舰队巡阅使郑大人莅临比武现场，西王和峒王赶紧过来问好，四人坐在上首一起观看。 西王假惺惺地说：“听说连续两届比武的冠军帕奎生病了，不知东王这次派哪位高手出战呢？” 东王一脸平静，“这次由铁牛王代替我方出战。” 西王很是担忧，“那可得提醒铁牛王小心，他可是我们苏禄国的贵宾，万一在比武中有什么磕伤碰伤，那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呢？” “西王说得对，东王你干脆就直接认输吧！免得伤了和气。港口在你手中经营了这么多年，钱也赚够了，大家兄弟一场，你吃肉也得让咱们两个喝口汤吧！”峒王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郑和听着他俩一唱一和，心里暗自好笑，现在就尽情地开心吧！等下会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比武正式开始，首先出场的是代表西王出战的日本相扑。这家伙身高两米，体重五六百斤，足有两头肥猪那么重，手臂比常人的腰还要粗，全身上下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白毛巾。他颤抖着全身的肥肉走到铁牛面前，弯着身子说：“我叫犬养一郎，请多指教。” “什么？狗养一郎？叫什么名字不好，偏要叫狗养的。”铁牛扑哧一笑。他对日本人可没什么好感，虽然表面看上去谦恭有礼，其实心里比毒蛇还狠。他们善于演戏很会伪装，目的就是让对手放松警惕，然后看准机会狠狠地咬上一口。铁牛当日在彩虹岛就差点上了他们的当，今天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我是大日本最优秀的相扑，就连幕府将军也对我礼让有加，这条蛮牛竟敢如此无礼，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犬养一郎心中大怒，双臂前伸半蹲在地上，身子蠢蠢欲动，犹如一只巨大的蛤蟆。正当观众被他的滑稽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时，忽然他猛地扑了过来，双手死死地锁住了铁牛的脖子，口中大喊一声：“给我倒。”这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技，曾经用这招锁死过一只尖牙利爪的大熊，眼前这头水牛既不会咬人也不会抓人，能有什么威胁呢？ 铁牛只觉得脖子上痒痒的，笑道：“好久没有按摩了，挺舒服的，再用点力。” 犬养一郎惊骇万分，刚才这一摔已经使出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却感觉在和一座大山摔跤，这条水牛居然纹丝不动。他大吼一声，肥脸胀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根根爆出，终于把锁住水牛脖子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铁牛屈指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暴栗，生气地说：“叫你用力没听见吗？是不是没吃饭？” 犬养一郎脑门上顿时鼓起一个大包，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声泪俱下地叫道：“不要打我的头，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的头……”一张肥脸满是泪水，居然是真的哭了耶！ 铁牛大敢疑惑，貌似自己没用什么力呀！他就这么不经打吗？真是白长了几百斤肥肉。 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屑，其中也包括西王和峒王手下的武士。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士可杀不可辱，名声往往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可这家伙却刚好相反，做人的宗旨是士可辱不可杀，别人轻轻打了他几下就哭起了鼻子，一点骨气都没有，还出来混个屁呀！ 西王气得浑身发抖，犬养一郎丢的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本王的面子，无论比武的结果如何，以后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其实你们都错怪了我，我并不是怕疼，而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犬养一郎似乎知道观众此刻的想法，拼命地为自己辩解。 说起此事可就话长了，原来犬养一郎小时候很淘气，他的父亲犬养大郎一生气就用竹棒打他的头以示惩戒。淳朴的大郎坚信，只有这样才能让儿子长记性，下次就不会再犯了。偏偏犬养一郎是个屡教不改的东西，大郎恨铁不成钢，打的次数越来越多，使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打头的痛楚真是苦不堪言，每次看到父亲提着竹棒过来，他就吓得两腿发软泪如雨下，久而久之就在心里留下了阴影。刚才被铁牛不经意间打了头，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刹那间涌上心头，眼前的这条水牛不知何故竟然变成了父亲的模样，手拿竹棒一边打一边骂：“叫你偷钱，老子打死你……” “鳄鱼的眼泪，休想骗过我。“铁牛冷笑道，一只手捏住犬养一郎后颈上的肥肉，另一只手拎着他腰间的毛巾，轻轻松松就把他提了起来，前后晃荡了几下然后往前一送。犬养一郎带着风声朝远处飞去，“砰“的一声扎进了一个木箱内，两条粗壮的腿在外面蹬了几下就不动了。 一股浓烈的臭味传了出来，铁牛捂着鼻子说：“这是什么味呀？比大蒜还不好闻，难道是那个狗养的被撞得失禁了吗？” 郑和幸灾乐祸地笑道：“这回你闯大祸了，好好一箱榴莲被你给砸了。” “老板在不在这里？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还是会承担责任。大不了我出钱买下来再丢到海里，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味道。”铁牛满怀歉意地说。 郑和着急了，摇着双手说：“千万别丢，听说王大人喜欢吃这个。”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开着玩笑，西王只能暗自生气，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峒王身上了。“凡事看开些，犬养一郎这个孬种总算打发掉了，我也并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东王心里乐开了花，铁牛王果然名不虚传，这次比武已经稳操胜券。 坐在台下的朴太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刚才的比武他可全看在眼里，自己早就看犬养一郎不顺眼了，空有一身蛮力却没任何技法，还经常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嘲笑自己是高丽棒子，要不是看在西王的面子上我早就一棒打死他了。 朴太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铁棒，从怀中取出一块丝绸细心地擦拭起来，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好像在抚摸自己的初恋情人。这根棒子跟着自己已有二十年，就连睡觉都会放在床头。 “我是铁匠的儿子，从小就力大无穷，整天跟着父亲抡大锤更是练就了超强的臂力，见我有此天赋，父亲用长白山的万年寒铁打造了一根两米长，一百斤重的铁棒。我很喜欢这件兵器，十五岁时就用这根棒子打死过两只老虎，高丽国王对我的神力大为震惊，不仅封我为‘高丽棒子王’，还委任我为皇宫卫队统领。后来高丽不幸亡了国，我就被迫四处漂泊，辗转来到苏禄之后，峒王一见自己就如获至宝，金钱美女大把地赏赐，自己也就安心留了下来。现在是报答峒王的时候了，我可不能让他失望。”朴太心里浮想联翩，对胜利的渴望让他的神情变得无比狰狞。 第十六章苏禄（下） 看到铁牛还在漫不经心地和人说笑聊天，朴太心中大喜，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一声不响地从后面绕过去，高举铁棒朝铁牛头上砸来。 “小心！”东王惊呼一声，手一抖茶杯打翻在地。 郑和笑道：“东王，是不是茶杯烫手啊！我忘了告诉你，刚加的热水。” 东王知道郑和是在替自己掩饰，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心中暗骂：“这个高丽人太卑鄙了。” 如果这样也能被他偷袭得手，那自己就不配叫铁牛王，而应该叫破烂王了。铁牛从容不迫地侧身一闪，铁棒贴着耳垂狠狠地砸在地上，坚硬的地面顿时砸出了一个海碗大的坑。 朴太挥舞着铁棒发疯似地一顿乱打，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攻守兼备，这就是他战无不胜的“疯魔棍法”。可惜这一次他失算了，抢攻了二十余招竟连对方的皮毛都没有挨上，通通落了空。“这是一个硬茬子。“朴太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想当年他打死两只猛虎也没有如今这么费劲。 铁牛终于反击了，右手优雅地伸了出去，穿透密集的棍影一把握住了铁棒。 朴太心中的恐惧简直无以言表，这根棒子除了自己之外从来没人敢摸，想当年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小妾恃宠而骄不听劝告，结果就是她坟头上的野草已经有三尺高了。想不到在今天这个生死相搏的紧急关头铁棒竟然被敌人轻而易举地一把攥住，这给他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朴太来不及多想，双膝半蹲扎了一个四平马，两手用力一拽妄图把兵器夺回去，可铁棒就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铁牛冷笑一声，竟敢偷袭我，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把棒子往身后一扯，厉声喝道：“撒手。” 朴太咬紧牙关死死地握住，这根棒子是自己荣誉的象征，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怎能轻易放手呢！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铁棒那端传来，他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身子都麻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可就算这样他的手也没有松开分毫，这家伙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铁牛牵着棒子朝前走，后面吊着朴太在地上拖行。“想不到还是个跟屁虫啊！”铁牛笑骂道，手臂往上一抬，朴太连人带棒离地而起。 眼前这一幕可真是滑稽，朴大吊在半空拼命挣扎，两条大长腿还一蹬一蹬的，就像渔民刚吊在竹竿上的咸鱼，虽然没有死透，但离死也不远了。 峒王气得七窍生烟，以前就有人提醒过自己高丽人很龌龊，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自己还有些不相信，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朴太啊朴太，技不如人你就痛痛快快认输算了，何必这样死皮赖脸呢！你自取其辱是小事，害我在郑大人和各位王爷面前丢了面子可就是大事了。 东王看着峒王那张苦瓜脸，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当然也不忘吹捧两句，“峒王，你请来的这个高手还真是不错，挺有韧劲的。兄弟我求你件事，能不能帮我也找几个这样的高手来？放心，待遇不会比你那边差。” 峒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西王倒是挺高兴的，峒王丢的脸比自己还大，这下就没人记得嘲笑自己了。可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同一阵线的盟友，无论折了哪个的面子另一个也会脸上无光，这可正应了那句老话：“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我倒要看你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铁牛冷笑一声，把棒子举过头顶大力抡了几圈之后手一松，朴太连人带棒飞到了几十丈外的海中。“这家伙虽然卑鄙无耻，但罪不至死，让他吃点苦头就算了。”铁牛心道。 峒王脸色苍白，还是体面地认输吧！他看了看西王，两人用眼神交流一番终于统一了意见，站起来黯然说道：“东王，这次比武我们输了，港口还是你的，明年我们再分高下。”两人向郑和告罪后便悻悻地离开。 东王给铁牛倒了一杯酒，感激地说：“谢谢你，铁牛王，你又给我赢得了一年的时间。”虽然赢了比赛，但他的内心却非常苦涩，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西王和峒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有铁牛王撑腰他们当然不敢放肆，可是铁牛王走了之后呢？难道又要把苏禄人民推向战争的深渊吗？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其实你一点也不开心。”铁牛注视着东王，一字一句地说，“有舍才有得，做人要学会舍弃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与其为了这个港口整日你打我我打你，还不如齐心协力一起把港口建设好。” 东王若有所思，“铁牛王的意思是？” “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这几日我里里外外仔细观察了一下，港口的设施老旧残破，已经跟不上贸易发展的需要了。我有一个想法，就是由西王和峒王出钱再建一个码头，把出入港口的道路修宽加固，再到旁边规划一个集市。你虽然失去了港口一半的所有权，但拖欠他们的尾款也不用再还了，港口的配套设施完善了，生意只会越来越好，银子当然也不会少赚。最重要的是再也不会起纷争，士兵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了。合则两利，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铁牛侃侃而谈。 郑和拍手称赞：“铁牛王的提议很有道理，东王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铁牛王三言两语便解决了，东王不假思索地说：“我可以接受，但他们两个同不同意呢？“ 郑和大手一挥，胸有成竹地说：“这个包在我身上，由我去做他们的工作。说起来他们两人得到的利益更多，哪会不同意呢？” 第二天，郑和在宝船宴请三位王爷，把共同开发港口的计划说了出来。 西王和峒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有了长期稳定的收益，谁又想天天打仗呢！ 在郑和与铁牛的见证下，三人签署了合作协议，然后又将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东王感慨地说：“我们能够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应该感谢郑大人和铁牛王，没有他们主持大局，从中斡旋，这个协议哪能这么顺利地签下啊！” “是啊！两位大人，我们干了，你们随意。”西王和峒王也是笑容满面，宾主双方把酒言欢，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正在此时，丁大力把麻那和巴丁带了进来。麻那脸色凝重地说：“西王，上山村发生了瘟疫，已有两人死亡，还有多人昏迷不醒。” 巴丁也焦急地向峒王禀报：“下山村虽然没有人员死亡，但也有十几个村民昏迷，症状和上山村一模一样。“ 西王和峒王急忙起身告辞，没有什么比百姓的生命更重要。 铁牛毛遂自荐，“我略懂医术，说不定能帮点小忙。” “那太好了。”两位王爷都是感激不尽。 “上山村和下山村分处猴子山的左右两侧，分别由我和峒王管辖。”路上西王向铁牛介绍道。 铁牛心中已有答案，“如果我没猜错，两村的村民共用一处水源是不是？” 峒王钦佩地说：“铁牛王真是神机妙算，他们的确是同饮一处山泉水。上山村的蓄水池在半山，下山村的蓄水池在山谷。” “这不是瘟疫，十有八九是水源受到了污染。”铁牛分析道，“下山村的蓄水池流经的路途较远，毒气散发的也多，所以中毒的村民比上山村少，症状也稍轻。在没有找到水源污染的原因之前，一定要禁止村民饮用那里的水。” “你放心，我们会从其他地方运水过来。”两位王爷拍着胸脯保证。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说的当真没错，就在昨天两位王爷还对铁牛怨恨不已，怪他打乱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仅仅过了一天，两人对铁牛却是由衷的感激与佩服，真是世事难料啊！ 众人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猴子山。下山村的村长早已把所有病人安置在祠堂内。 铁牛一看不出自己所料，果然是食物中毒，马上用甘草、金银花、葛根等药物熬了一锅解毒汤，病人喝下之后呕吐发热，腹胀腹泻的症状已是大为减轻。 “谢谢你，铁牛王。”峒王感激地说，“忙了这么久，喝杯茶休息一会儿。” “还是不了，我现在去上山村看看。”铁牛婉拒了峒王的好意，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上山村。这里的情况稍微有些棘手，不仅中毒的人数多，病情也非常严重，不过这还是难不倒铁牛。为了尽快见效，在药汁清理肠胃的同时，他还使出了针灸排毒法，忙了一个多时辰，所有病人都得到了妥善的救治，那几个重症患者也从鬼门关外逃了出来。 “他们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铁牛对西王说，“我现在就去查看水源的情况，你安排一个人给我带路。” “好的。要不要我多派些人手去帮忙？”西王问道，铁牛王如此仗义，作为主人怎能袖手旁观呢！ 铁牛指着肩上两个大口袋说：“我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一个人去就可以。” 来到村后的山边，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上欢快地流了下来。村民说道：“沿着这条小溪一直往山上走，就可以找到水源地了。” 铁牛笑着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村民连连摇头，“这可不行，西王吩咐我来带路，我怎敢违抗命令呢？况且你是来救我们的，让我也尽点绵薄之力吧！” “你不用担心，我会和西王解释的，他肯定不会怪你，再说山上还不知有什么毒虫毒物，我不想为了照顾你而分心。”铁牛苦口婆心地把他劝回家，然后就朝山上狂奔而去，转眼间就没了身影。 清凉的泉水从山崖中汩汩流出，汇集到一个方圆两三丈的水池中，然后一路朝山下奔去，这就是数百村民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泉了。 水面上浮着两头死了的大野猪，身上还插着几只利箭，估计是受伤后来水池喝水最终倒闭在这里。此时尸体已经腐烂，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蚊蝇，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一股恶臭。 “尸毒加上蚊蝇带来的细菌，这样的水堪比毒药，喝了不生病才怪呢！”铁牛叹道，当即将尸体打捞出来埋在土里，又从袋中取出一个勺子，把水池中的毒水往外舀，辛苦了大半个时辰，水池终于见了底。他将袋中的木炭、水藻一股脑地丢进池中，这些东西可以净化水质，自己一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铁牛哼着小曲一身轻松地朝山下走去，猴子山的风景不错，现在危机解除了，那就四处逛逛吧！翻过两座山，前面出现了几棵高大的芒果树，一群猴子正在采摘果实。 看着这些黄澄澄的芒果，铁牛忽然有了想吃一个的冲动，可这些芒果树每一棵都有三四丈高，就算自己踮着脚也够不着。他低着头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一根合适的棍子来打芒果。 “水牛大哥，接住。”头顶传来了笑声，两个芒果从树上丢了下来，一只小猴子坐在树枝上朝铁牛挤眉弄眼。 铁牛把芒果接在手中，感激地说：“小猴，谢谢你！我有一个好兄弟，他也是一只猴子，名字叫小白。”看到这只机灵的小猴，他不禁想起了武当山的小白。 “那真巧，我叫小黄。”小猴笑道。 “小黄你好。”铁牛自我介绍，“我叫铁牛。” “铁牛大哥，吃芒果啊！讲什么客气？”小黄是个自来熟，嘴甜的很。 “好甜啊！真好吃。”铁牛吃了一个后连声称赞。 “那可不是吹的，我选芒果最有眼光了。”小黄自豪地说。 忽然树上一阵骚动，猴群尖叫一声四散逃窜，他们的身手很敏捷，很快就跳到其他树上去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乌云盖地般朝小黄扑了过来，是食猴鹰！它可是猴子最大的天敌。小黄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吓傻了，甚至都忘记了逃跑。 食猴鹰伸出铁钩般的爪子朝小黄抓去，眼看他就要命丧当场。 铁牛手中的芒果正要砸出。说时迟，那时快，从旁边冲过来一只母猴，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护在小黄身上。食猴鹰的爪子牢牢地按住母猴，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啄瞎了她的双眼。 小黄被母猴大力一推从树上跌了下来，他在半空中悲痛地呼喊着：“妈妈！” 铁牛抢先一步将他搂在怀中。小黄心急如焚地往树上望去，眼前的这一幕令他永生难忘，这也许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悲惨的时刻，食猴鹰用铁嘴狠狠地啄在母亲的天灵盖上。小黄悲痛得无以复加，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妈妈。 食猴鹰仰天狂笑，翅膀一振又朝树下的小黄扑了过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铁牛手中的芒果如流星般朝它砸去，漫天纷飞的羽毛中，食猴鹰惨叫着一头栽倒在地。 小黄愤怒地大叫：“铁牛大哥，杀死它，替我妈妈报仇。” 人世间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爱，母猴明知逃不过食猴鹰的毒手，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小黄能活着，自己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这是一个英雄的母亲！铁牛不禁肃然起敬，柔声安慰小黄：“现在妈妈不在了，你一定要学会坚强，听铁牛大哥的话，回家去吧！这个世界危险无处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小黄悲痛欲绝，摇着头一个劲地哭喊：“不！我不走，我要妈妈。” 铁牛变得严肃起来，“你的妈妈是个英雄，她这样做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要听话，不能让她牺牲得毫无价值。” “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地去吧！”小黄擦干眼泪，一步一回头地往树上爬去，终于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铁牛走到食猴鹰面前，冷冷地看着它，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大脚。 食猴鹰毫不畏惧，“水牛，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铁牛感到奇怪，把抬高的脚放下。 “小猴的妈妈为了保护他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一点我很敬佩。如果换了是我的孩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去做。我承认自己是凶手，但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我也有孩子等着我给他们带食物回去，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们就会饿死。”食猴鹰理直气壮地说。 铁牛沉默了，自己没有佛祖那样的慈悲心肠，所以也不可能割肉饲鹰，难道就这样放过它吗？当然不能！虽然它的话很有道理，但也不能成为它滥杀无辜的借口，还是应该适当地教训教训它。刚才那一击只不过是小惩大诫，当然不能算数。 “你捕杀猴子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不应该贪得无厌。渔夫捕鱼时如果连小鱼都不放过，总有一天他将没鱼可捕，你懂我的意思吗？今天我暂且不杀你，完全是看在你孩子的份上。”铁牛义正言辞地说。 食猴鹰羞愧不已，“我知道了，回去以后我会尽量说服我的同胞，只抓大猴不抓小猴。” 铁牛略带羞愧地走下山，自己欺骗了小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大自然的丛林法则。站在半山极目远眺，蓝天之上白云朵朵，山下的风景一览无遗，一阵清风吹来，铁牛胸中的那股闷气也随之飘散出去，心里又豁然开朗起来。“如果食猴鹰真能把自己的劝告听进耳中，那就可以挽救更多像小黄这样的小猴子，那自己岂不是做了一件好事？”想到这里他如释重负。 铁牛回到上山村一看，除了几个重症病人之外，其他人都下地干活去了，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再躺在床上简直要了他们的命。 “村长，再过几天山上的泉水就可以饮用了，药材我已准备充足，你按照我教的方法熬制，连服三天就没什么大碍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之后，铁牛返回了宝船。至于下山村他都懒得去看了，如果连这点把握都没有，那还不如回老家种地算了，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舰队又要出发了，东王，西王和峒王一起来到港口送行。 “我一定要亲自去中国朝贡，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之情。”东王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东王，你去的时候记得知会我们一声，咱们哥仨结伴同行。”西王笑道。 “是啊！我们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你别想偷偷摸摸地一个人去。”峒王的性格就是那样，一句热情洋溢的话从他嘴中说出来也是冷冰冰的。 三位王爷果然没有食言，带领规模庞大的使团来中国访问并且受到了皇上的接见，东王还长眠在他无比仰慕的这片国土上。 第十七章浡泥 “舰队下一站去浡泥。”郑和对铁牛说，“浡泥与中国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的王室还有华人血统呢！” “哦？那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铁牛一听顿时兴趣来了。 “洪武年间，太祖派了一位姓黄的总兵出使浡泥。黄总兵到了那里之后，不仅帮助当地的人们发展生产，还多次领兵赶跑了侵略者。国王非常仰慕中华文化，又很欣赏黄总兵的才能，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俗话说好事成双，国王的弟弟也娶了黄总兵的妹妹。兄妹俩一为驸马，一为王妃，这在南洋传为佳话。有了这层特殊的关系，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繁荣，人员往来也很频繁，浡泥是南洋诸国中华侨最多的国家。”王大人对这段历史也很了解。 “后来呢？“铁牛小时候养成的好习惯一直没忘，听故事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多提问，多夸奖，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觉得乏味。 “后来那位黄总兵被国王册封为‘麻那惹加那’，即‘一字并肩王’的意思。他曾经率领一百多人的使团来中国朝贡，可惜在访问期间不幸病逝，后来以君王之礼葬于南京。”郑和赞道，“这是目前为止海外华侨所能取得的最高荣誉了。” “想不到当中还有这样一桩轶事啊！你们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铁牛笑道，对浡泥也有了许多好感。 浡泥国王亲自前来港口迎接，看到铁牛王时感慨不已，“中国人杰地灵，果然名不虚传。” 郑和同国王进行了友好坦诚的会谈，双方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两国的友好关系由此也达到了一个新的**。 国宴结束之后，郑和说道：“如今有很多华侨在浡泥生活，我作为巡阅使应该去慰问一下，给他们带去祖国的问候，帮他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我真的不希望再出现像吕宋那样排华辱华的事件。” 铁牛点头同意，“应该的，给他们多带点礼物去。” 郑和早就让人调查清楚了，华侨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唐人村，距港口只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他们来浡泥的时间短则两三年，长的已经超过了二十年，凭着中华民族特有的勤劳与智慧创下了一份殷实的家业，虽然身处异国他乡，但一切风俗习惯还是依照中国的传统。 两艘宝船乘风破浪往唐人村而去，郑和此行带了很多祖国的特产，如豆瓣酱、梅干菜、腐乳、火腿等等，当然也少不了祖国的美酒佳酿，准备得如此充分应该是很早就有了这个计划。 第二天清早，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岛，岛的东边居然还有一个深水码头，宝船可以靠岸。岛上有很多身穿汉服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就是唐人村。同胞见面凭直觉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同为炎黄子孙，身体里流淌着龙族的热血，这份亲切感不管多远的距离都隔阻不了。 华侨们看到祖国来的亲人都是激动不已。郑和将衣物、油米、特产一一发放给每户家庭，大家开心得就像过年一样。 “所有人都来领了吗？”郑和问村长陈伯。 “还有一户人家没有来。”陈伯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 “他是不是有事走不开呀？没关系，我派人送到他家里去。”郑和考虑得很周到。 “不是的，因为他没有住在这里，还住在山区的老唐人村。”陈伯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郑和。原来华侨们刚来浡泥时是住在离此处四十里外的山区，那时候他们都不富裕，住在山区可以打猎充饥，还有充足的木材取暖，虽然交通不方便，但可以节约一大笔开支。积攒了一些钱后，他们才陆陆续续搬到这里建立了新的唐人村，还修了这个码头出海做生意。 “没来领物资的是刘伯，他和我是同一年来的浡泥，我们是同乡，关系也很好。刘伯的儿子前几年出海时遇上风暴不幸遇难，老两口非常伤心，就一直住在山上不肯搬过来。我劝了很多次他们总是不听，还跟我说在山上住习惯了，在这里看见大海就会想起死去的儿子，只会徒增伤感。我知道他是不想麻烦我们，劝了几次之后也只能由得他了。”陈伯很无奈。 让两位老人孤苦无依地住在山上，这也太不像话了，郑和的脸色沉了下来。 “郑大人请放心，我们都很关心他，每个月都会给他送些东西去，生活不成问题。”陈伯知道郑和在担心什么。 郑和的心情这才好转，“你马上安排一个人带路，我们现在就去看他，祖国不会忘记任何一位华侨。” 听了这番感人肺腑的话，陈伯激动地老泪纵横，转头叫了声：“小华，你过来。” 人群中跑过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浓眉大眼长得很是精神。“这是我的儿子陈中华，你就叫他小华吧！”陈伯介绍说。 郑和拍了拍小华的肩膀，赞道：“中华！嗯，好名字。”随即挑选了三十名身体强壮的水兵，准备了油米衣物等物资往刘伯家出发。 铁牛又让丁大力带一个药箱，老人家年纪大了，顺便帮他们检查一下身体。 “郑大人，山路崎岖只能步行，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小华善意地提醒。 郑和哈哈大笑，“我们都是军人，区区几十里山路算得了什么？” 小华牵着一匹骡子在前面带路，虽然驮了两大筐东西，但它的脚步依旧稳健。“以前我去看望刘伯时，都是靠它把物资驮过去的。山路难行马不好使，骡子最适合走这种路了，耐力好，力气又大，是我爹专门从中国带过来的，有了它我可是轻松了很多。”小华也是个健谈的人。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羊肠小道上，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便是万丈深谷，好在小华熟悉路况，带着大家在山中转来绕去，这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披荆斩棘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山谷。 小华兴奋地说：“穿过这条山谷再翻过一座大山就是刘伯家了，每次走到这里我都会去一个山洞休息。郑大人，您的意思呢？” 郑和也有些疲惫了，看到水兵们都是满头大汗，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好提议，“好吧！我们都去休息一会儿。” 众人跟着小华来到一处缓坡，四周尽是一些风化的大石，显得非常荒凉。乱石中出现了一个丈许高宽的山洞，里面很是宽敞，三十多人进去还有坐的地方，的确是个休息的好场所。 小华把骡子上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给它喂了把草料又喝了些水，然后让它去洞外休息，这一路最辛苦的就是它了。 歇了一会儿，大家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郑和站起来说：“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水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往洞外走去，这时头顶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连地面都震得颤抖起来，紧接着便是碎石四溅，砸得山洞“砰砰”作响。一块碎石飞过来溅到丁大力手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停止前进，原地待命。”铁牛大喝一声，抢先一步走出山洞观察，只见一块巨石掉在洞口不远的地方，已经摔成了大大小小十几块，最大的那块还有水桶那么大。 真是好险啊！要是早出去那么一会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所有人都是暗自庆幸。 忽然山坡下的骡子发出一声惨叫，很快叫声便戛然而止。小华爱骡心切第一个跑了过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很多老鼠，都是一尺来长，密密麻麻地爬在骡子身上。 其他人也纷纷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毛骨悚然，两三百斤的骡子瞬间便被老鼠吃了个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些老鼠眼睛发红，嘴角流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而导致狂性大发，铁牛果断地说：“大家马上进山洞，这些老鼠很危险，有可能会攻击我们，做好战斗准备。” 水兵们都是身经百战，听到命令后都把武器拿了出来。铁牛在洞外搬了几十块大石堵住洞口，做了个一米多高的掩体，又让水兵把送给刘伯的衣服撕成一条条的，把所有缝隙都堵上。 “千万不能让老鼠进山洞。”铁牛神情凝重。 果然不出所料，老鼠吃了骡子后表现得更加亢奋了。一只体型足有其他老鼠三只那么大的巨鼠站了出来，口中“叽里呱啦”地狂叫。铁牛听得很清楚，它正在给老鼠下命令：“山洞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人类。他们以前经常欺负我们，现在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 鼠群得到命令后如潮水般涌向洞口，水兵们毫不示弱地用弓箭还击，虽然箭无虚发，但老鼠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携带的利箭都用完了，可它们的伤亡却是微乎其微。老鼠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洞口，有几十只还爬上了掩体，水兵们用刀横劈竖砍，坚决捍卫着自己的阵地。 铁牛一边用掌风将老鼠扫出洞外，一边冥思苦想：“老鼠为什么会发狂呢？虽然他们名声很坏，什么东西都敢吃，但主动攻击人类却很少见。”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心头烦闷不已。铁牛大吃一惊，以他现在的修为理应心无旁骛，古井无波才对呀！怎么也会受到外界干扰呢？ 难道是地震的前兆？是了，一定是这样，铁牛终于明白了。在地震前动物都有异常的反应，老鼠生活在地底离震心最近，所以首先能察觉到。地震的影响威力巨大，就连铁牛都不能避免，何况是小小的老鼠呢！ 忽听“哎哟”一声惨叫，铁牛转头望去，原来是小华的手被老鼠咬了一口。他痛苦地捂住伤口，可鲜血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爬上掩体的老鼠越来越多，后面还在疯狂地涌来，怎么办呢？铁牛眉头紧锁，自己要想全身而退一点困难也没有，可这里还有三十多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们抛下。 越是危急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铁牛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把粮食丢出去。” 几个水兵连忙把三四袋米面都丢了出去，老鼠见到吃的马上去抢，进攻的势头稍微有所缓解，但这点东西给它们塞牙缝都不够，很快便吃光了，就连口袋都没有放过。 “弟兄们，冲啊！”鼠群又兴奋地冲了上来。 “把衣服脱了，用火烧它们。”铁牛的命令非常果断。 很快一件件燃烧着的衣服就丢在洞口，这里已经堆满了老鼠的尸体，油脂加上毛发大火烧得更旺了，腾起了一道一米多高的火墙，焦臭味弥漫了整个山洞。 危机暂时解除了，但只要火灭老鼠就会卷土重来，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却都不敢说出来。衣服都拿来烧掉了，水兵们全身上下只留了一条内裤，身上血迹斑斑，有自己的也有老鼠的，虽然有些狼狈，但人人神情坚毅，眼中充满了自信。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一定要坚持下去，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郑和赞许地看着这群小伙子，笑道：“早知如此那些粮食就不应该丢出去，我可不想做一个饿死鬼。” 小华忍不住“扑哧”一笑，都这个时候了郑大人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随着这声笑，紧张得如同寒冰一样的气氛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丁大力笑着说：“还有一桶菜油没有丢，大人如果饿了就去喝一点吧！” 水兵们哄堂大笑，好像这里不是危险的战场，而是在家中的炕上闲聊唠嗑。 铁牛看着小华流血的手臂，关心地说：“小华，我给你上点药，以免感染。” 人都要死了还怕什么感染呢！小华毫不在意，但看到铁牛一脸真诚也不好意思拒绝。 铁牛打开药箱翻开上面的一堆草药，当他看到箱底一袋药品时顿时欣喜若狂，忍不住大笑起来。 郑和不解地问：“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笑得如此开心呢？” “我们有救了。”铁牛兴奋地拿起那包药给大家看，“这是寒食散，是治疗伤寒病的。”见他们一脸茫然，又解释说：“它还有个名字叫五石散。” 五石散在中国那可是大名鼎鼎，不仅受到历朝历代名人雅士的追捧，就连皇帝也喜欢服用。郑和久居宫中，对它当然是了如指掌。水兵们也不陌生，现在京城有一股潮流，很多达官贵人喜欢在聚会上邀请这些水兵给他们讲故事，无外乎就是航海途中的一些奇人异事，讲到**时便会拿些五石散出来助兴。大家都知道这种药有很大的副作用，少量服用就能产生飘飘欲仙的幻觉，过量吸食甚至会危及生命。 铁牛把仅存的那桶油提了过来，加入五石散搅拌均匀，又把水兵们的头盔聚集在一起，倒入加了“佐料”的菜油，三十个头盔全部倒满后还剩下了小半桶。 “老鼠现在狂性大发，这五石散一吃那就是火上浇油，它们不自相残杀才怪呢！”铁牛很有把握。 这时外面的火苗已经渐渐熄灭，老鼠又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铁牛把装满油的头盔先丢了两个在洞口，其他的便四处抛了出去，又将油桶精准地丢在巨鼠身边。 这些菜油乃是山茶果所榨，油香四溢芬芳扑鼻，老鼠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呢！纷纷上前抢食，场面一片混乱。 巨鼠身体强壮吃得最多，吃了几口后忽然狂叫一声，将旁边一只老鼠按在身下狠狠地咬了下去。这个倒霉的家伙被咬成了两段，尸体很快便被同伙吃掉了。 发狂的巨鼠冲入鼠群见鼠就咬，所有吃了五石散的老鼠也全都倒戈相向，纷纷朝身边的同伙咬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鼠群惊慌失措四散逃窜，刚才还漫山遍野的老鼠刹那间如海水退潮般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的死老鼠。 爬上掩体的那几十只老鼠就不足为惧了，大家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消灭干净。 水兵们相视一笑，这是出海以来最为凶险，最匪夷所思的一场战斗，但还是取得了胜利。 “老鼠发狂是地震的前兆。”铁牛忧心忡忡地说，“郑大人，小华，你们坐到我背上去接刘伯一家。其他人马上返回唐人村，通知村民们上船转移，以防不测。” 虽然又累又饿，但水兵们不敢耽搁，没有什么比同胞的生命财产更加重要，听令后马上行动。 铁牛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刘伯家，小华介绍了郑和与铁牛的身份，又把要发生地震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位老人家上了牛背坐在小华与郑和中间，铁牛又马不停蹄地返回唐人村。好久没练长跑了，这一趟跑得可真是尽兴，常人需要三四个时辰的路程，他半个时辰就赶了回来。 唐人村还是像往常那样平静，村民们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原来报信的水兵还没有赶回来，人们根本不知道地震这回事。 小华来到村口敲响了树上的大钟，钟声嘹亮响彻全村，不一会儿村民们便拿着大刀长矛，锄头扁担聚集到这里。以前经常有海盗前来抢劫，只要听到钟声，所有村民不管男女老幼都会拿着武器出来围剿，正因为他们团结一心才有了今日唐人村的繁华。 郑和往高处一站，大声对村民们说：“这次不是打海盗，而是要发生地震了，所有人立刻登船撤离。时间紧迫，家里的东西也不要去收拾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宝船已在码头做好了准备，人们井然有序地登船。这时丁大力他们也赶了回来，时间刚刚好。 陈伯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一人。铁牛问道：“有人知道他去哪了？” 一个姓张的村民回答：“早上我看见李四去放羊了，可能是离村太远，他没有听到钟声。” “要不就别等了，不可能为了他一个而牺牲我们这么多人啊！”人群中响起了一句牢骚话。 “不行！”郑和义正言辞地说，“大家同是中国人，应该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对！我们不应该抛下他。” “一定要等他回来。”村民们紧握拳头，群情激昂。 我怎么这么自私啊！发牢骚的那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看着这群可爱的同胞，铁牛心潮澎湃，中国有这样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人民，还有什么困难是我们不能战胜的呢？但是让这么多同胞身处险境确实是不理智的。“郑大人，你带他们先走。”铁牛叫道，“张大哥，我们去找李四兄弟。” 张大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带你去。” 铁牛驮着张大哥往村外那座山上跑去，一路上他不停地大喊：“李四……李四，你在哪里？出大事了！” 从林中奔出来几十头山羊，一个中年汉子紧跟在后面跑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说：“张三，出什么大事了？是不是来了海盗？我去跟他们拼了。” 张三笑着说：“四哥，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先上来再说，我慢慢告诉你。”两人坐好后，铁牛转身朝海边跑去，宝船开出不远很快就追上了。 看到众人一脸担心的表情，张三李四却是无比的兴奋，刚才坐在铁牛王身上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实在是太刺激了。 宝船回到了港口，郑和安排村民住在船上，一切生活所需全由舰队供应。 过了三天，派去打探消息的渔民回来说：“唐人村山崩地裂，洪水泛滥，好像是发生了地震。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又过了两日，天气晴朗，就算是再大的地震过了这么多天也应该没事了。郑和率领三艘宝船赶往唐人村，这次多了一船的生活物资。来到村里一看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有少数几栋房子有些轻微的开裂，修补一下就没有大碍了。 铁牛驮着固执的刘伯刘婶回家，经过上次灭鼠的那个山洞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整条山谷居然变成了一个平地而起的湖泊。铁牛绕了一大段路才回到刘伯家，发现山上所有的房子都倒塌了，这里大概就是地震的中心，渔民所说的唐人村应该就是这里。 铁牛笑道：“刘伯，你还是回海边和乡亲们一起居住吧！”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事已至此，刘伯只得点头答应。 郑和将一船的生活物资全部发放给了村民，又捐出一百两银子替刘伯修了一所房子，把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之后这才离开唐人村。 宝船渐行渐远，华侨们聚集在一起，目送着祖国的亲人久久不愿离去。 第十八章澳洲（上） 宝船指挥室，郑和指着航海图对王大人说：“上次航海经过这里时，我无意中听一位渔民说，他在躲避暴风雨的时候渔船漂到一个新大陆，好像是传说中的小爪哇。当时我就想去看看，可惜天气恶劣未能到达，这也成为我心中永远的遗憾，原本以为要抱憾终生，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来到了这条航线，我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王大人，我有个提议，那就是由我和铁牛王去新大陆，你按既定路线去爪哇，有什么事情就用飞鸽传书互通消息，你的意见呢？” 王大人说道：“一切听从郑大人的吩咐。” “今日的离别只为明日的重逢，不出意外一个月之后我们又可以把酒言欢，畅谈人生。”郑和与王大人挥手道别，舰队一分为二朝各自的目标前进。 也不知在海上颠簸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前方终于出现了陆地。水兵们都很兴奋，吃了这么久的咸鱼腊肉嘴里都长出了泡，终于可以去岸上打猎，采摘新鲜的水果蔬菜了。 铁牛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情况，丁大力带领五十名水兵一同前往。 小分队顺利来到陆上，一眼望去树木郁郁葱葱，林中野花遍地。走了四五里路，前面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大家尽情地喝了个够，又满怀希望地顺着小溪朝下游走去。 忽然铁牛举起了右臂，水兵们心领神会，停止前进迅速匍匐在地上。这是他们的训练科目之一，在陌生的环境中就应该时刻保持警惕。 水兵们透过草丛一看，原来是一只大野猪，估计有三四百斤重，长着一对很长的獠牙。它在草丛里东边一拱，西边一撬，嘴里还不停地哼着歌，吃饱后又跑到溪边喝起了水。 丁大力弯弓搭箭瞄准野猪射去，只听”嗖“的一声正中它的脑门。野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四肢蹬了蹬就不动了。 “不错，大有长进！”铁牛赞道。经过他的**，丁大力的箭术和刀法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水兵们兴高采烈地走过去，准备拾取自己的战利品。 这时又是一声箭响，从对面树林里飞出一只木箭插在野猪腹部。林中响起了欢呼声，一大群人冲了出来，赤着上身，穿着兽皮做的短裤，脸上涂得花花绿绿，围在野猪旁唱歌跳舞非常开心。 水兵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这头野猪是我们先射中的，可他们却这样疯狂庆祝，好像就是他们的功劳。 竟敢抢我们的东西，是不是想找打呀！丁大力心中极为不爽，我们不去欺负别人也就算了，哪能让别人来欺负呢？ 水兵们都是怒气冲冲，这口窝囊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大家稍安勿躁。”铁牛双手一伸，将愤怒的小伙子们拦在身后。 见到这么多全部武装的陌生人，那群人大吃一惊，匆忙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水兵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钢刀，寒光闪闪冷风袭人，顿时把对方的气势压了下去。 铁牛一看他们的装备顿时乐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中国都用上了火器，可这些人手中拿的却是削尖了的木棍，竹子做的弓箭以及木制的V形飞镖，竟然没有一件是铁器。这些不都是原始人的狩猎工具吗？难道我们穿越回过去了？铁牛不禁哑然失笑，命令水兵先把武器收回。 那群人见状也把手中的家伙稍稍垂向地面，但还是一脸的警惕。一个身材魁梧，彪悍至极的大汉走了出来，头上戴着漂亮的羽毛，脖子上挂着一大串动物的牙齿。他打着手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虽然口音有些奇怪，但还是能听懂。 “我们来自中国，航海经过这里就到岸上来打猎，刚好打到了一只野猪。”丁大力说着便指了指地上的猎物。 “我叫西尼，是毛利族的首领。”大汉不以为然地说，“你说这只野猪是你们杀死的，我可不这样认为。因为野猪在你们射中的时候也许还没有死，它很有可能会逃走，是我补上一箭才杀死它的，所以猎物应该归我们。” 想不到这家伙虽然装备落后，好像未经教化的野人，但说起话来却是有板有眼，居然把抢夺说得这么有道理，水兵们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西尼是我们的酋长，是部落的第一勇士，怎能让人耻笑呢？毛利人生气了，又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水兵，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意思。 铁牛走上去说道：“西尼是吧！我们中国历来有谦让的美德，你说野猪是你射死的，那就归你们，就当交个朋友。” 西尼感受到了铁牛的善意，连忙让手下放下武器，笑着说：“对！我们是朋友。毛利族最好客了，我请你们到我们部落做客，一起享用野猪肉。” 铁牛愉快地接受了邀请，让人通知郑和下船。丁大力回到沙滩放了一只响箭，没过多久郑和便带着一群水兵过来了。 “这是我们的首领郑和大人。”铁牛介绍道。 西尼与郑和热烈地拥抱了一下。一名强壮的毛利人扛着野猪在前面带路，大家一起沿着小溪朝毛利族部落走去。 “郑大人，刚才你的手下说你们来自中国，请问中国是在哪里？是一个很大的部落吗？”西尼饶有兴趣地问道。 郑和笑着说：“中国在这里的北边，也靠近大海，在几千年前就统一了所有的部落，组成了一个非常团结的国家，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所有水兵都是一脸自豪，当然也包括铁牛。说也奇怪，每次向外国友人介绍自己的祖国时，铁牛心中就会自然而然的生出这种热血沸腾无比骄傲的感觉，这不是炫耀，也不是看不起别人，而是对祖**亲发自内心的热爱。 西尼向往地说：“如果能去中国看看，那该有多么幸福啊！” ”中国对所有的朋友表示欢迎。”郑和笑道，“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澳洲。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毛利族是这里最强大的部落。”西尼的语气中也充满着骄傲。他看了看水兵们明晃晃的刀枪，又瞅了瞅自己手中的木棍，瞬间脸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当然，不能和中国相比。” 郑和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澳洲啊！我还一直把它当做小爪哇呢！回去后一定要写在航海日记里。” 小溪一路汇集泉水，到了下游就变得很宽敞了，形成了一条两丈多宽的小河。河边有很多简陋的木房子，屋顶用树枝和芭蕉叶遮盖，毛利族就生活在这里。这个部落一共有六七百人，男人狩猎，女人带孩子。 “我们的勇士回来了。” “西尼，这次又打了什么猎物？”刚走进部落营地，一大群人就欢笑着围了上来。 “这是中国来的朋友，大家把好吃的都拿上来献给我们的贵宾。”西尼高兴地对部众说。 女人们用芭蕉叶包着野果、蜂蜜、昆虫放到地上请客人食用。男人们早已用贝壳做的刀将野猪开膛破肚，切下两颗圆圆的东西呈到郑和与铁牛面前。 西尼热情地说：“别客气，趁热吃。” 郑和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却不得不强忍恶心将那颗东西放进嘴里，胡乱咀嚼了几下就吞下肚子。丁大力急忙递上水袋，郑和大喝了几口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铁牛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赞道：“味道不错啊！” “这是我们招待客人的最高礼节。”西尼一脸真诚，又大声招呼其他人，“大家开始吃吧！” 于是所有毛利人都拿着一块生肉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嘴角还流着血水。 水兵们婉拒了主人的好意，推辞说：“我们不饿，你们先吃。” 郑和微微摇头，茹毛饮血，这不就是原始人吗？这话一点没错，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外人来过这里，外界的文明也没有传播进来，别说像火器、铁器这些高级货了，就连做饭用的火种都没有，所以生食也就在所难免了。 西尼兴致勃勃地向郑和打听了更多关于中国的事情，听得他是目瞪口呆。 这时，一个毛利妇女跑到西尼面前泣不成声地说：“西尼，西塞忽然晕倒了。是不是死神来了？我该怎么办？” 西尼脸色大变，惊慌地说：“我儿子生病了，我要去看看他，你们继续吃肉。“急忙跟着妇人往家里跑。他的房子可算得上是豪宅，不仅面积大，屋顶还有很多羽毛装饰。 铁牛也跟了上去，“我去看看，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那就多谢了。”西尼不是傻子，这些中国人见多识广，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呢！ 来到屋内，只见兽皮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呼吸急促，小脸胀得通红。铁牛一摸他的额头正发着高烧，切了脉后心中有数了，安慰道：“不用着急，我有办法治好他，现在我让郑大人回去取药。” 西尼大喜，一把抓住铁牛的手说：“如果你能治好西塞的病，那你就是我们毛利族的大恩人。” 来到屋外，铁牛对郑和说：“那小孩得的是肺炎，这是传染病。你们先回去，再帮我准备一些药材，我让西尼去取。”说了十几种药材的名字，都是一些清热解毒，宣肺化湿的药。 郑和带着水兵返回宝船，吩咐丁大力把药材放在海滩上。西尼马上派人取了回来。 铁牛拿了一小块兽皮在水中浸湿，拧干后敷在西塞的额头上，这里连布也没有一块，只能拿这个将就了。 “西塞的病是吃了生肉引起的。因为生肉含有细菌，没有经过高温消毒就直接食用，病菌就很轻易地进入人体，让人生病甚至是死亡。果子狸身上有这种病菌，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吃了它的肉？”铁牛问道。 西尼惊讶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前两天我们的确抓了一只果子狸，西塞说好吃就多吃了几块肉。但是我们也吃了，怎么没有事？” “果子狸的肉不是很多，只有部落里有地位的人才能享用。西塞是你的孩子，他肯定有资格吃。”铁牛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当然！他是毛利族未来的首领，怎么可能少了他的份？”西尼一脸的骄傲，“除了我还有三个长老，都是最强壮的猎人。” “这就对了。你们是大人，抵抗能力强当然会没事。西塞只是个小孩，怎能抵挡细菌的侵害呢！幸亏发现得早，否则麻烦就大了。“铁牛详细地解释，“你们部落经常有人得这个病，我没说错吧！” “不只是我们毛利族，澳洲所有的部落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人活过五十岁。我们都把它当做死神，因为只要得了这种病，就没有人能活下来。”西尼神情黯然。 铁牛不禁感慨，没有文化是多么可悲啊！其实这种病有很大的概率可以避免，高温消毒就是其中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治病，其他的以后有机会再给他解释吧！ 铁牛在地上找了一块干燥厚实的木头，又在西尼头上拔了几根羽毛，严肃地说：“现在我所做的每一个步骤你都要看清楚，这关系到你们部落的生死存亡。” 西尼忙不迭地点头，“好的，我会记住的。” 铁牛双手一搓，手中的树枝在木头上飞速转动起来，很快就钻出了一个小孔，然后变黑冒出一缕青烟，再转动几下竟然产生了一丝火星。他右手轻轻一晃，火星溅在柔软的羽毛上燃烧起来，拿了几根枯枝架在火苗上，火就越烧越旺，终于形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西尼望着铁牛魔术般的表演，惊得是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火，是人类文明的标志。”铁牛笑着说，“你去拿一个沉水的东西来。” 西尼回屋取了一个大海螺，这是毛利人把肉吃了留下来的壳，虽然不是理想的熬药容器，但勉强能用。铁牛把药材倒进海螺又加满了水，把它固定在两块石头中间，下面用文火慢慢地熬，煎药的同时又让西尼去找一些扁平状的石头回来。 西尼现在对铁牛是言听计从，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一百多人出去找石头。过了一会儿药熬好了，铁牛把柴退了出来，将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埋在闪着火花的炭灰里，“这叫保存火种，为的是以后可以继续使用。” 经过几次物理降温，西塞的体温有所下降，额头也没那么烫了。铁牛等药凉了，托起他的头将药汁灌入口中。 这时外面一片喧哗，毛利人回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摆满了一地，还顺手猎了一只小鹿回来，正在兴高采烈地分肉。 铁牛笑着说：“大家都回来了，那我们就继续吃饭吧！”选了一块又扁又平的石头在河水中清洗干净，然后架在两块石头中间。他将炭灰拨开，那根树枝已被碳化变得乌黑，表面还闪烁着丝丝火星，轻轻吹了几口气，火星变得愈发明亮了，加了几根枯草后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火越烧越旺，不一会儿石板就烧得滚烫炙热。铁牛用两只木箭夹起生肉一片片地摆在石板上，“滋”的一声肉片被烤得卷了起来，油脂流出肉香四溢。 西尼大为震惊，吃肉竟然还有这种方法？以前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铁牛翻动肉片开始烤另一面，瞟了一眼垂涎三尺的西尼，心里不禁好笑，“想吃吗？” “想……想吃……”西尼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傻笑道。 “想吃就拿着吃吧！还等什么呢！”铁牛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做菜给别人吃，西尼的面子可真不小。 第十九章澳洲（下） 十多片肉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石板上，色泽金黄香气扑鼻，西尼的大手停在半空，竟然不知该选哪个才好。终于，他用颤抖的手捏了一片肉放进嘴里，鼻管中的香味更加浓郁了，诱人的滋味如一双温柔的小手抚摸着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虽然这种味道以前从未品尝过，但却令人如此着迷，简直太神奇了。 “这么好吃的美味一定要细嚼慢咽，吃得太急万一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办？”西尼闭上眼睛慢慢地咀嚼着，犹如一个斯文的小姑娘。 毛利人看着自己的首领如痴如醉的那个样子都是羡慕不已，人群中不时传来“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 “现在你们就去搭一个这样的灶台，把火移过去就可以像我这样烤肉了。”铁牛大声说道，“一定要记住，以后吃任何东西包括喝水都要用火加热，知道吗？” “知道了。”毛利人齐声回答，欢呼一声便七手八脚地去搭灶台了。 铁牛抱来一大捆树枝，点燃后给每个灶台下塞了一根。毛利人虽然未经教化，但野外求生的技能却很强，每堆火都烧得很旺，不一会儿肉香就弥漫了整个部落，好像在开露天的烧烤大会。 吃饱喝足了，铁牛问西尼：“附近有没有山洞？” “你是要睡觉吗？住山洞怎么能行呢？我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给你。”西尼慷慨地说。 铁牛笑道：“睡觉当然也行，但我还有其他用途。” 西尼带着铁牛往山上走去，没走几步就来到一个很大的山洞，“这是下大雨的时候我们住宿的地方。“ 铁牛将手中的火把放在地上，又加了几根木柴，叮嘱道：“这堆火一定要派人看好，不用的时候就像我教你的那样保存起来。有了这堆火，你们就能每天吃到烤熟的食物，也不会轻易生病了，只有这样你们的部落才会变得更加强大。” “是的！我们一定会成为澳洲最强大的部落，然后建立一个像中国那样强大的国家。“西尼自信地说，在他的心目中能跟随中国的脚步前进就是莫大的光荣。 当晚铁牛就留宿在毛利部落，夜里又喂西塞喝了两次药。因为是初期肺炎又得到了及时治疗，第二天早上他就醒了过来，喝了点水又吃了几片烤肉，整个人都精神了。 西尼诚恳地说：“铁牛王，真的很感谢你。这是我送你的小小礼物，请你收下。”说着便打开了手中的兽皮口袋。 铁牛探头一看，全是些亮晶晶闪着耀眼光芒的石头，连忙推辞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中国人帮助朋友从来都是不求回报的，你把它收回去吧！” 西尼生气了，“我们毛利人送出去的礼物也从不收回，你是不是看不上这些石头？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把这串野猪牙的链子给你。”伸手准备摘胸口的链子。 野猪牙的链子是他勇敢的象征，铁牛可不敢掠人之美，只好笑着说：“那好吧！我收下。这些石头很漂亮，我非常喜欢，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这还是从我爷爷那一代留下来的，听说是从一个山洞中发现的，当时有一大堆呢！我们都用它来打鸟，一打一个准。过了这么多年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虽然不怎么值钱，却是我们部落最漂亮的东西。” “我把这些石头拿走了，那你们下次打鸟用什么呢？”铁牛很是为他们担心。 “凭我们的身手，就算拿块土疙瘩也可以把鸟打下来。”西尼自豪地说，“今天我们就去打猎吧！这里有很多袋鼠，味道也很好，打一只足够我们饱餐一顿。但是他们也很危险，跳得又高又远，还会打拳呢！” “好啊！郑大人最喜欢认识新的物种了。他写了一本日记，记载的全是航海途中的奇闻异事，我现在就去叫他。” “那我在这里等你们。” 铁牛提着兽皮袋子返回宝船，没想到还挺沉的。 郑和笑道：“那小孩真是福大命大，居然遇到了你这位神医。” “总算不辱使命。西尼硬要塞给我一袋打鸟的石头，我摸了摸硬得很呢！”铁牛把袋子打开，随手把石头倒在桌子上。 看着这些光彩夺目的石头，郑和惊得合不拢嘴，“你又在考验我是吧？难道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真的不知道。”铁牛实话实说。 郑和哈哈大笑，开心得连眼角都溅出了泪花，“想不到无所不能的铁牛王也有不识货的时候。诗经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其实这些石头是……”他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 “莫非这是金刚石？”铁牛这回可真是震惊了，金刚石的名贵他还是有所了解。 “不错！这就是金刚石，想不到还是难不倒你。我曾经在古里国看到一些商人从事钻石贸易，一颗钻石就价值千金，而钻石就是从金刚石中加工出来的。这一袋金刚石有好几百颗，要是加工出来价值无法估量啊！西尼用它来打鸟简直是暴殄天物。”郑和大感可惜。 “既然这么值钱，那就上缴国库。”铁牛还是那句话。 “你这几次的收获给国家带来了很多收入，皇上赐封你为‘大力铁牛王’真的是太英明了。” 铁牛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转开话题，“西尼邀请我们一起去打猎，说这里有很多袋鼠，让你也去开开眼界。” “好啊！那就一起去。‘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收了他这么多金刚石，也应该回赠一些礼物才行。”郑和吩咐丁大力到兵器库取了十把钢刀，二十只长矛，三十张硬弓，两百支利箭，又带了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具，大包小包往毛利部落而来。 西尼高兴极了，第一次看到中国水兵的装备后他就羡慕不已，那只射杀野猪的钢箭被他当做宝贝一样收藏了起来，现在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的好武器，以后在澳洲这片大陆还有谁是毛利族的对手呢？至于那些生活用具则成了女人们的最爱，一个个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开心地跳起了她们的丛林舞蹈。 西尼握着铁牛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心里却在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中国，你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傍晚时分，西尼挂着长刀，背着弓箭在前面开路，昂首挺胸好像一个威武的将军。穿过树林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他指着一群飞速跳跃的动物说：“那就是袋鼠。今天运气不错，居然有这么多在这里。“ 铁牛一眼望去，这群袋鼠有好几十只，都用长尾支撑住身体，站立起来比西尼还要高，眼睛四处观察，显得非常警惕。他们的皮毛有红的也有灰的，灰色袋鼠胸前还有一个袋子，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正好奇地望着外面。 西尼向水兵们解释：“红的是雄袋鼠，灰的是雌袋鼠，她们胸前有育婴袋。” 不远处两大一小三只袋鼠正在聊天，他们离大部队稍微有点远，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西尼将手掌握住又松开，毛利人立即四散分开，在草丛里匍匐前进朝那三只袋鼠包抄过去，这是他们经常使用的战术，配合十分熟练。 “杰克，你一定要记住，在草原上要时刻保持警惕。”袋鼠爸爸汤姆叮嘱小袋鼠。 杰克点了点头，“爸爸你放心，我会记住的。” “你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这里呢？“袋鼠妈妈玛丽问儿子。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害怕。你现在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要学会独立，知道吗？记住爸爸教你的求生法则，你一定会成为一只最强大最聪明的袋鼠。”汤姆鼓励儿子。 杰克挥舞着拳头说：“爸爸，妈妈，你们去找水喝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汤姆和玛丽并肩朝远处跳去，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孩子真是令人欣慰。 包围圈越来越近了，西尼拿出弓箭朝杰克射去。 杰克不愧是一只聪明的袋鼠，听到破空而来的啸声赶紧往前跳去，还不忘回头嘲讽一句：“你们这些人可真傻，又不是第一次了，就凭这些木箭也想射到我吗？”可惜这回他太大意了，压根没有想到猎人的装备已经今非昔比，尽管跳出了几丈远，可疾如闪电的利箭还是射中了大腿，他疼得大叫一声倒在草丛中。 其他袋鼠一见有危险，马上身子微曲长腿一蹬朝前跳去，这一跳足有一丈多高三四丈远，转眼间所有的袋鼠都跑光了。 西尼连声夸赞：“钢箭就是好，如果是木箭肯定射不得他。” 毛利人兴奋地朝受伤的袋鼠跑去，这可是开门红啊！今天肯定会满载而归。 看到这么多人围了上来，杰克惊恐不已，冲着远去的袋鼠群大叫：“爸爸，妈妈……”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回来帮忙，同伴们都跑了。 铁牛抢先一步拦在众人身前，大声叫道：“停止放箭！停止前进！” 大家都停住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铁牛，却发现他泪流满面，无比伤感。这是怎么回事啊？众人都觉得奇怪。 没人能理解铁牛此刻的心情，刚才杰克那句撕心裂肺的“爸爸妈妈”已经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想起自己一出生妈妈就难产而死，主人狠心地把他送给了别人，爸爸耕地回来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眼都没有见到。从出生到现在，自己没有叫过一句爸爸妈妈，在自己被人诬蔑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能依靠在父母膝下诉诉苦啊！在自己被人鞭打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能依偎在父母怀中撒娇啊！可是这一切除了在梦中出现，自己再也不可能感受得到。想到这里铁牛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为自己，也为杰克。 铁牛擦干泪水，从丁大力手中拿过金疮药，走上前准备替杰克疗伤。 远处黄沙滚滚，一红一灰两只袋鼠正朝这边跳了过来，正是汤姆和玛丽。刚才他们喝饱水后就用袋子装了一些，准备带回来给杰克喝，忽然见到同伴四散逃窜，心知大事不妙，连忙高声呼喊儿子的名字，可是却没有人回答。 汤姆强装镇定安慰玛丽，“别担心，亲爱的，杰克这么聪明肯定会没事。” 玛丽伤心地说：“可为什么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呢？汤姆，我真后悔，为什么要把他独自一人留在那里？” 汤姆无言以对，是自己提议把儿子留在那里的，如果杰克出了什么事，自己这辈子都会生活在深深的自责当中。 这时，远处传来了悲惨的求救声，“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 “是杰克！我们可怜的孩子。“玛丽又惊又喜。 “我们一定要救他回来。”汤姆坚定地说。 玛丽点了点头，对丈夫的决定无条件地支持。 夫妻俩毅然决然地朝声音处狂奔而来，却见一大群人围在杰克身边，一头水牛正不怀好意地朝他走去。 汤姆奋力一跳，刚好挡在铁牛与杰克的中间。他用尾巴支撑住身体，两条粗壮的腿朝铁牛连环踢去，口中凶狠地叫着：“滚开，不要伤害杰克。“回头又朝玛丽大叫：“我拖住他们，你带儿子先走。” 两只大脚带着凌厉的劲风朝铁牛踢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往旁边一闪，连连摆手说：“不要误会，我不会伤害杰克，我是给他疗伤的。” 汤姆已经失去了理智，两只拳头如疾风骤雨般攻了过来。 玛丽流着泪看着杰克的大腿，箭头深深地扎了进去，伤口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她无助地哭道：“汤姆，杰克跳不动了，怎么办？” 此时汤姆已经无暇回答，他的那套组合拳都快打完了，却连铁牛的身子都没有挨上。 看着汤姆又气又急的模样，铁牛感动不已，他们明知会遭到猎人的捕杀，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救自己的孩子。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无私的，前有小黄的妈妈，今有杰克的父母，他们太伟大了。 中国的利箭杀伤力很大，这一点铁牛当然很清楚，现在杰克的伤势这么重，如果不及时止血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可汤姆却死死地缠住自己，这会耽误救治的时间，看来不得不动粗了。铁牛避过他的左勾拳，顺势还了一记下勾拳，醋钵大的拳头正打在汤姆的腹部，虽然只用了半分力，可还是把他击飞了十多米。 汤姆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杰克，爸爸没用，爸爸没能救你。”他绝望地嚎啕大哭。 铁牛朝杰克走去，玛丽大惊失色，连汤姆都不是这头水牛的对手，自己肯定也打不过他呀！“求求你别杀我儿子，你们要吃肉就杀我，我的肉多。”玛丽挡在杰克前面苦苦哀求。 “我保证不会伤害杰克，他现在流血不止，再不医治就会有生命危险，看到我手中这个东西了吗？”铁牛扬了扬手中的小玉瓶，诚恳地说，“这是金疮药，我是来给他治伤的，相信我。” “谢谢你，水牛大哥。”玛丽挪开了身子，杰克的伤自己确实无能为力，说不定这条水牛真能治好他呢！ 铁牛蹲在杰克身边，和蔼地说：“杰克，你是一个勇敢的男子汉，对吗？” 杰克痛苦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我现在要把箭拔出来，你怕不怕疼啊？“铁牛柔声说道。 “不怕！”杰克咬紧牙关回答，这一刻他精神大振，因为他看到了水牛关切的目光，就像自己的爸爸一样慈祥。 铁牛用手摸了摸伤口，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如果再往内侧偏一分那就麻烦了。他抓住箭尾果断地往上一提，随着杰克一声闷哼，箭已拔了出来。铁牛迅速将金疮药倒在伤口上，鲜血马上止住了，武当派的灵药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对付这种外伤却是小菜一碟。 “这几天先不要做剧烈的运动，也不要把水弄到伤口上，在家好好休息。”铁牛一边用纱布包扎伤口，一边叮嘱杰克，“伤口过几天就好了，到那个时候再让爸爸妈妈把纱布拆掉，知道吗？” 杰克现在疼痛大减，听着铁牛慈父般的嘱咐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拼命地点头。 汤姆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刚才那一拳实在是不好受，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铁牛此时意兴阑珊，已经没有了打猎的兴趣，略带伤感地说：“我们回去吧！” 郑和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搂着他的肩膀笑道：“这里天气又热，蚊子又多，我早就想走了。咱们回宝船喝酒去。” 铁牛感激地看了郑和一眼，率先朝原路返回，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杰克一家人站成一排，正在目送自己离开。“祝你们好运。”铁牛朝他们挥了挥手，心中默默地祝福。 回到毛利部落，几个水兵正在等候，见到郑和后马上取出一张纸条，这是王大人飞鸽传书过来的，上面写着：“恶龙出现，军马受损，速速来援。” 郑和道：“王大人在爪哇遇到了麻烦，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支援。” “兄弟，后会有期。”铁牛和西尼拥抱了一下，迈着大步返回宝船。 站在海滩，西尼望着远去的舰队满是不舍，直到他们消失在海天相连之处。“中国朋友们，再见！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他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开。 第二十章爪哇 “龙只是传说中的动物，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一点铁牛绝对敢肯定，“王大人说的这条恶龙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上次我在爪哇时曾听渔民说过，在大海中有座科莫多岛，岛上生活着一种巨型蜥蜴，生性凶残会攻击一切动物，甚至还包括人类。当地人谈之色变都把它们称作恶龙，王大人说的很可能就是这种动物。”郑和若有所思地说，“但是在爪哇从来没有发现过它们的踪迹，怎么会忽然出现呢？这件事有点古怪，我也要亲眼见到才能确认它是什么来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它是什么来头，反正都难不倒我们。”铁牛与郑和相视一笑，充满着无比的自信。 此时风向转北，巨帆在强劲的海风中鼓得满满的，宝船日夜兼程朝爪哇高速前进。 这日目的地终于到了，小别重逢的三个好兄弟连干了几杯烈酒，王大人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与郑和分开后，王大人率领舰队抵达爪洼访问，受到了当地人们的热烈欢迎。为了不影响他们正常的生产生活，船上的军马全都送到一个叫巴厘岛的荒岛上放牧。忽然有一天，水兵发现有两匹马的小腿受伤流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擦伤，简单的上药包扎了一下就没去管它了，没想到过了四五天，受伤的军马竟然死了。兽医检查发现伤口腐烂发黑，恶臭难闻，断定是中毒而死。 王大人自责地说：“我在当地雇了一艘渔船，让渔民把死马埋在巴厘岛上，并禁止水兵再去岛上放牧，以免其他的马匹再受损伤。第二天，那几个渔民回来说马尸被恶龙抢走了，要不是他们跑得快，说不定也遭到了毒手。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龙，要求他们带我亲自去看看，可是出再多的银子也没人敢去了。我本想点齐兵马上岛查个究竟，但又担心不了解情况而导致不必要的损失，于是飞鸽传书给你们请求支援。我认为这件事非得铁牛王出马才搞得定。” “王大人，你不必内疚，这件事情你处理得很好。”郑和安慰道，“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来的时候我们就商量好了，铁牛王会去查这件事的。“ “王大人，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再将它们一网打尽。”铁牛自信地说，“爪哇人员密集，家畜众多，绝对不能允许这种凶残而且危险的家伙存在。” “是啊！还是铁牛王考虑得周到，恭喜爪哇人民逃过了一劫。”郑和拍手称赞。 出事的巴厘岛位于爪哇岛的东边，岛上荒草丛生洞穴密布，除了偶尔有渔民躲避风雨，平时是人迹罕至，因此也成了海鸟的天堂。 一大早铁牛就来到了岛上，只见这里阳光明媚，海水清澈，洁白的沙子又细又滑，走在沙滩上犹如踩在柔软的羊毛毯中，非常舒服。 “这样一个风景如画的海岛怎么就让它荒废了呢？稍微改造一下，绝对是个游泳，潜水，晒太阳的好地方。爪哇人民太不懂得发展旅游旅游业了。”铁牛暗自替他们感到可惜。 穿过沙滩再走几步便是一片宽阔的草地，铁牛在一处长草中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静静地等待。此时温暖的阳光沐浴着小岛，无数鸟儿在海面自由自在地翱翔，草丛里随处可见海鸟在筑巢产卵，多么美好的早晨啊！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草丛快速向两边分开，一道草浪直冲铁牛而来。“呼啦”一声，受惊的鸟儿纷纷朝天上飞去，密密麻麻一大片连太阳都被遮住了。 终于来了！铁牛兴奋地爬起来，透过草丛间的缝隙望去，果然不出郑和所料，来的正是一条巨蜥。它有四五米长，全身长满黑色的鳞片，四肢比成年人的胳膊还粗，大嘴张开露出两排锯齿般的牙齿，嘴角滴着一条长长的唾液，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腐臭，不用想这些唾液里肯定含有致命的细菌。 巨蜥伸出长长的舌头，贪婪地在草丛里扫荡着，幼鸟，昆虫，鸟蛋，无一不成为它的腹中美食，清晨的宁静恬美就这样被它搞得乌烟瘴气。它在草丛里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打了个饱嗝不再吃了，拍着肚皮一边往回走，一边唱起了歌：“我是科莫多龙，从小力大无穷，小鸟只是零食，小鹿才是夜宵，野猪见我逃跑，水牛遇我糟糕，我在岛上纵横，百兽谁敢不从？” 铁牛听着它破锣般的嗓音，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它狠揍一顿，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现在还不知道它有多少同伙，暂且让它再嚣张一会儿。 “还是前些天那两匹马好吃啊！不但有嚼劲，而且一次就能吃饱。那像现在，吃了一肚子鸟蛋，回去睡一觉就饿了。”巨蜥还在回味无穷。 铁牛嘿嘿冷笑，想不到这家伙不打自招承认了罪行，这样也好，待会儿就把它往死里揍，也不必再浪费唇舌了。 “唉！还是知足吧！想当初在科莫多岛，兄弟很多食物又少，三天两头就要饿肚子。为了找点吃的我不得不经常逃课，那个可恶的老师不是罚我打扫厕所就是让我请家长，害我一进学堂就头疼。记得那天自己又逃课了，爸爸知道后气得要揍我，我胆战心惊地在海边的礁石下躲了大半天。谁知道忽然起风了，一个大浪把我卷入了海中，我想这回肯定是死定了。这时不远处漂过来一颗断了的大树，我赶紧扑过去死死地抱住，在海上漂了一天两夜才来到这里，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必有什么来着？哦！是必有后福。还是书读得不够多啊！这么简单的成语差点难住了我。”巨蜥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似乎在为那时的年少轻狂感到后悔。 短暂的沉默过后，巨蜥又摇头晃脑自言自语起来，“在这里吃饭的次数虽然多了，但总比挨饿强啊！现在不是提倡少食多餐，身体健康吗？虽然我的个性有些懒散，但是若论养生，我自认为还是做得不错的。” 听它在那里自吹自擂，铁牛也是无语了，这家伙不仅凶残，而且脸皮也厚得出奇。 巨蜥看似笨重，速度却是不慢。铁牛跟着它不知不觉就走了十多里路。前面是一片小树林，树下的乱石中有一个石洞，估计就是它的老巢了。 “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巨蜥微闭双眼趴在一块石头上，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地洒在身上，这家伙一脸的心满意足，嘴边那条唾液滴得更长了。 “你奶奶的！自己舒舒服服睡觉，却让老子替你站岗，有这么便宜的事吗？”铁牛生气了，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朝它丟去。 巨蜥只觉得脑门剧疼，睁开双眼四处观察，只见一丈开外的地方站着一条水牛，脸上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有揶揄，有戏弄，唯独没有恐惧。 “又是一个刚踏进社会的无知少年，在家里蛮横惯了看谁都不顺眼。小子！收敛一点，外面可没人像你爸妈那样惯着你。”巨蜥冷哼一声，很快他又变得高兴起来，连头上的疼痛都忘记了，这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饿了有人送牛肉啊！我正在烦恼睡醒后又要走这么远的路去吃鸟蛋，想不到马上来了一条这么大的水牛，足够我吃好几天了。虽然他身强力壮不好对付，但我只要在他身上咬上一口，唾液里的细菌就会让他中毒，然后慢慢地扩散到全身，几天后他就必死无疑。凭我灵敏的嗅觉，他就是逃到石头缝里我也会抓住他的尾巴。 “哈哈哈！”想到这里巨蜥忍不住大笑起来，恶狠狠地吼道：“大笨牛，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打扰我睡觉，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铁牛最喜欢捉弄这些自以为是的小角色了，弱弱地问道：“你是谁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我是一条龙。”巨蜥骄傲地说：“我在家中排行第五，你可以叫我一声五哥，说不定我会让你死得没那么痛苦。” 五哥？铁牛不禁哑然失笑，从来只有别人恭恭敬敬地称呼自己为铁牛王，他这辈子哪叫过别人一声哥啊！ “嗯，小五子！把你的其他兄弟都叫出来，我要送给他们一顿大餐。”铁牛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 “谁是小五子？”巨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还有人在这里？”它四处瞅了瞅，除了自己和这条水牛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哦！我明白了，他这是在嘲笑我。居然叫我小五子，真是胆大包天，就连爸爸妈妈都是亲切地叫我小五，他却这么羞辱我，我一定要杀了他。”巨蜥气得浑身发抖。“冷静！一定要冷静。”它又开始安慰自己，这条水牛刚才说要送我一顿大餐，先把吃的骗到手再收拾他。 小五强忍怒火，换上一副它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看在你送我一顿大餐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了。快说，大餐在哪里？” “把你的兄弟都叫出来吧！我怕你一个人吃不下。”铁牛善意地提醒它。 “吃不下？我爸爸说我从小就是一个饭桶，没有我吃不下的东西。快点拿出来吧！我的兄弟都在科莫多岛，这里只有我一个，我就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小五得意洋洋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什么？你会自己吃自己？是你傻还是我傻？”铁牛一本正经地问道。 小五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别给我说绕口令。” “我原本打算杀了你，再把你的尸体送给你的兄弟享用，听明白了吗？既然它们不在这里，那我只好耽搁一点时间，挖个深坑埋了你。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可怜你，不忍心让你曝尸荒野，而是你太臭了，会污染空气。”铁牛确认它没有同伙之后不打算戏弄它了，高速冲过去甩头一挑，小五如同一个皮球飞向半空，又“叭”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曾经不可一世的小五小朋友内心崩溃了，我不就是逃个课吗？怎么落得如今这个悲惨的下场？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好好读书，再也不离家出走了。“水牛大哥，我不曾得罪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力地打我？”小五嘴角流血，一脸委屈。 “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吃了两匹马？那是我家的马。”铁牛可真是一个好人，决定让它死个明白。 “当时我不知道啊！如果知道是你家的马，打死我也不敢这么干了。‘不知者无罪’，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小五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就去攻击海边那个避雨的渔民，也不会招来现在的无妄之灾。 “是啊！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铁牛很赞同它的观点，“我师父确实对我说过不要轻易杀生。” “你师父他老人家实在是太英明了，你一定要牢记他的话。”趁此机会小五赶紧大拍马屁，虽然连它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但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不定这条水牛一高兴就饶了自己呢！“今日我所受的屈辱来日必将双倍奉还，这条水牛我是惹不起，那些渔民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死到临头这家伙还不忘去伤害别人。 铁牛连连冷笑，现在的他可不是刚下山的那个毛头小伙了，在人心险恶的江湖中闯荡了这么些时日，是非善恶他可是分得清清楚楚。“师父的话我当然不会忘记，他也说过‘除恶就是行善’。像你这种贪婪残暴的家伙，如果我饶了你，不仅对不起那两匹死去的马，也对不住那些可怜的鸟儿。” 既然求饶无望，那就只有孤注一掷了，巨蜥忽然张开大嘴朝铁牛咬去。 对于这种无谓的垂死挣扎，铁牛不屑地摇了摇头，铁角狠狠地刺了过去。 小五惊恐地看着腹部那个碗口大的窟窿，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铁牛挖了一个深坑把巨蜥埋了，不能让它死了还去祸害别人。 正在此时，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回巢了。鸟妈妈叼着小鱼往雏鸟嘴中塞去，鸟爸爸趁着天气好忙着修葺自己的房子，岛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他们又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这里生活了。 宝船上，郑和笑嘻嘻地说：“愿赌服输，给我一百两吧！” 王大人极不情愿地掏出了银票，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铁牛不解地看着两人，有点不对劲啊！到底是咋回事？ “我和王大人在打赌。”郑和解释道，“我赌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回来，他不相信，事实证明是我赢了。” 铁牛生气了，“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们却拿我当赌注，太不够意思了。” “我这不是充分相信你的实力吗？”郑和没有丝毫的内疚。 “王大人，我们去把郑大人收藏的好酒全部喝光，谁让他赢了你的钱呢？”铁牛一脸坏笑。 这么好的提议王大人当然不会拒绝，“你说得太对了，不喝光他的酒绝不睡觉，真以为我的银子这么好赚吗？反正过几天他就有猫屎咖啡喝了。” “猫屎？这么恶心的东西也能吃吗？”铁牛是一脸的嫌弃，“郑大人，虽然我们是好兄弟，但是这种好处你还是别带我去了。对了，你准备到哪里去吃猫屎呢？” “苏门答腊，去见一见那位渔夫国王，顺便喝一杯香浓的咖啡。”郑和一脸期待地说道。 第二十一章苏门答腊（上） “渔夫国王？”铁牛诧异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苏门答腊国王曾经是一位渔夫？” “不错！”郑和兴致勃勃地说，“国王以前的确是位老渔夫，他可是有一段传奇的经历呢！” “哦？这可真是了不起。”铁牛一听顿时兴趣来了，亲自泡了一壶龙井，三人一边品茶一边愉快地聊了起来。 “以前苏门答腊遭到那孤儿国的侵略，国王中了毒箭不幸身亡，当时的王子苏干剌年幼，王妃下令如果有谁能替国王报仇，就嫁给他并拥立他为新国王。和强大的那孤儿国作战，无异于拿鸡蛋去碰石头，虽然可以江山美人俱得，但还是没有人敢以身犯险，王妃陷入了绝望之中。这时一位老渔夫挺身而出，他不仅足智多谋而且武艺高强，经过艰苦的斗争终于赶走了侵略者，并将射死国王的敌军将领斩首。王妃遵守诺言嫁给了老渔夫，他也成为苏门答腊的新国王，这位渔夫国王还亲自来京城朝贡，并且受到了皇上的接见呢！”郑和侃侃而谈。 “‘英雄莫问出处’，这句话说的当真没错。”铁牛感慨不已，“就好比太祖爷，虽然出身贫寒但志向远大，建立的功勋彪炳史册，注定也会流芳百世。” “是啊！人生就应该轰轰烈烈，这样才不会虚度此生。”王大人深有同感。 铁牛笑道：“我这人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到时一定要和他把酒言欢，不醉无归。” 这天舰队到达了苏门答腊，港口边早已挤满了迎接的人群，当先一人头发花白，脸色黝黑，双眼炯炯有神，虽然饱经风霜，却不失强健硬朗。 “想必这位就是国王了，如果不是穿着龙袍，还真以为他是个普通的渔夫呢！身居高位而不忘本色，不错！这是个好国王。”铁牛心中暗赞。 “这是丞相，这是禁军统领，水军统领，陆军统领……”国王热情地向中国贵宾们介绍自己的随从。 铁牛与他们一一握手，时不时还寒暄几句。当他握住陆军统领强壮有力的右手时，不由地多看了一眼，此人身材高大，眼中精光四射，下巴上的短须又粗又硬犹如一根根钢针，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的精明强干。 “铁牛王，久仰。”陆军统领总是一脸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对每个人都很友善，唯独看向国王的背影时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凶光，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还是那张真诚的笑脸。 铁牛顿生警觉，虽然他的眼神只是刹那间的变化，却让自己想起了毒蛇的眼睛，这个人不简单。 王大人小声说：“这个陆军统领就是前国王的儿子苏干剌。” 铁牛一听明白了，卑微的渔夫成了尊贵的国王，高贵的王子变成了普通的百姓，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又有几人能接受得了呢？难怪他对国王心生怨恨了。此人野心勃勃，国王把陆军统领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他，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中国客人们下榻在豪华的礼宾府，稍事休息后准备出席国王的欢迎晚宴。 郑和喝了一口猫屎咖啡，赞道：“口感醇厚，芳香扑鼻，不愧为咖啡中的极品。” “这东西确实不错，连我都有点喜欢了，不过比起中国的茶叶来还是稍逊一筹。”铁牛笑道，“郑大人，再说说国王的事迹，我对他挺感兴趣的。” “没问题！我可是很少见你对一个人如此欣赏。”郑和说道，“这位国王出身贫寒，深知老百姓的疾苦，即位后施行仁政，不仅得到了皇上的册封，也受到了苏门答腊人民的爱戴。他所信任的官员一共有四人，丞相，水军统领和禁军统领都是他曾经的渔民兄弟，他能打败侵略者这三人功不可没。陆军统领就是前王子苏干剌，此人很有能力，丞相多次劝国王解除他的职务，但国王不忍心，说已经抢了他的王位，再把他贬为平民不仅会让那些老臣子寒心，也有损自己仁德的名声。” “妇人之仁，国王这是养虎为患啊！”铁牛摇头叹息。 郑和无奈地笑了笑，“这是苏门答腊的内政，我们也不便干预。”从古至今宫廷政变屡见不鲜，郑和乃成祖爷身边的宠臣，在靖难之役中立下过汗马功劳，斩草除根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但大明的外交方针是无论国家大小一律平等，互相尊重，干扰他国内政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去做的，郑和这样说当然没错。 “苏干剌野心勃勃，我从见他的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我们虽然不惧怕他的阴谋诡计，但也要小心提防，若被他利用当了枪使那就太不划算了。”铁牛提醒道。 “你说得对，不过凭我们的智慧应该不会让这种阴谋得逞。如果有，那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郑和双手做了个掐喉的动作。 太阳西沉，在礼宾府官员的陪同下，一行人赶往皇宫出席宴会。 “这是我的儿子苏哈尼，也是将来王位的继承人。”国王把身边那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介绍给郑和，眼神中满是宠爱。 铁牛有意无意地看向苏干剌，只见他愤愤不平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只银质的酒杯已经被他在桌子底下捏扁了，虽然很生气，但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 “口蜜腹剑，这场宴会说不定就是鸿门宴。”铁牛看着他虚伪的表演，不由得心生戒备。 苏门答腊是南洋小国，无论宫廷礼节还是宴会规模都很简单，铁牛尝了一口便不再动筷了，菜的味道只是一般般，回去得让厨师下锅面条才行。 这时丞相拿上来一瓶酒，艳丽的红色令人垂涎欲滴，“陛下，这是奥斯曼国一个传教士进贡的葡萄酒，你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来了尊贵的客人，是时候喝这瓶酒了。” 国王哈哈大笑，“丞相，多亏你提醒，要不然我都忘记了。不错！只有这瓶酒才配得上我们的中国贵宾。” 侍从把酒打开，从国王开始每人斟了一小杯，酒色红艳，酒香浓郁，还带着一股新鲜葡萄的味道。 国王热情洋溢地发表了祝酒词：“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祝苏门答腊和中国的友谊地久天长。” 苏干剌紧盯着国王，眼神又是急切又是兴奋，到最后终于变成了凶狠。 铁牛用眼神示意着郑和与王大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两人心领神会，把酒杯端在手中却不饮用。 国王把酒一饮而尽，连连称赞：“好酒，好酒……”忽然他痛苦地捂住胸口，身子像块木头似地摔倒在地。 席上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铁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翻开国王的身子一看，嘴角流着黑血，呼吸心跳都已停止，无奈地说：“国王中的是鹤顶红，毒性很强，已经没有救了。” 苏哈尼扑在国王身上边哭边喊：“父皇，你怎么了？” 苏干剌“霍”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丞相大人，这酒是你从御膳房拿来的，为什么会是这样？是不是你下的毒？” 丞相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看来不用点手段你是不会招认罪行。”苏干剌大吼一声，“来人啊！抓刺客。” “咚咚！咚咚！”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宫外冲进来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 “统领大人，陆军骁骑营前来救驾，请指示。”一个络腮胡子孔武有力的将领向苏干剌抱拳行礼。 正在偏厅守候的丁大力一见这边发生了变故，马上率人赶了过来，手放在刀柄上挡在郑和身前。 郑和镇定自若地说：“先静观其变，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丞相用毒酒杀死了国王，把他绑了。”苏干剌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冲了上去，不由分说就将丞相按倒在地五花大绑。 丞相高喊：“苏干剌，你……”话没说完，一团破布就塞入了口中，紧接着便押出了皇宫。 禁军统领质问道：“苏干剌，皇宫是我守卫的地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的人是怎么进来的？”随即也朝外面大喊，“国王遇刺了，来人啊！抓刺客。”声音响彻皇宫，奇怪的是没有一个禁军士兵进来。 苏干剌笑道：“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禁军统领脸色大变，用颤抖的手指着苏干剌吼道：“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早有预谋，国王是你下毒害死的。” “酒是丞相拿来的，又是侍从打开的，由始至终我都没有碰过那瓶酒，我怎么去下毒？倒是你却很有可疑，护卫皇宫安全是你的职责，现在国王遇刺，这件事你怎么解释？”苏干剌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说。 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众人看向禁军统领的眼光变得有些奇怪，傻子都知道大家对他起了疑心。 禁军统领是个只会打仗不善言辞的武夫，被苏干剌言语一激黑脸胀得通红，颈上青筋根根爆出，翻来覆去只是说着同一句话：“你带兵入宫就是谋反。“ 苏干剌不慌不忙地解释：“晚宴前我就得到了消息，说有人妄图谋害郑大人，为的就是抢夺中国贵宾的财物，经过我认真仔细的侦查，发现主谋竟然是丞相和两位统领。去挑衅强大的中国舰队，你们的愚蠢行为将把苏门答腊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这和叛国又有什么分别呢？我马上把这个情报向国王作了汇报，国王命令我带兵入宫捉拿叛贼。” 铁牛嘿嘿冷笑，现在国王死了，你说什么都行。 “血口喷人，你这是在污蔑我。”水军统领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有没有污蔑你，你心里有数，在座的各位大人也心知肚明。”苏干剌冷笑道。 众人都是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难怪宴会前我就看到他们三个在鬼鬼祟祟地说话。” 这次宴会苏门答腊文武百官悉数到场，他们都很清楚丞相的老底，以前确实和两位统领做过一段时间的海盗，有此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中国富甲天下，谁不想发一笔横财呢？ “幸好吉人天相郑大人没有出事，但是却把国王给害死了。“苏干剌无比悲痛地说，“我一直把国王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想不到他就这样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令人悲痛的呢？全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揭发你们的阴谋，国王就不会……”苏干剌泪流满面放声大哭，所有人都知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一众官员终于忍不住了，激动地叫道，“杀了这三个叛贼，为国王报仇。“ “苏干剌，你一定要挺住，现在苏门答腊就全靠你主持大局了。“ 苏干剌擦了把眼泪，毅然决然地说：“各位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把这个重担挑起来。”右手用力一挥，如狼似虎的士兵就将禁军统领和水军统领押了出去。两人一路大喊：“不关我们的事，冤枉啊……” “各位大人，如今天气炎热，先帝的龙体不宜久放，应该马上筹备丧礼。他老人家生前经常教导我们要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提倡节俭，杜绝奢侈。我斗胆提议丧事一切从简，龙体马上火化，安排得道高僧在大龙寺做足九九八十一场法事，苏门答腊全国禁止娱乐活动三个月，你们的意思呢？”苏干剌诚恳地征询大家的意见。 所有官员无不点头称赞，苏干剌才思敏捷，做事果断，处理问题面面俱到，有他当国王这是苏门答腊人民的福祉啊！ 苏干剌走到郑和面前，愧疚地说：“真的很对不起，让各位贵宾受惊了。我现在就派人护送你们回礼宾府休息。” 郑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劳你费心，我们直接回舰队，今天的事情我希望有人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地带人离开。 回到宝船，王大人问道：“铁牛王，这件事你怎么看？” “十有八九是苏干剌在搞鬼。”铁牛认真分析，“今天抓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他的政敌，现在国王死了，王子苏哈尼年幼，苏门答腊已经在他的实际控制之下。这家伙有点头脑，还懂得祸水东引这一招，希望能取得我们的支持，却不知这是欲盖弥彰，反而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 “国王被人毒死，我们绝对不能置之不理，这一点是肯定的。”郑和皱着眉头说道，“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就是苏干剌做的，虽然大明水师在南洋有很大的影响力，但也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就去攻打一个国家。” “别担心，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现在就去皇宫看看，一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铁牛说道。 “刚才幸亏有你提醒，要不然连我们也遭到了毒手。这个凶手真是胆大包天，这口气我绝对不能忍。”郑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铁牛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皇宫，现在的守卫全部换成了陆军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人不停地走动巡逻。虽然护卫森严，但在铁牛眼中却形同虚设，避开隐藏在树丛中屋顶上的几处暗哨后，他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此刻殿内灯火通明，四周守卫的士兵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肯定有大人物在这里，铁牛把墙角的两个守卫点晕，透过半开的窗户往里望去。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脚步声，苏干剌陪着一个人从屏风后走了进来，这人五十多岁年纪，面容枯槁，身形瘦削，一张脸比死人还白，好像从未晒过太阳。 “法师，你的计策真是完美无缺。”苏干剌赞道，“先是绑架了丞相的儿子，然后威胁他在酒里下毒，如果他敢不听，那他儿子就死定了。” “丞相三代单传，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他敢不听吗？”法师桀桀笑道，声音尖利好像老鼠发出的声音，“我一定会遵守诺言让他们父子团聚的。” “法师，你的意思我懂。”苏干剌心照不宣地嘿嘿一笑，“今天最让我高兴的就是那个臭渔夫终于死了。这个老家伙命中注定难逃一死，这杯酒就算他不喝，若是把郑和毒倒了他也难辞其咎，中国皇帝一发怒肯定会把气撒在他头上，所以他是喝也得死不喝也得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臭渔夫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他也算值了。”法师冷笑道。 “你说的一点没错，偏偏我还要装出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在他灵前痛哭。”苏干剌恨恨地说，“现在丞相他们已经关进了天牢，苏门答腊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等我王位坐稳了就送苏哈尼去见那个臭渔夫，哈哈哈！”他如愿以偿地大笑起来，眼中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为了这一刻他足足等了漫长的十年。 “恭喜陛下，老臣一定全力支持陛下，将老渔夫的余党一网打尽。”法师嘴上说得恭敬，心里却在冷笑，“苏干剌，你以为我是真心实意助你当国王吗？我只是看你这么听话，把你当做傀儡而已，连卑贱的渔夫都可以当国王，我堂堂法师做个太上皇又有何不可呢？” “法师，今天就别走了，陪我好好地喝几杯，我叫歌姬跳舞助兴。”苏干剌热情地邀请。 “陛下，我还要回去给它们喂食呢！你也知道我对美酒和女人不感兴趣，留在这里只会破坏气氛。” “那好吧！在你的心目中蝙蝠比什么都重要。” “那三个叛贼如今已是死路一条，你就送给我吧！这就叫作废物利用，反正以前都是这么处理的。”临走时法师不忘提个小小的要求。 “随你怎么处置。”对于这种不算是要求的要求，苏干剌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所有的事情都是苏干剌一手搞出来的。”铁牛回到宝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郑和勃然大怒：“老国王是中国皇帝册封的，苏干剌杀了他就是对皇上不敬，居然还想毒死我们，真是胆大包天，随便哪一条都可以认定是对中国的战争行为。我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一定要给予坚决的反击，否则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呢？我现在就派兵去灭了他。” 铁牛一把拉住他，胸有成竹地说：“着什么急呢！要收拾他这种小角色那还不容易？我们把他的阴谋写在传单上，张贴在苏门答腊全国各地，先让他承受舆论的压力，然后再点齐兵马包围皇宫，这样就师出有名了。“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太冒失了，竟然被这混蛋气得失去了理智。”郑和非常惭愧。 当天晚上，五千名水兵打扮成当地百姓的模样，在苏门答腊的大街小巷张贴传单，短短一天时间，苏干剌的罪行就大白于天下了。 由于施行仁政，老国王得到了人们的爱戴，他的忽然逝世让全国上下都觉得无比的悲痛，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人们都是义愤填膺，但是苏干剌掌握了国家的军政大权，和他硬拼就好比以卵击石，没有任何胜算。“难道就任由他无法无天吗？绝对不能！”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 “去找中国舰队帮忙，只有他们才能为我们做主。”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这句话就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得全国皆知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在一起，群情激昂地朝港口走去。 岸上请愿的人群跪满了一地，郑和钦佩地说：“铁牛王，你这招实在是高明。”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苏干剌大逆不道，离死期不远了。”铁牛平静地说。 “陛下，大事不好。”侍从把苏干剌从床上叫醒过来。 “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苏干剌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这几日夜夜笙歌，睡眠有些不足，昨晚的酒还在腹中作怪，脑袋也不是很清醒。 侍从呈上一张传单，苏干剌一看顿时冷汗直流，酒也清醒了不少，慌慌张张地叫道：“快请法师。”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什么会泄露出去？”苏干剌指着桌上的那张传单大发雷霆。 “有可能是老渔夫的余党做的，你不用担心。”法师不屑地一笑，“那群贱民只是小虾米，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当务之急我们就是要得到中国的承认，你马上准备一份厚礼送给郑和，看在黄金的份上他应该会支持我们。其实中国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国王，至于由谁在做，他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苏干剌这才转忧为喜，“还是法师足智多谋，我现在就去准备礼物。” 第二十二章苏门答腊（下） 正在此时，侍卫惊慌失措地进来报告：“国……国王陛下，中国军队包……包围了皇宫，命令你现在就出去投降，否则他们就攻进来了。” 苏干剌大惊失色，顾不得责骂侍卫失礼，赶紧跑到城楼上一看究竟。 广场上刀枪铮亮，旌旗蔽日，中国水兵已经把皇宫团团围住，郑和骑着白马与铁牛王威严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苏干剌哪里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阵势呢？胆战心惊地说：“郑大人，铁牛王，我想这一定是个误会。” ”误会？苏干剌，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吗？你的罪行已经是路人皆知。我们应苏门答腊人民的请求，率正义之师前来讨伐你，快点出来投降。”郑和正气凛然地说。 苏干剌辩解道：“我本来就是王子，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难道这也有错吗？” 郑和不屑地说：“不错，你曾经是王子，但已经是过去了，在我们眼中你和其他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分别，你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夺取王位，我们不会答应，也不予承认。” 苏干剌脸色苍白，站在那里哑口无言，忽然他又是一喜，急切地说：“郑大人，我给中国皇帝准备了一份大礼，以前老国王每年进贡五百两黄金，我现在给你们一千两……不！五千两，只要你们承认我王位的合法性，这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郑和轻蔑地笑了，“苏干剌，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用黄金收买我？白日做梦。中国乃泱泱大国，负有领导世界的重任，只会伸张正义，为民除害，任何不遵守秩序的人他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老国王死了，他的儿子苏哈尼就是王位的合法继承人。我警告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如果你还顾念你部下的性命就赶紧出来投降，否则大军过处，片甲不留。”将手中的马鞭朝前用力一挥，两万水师齐身高呼：“大军过处，片甲不留。大军过处，片甲不留。”声音震耳欲聋，气势恢宏， 苏干剌吓得双腿一软，差点从城楼上滚了下来。 “真是个没用的草包。”法师心中暗骂，悄悄走到他身后说，“让郑和给我们一天时间考虑，先拖住他们。” 现在皇宫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天时间有个屁用啊！但法师的话苏干剌从来都不敢违抗，只好壮着胆子说：“郑大人，你给我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早上我就出来投降。现在苏哈尼在我手里，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苏干剌已经是瓮中之鳖，就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又有何妨？相信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铁牛淡淡地说。 郑和欣然同意，能和平地解决问题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丁大力，继续包围皇宫，直到他们投降为止。”郑和命令道，随后与铁牛返回宝船，两人心里都非常痛快，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皇宫内，苏干剌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用黄金也收买不了郑和，怎么办呢？” 法师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说：“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对策。自从三年前我遇见你之后，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着宏图大志的人，所以决定辅助你重登王位。这几年我花了很多钱叫人在皇宫里修了一条地道，现在证明我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今晚我们就带着苏哈尼悄悄地从地道逃走，只要回到山区就好办了，那里地形复杂，洞穴众多，我早就储存了大量的粮草兵器，还有以你的名义招募的五千兵马，在那里躲个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这里毕竟不是中国，我就不信郑和能在这里待一辈子。等他们走了之后，苏门答腊还是我们的天下。” 苏干剌是又惊又喜，想不到法师瞒着自己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可惜自己只会饮酒作乐，实在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听他的话，这样才能报答他对自己的恩情。“法师，谢谢你！没有你为我出谋划策，现在我已成了阶下之囚。”态度非常诚恳，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以前我问你要点钱你就推三阻四，还埋怨我的开销怎么这么大，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一分钱都没花在自己身上，全是为了你。”法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苏干剌悔恨交加地说，“这些年来你不仅给我指明了人生的方向，给了我奋斗的勇气，还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法师，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国王。”法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心想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当逍遥自在的太上皇啊！我这是在帮自己。 天刚微亮，铁牛与郑和就往皇宫赶去，想到苏干剌即将成为阶下之囚，两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不是他们没有见过大场面，而是这家伙确实欠揍。 “昨晚一切正常。”丁大力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把这里包围得像铁桶一样，连一只鸟儿都没有飞出去，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出来投降了。” 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任何动静，郑和让丁大力向里面喊话，也没人回答。 “我先进去看看。”铁牛觉得有些不妙。 前几日还热闹非凡的皇宫此刻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宫女像无头苍蝇那样跑来跑去。铁牛问她们：“苏干剌在哪里？” 宫女战战兢兢地说：“我们也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我们准备服侍小王子起床，谁知他的床上空空如也，于是我们就分头去找，发现整个皇宫除了我们几人之外所有人都不见了，真是奇怪。” 那兔崽子肯定是溜了，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如果不能亲手把你抓获，我铁牛的名字就倒着写。铁牛气呼呼地对郑和说：“苏干剌逃跑了，派人进去搜。” 三千水兵把皇宫从里到外仔细搜了个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铁牛径直往那晚见到的小殿走去，只见富丽堂皇的殿内随处摆放着大刀长矛，宝剑硬弓，一看就知是个武夫的住所，却偏偏附庸风雅的在墙角立了一个书架，整整齐齐的两排书上满是灰尘，应该是很久没人摸过了，可书架顶层的一个花瓶却一尘不染，光亮照人。 铁牛微微一笑，将花瓶左右转动了一下，一阵“嘎吱”的声音传来，书架后面的墙壁打开了，一间暗室出现在眼前。 丁大力佩服得五体投地，“铁牛王，你怎么知道那是机关？” “凡事多动动脑子。”铁牛笑道。 水兵们欣喜若狂地冲进密室仔细搜查。“有条地道。”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兴奋的声音。 铁牛进去一看，地毯已被掀开，八仙桌也被丢在一旁，桌下的铁板揭开后出现了一个洞口，一米见方刚好可以通过一个成年人的身体。 “让我去戴罪立功吧！一定把苏干剌抓回来。”丁大力主动请缨，举着火把带了五百水兵往地道里追去。 一柱香过后，水兵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丁大力失望地说：“地道通往皇宫外的一片树林，出口就在我们的包围圈后五十米，地上留下了很多脚印，我敢肯定他们就是通过地道逃跑的。我们在树林里到处搜查，可惜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郑和怒极而笑，“想不到苏干剌还会使用金蝉脱壳的办法逃跑，我倒是小瞧了他。所有将士听令：全力搜捕苏干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水兵们接到命令马上行动。 “苏门答腊山高林密，苏干剌又熟悉地形，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抓到他，现在只有耐心等待。”郑和皱起了眉头。 “只靠等不是办法，还要主动出击。”铁牛说道：“那天我在皇宫听到他和一个自称为法师的人在说话，而且态度相当恭敬。苏干剌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草包，估计所有的事情都是法师在幕后指挥，我记得他说养了一群蝙蝠，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吃过晚饭，铁牛独自往城外走去，远处便是层峦叠嶂的大山。走了约摸二三十里路，他在一处山坡下停了下来，这里离大山已经很近了，蝙蝠栖息在山洞，又喜欢在夜间活动，只要跟着它们就一定能找到法师的下落。 今晚的月色很美，像一个害羞的少女悄悄地躲在树梢后，空气中弥漫着清草香甜的味道，耳边是蟋蟀欢快的歌声，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夜鸟的鸣叫。 铁牛悠闲地伏在地上，嘴里咬着几根青草，双眼漫无目标地四处张望。“咦！那是什么？”他的注意力被不远处的一大片植物吸引住了，饶有兴趣地走过去一看，顿时愣住了，想不到这里还生长着这种东西，而且数量如此之多。一米来高的植株，开满了白色的小花，犹如一个个小喇叭，地上散落着一些种子，已经成熟了。 要不要采一点回去呢！铁牛正在考虑。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急速扇动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飞来一大群蝙蝠，口里发出“吱吱”的声音，铺天盖地朝林中扑了下来，有的落在树头，有的落在草地。 欢快的蟋蟀叫声戛然而止，夜鸟躲进巢里用翅膀紧紧地捂住了嘴，刹那间的安静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如泣如诉的笛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诡异。蝙蝠像是得到了命令，纷纷飞上天空朝笛声而去。 铁牛在下面紧追不舍，追了五六里路已经来到大山深处。前面是一座高耸陡峭的悬崖，上面长满了绿色的爬山虎，茂密的叶子把崖壁遮盖的严严实实。蝙蝠径直朝绿叶中飞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铁牛拨开叶子仔细寻找，原来后面是一个山洞，一丈来高两米多宽，非常的隐蔽。如果没有蝙蝠带路，要在茫茫大山中寻找这样一个山洞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凝神望去，只见一百多米长的山洞内密密麻麻全是蝙蝠，都用爪子抓住洞壁倒挂在上面。 诡异的笛声又出现了，一个瘦如竹竿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是那个法师还会是谁呢？他口中含着一只碧绿的笛子，鼓着腮帮吹得正欢。 洞内又出来一人，他把一匹健马系在山洞中央的石笋上然后马上跑开。法师停止吹笛转身离去，如幽灵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笛声一停，蝙蝠纷纷向那匹马扑去。虽然洞中黑暗，但铁牛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些蝙蝠扑在马的身上正在吸它的血，马痛苦地四肢乱蹦长嘶哀号，却始终无法逃脱。蝙蝠紧紧地依附在马的身上，没过多久它便摔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干尸。 铁牛明白了，长期以来法师总是先吹响笛子再给蝙蝠喂食，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它们只要听到笛声就知道有吃的了，他就是利用这个方法控制蝙蝠。铁牛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关于蝙蝠的知识，它们的牙齿很锋利，能轻易咬穿动物的皮肤，唾液中的抗凝血剂可以阻止血液凝固，这样就能肆无忌惮地吸血了。 铁牛想起法师曾向苏干剌索取死囚，不用想他们的结局就像这条可怜的马儿一样，成了蝙蝠的嘴下亡魂。 “心如蛇蝎，冷血残忍，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在世上。”铁牛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迅速往洞中跑去，区区百多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蝙蝠还未做出任何反应铁牛就已经深入洞中。 洞内岔道很多，纵横交错犹如一个迷宫，头顶垂着很多巨大的钟乳石，水珠顺着石头“滴滴嗒嗒”地掉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溪往山洞深处流去。铁牛顺着溪水往前走，转来绕去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山洞，里面非常宽敞，足可容纳两三千人，亮堂堂的犹如白昼。他抬头一看，原来山洞顶端有处裂缝，皎洁的月光正从那里照射进来。铁牛暗自可惜，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奇迹却被法师弄得乌烟瘴气，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 地上铺着厚厚的枯枝野草，许多士兵挤在一起正在睡觉，呼噜声梦呓声不绝于耳。角落里的粮食堆成了一座小山，看来他们是做好了长期隐匿的准备。 “法师，快过来喝酒。”忽然旁边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 “苏干剌，我总算找到你了。”铁牛心中大喜，寻着声音来到一个小山洞，昏暗的烛光将里面照得一片朦胧。 灯光一暗，法师像鬼魂一样出现在苏干剌面前，衣袖一挥将石桌上的酒壶酒杯统统扫在地上，生气地说：“现在正是紧急关头，你竟然还在饮酒作乐，太不长进了。” “我只是觉得无聊嘛！”苏干剌嘟嘟囔囔地说道，“苏哈尼在这里又吵又闹让我睡不了觉，干脆拿他喂了蝙蝠。” “不行！”法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苏哈尼可是我们手中的一张王牌。郑和现在把他当做王位的合法继承人，一定很在乎他的安危，有他做人质，关键时刻可以救我们一命。” “还是法师深谋远虑，现在估计郑和还在城内四处寻找，哪知道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法师，这个山洞你是怎么找到的？又隐蔽又宽敞，还有充足的食水，真是我们藏身的好地方。” 法师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很穷，就给一个地主放牛。地主对我很凶，经常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有一天下着大雨，一头牛不慎走失了，我很着急，如果找不回来地主会把我打死的。我追了很远，无意之中闯进了这个山洞，那条水牛果然躲在里面，我很高兴，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我正准备离开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生病的老人，那时的我心地很善良，喂他喝了点水，又到外面采了些野果给他吃。我是个苦命人，他也孤苦无依，我们同病相怜，所以我就经常来看他，还把自己唯一的一顿饭省下来留给他吃。没想到老人还有一手绝活，他收了我做徒弟，教我训练蝙蝠的方法，我很用心地学习。两年后，我终于把师父的本事全部学会了，我踌躇满志地下了山，第一件事就是指挥蝙蝠吃了地主一家。看着他们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我心里好开心啊！我对自己说：‘我以后再也不想做穷人了，再也不愿受人欺负了。’哈哈哈……“法师眼角带着泪水，凄厉的笑声在洞中不停地回荡。 苏干剌听他说得咬牙切齿，只觉得心中毛骨悚然，不禁打了好几个哆嗦。 良久之后，法师总算恢复了平静，冷冰冰地说：“苏哈尼呢？他睡了吗？一定要好好看住他。” “我派了两个人看守，你放心。”苏干剌小心翼翼地回答，刚才听了法师的回忆后不知为何忽然对他产生了莫名的恐惧，生怕自己一步走错就被他喂了蝙蝠。“当初我要是不听他的教唆，如今还在当着陆军统领呢！虽然没有当国王那般风光，但总比现在这种地老鼠的生活要强，自己怎么这么傻？”他有些后悔了，但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呢！ “先把苏哈尼救出来要紧，这两个家伙随时都可以来收拾。”铁牛打定主意后便四处寻找，接连找了好几个洞穴里面不是兵器就是粮草，他正准备抓个俘虏来带路，却见不远处有两个士兵正靠在山洞外打瞌睡。 铁牛在他们脖子上轻轻一切，两人就晕了过去，这些人都是受人蛊惑罪不致死，走进洞内一看，一个小孩躺在石头上睡得正香，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正是当日在国宴上见过的苏哈尼王子。铁牛小心地抱起他往外走，经过蝙蝠洞时又像风一样跑了过去。 “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明天就可以动手了。”宝船指挥室，铁牛将苏哈尼交给丁大力。 “辛苦了。”郑和十分高兴，三番两次被苏干剌这混蛋戏弄，肺都快要气炸了。 第二天，郑和率领一万精兵朝山洞进发，铁牛又吩咐丁大力准备一些手套和口罩。这小伙子真是个合格的亲兵队长，每次总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从来不多嘴问一句。 大军经过一座山坡时，铁牛让水兵们带上口罩手套把那些长着白色小花的植物砍下来装进麻袋，并再三叮嘱他们小心行事，千万别沾在身上。 郑和很奇怪，“这些植物是什么玩意？” “这是曼陀罗花。“铁牛笑道。 “曼陀罗花？那不是制作蒙汗药的吗？” “郑大人果然见多识广。那个山洞里有很多吸血蝙蝠，用曼陀罗花对付它们，我们就省了很多麻烦。”对付蝙蝠铁牛多的是办法，这一种无疑是省钱又省力。 站在山洞外，郑和心里直呼侥幸。这里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而且还有蝙蝠阻挡，如果采取强攻部队一定会遭受很大的伤亡，就算抓到苏干剌也得不偿失。 铁牛用刀把洞外的爬山虎全部砍掉，猛烈的阳光直射洞中，洞口的蝙蝠纷纷往阴凉黑暗的洞内飞去，所有蝙蝠蜷缩在一团不敢动弹。他走到洞内五六米远的地方铺了几捆干柴，然后把二三十袋曼陀罗花堆在柴上，火折子一扔大火熊熊燃烧。铁牛来到外面搬了很多石头把洞口堵住，虽然仍有少量烟雾飘出，却已不足为虑了。 不一会儿，洞中就充满了曼陀罗花如酒似蜜的香味，蝙蝠纷纷从洞顶掉落摔在地上，堆了有一尺多高。 大火烧了一刻钟就熄灭了，又等了半个时辰，铁牛这才把洞口的大石搬开，洞内空气开始变得清新起来。水兵们带着口罩进入山洞，将地上的蝙蝠一一杀死。 解除了蝙蝠的威胁，水兵们在铁牛的带领下往山洞深处冲去。 法师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洞的入口，昨晚苏哈尼失踪后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法师阴险地笑了笑，手在头顶的树藤上一拉，洞口石子掉落，一块比井盖还大的圆形巨石从天而降，以雷霆万钧之势朝水兵砸来。 “来得好！”铁牛大吼一声，不等巨石落地便迎头猛刺过去，着力点非常巧妙，刚好顶在石头的弧形边缘。火光四溅中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圆石像皮球一样旋转着朝里飞去。 法师大惊失色转身欲逃，可哪里躲得过呢？重达几千斤的巨石刚好把他压在下面，这个凶残的恶魔化成了一团肉泥。 “真是太便宜你了。”铁牛骂道，相比那些在蝙蝠口中饱受煎熬痛苦而死的生命，法师这样的死法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水兵们争先恐后冲进洞中，将负隅顽抗的敌人杀得抱头鼠窜，这群乌合之众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别杀我，我投降……”苏干剌下跪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什么王位，权力，富贵，通通都是狗屁，只有留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郑和冷冷地看着脚下的苏干剌，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第二十三章满剌加（上） 中国皇帝正式册封苏哈尼王子为苏门答腊新国王，命令将苏干剌等一干犯人押解入京等候审判，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美满结局。 铁牛也很高兴，能帮助人们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呢？ 郑和经过再三挑选认真考察，从苏门答腊官员中提拔了一文一武两位忠于前国王的大臣，由他们辅助小国王治理国家，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舰队满怀希望又出发了。 “对面是淡马锡城。”郑和指着前面那条狭长的水道说，“通过这条海峡就进入了印度洋，这是大明水师前往古里、波斯、天方等南亚西亚国家的必经之路，对中国的海上贸易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把它称作‘黄金水道’也不为过。” 对这条紧扼太平洋与印度洋的咽喉水道，铁牛也对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赞赏有加，“既然这条海峡如此重要，那我们应该在这里修建一个港口，派遣军舰长期驻守，只有把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才能确保中国的利益不受损害。” 郑和也点头同意，“你的想法非常正确，但这是皇上与首辅大人才能拍板决定的国家大事，非我们一介武夫所能干预。我会把你的建议禀报给朝廷，相信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铁牛笑道：“但愿如此。”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没有经过实地考察，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条海峡的重要性呢？大明水师通过这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朝廷的财力物力，如果真想修建港口，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也修好了。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铁牛心中不免有些惆怅，走到船头举目远眺，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海天相连处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如此美景真是令人心旷神怡，沉重的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此时海风正劲，巨浪滔天，宝船无所畏惧地踏浪而行。这时从浪花中钻出一条小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犹如一片树叶，时而抛上高空，时而坠入谷底。船上两人惊得面如土色，双手紧紧地抓住船舷才没有被抛下海去。 铁牛也为他们无所畏惧的勇气感到钦佩，但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大的风浪，就凭他们两人的力量想要安全度过去，困难不小啊！ 忽然，一条月牙形的尾巴划破水面急速地朝小船冲去，灰色的背脊足有两三丈长，水兵们站在宝船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 “是鲨鱼。”丁大力一声惊叫。他从小就生活在海边，祖上三代都是渔民，对大海可以说是非常的了解，鲨鱼是海洋中最凶猛的动物，被称为“海洋杀手”，没有什么是它们不敢下嘴的，人类也是它们的攻击目标之一。丁大力的爷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渔民，搏击风浪几十年，一生谨小慎微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不料却在最后一次出海中命丧鲨鱼之口。想到此处他的心里如刀割般难受，大声叫道：“小心，你们身后有鲨鱼。” 船上两人也察觉到了危险，挥动膀子拼命划起船来，但人力怎么比得过鲨鱼呢！眼看就要船毁人亡了。 “放箭！”郑和果断地下令。 十名水兵举着弓弩朝鲨鱼射去，这种弓箭射程远，命中率高，每发射一次就可以射出五支利箭，杀伤力当然也是成倍增加，对付鲨鱼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鲨鱼尾巴一拍激起一股滔天巨浪，利箭无力地坠入水中。水兵们的出手不但没有吓退鲨鱼，反而激起了它的狂性，追赶的势头更快更猛了。 铁牛当机立断，“我去对付鲨鱼，你们去救人。”话音未落人已跳入海中，迅速朝那条小船游了过去。丁大力手脚麻利地放下一艘小艇，叫上几个水兵尾随而去。 鲨鱼对付这种小船很有经验，距离目标还有十来米远时就潜入了水中，然后一个上冲朝底部顶去。“轰”的一声小船被撞飞了一丈多高，然后又支离破碎地坠入海中。 船上两人一声惊呼不约而同地落入水中，但他们并没有惊慌，凭着娴熟的水性奋力朝那条破碎的小船游去。两人很清楚，只有趴在木板上才会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至于鲨鱼的袭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鲨鱼很快追上了两人，游在前面的那名落水者将身后的同伴用力往前一拽，将他甩到了丈许开外的地方，而自己却整个暴露在鲨鱼面前。 “虽然你很讲义气，但我还是不会放过你。”鲨鱼嘿嘿冷笑，一口将他咬成两段，大嘴一仰就囫囵吞下腹中，然后又朝另一人追了过去。 “唉！想不到还是慢了一步。”铁牛有些惭愧，“你奶奶的，竟敢当着我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做人的原则就是谁敢打我的脸，我就加倍打回去。”双掌往后一拍，身子如离弦之箭朝鲨鱼急射而去。 ”今天的运气可真是不错，一大早起来本想抓条小鱼打打牙祭，没想到捞了一顿大餐，老天爷果然眷顾勤奋的人。”鲨鱼得意洋洋地想着，张开血盆大口朝前方的猎物咬去。 “我千辛万苦才逃到这里，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想不到还是没能逃出生天。父皇，我辜负了你的期望。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那人仰天长叹，闭目等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铁牛伸出两手抓住了鲨鱼的尾巴，竟然硬生生地把它拽停了。 鲨鱼巨齿一合咬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牙床都震得隐隐作痛。“我是鲨鱼中的顶尖高手，有着‘幽灵’的美誉，居然把到嘴的美食弄丢了，传出去非得让别人笑掉大牙。”它对自己刚才的表现相当不满，身子用力一扭想要再追，却发现动弹不得，转头一看只见一条粗壮的水牛正抓住自己的尾巴，脸上还带着一丝坏笑。 “原来是他在捣鬼，我还以为自己捕猎的水平下降了，害我担心了好一会儿。”幽灵如释重负，随即又火冒三丈，“水牛，你知道惹我生气的后果吗？” 铁牛冷笑道：“你生气的后果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今天要倒霉了。”双手一用力，鲨鱼庞大的身子被他抡了起来，然后朝水面狠狠地摔去。 幽灵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然后脸就和水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好像一块大石从高空砸到水底，溅起了几丈高的水花，白色的肚皮仰天朝上，竟然一动也不动了。 铁牛无暇顾及它的死活，赶紧朝那名幸存者游去，一把将他扛在肩上。时间刚刚好，那人已经脸色发紫手脚冰凉，若是再迟片刻非得溺水而亡。这时丁大力驾着小艇赶来了，带着他安全返回宝船。 铁牛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现在可以专心致志教训鲨鱼了，回头一看却见它躺在海面一动不动。这家伙是在装死吗？我记得自己好像没用太大的力呀！肯定是装死，如果这样就能逃脱惩罚，那它可就大错特错了。 说句实话，铁牛这回可错怪了鲨鱼，因为这是它致命的一个弱点，每次只要被人弄得肚皮朝天就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虎鲸就经常用这招对付它，而且屡试不爽。 幽灵浑身无力地躺在海面，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条水牛怎么知道我的弱点？是不是虎鲸告诉他的？这家伙惹不起，我得赶快逃跑，回去后记得通知其他兄弟，以后碰到虎鲸肯定要躲，遇上水牛也要躲。”可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再也没有回家的机会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幽灵这才悠悠地醒转过来，没等它做出下一步行动，铁牛又故伎重施再次将它撂倒在海上。 这次幽灵吃不消了，赶紧求饶：“水牛大哥，别再玩了，我都被你摔出脑震荡了。” “玩？你觉得我是在玩吗？”铁牛冷哼一声。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打我？”幽灵哭丧着脸，好像刚刚死了老娘。 铁牛冷冷地说：“如果你刚才吃了一个人就走，那我可能会饶了你，毕竟你也要吃饭，但你还想去吃另一个人，可见你是多么的凶残贪婪，试问我又怎么能够饶你呢！”铁角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幽灵肚子上开了个一米多长的大口子，顿时肠穿肚烂，鲜血染红了海面。 水兵们都是欢欣鼓舞，铁牛王的恐怖战斗力他们早有耳闻，却鲜有机会见识，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有机会与这样的高手为伍，真是三生有幸。 回到宝船，铁牛再往海面看去，只见十多条鲨鱼正往这边赶来，一拥而上就把死鲨吞了个干干净净。 郑和让人给落水者换上干净的衣服，问道：“你从哪里来？你不知道仅靠一条小船在海上是很危险的吗？” “我当然知道危险，但也是无奈之举。”那人答道，“我叫拜里米苏拉，你们可以叫我苏拉。我是巨港的王子，因为拒绝向满者伯夷国进贡而遭到了他们的野蛮侵略，现在我的家人全部死了，国家也沦陷了。我在侍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一路上被人追杀，十几名侍卫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想不到还是没能逃脱鲨鱼的毒手。幸亏遇上你们我才能死里逃生，我在这里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感谢。请问您是何方神圣？” “我们是大明水师。”郑和说道，“你们国家发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 “能遇上大名鼎鼎的中国舰队真是我的荣幸。”苏拉惊喜万分，“我准备去淡马锡，那里有位部落酋长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我和他的女儿还有婚约。现在我走投无路了，想去找他借兵，希望能光复我的祖国。” 丁大力端来一盘食物，苏拉吃了点东西后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忧郁的双眼如同星星般明亮。 铁牛看着眼前的小伙子暗自称赞，十六七岁年级，五官清秀，皮肤白净，虽然看上去略显文弱，但身材匀称肌肉结实，手掌宽厚有力，应该有过练武的经历，面对这么大的打击还能处变不惊，这是一个可造之才呀！他心中一喜像是找到了一件稀世珍宝，笑着说：“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就陪你一起去找酋长吧！” 苏拉感激地说：“太好了，有铁牛王帮忙，我大事可成。” 淡马锡到了，铁牛驮着苏拉去找酋长，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聊得非常愉快。 “苏拉，你知道酋长住在哪里吗？” “具体住在哪里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海边不远的山区。他们的部落很大，有两三千人呢！我们顺着山路走一定能找到。” “看你的样子应该练过武吧！” “我曾经跟侍卫学过几年，幸好有这几手三脚猫功夫，这一路才能化险为夷。” “你太谦虚了，我瞧你的身手还挺不错。”铁牛赞道。 沿着山路走了一天，沿途也到过几个部落，都不是苏拉要找的人。太阳快下山了，两人来到一座宏伟的关口，城楼上飘着一面绣着金色狮子的大旗。这个关口扼守几条山路的要冲，四面都是高耸的大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苏拉垂头丧气地说。 “别灰心，做任何事都不能急于一时。”铁牛安慰道。 忽听几声锣响，从树林里冲出一群人，手中拿着大刀长矛，一声喊就将两人围在中间，眼神很不友好。 “这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贼勾当吗？遇上我他们可要做亏本买卖了。”铁牛心中一阵冷笑。 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神情威严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到我们金狮部落来了？是不是金马部落派来的奸细？” 这人好生面熟啊！苏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听金狮部落的名字心里就更加肯定了，眼前这人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酋长金钢吗？他扑上去激动地说道：“请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奸细。叔叔，我是苏拉呀！巨港的苏拉王子。” “你是苏拉？你没有死？”金钢惊讶地说，“我先后派了四五批人去巨港打探你的消息，可惜皇宫被火烧成了废墟，我们都以为……以为你死了。”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知是伤心还是高兴。 “叔叔，我没有死。城破时侍卫把我从皇宫里救了出来，还把我送上了船。父皇临死前要我来这里找你，说只有你才能帮我。”苏拉很兴奋，自己的复国大业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金钢脸一红显得极不自然，但马上又变得热情起来，“见到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先去我家安顿下来，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铁牛跟着他们走进关内，然后又朝中间那座山上走去。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梯田中稻谷一片金黄，山坡上战马成群牛羊遍地，无数士兵光着膀子正在操练。他不由地暗自称赞：“金狮部落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个酋长还真有几分本事。” 山顶是成片成片的木房子，正中央有一座豪华大宅，门口还有几名士兵站岗，这就是酋长的府邸了。 “小翠，带两位客人去最好的房间休息。”金钢吩咐丫环，然后又对苏拉说：“到了这里就是到了你自己的家，千万不要讲客气。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晚上再来找你。” 苏拉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暗自庆幸：“来这里是对的，我没有找错人。” 安置好苏拉后，金钢支开贴身的卫兵，鬼鬼祟祟地朝后山走去。穿过一片竹林，他小心地看了看后面，发现没人跟踪这才走到一座别致的竹楼前，一短两长轻轻地敲了三下，低声说道：“你们要找的人来了。” “哈哈！终于等到了。”一个得意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我当然知道。活的还是死的？”金钢的语气非常冷酷，犹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令人不寒而栗。 “死的也行，不过最好是活的。” “我现在就去安排。”金钢坐都没坐就马上离开了。 小翠带着苏拉去客房，路过花园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姑娘，明眸皓齿，清丽脱俗。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拉，用银铃般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呀？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苏拉被姑娘的美貌惊得有些失神，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微笑着说：“我叫苏拉，来自巨港。” 姑娘高兴地跳了起来，“你就是苏拉？见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我是彩云啊！你的未婚妻彩云。”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彩云忽然害羞起来，偷偷瞄了一眼苏拉，见他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不禁俏脸微红，心里有如小鹿乱撞。 苏拉与彩云是指腹为婚，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十年前，那时他们还都是流着鼻涕的小孩子，想不到重逢时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次邂逅也充分证明了两人的确有缘。 “听说你的国家被人侵略，我父亲派了几批人去打探情况，他们都说你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哭了好几回。菩萨保佑，你总算安然无恙地来了。”彩云一脸关切。 小翠识趣地走开了，她和彩云情同姐妹，哪里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呢！ 彩云亲自带他们去客房，利索地把床铺收拾好，又换上一套崭新的大红被面，“你们先休息，我去准备晚餐。” 房间很大，两个人住一点都不觉得拥挤。苏拉躺在柔软的床上，鼻管中充满了棉被那种独有的带着淡淡阳光的气味，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这种味道他很久没有闻过了。 “这个酋长可靠吗？我怎么觉得他有些奇怪。”铁牛忽然问道。 “肯定靠得住。”苏拉毫不犹豫地说，“我父皇与金钢叔叔乃是八拜之交，不仅帮他建立了这个部落，还经常送些兵器钱粮给他，要不然我和彩云也不会指腹为婚了。” 铁牛摇了摇头，心道：“苏拉还是太幼稚了。以前你是王子，无论谁见了你都会很热情，但现在你的身份不同了，别人是不是还会真心对你，这很难说。” 第二十四章满剌加（下） “苏拉，铁牛王，可以吃晚饭了。”没过多久，彩云就来请两人去大厅。 餐桌上大大小小摆了十多个碗，彩云不时给苏拉夹菜，“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就当为你接风。” 苏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菜的味道非常不错，以后自己有口福了。 铁牛问道：“彩云，你父亲呢？” “他呀？还没有回来。这几天他都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彩云抱怨道。 铁牛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吃过晚饭，苏拉回到房间就靠在床头休息，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段日子被人一路追杀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到了这里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人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铁牛坐在一旁毫无睡意，总觉得这个酋长有些问题，自从傍晚分别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他的人，想不到就连接风宴也没有出现，这不合理呀！就算是老百姓家里来了客人，主人即使再忙也不会避而不见，何况苏拉的身份远不止普通客人这么简单，难道……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铁牛的思绪，开门一看是彩云。他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说道：“苏拉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吗？” “出大事了。”彩云顾不上解释，跑到床边用力把苏拉摇醒过来，焦急地说：“苏拉，你赶快跑，我父亲想要杀你。” “要杀我？为什么？”苏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彩云流着眼泪说：“苏拉，自从你出事之后，父亲就迫不及待地找人来给我说媒，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是一清二楚，他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势利眼。刚才小翠去给紫竹苑的两位贵宾送餐，路上不小心扭伤了脚，我就自告奋勇地代替她去送，无意中却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那两个客人是满者伯夷国的使者，三天前就住了进来。我在窗外听到了父亲和使者的谈话，他们正在商量晚上怎么抓你，如果你敢反抗就把你杀了。” “彩云，谢谢你。以后我复国成功了，一定娶你当我的王后。”苏拉郑重其事地承诺。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彩云在苏拉脸上轻吻了一下，又急忙跑了出去。 苏拉整个人都慌了，“铁牛王，我们还是赶紧逃吧！” 铁牛不屑地笑了笑，“其实我们用不着逃跑的，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杀了酋长。” “不行！”苏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酋长始终是彩云的父亲。他虽不仁，我却不能无义，我不想让彩云为难。” “苏拉心地善良，以后肯定会是个好国王，我一定要帮他实现自己的理想。”铁牛心里想着，驮着苏拉往山下走。此时天上阴云密布，月亮和星星都没有出来，到处一片漆黑。虽然山上守卫众多，但铁牛还是走得从容不迫，这些人在他眼中只是摆设。 “兄长，我敬你！苏拉是你的儿子，我不会亲手杀他的。”后山凉亭内，金钢将桌上的三杯酒一一洒在地上，然后自己也喝了一杯，“你也不要怪我忘恩负义，这年头只有傻瓜才会相信‘义气’二字。” 金钢把刀架上那把九环刀取了下来，此刀长三尺，阔三寸，重三十斤，刀背有九孔，孔中镶铁环，跟着他冲锋陷阵二十余载，杀过人，屠过豹，宰过狼，是他唯一信得过的好兄弟。他用鹿皮仔细地擦拭着刀锋，每次办大事之前他都会一个人坐在这里，这会让自己保持头脑的冷静。 “兄长，自从你的国家灭亡之后，我就知道我们再做儿女亲家已是不可能了。虽然前去打探消息的人都说苏拉已经死了，但一日未曾亲眼见到他的尸体，那一切就皆有可能。果不其然，今天苏拉终于找上门了，我把他安排在客房就是不想让彩云和他见面，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只可惜太痴情了，这可不行。以前苏拉是王子，彩云嫁给他肯定会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但是苏拉现在变成了亡国奴，彩云再跟着他就不合适了，不仅会吃苦受累，还会遭到满者伯夷国的追杀，说不定连我也会受到牵连。金狮部落虽然强大，但哪能跟一个国家抗衡呢？彩云这么漂亮，要是能把他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人，那我下半辈子就可以享清福了。”晚风轻柔地吹着，金钢心里浮想联翩。 “三天前，两名满者伯夷国使者来到金狮部落，承诺说只要我杀了苏拉，就给我一千两黄金作为报酬，还支持我统一淡马锡的其他部落，这么好的条件只有白痴才会拒绝，我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日夜盼望，希望苏拉早点来金狮部落自投罗网，今天终于等到了。过了今晚，我就是淡马锡最有权势的人。哎哟！”忽然金钢大叫一声，刚才想得太入神，居然不小心被自己的刀划破了手指，鲜血马上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他脸色凝重，心里忐忑不安：“这可有些不妙，难道今晚我会有血光之灾吗？ “呸！老子才不信这个邪呢！这把刀替我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喂它喝点血又有何妨？”金钢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就算是鬼神见了他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铁牛下了山又走了十多里路，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 “走了这么远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铁牛王，我想喝点水。”苏拉从铁牛身上跳下来，在河边洗了把脸又喝了几口水，整个人都觉得清醒多了。他坐在一棵满剌加树旁，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忍不住伤心起来，借兵的希望没了，自己的前途就像这夜色一样没有一丝光明，现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连自身都难保，还谈什么复国大业呢！ 铁牛当然理解苏拉此刻的心情，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一个人最大的失败是什么吗？不是失去家园，也不是失去财富，而是失去信心失去斗志，这样的人活着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要振作起来，希望一定会有的。” 听了铁牛一席话，苏拉只觉得眼前一亮，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此时乌云渐渐散去，月亮爬上了天空，大地又是一片光明。 “看到那只小鹿了吗？”铁牛指了指河边。 苏拉睁大眼睛望去，只见一只乖巧的小鹿正在河边喝水，一头凶猛的猎狗悄悄地躲在后面草丛里，它匍匐前进了几步，忽然朝小鹿扑了过去。苏拉心急如焚正准备出声示警，这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小鹿灵巧地往旁边一闪，两只后蹄狠狠地踢了出去。猎狗肚子上被重重地踹了两脚，“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马上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这一幕让苏拉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小鹿喝水的时候已经在水中发现了猎狗的影子，但它并没有慌张，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猎狗的一举一动，在它扑过来的一瞬间机智地躲了过去，顺势把失去重心的猎狗踢入了河中。 “猎狗的实力比小鹿强大得多，但最终获胜的却是小鹿，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小鹿没有放弃，用自己聪明的头脑最终化险为夷。苏拉，你现在好比那只小鹿，满者伯夷国就是那条猎狗，凭你的智慧一定能战胜他们，不是还有我吗？我也会帮助你的。”铁牛继续开导他。 “对！我不能放弃。”苏拉自信地说，“我一定会成功的。” “你会成功？别做梦了。你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快投降吧！”忽然一个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拉惊愕地转头望去，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群人，说话的正是金钢，他身边还站着两个满者伯夷国使者。 人群中推出来一个姑娘，苏拉一看顿时心如刀割，是彩云！她身上绑着几道很粗的绳索，口中塞了一团破布，白净的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掌印。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苏拉，有关心，有挂念，但更多的是担忧。 “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我养了一条猎狗，只要它一闻你用过的东西就知道你的踪迹了，可惜这个畜牲为了一只小鹿却把自己摔到了河中。”金钢假惺惺地说，“苏拉，看在叔侄一场我也不想动粗，免得你受皮肉之苦，还是束手就擒吧！” 苏拉气愤不已，“为了钱你来抓我，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抓彩云？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呀！” 提起彩云金刚就勃然大怒，“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把她养了十六年，她却为了你出卖了我。如果她不是我女儿，我早就把她给杀了。” 铁牛冷眼旁观，其实他早就发现了酋长等人的动静，却故意没有提醒苏拉，在他眼中这些人就如同土鸡瓦狗，没有任何的威胁。铁牛忽然高速朝河边那块大石刺去，火光一闪石头四分五裂，这雷霆一击可把众人给吓傻了，两个使者更是瑟瑟发抖。 “你们的头有这块石头硬吗？”铁牛扫视他们一眼，冷笑道。 大伙儿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脑袋，心里无比恐惧，这吃饭的家伙乃是血肉之物，哪能跟石头相比呀？ “酋长，如果你还算个男人就上来与苏拉一对一地决斗，如果你能打败他，我转身就走从此不再过问此事。若是有谁敢以多欺少，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铁牛傲然说道。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铁牛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金钢心里大喜，这条水牛如此强大，如果硬要在中间插一杠子那还真有些棘手，现在他主动退出实在是太好了。 “苏拉，敢不敢上去和他决斗？”铁牛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苏拉虽然勇敢，但始终是娇生惯养，也许一丁点的打击就会让他意志消沉，心灰意冷。只有不断地磨练他，通过热血和战斗的洗礼才能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复国大业才会成功。 “叔叔，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现在我们来一次公平的决斗。“苏拉无所畏惧地走了上去。 “我接受你的挑战，给他一把刀。”金钢轻蔑地笑了，自己是部落的第一勇士，年轻时曾经单枪匹马杀死过一只豹子，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他自信对付苏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很有把握的。金钢万万没有想到，苏拉这些年在侍卫的指导下也学了不少功夫，虽然不敢说是深藏不露，但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不堪一击。 苏拉当头一刀砍去，金钢横刀一架挡住此招，刀尖下滑顺势挑向他的小腹。苏拉身子一闪快速避开，反手一刀劈向对方大腿。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九环刀上的铁环互相碰撞“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听得众人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烦闷。 拆了四五招，金钢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横劈竖砍连连进攻。苏拉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只得不停地后退，忽然他脚下一个踉跄，手臂上划了一道两三寸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襟。 彩云紧张地看着场上的打斗，见到苏拉受伤便低头抽泣不忍再看。 苏拉终于坚持不住了，抢攻一招后拖刀便走。金钢提着刀紧追不舍，正在此时苏拉回刀一刺使了招“回马枪”。金钢猝不及防，刀尖从胸口穿了进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喃喃自语道：“果然有血光之灾……”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想要冲过去帮忙却见铁牛在一旁虎视眈眈，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拉跑过去把彩云身上的绳子割开，又掏出她嘴里的破布，关心地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彩云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巾，先将苏拉的伤口包扎好，然后高声说道：“我的父亲为了得到赏金不惜出卖苏拉，他不值得同情。”随即把酋长和使者的阴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金狮部落的士兵都是非常气愤，想不到自己崇拜的英雄竟然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苏拉和我早有婚约，现在他就是金狮部落的新酋长，你们有没有意见？”彩云趁热打铁。 苏拉连金钢都可以战胜，是个值得尊敬的勇士，众人都高举双手欢呼，“我们没有意见。”“我们拥护苏拉。” 苏拉走到使者面前，威严地说：“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他算账的，马上给我滚。” 铁牛满意地笑了，苏拉成长得很快，自己的良苦用心总算没有白费。 此后的一段时间，苏拉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英勇善战，率领部众相继统一了附近几个部落，他们已经成为淡马锡最强大的部落了。 站在山顶举目远眺，壮美的河山尽收眼底。铁牛对苏拉说：“男人建功立业，四海为家，你不一定非要回到巨港去复国。这里有你美丽的妻子，勤劳的人民和无数勇敢的战士，你就在此处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不是更好吗？” 苏拉恍然大悟，“铁牛王，谢谢你提醒了我。不错！我就在这里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国名就叫做……”他思考了一下，笑着说：“就叫做满剌加国吧！”他这是想起了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在那棵满剌加树下，铁牛王给自己上了人生中最至关重要的一课，在那里他踏出了实现自己理想的第一步。 “铁牛王，郑大人，我从小就有两个心愿，第一是做一个好国王，现在这个理想已经实现。”苏拉向往地说，“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光辉灿烂，我的第二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去中国参观学习，你们能帮我引荐吗？” “欢迎之至。”郑和热情地说道，随即吩咐亲随尹庆着手负责苏拉访华的事宜。不久之后，苏拉带着几百人来到京城朝贡，皇上龙颜大悦，正式册封他为满剌加国王。 郑和钦佩地说：“铁牛王，你真是有远见啊！苏拉在你的帮助下当上了满剌加国王，他一定会投桃报李，以后我们通过这条海峡就能畅通无阻了。” 铁牛笑道：“希望如此吧！只有这样中国的海上贸易才能继续繁荣，中国的利益才能得到切实保障。” 第二十五章榜葛剌（上） 舰队从满剌加出发进入印度洋，在海上颠簸了二十多个日日夜夜，终于抵达了榜葛剌吉大港。 中国贵宾的到来令吉大县令受宠若惊，热情地邀请郑和在这里小住几日。郑和盛情难却之下也就欣然答应了，坐了这么久的船是应该适当放松一下，晚些时候再去会见国王也不迟。 县令姓刁，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干瘦，小眼睛，塌鼻梁，长着两撇老鼠胡须，腮帮上有一颗大黑痣。他与郑和说话时腰弯得很低，笑起来更是热情似火，连黑痣上的那根长毛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郑大人，我们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但风景不错，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县城东边有座寺庙，西边有条瀑布，南边有片竹林，城中还有个湖泊，除了城北那座飞虎山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尽情游玩。”刁县令对自己治下的风景名胜如数家珍。 “客随主便，一切听从刁大人的安排。”郑和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有铁牛王在此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不能去的呢？ “下官就不打扰郑大人休息了。”刁县令把郑和送到官驿后这才满意地离开，虽然走出门外很远，但还是能听到他大声训斥随从的声音：“一定要保护好中国贵宾的安全，出了什么事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几个随从战战兢兢地答道：“大人请放心，我们会保护好的。” 想不到这个县令身材虽然瘦小，官威倒是挺大。铁牛心中暗笑，提议道：“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郑和笑道，“坐了这么久的船屁股上都长出了老茧，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铁牛出了城门径直往城北的飞虎山走去，一边走一边自嘲地说：“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那就是好奇心太重，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看看有什么古怪。” “我们真是臭味相投。”丁大力说道，“咱们这些兄弟都是身经百战，连硝烟四起的战场都毫不畏惧，岂会怕这小小的一座山？” “叫你小子多念点书你却偏偏不听，怎么能叫臭味相投呢？这叫做英雄所见略同。”铁牛在他头上弹了一记暴栗。 “打得好，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这就叫做祸从口出。”郑和佯装生气地说，同行的几名水兵都是哈哈大笑。 铁牛根本就没有用力，丁大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但他也知道犯了众怒，赶紧装模作样地哼了起来：“哎哟，好疼啊！”逗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飞虎山奇峰怪石，山清水秀，风景非常不错，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郑和埋怨道：“这么好玩的地方偏偏不让我们来，这个刁县令一点都不好客啊！”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大家意犹未尽地往回走，经过山脚一个村庄时，只见路边围了一大群人，隐隐还传来了哭声。 众人挤进去一看，是位老妇人在垂胸顿足高声痛哭。 郑和觉得奇怪，问道：“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啊？” 老人毫不理会只是痛哭，一旁的村民也在一旁陪着她掉眼泪。 “这位大爷，您是外地来的吧？”一个六十多岁年纪应该见过几分世面的老货郎放下肩上的担子，走上来寒暄道。 郑和说道：“不错，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 “难怪你们不知内情了。”老货郎习惯地掏出了旱烟杆。丁大力很有眼力见儿，赶紧取出火折子帮他点燃。一番吞云吐雾之后，货郎把老人的悲惨经历说了出来。“这位老婆婆就是我们村的，她可是个出了名的大好人，无论乡亲们有什么事情她总会去帮忙，受到很多人的尊敬。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柱，小儿子叫小柱，都是很优秀的猎人。大柱去年娶了媳妇，今年就给她生了一个大胖孙子，小柱半年前也给他说了一门亲事，约定年底就结婚。儿子儿媳都非常孝敬她，一家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唉！可惜好心没好报啊！”老货郎叹了口气，也在为老人的遭遇感到痛心。“后来飞虎山来了一只猛虎，县令大人就组织附近几个村的猎人一起去围捕它，可那恶虎非常厉害，猎人死伤惨重。上个月她的大儿子不幸被咬死，儿媳妇一时想不开就上吊自尽了，今天官府又来了通知，说她的小儿子也死了。现在家里只剩下她和嗷嗷待哺的孙子，孤儿老妇这日子怎么过呀？” “是啊！老人家太可怜了。”村民们都是满腔怒火，“全怪那只恶虎，为了围捕它我们村已经死了三个猎人。” “隔壁村更惨，听说死了四个呢！” “刚才我好像看到你们从飞虎山上下来，你们的胆子可真大，难道不怕老虎吗？”善良的老货郎惊骇不已。 山上有老虎吗？怎么我们没见到？水兵们都是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座山叫飞虎山，一定是老虎很多吧？”郑和问道。 “那倒不是，这座山之所以叫飞虎山，是因为山势险峻只有老虎才能飞跃过去。说也奇怪，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很少见到有老虎伤人，最近这一年来却发生了这么多桩惨事，真是令人费解。”老货郎把担子放到肩上，“不说了，趁还没有天黑我得再去转转，说不定还能做点生意。” “耽误了你这么久，我也给你做点生意吧！”郑和把他担子上所有的烙饼糕点都买了下来，然后通通送给了老妇人，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县令，相信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郑大人，你千万不要轻信那些刁民的谣言，在我的治下怎么会有老虎呢？”面对郑和的质问，刁县令信誓旦旦地保证。 “没有就好，可能真是我误信人言了。”郑和仰头打了个哈哈便起身告辞。他久居官场，其中的猫腻哪会不清楚呢！那些村民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郑和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他们不会骗自己，既然刁县令不承认，那就只有向国王反映了。 “纸包不住火，一定要想个办法补救才行。”郑和走后，刁县令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大人，您别着急，这可是个天大的政绩啊！前提是看你怎么操作了。”师爷上前劝道。 “别卖关子了，快说。”刁县令马上转忧为喜，他也知道这个师爷的本事，这些年自己一帆风顺此人功不可没。 师爷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起来，听得刁县令眉开眼笑不住叫好。 第二天，国王在皇宫会见了中国客人。一番外交礼仪后，郑和把昨天遇见的事情向国王详细说了一遍。 国王十分惊讶，“竟然有这种事？我把丞相叫来问清楚。” 丞相进来躬身禀报：“陛下，今天中午吉大县令刁南通过加急文书向我汇报，说当地的飞虎山出现了一只恶虎，已经连伤了七条人命。吉大县高度重视此事，由县令亲自担任打虎小组的组长统揽全局。县衙捕头担任副组长，率领由衙役猎人组成的一百多人的打虎队上山围捕。衙门所有工作人员取消休假，深入宣传打虎救民的重要性、紧迫性。县财政在悬赏五十两银子的同时，又紧急拨款一百两银子作为死伤人员的抚恤金。目前吉大县治安良好，群众情绪稳定，人们的生产生活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陛下，我原本打算在您接见完外宾之后再报告这件事，想不到您已经知道了，您真是神通广大明察秋毫啊！” 国王喜忧参半，喜的是吉大县的工作卓有成效，忧的是老虎不除始终是个隐患。“恶虎伤了这么多条人命，绝对不能容忍。丞相，你把全国最优秀的猎人都召集起来，谁能打死恶虎赏黄金一百两，实在不行我就调派军队去，一定要把它消灭掉，还老百姓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国王迅速做出了决定。 “陛下，我这人最喜欢冒险了，先让我去看看吧！”铁牛毛遂自荐，国王爱民如子真是令人感动，为民除害他肯定是当仁不让。 国王感激万分，“久闻铁牛王神勇无敌，见义勇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代表人民衷心地感谢你。” “大灾大难面前方显英雄本色，吉大县令是个人才，是时候给他加加担子了。”临走时国王不忘提醒丞相。 天边刚出现鱼肚白，铁牛就来到了飞虎山。前天他和郑和在这里游玩了一整天，几乎去遍了山上的每一个角落，怎么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呢？铁牛觉得有些奇怪，专挑地势险峻，杂草丛生的地方走，说不定老虎就隐藏在这里，可是搜寻了大半天，野猪水鹿倒是发现了不少，唯独没有老虎的踪影。 铁牛伏在一棵树下休息，心想那只恶虎倒也机灵，知道我来了就隐藏不出，如果它认为这样就能逃脱惩罚，那可是痴心妄想。 这时山上传来了一声虎啸，犹如平地里打了一个炸雷，树叶如雨点般漱漱而下，草丛里的动物纷纷四散逃窜，鸟儿也惊得全飞走了。 终于来了！铁牛心中大喜，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恶虎竟然自投罗网了。 一阵狂风迎面扑来，从远处山岗上跳下来一只老虎，一纵就是七八米，只跳了两三下就来到铁牛面前。好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啊！五米多长的身子，黄黑相间的皮毛，锋利的长牙，巨大的利爪，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王”字，不愧是丛林之王。 老虎站在大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铁牛，愤怒地说：“前天你和那群猎人找了一整天没有抓到我，想不到今天又来了。为什么总是缠着我不放？告诉你，我不会再忍了。” 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让铁牛对老虎毫无好感，现在见它又如此嚣张，心里就更加厌恶了，冷冷地说道：“听刁县令说你伤了不少人命，是不是有这回事？” “又是那个可恶的刁县令，想不到当初我救了他，他反而恩将仇报。”老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救了他？你有这么好心吗？”他的话铁牛当然不会相信。 老虎长叹一声满是无奈，“虽然我们老虎在人类眼中是凶猛残暴，嗜杀成性的代名词，但是我绝对不会撒谎，因为凭我的实力我不需要说谎话去讨好任何人。”它骄傲地仰头望天，眼中精光四射，那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质尽显无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我还是要说出来，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老娘我不吐不快。”老虎好像转变了性子，竟然说起故事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山林里捕猎，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呼救声，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头四五百斤的大野猪正在攻击人类，在这里野猪伤人的事件比我们老虎多得多。我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三四个伤者，还有两人手忙脚乱地往树上爬去，野猪怒吼着朝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冲去，他脸上长着一颗大黑痣，我记得很清楚。野猪两只长长的獠牙眼看就要刺穿那人的身体，我猛地扑了上去紧紧地咬住它的后颈，一口就将它的脊骨咬断了。大黑痣死里逃生之后，惊魂未定地躺在地上，裤裆间湿了一大片，竟然连尿都吓了出来。那两个随从连忙从树上溜下来扶起他，殷勤地问：‘县令大人，你没事吧！’我这才知道他是县令。后来我就悄悄地离开了，虽然野猪是我的战利品，但飞虎山遍地都是猎物，何必为了一头猪和人类发生摩擦呢！县令命人把野猪抬回去，还到处吹嘘说是他亲手杀死的，早知他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说什么我也不会救他了。水牛，听你的口气似乎也见过那个县令，他是不是脸上长着黑痣？我有没有说谎话？”老虎问道。 铁牛点了点头，刁县令那颗大黑痣还真是一块活招牌，只要见过一次保证印象深刻难以忘记。“你说的没错，但也不能成为你滥杀无辜的借口。”铁牛的语气非常严厉。 “你先别发火，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咱们再大战一场。”老虎瞪了铁牛一眼，“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过几天就忘记了。有一天我在领地巡逻时发现草丛里有一个陷阱，接着又在其他地方发现了十多个捕兽夹。我很奇怪，这么多年来我们老虎和猎人之间河水不犯井水，大家相安无事，他们怎么忽然想起要对付我呢？这时我听到草丛里有动静，悄悄地靠近一看，竟然是猎人！而且人数还不少。他们全身披着树叶隐藏在长草中，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拿着长矛，还有的拿着渔网。我听到两个年轻猎人正在说话，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凭我的耳力还是听得很清楚。一个猎人说：‘听王捕头说刁县令自从上次见到那只老虎后就得了相思病。’‘什么？刁县令居然喜欢上一头老虎？大哥，我没听错吧！’另一个猎人惊道。‘小柱，你可真是个傻帽，刁县令见老虎长得很威武，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抓住它，然后把虎皮献给国王，国王一高兴就会升他的官了。’没办法，自己这个兄弟实在是太憨了，大哥只得耐心地解释。小柱说：‘大哥，我们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天，却连老虎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是不是真的有虎啊？咱哥俩做猎人这么久，可从来没有捕猎过老虎，我有点害怕。’‘小柱，你很快就要娶媳妇了，怎么还是这么胆小啊！放心，一切有大哥在。我倒是希望那只老虎快点出来，完成任务后就可以早点回家了，别忘了母亲大人还在家里日夜盼望我们平安回去呢！’大哥鼓励小柱。听到此处我是火冒三丈，到底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为什么人类要这样对我？” 第二十六章榜葛剌（下） 老虎越说越气愤，钢鞭一样的尾巴狠狠地朝后面一扫，刚好击在一棵小树上，碗口粗的树干立马就断了。“我们老虎虽然凶猛，但做起事来却是光明正大，想不到刁县令为了升官竟然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这不就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吗？” 听了老虎慷慨激昂的这番话，铁牛的内心开始动摇，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相信了。说实话，他一开始见到刁县令就对此人没什么好的印象，对郑和阿谀奉承，在手下面前严厉苛刻，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铁牛柔声说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让我怎么去说服其他人呢？要不你就跟我回去见一见刁县令，由你们两人当面对质，看看究竟是谁在说谎，如果真是他的错，我一定饶不了他。” 老虎悲愤地笑了，“吃一堑，长一智，我被人类欺骗过很多次，再也不会上当了。你只是想把我骗过去，然后再设下埋伏对付我是不是？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小人，今天我是忍无可忍了。”老虎从山岗上猛扑下来，张开血盆大口朝铁牛咬去。 铁牛身子一闪倏地来到老虎身后，伸出两手抓住虎尾，将它五六百斤重的身子抡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双手一松。老虎如一颗皮球向外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几丈外的大石上，石头竟然被撞得崩了一个角。 老虎嘴角流血，想要爬起来却是力不从心。它沉声低吼，似乎在为自己的英雄迟暮感到悲哀。 不知为什么，铁牛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喜悦，心中反而充满了内疚，怜悯地说：“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我不会去的。”老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也不去见那个卑鄙小人。你比我强大，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它惨然一笑，声音忽然变得温和起来，“虽然我不相信人类，但是看在你我同属四蹄动物的份上，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铁牛很惊讶，他这辈子经历过很多次战斗，对手在临死前除了乞求饶命之外就再也没别的，今天是第一次听到有提要求的，而且还是一只强大的老虎。他觉得很有意思，问道：“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我叫泰格，几个月前又当了一回妈妈，现在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刚才我抓了一只水鹿，你杀了我之后能不能帮我送回去？这是我给孩子们准备的最后一顿饭，以后就要靠他们自力更生了。他们躲在两棵大树中间的石洞里，旁边还有个小水塘，很容易找到。”说起孩子，泰格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你现在可以杀我了。”她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铁牛听了无比感动，想不到凶残的老虎对自己的孩子竟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虎毒不食子，古人诚不我欺啊！”他长叹一声，“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如果你没有滥伤人命，我怎么会来找你的麻烦呢？” 泰格早已放弃抵抗闭目等死，过了好一会儿见铁牛还是站在那里唠唠叨叨，不免有些奇怪，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对我，但我绝对不会任由你羞辱。既然你有兴趣聊天，那我就陪你聊几句吧！你这辈子有没有杀过生？” 铁牛愣了，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可为什么提问的不是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大善人，而偏偏是一只大老虎呢？他稍作思考，这才郑重其事地说：“当然有杀过，我不仅杀过人，还杀过蟒蛇，巨蜥，鲨鱼……至于老鼠和蝙蝠，更是多得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呢？难道他们的性命就不是生命吗？”泰格的提问有如大海的波浪，连绵不绝地朝铁牛涌来。 “因为他们威胁到了我同胞的生命安全，我杀他们是为了救人，是自卫！”铁牛不加思索地回答，似乎泰格的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理所当然就应该这样去做，不做才不合理。 泰格悲愤地说：“我虽然也杀生，但我从来不去人类居住的地方伤人。我第一次杀人是那个猎人正准备对我的孩子下毒手，我是迫不得已的。在此之前附近村子里的人有没有被老虎伤害过？前些天你们几个在山上逛了一整天，我有没有主动攻击你们？人类杀死我们这些动物就是天经地义，我们自卫伤了人命就成了罪大恶极，这是什么道理呢？” 铁牛沉默了，泰格的话很有哲理，自己哪怕读再多的书，这一刻竟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 “你的水鹿藏在哪里？再不给你的孩子送去，他们可真要饿死了。”铁牛忽然笑了起来。 泰格疑惑地问：“你不打算杀死我吗？” 铁牛认真地回答：“我有说过要杀死你吗？”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一笑近释前嫌。 泰格挣扎着爬起来，才走了一小步左前腿就传来一阵剧痛，这条腿刚好砸在石头上，骨头断了。 铁牛摸了摸她的伤处，愧疚地说：“你的腿断了，我先帮你把伤治好。”他在草丛里找了一把草药，先将断骨对正，然后把草药嚼碎敷在伤口上，又找了两根树枝夹住，最后再用树藤缠紧。 “没什么大碍了，我隔几天就会给你换一次药，直到你完全康复为止。”铁牛拍拍手笑道，这是自己闯下的祸，一定要给伤者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谢谢你。”泰格感激地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铁牛。”铁牛握着她的手说，“很荣幸认识你。” “我也是。”泰格用三条腿一蹦一跳地走到山岗上，从大树后面拖出来一只水鹿。这次的猎物很大，估计有三四百斤，足够一家人吃几天了。 铁牛把水鹿扛在肩上，跟在泰格身后朝她家走去。“刚才你托我把这只猎物送回家，是你一时冲动还是万般无奈呢？你就不怕我言而无信？”这个问题憋在铁牛心底很久了，现在总算有机会问出来。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一个诚实，正直，有责任感的人。”泰格笑道，“你只是长相凶狠，其实心地很好。” 知我者，泰格也！铁牛感动得差点流下了眼泪。如果这番话是从郑和口中说出，那自己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互相之间的了解也相当深刻，而泰格和自己只是初次见面，对我却是信任有加推祟备至，得此知己人生无憾矣！“你不是逗我开心的吧？”铁牛红着眼圈问道。 “绝对不是！”泰格斩钉截铁地说，“虽然我看人不行，但是看动物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恭喜你，你的眼光确实不错。”铁牛心里美滋滋的，“聊聊你的孩子吧！” 一谈到孩子泰格尽显母性温柔，撩了一下额上的刘海说道：“这三个小家伙可真是让我操碎了心。老大叫小胖，因为他吃得最多，长得最胖，力气也是最大的，无论碰到什么事物都要去较量一下，每天不是被蜜蜂蛰了就是被蚂蚁咬了。老二叫小淘，三兄妹中就数他最淘气，见到什么东西都觉得很新鲜，明知自己笨手笨脚还要去尝试一下，经常被困在藤蔓里出不来，每次打猎回来我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他。老三叫小雅，是个乖巧伶俐的女孩子。她最听话了，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每次出门之前我都会叮嘱她，‘外面有大灰狼，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泰格边说边笑，脸上充满了温馨。 铁牛心里也非常甜蜜，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回去之后就把县令的无耻行径告诉国王，让他撤回捕杀老虎的命令。”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翻过山岗又走了三四里路，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清凉的溪水潺潺地流入旁边的小水塘。不远处还有两棵大树，下面是一堆乱石。 泰格搬开外面的两块石头，一个洞口露了出来。“小胖，小淘，小雅，妈妈回来了。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快出来吧！”她温柔地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妈妈，大哥和二哥出去了。我最乖，待在家里看着房子。”随着稚嫩的声音，从洞中爬出一只半米长圆滚滚的小老虎。 “小雅，快叫铁牛叔叔。”泰格笑眯眯地对女儿说。“这两个小家伙又去哪里了呢？平常这个时候早就回来了，难道……“她不敢往下想了，老虎虽然贵为丛林之王，但小老虎的天敌却有很多，豹子，豺狼，老鹰都可以轻松杀死他们。 铁牛安慰道：“你不用着急，我去找他们。”蹲下身子捏了捏小雅粉嫩的脸蛋，“小雅，想不想骑大牛啊？” 小雅高兴极了，“好啊！” 铁牛把她抱上肩头，“我们一起去找你的大哥二哥。” 小雅带着铁牛朝哥哥们经常玩的地方走去，口中还不停地叫着：“大哥，二哥，吃饭了……” 来到一处山坡，前面传来一阵小猫般的叫声，小雅兴奋地说道：“那是大哥的声音，他好像很不高兴，我们快去看看。” 铁牛寻着声音走去，发现坡上的碎石塌了一地，下面压着一只小老虎。 小雅问道：“大哥，你怎么被石头压住了啊？” “刚才我在这里看见一只小老鼠，就想和它玩玩，哪知它一点礼貌也没有，对我不理不睬也就算了，居然还偷偷地钻进了石头缝里。我想找他问清楚为什么如此无礼，就动手把石头搬开，谁知道搬了下面几块上面的就全倒了下来，还把我压在这里。”小胖闷声说道，“三妹，这条大水牛是谁呀？” “他是铁牛叔叔，是妈妈的好朋友。大哥，你有没有受伤啊？” “瞧不起人是不？我壮得就像一条小牛，哪会有事。”小胖屈起了胳膊，鼓起一坨强壮的肌肉。 铁牛笑道：“小胖，别着急，现在我就来救你。”刚把他身上的几块石头搬开，小胖就灵敏地跳了出来，低着头又朝石头里翻去，口中还不停地大叫：“小老鼠，我看你往哪里逃。” “傻小子，老鼠早就跑了。”铁牛笑得更开心了，“快坐到叔叔身上来，我们去找小淘。” “我知道他在哪里玩。”小胖一甩手粗暴地拒绝了铁牛的好意，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朝前面跑去。 “不错！有个性。”铁牛笑了笑抱着小雅跟在后面，没走多远就来到一棵大树旁，树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藤蔓。 “二弟最喜欢在这里荡秋千了。”小胖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家伙确实该减肥了，才跑了这么一小段路就出了一身汗。 铁牛翻开藤蔓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就连树上也没放过，可还是没有发现小淘的身影。 “救命啊！救命……”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求救声，小胖和小雅异口同声地叫道：“是小淘，他遇到了危险。” 听声音好像来自地底，铁牛在附近仔细寻找，终于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个陷阱，离地面有两三丈高，一只小老虎在下面急得团团转，瞧他身手灵活的样子应该是没受伤，这也幸亏陷阱内没有插竹签，否则就出大事了。 铁牛扯了一根树藤垂了下去，叮嘱小淘：“抓住它，我把你提上来，要抓紧哦！再摔下去屁股可就变成了四瓣。” 小淘手脚并用抓紧树藤，铁牛轻轻一提就把他拉了上来，获救的他很是开心，抱着铁牛的腿说：“叔叔，我要骑大牛。“ 铁牛把三只小虎安全地带了回来，随即向泰格告辞：“我现在就回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国王，相信他不会再派猎人来了。你多保重，明天我再来看你。” 泰格非常感激，“太好了，我也希望和人类和平相处。” 三只小虎依依不舍地说，“铁牛叔叔，明天你早点来，我们还要骑牛。” 铁牛哼着小曲朝山下走去，心情无比开心，泰格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自己总算帮她做了一点事情。 忽然林中传来一声虎啸，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失望。 “是泰格！”铁牛心中一震，转身朝泰格家跑去，心里不停地祈祷，“泰格，你千万不能有事。” 可惜一切都晚了，在欢呼雀跃的猎人脚下，泰格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上围了两张结实的鱼网，肚子中了十几只利箭，鲜血染红了漂亮的皮肤。她昂着头看着铁牛离开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泰格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心里很开心，总算等到了他。 铁牛无助地蹲在泰格身旁，内疚地说：“泰格，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没有受伤，他们是伤害不了你的。” 泰格强忍伤痛笑道：“铁牛，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帮我照顾他们……”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望着石洞里的孩子，她的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泰格安详地睡着了，可是永远不会再醒来。 铁牛悲痛万分，仰天长啸，声音犹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猎人们惊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武器全都掉在地上，“快跑！这条水牛发疯了。”一声喊所有人逃得如影无踪。 回到皇宫，铁牛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 国王大怒：“原来一切都是刁县令干的坏事，不仅害死了一只无辜的老虎，还伤了这么多猎人的性命。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想提拔他，不杀此人难消我心头之恨，更不足以平民愤。” 国王命人好好抚养三只小虎，然后又颁布了一条法令：“从即日起不得捕猎老虎，违者重罚。” 郑和长叹一声，“苛政猛于虎啊！都说老虎凶猛，可哪里有贪官污吏这么凶狠呢？” “是我没有治理好国家，才让人们受到这么多的苦难，幸亏你们及时提醒了我，才让我有了补救的机会。”国王惭愧不已，“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决定向中国皇帝赠送一只长颈鹿，希望我们两国的关系能够地久天长。” 这只长颈鹿来到京城后，受到了中国人民的喜爱。但在铁牛心里，却对泰格的死久久不能释怀。 第二十七章锡兰（上） 带着些许伤感，铁牛跟随舰队朝下一站锡兰国进发。 “我知道你为了泰格的事还在耿耿于怀，我心里也很难过，但泰格的死是值得的，她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人类与老虎的和平相处，挽救了更多的生命，这不是死得其所吗？”郑和递上一杯酒，“来，喝了这杯酒再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你会发现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铁牛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难得郑和这么理解自己，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把酒一饮而尽。 “那就是锡兰国了。”这天郑和指着前面的陆地说，“锡兰地处印度洋要冲，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来往船只众多，贸易发达，国力还算强大，听说他们有五万水军呢！” “比大明水师人数还多？我的妈呀！吓死我了。”铁牛惊得张大了嘴。 “铁牛王，你这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调侃别人。”郑和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是相当透彻。 “这都被你发现了？你实在是太聪明了，看来我在你眼中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铁牛很是郁闷。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的表演太夸张了。”郑和嘿嘿一笑。 “好了，不开玩笑了。锡兰水军的战斗力怎么样？”铁牛认真地问道。 “锡兰盛行佛教，国内僧人地位很高，经常参与到国家大事的决策当中去。他们的水军统领就是一个僧人，一个只会念‘阿弥陀佛’的和尚去指挥打仗，哼！人数再多也是乌合之众。五万水军？我们只需十艘宝船就足可应付。”郑和的语气中充满着无比的自信。 “可锡兰国王却偏偏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上次我经过这里时他就觊觎我船上的货物，通过各种借口索要钱财，对于这种无礼的要求我当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这哥们估计是喝高了，竟然想在我面前炫耀武力，当他见识到中国舰队的强大后总算没有继续做傻事。”虽然事隔多年，郑和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怪那天国王来宝船参观，你还故意安排了一场实弹训练，原来是给他一个警告。”王大人也记得很清楚。 “我觉得他不是喝高了，而是脑袋被驴踢了。”铁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小的豺狗竟敢挑衅威猛的老虎，这不是找死吗？ “铁牛王乃当世名医，你的诊断绝不会错。“郑和恭维道。 “可是其他国家的商船就没那么好运了，经常被他们敲诈勒索甚至是强取豪夺。”王大人皱着眉头说，“对于这种无耻卑劣的行径，商人们都非常气愤，可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铁牛冷笑道：“大明这么强大却没有欺负过任何人，小小一个锡兰凭着区区几万水军就敢无法无天，可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过了这么多年，国王又长大了几岁，我想他应该学会懂事了。”郑和开起了玩笑，三人都是哈哈大笑。 兄弟几个下了宝船来到岸上，马上就有一群锡兰士兵围了上来，衣冠不整一脸奸笑。“来了这么多的船，这次又可以大捞一笔了。”士兵小队长高兴得手舞足蹈。 “不好，来的是中国舰队，他们可不好惹，赶快撤。”一个还算有点眼力的中年士兵提醒道。 “我忽然想起来了，仓库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办。”小队长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灰溜溜地走了。 “算你们识相，否则就有苦头吃了。“铁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虽然还没有和国王打交道，但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凭他手下这些士兵的素质就可以想象得到这国王也不是什么好鸟。 锡兰皇宫装饰得富丽堂皇很有气派，欢迎中国客人的宴会就设在这里，餐桌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不愧是财大气粗啊！ 国王把身边一个胖大和尚介绍给客人们，“这是我们锡兰的国师宝柱神僧。国师不仅精通佛法，而且足智多谋胆识过人，门下弟子数以万计，是我国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材。” 郑和站起身来，热情地伸出手去。 国师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随意地与郑和握了一下，神情相当傲慢。 “国师腿不方便吗？”郑和非常关心外国友人的身体健康，“铁牛王是医术高手，无论多大的病都能治好。” 郑和太坏了，居然绕着圈骂我是瘸子，国师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铁牛瞅了一眼对面的国师，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两条手臂上长满黑毛，由于没有头发遮盖，后颈隆起一大堆肥肉，说他不是酒肉和尚绝对没人相信。 “无论哪个国家的商船来到锡兰，都会给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送上几件礼物。”国师大剌剌地说，“久闻中国地大物博，不知郑大人此行带了什么奇珍异宝呢？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郑和不由地脸色一沉，这个所谓的国师真是欺人太甚，刚才握手的事我已经忍了，现在又向我索取宝物，真当我们好欺负吗？还美其名曰地说想见识一下，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我会不知道？这也怪不得郑和生气，从中国出发沿途经过这么多国家，哪个不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这个大和尚一再挑衅，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看在国王的面子上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敢得寸进尺就别怪我不客气。 郑和强忍怒火，不卑不亢地说：“中国皇帝命我巡视海外各国不是为了炫耀武力，而是要加强与各国的贸易，所以这次出来带的大多是丝绸，瓷器，茶叶等特产，宝贝有是有，带的却是不多。” “堂堂中国竟然只有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太让我们失望了。”国师轻蔑地说道，转头吩咐一个僧人，“哈吉，去把宝珠拿来让他们开开眼界。” 郑和与铁牛相视一笑，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角色他们见得多了，没什么本事却喜欢装腔作势，当然最后死的最惨的往往也是这种人。 “郑大人，你昨晚睡得还好吗？”铁牛忽然问道。 郑和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实话实说，“昨晚我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梦。” “什么？你也做了一个梦？我以为只有我做了梦呢！我梦见自己打死了一头没有毛的驴，你说可笑不可笑。“铁牛一本正经地说。 “没有毛的驴？那不就是秃驴吗？”郑和很有做相声演员的潜质，非常配合地捧了一句，宴会上的中国客人都是哈哈大笑。 铁牛朝郑和竖起了大拇指，心里暗赞：“好哥们，你太逗了，这么会捧怎么不去说相声呢？” 国师虽然略懂中文，但对一些含蓄的话却不是太懂，就问旁边的大学士，他曾经在中国学习过一年，“他们口中所说的秃驴到底是什么驴？笑得这么开心，难道世上真有不长毛的驴吗？有机会我也想见识一下。” 大学士很为难，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 “难道连你也不懂？你在中国学了一年都学了些什么？白白浪费国家的银子。”国师生气了。 大学士哭笑不得，你一定要自取其辱那就不能怪我了，小声说道：“秃驴在中国话里是骂人的，就是骂和尚。” “你……”国师虽然气得鼻青脸肿，却又不好发火，毕竟郑和没有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呀！“这个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在锡兰没有人敢得罪我，郑和你也不例外。”国师心里琢磨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算计别人。 这时哈吉回来了，小心地将一只檀木盒子摆在桌上。国师打开盖子，里面摆着一颗鸡蛋大的珍珠，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奶白色的柔光，的确是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珠。 “这是我们从深海千年巨蚌中取出来的珍珠，是无价之宝啊！到了夜晚珠光可以照亮整个房间。”国王向客人们隆重地介绍了宝珠的来历，在场的锡兰官员都是洋洋得意，国师笑得尤为开心。 郑和原本以为宝珠是什么神奇的宝贝，一看只是颗个头稍大的珠子，心想也不过如此，笑着对国王说：“我这次虽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宝贝，但也带了几件有趣的小玩意，既然陛下这么有兴趣，那我就拿出来给大家瞧瞧。”一招手把丁大力叫了过来，“你去宝船的储藏室，把保险柜最上面那一层的三个盒子拿来，路上小心。”郑和故意把“小心”二字说得语气很重，丁大力心领神会地出去了。 宾主双方继续喝酒聊天，经过国师这一搅和，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过了半个时辰，在五百名水兵的护卫下，丁大力取来了三个锦盒。 郑和打开第一个盒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颗白菜。 国师一看乐了，一颗破白菜也搞得这么神秘。 郑和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用一整块玉雕刻而成的。” 国王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洁白的菜帮，翠绿的菜叶，上面还趴着一只蝗虫，雕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难怪国师会认为这是一颗真的白菜呢！ 郑和打开第二个盒子，取出一只金光闪闪的杯子，杯上雕刻着九条金龙，四条朝上，四条朝下，还有一条弯曲成把手，上面镶满了翡翠玉石。他倒了一杯酒进去，酒水从朝下的四条龙口中喷出。 国王看傻了，这样巧夺天工的宝贝他哪里见到过啊！心中不免对第三个锦盒充满了期望。 “铁牛王，咱们再喝一杯。“郑和一点也不着急。 铁牛知道郑和是在故意吊他们的胃口，当然知道怎么配合，“好啊！虽然这酒淡得跟水一样，但也只能将就了，乡下地方不能要求太高。”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喝酒说笑，国王急得心里直痒痒，他的整个心思都在这些宝贝上面，焦急地说：“郑大人，快……快把最后那个盒子打开吧！” “陛下，稍安勿躁。”郑和不慌不忙地打开了第三个锦盒，缓缓地拿出一串项链。 “啪”的一声国师手里的酒杯摔在了桌上，溅得他一身酒水，但是没人去注意他的狼狈样子，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郑和手中的宝贝吸引住了。 这串项链一共有十二颗珍珠，每一颗无论大小，质地，光泽，和锡兰的那颗宝珠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锡兰人都是面如死灰，被自己引以为傲奉为国宝的宝珠，中国轻而易举地就拿出来一串，还有另外两件也是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偏偏国师还不知天高地厚要和别人斗宝，这脸可就丢大了。 铁牛看着他们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黑，心里乐开了花，和中国斗宝比富？那只会自取其辱。 宴会终于散了，郑和带着三个锦盒返回宝船，无比痛快地说：“这群井底之蛙，今天让他们见识了中国的稀世珍宝，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狂妄自大。” “郑大人，我真是佩服你的涵养。”王大人笑道，“换了是别人只怕会当场翻脸。” “你是说那个秃驴吗？他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郑和不屑地说。 铁牛调侃道：“有句话叫做‘财不可露白’，你就不怕别人打这些宝贝的主意？” “想打这些宝贝的主意？那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大明水师二百战舰两万勇士难道只是摆设吗？我们不去欺负别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来欺负。”郑和剑眉一扬嘿嘿冷笑，杀伐之气溢于言表。 铁牛由衷地称赞：“郑大人豪气干云，胆识过人，不愧是名震四方的中国舰队巡阅使。” 锡兰皇宫内，国王失魂落魄茶饭不思，他的全部心思都被中国的宝物勾去了，随便拿出来三个盒子就把自己打击得体无完肤，天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奇珍异宝啊！ “陛下，您的心思我很清楚，要想把那些宝物据为己有其实一点也不难。”国师笑着说。 国王惊得差点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地说道：”国师，你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敢去抢郑和的东西，那不是找死吗？我曾经到中国军舰上参观过，他们不仅有身经百战的数万水军，还有威力无比的神武大炮，当时就把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从此以后我就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国师，你今天实在是太鲁莽了。“ ”陛下，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国师不以为然地说，“中国舰队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他们长途跋涉补给不便，而我们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还有五万训练有素的水兵随时可以出战。中国兵法有云，‘要想取得战争的胜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现在这三大利好全在我们这一边，所以没有必要害怕他们。” “你打算强抢他们的宝贝，是不是这个意思？”国王小心翼翼地问道。 国师狂妄地说道：“不只是那些宝贝，船上所有的东西我们都要。我已经想了一个绝妙的计策，假装邀请郑和去大佛寺参拜佛牙舍利，然后在他去的路上设下埋伏。只要把郑和抓了，中国舰队群龙无首必定方寸大乱，接着再派我们的五万水军一起围攻，保证让他们全军覆没，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将属于我们。” 国王听了先是一喜，但还是忧心忡忡，“这的确是条妙计，但万一失败了呢？” “陛下请放心，一定不会失败。”国师非常的自信，“郑和料不到我们有此一招，所以根本不会提防，何况我们的兵马比他们多得多，为了那些宝贝我们应该搏一搏。” 国王牙一咬心一横，“好！就这么办。记住，那些宝物拿回来的时候让他们小心点。” 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似乎已经胜利在望，却不知自己正朝死亡的道路越走越近。 国师踌躇满志地回到住处，哈吉悄悄地推门进来，将手中的包裹摆在桌子上，“国师，这是今天从古里商人那里抢来的，您看上哪件就拿哪件，剩下的我再呈给国王。” 国师打开一看，只是一些普通的黄金白银，心中不由地有了一丝厌恶，“俗气，和中国的宝贝相比这些东西就是狗屎。”随手把包裹丢到一边，“你们拿去分了。” 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哈吉感到奇怪，以前国师见到这些东西就两眼放光，好像见到了骨头的饿狗，马上收进柜子连一个铜板也不会给别人，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啊？” “果然聪明，不枉我推荐你做水军统领。”国师拍着哈吉的肩膀连声夸赞，“国王看上了郑和的宝物，该怎么操作应该不用我教你。明天你多带些人去，事情办好了亏待不了你。” “国师放心，我会办得妥妥当当的。”这种任务哈吉做过很多次，对他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兴高采烈地提着包袱出去了。 铁牛晨泳回来，郑和递上一块毛巾，“国王邀请我们去锡兰山大佛寺参拜佛牙舍利，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就一起去。” “参拜舍利是非常隆重的佛事活动，所有人必须诚心诚意地斋戒沐浴三天，为什么国王昨天没有提起？而且还如此迫不及待？”铁牛有些疑惑。 “你的意思是说其中有诈？”郑和若有所思。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昨天国王见到宝贝时的那种贪婪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难保今天他不会做傻事。我和你一起去佛寺，再命令舰队做好战斗准备，如果他们规规矩矩倒也罢了，要是敢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保证让他们后悔。”铁牛冷笑道。 郑和也是豪情万丈，大明水师自出海以来大小战役数十次，无不大获全胜，又怎么会怕这群乌合之众呢？当即命令王大人加强戒备，如有来犯之敌坚决予以消灭。 第二十八章锡兰（下） 郑和点了两千水兵往佛寺出发，铁牛又让丁大力准备斧头，绳索，药品等野外必备的物资，虽然水兵们都是身经百战，但也不能打无准备之战。 部队来到岸上列队集合，整齐的军容，威武的气势，吸引了大批外国商人驻足围观。 一个僧人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郑大人，铁牛王，国王已经去了佛寺，吩咐我给你们带路。”正是昨天取宝珠的哈吉。 “那就有劳了。”郑和淡淡地说道。 锡兰山距港口有三四十里的路程，是全国的最高峰，站在山顶可以鸟瞰到大半个锡兰城。大佛寺矗立在山巅，宝相**气势恢宏，还供奉着佛门至宝佛牙舍利，是所有锡兰人民的朝圣之地。 郑和带了这么多人，难道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一路上哈吉心里忐忑不安。 “你们国师没事吧？昨天离开时我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铁牛关切地问。 “好……好的很呢！多谢铁牛王的关心。”哈吉吃了一惊，压根没有听出铁牛话里有话。 队伍来到一个岔路口，哈吉不假思索就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山道，看到铁牛正盯着自己，连忙陪着笑脸解释：“前几天突降暴雨，官道上的石桥被洪水冲垮了，所以只能走这条山路。” 铁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亲热地说：“我又没有怪罪你，干嘛这么紧张呢？” 哈吉半边身子都麻了，脚下一软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强装笑脸说：“我……我没紧张，我只是担心两位大人受不了长途跋涉之苦。” “那我真要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了。哈吉，你很热吗？怎么满头大汗？”铁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啊！今天的天气确实有点热。”哈吉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我哪里是热啊！我这是心里害怕惊出的冷汗好不？ 心跳加速，眼神躲闪，分明是在说谎，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耍什么花招。铁牛微微一笑，却也懒得揭穿他，好久没打架了，拳头还真有些痒痒。 山路荆棘密布崎岖难行，水兵们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了十多里路，前面却是越来越难走了。 “哎哟！”忽然哈吉神情尴尬地说，“肚子怎么这么疼啊！一定是昨晚着了凉，我去那边方便一下，劳烦两位大人稍等片刻。”说着便捂着肚子手忙脚乱地往草丛里溜去。 郑和只得让部队停止前进，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哈吉回来。丁大力跑过去一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呢？急忙跑回来报告：“那秃驴溜了。” “一定有阴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要不要原路返回？”郑和征询铁牛的意见。 “退路肯定也被他们堵住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是往前走，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铁牛毫不畏惧。 郑和同意了这个方案，命令水兵提高警惕继续前行。 铁牛一马当先在前开路，大树拦路就把它劈了，巨石挡道就把它推了，行军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走了约摸四五里路，前面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山谷，两边是陡峭的山坡，坡上杂草丛生沟壑纵横，地势极为险要。 山坡上一道白光一闪即逝，虽然只是刹那间，但还是逃不过铁牛敏锐的双眼。“这是兵器反射阳光所致，上面肯定有人埋伏。停止前进，原地休息。“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如果我没估计错，两边山上应该都有埋伏。”铁牛与郑和，丁大力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大力，你带一千人从左侧上山，我带一百人从右侧上山，一定要注意隐蔽，见到我的信号再动手。郑大人，你在这里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制定好战术之后，铁牛与丁大力各自带着水兵悄悄地从两侧山后摸了上去，郑和命人起锅做饭，不一会儿就炊烟袅袅了。 绕了一大圈山路，铁牛带着人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山上。果然不出所料，许多锡兰士兵正埋伏在山顶，估计有一两千人。他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身前堆满了滚石檑木，只等中国水兵进入山谷就发动偷袭，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的猎物。 一个肥胖僧人正在训话，“待会儿听我的命令，等他们全部进入山谷再动手。”正是刚才借机逃跑的哈吉，想必是他熟悉地形抄小路赶到了这里。 铁牛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估计丁大力也应该到了，纵身跃出高速朝哈吉冲了过去。 “时间还早，他们怎么就开始做饭了呢？“哈吉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身后一股疾风冲来，刮得草木“沙沙”作响，“是哪个混蛋不听命令擅自动手？”他恼怒地骂了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一头水牛排山倒海般正朝自己冲来。 “啊！”哈吉惨叫一声像只风筝一样朝山谷坠落，凄厉的叫声不停地在半空中回荡。 对面山上丁大力早已到达了预定地点，只等铁牛王的信号，一见这边动手了，毫不留情地将一个锡兰军官砍翻，所有水兵都英勇地朝敌人杀去。 锡兰士兵此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山谷下，哪里想到身后会有危险呢？一个个好像等待收割的稻谷一样趴在那里引颈受戮，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成了水兵们的当下之鬼，一盏茶不到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铁牛王，你的信号还真是与众不同，我原本以为你会发射响箭呢！”丁大力还处于兴奋之中。 “跟了我这么久，现在才知道我的个性啊！我就喜欢不走寻常路。”铁牛淡淡地说道。 危机解除了，大军继续前行，锡兰山越来越近了，抬头望去佛寺金色的屋顶隐约可见。 前面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这些树每一棵都有八九米高，水桶那么粗，长着像柳树一样又长又密的枝条。许多藤蔓爬在树干上和树枝紧紧地缠绕在一起，长成了一个树中有藤藤中有树的大胖子。 树下杂草丛生长可及膝，根本就无路可寻，水兵们用长枪清理出一条小路，艰难地往前行走。 看着部下一个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郑和体贴地让大家稍作休息。水兵们坐在树下喝的喝水吃的吃干粮，这一路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 一个水兵伸了个懒腰，靠着大树准备打个盹。突然树上的那些藤条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眨眼之间就把他缠住了。“救命！”水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惊地大叫一声。 丁大力刚好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见此情形赶紧上去帮忙，他一把握住战友的手拼命往外拉，可又哪里拉得动呢？藤条反而顺着水兵的手臂张牙舞爪地朝他袭来。丁大力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松手，拔出腰刀用力一砍，藤条“唰”的一声根根断裂，可马上又从其他地方长了出来，数量比之前还要多。 “我倒要看看是你长得快还是我的刀快。”丁大力气呼呼地连续砍了四五刀，藤条似乎和他卯上了劲，生长的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还报复似地分泌出许多白色的浆液。 “啊！”水兵脸上又痒又疼，好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皮肉，这个坚强的汉子平日里就算是钢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此刻却忍不住叫了起来，这种痛苦简直难以忍受，可惜双手被缚无法用手去挠，只得拼命地挣扎。他越挣扎得厉害，身上的藤条就越来越多，越缠越紧，整个人好像进入了一个藤茧之内，不一会儿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丁大力无奈地把刀一扔，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铁牛。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自己搞不定的事情就找铁牛王帮忙，他一定有办法。 周围又接二连三地传来了惊叫声，不用想肯定又有水兵中了招。刚才的情形铁牛都看在眼中，他眉头紧锁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只见几十棵树上都吊着一个水兵。“这些树有点古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人树？”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一种奇异的吃人树，动物一不小心被它的藤条缠上就很难脱身，直到活活饿死。吃人树就会慢慢地吸取动物的血肉变成自己的养分。 没错！这肯定就是吃人树，铁牛大声提醒将士们：“这些树很危险，千万不要靠近。”随即又安抚那些受困的水兵，“弟兄们，忍一忍，暂时不要动。你们越是挣扎，那些树藤就缠得越紧，我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被困的战友生死未卜，水兵们当然不会无动于衷，纷纷拔出刀来一顿乱砍，可结果也跟丁大力先前遇到的一样，藤条反击的速度非常之快，很难相信这是植物做出的反应。 原本以为植物没有血肉，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啊！铁牛若有所思，植物的根就相当于人的大脑，只要把根砍断就会断绝藤条的养分输送，也许它们就不会长出来了，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那些藤条我们先别管，当务之急是把它们的根砍断。”铁牛大声叫道，现在是紧急关头，不能再婆婆妈妈了。 水兵们用手中的刀枪拨开草丛仔细寻找，可是藤条就像头发丝一样又多又密，杂乱无章，谁知道它的根生长在哪里呢？看着那些受困的战友在痛苦地**，丁大力气愤地把手里的钢刀朝树干砸了过去，藤条就像鬼手一样马上伸了过来，精准地把它缠住了。 反应这么快，难道是？铁牛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些藤条原本就是这棵树生长出来的。大家见树冠上长满了叶子就误认为它们是其他植物所长，甚至连我都上当受骗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把这些树全部推倒，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说干就干，大树虽然粗壮，但对铁牛来说却是毫无压力，先用铁角一刺再用肩膀一扛，藤条还未作出任何反应树干就“啪”的一声齐根而断。 丁大力眼疾手快挥刀一砍，这些讨厌的藤条果然没有再长出来，断掉的那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枯萎。又砍了几刀，受困的水兵用力一挣自己就跳了出来。 果然有效，铁牛顿时精神大振，一口气把一百多棵树全都放倒，其他人就负责砍断藤条救出战友。 半个时辰过后，被困的战友全部救出来了，只是每人脸上都是又红又肿疼痒交加。铁牛从药箱里拿出皮肤药给他们抹上，痛苦这才减轻了不少。 郑和长出了一口气，“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记住千万不要再碰那些树。” 部队小心翼翼地朝前行进，到了傍晚时分终于走出了这片吃人的树林。 锡兰山到了，郑和鼓励水兵们：“待会儿一鼓作气冲上山去，活着锡兰国王，还有那个国师。” 水兵们士气大振，今天受了这么多窝囊气，一定要多杀几个敌人才解恨。 “这里距离佛寺很近，肯定会有大批士兵保护国王，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埋伏，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铁牛交代清楚之后就朝山上摸去，刚翻过一道山岗就听见前面传来了“嗡嗡嗡”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一群马蜂。它们的个头很大，居然比成年人的拇指还要粗，黑压压的一大片遮住了半边天空。 外围有两只马蜂正在愉快地聊着天。“我们快去攻击那些中国水兵，只要完成了任务，回去就可以吃到国师送来的蜂蜜了。一想起那又香又甜的蜂蜜，我现在就忍不住流口水。”一只马蜂笑道。 “是啊！我长这么大才吃过一次，记得那次是杀死一个老和尚，听说还是国师的师父呢！”另一只答道，“他顶替老和尚当上国师之后，虽然比以前大方了很多，但也只有蜂王才有资格天天吃蜂蜜。我朝思暮想盼望国师能多给我们一些任务，今天总算盼到了。为了能够大吃一顿，我可是连午饭都没有吃呢！” “原来你的想法跟我一样啊！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替国师卖命吗？” “我不知道，大概是他的蜂蜜好吃吧！” “我就猜你不知道。听我奶奶说，国师的祖上是一个养蜂人，我们这个族群为他的家族效力了一百多年呢！” “你真厉害，就连这么秘密的事情都知道。” “那当然，我‘百晓生’的名号是白叫的吗？” “国师驯蜂的手艺如此了得，为什么放弃了祖上的产业转而去当了和尚？我听别人说和尚不能娶老婆，难道他就不怕断了后？” “你可真是幼稚，一个人有钱有势了难道还怕娶不到老婆吗？”百晓生鄙视地笑了笑，“据我所知国师最起码有五个老婆，十几个孩子。至于他为什么去当和尚，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听我爷爷的爷爷说……” “你爷爷的爷爷？那个时候连你爸爸都没有出生，哪来的你呀？” “锥子，你可真是不开窍，我爷爷的爷爷告诉了我爷爷，然后我爷爷又告诉了我，这难道有错吗？你总是喜欢打断别人的话，我不说了。”百晓生非常生气。 “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锥子赶紧道歉，“大不了蜂蜜我少吃一口，让一口给你。” “这还差不多。”白小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爷爷的爷爷说国师这个人从小就是一肚子坏水，不论什么卑鄙龌龊的事都做得出来，而且心肠十分歹毒，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脑筋的确灵活。养蜂只能养家糊口，不能飞黄腾达，所以他就削发为僧拜入了老国师的门下，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终于得到了师父的青睐，再后来他就指挥我们蛰死了那个糊涂的老和尚，他也就成功地上位了。” “这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骇啊！”锥子感慨不已，“百晓生，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攻击人的眼睛是最省力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我逮住哪里就蛰哪里，干完就走。” “你可真是个傻帽……”锥子笑骂一声，两只马蜂嬉笑着随大部队飞走了。 “又是那个可恶的国师在搞鬼，不把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铁牛心中暗骂，现在情况危急，得赶紧回去通知他们才行。水兵们虽然战无不胜，但是马蜂数量多行动快，还有锋利的毒针，和它们硬拼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那边飞来了一大群马蜂，马上点火用烟熏它们。”铁牛早就想好了对策。 山上多的是树木，水兵们拿出斧头砍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生了几十堆火，到处烟雾冲天。丁大力又拿出一包红色粉末洒在火上，顿时浓烟大起，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大蒜臭味。水兵们用湿毛巾捂住口眼耳鼻，蹲下身子隐藏在浓烟内。 马蜂大军飞到上空，只见浓烟滚滚气味难闻，一只只熏得头昏眼花，赶紧转身就逃。 “我什么都不怕，就怕闻大蒜的臭味。”锥子捏住鼻孔心有余悸地说。 “铁牛王，你的办法可真多，估计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丁大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也是通过书本才知道的，你有空时也要多看看书，不要整天舞刀弄枪的。”铁牛不忘教训他几句。 丁大力嘿嘿傻笑，让他看书简直要了他的命。 “大力，你怎么还把雄黄给带来了？”铁牛知道这小子的性格，只得转开话题。 “你要我准备一些野外必备的物品，我想山中可能会有毒蛇，就带了一包雄黄粉，谁知蛇没见到却把马蜂驱走了。”丁大力挠了挠头笑道。 “这小伙子还真是挺细心的，要是肚子里能多一点墨水就好了，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铁牛暗自称赞，随即拿了几个麻袋朝马蜂追去，这些东西是国师的秘密武器，可不能留着它们继续害人。 追了两三里路，铁牛来到一个山洞，只见洞顶的岩石上吊着两个一米多长井口般大的蜂窝。马蜂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去，没过多久成千上万只马蜂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几十只在外面守护着蜂巢。 铁牛打开麻袋套在蜂窝上，轻轻一掰就把它装入袋中，然后用树藤扎紧了袋口。 “敢在我的地盘捣乱，是不是活腻了？兄弟们，一起上。”锥子“嗡嗡”地叫着朝铁牛冲了过来，后面是它引以为豪的护巢小分队。 “哎哟！”锥子满以为可以将这只水牛扎成刺猬，却没想到撞在一块坚硬的铁板上，眼冒金星摔倒在地。它的同伙也好不到哪里去，针毁蜂亡的结局早已注定。 “想不到这些家伙还会挠痒痒，真的挺舒服。”铁牛眉开眼笑地把另一个蜂窝装进麻袋，一把火把它们化为了灰烬。 “冲啊！”郑和下达了总攻的命令，水兵们杀气腾腾地朝山上冲去，本以为会遭到敌人的负隅顽抗，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一路却是畅通无阻。 到了山顶，只见寺门紧闭一片宁静。丁大力撞开门后，一群僧人涌了出来，为首一个老僧生气地说：”国师说中国军队会来抢我们的佛牙，吩咐我们把门关紧并且做好战斗的准备，我本来还有些不信，原来确有其事。告诉你们，我们是不会屈服的，想要佛牙就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郑和笑呵呵地说：“你们不要听信国师的谎言，他是骗你们的。我们中国从来不去抢别人的东西，只会无私地帮助朋友。” “你……你不会骗我们吧？” “绝对不会。”郑和言之凿凿。 一听不是来抢佛牙的，众僧都非常高兴，诧异地问道：“那你们上山来干什么？千万别说是来观赏风景，我们可不是傻子。” “国王邀请我们来参拜佛牙舍利，他到了没有？”郑和说道。 “参拜舍利？根本没人通知我们，国王也没有来。” “我们上了当，现在马上返回宝船。”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郑和还是气得火冒三丈。 铁牛本想向众僧揭发国师杀害老国师的阴谋，想了想还是算了，为一个将死的人去浪费时间，太不划算了。 出了佛寺，站在山顶极目远眺，锡兰城就在脚下一览无遗。“看那儿！”铁牛指着远处的海面，只见无数小船疯狂地朝大明水师冲去，宝船利用火炮和投石机予以还击，弹无虚发一打一个准，海面上不时冒出火光，小船一艘接一艘地沉入海中，偶尔有几艘小船突破了防线，马上就被水兵用弓箭射成了刺猬。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郑和冷哼一声，“现在敌人的主力都在海上，皇宫一定兵力空虚，现在我们就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水兵们听令后走官道朝皇宫扑去，人人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行军的速度非常快，很难想象他们已经劳累了一整天。快到皇宫时，官道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四丈宽的缺口，汹涌的洪水咆哮着一泻而过，一座石桥七零八落地倒在路边。 “那家伙还真没骗我们，这也许是他这辈子说的唯一一次实话了。”铁牛微笑着跑到山上倒了十多棵大树，架在路上搭了一座简易的木桥，部队安全地通过了。 皇宫里的守卫果然不多，铁牛用铁角在城门上顶了几个窟窿，然后用力一撞，厚重的城门就像纸糊的一样轰然倒塌。水兵们呐喊着朝敌人杀去，今天受了这么多窝囊气，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这次能够战胜中国舰队，国师你的功劳最大，那三件宝贝你可以任选一样。”国王和国师正在皇宫里喝酒庆祝。 国师一脸得意，“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能得到中国这么多宝贝，就算死也值了。” “想死还不容易？我肯定会成全你们。”忽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撞开了，中国水边如神兵天将出现在他们面前，领头的正是郑和与铁牛。 国王刚才还红光满面，瞬间脸色就变得一片惨白，胆颤心惊地说：“你……你们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哈哈哈！”郑和仰天长笑，“想要我们死？有那么容易吗？我来就是要亲自抓你。” 国师大吼一声，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刀朝郑和劈了过来。铁牛抢上前去用角一挑，直接把他从屋顶上挑飞出去，然后就不再看那边，轻松得好像拍死了一只讨厌的蚊子。 “砰”的一声国师的光头率先着地，地上红的黑的一片狼藉，好像摔碎了一只西瓜。 “郑大人，铁牛王，我错了。”国王跪在地上苦苦求饶，“不要杀我，我投降。” “我当然不会杀你，我会把你交给皇上由他来处置。”郑和威严地说，“来人！把他全家都抓起来，所有财产充公。” “是！”丁大力响亮地应了一声，带领人马前去执行。 水兵们押着一众俘虏朝港口走去。此时战斗早已结束，锡兰水军乘坐的小船已经损失殆尽，海面上浮着很多锡兰士兵的尸体，幸存的残兵纷纷往岸上逃窜，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哀嚎声。 丁大力带领水兵们在岸上守株待兔痛打落水狗，锡兰士兵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呜呜呜……”国王看到这一幕不禁伤心痛哭，为了自己的一时贪恋，却带给锡兰人民无尽的痛苦，自己怎么这么愚蠢啊？ 郑和把国王一家老小以及大臣、将军等一干人犯全部押往京城，又在锡兰山上立了一块石碑，把大明水师这次正义之战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世人。 贪婪的国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来往的商船再也不受别人的欺负。商人们无不拍手称快：“中国舰队不愧是威武之师，正义之师，这次为我们除掉了一大祸害。” 第二十九章古里（上） 对锡兰的正义之战取得了完全胜利，在各国商船的欢送下，大明水师又出发了。 “铁牛王，你知道玄奘法师取经的故事吗？”郑和问道。 铁牛笑着说：“怎么会不知道呢？现在民间还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一起辅助唐僧取得真经修成正果。”想当初他可是缠着清松道长讲了好几个通宵，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下一站我们去古里，也就是唐僧取经的天竺国。” “哦？那我也去弄几套经书带回中国，说不定几百年后也有一个关于我的传说流传后世。”铁牛忽然童心大发。 “你就是不带经书也注定会流芳百世。”郑和感慨地说，“古有孙大圣降妖除魔，今有铁牛王行侠仗义，没有你的帮助，这次航海绝对没有那么顺利。” 虽然郑和说的都是大实话，但铁牛还是脸红了，他可不习惯被人捧得那么高，谦虚地说：“这都是全体将士的功劳，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视钱财如粪土，看富贵如浮云。铁牛王，你怎么就这么伟大呢？”郑和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七下西洋声名显赫，能被他欣赏的人是少之又少，但此刻他确实被铁牛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铁牛赶紧转开话题，“郑大人，古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这可问对人了。”郑和笑道，“对于古里我是相当熟悉，因为大明水师在那里有一个补给基地。当地人还有一个绝活，就是吹着笛子逗眼镜蛇跳舞。” “这么有趣的把戏我一定要去看看。”铁牛一脸期待。 舰队靠岸，古里国王亲自前来迎接，并邀请中国贵宾出席明天册立太子的大典。 “陛下，你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真是可喜可贺。”郑和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并且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是啊！这件大事一了，我也就心无牵挂了。”国王老怀安慰地笑道，“我先回皇宫准备，明天再恭候各位贵宾的大驾。” “慢走不送。”郑和也为国王感到高兴，“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来就遇上国王立储的盛事，这对古里来说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还有一喜是什么？”丁大力傻傻地问。 “叫你多读点书你却偏偏不听，现在出洋相了吧！”铁牛做了个打人的手势，“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吗？” 丁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确实该打。” “我才懒得打你呢！屡教不改的家伙。“铁牛佯装生气地说道，随即又问郑和，“郑大人，听国王的口气似乎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啊！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国王年事已高，立储之事拖了这么久是应该解决了。”郑和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古里国有三位王子，大王子勇猛，二王子智慧，他俩皆为王后所生，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但究竟册立谁为太子却令国王左右为难，储君迟迟未能确定也是这个原因，估计明天会有一场比试来决定太子的最终人选。” 丁大力疑惑地问：“还有一个王子呢？难道他不参加吗？” “三王子的母亲原本只是一个宫女，身份就没那么尊贵了。我上次访问古里时他才三岁，算起来今年也不过十二岁而已。” “无论谁当太子都不关我的事。”铁牛笑道，“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看眼镜蛇表演。” “那可对不住了，我还要去采购舰队的补给物资，没办法陪你去。”郑和一脸无奈。 “你们只管去忙自己的事情，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走丢吗？”铁牛潇洒地挥了挥手，兴致勃勃地往集市上走去。 街道上非常热闹，摆摊的，卖艺的，做小吃的比比皆是，铁牛饶有兴趣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忽然前面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笛声，一大群人把街角围了个水泄不通，铁牛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光着上身满脸白须的老头正坐在地上吹笛子，身体还在不停地扭动。一条三米多长的眼镜蛇从竹篓里爬了出来，鼓着扁扁的腮帮，吐着长长的信子，抬起上半身翩翩起舞。笛声渐渐变得高昂起来，眼镜蛇的舞步也越来越快，观众们都是鼓掌叫好。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端着盘子朝观众走来，人们纷纷从口袋中掏出铜板丢到盘子里。很快小女孩就来到铁牛面前，看着伸出来的盘子，他不由地脸红了，自己对钱不感兴趣，当然也没有带钱的习惯，身上哪里有钱呢？小女孩清澈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勉强，但铁牛却感觉如芒刺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堂堂铁牛王看把戏竟然不给钱，传出去还怎么见人啊？ “我替他给吧！”旁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铁牛感激地望过去，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皮肤黝黑长得很是结实，一双眼睛非常灵活，只可惜脸上长满了红色的小痘，一张俊脸差点毁了。“这是长了水痘。”铁牛一看便知。 小男孩从身上掏出两个铜板，郑重其事地放在盘子里，“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这条水牛的。” “谢谢你，我会还给你的。”铁牛感动得差点流出了眼泪，这小男孩还挺仗义，刚才要不是他帮忙这脸可就丢大了，虽然只是一个铜板，但在铁牛心里却比一座金山还重。 “没关系，我妈妈说帮助别人是应该的。”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朝人群外走去。 铁牛着急了，这辈子除了师父与老龟之外自己从没欠过别人的恩情，何况还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孩呢？说不定这是他几天的零花钱，应该给他一点东西作为补偿心里才会好受。铁牛追上去和他并排走着，热情地说：“我叫铁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辛格，但是我的两个哥哥都叫我阿三，还让其他人也叫我阿三。我很不高兴，虽然口中叫他们大哥二哥，其实心里偷偷地叫他们阿大阿二。”小男孩冲铁牛吐了吐舌头，狡黠地笑了。 辛格机灵又可爱，可惜脸上长满了水痘，自己要是把他的病治好，那就和他互不相欠了，打定主意后铁牛盛情地邀请辛格，“我家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去不去？” “好啊！”辛格高兴地叫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变得垂头丧气起来，“我出来已经很久了，我怕妈妈会担心，要不明天再去你家玩吧！”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没走几步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跑回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差点忘了明天家里还有事，后天吧！后天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那好吧，后天见。”其实铁牛明天也没空，他还要去参加国王册立太子的大典。说实话，铁牛最不喜欢出席那些无聊的外交活动了，吃又不能尽情吃，喝也要抿着嘴小口小口地喝，装着一副极其斯文的样子，真是浑身都不自在。既然辛格没空，那就只好勉为其难去参加大典算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门口，铁牛说道：“我们就在那里分手各自回家。” 辛格点了点头，“我家离这里不远，你不用担心我会迷路。”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嗷嗷”的叫声，听起来非常悲惨。铁牛朝声音处望去，只见街边的笼子里关着一只小黑熊，可怜的小家伙蜷缩着身子挤在角落里，惊恐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在卖力地吆喝，“快来看，快来买，新鲜的熊掌，只需十两银子。” 辛格好奇地问道：“你明明卖的是小熊，怎么变成了熊掌呢？” 大汉笑着说：“你把小熊杀了不就有熊掌了吗？” “太残忍了。”辛格吓得倒退了两步。 看着小熊惊恐的眼神，铁牛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如果不是师父及时出现，哪有现在的我呀！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股恻隐之心。 “你有没有十两银子？”铁牛厚着脸皮问辛格，反正已经欠了他的钱，不妨就多欠一点，总之不会让他吃亏。 “我没有这么多钱。”辛格小脸一红，“我仅有的两个铜板都给了那个小妹妹，你是不是想买这只小熊？” “我本来想买，但是现在改变主意了。”铁牛一脸坏笑，“你想不想骑牛啊？” 辛格高兴得直蹦，“当然想了，是骑你吗？” 铁牛蹲下身子，“坐上来，抓紧我。”等辛格坐好后，他提起装着小熊的笼子，一溜烟地朝城门外跑去。 大汉吃了一惊，扯开嗓门大叫，“来人啊！有人抢东西，不要让他跑了。” 铁牛和辛格一边跑一边开心地大笑，出了城门又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旁边还有一条小河。铁牛放下辛格之后赶紧把笼子打开，“小家伙，快出来吧！你自由了。” 小熊慢吞吞地爬了出来，感激地说：“谢谢你们，我叫比尔。” “他受伤了！”辛格惊叫一声。 比尔的右手正往外流着血，铁牛一早就看到了，“比尔，不用怕，我会治好你的。辛格，我去找点药材，你在这里照顾他。” “你去吧！我会看好他的。”辛格郑重其事地点头答应。 铁牛走进树林，在草丛里找了一把草药回来，问道：“辛格，你有手帕吗？” 辛格从兜里取出一块丝巾，“这个可以吗？” 铁牛接了过来，质地柔软入手丝滑，上面还绣了几只小鸟，这是中国的丝绸啊！“辛格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铁牛心里想着，把草药嚼碎敷在比尔的伤口上，又用丝巾包扎好。 “你家住在哪儿？这里还很危险，我送你回去。”铁牛用树叶捧了些水送给比尔，又转头叮嘱辛格，“你不是说出来很久了吗？快点回去，免得你妈妈担心。” 辛格毫不在乎地说：“现在还早着呢！我跟你一起送比尔回家。” “刚才我想带你去治病，你却说太晚了妈妈会担心，现在结识了新朋友之后你就舍不得走了，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真是个贪玩的孩子。”铁牛笑了笑也不说穿。 喝了几口水，比尔觉得舒服多了，“我家住在太阳山，因为太阳每天早上都会从那里升起。” 铁牛驮着两个小家伙往东边走去，“比尔，你怎么被那个坏蛋抓住了？” 比尔后悔不已，“昨天我出去玩的时候看见草丛里有一大块蜂蜜，那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于是我就伸手去拿，谁知道一个长着牙齿的铁家伙就把我的手给夹住了。” “那是捕兽夹，下次你一定要小心。”铁牛提醒道，“还有陷阱也要注意。”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这次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了，比尔想起来就后怕，“我夹住手之后，从大树上跳下来一个人就把我关进了笼子，还不给我饭吃，现在我快饿死了。” “唉！你这傻孩子，为什么不早说呢？忍一忍，铁牛叔叔带你去找东西吃。” 辛格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果，“这个东西你吃不吃？” 比尔吃了一颗，连连称赞：“真好吃，和蜂蜜一样甜。辛格，回家之后我也请你吃好吃的。” “好啊！我也想尝尝野生蜂蜜的味道。”比尔把这东西说得如此美味，辛格也动了心。 “你怕不怕蜜蜂蛰？” “有一点，你呢？” “没事，我皮粗肉厚，你躲在我后面，保证蜜蜂伤不了你。”比尔拍着胸脯保证。 听着他俩有说有笑，铁牛也非常开心，和小朋友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无忧无虑没有烦恼，似乎连自己都变得年轻了。 走了十多里路，一座险峻的大山横亘在眼前，树林中隐隐约约看到一座寺庙的屋顶，是极为尊贵的金色。 “铁牛叔叔，放我下来吧！前面就是我家了。”比尔打了个饱嗝，刚才吃了一把糖果又吞了十来个野果，总算把肚子填饱了，“辛格，你想不想去山顶玩？上面有座很大的寺庙，我经常爬到那只乌龟的背上去，很好玩呢！” 辛格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来过？那我们就别去山上了，我带你去偷蜂蜜。”比尔牵着辛格的手往远处跑去。 真是一对贪玩的小家伙，铁牛笑着摇了摇头。 “是不是你把我的儿子抓走了？今天你来这里又想干什么坏事？”忽然从林中传来“嗷“的一声巨吼，一只两米多高，四五百斤重的大黑熊跳了出来。 铁牛听得一头雾水，然后又是一阵苦笑，我什么时候抓了他的儿子啊？看来这又是一个解释不清的误会。老天爷，虽然我长得块头很大，看起来很严肃，但我确实是个老实人，心地很善良的，为什么我做点好事就没人能够理解呢？他心里很是郁闷。 大黑熊的巨掌带着劲风砸了过来，铁牛知道越解释越乱，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肩膀轻轻一扛就把他撞飞了出去。 “妈妈，别打了，是铁牛叔叔救了我。”比尔回来的正是时候，跟在后面的辛格捧着一大块蜂蜜正吃得津津有味，想不到这两个小家伙的手脚还挺利索。 大黑熊顾不得浑身疼痛，马上爬起来紧紧地抱住比尔，流着眼泪说：“儿子，你去哪里了？妈妈好想你，你有没有受伤啊？” 比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妈妈，大黑熊不好意思地对铁牛说：“我叫比莉，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 看到他们母子团圆，铁牛与辛格也非常高兴，约定后天再来找比尔玩。 第二天，在古里官员的陪同下，郑和与铁牛、王大人朝皇宫走去。 国王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出席宴会的宾客很多，男人绫罗绸缎，女人穿金戴银，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种场合自然不能太寒酸。 国王身后站着三个人，非常礼貌地向各位宾客行礼问好，举止得体谈吐不俗，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教育，特别是那两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的气质。 “这是我的三个儿子。”国王自豪地说，“今天我会从他们当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个册立为太子。” 铁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结识的小男孩辛格，虽然早就知道他不是平民家的孩子，但想不到他就是古里国的三王子。 辛格也看到了铁牛，惊喜之余还不忘朝他做个鬼脸。 二王子不屑地笑了，阿三毕竟是小孩子，太不懂事了，在这种高级的场合竟然对外宾嬉皮笑脸。 丞相走到花园中间，激动地说：“今天是古里国册立太子的大喜日子，我们希望能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未来国王，为此还想出了三道试题来考考两位王子的聪明才智。” 国王一脸微笑，“让辛格也参加吧！让他跟两位哥哥好好学习学习。” 丞相吃了一惊，国王怎么没有事先通知我就忽然改变了规则呢？万一辛格赢了两位哥哥怎么办？ 国王似乎明白丞相的想法，笑着说：“有志不在年高，辛格虽然年幼，但他也是我的儿子，有资格参加比试。况且古里国册立太子一直以来都是凭才能，而不是论年纪。” 三位王子听了国王的话都是一愣，对这个意外的忽然出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大王子脸色铁青，心里愤愤不平，“想不到父王竟然对阿三青睐有加啊！早知如此上次他掉入水池中我就不应该跑过去救他，这样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父王果然对阿三另眼相看，上次让人把他推入水池真的是有先见之明，可惜我那个傻大哥还急匆匆地跑去救他，坏了我的好事。”二王子心里浮想联翩，转而又安慰自己，“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只知道玩泥巴，能有什么威胁？” “妈妈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能去争太子的头衔，否则就会有杀身之祸，可父王却如此安排，我到底该听谁的呢？”辛格是左右为难。 二王子上前恭敬地说：“父王的提议非常英明，我们三兄弟都是您的儿子，无论谁当太子，能有机会为古里人民服务，那是我们的光荣。” 国王欣慰地笑了，“我老了，总有一天会离你们而去，那个时候你们三兄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希望你们以后要顾念手足之情，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只有这样我们的国家才会强大，人民才会幸福。” 第三十章古里（下） “为了这次比试，我们齐集了翰林院多位状元的智慧，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想出了三道题目，就算是我也不一定知道答案是什么，王子们的才智比我高明得多，相信难不倒他们。有请两位……有请三位王子，先看第一题。”丞相拍拍手掌，四个侍卫抬着一块大理石屏风从花园外走进来，屏风上画着一只凶猛的狮子，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难道是要把它举起来吗？屏风虽重却还难不倒我们，阿三这回可要出洋相了，大王子和二王子相视一笑，都是一脸的兴奋。 “三位王子谁能把这只狮子抓住谁就是胜利者。”丞相的问题可谓是惊世骇俗。 众人面面相觑，狮子在大理石中，而且又是死物，怎么可能抓得住它？大王子和二王子更是傻了眼，这是谁出的题目啊？想了一个月就想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猪脑子。 思考良久，大王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拿着钢刀朝屏风砍去，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刀刃都卷了狮子依旧轻蔑地望着他。 丞相摇了摇头，“莽夫。” 二王子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根长绳，将屏风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捆了个结结实实，拍了拍手说：“搞定！” “小聪明。”丞相还是摇头。 辛格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看着哥哥们的表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国王柔声说道：“孩子，轮到你了。” 辛格胆怯地往前走了一步，看到两位哥哥正凶狠地瞪着自己，不由得又停了下来。他无助地望着众人，可来宾们的注意力全放在大王子和二王子身上，谁会关注他这个小屁孩呢？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辛格的视线中，铁牛脸带微笑，用鼓励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辛格忽然觉得底气十足，也朝铁牛点了点头，勇敢地走了上去。 “丞相大人，是你要我把这只狮子抓住吗？”辛格问道。 “是啊！”丞相和蔼地说。 “那你先把狮子赶下来，我才好动手去抓呀！”辛格一脸狡黠。 丞相愣住了，怎么又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我，思考片刻后情不自禁地拍手称赞，“妙啊！真是妙极了。” 国王开心地笑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掌声非常热烈，但还是压不住人们的赞美之辞，“辛格简直太聪明了。”“不错，辛格的回答也给我上了一课，因为我确实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第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辛格满脸通红地朝铁牛望去，只见他举着双手正竖起大拇指看着自己。 “现在我宣布，第一题辛格获胜。”丞相的声音非常响亮，恨不得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一样。 大王子和二王子恶狠狠地盯着辛格，恨不得把他给吃了才解恨。辛格也毫不示弱，用坚毅的眼光回应他们。 “第二题，谁能把水中的太阳捞出来谁就获胜。”丞相指着水池中太阳的影子说道，他的问题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去捞水中的太阳，这不是神经病吗？还有丞相这个老家伙，自诩聪明竟然也跟着一起疯。”大王子和二王子彻底崩溃了，“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出的题目，我一定杀了他。” 只听“扑通““扑通”两声水响，兄弟俩争先恐后跳入池中，双手在水里捞了起来，头发散了，衣服也湿了，像两只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 “哈哈！我捞到了。”大王子兴奋地叫了起来。 二王子的声音叫得更大，“我也捞到了。” ”是我先捞到的，还给我。”大王子把二王子推倒在水中。 二王子爬起来狠狠地给了大王子一拳，“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两人激动地把手掌松开，除了一滩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咦，太阳呢？跑到哪里去了？我明明把它抓在手里。” 国王皱起了眉头，这就是我引以为傲的王子吗？太愚蠢了。 辛格不慌不忙地拿起一个银盘，弯腰在水池里舀了一碗水放在丞相面前，荡漾的水波渐渐平静下来，盘中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太阳。 丞相笑得合不拢嘴，“陛下，三王子的聪明才智连我都自愧不如啊！” “嗯！确实聪明。”国王也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当他的视线转移到水中的两位王子身上时，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喝道：“你们两个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快去把衣服换了。” 兄弟二人爬到岸上，狼狈不堪地出去换衣服，身上的水珠“滴滴嗒嗒“地淋湿了一地。 “各位，请。”国王热情地举起了酒杯，常言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天大王子和二王子确实有失水准，但辛格的表现却令人眼前一亮，自己总算找到了一个满意的接班人，值得庆贺。 没过多久，两位王子换好衣服回到了御花园，丞相开始宣布结果：“三王子已经获胜两局，按照规则……” “我不服。”大王子粗暴地打断了丞相的话，“古里以武立国，我们应该比试武艺才公平。” 二王子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个哥哥的性格，火爆得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不用自己出面他就会争着去当那只出头鸟。 丞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站在一旁极为尴尬。 “放肆！”国王生气地训斥大王子：”你作为大哥理应成为兄弟们的表率，却没想到你的心胸竟然如此狭窄，我对你很失望。丞相，最后一题是什么？我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第三题是比试箭法。”丞相说道，“谁能射到最大最凶猛的动物就是胜利者。” 国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御花园有很多飞禽走兽，你们就各自去寻找目标吧！” 大王子和二王子喜笑颜开，终于轮到自己的强项了，马上拿着弓箭朝花园内的树林走去，只有辛格站着不动。 一盏茶不到，两人就各自提着猎物回来了，大王子射死了一只恶狼，二王子射死了一只老鹰。两人得意洋洋地看着辛格，心中暗笑：“阿三，这次你还不认输？” 国王问道：“辛格，你怎么不去呀？” 辛格大感疑惑，“动物活得好好的，又没有来伤害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去杀他们呢？” 丞相情不自禁地赞道：“陛下，三王子不但聪明，而且还有仁慈之心，这是国家之幸啊！他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国王也欣慰地笑了，“不错！一个仁慈有爱心的国王才能治理好国家。现在我宣布：辛格正式成为太子，他也是古里未来的国王。” “恭喜陛下！”在场的宾客都向国王表示了祝贺，只有大王子和二王子一脸阴沉。 辛格大步跑到铁牛身边，兴奋地说：“铁牛王，谢谢你的鼓励。” “你表现的很好，你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铁牛笑道，“我想你现在应该有时间吧！” “当然有时间了。”辛格满怀期待地说，“你真是太热情了，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呀？” “你去了就知道了，我想给你一点惊喜。” 来到宝船，铁牛端出一个大碗，碗里是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香，“辛格，把这个东西擦在脸上，过两天你的脸就好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辛格一看马上皱起了眉头，“这么恶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竟然还要我抹在脸上。” “是牛粪，你擦不擦呀？”铁牛故意逗他，心里却在暗骂，你这傻小子，我费了这么多精力好不容易才调制出来，你却还在挑三拣四，要不是看在你借钱给我的份上，我才舍不得用这么好的药材呢！ 城外的树林里，二王子一边吹着笛子一边扭动身体，身后嘶嘶声响万头攒动，竟然是一群舞动的眼镜蛇，无论谁看到这一幕都不会相信，想不到身份尊贵的王子竟然是驯蛇高手。 二王子面无表情，喃喃自语道：“既然你不把王位传给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了。” 皇宫里，国王对丞相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现在我就告诉你答案。常言道知子莫若父，他们是我的儿子，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们。大王子有勇无谋，二王子城府太深，把王位传给他们任何一个我都不会放心。辛格天真烂漫，聪明伶俐，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我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这些年我之所以对他不冷不热，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对他的真正心意，这也是在保护他。” “陛下，为了国家的将来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丞相感动不已，“时间不早了，老臣就先行告退。您放心，明天我会尽早发布公文，把这个喜讯告知全国。” 国王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心情非常愉快，困扰自己多年的心事终于解决了，辛格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国王。 “岁月不饶人啊！才喝了一杯就有些头晕，想当年我可是酒中豪杰，千杯不醉。”国王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刚掀开被子一条眼镜蛇就窜了出来，死死地咬住了他的中指。 “再游一圈就上去。”铁牛换了个泳姿，晨泳是他最喜欢的运动，无论天气多么恶劣，海浪多么汹涌，也阻挡不了他的决心。 郑和站在船头大声叫道，“铁牛王，昨晚国王被毒蛇咬了一口，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不幸驾崩了。” 铁牛赶紧上船，忧心忡忡地说：“肯定是大王子和二王子他们搞的鬼。现在辛格很危险，我要去看看他。” “你对这个忘年之交倒是挺关心的。”郑和说道，“你放心，古里也曾向中国朝贡，如果真的发生了政变，大明水师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铁牛来到皇宫，只见到处都悬挂着白绫，守卫也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 丞相拍着胸脯保证，“铁牛王请放心，我已经加派人手贴身保护太子。明天太子将会去太庙举行登基大典，我很荣幸地邀请您和郑大人参加。” 铁牛严肃地说：“辛格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是你们能够保护得了的，如果你想他顺利成为国王，就让我带他走，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太庙。” 丞相眉头紧锁沉思良久，终于还是答应了，“好！明天我们在城门口会合。” 第二天清早，郑和率领一千水兵在城外等候，不一会儿丞相也带了三千禁军出了城，两军会合之后一起朝太庙进发。 “太庙在凤凰山，按照惯例新国王的登基大典都会在那里举行。”丞相介绍说，“每年新年的第一天，国王也会带着家人去那里祈福。” 看着这条熟悉的路铁牛不禁笑了，这不是昨天去比尔家的那条路吗？难怪辛格说他去过那座大庙，真是太巧了。 前面就是铁牛帮比尔疗伤的树林，忽听一声锣响，从林内冲出来五六千兵马，领头的正是大王子，骑着一匹神勇的白马，手执长矛腰挂宝剑，铠甲铮亮很是威风。想到即将到手的王位，他的心里就激动不已，这几年在军营没有白混，不仅建立了威望还积攒了人脉，这次靖难之役自己振臂一呼，马上就有不少志同道合的兄弟聚集到我的麾下。可笑的是我那个二弟，真是没有出息，整天和几个云游僧人混在一起，钱花了不少关键时刻却帮不上什么忙。唉！等大局定了之后就把他圈禁起来，毕竟是一母同胞，要杀他还真是下不了这个手。 “大王子，先帝尸骨未寒，现在你就急着造反吗？”丞相厉声斥责。 “丞相，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大王子哈哈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我当了国王，你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另外我再赏赐你五十名仆人，一百顷良田，现在你把阿三交给我，我一定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对于丞相这种人才大王子还是十分器重的，虽然迂腐了点，但自己有信心说服他。 “你这是痴心妄想。”丞相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三王子是太子，也是未来的国王，这是全国皆知的事情，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屈服。” “既然你非要自己寻死，那我就成全你。”大王子恼羞成怒，“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冲啊！”挺着长矛率领叛军冲了过来。 郑和宝剑一挥，“准备战斗，保护太子。” 铁牛一马当先朝大王子冲去，一个照面就连人带马把他顶翻在地，没等他爬起来就被后面蜂拥而上的叛军踏成了肉泥。 水兵与禁军也杀了过去，叛军一触即溃，虽然他们人数不少，但毕竟是谋反，心里虚着呢！一见大王子死了逃得比兔子还快。 郑和下令不要追赶，当务之急是举行登基大典，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解决掉叛军之后，大军继续朝太庙前进。铁牛看了一眼辛格，见他神情自若毫无惧意，心中也是暗自称赞。 凤凰山到了，太庙就在眼前，丞相终于松了一口气。 忽然前面传来了“沙沙”的声音，二王子吹着笛子缓缓走来，身后是一大群眼镜蛇，蛇身立起红信吐出，非常的恐怖。 古里官员见到二王子这副诡异的模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丞相愣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悲愤地说：“我明白了，原来先帝是你害死的。” “丞相，你这是在污蔑我。我对父王无比尊敬，怎么会害他呢？”二王者放下笛子，阴森森地说。 “那你怎么会驯蛇呢？” “古里会驯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难道他们都是杀害父王的凶手吗？丞相，你太武断了。” 丞相被他的话怼得哑口无言，不错！国王的确是被眼镜蛇咬死的，但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二王子下的毒手呢？ “丞相，这么多年来你以国家为重，以人民为重，是古里的中流砥柱，我真的很佩服你。阿三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会治理国家吗？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国家被他毁掉？为了古里人民的幸福，我一定要阻止他。丞相，现在是你选择的时候了，千万不要一错再错。”二王子苦口婆心声泪俱下地劝道。 真是太讽刺了，明明是他自己谋反，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劝我不要再错下去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无耻的人吗？丞相气得七窍生烟，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要再枉费心机了，我只会听从先帝的决定。二王子，大王子已经死了，难道你想步他的后尘吗？” 大哥死了吗？那太好了，省得我亲自动手。二王子嘿嘿冷笑，“丞相，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把笛子放到唇边吹了起来，笛声尖锐无比，蛇群顿时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几名古里国的禁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瞬间就被蛇群淹没了。 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了我的蛇儿，当初拜那群僧人为师真是太明智了。二王子冷酷地看着毒蛇进攻，死伤者的每一声惨叫都让他热血沸腾。 “赶快撤退。”铁牛大吼一声，高速朝二王子冲去。 二王子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手中的笛子已不翼而飞。 铁牛抢过笛子想也没想就吹了起来，笛声激昂但毫无节奏可言，蛇群根本不受他的控制，继续朝水兵们扑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又有人被蛇咬了，二王子冷笑不已，驯蛇是个技术活，难道是个人就行吗？ 这是怎么回事呢？铁牛心中纳闷，他忽然想起来了，驯蛇人都是边吹笛子边扭动自己的身体，难道是这个原因吗？于是他也试着把自己的身体扭动起来，这可是他出娘胎以来第一次跳舞，动作当然十分笨拙，令他惊喜的是竟然有了一些效果，蛇群也跟着舞动起来。铁牛大喜，身法越来越快，不知不觉就使出了九宫步，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了。 蛇群如同中了魔法一样疯狂地扭动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全身的骨头都摇得散了架，躺在地上犹如一堆破绳，竟然全部死了。 二王子知道大势已去，无奈地长叹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爷你对我太不公平了！”失魂落魄地往树林里逃去。 这时从树后扑过来一只大熊，右掌大力地扇了过去，二王子的天灵盖都掀掉了。 铁牛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比莉，你怎么在这里？” 比莉得意地说：“早上我就看见他在这里鬼鬼祟祟地，以为又是来抓比尔的坏人，所以就紧盯着他不放。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想害你，那肯定不能让他逃了。” 比尔开心地跑到辛格面前，亲热地问道：“今天你给我带了糖果吗？” 登基大典终于顺利举行，辛格正式成为古里国王。 港口边，望着即将离开的中国舰队，辛格依依不舍地说：“铁牛王，你的牛粪可真管用，现在我的脸全部好了。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已经下了两条命令，第一条就是把水牛奉为神牛，任何人不得宰杀，第二条就是让全国人民每个月都用牛粪擦一次脸。”他的语气很诚恳，态度也很认真。 铁牛微笑不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当了国王，可做起事来还像过家家一样，不过我喜欢。 第三十一章忽鲁谟斯（上） 舰队离开古里，在海上航行了二十多天到了忽鲁谟斯国。 “铁牛王，这里曾经是大名鼎鼎的波斯帝国，她是除了中国之外为数不多的几个有影响力的帝国之一，当地最著名的特产就是波斯地毯了，你要不要来一块？”郑和热情地介绍道。 铁牛笑着说：“我喜欢打地铺，有一捆稻草就足够了，这么好的地毯给我真是一种浪费。”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郑和也笑了，“走吧！我带你到处逛逛，顺便给自己买几张地毯。” 港口附近的集市里商铺众多，货物琳琅满目，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男人身材魁梧高鼻深目，女人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显得非常神秘。 “你好！““恭喜发财！”见到财大气粗的中国客人来了，商人们用蹩脚的中文热情地打着招呼，只要做成一笔生意，那整年的开销都不用发愁了。 过道两旁都是漂亮的地毯店，郑和走马观花边走边看，既不进店也不开口问价。铁牛跟在后面头都大了，自己对购物没有丝毫兴趣，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船上睡大觉。 经过一个略显陈旧的小店时，郑和兴致勃勃地走了进去，虽然店面不大，但有很多种款式的地毯，手工精致颜色艳丽，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一块两丈多长一丈来宽的巨幅地毯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绣着苍翠的树木，五颜六色的花朵，还有各种活泼可爱的小动物，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太美了。”郑和不禁赞叹不已，就连铁牛都有些心动，躺在上面睡觉肯定能做个好梦。 见到这么多客人光顾，长着一脸大胡子的老板高兴极了，赶紧上前介绍：“这位客官你真是有眼光，本店是一家百年老字号，这里所有的地毯都是我女儿的作品，她的手艺是整个市场里最棒的。”言语之中充满了自豪。 郑和也非常满意，正准备问他价钱，忽然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应该是跑了很远的路。 老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阿里，你总是这样毛手毛脚，可别把我的客人给吓跑了。” 阿里喘了口气，焦急地说：“叔叔，法拉赫被人抓走了。” 老板生意也顾不得做了，赶紧问他：“你可别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魔教的人抓走了。”阿里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老板身子一软当场昏倒在地，铁牛赶紧上前掐住他的人中。过了一会儿他这才悠悠地醒转过来，口中悲号：“法拉赫，我可怜的女儿。” 郑和说道：“小伙子，说来听听，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阿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虽然讲得泣不成声，但旁人还是听明白了。“法拉赫是我的堂妹，也是叔叔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喜欢波斯地毯，把编织地毯当成了一门艺术，每道工序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本店的地毯之所以远近闻名，是因为我们用的染料与别人不同，全部是采用天然的矿石或者植物的汁液制成，这样可以保持很长时间都不会褪色。每次都是我和法拉赫去城外的大山采集染料，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 阿里喝了口水，接着说：“今天回来的时候，我们在路上遇见了一群人，他们穿着黑色长袍，上面还绣着白色骷髅头，我认得他们的衣服，这些家伙全部都是魔教的人。我拉着法拉赫赶紧逃跑，但他们人多势众，追了两座山还是把我们抓住了，不由分说就让法拉赫去当圣女。魔教上次把一个圣女烧死了，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法拉赫怎么会傻到去做下一个牺牲品呢？所以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魔教的人恼羞成怒，强行把她抓走了，还威逼我也加入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往山上走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躲进一个山洞里。我等了很久，估计他们走远了才跑回来报信。叔叔，你快点想办法去救法拉赫，晚了就来不及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连官府都害怕魔教，我去找谁帮忙啊？”老板嚎啕大哭。 郑和不解地问：“我记得你们信奉的要么是***教，要么是拜火教，什么时候出了一个魔教啊？” 阿里解释说：“魔教是去年才出现的，听说教主原来就是拜火教的法王，因为触犯了教规才被逐出了拜火数，于是他就自创了魔教，还吸引了很多年轻人参加，都是一些好逸恶劳贪图享乐的家伙。他们打着宗教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欺压百姓，有时还会杀人呢！有个樵夫上山打柴的时候曾经看到教主施展魔法将犯错的圣女活活烧死，回来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官府，官府出动了很多士兵前去围剿，可惜好几次都失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四处作恶。如今魔教的势力越来越大，就连拜火教都要忌惮得他们三分，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更甭提了，在这里只要提起魔教的名字都是人人自危，比见到妖魔鬼怪还恐惧。” 铁牛最看不惯的就是恶人欺压百姓为祸乡里，既然这事让自己遇上了，哪能袖手旁观呢？上前安慰老板：“你别着急，我去帮你救人。” “谢谢你们，我也知道让你们去犯险很不厚道，但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老板感激地说。 “那好，咱们兵分两路。”郑和说道，“铁牛王，你去救人。我去通知地方官，让他们派兵支援。” “铁牛王，让我也跟着去吧！”丁大力自告奋勇地说。 这是一个很好的磨练机会，铁牛当然不会拒绝，“你和阿里坐到我背上来，我脚力快。” 出了集市走了十多里就进入了山区，山上树木茂盛，杂草丛生，大大小小的山洞随处可见，张着黑乎乎的大嘴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魔教盘踞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要找到他们的老巢可真不容易，难怪官府拿他们没办法。 到了半山腰，阿里指着几棵大树说：“法拉赫就是在这里被抓走的。” 地上的野草被踩踏得东倒西歪，杂乱无章的脚印一直往山上延伸，丁大力兴奋地说：“我们沿着脚印去找，一定会有发现。” 铁牛点头微笑，加快脚步往山上跑去。跃过一道山沟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弯腰在草丛里捡起一个红色锦囊，手工非常精致，上面还用金线绣了两只小鸟。 “这是法拉赫的，我不会认错。”阿里只看了一眼就肯定地说。 丁大力赞道：“法拉赫真是聪明，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此时天已经黑了，三人一路寻找来到了山顶，绕过一块屏风般的大石后眼前豁然开朗，林中居然出现了一处空旷的山地。此时几堆篝火烧得正旺，随着“噼里啪啦”干柴爆裂的声音，火花向上腾起了两三米高。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脸朝篝火盘膝而坐，估计有一两千人，个个双唇紧闭神情肃穆，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 人群前方立着一根两三丈高的旗杆，顶端飘着一面黑色的大旗，上面绣着一个口角流血的白色骷髅头。旗杆下面绑着一个容貌清秀的黑衣少女，眼神中充满了倔强。 “是法拉赫。”阿里惊叫一声。 铁牛安慰道：“别着急，她暂时没有危险，先看看再说。”三人不动声色地来到最后一排坐下。 “你们好面生啊！是哪位法王的弟子？”旁边一个教徒疑惑地问道。 丁大力淡定地说：“我们是教主的朋友，他请我们来给你们讲课。” 一听是教主的朋友，那人心里敬畏不已，赶紧挺直身子目不斜视。 阿里吓得一头冷汗，还以为漏出了马脚，见丁大力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人，心里非常佩服，小声地问：“你会讲课吗？” “我怎么不会呢？教他们弃暗投明，回头是岸。”丁大力一本正经地回答。 铁牛心中暗笑，这下子竟然学会了我忽悠人的本事，不错！有前途。 忽见火光一闪，地上冒出一团白烟，一个身材高瘦的人影从烟雾中走了出来，全身隐藏在黑色长袍里，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长袍上面有很多骷髅头，有的咬着一把带血的刀，有的伸出蛇一样的长蛇，显得非常诡异。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大袖朝外一挥，白烟中又是一团火光喷出。 教徒们神情激动，齐声高呼：“教主无敌，神教无敌。” “明明是魔教，却自称为神教，真是无耻。”丁大力一脸鄙视。 教主桀桀大笑，声音像锥子一样尖利，“最近一段时间又有不少弟子加入了神教，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把拜火教赶出忽鲁谋斯，独享波斯帝国国教的殊荣。”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放过。 教徒们都是欢欣鼓舞，又激动地大叫起来，“教主无敌，神功盖世。”“神教威武，一统江湖。”山顶上响起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 教主脸带微笑，这种感觉太美妙了，要的就是这种气氛。他来到法拉赫面前，和蔼地说：“能成为冰清玉洁的圣女，是一种无上的光荣，以后还有很大的机会当上教主，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没有这个机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法拉赫哭着说：“我不要当什么圣女，也不想当教主。我只想回家，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教主脸色一沉，威胁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烧死你。” “你就是烧死我，我也不和你们这群魔鬼同流合污。”法拉赫倔强地把头偏向一边。 “想不到这个姑娘还挺有个性，不错。”铁牛暗自称赞。 教主叹了口气，似乎在为法拉赫的愚蠢选择感到惋惜。“上一任圣女和人有私情已经被烧死了，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如果不尽快找一个圣女回来，又怎么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和拜火教竞争呢？”他心里很是着急，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却偏偏不识抬举，又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那就不能放她走了。 “烧死她！”教主恶狠狠地说道。 一个教徒拿着火把走向法拉赫，准备点燃她脚下的干柴。 阿里急得直跺脚，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铁牛。 铁牛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出手救人。 “铁牛王，杀鸡焉用宰牛刀，我先打头阵。”丁大力抢先冲了上去，一拳把那个点火的教徒打翻在地。 臭小子，虽然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但你说话怎么就不动一下脑子呢？在我面前说宰牛刀，这不是当着乌龟骂王八吗？铁牛有点郁闷。 如果丁大力知道了一定会大呼冤枉，当时情况紧急哪有时间考虑呢？铁牛王不是老说自己没文化吗？好不容易想了一句成语，没想到又犯了他的大忌，做人真是难啊！ 刚才搭讪的那个教徒惊呆了，原来他们不是教主的朋友，而是来捣乱的。“要不要揭发他们呢？”他稍微想了一下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刚才这么多人看见我和他们坐在一起，万一把我当做他们的同伙就糟了。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前面这才放下心来，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总算离这几个灾星远了点。 丁大力的忽然出现让所有教徒都是惊骇不已，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冒犯教主的虎威，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很快他们又变得兴奋起来，今天的运气可真是不错，又可以看到火烧活人了，而且一烧就是两个。 教主勃然大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这小子是谁啊？瞧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本教的人，难道是官府的奸细？这群饭桶竟然让外人混了进来，待会儿一定要重重地惩罚他们，当然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把此人拿下。“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他厉声喝道。 “鬼鬼祟祟？这四个字不应该用在你们身上吗？真是好笑。”丁大力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别管我是谁，也别问我来干什么，像你们这种邪教组织，动不动就把人烧死，简直太狠毒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挺身而出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教主的权威，教徒们终于忍无可忍了，愤怒地叫道，“教主杀了他。”“教主把他烧成焦炭。” 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小子胆敢单枪匹马闯上山来，应该有几分本事，可不能小瞧了他。教主心里想着，从长袍下抽出剑冷不丁地朝丁大力胸口刺了过去。 丁大力眼疾手快用刀一挡，刀锋顺着剑身滑下去削向敌人手臂，教主挽了个剑花，荡开刀背直刺对方小腹，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教徒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打斗，今天有幸见到教主的高招，果然不同凡响啊！ 铁牛也不住地点头，对丁大力的刀法是赞赏有加，不出意外二十招之内就可以将对手打败。 教主慌了，在这么多手下面前不但没能将对手打倒，还好几次差点被他的刀砍到，真没面子，看来只有出绝招了。 丁大力一波连环刀使的是行云流水，教主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不好，当中有诈。”教主虽然败像已露，但绝不会这么快，铁牛正要出声提醒丁大力，可还是晚了一步。 教主慢慢地退到篝火边，忽然左手衣袖往前一挥，一团大火喷了出来。步步紧逼的丁大力猝不及防，头发眉毛都烧着了，手上的招式也不由得缓了一缓。教主趁此机会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剑尖指着他的胸口，轻蔑地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想出来多管闲事？” “你若不是使出阴谋诡计，又怎么能赢得了他呢？”铁牛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真是可惜，大力对敌的经验还是差了些。 教主的内心崩溃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打倒一个，还没喘口气又上来一个更壮实的，真当我是无所不能会使魔法的神仙啊！“呵呵，又来一个送死的。”他色厉内荏地笑道。 铁牛不屑地摇了摇头，“是谁死还不一定呢！” “护教法王听令：将这条水牛拿下。”教主大吼一声，自己只会捏软柿子，强敌还是交给手下去办吧！ “谨遵教主法旨。”人群前排冲出来四个大汉，身穿红白蓝绿长袍，四柄长剑舞得滴水不漏，进退有序，攻防兼顾，将铁牛围困在剑阵之中。 “人多欺负人少，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教主开心地加入了战局当中，一剑朝铁牛后背刺去。 “来得好！”铁牛大喝一声，左手两指夹住剑尖，右手一拳砸在教主的小腹上。 教主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像个纸人一样飞出了十几丈远，摔在地上就不动了。 法王们大惊失色，正要脱身逃跑，却觉得衣领一紧身子一轻，然后就朝人群飞了过去。 教徒们一见教主死了，不约而同地都是嚎啕大哭，瞧他们情真意切泪流满面的样子，估计自己的亲爹死了也不会这么伤心。 铁牛不禁摇头叹息，这些人被洗脑之后中毒太深，今天总算把教主这个罪魁祸首就地正法了，否则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受他的毒害。 趁此机会丁大力赶紧把法拉赫救了下来，见她在晚风中瑟瑟发抖，连忙脱下外套体贴地披在她身上。 “我们为教主报仇。”法王们不遗余力地教唆着。 这可把铁牛给气坏了，好心留他们一命却还是不知悔改，难道真要去追随教主的脚步吗？我这个人没什么其他的爱好，最喜欢的就是助人为乐了，既然你们有这个要求，那我肯定会满足各位。 教徒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拥而上，没有武器的也不甘示弱地从地上捡起了石块和木棒。 铁牛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已经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一头将那棵碗口粗的旗杆撞倒，抱在手中朝火堆横扫过去，篝火化成无数火星朝人群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只听“哎哟”“哎哟”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烧到了脸，有人烧到了衣服，还有人直接被木柴打晕了，场面一片混乱。 “风紧扯呼。”法王们叫了一声，率先朝山下逃去。 这群家伙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加入魔教只是为了贪图享乐，现在见教主死了法王逃了，哪里还敢上前呢？一声喊便作鸟兽散，刚才还人山人海的山顶转眼间就变得空空荡荡。 ”铁牛王，我真没用，给你丢了脸。”丁大力一脸惭愧地走了过来。 “胜负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你的武艺不错，只是少了点经验而已。”铁牛安慰道，蹲下身子在教主身上一搜，发现了一包白色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白磷粉，心里顿时明白了，原来他就是靠这个东西在故弄玄虚。白磷的燃点很低，温度稍高就可以在空气中自燃，教主预先把它藏在袖中，使用时双手运功一搓，将白磷引燃后迅速撒出。他的动作很快，又有衣袖遮挡，这么多年来竟然一次也没被人识穿过，这群愚昧的教徒还真以为他会魔法呢！ 这时，一群士兵举着火把跑上山顶，领头的是当地的一名官员。看到山顶冷冷清清的，他愤恨地说：“我们来晚了一步，他们又闻风而逃了。” 铁牛笑着说：”你们确实来晚了，不过以后都不用烦恼了，因为魔教已经飞灰烟灭。” 法拉赫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里，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老板紧紧握住铁牛的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分别的时候，法拉赫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丁大力，小声说道：“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 丁大力红着脸，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不用谢……” 铁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小子还会害羞呢！刚才山顶的那股勇气到哪里去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