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非命旅程》
第一章 尸体不翼而飞
一
日下乘坐在上行的“樱花号”列车上,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会儿瞌睡,一睁开眼睛,列车正停靠在一个站台上。
——这是哪里啊?
日下躺在卧铺的下层,他探起身子,朝窗外望去。
这天是3月5日。晚上还非常寒冷,车厢内开着暖气,也许和外面的气温相差大的缘故,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气。
日下伸出手,用指尖抹着玻璃窗上的水气。
外面的荧光灯散发着青白色的光,将站台显现出来。日下将脸贴在玻璃窗上打量着写着“广岛”的站台。
他看了看时间,是午夜11时22分。
打开列车时刻表,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的时间是11时21分,发车时间是23分。列车马上就要启动了。
时间还不到12时,站台上人影稀少。
站台上那些人肯定是来送乘客的人。进入山阳线上行站台的列车,这趟“樱花号”是末班车,因为到明天早晨这段时间里,已经没有列车进站了。
日下乘坐这趟列车,是去博多回家参加哥哥的葬礼。
虽然临行前他的上司搜查一课课长本多叮嘱过他,关照他不要太急着回来,在家里多待几天,但他骨子里就是一个认真的人,因此他决定葬礼一结束就回东京。
而且,日下不喜欢坐飞机。他知道乘坐飞机比乘坐列车快得多,但尽管如此,他在感觉上非常厌恶乘坐飞机。
如果乘坐飞机,从福冈到羽田只要1小时40分钟就能够到达,办完事情以后,第二天就可以飞离博多。
日下一办完事就离开了博多,他怎么也不愿意在博多多待哪怕一会儿。
他之所以乘坐下午6时51分驶离博多的“樱花号”列车,是因为如果乘坐这趟列车,明天上午就能够到达东京。
樱花号“咕咚咕咚”地摇晃了几下以后,准时地驶离了广岛站。下一个停车站是在大阪,时间是凌晨3时57分。
日下又打起了瞌睡。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死去的哥哥。
他的哥哥名叫“正幸”,在当地博多主管着一份地区性的报纸。正幸从以前起就是一名文学青年,这个工作对他来说非常合适。
日下隐约地知道那是一家小型的报社,看样子经营得很痛苦。但是,日下目前还很年轻,在东京当着刑事警察,自然无力在资金上援助正幸,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日下突然接到哥哥去世的通知。
哥哥正幸是自杀的。
哥哥死去以后日下才知道,他主管着的《博多新报》报社,有一千万日元的负债。
对从业人员只有三人的小型报社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债务。据说,正幸是不堪忍受债务的重压才自杀的。
惟一值得安慰的是,嫂子说无论如何要把报社继续经营下去,加上亲戚们聚在一起凑钱还了大约三分之一债务,当然,靠这些钱,根水就无法保证《博多新报》能够东山再起。
在梦中出现的哥哥还在读中学,日下自己也还是小学生。
哥哥带着他去看电影,哥哥还帮助他读书。总之,那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哥哥。
突然,日下从梦中醒来,一看时间,从刚才起还只过了十二三分钟。
这么短时间竟做起梦来。日下感觉到尿意,便下床来。
列车在奔驶着,身体站立不稳。日下便脚下用力,极力控制着身体的摇晃,一边朝着设有厕所的一端走去。
大概因为旅游的旺季已过,卧铺床还有好几个空着。
也许到大阪之前没有乘客上下车的缘故,这时还不到12点钟,乘客就基本上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在车厢一端的两侧,面对面设置着盥洗室和厕所。日下走到盥洗室的门前时,发现一名穿着西式睡衣的年轻女人躺倒在地上。
——喝醉了吧?
因为最近年轻女人喝醉酒的情况增多,所以这是日下最先的反应。而且他觉得,出门旅行,身心都得到放松,多喝些酒也在情理之中。
“喂,你没问题吧?”
日下在女人的身边蹲下,朝她喊着。但是,女人没有回答。
日下放心不下,便将她抱起来。
女人年龄约二十四五岁,长得眉清目秀。但是,她的脸色却异常苍白,没有一丝生气。
血迹一直淌到她的耳朵边,而且血迹开始在干涸了。
——她死了吗?
把耳朵贴到女人的胸前时,日下这么感觉到。
有人在背后偷偷地潜伏过来,一个硬硬的东西冷不防砸在他的后脑部,日下当场昏倒在地。
二
日下又梦见了哥哥。
哥哥不停地叫唤着他的名字,他想要答应,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哥哥召唤着他,一脸的忧愁。喂!没问题吧?——
“要紧吗?”
有人在这么问他。日下睁开了眼睛。
“你要紧吗?”那人又问道。
但是,担心地窥察着他的,不是哥哥。是身穿蓝色制服的乘务员。
——对了,我是在“樱花号”列车上。
想到这里,日下便硬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后脑部感到钻心般地疼痛。
“刚才在这里的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你搬到哪里去了?”
日下一问,乘务员便将眼睛瞪得彪圆。
“尸体?你在说什么?……”
“这里是‘樱花号’列车倒数第3节车厢吧?”
“呃,是的。”
“如果是的,那么这里就应该有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躺着。”
“有人来通知我,说有一个男人昏倒在盥洗室门前,所以我就马上跑来了。”
“去通知你的,是什么样的人?”
“对了,那个人就在那里。”
乘务员目光朝一位正担心地望着这边的小个子老妇人示意着。
那位老妇人看上去有70岁左右,穿着和服睡衣。
“你没问题吧?”老妇人问。
“没关系。不过,你没看见一位年轻女人躺在这里吗?”
日下问老妇人,一边用一只手捂着疼痛的后脑部。
“没有。我只看见你呀!”老妇人回答。
她的话,看不出是在说谎。
“现在列车行驶在什么地方?”日下问乘务员。
乘务员从容地取出怀表。
“现在是凌晨零点过5分,马上就要过河内车站了。”
于是,日下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没错,时间刚过12点钟,算起来他晕过去已经有20多分钟了。
“那么,列车离开广岛站以后,没有停下过吗?”
“哪里也没有停下。怎么啦?”乘务员顿起疑窦,反问道。
日下从裤袋里取出警察证件,向乘务员出示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还是应该出示一下证件,才能取得对方对自己的信任。
不出日下所料,乘务员的态度判若两人。
“如果真的有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那就出大事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列车驶离广岛站以后,哪里都没有停过,这能肯定吗?”
“是的,没错。”
“会不会在运行中停车?虽然没有乘客上下车,但为了换司机或供水,会不会停车?就是列车时刻表上没有刊登的停车站台?”
“你知道得很清楚啊。”
“离开广岛站以后,到现在为止,列车没有运行停车过吗?”
“是的,没有。下一站停在大阪车站。到大阪车站之前,的确要在系崎和冈山运行停车,但到达系崎还要30分钟。”
“这么说,那具尸体还在这趟列车上。列车上的窗户和车门都打不开的吧,那个偷袭我的家伙肯定也还在这趟列车上。我认为是那个人杀害女人的。”
“那名凶手的长相,你还记得吗?”
“那人是从我背后袭击我的,所以我没有看见那人的脸,但在我倒下晕过去之前,我看见了那人脚上穿着的鞋子,是一双白色和褐色相间的皮鞋啊。这是男人穿的吧。”
“那么,就是那个男人杀害了年轻的女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你刚才说,还有30分钟到系崎吧?”
“是的,凌晨零点33分。你说的运行停车,停2分钟。”
“接下来停哪里?”
“1时39分停在冈山。那也是运行停车。”
“那么,在系崎和冈山之间,检查全部的车厢吧。乘客都已经睡下了,吵醒他们很不礼貌,但列车内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杀人事件啊。”
“我明白了。”
“我想在系崎停车时请附近警署的刑警上车,你能和他们联络吗?”
“我马上联络。”乘务员用紧张的语调回答道。
三
凌晨零点33分,“樱花号”列车停靠在系崎车站。
车门没有打开,也没有乘客上下车。
两名刑警等候在站台上,从乘务长打开的车门上车了。
日下将事情向他们作了讲解。
“尸体应该被藏在这趟列车的什么地方。藏起尸体的人,就是偷袭我的那个男子,他穿着白色和褐色相间的皮鞋。”
“在列车上,要藏匿尸体的地方太多了。你连想都想不到啊,厕所里、空着的床铺上、还有直到早上才开放的餐车里,在卧铺车厢里,没有乘客去的,所以藏匿尸体是绝好的场所啊。当然,餐车到了早晨要开放,所以就会被人发现的。”
一名刑警说道。
在交谈着时,列车已经结束了两分钟的停车时间,又开始启动了。
以后有一个小时,直到冈山之前,列车不会停车。
在列车上,两名刑警和乘务长是主角,日下只是配角。
上行的“樱花号”列车有14节车厢组成,13节客车厢,1节餐车。
日下他们从最后的车厢开始,缓慢地、仔细地进行着检查。
已经过了12时,乘客几乎都已经卧床睡着了。要是把他们喊醒,他们理应会怨气冲天的。
对此,日下他们只能这样解释说:“我们接到匿名电话,说这趟列车上有定时炸弹。”
在“樱花号”的13节客车厢中,12节车厢里是三层卧床,只有1节车厢趋两层卧床。各车厢里都设有厕所。
对空着的床铺和厕所,他们检查得特别仔细。日下认为,如果要藏匿尸体,也许会是在空着的床铺里或厕所里。
不管怎么样,日下觉得凶手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了。因为对凶手来说,既没有逃匿的地方,而且凶手也不可能把尸体送出列车去。
他们对第6节的餐车也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工作人员为了准备明天早晨开始的工作,都在其他客车厢的床铺上睡着。餐车里也设有供乘务员使用的厕所,厕所还开着门。日下他们对那里也仔细进行了检查。
然而,女人的尸体,没有被发现。
检查在继续进行着,第7节车厢,第8节车厢……日下渐渐地感到不安起来九九藏书。
发现女人尸体的地方,是在第3节车厢的盥洗室。现在已经查到第8节车厢了,还是没有找到。日下感到怀疑,这里离第3节车厢越来越远,尸体真的会被运到这里来吗?
上行的“樱花号”列车以平均时速60~70公里的速度奔驰着。
窗外,已经是漆黑的一片。终于查到了最后第14节车厢,再前面就只有电气机车了。
“这是最后一节啊。”
一名刑警用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道。
在第14节车厢里,设有乘务员休息室。
将乘务员一个个喊醒,进行了盘问,结果在这节车厢也没有发现尸体。
“剩下的,就只有牵引这趟列车的电气机车了。”
四
“我们能到电气机车上去吗?”
日下没有把握地问乘务长。
“不是不能上去啊,因为车厢是连着的。而且这车厢是贯通型的。”乘务长说道。
“贯通型?”
“两端都设有门,可以穿过去的。”
乘务长将日下领到前端设有车门的地方。
车门上设有一个小窗,从小窗往里窥察,看得见外表涂着蓝色和橙色的电气机车后部在微微的颠簸着。
“这车门上有锁吗?”
日下把着门把手“咔嚓咔嚓”地转动着问。
“上锁的。如果乘客擅自打开的话,是很危险的。”乘务长回道。
“你能把锁打开让我看看吗?”
“你要打开吗?”
乘务长感到意外,怔怔地望着日下。
“是的,你把它打开。”
日下说道,乘务长打开车门的锁,将车门拉开。
一瞬间,一股风猛然地涌进车厢内。风非常寒冷、刺骨。
在客车厢之间用蛇腹连接着,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走过去,但现在乘务长打开的车门对面,既没有蛇腹连接也没有板壁连接着。
在大约二米的前端,被涂成蓝色和橙色的电气机车的车体在微微地抖动着。
“如果放下木板,也可以走过去。”乘务长说道。
“你的说木板,就是放在连接器上的渡板吗?”
“是的。”
“要是拉着尸体从这里走到电气机车上,这可能吗?”
一名刑警颇感怀疑地嘀咕道。
的确很难走过去。即使列车停靠在车站上的时候,也很难走过去。尤其现在是以时速接近70公里的速度疾驶着。
“但是,剩下没有查过的,就只有这节电气机车了。”
日下将目光落在脚边激烈颤动着的连接器。
木板用手能够卸下来。
电气机车里的乘务员和司机、还有副驾驶都在前部的驾驶室里,目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所以凶手即使要从背后将尸体搬进机车里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这是可能的。
“我无论如何都要走过去看看。”日下坚持道。
“那么,到冈山车站运行停车之后,再进入机车内检查吧。现在走过去是很危险的。”乘务长劝说道。
乘务长一关上车门,风便猝然停止,暖气的温和又柔柔地笼罩着日下。
五
下午1时39分,上行的“樱花号”停靠在冈山车站。因为是运行停车,所以客车厢的车门不打开,站台上也不见乘客的身影。
日下在乘务长的带领下走上了电气机车。
在车体的中央部,设有变压器和电阻器等,都紧紧地靠在一起,狭窄的通道一直通到驾驶室,但是,无论哪一个角落,都不见尸体或凶手的影子。
凶手和尸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你的判断是不是有错?”
一名刑警望着日下。
“我的判断有误?”
“是的。你以为的尸体,会不会是对方因为心情不好或什么原因,在盥洗室那里蹲着,你看错了?那人不久便回过神来,回到自己的卧床上去了?”
“既然那样,为什么要偷袭我,把我打晕呢?”
“能不能这样来考虑。年轻的女人穿着西式睡衣吧,你想要把她抱起来。她的恋人看见你抱着她,产生了误解,就冷不防把你打倒了。事后她回过神来以后,听到她的解释,两人便慌忙躲到自己的卧床上去了。”
“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死了?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有把握。我觉得她死了,我把耳朵贴在她的心脏上确认时,突然就被人打晕了。不过,那个女人的长相,我还记得很清楚,绝对忘不了的。我们检查了全部的客车厢,把所有的乘客都叫醒进行检查,但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啊。我不知道她是完全死了,还是受了重伤濒临死亡,但不管怎么样,那个女人从这趟列车里消失了,这是确凿无疑的。”
“我也同意这位刑事先生的看法。”乘务长赞同道。
“为什么?”
一名刑警注视着乘务长。
“我把各客车厢里的乘客数了一遍,少了两名购买去东京车票的乘客,所以这位刑事先生说的话,我认为没有错。”
“乘务长,那么那两名乘客是怎么样消失的?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你知道那两人是从哪里上车的?”日下问。
“我现在就在调查这一点。”乘务长回答。
四分钟运行停车时间一结束,两名刑警下了车。
“我们还是谨慎些,在广岛站到这里的线路上都要仔细检查。你说的那个女人的尸体,也许会被扔在这个路段上,或者那双白褐色相间的男式皮鞋扔在那里也说不定。”
两名刑警对日下说道。
日下还是乘坐着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去东京。
日下回到自己的卧床上躺着。因为刚才已经忙碌了一阵,所以他怎么也睡不着。
日下是搜查一课的刑事警察。因此,用刑警的目光看待事件,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了。直到现在,他还觉得那位倒在第3节车厢盥洗室门前、身穿西式睡衣的年轻女人已经死了。
当然,当时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他还不清楚。因为即使已经停止了呼吸,经过一个小时以上的人工呼吸而苏醒的例子也是屡见不鲜,但是,看她当时的情况,她不可能自己站起来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卧床上,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左侧的太阳穴上流着血,可以肯定后脑部受到过强力的打击。
是自己把后脑部撞在什么地方,这有些不可思议。可能会是因为癫痫发作倒下,后脑部受到撞击。但是,如果是癫痫发作,就应该是仰天倒下的。而且,如果是事故死亡,日下就不应该受到偷袭。
也许是这么一回事。那个穿着白色和褐色相间皮鞋的男子,把穿着西式睡衣的年轻女人刚打死,发现日下走来,便迅速地躲进什么地方,把年轻女人扔在那里,见日下把女人抱起来,便从背后偷袭日下,把他打昏了。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把日下打昏以后。
在日下昏迷期间,上行的“樱花号”列车还是在奔驰着。要从奔驰着的列车里下去,即使凶手自己能够跳下车,那么尸体怎么处理了?难道是抱着尸体从飞驰着的列车里跳下去吗?这不可能吧。如果那个女人没有死,而是奄奄一息濒临死亡,那么要跳下车就更困难了。
“樱花号”列车继续奔驰着,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分秒不差,于凌晨3时57分准时到达大阪车站。
天还没有发亮,有几名乘客从列车上下车。
停车时间是四分钟,日下站起身来,走到走廊里。乘务长看见日下,便朝日下走来。
“你没有睡好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还在想着那件事呢。那两名消失的乘客,是从哪里上车的?你查到了吗?”
“那两名乘客都是从佐世保上车的。拿的是到东京的车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半途中就下车了。”
“他们应该乘坐到广岛站吧?”
日下一问,乘务长便歪斜着脑袋感到纳闷。
“他们在哪里下车的,我不知道。上车只检票过一次,以后到终点站之前就不检票了。乘客们都拉着窗帘睡觉,不知道在不在里面。”
“说的也是。”
“嘿!乘客要从高速行驶着的列车里消失,这是不敢想象的,所以我认为他们是在广岛站下车的。从佐世保上车,到广岛站之前要停靠11个车站,他们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事,就在半途中下车了。难道不是吗?”
乘务长的这样推测,这也许是无可厚非的。
日下看见在第3节车厢的盥洗室门前倒着的年轻女人,但是乘务长没有看见。当然,日下被人偷袭,乘务长也没有看见。如果那样,乘客从行驶着的列车内消失,他当然压根儿就不会相信。
日下如果站在乘务长的位置上,也会认为两名乘客准是从哪个车站下车了。因为这样考虑显得合情合理。
日下自己都觉得像是天方夜谭,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两名乘客会像烟一样从奔驰着的特快列车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本身就是不敢想象的,但是,后脑部的疼痛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用手触摸,头上还起了一个小瘤。
11时30分,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稳稳地停靠在东京车站里。
六
在东京车站,龟井刑警迎上前来。
“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一下,十津川警部让我顺便来接你。”
龟井说道,然后担心地窥探着日下的脸色。
“你的眼睛红着呢。你哥哥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吧,还没有摆脱悲伤的情绪?”
日下把在“樱花号”列车上遇见的事情向龟井说了。
龟井一边不停地“嗯嗯”着,一边听着,接着说:
“这样的经历不是很有意思吗?”
“是很有趣,如果没事还算好,但如果那真的是一具尸体,就是杀人事件。”
“是啊。但是尸体已经消失,凶手也消失了,要侦查也无从查起吧?”
“龟井,你以为我是产生幻觉吗?”
“没有,我相信你说的话啊。你不是那种把幻觉和现实掺和在一起的人。但是,要让我相信你所看见的事情,这不是很难吗?”龟井委婉地说道。
“我知道。”
“可以去和十津川警部谈谈吧。现在马上就回警视厅?”
“当然马上回去,所以才要在中午之前赶回东京。”
两人坐地铁回到了警视厅。
十津川泡了一杯咖啡迎接日下。用速溶咖啡招待部下,是不是会被部下抱怨,十津川自己也不知道。
“日下被卷进一起杀人事件里,而且他还无法证明那是一起杀人事件。”
龟井对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用企盼的目光望着日下,于是日下把在“樱花号”列车上的见闻仔细地说了一遍。
“我确信那绝对是一具尸体,但是……”
日下说着时,十津川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龟井取起电话听筒。
“日下君,是打给你的。”龟井把听筒递给日下。
“说是铁道刑警。”
“谢谢,我知道了。”
日下接过听筒。交谈了片刻,日下放下听筒。
“他们从广岛到冈山沿线作了仔细搜查,还对周边地区进行了调查,说年轻女人的尸体和白褐色相间的男式皮鞋,都没有发现。”
日下向十津川说道。
“那么,对方铁路刑警有什么想法?”
“还不能确认,但他们怀疑说‘樱花号’列车上的年轻女人被杀,会不会是搞错了。”
“没有发现尸体,那样怀疑也是在情理之中。”
十津川表现得十分冷静。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日下的话。他只是觉得,铁路刑警产生那样的怀疑,也是不得已的。事件发生在列车里,警察无法干涉。何况这起事件发生时,列车正行驶在广岛县内。
“不过,警部,我相信日下君说的话。”龟井说道,“而且据日下君说,乘务长说那两位乘客就是从佐世保上车,在半途中消失的。”
“你是说,那两名乘客就是凶手和被害的年轻女人吧?”
“是的。”
“这一点,我也有同感啊。那么,怎么样来证明呢?”
十津川流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有时即使没有尸体,也能够确定是杀人事件。有时现场留有大量的血,或者某个人失踪,从现场状况来看,能够证明是被杀。但是这次的事情,列车的地板上不可能留有血迹,何况还不知道日下看见的尸体是什么地方的什么人。
就在这样交谈着时,东京这个地方也在接二连三地发生案件。
“在新宿西口的高层公寓里,有个人跳楼自杀了。”
接到第一次报告时,还不知道自杀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随后又接到报告,说是一名年轻的女性,据说还有他杀的嫌疑。
“龟井,你去跑一趟。”十津川吩咐道。
“我也去。”日下站起身来。
“你刚刚回来,累了,稍稍休息一下怎么样?”
十津川说道。日下笑了。
“待着不动弹,思路会钻在中角尖里出不来的。”日下说道,便和龟井两人搭档离开了警视厅。
两人坐警车赶到新宿西口的现场。这一带高层林立,同时新造的公寓还在不断地建起。所有的公寓都是两套间,都是3千万日元以上的高价位。
西新宿邸宅是其中的一幢。在西新宿邸宅前,警察已经拉起绳索,把围观的人群拦在绳索之外。人们朝里窥探着。
龟井和日下钻过绳索,走到里面。
那是一幢建造得十分豪华的公寓。西口的地价已经涨得很离谱,公寓的设计还设有内院。
尸体伏趴在内院的一角。
验尸官仔细地查看着尸体。
龟井他们慢慢地走上前去,生怕惊动了验尸官。
走近尸体时,日下突然呢喃着:
“这具尸体……”
“怎么了?”
“很像。”
“你说很像?像谁?”
“很像我在‘樱花号’列车上看见的那具年轻女人的尸体。睡衣的颜色一模一样。”
“浅蓝色的睡衣,这不是很常见吗?”
龟井不以为然。
“说起来也是。”
“你好好看看那张脸。”
两人走近尸体的身边,日下便死死地盯视着死者的脸。
女人眉清目秀,眼睛硕大,是一个很性感的女人。但最重要的是,此刻日下觉得这是同一个女人。这样的念头占据着他整个头脑。
没错,就是“樱花号”列车上那个女人。
如果要说不同之处,就是在列车上时,那张脸的左边太阳穴上淌着血迹,而现在躺在眼前的女人,她的脸上就连双眼附近都沾满着血。
“没错,就是那个女人。”日下对龟井说道,他的脸色苍白。
日下没有想,会在这样的地方,邂逅在列车里消失的女人。面对这偶然的相遇,日下感觉到一种难以压抑的振奋。
龟井不是当事人,所以始终保持着冷静。
“真的没有搞错吗?”
“没错啊。我可以拿命赌。”
“在列车里看见的,只有你一个人吧。我相信你的话,但要让别人相信就很难啊。”
龟井说着时,一名刑警向他招呼道:“你们辛苦了。”
他是最早进入现场进行调查的搜查班刑警。
“被害人是住在这幢公寓里的吗?”
龟井以毛骨悚然的感觉抬头朝这15层楼建筑的窗户打量着。
“她住在这幢楼里的八楼,名字叫‘佐佐木由纪’。是新人演员,好像在电视台里当记者。”
“是新人演员吗?”
“因为还不是太走红,所以知道她的人不是很多,不过我在电视里看到过几次。”
年轻刑警有些沾沾自喜。
“她居住的房间就在这上面吗?”
“就在这尸体的上边,我带你们去吧。”
七
龟井和日下坐电梯直达八楼。
在806室房间的门边上,写着“佐佐木”。
“你们赶到这里时,房门没有锁吗?”日下问。
搜查班的刑警轻轻地敲了敲门后说道:“我们让管理员来打开的。最早发现尸体的人,也是这幢楼的管理员。”
三人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勘查人员正在拍摄照片,仔细地搜查着。两套间的房间宽大舒敞,屋内北欧风格的家具也显得沉静而气派。钢琴、立体音响装置、连接着录影机的电视机等一般的设备一应俱全。
“作为不太走红的年轻演员来说,这样的生活好像太阔气了吧。”龟井打量着屋内,说道。
日下朝窗边走去。
打开卧室的窗户就是阳台。正好在阳台的底下,看得见那具尸体。
下面,警察正用布盖着尸体,将把尸体运去解剖。
尸体运走以后,年轻的警察用白色粉笔在水泥地上画出一个人的形状。
水泥地上什么也没有,用粉笔画出的人的形状,给人的感觉比尸体躺在那里时更加沉重,有一种压抑感。
“好像是有人资助她的吧。”年轻的刑警回答龟井。
“你让管理员打开房门走进房闾时,通阳台的窗户开着吗?”
“不,是关着的。”
“关着?没有记错吧?”
“是的。所以我们考虑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要说自杀者的心理,我不太明白。一个想自杀的人,已经走到阳台上后再把窗户关上,我们对此感到怀疑。”
“我也不太懂自杀者的心理啊。通知她的家属了吗?”
“不知道她的家属住在哪里,所以给她的摄制公司打了电话。听说她的经纪人听了大吃一惊,正赶往这里。”
那位经纪人过五六分钟后,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这是一位年轻的经纪人,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岁。
他把印有“阳光摄制公司 木见润”的名片递给龟井之后,用高亢的声音问:“佐佐木由纪真的是自杀吗?”
“尸体已经送去医院解剖。管理员说肯定是佐佐木由纪。”
“她为什么会自杀啊?”
“这一点,和我们警察相比,你是经纪人,不是知道得更清楚吗?”
“我知道她因为不能一炮走红而感到很焦急,这样的情况,人人都要经历啊。”
木见润耸了耸肩膀。
“她昨天到哪里去过?”日下在一边问。
“在佐世保的公民馆里99lib. 演出。演出非常精彩,是和其他人一起演出的。”
“果然是在佐世保吗?”
“呃?”
“那以后呢?”
“原来约定演出以后,和其他人一起去长崎、熊本等地巡回演出,但她突然说心情不好,所以一个人先回家了。”
“你也应该和她一起回东京吧?”
“我想和她一起回来的,但我同时在为好几个新人当经纪人,不仅仅只是她一个,所以我安排了到羽田的飞机,让她坐出租汽车从佐世保去机场的。那是昨天傍晚的事,所以昨天她就应该能回到东京了。”
“你不是在佐世保让她坐特快卧铺‘樱花号’列车的吗?”
“‘樱花号’列车?不,我把福冈到羽田的机票交给她,让她坐出租汽车去福冈的。如果乘坐夜行列车,到东京不是要花好几个小时吗?”木见润露出无奈的笑。
“昨天是什么时候的飞机?”日下又问。
“你等一下。”木见润从西服的内口袋里取出笔记本,翻开一页看着,“18时30分,就是下午6时30分的日航班机,到达羽田的时间是晚上8时。所以我让她坐出租汽车赶时间呢。”木见润说道。
日下使用房间里的电话,向羽田机场的日航班机事务所打电话,询问昨天从福冈起飞下午8时到东京的飞机,对方查看了乘客名簿之后,说:“乘客中的确有一位叫佐佐木由纪小姐的。”
“没有搞错吗?会不会是那张票退票了,让别人上机了?”
“不会,没有退票。”
“佐佐木由纪小姐本人的确上飞机了吗?”
“我不知道那人的长相,但应该是本人乘坐的。刚才我已说过,那张票没有退票。”
“谢谢……”
电话挂断了。但是,日下还是无法理解。
刚才在内院里看见的尸体,就是昨天夜里在“樱花号”列车里看见的尸体。
社会上常常有人说某人长得像自己,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日下也并不想否定那种说法。
但是,在同一天里从佐世保出发,一个乘出租汽车去福冈上飞机,另一个乘“樱花号”列车,这样的偶然性会有吗?
“你是什么时候回到东京的?”日下问木见润。
“今天早晨。其他的人还在巡回演出,我最后还是不放心佐佐木由纪,所以今天早晨就离开长崎回东京了。我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电话,我正在担心着,这里就打来了电话。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长崎询问。”
见日下执拗地追着他问,木见润的口气多少有些不耐烦了。
“嘿,嘿。……”龟井见状忙打着圆场。
“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啊,只是和你谈谈有关佐佐木由纪这个人的事。”
“是吗?一句话,她是一位长得漂亮、头脑敏锐的小女孩。但是现在她仅仅就只有这些,还没有出名。她的年龄24岁,因此她正感到烦恼,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走红。开始的时候是作为歌手出道的,是因为没有什么特长啊。现在有很多小女孩,即使外行也能够把歌唱得很好。”
“她还几乎没有名气,却好像已经过着非常奢华的生活吧?你们付给她的月薪有那么多吗?”龟井打量着屋内。
“我们的摄制公司不干涉演员的私生活。我们摄制公司支付给她的月薪,我想大概是10万元到15万元之间吧。”
“开始的时候是歌手,现在是演员吗?”
“是啊。她的嗓音没有特色,所以我觉得她当歌手有些牵强吧。”
“听说她还在当记者吧?”
“在电视台里为三个节目当记者,但不是正式的记者。作为我们摄制公司来说,因为她头脑好使,所以就推荐她了。她自己也说喜欢采访和调查,而且她还非常有毅力。不过电视台的记者,职责不是抓独家新闻,嘿,要说起来,关键就是能把那些尴尬的事情说得多么动听有趣吧。这样的要点,我对她也叮嘱过几次,但她很傲,感觉就像自己已经完全成了新闻记者一样,直往前冲啊,因此有点糟糕吧。”
“她会自杀?你有这样的线索吗?”
“嘿,你这么说,我就很为难啊。刚才我说过,她因为怎么也坐不上明星的宝座,所以心里很着急。而且,我要尊重她的私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即使她为了其他的事情而烦恼,我也不知道啊。”
“那么,她会被什么人怨恨吗?”
龟井问,木见润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眨巴着。
“你莫非是说……她是被杀的?”
“她不是那种会被人杀害的人吗?”
龟井反问道。
“杀人?就应该有人因为杀害她而获得好处。她几乎还是一个没有名气的人,要把她杀了,有谁会因此而获得好处呢?”
“人不是仅靠得失而去杀人的呀!出自憎恨也会杀人。她没有被什么人憎恨过吗?”
“要说她的交际范围、她的私生活,几乎就是在演艺界。她被人恨得真想杀了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又不是十多岁招人逗爱的孩子,记得她不会遭人宠爱。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不卖座的演员,不会被人恨得切齿入骨啊。”
木见的话带着嘲讽的口气。
“那么,你认为她是自杀?”
“因为我不认为她是被杀啊。否则就是自杀或事故死亡吧?她这个人意志很坚,不会是自杀的,会不会是一时冲动跳下去的?她进入演艺界已经有六年了。过了六年还不走红,有时想不通也会突然自杀的吧。”
木见耸缩着肩膀说道。
日下对演艺界的内幕一窍不通。在他这样的人心里,演艺界好像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世界。
日下知道的,就是在“樱花号”列车里,看见了一个与这个女人完全一样的女人的尸体。
那既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那件事是在列车刚过广岛的时候,日下亲眼看到的。
——然而,假设是同一个人,那么从“樱花号”列车里消失的尸体,怎么样才能够躺倒在这幢公寓的内院里呢?而且,在“樱花号”列车里看到的尸体,是在列车的行驶途中消失的。
第二章 女人的周围
一
这具女尸是自杀还是他杀?警察开始了对这起事件的调查。
坠落死亡的时候,死者的下半身如果受到的冲击特别大,超过上半身的话,一般可以认定是自杀。
因为自杀的人不管怎么样,总是双脚先跳下来。
与此相反,如果被推落的话,因为头部比较重,所以大多头部先落下,到地面时受到的冲击都集中在上半身。
但是,这都是一般而论,头部朝着地面跳水式自杀的人,也不是没有。
佐佐木由纪的尸体解剖,在庆应医院进行。
解剖后的结论如下——
身体损伤遍及全身,尤其是头部的打击伤极大,可以认为是头部落地的。
死亡推断时间:据推算是3月5日晚上10时~12时之间。
血型:B型。
光凭这些,依然无法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
在阳光摄制公司里,好像大家都认为死者是自杀。报纸和杂志都以“不卖座演员的悲剧”这条主题,报道了这起事件,都是认为她是自杀。
“我认为她是被杀的。”日下对十津川坚持自己的主张。
“那是因为你认定她和你在‘樱花号’列车上看到的尸体是同一具尸体吧。”
“是的。”
“你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列车驶出广岛站过不多久。嗯……‘樱花号’列车离开广岛……”日下翻阅着列车时刻表,“晚上11时23分,是3月5日的晚上。因此,我在‘樱花号’列车内发现尸体,是在3月5日晚上11时35分左右。所以和这份解剖报告完全一致。”
“但是,日下刑警,佐佐木由纪的经纪人木见润说,他是让她乘上3月5日下午6时30分从福冈起飞的飞机。如果是那班飞机,晚上8时整到达羽田。从羽田到新宿西口的公寓里,坐出租汽车有一个小时就能够到啊。3月5日晚上9时,她应该已经回到了公寓里。假设在那以后死去,这份解剖报告上写着的死亡推断时间是晚上10时至12时之间,这也无可指责啊。”
“话是这么说的……”
“你说浅蓝色的睡衣,这也很常见吧。在‘樱花号’列车里的尸体,只有你一个人看见呀。要让人相信这一点,很费力啊!”
“除了我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看见。”
“是谁?”
“凶手。”
“没错。的确是那样。”
十津川微微地笑了。
“穿着西式睡衣的女人消失了。如果那样,她睡觉的卧床上不是应该留有衣服或小型旅行包之类的东西吧?”
“如果那样就好了,现在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和尸体一起,凶手把她的衣服和携带物品全都带走了。因此,眼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我的话。”
二
报纸上刊登了一条消息。
——3月5日上行的“樱花号”列车里发生炸弹风波。
报道的内容是:
——有人打电话说,3月5日上行的卧铺特快列车“樱花号”的车厢内设有定时炸弹。国营铁道当局派遣铁道警察从半途中上车,在车厢内进行了搜查,但是没有发现炸弹。列车于第二天6日上午11时30分安全到达东京车站。刚刚睡下就被吵醒的乘客对这品质恶劣的淘气电话大为光火。
当然,有关年轻女人的尸体这样的事情,报道中只字未提。那两名铁路刑警和“樱花号”的乘务长,都对那个淘气电话作了处理。
关于佐佐木由纪的死亡,警方必须尽快作出自杀或他杀的判断。
佐佐木由纪的经历、性格、评价等,都受到了调查。
她梦想当明星,却终于成了一名不成器的新人演员。18岁的时候,作为歌手而出道。出道时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那时,她的艺名叫“小野寺雪”。靠“纯情演歌”这一类让人似懂非懂的宣传标语推出来,唱片也出了三张,但全都卖不出去。那以后,她改了两三次艺名,还换了与她签约的公司。
每年要出现三百至四百名新人歌手,其中能够成气候的还不足十人,这是一个冷酷的现实,但她好像是那种典型的不服输的人。
据说,干两三年后如果没有希望,女性新人歌手大半就干脆结婚了。她好像在20岁的时候也考虑过洗手不干,从演艺界退出来,回老家熊本结婚的。然而,她还留在演艺界,并还在努力着。
“因为熊本的女人很顽强啊。”木见润对龟井说道。
如此说来,无论八代亚纪还是石川小百合,她们都是熊本出来的,也都是经过几年寄人篱下的生活,终于熬出头成为明星歌手的。但是,佐佐木由纪作为歌手终于未成大器。
“她的致命伤就是缺乏她自己的特点吧。她的脸蛋儿长得很漂亮,气质也很好,嗓音也不赖。唱歌也唱得还算可以,但是她就是没有形成富有个性的演唱风格。”木见润说道。
因此,她恢复“佐佐木由纪”的真名,停止歌唱生涯,开始走演员的道路。
因为她头灵活,所以阳光摄制公司把她作为电视台记者推荐出去。就是说,她结束了以前的追求。
三
从那时起,不知为什么,佐佐木由纪的生活突然变得优裕起来。
她原本出生在熊本一家小酒店的家庭里,高中毕业时父母离婚,她上东京开始自谋生路。进入演歌生涯的歌手常常会装穷,但佐佐木由纪却是真的生计窘迫两手空空。以前还住在六叠大的一间住宅里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搬到了新宿西口的高级公寓里居住,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华丽起来。
显然,是有大款在背后资助她。
她已经24岁了,再说虽然放弃歌手生涯决定当一名演员,但还不知道能不能果真成为名演员。
十津川派龟井他们去调查隐身在佐佐木由纪背后的男人究竟何许人也。因为他觉得那也许对判断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有用。
龟井带着日下,再次去向西新宿邸宅,上八楼进入她的房间。
龟井重又感到这房间装潢得非常气派。
房间的名义是佐佐木由纪的。她于一年半之前以五千万日元的价格购入这套公寓。但是,她不可能有那样一笔巨款,所以正确地说,是在一年半前,有人购置后赠送给她的。
一年半之前,她正从歌手转向演员的道路上,参加电视剧的演出,时而也作为记者出现在电视上。
“据管理员说,常常有年轻的男人来这里玩。”日下说。
龟井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她和好几个男人有交往,经纪人木见润也知道此事。有四五个男人,听说全都是年轻的演员或歌手。但是,她和那些人来往都是逢场作戏,很难认为是资助人啊。看来这里面不会有人出资五千万日元为她购置这样豪华的公寓啊。”
“这房间里也不像有男人的气味啊。”日下打量着屋内,感到纳闷。
屋子里闷热的气味和鲜艳色彩,一眼就能够看出这是女人的房间。衣柜里挂满着年轻女人特有的衣物、设计怪异的礼服、毛皮外套等。日用家具显得很庄重,把手上还系着饰带,散发着几许活泼。然而,衣柜里丝毫找不到男人的西服或领带之类的东西,房间里也没有发现男式皮鞋等用品。
“越是摸不着头脑,就越是放心不下啊。”日下说道。
从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了两本影集,还有数量不算太多的信件。
先查看影集。
影集里贴着的照片,从18岁作为新人歌手出道时多少带着乳气的脸部特写照片,到最新的在电视台里作为记者正在侃侃而谈的照片。这些照片涉及她整个演艺生涯。
还有几张与阳光摄制公司里的名歌手一起拍摄的照片。龟井无法得知她生前会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观赏着这些照片。与那样的名歌手交往,是内心里悄悄地感到得意?还是反而怀着一份怨恨?
在两本影集里,没有能帮助警方判断她的死亡原因的照片,也没有发现照片有故意被剥去的痕迹。
信件也一样。她极其慎重地保存着新人歌手时收到的少量的歌迷来信,剩下的就全都是阳光摄制公司发来的联络信件。
“什么也没有发现啊。”日下流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日下至今还坚信,在“樱花号”列车里看见的尸体,就是佐佐木由纪。
这无疑证明着是他杀。而且,她还穿着西式睡衣。
因此,这与流窜作案不一样。凶手与她认识,是故意找上她的。
凶手会不会在以前就对她怀有杀意?
如果那样,总会在什么地方能找到证据。比如,威胁信之类的东西。
龟井一边苦思冥想着,一边正要把影集和信件放回到抽屉里,突然,他不由“呃”地发出一声惊讶。
他发现在抽屉的深处,放着一个被反过来的照片夹。
照片夹有单行本书籍那么大小。取出来一看,里面果然夹着一张照片。
是五十五六岁的男子和佐佐木由纪并肩一起拍摄的照片。
男子穿着名牌的毛衣,围着围巾,竭尽全力地往年轻里打扮,然而两人却格外般配。也许作为这个年代的男子来说,他的个子算是长得高的。
“我找到了一个人,好像就是那个在背后资助她的男人。”龟井把那张照片给日下看。
“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啊。”
“是啊。他就是那个西尾一郎吧。”
四
西尾一郎是保守党的众议院议员,现在正在运输省担任着政务次官。
但是,他的出名并不是因为他的职务。令他出名的,是他的武猛和大言不惭。
西尾具有剑道四段和空手道三段的本事。在国会上打架时,他依靠自己的臂力曾将在野党的众议院议员打翻在地,也曾经喝醉了酒与出租汽车司机吵架,把对方打伤,结果遭到对方的起诉。
西尾还是一个创业人,靠自己创起在全国拥有联锁店的大型贷款公司,据说他在政界时,将公司的社长位置让给儿子,自己担任会长,但至今实权还由他掌握着。
三年前第一次参加选举时,还受到过媒体的指责。人们说他捐款超过15亿日元,用金钱买了一个众议院议员的椅子。
当时,西尾对新闻记者大放厥词。
“所谓的选举,就是用钱买票子呀!不是人人都在那么做吗?说一千元买一票的家伙廉洁,像我这样一万元买一票的人不干净,这不是很奇怪吗?宁可说,还是我把一票的价值考虑得更高,难道不是吗?”
他的口无遮拦,又引起新闻界一片哗然。
他的女性关系也是出了名的,他与某位宝冢出生的歌手之间的艳闻,也曾经被女性周刊杂志曝光过。
总之,他是一个颇有争议的神秘人物,既四面楚歌,又八面玲珑。
“我记得西尾是在九州出生,因此两个人才勾搭上的吧。”龟井望着照片呢喃道。
西尾与宝冢出生的女歌手之间的绯闻报道不久,他对演艺界的女性情有独钟,此事已经是家喻户晓。佐佐木由纪长得风仪秀丽美如冠玉,西尾与她发生关系以后,即使买下这套公寓赠送给她,也在情理之中。
“她的死亡,和西尾一郎有关系吗?”日下问。
“嘿,那要见到他本人,听听他怎么说吧。”
五
十津川亲自接下了去运输省拜访西尾的任务。
十津川事先用电话和西尾约好,然后带着照片去政务次官办公室拜访西尾。
年轻的女秘书将十津川带到房间里时,西尾穿着衬衫正在舞弄着木刀。
十津川站在一边,默默地望着他。
不愧是剑道四段,动作干净利落,姿势优美果敢。不久,他额头上便浮出汗珠。
西尾对十津川视而不见,摆弄着木刀将近有10分钟的时间。他一放下木刀,就用毛巾擦着汗珠,一边装作这才发现十津川的模样。
“对不起了。你就是搜查一课的警部吧?”
“我叫十津川。”
“嘿,你坐吧。”西尾说道,然后端起秘书放下的茶水,很解渴似地喝着。
“你舞得真漂亮啊。”十津川微微地笑着。
“谢谢。你也摆弄吗?”
“我是学柔道的。我的体格不适合学剑道。”
“没有这样的说法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为一名女孩的事,特地来向你请教。西尾先生应该认识一位名叫‘佐佐木由纪’的女孩吧?”
“佐佐木啊。”
“就是她。”十津川把带来的照片给西尾辨认。
西尾一看见那张照片,便莞尔一笑。
“糟了啊。这照片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西新宿她的公寓里。”
“这么说,她出什么事了?”
“死了。”
“死了?是真的?”
“是真的。3月5日晚上,是从八楼的阳台上坠落的,尸体是在内院里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是6日了。”
“死了?……”西尾一副镇静的表情,呢喃着似地说道。
西尾的嗓音变得沉重,这令十津川很感意外。
“你不认识吗?”
“在这一个月里,忙得我昏天黑地,没有见到她啊。”
“你和佐佐木由纪小姐,是什么样的关系?”
“要详细讲吗?”
“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希望你讲得详细些。”
“她不会是自杀吧?”
“也许是自杀,但他杀的可能性也不能否定,所以我们在进行调查。”
“如果那样,我就说说吧。我和阳光摄制公司的社长菊地关系很密切啊。我到政界时,我们曾经一起吃过饭。那时有一位歌手和我同样是九州出生,非常勤奋,拼命地努力,但怎么也成不了气候,所以意志很消沉。带有鼓励的意思,我们谈起了能不能帮她一把。那时他就把她介绍给我。我与她认识的时候,她还是一名歌手,干得很辛苦啊。”
“西新宿的公寓,是西尾先生为她购置的吧?”
“那是她终于下决心要放弃歌手生涯的时候,她考虑从演艺界退出来,结婚过平凡的生活。但是,她失恋了吧。那时的打击对她也许非常大,我在安慰着她时……嘿,……就成了男女关系。那套公寓,的确是我为她买的。”
“西尾先生,你认为她是自杀吗?”
“这事情来得很突然啊,我真不知道一时间怎么样判断才好,但我觉得不会是他杀吧。会不会是有人因偷盗杀了她吧?”
“房间里没有翻找东西的痕迹。”
“如果那样,就不会是他杀啊。她的外表是很要强的,但本质却是待人很友好。遭他人憎恨,这首先可以排除啊。那么,也许是自杀吧。”
“你感觉到她会自杀吗?”
“歌手的生涯放弃了,又想当演员出名,心里万分焦虑,极其不平衡,这是肯定无疑的。当歌手不行,当演员也不行,于是内心就受不了了吧。我在担任政务次官以后,工作也繁忙起来,没有时间陪她,也无法抚慰她的情绪。她对自己的年龄很在意啊,我记得她说过自己虽然只有24岁,在演艺界却已经是老太婆了。会不会她在对这些事情胡思乱想时,一时冲动,就跳了下去?”
“说的有理。”
“她的房间,现在怎么样?”
“还保持着原样。”
“是吗?”西尾说着时,电话铃响了。
趁此机会,十津川向西尾道别,离开了政务次官办公室。
六
阳光摄制公司社长菊地证实了西尾的话。
他对十津川说:“西尾先生很乐意帮助别人啊,这件事就是一个证明。我托他支援佐佐木由纪,他二话没说就去做了。”
“西尾先生和她有了男女关系以后,为她在西新宿买了公寓,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些。”菊地笑了,“西尾先生的伟大之处,就是他决不会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我既然出了钱,你就必须听我的。他完全给她自由,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样的姿态,一般人是怎么也做不到的。男人只要是花了钱,就常常会让对方把工作也辞了。”
“菊地先生认为她是自杀吗?还是觉得是被什么人杀害的?”
“我觉得不会有人杀害她吧。要说是自杀还是他杀,我想……”
“如果是自杀,原因就是内心焦虑,心里失去平衡。”
“是啊。只要是人,在演艺界混了六年还不能出世,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感到焦虑的。不是吗?”菊地反诘道。
“在演艺界工作,从歌手到演员,经常出门旅行吧?”
“新人歌手的时候,要参加巡回演出,所以就要在全日本周游啊。”
“出去巡回演出的时候,是乘坐飞机吗?”十津川问。
菊地笑了,“新人一般乘坐汽车啊或坐夜行列车。”
“说的也是。”
“这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因为听说3月5日她从九州回东京时,经纪人木见润先生是让她乘坐飞机的。”
“那是因为她心情不好,突然要回东京的。木见君是这么说的。”
“从你社长的眼光来看,她作为演员,有可能成大器吗?”十津川问。
菊地晃动着肥赘的身体,鼻腔里“嗯”了一声。
“我办阳光摄制公司,捧起过不少演员。无论什么样的新人,只要觉得她能成大器,就要培养她。即使今天不行,说不定明天会突然曝出冷门大放异彩。如果不是这样来想,这工作就没有办法去做啊。”
“说的是啊。”
“我要说的就是其中有的演员缺乏天分,无论怎么样培养也成不了气候,我甚至觉得有些演员还是趁早放弃进入家庭的好。佐佐木由纪这样的类型就有些为难了,她长得漂亮,有灵性,毅力也很强,作为演员,我觉得很有可能成大器啊。但是她能够塑造成什么风格的演员,现在还无法想象啊。嘿,有西尾先生这样慷慨的人在后面资助,生活上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所以我认为只要集中精力学下去就行了。这样的话,我对她也曾说起过。”
“你认为西尾先生这个人怎么样?”十津川问。
菊地一瞬间流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即又“咯咯”地笑起来。
“反正,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啊。”
“她和西尾先生之间的关系和谐吗?”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啊?”
“西尾先生有夫人吧?”
“是啊,还有儿子呢。”
“打个比方,佐佐木由纪流露出想当西尾夫人的念头,西尾先生不会感到为难吗?”十津川问。
菊地笑了起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呀!”
“你为什么能够这么断定?”
“如果她有那样的心思,就会干脆洗手不干,从演艺界退出来,跟着西尾先生啊。她在演艺界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也作出了一些成绩,不是说结婚就结婚的吧?想当西尾夫人的打算,她压根儿就没有啊。正因为这样,她才能从西尾先生那里获得经济上的援助。”
“西尾先生真能够忍耐啊。按常理来考虑,连价格昂贵的公寓都买了送给她,经济上一直在资助她,对方女性一旦随心所欲起来,与年轻的男人交往,他不会气急败坏吗?”
十津川感到费解。
“是啊。”菊地说道,“他这个人,有的地方按我们的常识是难以理解的。对她,也许是故意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吧。因为他很有钱,资助佐佐木由纪这样一个人,觉得是举手之劳吧。”
七
在阳光摄制公司,龟井和日下会见了几名与佐佐木由纪―起工作的演员,了解佐佐木由纪的情况。
有趣的是,他们听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两面性。气量小的男子会残酷得变态,人见人爱的女人有时使起坏心眼也会让人感到可怕。
然而,佐佐木由纪的情况太极端了。而且,她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按常理来说,人们不应该说死人的坏话,但有的演员却尖着嗓门贬低她,这令龟井他们大为吃惊。而且,对佐佐木由纪的贬低已经超出了男性和女性这样的范围。这一点也令龟井他们感到惊讶。
龟井和日下都在心里想,佐佐木由纪年轻漂亮,所以作为同性的女演员、女歌手嫉恨她,这情有可愿,但男性不是应该宽容些吗?不料在男性演员中也有人指责她,这使龟井和日下都感到匪夷所思。
赞扬佐佐木由纪的人,都首推她有不服输的毅力。
与她几乎同时作为新人出道、如今已经成长为实力派歌手的女歌手东田百合,也对龟井说:“她那种专心致志的程度,真让人佩服啊。”
“就是说,她是一个非常努力的人吧?”
“是啊,真是那样的。刚出道时,几乎都在地方上巡回演出,而且待遇是最差的,所以非常辛苦啊。即使那样的时候,她也是最努力的。出第一张唱片的时候,我们两个人曾经一起踏遍全国进行宣传。去各地的唱片商店,在商店前演唱,推销自己的唱片。她和我一样,都是没有名气的。真是太苦了,我感到很怨,常常会痛哭,我不想唱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哭过啊。我们俩是同一个经纪人,那个经纪人总是对我说,你要好好学习她的毅力。”
“你知道她有一个叫‘西尾一郎’的资助人吗?”
“名字我不知道,但知道她有一个很好的资助人。”
“她对你说的?”
“不是。”东田百合莞尔地笑了,“不记得什么时候,我去过西新宿的公寓。那是一套很豪华的公寓,我问她是谁替你买的,她说是自己买的。不过,凭她的薪水不可能买得起那样的公寓,所以我想一定是有哪一个慷慨的人出资的。”
“你认为她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吗?”
“很难说。”东田百合思索着,“知道她死了以后,大家都在议论啊。有的人说,像她那样要强的人是不会自杀的。也有人说,那么勤奋的人,在某一天突然会像树木折断一样就死了。有一个叫‘圆谷’的马拉松选手,在东京奥林匹克跑第三名,靠的就是惊人的意志吧,然而某一天就突然自杀了。”
“那么,你没有认为她会被什么人杀害吗?”这次,日下提问。
东田百合歪着脑袋思考着。
“我知道有的人会说她各种各样的坏话。不过,到这个圈子里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个性,也会有令人讨厌的一面啊。被称为纯情歌手,有的女孩本来就很下流。如果没有那样的特点,也干不下去啊。不过,一般都是把别人踩下去才成名的,所以……我不认为她是被什么人杀害的呀!”
“因为大家都不分上下的缘故吗?”
“也有那样的原因,不过她当歌手不行,当演员也是无名吧。所以再怎么样讨厌别人,当对方没有成功,就会对她持宽容的态度。也许有幸灾乐祸看别人好戏的,那是心态不平衡。如果她获得了成功成为明星的话,说不定会有人想要杀害她。”
八
一位同样是歌手的青年把佐佐木由纪狠狠地贬了一通。他的名字叫“若月伍郎”,27岁。若月还是垫场歌手,在佐世保、长崎、熊本、九州巡回演出刚刚回来。
“这次九州巡回演出,定下来她也一起去的呀!她这个人也不唱歌,就是说说电视记者的事。而且,第一天在佐世保时,她就说心情不好,干脆回东京了。真是不负责任啊。”
伍郎这么说了之后,还假惺惺地说:“人都已经死了,我不想说她的坏话。”
“有的人说她非常勤奋,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
伍郎连连摇着手。
“那是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很勤奋啊。要说有毅力,也许算吧。但是这个女人,决不会为别人做任何一件事的,所以她没有一个朋友。她长得漂亮、聪明,但缺乏浪漫,男人一开始被她的漂亮所吸引,但知道这个女人很自私后,就逃之夭夭了。”
“你也是其中一人吧?”龟井问,伍郎随即板着脸。
“哪里的话!我从一开始就对她敬而远之。”
“你知道她有一个有钱的资助人吗?”
“我听说过。我想大概是一位好奇的老爷子吧,也许他的钱太多了。”
“为什么呢?”
“只要脸蛋儿长得漂亮,其他什么事都好说,也有这样的男人吧?是向她扔了大钱吧,我是那么认为的。”
“你认为她是被什么人杀害的吗?”
“是被人杀的吗?”
“是自杀还是他杀,现在还不知道,所以才这样在认识她的人中间了解啊。”
“至少,我决不会去杀害她啊。那样的女人,被人杀了也不足为奇吧。她当歌手不行,就是当演员,我也认为她不会成功。杀害那样的女人,没有什么意思吧。”
“她在演艺界待了六年,你为什么认为她不会成功?”日下问。
伍郎随即回答:“因为她没有那个心啊。”
“你说‘心’……”
“无论唱歌还是演技,自然要反映自己的心啊。演唱尤其是那样,她的心已经死了,所以不会成功。我是那样想的。”
伍郎强调“心”,简直是一副讲给自己听的样子。他也许是命在叮嘱自己,他要有一颗演唱的心。才会出名的。
——至少,这个人不会杀害她吧。
龟井心里想。
伍郎说佐佐木由纪是一个只顾自己的女人。但是,这名男青年看来也是竭尽全力地只想自己出名,很少会考虑别人的事。
有趣的是,赞扬或贬低佐佐木由纪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认定她不会被杀,都说有自杀的可能。
九
龟井和日下回到警视厅。
“在阳光摄制公司内,人们对她贬褒不一,但也许是她还没有出名的缘故吧,没有人把她看作竞争者。”龟井向十津川报告道。
“就是说,在阳光摄制公司里,没有发现憎恨她的竞争对手吧?”
“是的。对不会成为自己竞争对手的人,人们都会宽容些。”
“那么,是自杀?”十津川嘀咕了一句。
“其实上面已经有话过来了,说究竟怎么样,要尽快作出结论。如果是他杀,就马上成立搜查本部,着手进行调查;如果是自杀,就中止调查。因为又发生了其他的凶案,所以上面说的话也有上面的道理吧。”
“这不是什么自杀啊。”日下提出抗议。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十津川说道。
“你是想说在3月5日深夜,在‘樱花号’列车的车厢内,你看见过被杀的佐佐木由纪吧?”
“是的。我看见她倒在‘樱花号’列车第3节卧铺车厢的地板上已经死了,我不能确认她是不是完全断气,但直感告诉我她已经死了。这是她的尸体啊。”
“但是,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不,是凶手和你两个人看见的。要证明这一点很难啊。”
“西尾一郎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吗?”
“我已经问过了。”十津川说道,翻阅着笔记本,“3月5日傍晚5时之前,他在国铁本社与木本总裁商量国铁重建计划。西尾的夫人因为其80岁的老母亲生病,所以现在正回娘家照顾。西尾因为妻子不在家,即使回家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所以3月5日就在东京车站附近的东京旅馆里住下了。第二天6日上午10时离开旅馆去运输省上班。这就是西尾本人说的。”
“事实呢?”
“傍晚5时之前在国铁本社与总裁商量工作,这是事实啊。在东京旅馆里订房间,是5时30分,我已经向旅馆证实过了。第二天6日上午10时,他去运输省上班,这也没错。”
“你等一下。”日下慌忙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列车时刻表,开始翻阅着。
“你要干什么?”
“我在查看西尾一郎在时间上是不是能在‘樱花号’列车内把女人杀了。”
“你是在‘樱花号’列车刚驶出广岛站后就发现尸体了?”
“是的。”
“如果这样的活,那个时候他就必须已经上了‘樱花号’列车。”
“是的。”日下又翻阅着列车时刻表。
突然,他的眼睛发出光来。
“西尾果然可以在3月5日从广岛乘坐‘樱花号’列车的!你看,下午5时与国铁总裁会谈结束,5时30分在东京旅馆订房。这家旅馆靠近车站,所以可以不让旅馆的总服务台知道,偷偷地外出,乘坐18时整从东京发车的‘光号31’列车,到达广岛是23时06分。另一方面,离开佐世保的‘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的时间是23时21分,发车是23时23分。就是说,他可以不用心急慌忙地赶上车。当然,如果乘上列车要杀害佐佐木由纪是可能的,但是杀了人以后,他怎么和尸体一起离开奔驰着的列车,这一点还不知道。看新干线时刻表,在时间上很充裕,如果9时10分到达东京,把佐佐木由纪的尸体扔在西新宿公寓的内院里,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上午10时去运输省上班,这完全能够做到啊。另外,佐佐木由纪的尸体全身都有被击伤过的痕迹,所以定要把尸体先搬到八楼她的房间里,再从阳台扔下来。”
“即使在时间上来看是可能的,也必须有西尾在‘樱花号’列车上杀害佐佐木由纪的证据,何况我们还不知道他杀人的动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还不能对西尾的身边进行过多的调查。”
“我明白了。”日下说道,流露出一副百思不解的表情。
“警部,让我去九州吧。我要确认一件事,就是佐佐木由纪3月5日究竟是乘飞机还是乘‘樱花号’列车回来的。”
“你去去就回来。”十津川一口答应。
日下的表情霍然变得开朗。
“你同意了?”
“你一个人去不行,龟井君也一起去,马上就回来。”
第三章 女律师
一
3月8日早晨,龟井和日下从羽田乘坐日航353班机飞向福冈。日下不喜欢乘坐飞机,但为了工作,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上午10时30分,飞机到达福冈。
两人一到福冈,便赶到机场日航事务所里,打听3月5日18时30分去东京的航班。
先查看了那次航班的乘客名簿。当天的乘客有362名,第24名乘客就是“佐佐木由纪”。
如果这就是佐佐木由纪本人,那么日下3月5日在“樱花号”列车上看见的尸体,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即使是另外一个人,在‘樱花号’列车里发生了杀人事件,这是确凿无疑的,这不就是收获吗?”龟井安慰日下道。
但如此说来,尸体的事情也许更没有人相信了,日下为此感到忧郁。他知道,当时和他一起在“樱花号”列车内进行检查的两名铁路刑警和乘务长,因为没有看见尸体,所以都对日下的话感到怀疑。
3月5日在这班航机当值的两名乘务员小姐正在机场,所以使龟井和日下两人得以会见。但是,两人都不记得“佐佐木由纪”这名乘客了。
这班航班上乘坐的乘客有362名,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的脸,也许是不可思议的。
“如果是名人,或者在机舱内进行过什么特别的服务的人,这也许能够记住。”
一名乘务员小姐很歉意地这么说道。
日下和龟井第一步就劳而无功。两人乘坐列车继续去佐世保。到达佐世保的时间是下午2时06分,也许是因为心情关系,与东京相比,这里的气候仿佛要暖和些。
佐世保是一个狭长的城镇,夹在山和大海之间。这里的出租汽车大约有四五百辆吧。
阳光摄制公司的经纪人木见润证明说在3月5日傍晚,是从这个镇上佐佐木由纪乘出租汽车,去福冈机场的。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么就应该能找到那位出租汽车的司机。
龟井和日下向佐世保警署请求增援。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找到乘载佐佐木由纪的出租汽车司机。他们花了将近两个小时,询问了佐世保市内所有的出租汽车司机,结果一无所获。
离出事那天只过了三天,而且佐佐木由纪那样的美人,司机理应还记得吧。而且从这里乘坐出租汽车去福冈机场的话,路上要近三个小时,所以乘客的脸司机是不应该忘记的。
“佐佐木由纪没有乘坐出租汽车离开这里。”龟井对日下说道,语气是肯定的。
“那么,经纪人木见润是在说谎吧?”
“再去问他一次吧。”
龟井打长途电话到东京的阳光摄制公司找木见润。
“我就是前几天遇见过你的龟井刑警。”
木见润在电话的那一头显得很不髙兴。
“你们还想问什么?”
“现在我们在佐世保。我们是来寻找3月5日送佐佐木由纪去福冈机场的出租汽车司机啊。”
“找到了吗?”
“没有找到。所以我们想问问你,3月5日那天你真的把她送上出租汽车的吗?”
“这……我已经……”
“这起事件有可能是杀人事件,所以请你正确地回答我,否则就不好办了。你是看着她乘上出租汽车,又看着出租汽车开走的吗?”
龟井的语气一强硬,木见润便突然变得语无伦次了。
“你这么说,我也很为难……”
“你说很为难,是什么意思?”
“在佐世保车站前,有一个出租汽车停车场吗?”
“有。”
“我是把她带到那里,叮嘱她从那里乘坐出租汽车的。”
“以后呢?”
“以后……我因为手头上还有工作,所以就先回去了。”
“那么,你没有亲眼看着她坐上出租汽车。”
“不过……刑警先生,我把福冈到羽田的机票交给了她,把她带到出租汽车停车场,心想她会乘坐出租汽车去机场的。这不是很正常吗?对吗?”
“但是,这不一样。”
龟井说道,便挂断了电话。
二
“木见润果然没有亲眼看见她坐上出租汽车。”龟井说道。
听龟井这么一说,日下恨得连连咋舌。
“畜生!那个混蛋!”
“嘿,不要发火嘛。普通市民的证词再也没有像这次这样靠不住了。如木见润说把她带到出租汽车停车场,于是就认定她会乘坐出租汽车的。”
“但是,如果他说得再正确一些……”
“现在我们能够确定3月5日那天藏书网,佐佐木由纪没有从这里乘坐出租汽车。因此,她也没有乘坐从福冈起飞的飞机。”
“我们去佐世保车站看看吧。”日下说道。
两人便离开佐世保警署,赶往国铁佐世保车站。站前的出租汽车停车场上,出租汽车排着队等候着乘客。
3月5日佐佐木由纪是由经纪人木见润送到这里的,但在木见润离去后,她没有乘坐出租汽车。翌日下午,她在东京西新宿公寓的内院里变成了尸体被人发现。因此,她显然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去东京的。
“还是乘坐‘樱花号’列车啊。”日下坚持自己的想法。
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已经进入佐世保车站的一号站台。
“我们坐坐这趟列车吧。”龟井提议道,买了两张到东京的车票。
龟井是想与日下一起,按日下3月5日乘坐的旅行路线体验一下,也许能够在列车里解开尸体消失之谜。
在一号站台上,6节蓝色卧铺车厢被红色电气机车牵引着。上行的“樱花号”列车,从佐世保发车是6节车厢,从长崎发车是8节车厢,各由电气机车牵引着,在半途中的肥前山口汇合在一起,组成14节的蓝色客车,驶向东京。
两人看了看车票,乘上了第4节车厢。车厢里卧铺房间的门开着,年内约有百分之三十的乘车率,所以很空闲。
下午4时28分,列车准时驶离佐世保。列车的车窗外天空还很明亮。
“3月5日,你在‘樱花号’列车内发现的尸体,越来越像是佐佐木由纪啊。”两人面对面坐下,龟井说道。
“是的。她就是乘坐这趟列车的呀!”
日下还很年轻,言外之意,自己以前说的话肯定没错。
龟井是一名老资格的刑警,见日下羽毛未丰不知深浅,无奈地笑了。
“但是……如果那样的话,佐佐木由纪为什么不坐飞机,却乘坐‘樱花号’列车呢?你要知道这样路上花的时间长,而且她是特意买了机票啊。”
“我坐列车,是因为我不喜欢坐飞机……”
“佐佐木由纪不喜欢坐飞机,这可没有听说过啊。”
“会不会是在‘樱花号’列车里和什么人见面?我觉得她不是真的病了,而是借口心情不好,故意把回东京的时间和大家错开的。”
“你说她是假病?”
“是的。”
“也许是的。这么说来,经纪人木见润交给她的机票,她给了什么人吧。”
“她清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人,用佐佐木山纪的名字乘坐飞机。如果有人正好要回东京,定会求之不得的呢。”
“但是……会不会是在这趟列车里找到了替身呢。飞机航班是18时30分从福冈起飞的,根据列车时刻表,列车到达是18时49分所以乘坐这趟列车要赶那个飞机航班是来不及的。”
龟井摊开着列车时刻表一边看着,一边对日下说道。
“那么,就是在佐世保找到了对方吧。”
“是啊。那个女人多半是在佐世保乘坐出租汽车去福冈机场的吧。”
两人在交谈着时,车窗外天空已经渐渐地暗下来。
下午5时32分,列车到达肥前山口。车窗外已经笼罩在黑暗里,街灯令人怀恋地闪烁着。
上行的“樱花号”列车有8节车厢组成,从长崎发车,晚4分钟到达。在10分钟的停车期间,这两辆列车被连接在一起。从长崎发车的列车还带着餐车车厢。
下午5时46分,14节车厢组成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向着东京出发了。
“该吃饭了吧?”龟井说道。
于是,两人离开座位,向餐车车厢走去。
餐车车厢在第6节。两人走到餐车里,在桌子边坐下,要了一瓶啤酒和套饭。
日下突然“呀”地惊叫一声。
三
“你怎么啦?”龟井吃了一惊,问道。
“对不起,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3月5日,我在车厢内看见的尸体,也许不是佐佐木由纪。”
“喂,事情到了现在,你在说什么啊。”
“刚才我在考虑这趟列车的排列。”
日下取出笔记本,用圆珠笔简单地画出“樱花号”列车的车厢排列,然后拿给龟井看。
“你看这张图我们乘坐的列车是从佐世保出发的,由6节车厢组成。现在我们这6节车厢被编在列车的前边。”
//..plate.pic/plate_225852_1.jpg" />
“这怎么了?”
“我发现尸体的车厢,是倒数第3节车厢。就是说用这张图来解释,是在3号车厢。但是,从1号车厢到8号车厢,不是佐世保发车的车厢,而是从长崎来的车厢。如果佐佐木由纪是从长崎上车的,那么她倒在3号车厢的盥洗室门前是理所当然的。但她和我们一样,是从佐世保上车的。如果这样的话,她应该是从前面的9号车厢至14号车厢的哪一节车厢上车的。然而她倒在第3号车厢的地板上,这是不合道理的。”
“所以你才断定,自己看到的尸体不是佐佐木由纪吧?”
“不好意思,我不得不这样考虑。”日下的语气有些懊悔。
龟井很沉得住气,他拿起啤酒给日下的酒杯斟满了酒。
“嘿!先来喝一杯吧。”
“龟井君,如果那尸体不是佐佐木由纪,这趟列车我们即使坐了也无济于事啊。”
“果真是那样吗?”
“你的意思?……”
“正如你说的那样,佐佐木由纪是从佐世保上车的话,她的卧席应该在9号车的前面。如果这样来推测的话,凶手也乘坐在上行的‘樱花号’列车里。因为她是在车厢内被人打死的,凶手会不会在离开广岛的时候,事先对她约好在3号车厢里见面呢?当时的时间已是半夜快12时了,餐车应该已经关闭,卧铺房间也已经关门,乘客大多已经钻进床里睡觉。即使佐佐木由纪穿着西式睡衣从前面的车厢走到3号车厢里来,也不会被人看见。难道不是这样吗?凶手在3号车厢里埋伏着,趁她不备突然将她击倒。但在这时,你正好去了那里。”
“你再解释一下……”
“我们做个实验吧。问题还不在于此,我还有其他的疑问。”龟井喝着啤酒说道。
也许时间尚早的缘故,餐车里除了龟井他们之外,只有四名乘客在进餐。
“你说还有疑问,是指尸体和凶手在列车内消失的原因吗?”
“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谜。不过我另外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凶手为什么要在‘樱花号’列车内杀人啊!佐佐木由纪作为演员还是一名新人,工作常常外出,要杀害她可以随便找个机会下手啊。然而却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车厢内下手,而且还是在列车行驶之中?要从行驶中的列车里逃跑是很困难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作为罪犯的心理来说,是很不自然的呀!”
“的确是那样啊。”日下说道,随即便缄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两人在餐车里消磨了大约有40分钟,然后回到11号车厢里。
列车准时在18时49分到达博多。
晚上7时,卧铺的房间开始关门。在关门期间,龟井他们走到通道里,眺望着车窗外流逝的夜景。
卧铺房间关上门以后,有的乘客便回到房间里拉上了窗帘,坐在床沿上津津有味地啜着小瓶的威士忌,通道上设有折叠的凳子。龟井和日下在凳子上坐着,久久地眺望着窗外的夜景。
到达门司是19时56分。
从这里将要进入关门隧道,隧道内渗落着海水,因此列车要在这里换成车体不会生锈的不锈钢EF30型电气机车。而且,穿越关门隧道一到达下关,列车又要把机车换成最新型的EF65型机车。从下关到东京,就由这辆型机车牵引。
龟井他们也钻进床上休息。
正如时刻表里写着的那样,列车准时在21时15分到达小郡,21时52分到达德山,到达广岛车站是23时21分。
“快到了。”龟井从床上爬起身,对日下说道。
餐车已经在晚上10时停止供应,要到明天天亮以后才开始营业。
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停车两分钟后,离开了广岛站。
一辆同样的蓝色列车发出轰鸣声擦身而过。
“我们不去3号车厢那边看看吗?”龟井提议道。
四
列车从广岛站驶出以后,直抵大阪。也许是因为没有乘客上下车的缘故,大家都钻入床上,合上了窗帘。餐车也不营业了,即使不想睡觉休息,也没有地方可去。
随着列车的摇晃,龟井和日下晃动着身体在狭窄的通道上缓缓地向3号车厢走去。除了有时从窗帘的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之外,就只听得见枯燥的车轮声在轰响着。
两人没有遇见任何人,便穿过餐车,走到3号车厢里。
“不出所料啊。”龟井很满意地说道。
“从9号车厢到这里,距离很远呢,结果什么人也没有遇见。但是尽管如此,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睡衣走这么长的路,这实在令人不可理解啊。”
日下感到很纳闷。
“这样来推测怎么样?外面还很冷,佐佐木由纪当然会穿着外套,如果穿着睡衣会让人觉得很奇怪,那么在睡衣外穿着外套,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当然,那件外套也被凶手带走了。”
“是啊。如果穿着外套,就不会显得很不自然了。”
“那么,我们去最后边看看吧?”
“最后边?可是……她是在这里被杀的呀!”
“我知道。我想去看看他们是从哪里消失的。凶手把你打晕以后,和尸体一起不见了。但是,这趟列车是不准打开窗户的。能打开的地方,就只有车门。”
“列车在行驶的时候,车门也不能打开啊。”
“是啊。但这趟列车有两个门。我想去看看那两个门。”
龟井率先向最后边走去,日下慌忙紧跟在后。
在最后的客车厢里,乘客们也已经上床睡休息,还传出轻轻的呼噜声。在客车厢一端,两侧设有乘务员休息室,中间有一个门,门上设有小窗。乘务员大概也已经睡下了。
走到车厢底端的门边上,从小窗里窥察,可以清楚地看见黑暗里钢轨带着白色的光向后方伸去。
“这里是列车的底端啊。”龟井说道。
“如果打开这扇门,就能够把尸体放到外面去。但门上有锁啊。”日下把着门把手旋转着推了推之后,对龟井说道。
“如果打开的话,那太危险了。”
“是啊。”龟井突然打量着四周。
“你有没有感觉到列车的速度慢下来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些慢了。”
两人说着时,乘务员休息室的房门打开了,乘务长探出脸来。
“你们怎么了?”乘务长向龟井他们喊道。
“列车的速度现在是否慢了吧?”
“这里正好在弧边。”
“弧边?是指什么?”
“你们是到东京去的吧?”
“是的。”
“赖野和八本松之间弧形很大,成了一个关隘。下行的列车因为是下坡弧形,没有问题的,但上行的列车就很费力,在这区段无论如何都必须放慢速度。”
“半途中不停车吗?”日下问。他心里想,如果弧形拐弯很急,列车在半途中需要停一下的话,凶手也许就会趁那个时候打开车门,扛着尸体跳下去。
乘务长笑了,“不用停啊。现在的机车力量是很大的。”
“这门趟上锁的吧?”龟井指着车门问道。
“是啊。如果有人顽皮的话,万一掉下去就不得了了。”乘务长说道。
龟井再次把脸贴在车门的小窗上,眺望着逝去的夜景。四周很昏暗,估计不出现在这趟列车行驶的速度是多少。速度肯定比刚才慢,但尽管如此,时速也有30公里吧。
——即使这扇门能够打开,要抱着一具尸体从列车上跳下去,无疑会摔伤的,而且还会伤得不轻。
龟井心里暗暗地想。
乘务长随即退回到休息室里去了。
“还是不可能消失啊。”日下叹息着。
“是啊。即使这扇门能够打开,只要列车不停下来,要抱着尸体往下跳,也是不可能的吧。”
“看样子这扇门是能够打开的吧。”
“这锁好像并不复杂。如果用蜡灌在这锁眼里取出钥匙造形,就能轻而易举地配制一把。关键是要抱着沉重的尸体跳下去,这可能吗?”
五
这时,列车好像已经越过了坡道上的急拐弯,又提高了速度。
回到自己的卧床上,龟井取出时刻表看从广岛站数起,赖野是第四个车站,八本松是第五个车站。查看列车在各站停车的时间,赖野和八本松之间间隔是11分钟。特快列车“樱花号”通过得也许会快一些,但因为有一个陡坡弧形,所以估计也要花七八分钟。
“会不会在这段时间里打开最后边的车门,凶犯抱着尸体一起跳下去的?”
日下一边窥看着列车时刻表,问道。
龟井笑了,“无论怎么想,都是很勉强的!抱着尸体从行驶着的列车上跳下去,除非他是想死。”
“如果只是把尸体放下去,这会怎么样啊?”
“但是,凶手也不见了呀!”
“是不见了。但我没有看见凶手的脸,他如果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坐在车上,我也不知道啊。”
“是穿着白色和褐色相间的皮鞋吧?”
“是的。那个凶手,我只看到他的皮鞋。”
“所有乘客的鞋子,你都检查了吧?”
“我都检查了,没有发现乘客穿着那样的皮鞋,所以我认为凶手不见了。现在回过头来想,凶手也许带着两双鞋子,把它换下了。”
“带着两双鞋子?……”
“打开车厢底端的车门,利用列车在陡坡弧形的拐弯处放慢车速的机会,把白褐色相间的皮鞋和尸体一起放下车去。”
“那么,是皮鞋和那具尸体一起?”
“有共同作案的人。同案犯事先在那个陡坡急拐弯处等着,等车上放下尸体和皮鞋后赶紧运走。而且,尸体被运往东京重新作过伪装,好像是从公寓里掉下来似的。列车内的凶手换上鞋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躺在卧床上。只能这样来解释了。”
“看来也有道理,不过有两个疑问。”
“什么疑问?”
“首先,为什么要做得那么麻烦?在‘樱花号’列车内杀了人,再把尸体从列车上放到铁路线上,然后由同案犯把那具尸体运往东京。这太费时费力了吧?不如一开始就埋伏在西新宿的公寓里,趁她不备把她推落下去,不就结束了?另一个疑问,就是列车车门上的钥匙和皮鞋。要打开那扇车门,事先准备好钥匙并不难,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可以用蜡取个钥匙造形,这易如反掌。但是,为什么要做得那么麻烦呢?如果连鞋子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凶手为什么会认为你已经看到了他脚上的鞋子呢?他是趁你不备从背后偷袭的,你已经昏迷过去,凶手还以为你什么也没有看见,这不是更自然吗?”
“的确是那样。尸体怎么会消失的,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
“是啊,实在让人猜不透。”日下表示赞同,随即又从卧床上下来。
“你怎么了?”龟井问。
“我再到后边去看看就回来。”日下说完就走到通道上,慢慢地又朝着后边走去。
列车以大约70公里的速度在黑暗中疾驶着。
一看手表,已经过了12时。通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列车时而晃动得厉害。每次摇晃,日下都用力叉开双腿站立着,好不容易才走到最后边的车厢里。
日下走到那里,不由“呀”地停下了脚步。
在那扇门边,有一个女人像刚才日下他们一样,从门上的小窗向外窥探着。
只看见背影,所以看不出她的年龄,估计有30岁左右。她好像也穿着西式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睡衣从外套的下摆窥露出来,日下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看见了佐佐木由纪。
女人觉察出动静,回过头来。她的脸,理所当然是另一个人的。
对方也大吃一惊,怔怔地望着日下。这个女人也许还以为不会有人到这里来的吧,一个不是乘务员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令她颇感意外。
两人对峙了有五六秒钟后,女人穿过日下的身边想要离去。
“请你等一下。”日下不由脱口而出喊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女人用严厉的语气诘问道。目光犀利地望着日下,给人一种很强悍的感觉。
“你不要感到奇怪。我是警察。”
日下取出警察证件让女人看。女人这才神情释然。
“啊,是警察。”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你?”
“请你一定要回答我。我在调查一起案件。”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那么,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为什么?”
“以后也许会有事要向你请教。”
“真烦啊。”女人耸了耸肩膀,“给你名片吧。”
她说着,便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名片盒,从中抽取一张递给日下。
关东律师协会会员 结城多加子
名片上这样写着,还印着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日下重新打量着女人的脸。
“你是律师吗?”
“是啊。我和警察是生意场上的对手吧。请多关照。”
结城多加子莞尔一笑,从表情呆若木鸡的日下身边穿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
龟井和日下返回东京,好像有些收获,又好像一无所获。
“3月5日,佐佐木由纪没有乘坐飞机,这一点看来首先没错。”
龟井向十津川汇报道。
“听你话的意思,她乘坐‘樱花号’列车的证据,也没有找到吧?”
“很遗憾,正是这样。”
“听你们说的女律师我很感兴趣啊。”十津川说道。
“是因为她和我们一样,到最后一节车厢的车门望着外面吗?”
“是啊。她也许知道3月5日佐佐木由纪乘坐‘樱花号’列车的事。说不定她对佐佐木由纪为什么会死在西新宿的公寓里感到怀疑,便在进行着调查。”
“如果那样的话,就说明她和佐佐木由纪有着什么关系吧?”
“佐佐木由纪没有过前科,所以也不像会遇到了什么事请求辩护啊。”
十津川继续说道。
“我想见见那位律师。”
“那是一个很强硬的女人。假设这起事件有同犯的话,她也许是凶手之一。”日下回想起结城多加子的脸,对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先试着给她的家里打电话。
“喂喂。”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结城多加子小姐吗?”
“是啊。”
“我是搜查一课的,名叫十津川。”
十津川刚这么说着,多加子便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我想无论如何要见到你,有些问题向你当面请教。你看在哪里见面方便?”
“有什么事?”
“是为了一个叫‘佐佐木由纪’的小姐。她在西新宿的公寓里已经死亡,可能是从楼上坠落下来的。”
“你说‘可能’,是被杀吗?”
“所以……为她的事,我们想和你谈谈。”十津川说道。
多加子沉默了片刻好像是在思考。
“好吧。”
“那么,2点钟能见面吗?”
“可以,在新宿的咖啡店里见面。不过……我长得什么样,你知道吗?”
“你长得什么样,我可以问日下刑警啊。”
“呀……对了,就是在‘樱花号’列车上见到的那位刑警先生吧?”多加子笑了。
十津川在新宿东口车站大楼的八楼咖啡店里会见了结城多加子。
十津川临走时,日下叮嘱说她是一个很强悍的女人,要他小心些,但是见面以后,十津川看她不像是那样的人。
“我们开门见山吧。”十津川对多加子说道。
“3月5日,我们的日下刑警在上行的‘樱花号’列车里发现了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
“那是佐佐木由纪?”
“是的,当时他还不知道是谁。她穿着西式睡衣躺倒在地上,日下刑警把她抱起来,突然有人从背后袭击他,把日下刑警打昏了。等他醒来时,尸体已经不见了。令人惊讶的是第二天3月6日,那具尸体又在西新宿的公寓里被发现了。”
“可是,报纸上对此事只字未提啊。就是‘樱花号’列车上尸体不见的事……”多加子蹙起了眉头。
十津川笑了,“因为在列车里发现尸体的只有日下刑警一个人啊。而且当时列车正在运行,说尸体不见了,谁会相信啊?所以报纸上没有报道。”
“不过,嗯……你啊什么名字?”
“十津川。”
“十津川先生,你是相信的吧?”
“我相信的。日下刑警不是一个说慌的人,而且也没有理由说谎吧。”
“所以,你知道尸体在列车里消失了?”
“不,我不知道。”十津川摇了摇头,改变了说话的语气。
“现在请你回答我的提问。你认识佐佐木由纪吗?”
“是的。”
“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必须说实话吗?”
“希望你能说实话。”
“有一天,佐依木由纪突然打电话到我这里来。”
“在这之前,你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吗?”
“是的,完全不认识。”
“她找你有什么事?”
“她说有件事要拜托我,希望我无论如何与她面谈。听她的声音好像已经走投无路似的,于是我们就在这家咖啡店里见了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有一年半了吧?”
“当时,她求你什么事?”
“当时我还以为是离婚什么事情找我咨询,不料却是不相干的事。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希望我保管一段时间。”
“你说是信封吧。”
“是啊。我问她为什么要我保管,她说我在电视台的法律咨询栏目当过特邀嘉宾,她觉得我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律师。”
“难怪她会找你。那信封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我那里,由我保管着。她每个月还付我五万日元,作为保管费。”
“里面放着什么样的信?”
“她让我保管时说好不要拆开来看,所以我还没有看过呢。”
“那么,你能让我看看吗?”十津川探过了身子。
“不过,我答应过她,绝对不去看里面的东西啊。”
“这我理解,但现在佐佐木由纪已经死了,而且还有他杀的嫌疑啊。希望你一定要给我看看。”
“我明白了。你随我一起去事务所吧。”多加子答应道。
七
结城多加子的事务所坐落在四谷。虽然很小,门口挂着“结城法律事务所”的招牌,是一家独立的事务所。
门口接待的女孩子交给她一份记录,说:“先生,你出去的时候,有好几个电话找你。”多加子说:“以后再看。”便带着十津川走进事务所里。
多加子请十津川在沙发里入座以后,打开柜子,取出白色的信封。
“就是这个啊。”她把信封递给十津川。
信封的确很厚。信封正面什么字也没有,背后只是写着“佐佐木由纪”的名字。
“我来打开吧。”多加子用剪刀剪开封口,从里面取出几张便笺。
突然,她随即发出“呀”的惊讶声。
“怎么回事?”十津川问。
“我被她耍了!”多加子摇动着手上的便笺。
“是白纸,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啊!”多加子把便笺和信封扔在桌子上。
的确,几张重叠在一起的便笺上,没有一个字。
十津川默默无言,陷入了沉思。
“会不会是被人换了?”
“不会的,我从她那里接过来时就是这样的。没有动过。”
“你是律师,佐佐木由纪为什么要把这样的白纸托你保管,而且每个月还支付你五万日元的保管费呢?”
“对了,会不会是烤墨纸(用明矾水在上面写字,用火烤即现出字的——译者注)?”
多加子急忙拿出打火机,将便笺一张张地从反面开始烘烤。
十津川在一边窥察着她手上的白纸,但是根本没有显现出任何字来。
多加子把便笺放在半空中对着光线仔细观察,但依然看不见字。
“她这样做,到底想干什么?”多加子颇感生气。
“这事还是留在以后再慢慢地考虑吧。现在我问你,在‘樱花号’列车里,你的举止为什么那么古怪?”
“噢,你是指我在列车最底端的门边站着的事吗?..”
“是的。你应该知道3月5日佐佐木由纪乘坐上行的‘樱花号’吧?”十津川直言不讳地问。
“是的。”多加子点着头答道。
“3月5日的什么时候啊?……快傍晚的时候吧,佐佐木由纪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现在正在佐世保,还说她马上就要乘坐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回东京。”
“电话就只说这些话吗?”
“她还说回到东京后,有事要和我商量。”
“商量什么事?”
“没有说,接着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她应该在3月5日从佐世保乘坐‘樱花号’列车的,6日在自己的公寓里被人发现,你觉得很奇怪,所以就乘坐‘樱花号’列车调查了吧?”
“是的。这次是有事偶尔去九州的,平时我喜欢乘坐飞机,这次就没有乘坐飞机,顺便从博多乘上‘樱花号’列车去看看。”
“那么,你有什么发现吗?”十津川一问,多加子很感遗憾地摇着头。
“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如果她是被杀的,我认为就是从‘樱花号’列车上被放下尸体,运到她自己的公寓里,再从八楼的阳台上被推落下去的。”
“幸好有你的证明,我更加相信佐佐木由纪是在‘樱花号’列车上被杀害的。”
“不过,尸体为什么会消失,其原因你知道吗?”
“很遗憾,我还不知道。”
“有嫌疑目标了吗?”
“只有一个人好像是嫌疑人。”
“是谁?”
“你从佐佐木由纪那里听说过‘西尾一郎’这个名字吗?”
“西尾一郎,就是众议院议员吗?”
“是的,就是运输省政务次官西尾一郎。”
“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啊。我和她,只是她托我保管这信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起过。”
“她没有对你说,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把这东西送到哪?里去吗?这样的事情常有吧,把信交给自己认识的律师,万一自己有什么事,就把它交给警察或公诸于世。”
“根本没有那些事。她只是说把它保管一下,每个月给我五万日元保管费。不过,这信上没有一个字,想要公诸于世也不行啊。”多加子笑了。
“这么说来,关于佐佐木由纪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可以说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打过电话给你说3月5日从佐世保乘坐‘樱花号’列车吧。”
“是啊。”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呢?”
“我不知道啊。她总是不时地打电话来给我,而且电话都很奇怪,说是有事想对我说,却又突然挂断了。”
“她都说些什么样的事情?”
“各种各样事情都有。什么现在在箱根啦,接着又说什么去了夏威夷啊,那时她好像是从成田机场的候机室里打来的。”
“她为什么不停地把那样的事告诉你呢?”
“嘿,我也是不知道。不过,她大概没有什么朋友吧。说什么是电视剧的演员,我是听她自己说才知道的啊。看上去生活在多彩的世界里,其实却没有值得信赖的朋友,这样的事情,我常常听说过。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没有其他能够说话的人,给我打来那么无聊的电话。”
“你为什么特地去乘坐一次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呢?仅仅只是好奇心吗?”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这件事,我还不会特意去乘坐一趟‘樱花号’列车呢。我知道她死了以后,心里想的是这封信该怎么处理啊。她说过绝对不能打开,所以我不能擅自去拆封,但我也不能把它烧了,所以我给她所属的阳光摄制公司打了个电话试试。他们说她坐飞机回东京了,因此我感到很奇怪,就想出来调查着试试。不过,如果我要是知道她托我保管的是一些白纸的话,我就什么都不会去做的。”
“你是律师,她为什么会把这样的白纸交给你保管呢?”
十津川用手指轻轻地敲着便笺,问多加子。
“我不知道啊。难道她是因为这些白纸才被人杀害的?”
“嘿。这起事件,疑点太多了。”
十津川直言不讳,坦率地说出实话来。
“不过,她不是自杀,而是被杀,这已经明确了吧?”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她为什么被杀,这还不知道啊。刚才我对你说过,凶手为什么要在‘樱花号’列车里下手?列车是在行驶途中,凶手又是怎么把尸体从列车里运出去的。”
“你们没有认为西尾一郎就是凶手吗?他和她有关系吧?”
“是的。他是一名资助者,在经济上援助她,价值几千万日元的公寓也买了送给她。”
“两人因为什么原因而吵起来,最后杀了她,能否这样考虑吗?他担任着政务次官,接着想当大臣,对有野心的人来说,女人在一定的时候是一个麻烦,所以就杀了她。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啊。”
“现在浮现在面上的只有一个‘西尾一郎’的名字,我们不会怀疑他就是嫌疑人。如果要怀疑的话,就连你都要怀疑啊。”
十津川这么一说,多加子的表情陡然变得僵硬。
“怀疑我?为什么?”
“首先,你知道佐佐木由纪3月5日要乘坐‘樱花号’列车。”
“不过,我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是在东京的事务所里啊。我怎么能在‘樱花号’列车里杀害她?”
“你有列车时刻表吗?”
“有。”多加子从抽屉里取出大开本的列车时刻表交给十津川。
十津川翻阅着时刻表,一边说道:“佐佐木由纪是在列车驶出广岛站以后被杀害的。那么,你只要在3月5日乘坐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到广岛就行啊。上行的‘樱花号’16时28分在佐世保发车,假设你接到她的电话后马上赶乘‘樱花号’列车。就是说,按这时刻表是在16时28分之前。假设你出发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时间是16时25分左右吧。不过这里是四谷,所以如果乘坐中央线快速电气列车,11分钟就可以到达东京车站。当然,这是乘电气列车的时间,如果加上等车的时间,20分钟完全可以到达东京车站吧。你在16时25分..接到佐佐木由纪打来的电话,马上赶往东京车站,即使再加上换衣服打扮的时间,16时50分也可以到达车站的,就能够坐上17时整发车去博多的‘光号29’列车。怎么样?”
“是啊。”
“这‘光号29’列车22时06分到达广岛站,同时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是23时21分。你可以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就赶到了广岛啊。”
“我明白了。”多加子笑着,“其他还有怀疑我的理由吗?”
“佐佐木由纪请你保管的也许不是这样的由纸,而是写着重要事情的信。不管怎么说,现在佐佐木由纪死了,知道请你保管信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人。无论你怎么编造故事,也没有人会指责的。”
“这种……”多加子耸了耸肩膀以后,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当警察的人,真的很多疑啊。”
“嘿,因为那是我的工作。”
“我先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说过谎。”
“我希望你没有说谎。否则再给我增添谜闭,我会很为难的。”十津川说道。
“我想把这信封带走,可以吗?”
“但是……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写啊。”
“是的。不过,有时什么都没有写过的白纸信,比写得洋洋洒洒的信,更能证明什么。”
第四章 扑朔迷离
一
十津川带着没有字的白纸便笑,回到了警视厅。
他把白纸便笺一张一张地排列在自己的桌子上,将佐佐木由纪自己签过名的信封放在最后一端。
“你在做什么?”龟井在一边窥察着。
“这是被害人佐佐木由纪委托女律师结城多加子保管的。”
“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写啊。”龟井眨巴着眼睛。
“是的。这什么也没有写的信,佐佐木由纪让律师保管了一年半,而且每个月还支付给她五万日元,说是保管费。”
“比我一个月的零花钱还多呢。”龟井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说道。对已经有两个孩子的龟井来说,每个月的零花钱再提高一两千元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挥霍钱财,是她的兴趣吗?”日下刑警纳闷地问道。
“不像你说的那样。据认识她的人说,她这个人算是吝啬的。”
“但是,她却偏偏让人保管着这样的白纸信,还每个月支付五万日元,这是为什么?”
“警部,佐佐木由纪是在新宿的咖啡店里把这封信交给律师的吗?”龟井问。
“结城律师是这么说的呀!是在新宿车站大楼8楼的P咖啡店里。”
“那家咖啡店我去过,很拥挤,年轻人都爱在那里约会。”
“是啊。那家咖啡店地段好,又很容易找到。”
“在那么引人注意的地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律师,你不感到奇怪吗?在那样人多的咖啡店里与律师见面,简直就好像是故意要被人看见似的。不是吗?按常理来说,应该去律师的事务所里交给她的。”
“原来是为了……”十津川说道。
“你指什么?”
“佐佐木由纪在咖啡店里把这封信交给律师,是为了故意让人看见。她向律师支付保管费,是为了取得律师的信任。”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假设你被某个人盯上了,为了不遭对方的毒手,便威胁说把写有你秘密的信交给律师保管,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就把那封信交给警察。佐佐木由纪没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因此当自己被人盯上时,就打电话给多加子,约她在新宿的咖啡店里见面,把那封信交给她保管。那时,佐佐木由纪可能知道有人跟踪着,故意让人看着她把信交给多加子吧?我认为那个人调查过多加子的为人,知道她是律师,所以暂时才无法对佐佐木由纪下手。听说佐佐木由纪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所以她当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可是,这信封里没有写字啊,是―张白纸。”
“是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个是尽管在威胁对方,但并不知道对方的秘密。另一个是她知道对方的秘密,但她连律师也不敢相信,真正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只有一个人可以考虑。”
“运输省政务次官西尾一郎吗?”
“是的。”
“但是,西尾还是佐佐木由纪的资助人吧。”
“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很神秘。”
“西尾是金融公司的社长,在全国有着连锁店,他赚了钱到处挥霍,当选了众议院议员好不容易才达到了现在的地位。在选举中他出手大方,原本就是贷款得来的钱,所以他花起钱来毫不迟疑。他为佐佐木由纪购置公寓送给她,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每个月还给她不少零花钱。这些我实在感到不可理解啊。”
“佐佐木由纪长得非常漂亮,所以他出那么多钱,也许是想把她弄到手吧。”
“开始时我是这么想,西尾自己也那么说的。不过我看到西新宿那幢房子时就觉得很奇怪,可以说房子里根本没有男人生活过的气息。如果是他买了价值五千万日元的房子送给她,又每个月给她零花钱的,那么她就会事先买好男人的睡衣,为他准备好替换衣服,以应付他随时可能住下。但是,那样的东西一件也没有。而且据管理员说常有年轻男人来她这里玩,她自己也不愿意放弃演员生活,同时和有钱的男人保持着二奶的关系,这丝毫也不奇怪吧?”
二
“那么,你有没有听说佐佐木由纪在威胁西尾一郎?”龟井问,日下默默地望着十津川。
“这不是完全可以想象的。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威胁说掌握着西尾的秘密,那多半是发生在一年半以前。因为西尾买公寓送给她时,被她掌握了相当重要的秘密。像西尾那样的男人,既要购置高达五千万日元的公寓给她,而且每个月还支付给她高额零花钱,这是不可能的吧。西尾有着很大的政治野心,我认为被她掌握的秘密,对西尾来说可能是一个致命伤。反过来说,那个秘密越是重要,佐佐木由纪也就越觉察出危险,知道也许会被西尾杀害,就是杀人灭口的危险啊。”
“于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就演了一出戏,把白纸信交给女律师保管。我是那么想的。”
“但是警部,她为什么突然被杀了呢?这白纸信是有效的,在这之前,她应该是安全的吧。”日下问。
“可能是凶手忍无可忍了,或是发现了保管在多加子律师那里的信是假的。应该是这两者之一吧?”
“如果有真正的信,那么那封信藏在哪里呢?”
“龟井,再去她的公寓调查一下吧。”
十津川催促着龟井,站起身来。
日下刑警问:“我做什么事情?”
“你给我好好想一想3月5日那天,在‘樱花号’列车里,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怀疑,要和与龟井一起从佐世保上车时相比较。”
“我好像觉得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把报纸也查看一下,也许会发现你原来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如果报纸上什么也没有发现,就向国铁询问,无论多么细小的事情都不要放过,这样或许能够解开尸体和凶手的失踪之谜。”
十津川向日下吩咐着,带着龟井离开了警视厅。
赶到西新宿的公寓里,用扣押着的钥匙打开806室的房门。
这时,十津川和龟井面面相觊。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狼籍。
三
“我们好像晚来了一步啊。”龟井苦笑着走进房间。
北欧风格的沙发已经被小刀割得粉碎,就连地毯下面都被翻过,已经卷起着。
卧室里的床也一样,衣柜的门全部打开,里面的衣服都被拽出来扔在地上。三面镜化妆台的抽屉也被翻过,里面的口红、梳子、化妆笔都在地上被扔得乱七八糟。
房间的房门上着锁,凶手肯定有钥匙。
案发以后,警察从公寓管理处扣押了一把房间钥匙。3月5日在上行的“樱花号”列车里杀害她的凶手,应该也有一把钥匙。一般来说,房间的钥匙有三把,所以还有一把是佐佐木由纪丢失了,还是由谁拿着?
“凶手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了吗?”龟井问。
“嘿,这怎么说呢?”十津川打量着乱七八糟的屋内。
“我敢打赌,我认为没有找到。”
“为什么?”
“佐佐木由纪连律师也不相信,让律师保管的是白纸信。就是说,她很有心计的。我认为像她这样的人,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别人一找就能够找到的地方。而且,你仔细看看,就连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已经翻遍了,作了彻底的检查。一般来说,在半途中找到就会停止翻找,但是这里没有停止的痕迹。我认为凶手就是连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吧。”
“如果凶手没有找到的话,那么佐佐木由纪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呢?”
“不会是银行里的保管箱吧。因为银行保管箱的钥匙,这房间里没有啊。”
“会不会凶手在‘樱花号’列车上将她杀害时,把她放在手提包里的保管箱钥匙抢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已经打开了银行的保管箱,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那么现在就用不着到这房间里来翻找了吧?”
“是啊。这么说来,还有就是朋友或家人……”
“她好像没有关系密切的朋友,兄弟姐妹之间看来也很少来往。她在高中毕业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她也不会把重要的事情托给他们。不是吗?”
“如果那样的话,就再也猜不出是什么人了。凶手没有办法找寻到,她又不可能藏在身上,何况……”
“我在想她能藏在什么地方呢?还有一个就是,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东西?”
“即使去问西尾本人,他也会否认的。”
“是啊。龟井,你能不能再去察看一下西尾一郎的神情?我总觉得他受到佐佐木由纪的威胁是没错的,他可能就是凶手吧。”
“我明白了。我要彻底调查西尾的现场不在证明。”
四
十津川与龟井分手,回到警视厅里。
“找到什么了吗?”十津川一回到警视厅,日下便问。
“有人赶在我们前面了。不过,那个人好像什么也没有找到。你怎么样啊?发现有什么和当时不一样的吗?”
“发现了一个。但是,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日下让十津川看3月6日的晚报。那是一份只在车站里才零售的报纸,不是订阅的。
日下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刊登着这样一则小小的报道。
——3月5日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车站时,牵引列车的EF65型电气机车突然发生了故障,便马上换成广岛机关区的EF58型电气机车出发。EF58是一辆名机车,在几年前还一直牵引着蓝色列车奔驰在山阳本线上。如今仍能准时地到达东京,人们誉它为“老将不减当年勇”。
“你在广岛站没有发现机车交换过吗?”十津川问,日下搔着脑袋。
“因为是我刚刚醒来的时候,也许我有些打瞌睡了。不过,在广岛站是准时发车的,即使机车交换也进行得很快。”
“是EF65型机车和EF58型机车交换吗?”
“我把图书馆里电气机车的图借来了,想查一查,看看它们有什么不同。”
日下把刊着机车照片的书给十津川看。
EF65型直流电气机车
在直流电气机车里,数量最多的就是EF65型。它是万能选手,从普通货车到蓝色列车,无论什么车厢它都能够效力。
现在,有1000辆机车牵引着蓝色列车,活跃在东海道、山阳本线、还有东北本线等铁道线上。运输装备重量96吨,一小时额定输出功率2550KW(千瓦特)。配置在宇都宫、东京、新鹤见、宫原、下关等各机关区(运输所)内。
EF58型直流电气机车
可以称为代表战后直流电气机车的形式。从昭和21年至昭和33年制造,是现在还在第一线效力的长寿机车,天皇陛下出巡时,也是这一型号的机车牵引天皇的专列。
运输装备重量115吨,一小时额定输出功率1900KW(千瓦特)。配置在高崎、宇都宫、东京、浜松、米原、宫原、龙华、广岛各机关区(运输所)内。
通过照片观察,EF65型机车车头扁平,EF58型机车车头呈半流线型。两种机车都被涂成蓝色和黄色相间,但EF58型机车还涂有银色的线条。
不能否认,EF58型机车毕竟还是显得老式些。
十津川给国铁本社打电话,询问更详细的情况。
“3月5日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在广岛站交换电气机车的事,我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十津川问。
国铁本社的宣传员回答:“那是因为机车有些小故障,当然那些故障不会影响运输,但为了保证安全,就在广岛站交换了机车。因为是恰好到广岛的时候才发现故障,所以就事先通知广岛机关区将保养结束的机车准备好。因此,在广岛交换机车时进行得非常顺利,才使列车准时发车的。”
“为什么没有和同样的型机车交换呢?”
“如果换上同样的EF65型机车,那当然是最好啰。但广岛机关区内没有配备型机车,所以不得已只好换EF58型机车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保证准时到达了东京。”
“EF65型机车和型机车相比,EF65型机车的输出功率是2550千瓦特,EF58型机车是1900千瓦特,两者相差很大啊,拉动14辆客车厢,它的功率行吗?”
“这机车以前曾经牵引过同样编组的蓝色列车。的确,EF58型机车的牵拉功率低于EF65型机车。但是,如果跑出速度来,EF58型机车可以跑到68公里,相反EF65型机车只能跑到45公里。EF58型机车尽管老式,但可以跑得很快。所以,那趟列车过广岛站以后,其他各个站全都是准时到达的。”
“你是说,这机车很优秀吧。”
“这是名机车啊,果然名不虚传吧。”宣传员高兴地说道。
十津川放下听筒,忍俊不禁。听说牵拉“樱花号”列车的电气机车是在广岛交换时,他就怀疑那里会不会隐藏着尸体和凶手消失之谜。交换电气机车是在广岛车站,日下在车厢内发现尸体,是列车离开广岛以后。如果列车是反方向行驶的话,那么不难想象,在广岛车站交换电气机车期间,凶手会把尸体从列车上放下去。
而且,日下证明说离开广岛以后,直到凌晨零点33分在系崎运行停车之前,列车连续行驶不停车。从系崎起,铁路刑警就上车来了,一路上不可能有乘客上下车。这一点也得到了证实。
在广岛以后,列车直到凌晨3时57分到达大阪时,才有乘客上下车。在系崎到大阪之间,日下与铁路刑警、乘务长一起,从一头到另一头对列车作了彻底的检查,确认尸体和凶手已经消失。在这期间,列车按预定行驶着,没有出现因交换电气机车的影响。
十津川望着日下。
“我再问你一下,你发现尸体是在列车离开广岛以后吗?”
“是的。”
“那时,列车是在行驶着吧?”
“是的。”
“紧接着,你就被打昏了?”
“对不起,是的。”
“你用不着向我道歉。醒来的时候是20分钟以后吧?”
“不能肯定说是20分钟,但是20分钟左右吧。”
“在这期间,列车没有停过吗?”
“我问过乘务员,问得他都已经感到不耐烦了,他说哪里都没有停过。”
“那么,凶手还是和尸体一起,从行驶着的列车内消失了?”
“是的。我怀疑凶手是在列车瞬间停车时扛着尸体逃走的,但我确信列车从广岛到系崎没有停车过。”
“零点33分在系崎运行停车吧。列车在这里停车2分钟,这时凶手打开最后端的车门,带着尸体跳到了铁道上,不是吗?”
“那……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在系崎,两名铁路刑警上车后,是我决定从最后尾的车厢里开始检查的。一名乘务员在列车到达系崎时,就在最后尾的车厢里,所以凶手不可能打开贯通式的车门到车外去。”
“不行吗?”
“很勉强啊。如果要说凶手能做到的,大概就是把最后那节车厢底端中间那扇门的钥匙事先配好吧。正如警部说的那样,这样的事情是可以做到的。”
“这么说来,要解开尸体消失之谜,还不如先对嫌疑人西尾一郎进行彻底的调查,说不定这还是一条捷径啊。”十津川思索着说道。
“龟井会找到什么线索吧?”
“这要靠他的毅力了。”
要调查政治家是非常困难的,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还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这起事件调查还刚刚开始,所以还没有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但是,如果警方把西尾当作最大的嫌疑人,他就会动员一切关系施加压力,这是显而易见的。西尾作为政治家的一个极大的派系,在那个派系里,既有检察方面的老前辈,也有警方里的权贵。
入夜以后,龟井刑警终于回来了。
“西尾一郎的模样的确很奇怪啊。”这是龟井回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五
“你说他模样很奇怪,你见到他了?”十津川问。
“没有。我想去见他的,但他以生病为由,拒绝与我见面。”
“那么,你怎么知道他的模样很奇怪?”
“据秘书说,今天上午10时,西尾去运输省的政务疼官办公室里上班,那时他的气色很好。今天下午有巴西、阿根廷等国家的铁道人员来访,商议有关日本新干线的技术输出问题,西尾和国铁的技术人员一起与他们见了面。因此,工作的气氛很紧张,但到了中午他突然说身体不好,就回家了。”
“如果要说国铁的技术输出问题,就全仗着政务次官的手腕了。”
“是的。秘书和国铁的人都感到很困惑。”
“不过,他如果是真的身体不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但是,西尾没有回到他的住宅。而且他说是生病,却也没有去日赤广尾医院请内科部长清水诊治。内科部长清水是他的主治医生,西尾连电话都没有打给他。我一说起西尾病了,清水医生好像很感意外。”
“那么,西尾一郎到底去哪里了?”
“为了查清他的去向,我花了好几个小时。西尾在箱根和夏威夷都有别墅。”
“难道……你不会说他是逃往夏威夷了吧?”
“还不至于那样。在国内除了箱根之外,在伊豆的修善寺,西尾也有别墅。其实,西尾是直接从东京去了修善寺的别墅里。”
“你已经证实他去了修善寺的别墅?”
“他直接去了一趟那个别墅。我已经确认西尾的汽车停在别墅的车库里,我通过内线自动电话表示要和他见面时,却回答说他没有来。但是,我从外面往里打电话,他的电话机正在通话,所以我觉得西尾在修善寺的别墅里。”
“但是,西尾一郎为什么突然去了修善寺的别墅呢?他是放下一项极其重要的公务离去的。”
“我一无所知。运输省那边只知道他是病了,何况现在还不是去别墅度假的季节啊。”
“会不会是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逃到别墅里去了?”日下在边上问。
“这不会的。”十津川当即否定。
“与被害的佐佐木由纪有关的人员中,有作案动机的人,好像就只有西尾一个,但眼下我们还不可能有确凿的证据,这些西尾是最清楚的。我认为,现在这个时候,他根本用不着逃跑。如果逃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那么,他为什么去修善寺的别墅?”
“问题是他去修善寺别墅的行动,与佐佐木由纪被杀有没有联系。”
“我觉得有啊。”龟井说道。
“但是,你没有确凿的证据?”
“没有。据秘书说,11时左右,外面有一个电话打给西尾一郎。秘书接电话时,打电话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男人的声音,说要找政务次官西尾,讲话的口气很不友好。接了那个电话以后,西尾脸色突然变得很差,说心情不好,就回家了。”
“那个电话的内容,你没有查清楚吗?”
“我没办法查。”
“所以你就直接去见西尾一郎,除此之外,一筹莫展了吧。”
“看这模样,即使警部你去了,他也不会见你。”
“明天我去一趟修善寺看看,龟井,你带我去。”
“好啊。”
“日下,你再去一次西新宿佐佐木由纪的公寓,查一查她的情况。我需要所有有关她的情况。”
六
翌日,十津川随同龟井一起,乘坐国铁新的特快电气列车“舞子5号”去修善寺。
列车白色的车体上镶着绿色的条纹。作为国铁来说,这是颇具现代化色彩的电气列车。
列车在热海站一分为二,一去伊豆下田,为快车,另一去修善寺。
列车后部的5节车厢去修善寺,到达修善寺的时间是12时16分。
这里离东京仅有2小时16分的车程,然而也许是心情的关系,穿过修善寺检票口一走到外面,就能够感觉到阳光暖洋洋的。
“我在读书的时候,曾经从修善寺一直步行走到东海岸的热川呢。”十津川追怀着说道。
“越过天城吗?”
“是啊。和两个朋友一起。”
然而,现在还不能沉浸在这样的感慨里。
在车站前坐上出租汽车,直驶西尾的别墅。
西尾的别墅颇具北欧的风格,坐落在离温泉街不远的地方。
在一片杂木林的深处,下了出租汽车,沿着通往别墅的小道走去,周围的林子里传来小鸟的叫声。
“我真羡慕啊。”十津川呢喃着。
“如今这个时代,就连清新的空气和小鸟的叫声都可以卖钱啊。”龟井耸了耸肩膀说道。
在低矮的门柱上挂着“西尾”的姓氏牌。越过门上的铁栏栅往里窥察,正如龟井说的,看得见西尾的汽车停放在车库里,是一辆高级的蓝色本茨汽车。
十津川将脸凑近内线自动电话。
“我是警视厅的十津川警部。我无论如何要与西尾先生见一面,请你转告,就说与杀人事件有关,他一听就会明白的。”
“请你稍等一下。”
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接着便没有了音信,等了有20分钟。
期间,十津川他们等得不耐烦了,通过内线自动电话催促,但再怎么催,也没有回音。
好不容易,才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主人身体不好躺下了,你们明天再打个电话来试试吧?”
“我们有急事需要请教西尾先生,希望你再转告他一下。”
“你们的意思,我已经转告了。他说明天上午10时,他会见你们,这是和你们的约定,所以今天就请回吧。主人还说,如果你们执意要见他,就请出示传票。”
男子的态度非常恭敬,但讲话时总隐含着一种蔑视警方的语气。
十津川尽管心头火起,但也不可能强行闯入。虽说西尾的举止很奇怪,但没有查清原因,就不能轻举妄动。
“明天上午10时,他一定会见我们吗?”十津川叮嘱着问。
“主人说过了,那时他会见你们的。”
“那好……”十津川和龟井离开了别墅的大门。
“怎么办?警部?”龟井走到看不见别墅大门的地方之后,问十津川。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十津川停下脚步,反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监视着这幢别墅。我总觉得今天西尾会有可疑的动向。”
“这里好像很冷的。”
“我是青森出生的,所以对冷已经习惯了。”
“也许会通宵的。”
“这也不赖啊,和东京相比,不是可以欣赏美丽的夜空吗?”龟井笑呵呵地说道。
十津川轻轻地拍了拍龟井的肩膀。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龟井搭挡一起监视了。”
七
两人找了个能够望见别墅大门的地方坐了下来,杂木林把十津川他们的人影遮掩了起来。
别墅里面静悄悄的。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人员出入的动静,太阳一西斜,天气便突然寒冷起来。也许是因为地处山里的缘故吧,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就感到身上冷飕飕的。
“西尾在里面干什么吧?”龟井吐着白色的哈气,愤愤地说道。
“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确实的,就是不像我们这样在寒冷中颤抖。”
“看来,我们要打持久战了,我去买一些吃的东西吧。”龟井说道。
龟井下山去桂川河边的温泉街上,买来了面包和牛奶,还有用于暖身体的旧怀炉。
下午4时刚过的时候,蓝色本茨汽车从大门口驶出来。
“西尾出动了,他要去哪里吧?”龟井说道,随即就有一个发现,“他没有在车上啊。车上只有一个年轻的司机。”
汽车的后座上没有人乘坐着。
天色黑暗起来以后,本茨车回来了。同样后座上没有人影,只有司机一个人。
“到底是去了哪里啊?”龟井喃语着。
“这个疑问,明天见到西尾以后,不是可以问问他吗?”十津川安慰道。
别墅里没有任何动静,西尾没有外出,也没有人来拜访他。
一到天亮,十津川他们轮流打着瞌睡。
上午10时,两人拂去沾在衣服上的草叶和泥土之后,再次按响门柱上的内线自动电话。
“我是警视厅的十津川。”十津川说道。
“请进。”
从小门进去,大门处站着一位30岁左右的高个子男人,迎接着两人。他就是昨天驾驶着本茨汽车出去的男子,大概是西尾的私人秘书吧。
两人跟着这位男子向走廊里走去。
“你……”十津川问。
“我是西尾先生的秘书之一,叫君岛伍郎。”
“你是打空手道的?”
“你怎么知道?”
“看了你的手,有那样的感觉吧。”
“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学过一些。”
君岛伍郎笑吟吟地说道。也许是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缘故吧,给人的印象,他的牙齿特别白。对这种感觉过分健康的男子,十津川不是很有好感。他觉得这样的人不太理解孱弱者的痛楚。
客厅里在棱形吊灯的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两人在客厅里等了有五六分钟。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西尾穿着和服,一走进客厅便连连道歉。
“昨天对不起了。”
“应该是我们向你表示歉意。你在身体欠佳的时候,我们却来打搅你。”
“还是开门见山吧。有何贵干?”
“对死去的佐佐木由纪,我们想西尾先生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能对我们说些什么……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
“十津川先生,我和她的关系都已承认了,还承认买了那套房于送给她。有关她的事情,我毫无隐瞒啊。”
“西尾先生会不会受到她的勒索?”
十津川直截了当地问,西尾随即脸色陡变。
“不要说出那么混帐的话来,你认为会有那样的事吗?”
“可是,那样去推测的话,我发现有的事情就不难理解啊。”
“你有证据吗?”
“没有。还没有证据。”
“光凭猜测,就胡说八道,这太不可思议了。”
“昨天傍晚,秘书君岛先生驾驶着本茨出去过吧?到了晚上才回来啊。”
“这事情,和案件有什么联系吗?”
“是到哪里去的?你能告诉我吗?”
“君岛出去是办私事。他不告诉,我不知道啊。”
“这就奇怪了。那辆车是西尾先生的吧?秘书驾驶着你的车出去办私事,这不奇怪吗?”十津川紧咬着不放。西尾突然陷入了沉思,一言不发。
十津川也默默地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原以为他也许会大发雷霆,不料他没有发火。西尾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
“我真服你了。其实我不是生病把自己关在这里,君岛也是根据我的指示出去的。”
“这是真的吗?”
“你想问,我派他出去干什么吧?”
“是的。”
“那么……你们请来。”西尾定出客厅,领着十津川他们走进书斋里。
君岛拿着一个白色的大型手提箱,正坐在椅子上。
“你把包打开,让刑警先生看看里面的东西。要了解事态的情况,这是最便捷的了。”西尾说道。
君岛站起身,把手提箱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了皮包。
这时,龟井发出“哇”的一声惊叹。手提箱里装满着一亿日元的纸币。
“里面总共有一亿日元。”西尾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样一笔巨款,你怎么处理?”十津川问。
“刚才你问我会不会受到敲诈时,说实话,我大吃一惊。不!和佐佐木由纪没有关系。因为我现在是受到了敲诈。我有一家中央贷款株式会社,社里有一名副社长叫‘青柳源一’。在我扩大公司的规模时,他克尽职守任劳任怨,成为我的得力助手。我把社长的位置让给儿子以后,他作为副社长也全力地支撑着我的儿子。昨天,就是这个青柳,被什么人绑架了!而且打电话给我,要我支付一亿日元。我把青柳源一叫成‘阿源’,如果没有阿源,就没有中央贷款公司的现在,为此我非常感谢阿源。如果是为了阿源,不要说一亿日元,就是两亿日元,我也给,所以我派君岛赶快筹钱。在我们的公司里无法凑起这么多现金来,我让他开着汽车到几家分社里去筹钱。所以他就外出了。”
“你说的话,是真的?”
“这样的事情,是可以编造出来欺骗警察的吗?对方不允许我报案,威胁我说,如果报警的话,人质就回不来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打个电话到青柳家去问问。他没有回家,他的家人正担心着。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向他的家人说实话。”
“为什么不找他的家人,却把电话打到你这里来?”
“那种事情,不是我决定的吧。我想绑匪来找我……还不如说。是来找公司的呀!”
“绑匪说什么时候再与你联络?”
“下一次联络是12时正。”
“12时?”
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十津川和龟井的意外,两人困惑地交换了一下目光。
“我可以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幢别墅里等着绑匪的电话?”
“开始的时候,是把电话打到运输省的政务次官办公室里的。那是前天3月10日上午11时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告诉我,青柳被绑架了。”
“那么,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开始时我还以为是捣乱呢。但是,在政务次官的办公室 91cc." >里,不可能打那样的骚扰电话吧。于是,那个男人说他知道修善寺的别墅,他把电话打到那里去。到那里以后,我们再重新谈判。所以我就来这里了。”
“怎样才能使你相信他的话?”
“昨天早晨,这个东西被扔在大门口的信箱里。”
西尾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只金壳手表,递给十津川。
在手表背面的表盖上,刻着“西尾一郎赠青柳源一先生”的字样。
“这是在中央贷款公司创立20周年的时候,我赠送给他的。他总是戴在手上,从来不离身的.。”西尾说道。
“所以你就相信青柳源一先生遭到绑架了,去筹措了一亿日元吗?”
“是的。人只有一条命啊。除了照绑匪说的那样去做之外,没有其他办法。”西尾一副沮丧的表情说道。
“这手表能放在我这里吗?”
“可以,绑匪非常谨慎,所以我想这上面不会留下什么指纹吧。”
“我也这么想,但我们不能放弃任何线索。你有录音机吗?”
“你想把它接在电话机上吧。我有录音机,但没有接头,所以我已经请君岛去把接头买回来了。”
八
小型录音机接在了西尾书斋里的电话机上藏书网。
离12时正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十津川示意着龟井走到走廊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龟井感到纳闷,望着十津川。
“如果西尾的话是真的,就是另外一起毫不相干的事件啊。”十津川轻声地说道。
“你到附近去找一个电话,确认一下中央贷款公司的副社长是不是真的不见了。大门边有一辆自行车,你可以借那辆自行车去。”
“如果是说谎的话,这个西尾,我要好好地训他一顿。”
龟井劲头十足地出去了。
十津川在大门附近的走廊里等着。
大约过了30分钟,龟井回来了,一副抚然的表情。
“我是到温泉街打电话的,中央贷款公司是有一个叫‘青柳源一’的副社长,年龄54岁,是公司的创建人之一。”
“那么,现在他不知去向了?”
“说从3月9日起就没有到公司里上班。”
“9日?绑匪打电话到西尾那里是10日上午11时……”
“就是说他在前一天已经被人绑架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不是前一天就被绑架的话,这倒反而奇怪了。”
十津川说着时,秘书君岛到走廊里来招呼道:
“马上就到12时了,警部先生,你们请去书斋吧。”
到了还差5分钟的时候,西尾和坐在办公桌前注视着电话机的十津川他们的表情,都渐渐地变得紧张起来。
12时整,桌子上的电话铃声猛烈地响起来。
十津川打开录音机的开关之后,暗示西尾接电话。
西尾取起听筒。“喂喂。”
——你是西尾先生吧?
“是的,我是西尾。”
——那一亿日元,你准备好了吗?
“我无论如何也要把现金凑齐啊。”
——那很好。你没有报警吧?
“我没有报警。我知道关键是要保证人质的安全啊。”
——你的想法很明智。希望你以后的行动也要放明白些!
“我把这一亿日元交给你,作为交换,人质应该能够安全地返回吧?如果你不能保证这一点,这钱我就不能交给你。”
——你放心吧。只要钱到手,我保证人质万无一失,安全地送回给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够把人质送回来?”
——怎么样?西尾先生,这人质对你来说,比你性命都重要吧?
“是的,比我的性命都重要。”
——如果那样的话,你就不要罗嗦,按我的指示行动,人质就肯定能安全回来的。
“这一亿日元,我送到哪里去?”
——你不用那么着急嘛。这些钱,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对我们来说却是大钱呢。我希望钱能够安全地到手,人质也能够安全地回来。
“你快说吧!”
——现在你把那一亿日元用什么东西装着?
“装在大型手提箱里。”
——那不行。你把它换到波士顿手提包里。你去买直径不超过60厘米的波士顿手提包,也可以把它分装成两只皮包。
“为什么要那么费事?”
——你不要多问,给你两个小时换包足够了吧。下午2时,我再打电话给你。现在,你按我说的那样,准备好波士顿手提包,直径60厘米之内,长度无论多么长都可以。下午2时,你等我的电话。
男子这么说道,便挂断了电话。
十津川他们回放了几次录音磁带,感觉那声音是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藏书网。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绑架事件。
十津川心里暗暗地想。起初,十津川怀疑西尾会不会是杀害佐佐木由纪的凶手,但现在的这起绑架事件,西尾无疑已经处在受害者的地位。
“直径不超过60厘米的手提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秘书君岛问西尾。
西尾烦躁地回答:“我哪里知道!反正,你按他们的要求,去把波士顿手提包买回来。”
“我明白了。”君岛奔跑着离开了书斋。
十津川另有所思。
这起绑架事件,与3月5日佐佐木由纪被杀,可能在哪个地方有联系?还是完全不相干的?
第五章 诱拐
一
十津川在感觉上还是无法理解。
绑架事件的发生实在是太凑巧了。
佐佐木由纪是在3月5日深夜上行的“樱花号”列车里被杀的。警方在对此案调查时,西尾的名字浮现在调查线上。
西尾具有杀害她的动机。准确地说,是十津川认为西尾具有杀人的动机。西尾不能明确地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就在十津川他们正调查到这一步时,绑架事件突然发生了。
也许是设圈套,企图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向其他方向?
十津川产生这样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这次可能会是真的绑架事件。而且,这里属于静冈县警署的管辖,十津川他们还不能随意地作出判断指手划脚说三道四。幸好绑匪说下午2时再打电话来,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
十津川经西尾的同意,和静冈县警取得了联系。下午1时10分的时候,县警派出的以前田警部为首的四名刑警赶到别墅。
十津川把自己和龟井一起在这里的原委向前田解说了一遍。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件啊。”前田说道。
他头发稀疏,看上去已经有五十二三岁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有着一种老资格刑警 7684." >的感觉。
“说起来是很有趣,但是凶手是怎样从奔驰着的列车里,和尸体一起消失的?这一点还无法作出解释,所以无处下手啊。”十津川说了实话。
增添了静冈县警署的警力,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西尾一副滞愣的表情打量着屋内。
“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被绑匪发现吧?绑匪说如果报警的话,人质就回不来了。”
“没关系的。”前田说道。
“你说没关系?你们成群结队地来这里,如果被绑匪发现的话,怎么办才好啊?你们的长相就像是警察,他们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
“这幢别墅的周围,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丝毫没有被人监视着的气氛。我们是经过确认之后才来打搅你的,你尽管可以放心。”前田微笑着说道。
西尾的秘书君岛按绑匪的要求买回了波士顿手提包。
是一个布制的胖墩墩的手提包。君岛当着十津川他们的面,把手提箱里的一亿日元的纸币换进手提包里。
装完以后,拉上拉链,正好是直径50厘米圆筒一般的模样。
因为是布制的手提包,所以装满一亿元的纸币,还没有那么沉重的感觉。
“绑匪要我们换成手提包,究竟是什么意图?”
君岛埋怨着,打量着十津川和县警署的前田。
二
离2点钟还有30多分钟,十津川和龟井很知趣地走到别墅的外面。
在这里,搜查的主角应该是静冈县警署的警察。十津川他们只不过是旁观者。
两人在杂木林的小道缓缓地走着。天气还非常寒冷,但从树枝间射来的阳光,已经能够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温馨。
“西尾这个人,我实在都无法喜欢他啊。”一边走着,龟井一边唐突地讲出这句话来。
“他是运输省的政务次官啊。”
“这官位不是靠金钱买来的吗?他开办的公司,是高利贷公司吧,他至今还在横征暴敛贪得无厌吧。”
龟井外表看来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心慈面善,待人充满着仁爱,不料内心里却好恶分明嫉恶如仇。作为刑警来说,这有时也是缺点。
“这件事啊……”十津川说道。
“你是指敲诈一亿日元赎金的绑匪吗?”
“是的,但我还在考虑杀害佐佐木由纪的凶手。”
“杀害她的凶手就是西尾啊。此案浮现在我们搜查线上的,除了西尾有作案动机外,没有别人了。”
“你说得没错。不过,这起事件也许很蹊跷。我想罪犯的作案动机会不会是另有目的?你刚才说西尾放高利贷,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他们对西尾就会怀恨在心,想要报复。要直接威胁西尾,还不如杀害佐佐木由纪更有把握,于是就在‘樱花号’列车里把她杀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有作案动机的人不就多了?”
十津川说完,龟井侧着脑袋思索着。
“按你那么说,杀害佐佐木由纪的凶手,就是这次劫持青柳源一的绑匪吗?”
“我总觉得好像是同一个人啊。”
十津川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因为他对杀害佐佐木由纪的凶手真的是西尾,依然持怀疑的态度。
在交谈之中,不知不觉地快到2点钟了。十津川和龟井返回别墅。
书斋里笼罩着沉重紧张的气氛。
西尾脸色苍白,不时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静冈县警署的前田警部默默地望着电话机。前田他们带来的大型录音机已经取代了西尾刚才接上去的小型录音机。
十津川和龟井坐在房间角落里的椅子上望着。
下午2时整,电话铃声响了。
西尾慌忙想要拿起听筒,前田制止了他。
“讲话的速度尽量放慢些。”前田叮嘱着,打开了录音机的开关。
西尾轻轻咳嗽一声,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然后拿起听筒。
“是西尾先生吧?”传来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是的。”
“一亿日元,有没有按我的指示换到波士顿手提包里?”
“是的。我已经换到布制的波士顿手提包里了。”
“包的直径没有超过60厘米吧?”
“大约50厘米左右。”
“好。你没有报警吧?”
“当然没有报警。接着我该怎么做?”
“你带着那一亿日元,开车去三岛。然后乘坐去新大阪的‘木灵号’列车。”
“是下行的‘木灵号’列车吗?”
“是的。时间很充裕,是乘坐3时47分在三岛发车的‘木灵263号’列车。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所以你不用太着急,应该能赶上的。”
“上车以后,怎么做?”
“你上车后就知道了。”
“车票买到哪里?”
“你先买到终点站新大阪吧。也可以乘坐软席车厢,随你的便。”
“关键是人质,你能够保证吗?如果你不能保证,这一亿日元,我就不给了。”
“我知道的!”绑匪显得很不耐烦了。
“你的要求,我保证可以做到!”
“那么我怎么做?”
“你只要知道乘坐3时47分下行的‘木灵号’列车就行了。不要多啰嗦,主导权在我这里。”
对方“啪”地―下挂断了电话。
西尾拿着听筒愣了足足有两三分钟,回过神来,慌忙地把听筒放下。
县警署的刑警随即与电话局联络,得到的回答却是无法查找对方的电话号码。
西尾一副焦虑的表情看了看手表。
“我不放心人质,我马上就走。”西尾说道,命令秘书君岛立即出车。
“是3时47分三岛发车的‘木灵号’吧。”前田警部确认着,接着说道,“你坐软席车厢吧。去新大阪的‘木灵号’列车,只有一节是软席车厢,容易进行监视。”
“不过,你要记住,不管怎样,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就是人质的安全,所以我才毫不吝啬地拿出一亿日元来。你明白吗?”
“你请放心,我们不会冒险的。”前田保证道。
“还有,你们的行动要隐蔽,不要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刑警。还不知道绑匪是几个人,我只要一乘上那趟‘木灵号’列车,也许就被对方监视了。”
西尾一副苦涩的表情叮嘱道,然后让君岛提着装有一亿日元现金的波士顿手提包,离开了房间。
三
县警署的刑警们也都紧张地走出了藏书网房间。
“我们怎么办?”龟井望着十津川。
“是啊。不过我总觉得此事与佐佐木由纪的死亡有关联。”
“那么,我们也乘坐‘木灵263号’列车去看看吧。”龟井提议道。
步行到修善寺车站,乘坐电气列车去三岛。
如果是3月底,电气列车里也许会挤满着游览伊豆的年轻人,但今天车厢内空荡荡的。
两人在座位上坐下。
“日下他们还在继续调查佐佐木由纪吧。”
“是99lib.啊。不过,看来查不出更多的东西了。”龟井的语气显得很悲观。
“还是首先要查清楚凶手和尸体同时从‘樱花号’列车上消失的原因。如果知道是怎么消失的,凶手自然就会浮现出来。”十津川思索着说道。
“我认为问题的关键,就是日下刑警在车厢内发现了佐佐木由纪的尸体之后,一直到尸体消失这段时间里,列车一次也没有停过。如果在哪个车站停过车,凶手就可能把尸体装作像病人似地抬出车去,但……”
“在广岛交换电气机车,这会不会是某种预兆?”
“一直牵引着‘樱花号’特快列车的EF65型机车发生了故障,于是只好改用EF58型机车将列车牵拉到东京。我的儿子对铁道模型很感兴趣,听他说,这EF58型机车原本就是有名的机车,与EF65型机车相比,它算是前 4e00." >一个时代的机车,据说现在还有172辆在服役,为铁道运输发挥着很大的作用。”
“我已经注意到了,这次来这里经过品川机关区时,我留意观察了停放着的EF58型机车。那些机车的外表全都显得非常结实啊。”
“那天EF65型机车发生故障是偶然的,还是人为的,这是问题的关键。如果是后者,就与本事件有关了。”
“国铁的人怎么说的?”
“打电话询问说是小问题,是电路系统出了故障,但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偶然的。如果是人为的,就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所为,作为国铁来说,他们也不会承认吧。”
“问题是凶手是不是因为换机车才能得以和尸体一起从列车上消失。如果是因为换机车才使他得以消失的话,EF65型机车的故障肯定是人为的。”
“由型机车牵引的‘樱花号’特快列车,我们去乘坐一次吧。”
十津川说着时,电气列车到达了三岛车站。
四
十津川和龟井购买了到新大阪的车票,走进了新干线站台。
西尾拿着淡褐色波士顿手提包,在站台的凳子上坐着。县警署的前田警部他们分散开来,都在看得见西尾的位置上等着“木灵263号”列车的到来。
站台上约有二十五六名乘客,但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劫持人质的绑匪。从电话里的声音来看,只能推测对方是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
“乘上‘木灵号’以后,绑匪接着会怎么样?”龟井轻声地问十津川。
“绑匪如果乘坐在同一趟列车里,就会想与西尾接触;如果没有乘坐在这趟列车里,就会打电话给他。新干线列车里设有电话。”十津川也轻声地回答。
列车缓缓地驶进站台。
十津川和龟井乘上11号车厢,这节车厢紧挨着软席车厢。
“木灵号”列车近来一直很空闲,所以有一时期人们还怀疑它能不能收支平衡。今天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乘车率。
十津川和龟井在靠近软席车厢的座位上坐下。
“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龟井将目光望着车窗外流逝的景色,一边对十津川说道。
“我觉得现在的情节与电影里的情节很相似。那是一部二十多年前的电影,它的情节是这样的,那时还没有新干线,绑匪指示对方把赎金放在包里,带着包乘坐东海道本线的特快列车,列车开始行驶以后,绑匪利用列车上的电话招呼他,同时让那个当作人质的孩子站在铁桥边的土堤上,命令对方看到孩子以后,把装有赎金的包从厕所的窗口扔出去。”
“那个电影我也看过。特快列车客车厢里的车窗不能打开,只有一个地方是可以打开的,就是厕所里的窗户,但只有10厘米左右。绑匪知道这一点,命令把赎金装在一个扁平的包里。是这样吧?”
“你不觉得和那部电影很相似吗?”
“的确很相似啊。”
十津川说道。
“但是,‘木灵号’列车行驶的时速平均是130公里。让人质站在铁桥边的土堤上,车厢里的人看得清吗?而且,按绑匪的要求把赎金装在直径不超过60厘米的波士顿手提包里,把手提包装得胀鼓鼓的,能扔到车窗外面去吗?何况新干线的车窗不能打开,就连车门在行驶着时,当然也是打不开的。”
“你等一下。”
龟井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厕所走去。不久他便回来,一边还摇着头。
“新干线的厕所内没有车窗。真没有想到。”
“这我也不知道啊。”
“车厢内的换气,是通过车顶进行的。那样的话,一亿元的纸币,一张都不能送出去啊。”
“那么,绑匪让西尾带着赎金,是想在哪个车站放下去吧。”
列车到达静冈,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4时16分,列车从静冈发车,右侧看得见富士山。
“是打算让西尾去新大阪吧?”
龟井正这么说着时,车内的喇叭突然广播着:
——运输省政务次官西尾一郎先生,如果您已经上车的话,请你到餐车里来一次,餐车在9号车厢。
五
广播重复了两次。
西尾坐在?99lib?软席车厢里,把装着一亿日元的波士顿手提包放在膝盖上。他听到广播,大吃一惊,竖起耳朵再倾听了一遍,便慌忙站起身来。
西尾提着波士顿手提包,慌忙起身朝着9号车厢走去。
前田警部默默地跟在西尾的后面。
是绑匪从车外打电话来的?如果那样的话,就应该是打电话来的。——前田紧随着西尾,一路上这样想着。
餐车里没有客人的影子,在账台的对面,有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在制作三明治。
“我是政务次官西尾……”西尾对那位男子说道。
男子停下手,从账台下边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交给西尾。
前田对另一名男子喊着“来一杯果汁”,一边窥察着西尾的神态。
西尾背对着前田,抽出信封里的信来看。不料,他突然提着波士顿手提包,就跑出了餐车。
前田追上前去。
“怎么了?”
“赶快去乘务员休息室!”西尾咆哮着说道。
“乘务员休息室里有什么事?”
“说把装着赎金的手提包扔到车外去。”
“新干线的窗户不打开啊。”
“乘务员休息室里的车窗是打开的!”
西尾找到软席车厢里的乘务员休息室,朝里面窥探着。
“我是运输省政务次官西尾。”他对里面的乘务长说道。
乘务长约莫有四十五六岁,一脸惊讶地望着西尾。
西尾脸上露出焦灼的表情,嘴角不停地抽动着。
“我就是刚才广播里要找的那个西尾啊。你真认不出我吗?”
“你有什么事吗?”
“乘务员休息室里有窗户吧。列车行驶着时,应该能够打开的吧。”
“是的。”乘务长将身体闪到一边,让他看得见乘务员休息室里的车窗。
车窗有60厘米宽,呈正四方型,成人的身体正好可以很轻松地通过。
前田望着车窗,心里暗暗吃惊。
绑匪指定要用直径60厘米以下的波士顿手提包,原来就是为此。
“快到大井川铁桥了吧?”西尾问乘务长。
“通过大井川铁桥还有五六分钟。”
“快把车窗打开。”
“你要干什么?”
“列车通过大井川的时候,我要把这个手提包扔到河边上。”
“你……”乘务长正犹豫着。
前田向乘务长出示了警察证件。
“请你协助一下。”
乘务长无奈地打开车窗。这时,一股强劲的风从车窗外刮进来。
列车驶入长度有187米的大井川桥梁。构成铁桥的铁架以极其猛烈的气势在眼前掠过。
列车一驶过河道,西尾便狠狠心将波士顿手提包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还没有来得及确认手提包是否落在河岸边,列车一瞬间便驶入了平原。
乘务长关上了车窗。
西尾脸色苍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乘务员休息室,回到软席车厢里自己的座位上。
前田紧跟在他的后面。
“你能向我作下解释吗?”
“你看看这个。”西尾从上衣的中袋里取出一个白色信封,交给前田。
前田戴上手套,察看着信封。
里面放着一张信纸,和99lib.一张一次成像摄像机拍摄的照片。
信纸上用黑色水笔写着下面的文宇。
——列车经过大井川桥梁时,把波士顿手提包投在河对岸的岸边。乘务员休息室的车窗可以用手打开。
字迹拙劣而潦草。
前田将目光移向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清瘦男子的正面像,年龄约莫五十四五岁。
“这就是人质青柳先生吗?”前田问。
“是的。这就是青柳君,他是我的一条手臂,我不能缺少他。他手上拿着一份报纸,你看报纸上的日期。”
“是3月11日吧。”
“是11日的晚报,就是说他到昨天下午还活着。我就是看了这张照片,才按绑匪的指示,把装着赎金的包扔出窗外去的。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帮助青柳君啊。”
“这张照片能借给我吗?”
“可以。我已经把赎金交给绑匪了,所以我想在下一个车站浜松就下车回去了,可以吗?”
“我们也返回。”前田说道。
在走出软席车厢时,前田见到了十津川,便把信封递给十津川看。
“把这信封交给西尾先生的,是餐车里的职员,我要向他了解情况。”
“我们也一起去。”十津川说道。
餐车里有三名结伴而来的乘客,片刻后他们便离去了。
前田越过账台,盯着刚才那位年轻的职员。
“把这封信交给西尾先生的,就是你吧。”
“是的。”对方毫不忌讳地点着头。
“是谁交给你的?”
“列车刚离开东京不久,一名男乘客过来说运输省政务次官西尾一郎要在途中上车,在列车离开静冈的时候,用广播呼叫一下西尾先生。还说,这封信有关人的性命,要我亲自在餐车里交给西尾先生。”
“后来呢?……”
“我向乘务长请示,乘务长认为既有关别人的性命,我们就不能见死不救,同意在列车驶出静冈后,就在列车内广播一下。”
“把信交给你的,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年龄大约有30岁吧?穿着三件套的西服,外表像是一位循规蹈矩的工薪族,个子和我一样高,有173厘米吧。他说交给运输省政务次官西尾一郎先生,所以我想他大概是运输省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运输省的人呢?”
“一般的人不会知道政务次官的名字吧。”男子说着,莞尔一笑。
“那个人的长相,你还记得吗?”
“记得。长得一张长脸,给人的感觉很严厉。”
“如果再见到那个人,你能认出来吗?”
“能认出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卓郎。”
“上班结束后,你打个电话到静冈县警署,可以吗?我们要请你帮忙制作一张模拟像,把那个人画出来。”
“那位乘客犯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犯。那封信里面的东西,你没有看过吧?”
前田一问,林卓郎立刻板着脸。
“那种事,我不会干的。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是运输省政务次官西尾一郎先生,还写着‘亲启’呢。”
“你还有什么事要问吗?”前田看着十津川。
“你在蓝色列车上工作过吗?比如特快列车‘樱花号’的卧铺车厢里?”
十津川问,林卓郎摇了摇脑袋。
“我乘坐过一次,但没有工作过。”林卓郎回答。
前田用车内电话和静冈县警署取得联络,要求他们立即驾驶着巡逻车赶往大井川的岸边。
列车准时在4时42分到达浜松。绑匪已经在列车外拿走了一亿日元的赎金,所以再乘坐在“木灵号”列车上,已经毫无意义。
西尾在浜松站下了车,十津川和龟井也和前田他们一起下了“木灵号”列车。
前田立即和静冈县警署本部联络。一打完电话,他便望着十津川,向他摇了摇头。
“很遗憾,他们说来不及了。他们是马上驾驶着巡逻车赶去的。”
前田说着,接着又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如果把模拟像画出来,早晚可以把绑匪抓住。现在,我们要竭尽全力把人质救出来,希望能得到你们警视厅的协助。”
“很高兴能够和你们合作。西尾先生的住处是在东京,而且人质青柳先生也是在东京失踪的,你认为怎么样啊?”
十津川说道。
第六章 第二名死者
一
十津川和龟井返回了东京。
日下刑警和西本刑警对佐佐木由纪进行了调查,有一个新的发现。
“她是一年半之前搬到现在的高级公寓里的。以前,她居住在四谷三丁目的住宅里。”日下向十津川报告道。
“光凭这一点,什么意义也没有吧?”
“不。有趣的是,她在搬新居以后,还一分不少地交纳那套旧住宅的房租费、电费和水费,都是通过银行自动划账的。”
“就是说,那套旧宅还是按她的名字保留着?”
“没错,是的。”
“会不会是用于秘密幽会?”
“今天,我和西本刑警去那套住宅看了看。”
“有什么发现?”
“那套住房有六叠和三叠两间,还有厨房,听说房租费是三万五千元。里面放着简陋的衣柜和桌子,有趣的是抽屉里还藏着小型的耐火保险箱。”
“耐火保险箱?”
“是小型的,有60公斤重吧,那家伙还不能轻而易举地带走。在那间房里,怎么看也总显得很不相称。”
“这下对了。佐佐木由纪把贵重物品是藏在那个耐火保险箱里了吧。所以那套房间尽管不住人,却还在支付着房租费。那么,你打开看了吗?”
“我已经打开了,但里面什么也没有放。”
“保险箱也许已经打开过,把里面的东西拿走了,就是那个到西新宿的公寓里查找过的家伙……”
“里面会放着什么东西呢?”西本刑警问。
“我认为是记录着西尾一郎什么秘密的东西吧。问题是,打开保险箱的人有没有拿到里面?99lib?的东西。”
“我认为已经拿到了。”日下一副断然的口气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房间里没有翻找过的痕迹。如果没有拿到东西的话,他就会在房间里翻找的。”
“是啊,看起来凶手已经拿到了。”
“关于那个凶手,我和西本刑警进行了各种推测,西尾一郎在开办髙利贷公司,会不会是对他怀恨的人?……”
十津川微微地笑了。
“这么说,警部也是这么想的?”
“我和龟井推测下来,也和你们的想法一致。”
“这次劫持青柳、向西尾敲诈一亿日元的绑匪,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日下问,于是十津川哺语着“是啊”,便陷入了沉思。
“所有的事情,可能是一个人干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有的情况也无法作出解释。据推测,佐佐木由纪把保险箱存放在她原来的住宅里,凶手已经从保险箱里偷走了有西尾秘密的东西,尽管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如果那样的话,勒索西尾不就显得很自然了?那些东西,是佐佐木由纪逼迫西尾为她购置高级公寓、每月给她零花钱的把柄,而且也是她欺骗律师想要藏匿的证据。如果已经把那些把柄或证据弄到手了,就能够很轻松地敲诈西尾一亿日元啊。但是,这次绑匪是特地绑架青柳源一,这不是显得不合情理吗?”
“凶手拿到手的证据,也许还不是能敲诈到一亿日元的东西吧。”龟井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所以他才绑架了青柳源一?”
“不行吗?”
“我实在想不通啊。”
十津川感到纳闷。
“反正,静冈县警署制作绑匪的模拟像以后,答应过也发送给我们。绑匪是写信给西尾发指示的,现在我们来看看信的内容。”
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从信件上摘录下来的文句。
——列车经过大井川桥梁时,把波士顿手提包投在河岸边。乘务员休息室的车窗可以用手打开。
“信件上的笔迹,以后会用电传送来,到那时我们再讨论。现在我们看它的内容,会有什么发现吗?”
十津川打量着三位部下的表情。
三人默默地看着黑板上的字。
“一般的人不会说‘大井川桥梁’吧?应该说‘大井川铁桥’……”
“说得没错。”十津川乐了,“一开始我看到时,就觉得里面写得很奇怪。我反复读了几遍,才发现就是你刚才说的‘桥梁’这个词。人们一般都是说‘铁桥’的,这名绑匪平时肯定是用惯了‘桥梁’这个词,因此才很自然地写了‘大井川桥梁’,而不是写‘大井川铁桥’。”
“如此说来,铁道方面的专业杂志上使用‘桥梁’这个词啊。什么大井川桥梁啦,木曾川桥梁啦……”龟井说道。
“那么,绑匪就是国铁的人了?”
日下瞪大着眼睛,望着十津川。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桥梁’这个词,还有乘务员休息室里的车窗用手可以打开,知道这一点的人不会多吧。新干线的车厢里装着空调,温度是自动调节的,所以行驶途中车窗绝对不能打开。就连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乘务员休息室里的车窗可以用手打开到那么大啊。但国铁里的人就应该知道,这是他们的常识吧。”
十津川说道。
二
翌日13日,静冈县警署通过电传,把绑匪的信和人质青柳的一次成像照片送了过来。
到了下午,绑匪的模拟像也电传过来了。
“这就是绑匪吗?”龟井他们都转着模拟像仔细端详着。
模拟像上的人眉毛粗浓,下颚尖削,感觉眼睛细小,眼角细长,年龄大约有30岁。
据餐车里的职员说,是穿着三件套的西服,工薪族模样,现在光看模拟像上的脸,好像是一个肌肉发达的体力劳动者。
“我想尽快见到这个人啊。”日下的眼睛闪出光来。
“如果在‘樱花号’特快列车里杀害佐佐木由纪的,也是这个人的话,就帮了我们大忙了。”龟井说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两起事件就可以同时结案了。
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两起事件是同一个人所为,何况模拟像上这个人的名字和住址,都还一无所知。
“当务之急,就是救出人质青柳源一啊。只要把他救出来,有关绑匪的情况,就能够知道些什么。”
十津川的目光移向另一份电传来的照片上。
那张照片上,青柳源一的手上拿着11日的晚报。
他的头发梳理成三七开,穿着西服,看上去不管怎么样,总有着一副仪表堂堂的经理的风度。
“西尾肯拿出一亿日元的赎金,由此看来,他是非常信赖这个人啊。”西本望着照片说道。
“西尾说他是自己的一条手臂呢。西尾靠自己创立了现在的高利贷公司,那家公司在全国都设有分公司啊。看来这个叫‘青柳源一’的人,从一开始就和西尾同甘共苦过来的。”
“就是说,这个人对西尾非常了解,西尾好的地方和坏的地方,他都知道啊。”龟井故意这么说道。
龟井觉得这张照片上的人正因为是西尾的一条手臂,所以西尾愿意支付一亿日元赎金,这不单纯是赎金,而是因为他知道西尾的秘密。
“对这个叫‘青柳源一’的人,必须进行详细的调查。”十津川说道。
现在警方只知道。他年龄54岁,从中央贷款公司创建的时候起,就和西尾有着联系,而且他从3月9日起就失踪了。
日下和西本两人走出房间,去调查青柳源一。
“人质是被软禁在东京都内吗?”龟井注视着在墙壁上的东京地图。
“多半是那样的吧,因为绑匪最初是把威胁电话打到运输省政务次官办公室里的。软禁在东京都内,从那里打电话来,这是很自然的。”
“那么,绑匪会不会有同谋?软禁青柳源一的人,和在大井川河边来取波士顿手提包的人,……”
“是啊。”十津川也同意这样的看法。
敲诈的金额高达一亿日元,如此看来,不会是一个人单独作案。
到了傍晚,静冈县警署的前田警部打来了电话。
“很遗憾,关于绑匪和人质,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前田叹惜不已。
“在大井川河边,有没有找到目击者?”十津川问。
“我们动员了所有的警力,现在正在寻找,但还没有找到。那个波士顿手提包已经不见了,肯定是绑匪事先埋伏在河边,手提包扔出车窗外以后,就被他们带走了。列车餐车里拿到的那封信上,也没有检验出绑匪的指纹。”
“青柳源一的手表被我扣押着,在那只手表上也没有查出指纹。”
“付了赎金以后,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我在担心人质是否安全……”
“西尾一郎还在修善寺的别墅里吗?”
“是啊。每隔一个小时,他就打一个电话来,怒火冲天,指责我们说‘人质还没有找到吗?’”
前田对着电话听筒无奈地笑了。
“你们的压力太大了。”
十津川表示同情。西尾也许是有苦说不出,只好硬逼着前田吧。
“他发火说明天要到运输省参加会议,但现在人质还没有回来,所以没有办法安心上班。”前田补充道。
“人质有可能被软禁在东京都内,我们动员了警力正进行搜查。”十津川向前田说道。
一挂断电话,十津川便决定复印青柳源一的照片,把它分发给刑警们,让他们在东京都内寻找。
十津川做着这些准备的时候,日下刑警打来了电话。
“人质青柳源一被杀了!”
日下在电话里失态地叫嚷着。
三
“在什么地方?”十津川的嗓门不由也大起来。
“在调布市内。在京王多摩川附近的一个住宅里,那里有一片新建的商品房,我们在一个空房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你们怎么会到那里去?还是偶尔路过那里?”
“青柳源一的家就在这附近。我们想去找他的家人调查情况,来到这里时,这里的人们正喧闹着说,从一个还没有出售的新住宅里,发现了一具男性的尸体。……”
“那个尸体的确是青柳源一吗?”
“是的。”
“肯定是他?”
“刚才他的家人来辨认了,没错。”
“我马上就去。”十津川一放下听筒,就和龟井一起跑出了房间,他们驾驶着警车,沿着甲州街道向西驶去。
街道上正好是高峰的时间。警车鸣响着凄厉的警笛,飞速疾驰着。
现场的地点靠近多摩川。
以前这里除了农田就是杂木林,如今杂木林已经被砍去,农田被掩埋,一幢幢商品房公寓拔地而起,将这里挤得密密匝匝的。
离开东京都市中心乘坐快车不到30分钟的地方,如今已经得到迅猛的发展,但最近房价猛涨,所以连商品房也难以销售出去。小型开发住宅区里,到处都有因为卖不出去而滞留着的空房。
现场,就是其中之一。这里紧紧地排列着七幢房子。标有“高级住宅”的招牌,实在有些言过其实。青柳源一的尸体就是在最深处的一幢楼房里发现的。
在二楼六叠大的西式房间里,铺设着廉价的地毯,尸体躺在地毯上。
荧光灯散发着青白色的光,照亮着地上的尸体。
“发现尸体的人,是这商品房销售公司的职员。”
日下迎接着十津川,解说道。
“据他说,他们每三天来这里看一次。今天来这里时,走到二楼一看,发现躺着一具尸体,吓了一大跳,便报警了。”
“尸体检查已经结束了吗?”
“刚刚结束。后脑部受到猛烈打击,据说那是致命的。地上还有着这东西。”
日下让十津川看手上的报纸。
是11日的藏书网晚报。
十津川默默地注视着尸体。
也许是因为死了的缘故,死者虽只有54岁,但那张脸上却已经是皱纹累累,显得十分苍老。死者身上穿着西服,手上没有戴手表,是因为绑匪夺去送给西尾当作劫持的证据了。
“地上发现一根约有3米长的绳索,也许是用这根绳索把他绑起来的。”西本刑警说道。
戴着眼镜的验尸官走近十津川的身边。
“我想先把尸体运走,拿去解剖,行吗?”验尸官问。
“大致的死亡时间,你知道吗?”
“已经有二十四小时以上,再详细的情况,要等解剖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知道。”
“听说他的致命伤是后脑部被击?”
“因为没有其他的外伤啊。后脑部凹陷着,所以估计是用扳钳或什么东西,猛烈敲击所致。”验尸官推测道。
尸体被运走以后,十津川和龟井仔细地打量着这六叠大的房间。
当然,房间里显得很空旷,因为还没有任何家具。
那张一次成像的照片,也许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假设从3月9日起就被软禁的话,绑匪还要给他吃食物或饮料,但这里好像什么也没有留下啊?”十津川问。
“听说从发现尸体的时候起,这里就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根绳索和11日的晚报。”日下回答。
“也许是绑匪害怕会留下证据,已经收拾干净了。”龟井揣测道。
“你们说,他的家人就住在这附近吗?”十津川望着?窗外,问日下他们。
到处都可以看见杂草丛生的空地,这也许就是房价过高卖不出去的原因吧。
“他的家在京王线调布车站的附近。从.这里步行走过去,大约要20分钟。家里只有―位50岁的夫人。有一个女儿,三年前和一名职员结婚,住在浦和。”
“他的家是什么样的?”
“一幢两层楼房,地处车站附近,显得家缠万贯。”
“在中央贷款公司里,他是副社长吧?”
“是的,月薪有一百万左右。”
“不少啊。”
“是啊。据说他的夫人也很感激西尾一郎。”
“听说他是中央贷款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所以西尾也非常器重他。”
“所以,西尾才愿意支付一亿日元的赎金。”
“是绑匪杀害的?……”十津川一副抚然的表情问道。
十津川经常因绑架事件而逮捕绑匪,但遗憾的是,却很少安全地救出人质。绑匪即使拿到赎金以后,一般也会撕票。在劫持人质的同时,就已经把人质捆绑起来。在杀害人质以后再来敲诈赎金,这样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这次劫持事件,绑匪至少在11日晚报发行之前,没有杀害青柳源一。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难道绑匪是害怕以后被人质认出来,所以才下手杀了人质吗?
“去见见他的夫人吧。”
在青柳源一的家里,十津川见到了死者的夫人静子。
据说年龄有50岁,但因为她长得矮小,所以看上去至少年轻五六岁。对丈夫的死,她至今还不敢相信。
“我丈夫为什么会被人杀害?”她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问十津川。
“你知道他遭人绑架吗?”
“我是听社长西尾先生说的,但我这里,没有人来要求赎金……”
“听说你丈夫从3月9日起就不见了?”十津川问。
在接待他的客厅里,架子上都整齐地摆放着九州的民间艺术品。
“9日晚上他没有回家,第二天我向公司里打电话,说他没有去上班,所以我正犹豫着要报警的时候,西尾先生打电话来了……”
“你丈夫被人劫持,绑匪要求赎金,就是西尾打电话告诉你的吗?”
“是的。”
“你丈夫是九州人?这里摆放着很多九州地方的民间艺术品……”
“是的。他和西尾社长一样,都是出生在博多,所以收集了很多那里的民间艺术品。”静子说道。
西尾在进入政界的同时,已经从中央贷款公司的社长变成会长,但对静子来说,也许她至今还以为社长仍是西尾。
“那么,你丈夫和西尾先生,他们在博多的时候就认识的吗?”
“听说我丈夫和西尾社长两人的家住得很近。我曾听他们说起两人在博多一起做买卖赚钱以后,才到东京来,在东京开始做工薪族金融的。”
“难怪西尾先生把你丈夫称作是他的一条手臂啊。不过,他经常回博多吧?”
不料,静子摇了摇头。
“他说在博多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了,所以自从我和他一起生活后,他就从来没有回过九州。”
“那么,这架子上的工艺品,是怎么收集起来的?”
“东京的百货商店经常开地方上的民间艺术作品展。那时,他总是去看看,带着这些工艺品回来。”静子回头望着那些工艺品说道。
“这么说起来,他还是非常怀恋自己的出生地九州吧。”
“是的,我也觉得他很怀恋九州,所以有时在百货店里看到漂亮的工艺品,就买一个回家。”
“不过,你说和你结婚以后,他从来没有去过博多,这令人难以理解啊。即使家没有了,总会有朋友吧,一般总是想回去看看的吧。有什么闹得不愉快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啊。我问过他,他也不会回答我……”
“西尾先生怎么样呢?他也和你先生一样,从来没有回过博多吗?”
“社长获得成功以后,就常常回老家博多,给自己以前小学的母校赠送钢琴什么的。”
“是吗?”
十津川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你丈夫被什么人盯上了,或受到别人的要挟?”
“没有。不会有那样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
“9日早晨去上班的时候,他冷不防说起,说社长交给他一件私人性的工作。”
“私人性的工作?西尾先生托他做什么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关于那件事,我想社长也会叮嘱我丈夫不要泄露出去的。”
“9日晚上他没有回家,估计那时他已经被劫持了。绑匪那里,没有和你联络过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
“对不起,如果绑匪向你敲诈一亿日元赎金,你支付得起吗?”
“要马上支付给他,我付不起,但是只要丈夫能够得救,我会把这房子卖了,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把钱凑齐。不够的部分,我会向社长借……”
“是吗?”十津川点着头,但他心里在想,即使把这房子和土地全都卖了,这一亿日元也不能马上就凑齐吧。
现在房地产很不景气,所以不可能轻易就脱手的,如果将土地当作担保,即使向银行里借,区区几千万日元是不够的。
因此,绑匪从一开始就不向青柳源一的家人,而是将目标锁定在西尾一郎的身上进行敲诈。
青柳源一的女儿从浦和赶了过来。十津川趁机向青柳源一的夫人告辞,离开了她们家。
四
将近半夜的时候,青柳源一的解剖报告送来了。
死因是后脑部遭猛烈打击所致,这一结果和在现场作的初步检查时得出的结果一样,所以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十津川感兴趣的,是死亡推断时间。
人质青柳源一是什么时候被害的?一次成像的照片上拍着他手持11日晚报的身影,表面上看直到那个时候,他还活着的。
但是,送到十津川这里来的解剖报告说,青柳源一的死亡时间,是3月11日下午6时-7时。
“3月11日,他不是已经被杀了吗?”龟井叹息着。
一亿日元的赎金,要在12日支付,但那时,人质就已经被杀了。
“晚报一般是下午3时左右开始出售的吧。也许拍了这张照片之后,人质马上就被杀害了。”日下说道。
十津川感觉到绑匪的冷酷和凶残。
凡是绑匪,没有人会是心善的,但这次的绑匪,让人感觉到他特别残忍。这与残酷有些不同。这次的绑匪决不是痛恨人质青柳源一,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死者除了后脑部有击伤外,没有任何一处外伤。
而且,据一次成像摄像机拍摄的照片,人质也丝毫没有怯弱的神情。他的脸上尽管没有笑意,却也没有流露出害怕的表情。绑匪肯定哄骗他说一定放他回家,才拍了那张照片。让他放下心来以后,趁他不备,突然将他一击毙命的。
翌日,绑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西尾一郎敲诈一亿日元的赎金。
十津川回想起绑匪打电话给西尾时的声音。
男子命令西尾乘坐新干线,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颤瑟。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他有杀了人那样的后怕。
十津川从中感觉到对手的残忍。
“中央贷款公司的会长西尾一郎是一个很冷酷的人,变相的诈骗他也干过,也曾经因为触犯法律而被移交到检察厅。这次遇上这样的绑匪,他便轻易地上了当,人质被杀了,巨款也被吞了个干净。”龟井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西尾这个人……真是完全出乎意外呢。”日下说起他的好话来。
“也许你说的对,也许不是。”十津川说道。
“你这么说……”龟井问。
“西尾的举动有的地方让人费解。他在运输省政务次官的办公室接到绑匪打来的电话时,特地请绑匪把电话打到修善寺的别墅里去,而对办公室谎称自己生病。凭这一点,就足见西尾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但如此谨慎的人,却光凭一张一次成像的照片,就轻易地相信青柳源一还活着,不经过证实,就从‘木灵号’列车上把一亿日元轻率地扔到大井川的河边,这实在不像是西尾的个性啊。当然,反过来也可以说,面对出乎异常的事态,出现与平时不同的举动,这也在情理之中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他出现如此反常的举止呢?”
“如果我知道就好啦。”
“现在人质已经被杀了,那么我们可以公开进行搜查,怎么样?当然,记者也在要求召开新闻发布会。”龟井建议道。
这个决定,要由刑事部长作出的。
十津川首先向搜查一课课长本多征求意见。因为他觉得,只要人质被杀,公开进行搜查是理所当然的。
不料,搜查一课课长本多却对十津川说:“上面指示,再等两天。两天以后再进行公开搜查。”
“为什么?人质已经被杀,赎金也已经支付了,所以没有必要再秘密进行搜查了!不是吗?”十津川注视着本多。
“其实是西尾先生向上面打招呼的,说希望把劫持人质的事再压48小时。”本多说道。
“为什么要再压48小时?对西尾先生来说,秘密处理不是已经没有意义了吗?这么重要的人质已经被杀了,而且凶手的模拟像也画出来了,如果公开侦察,情报就会汇集而来的。”
“不管怎么样,西尾先生已经说了,在政务次官的工作方面,现在他不希望受到来自媒体的骚扰。今天和明天,他们与国铁方面召开会议,商量有关国铁重建计划,在会议期间,他不希望因为事件而分神。”
“那么,说好是48小时吗?”
“好像是的。”
“刑事部长知道吗?”
“西尾先生好像是对更上面的人说的。所以上面吩咐了,在这48小时之内,把劫持人质的事压下,只是作杀人事件进行调查。”
“仅仅只是杀人事件吗?”
“是的。”
“我实在无法理解西尾先生的态度……”
“嘿,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样解决国铁的巨大赤字,这是行政改革的一件大事。这么大的问题,两天期间要和国铁总裁交换意见进行商讨,所以西尾不愿意因为事件而分心。这你不会听不懂吧。”本多起了侧隐之心,同情地说道。
行政改革的重要性,十津川当然非常清楚。
的确,如果公开人质被杀,西尾一郎支付了一亿日元的赎金,媒体就会蜂涌而至的。
从西尾这个人来看,最近他尽管不明显然而却渐渐地越来越变得神经质了。不是吗?
十津川心里这样暗暗思忖着,但上司已经决定的事,他不得不服从。
“这正中凶手的下怀啊。”
龟井是老资格刑警,所以他压着心中的怒火,不冷不热地嘲讽道。
同样的请求也转达到静冈县警署,所以电视和报纸都没有出现“劫持人质”的字样,只是说中央贷款公司的副社长青柳源一,在东京调布市内未出售的商品房二楼空房里被杀。
第七章 往事的秘密
一
在调布警察署里,设立了搜查本部。但是,在刑警中间滋生着一种不满的情绪,因为在进行搜查的时候,必须隐瞒人质劫持事件。
“工作起来真不顺手啊。”十津川对龟井说道。
“静冈县警署,他们也会感到很难施展吧。”龟井还在为静冈县警署的同行们担心。
“我们在展开搜查的时候,必须经常与对方取得联络。但人质劫持事件不能公开,所以表面上就不可能联合建立搜查本部啊。”
“这个西尾一郎,现在在干什么?”
“据说今天在运输省开会,和国铁总裁商讨改革计划。”
“这会议要持续到明天吗?”
“是的。所以才说人质劫持事件要压48小时啊。”
“糟了啊。”
“说起来有些无聊,我还是觉得这次的人质劫持事件发生得很蹊跷。我们是不是再重新查一遍与事件有关的线索?”
十津川提议道,并把现有材料放在办公桌上。
1.绑匪和西尾一郎对话的录音磁带(这是静冈县警署复制后送来的)。
2.嫌疑人的模拟像。
3.青柳源一手上拿着11日晚报的一次成像照片(复印件)。
4.那份在现场找到的晚报。
5.在现场发现的绳索。
6.西尾在“木灵号”列车的餐车里收到的、来自绑匪的信(复印件)。
这六件证据全都排列在桌子上。
首先,重新听一遍录音磁带。
“没什么可奇怪的地方啊。”龟井说道,“绑匪指示西尾准备一亿日元钱,把钱装进直径不超过60厘米的波士顿手提包里,乘坐下午3时47分从三岛发车的‘木灵号’列车。作为绑架来说,这是很常见的,没什么特别的异常啊。”
“第二,模拟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与真正的人像多少会有些不一样,但这也是很常见的。”
“接着,就是这张照片。”龟井拿起青柳源一的照片,“仔细观察,背景就是那幢空商品房里的一室,这没有错吧。”
“下面就是这份晚报。”
十津川拿起这份掉落在现场里的《每朝新闻》的晚报。第一版上印着很大的标题:
——欧洲再次发生反对核战争的示威游行。
下面刊登着群众髙举着标语牌游行的照片。
一次成像??照片上的青柳源一也是把这第一版对着照相机拍摄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啊……”十津川呢喃着,翻弄着这份晚报。
突然,他“呀”地失声惊叫起来。
“怎么了?”龟井窥探着十津川的表情。
“龟井,你来好好看看这份报纸。”
“刚才我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龟井说着,接过晚报翻阅着,“没错,这是11日的晚报。”
“这我知道啊。问题是刊登在这报纸上的广告啊。”
“广告怎么啦?”龟井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比如第三页的下段,有一则百货商店的广告,你看看!”
“噢,是这个吗?是M百货商店吧。写着‘春季大甩卖’,这又怎么啦?”
“你再仔细看看M百货商店的地方。”
“没什么可怀疑……”龟井刚想这么说,突然“呀”地惊叫―声,“是M百货商店静冈分店啊。这……”
“就是啊。上面杂志和书的广告与东京一样,但公寓的广告等全都是静冈市或静冈县内的。”
“是啊。刊登在这里的广告,全都很廉价的。是静冈县内的公寓广告吧,这么说这份《每朝新闻》是静冈版的吧?”
“是的。”
“警部,为什么在东京的商店住宅里,现场会有静冈版的报纸呢?”
“是凶手粗心了吧。”十津川笑了。
“就是说,凶手是静冈县内的人吧。”
“是啊。那个人是来自东京,在调布的商品住宅里,让遭到软禁的青柳源一手持11日的晚报拍了照片。如果他计划周密,在东京买晚报就好了,但他却偏偏疏忽了,在静冈县内买了报纸带过来吧。除此之外,无法作其他的推测啊。”
“但是,我很难认为绑匪是静冈县的人啊。把人质软禁在东京的调布,而且‘木灵号’列车不是从三岛、而是从东京驶来的,‘木灵号’列车餐车里的职员说,那个人把信交给他时,叮嘱他在列车驶出东京后就交给西尾的。”
“是啊,所以这个人就不是模拟像上的那个人。”
“你是说有同犯?”
“不。”十津川将脑袋摇了摇,“我说的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同犯。即使有同犯,也不应该把静冈版的报纸留在现场啊。”
“照你这么说,是怎么回事?”
“我提起静冈县的时候,就会本能地意识到西尾一郎在修善寺的别墅。”
“当然,我也是那样。但西尾不是绑匪,而是支付了一亿日元赎金的被害者。”
“的确是那样的。我在考虑那个叫‘君岛’的秘书。我们是在3月11日通宵监视着那幢别墅的,下午4时君岛开着车出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他去哪里了,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是去了东京呢?开着汽车去三岛,从三岛乘坐新干线去东京。从三岛到东京只要一个小时零五分。即使考虑到调布,两个小时也能够到达啊。如果4时离开别墅,6时以后就能够到达。”
“青柳源一的死亡推断时间是11日的下午6-7时。”
“是啊。假设君岛是凶手,时间正好一致啊。君岛带着一次成像照相机,从三岛乘坐新干线,晚报就是那个时候买的吧。到达东京以后,他粗心地让遭到软禁的青柳源一拿着《每朝新闻》的晚报为他拍照,紧接着把他打死,再返回到修善寺的别墅里。即使这样,君岛的举动还是没有破绽。”
“但是,警部,如果那样假设,那么君岛就是绑匪吧?”龟井问道,但他的表情依然显得难以理解。
十津川摇了摇手。
“不是。给西尾打电话来的,不是君岛,而是另有其人。”
“那么,君岛就不会杀害青柳源一啊。”
“这样来推测怎么样?有人敲诈了西尾一郎。他不是将青柳源一当作人质来进行敲诈,而是威胁掌握了西尾的把柄。”
“警部曾经怀疑被杀的佐佐木由纪会不会掌握着西尾一郎的秘密,以此要挟,逼迫他为她购置高级公寓及每个月给她零花钱。”
“因为在西尾一郎和佐佐木由纪之间,没有发现性爱的迹像啊。何况听了女律师结城多加子的证言,那样的感觉就更深了。在‘樱花号’特快列车里杀害她的凶手,日下说是一个男人,那个人从开始并没有想要杀害佐佐木由纪。难道不是吗?”
“你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
“有杀害佐佐木由纪动机的人,除了西尾之外,没有出现其他的人。那么就是说,西尾如果不是凶手的话,那个凶手想从佐佐木由纪那里得到敲诈西尾的把柄。不是吗?‘樱花号’列车在行驶着的时候,他想把她带到车厢外询问她。他想先把她打昏过来,然后把她带走,不料却打得不凑巧,把她打死了。正在这时,被正要上厕所的日下刑警看见了。”
“讲得有理。”
“这下凶手犯愁了,于是把日下也打昏过去,趁日下昏迷的时候,把尸体送出车外。但这套戏法,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变的。凶手把尸体运到东京,伪装成自杀的模样。然后,凶手竭尽全力地寻找着西尾的秘密,他去了佐佐木由纪的公寓,但没有找到,于是又去了她以前的住宅,才终于找到了西尾的秘密,便以此要挟,敲诈西尾。”
二
“可是,这与君岛杀害青柳源一的推理,怎么样联结起来呢?”
“西尾和青柳源一都是出生在博多,最初两人一起在博多工作,但工作不顺利,便到东京来了。据青柳源一的夫人说,来到东京以后,青柳源一从来没有回过老家,却狂热地收集着有老家气息的工艺品。”
“在老家博多干了什么,没脸回去了吧?”龟井若有所思地说道。
“多半是那样吧。那不仅仅只对青柳源一来说是不堪回首的,而且对西尾来说,兴许也是阴暗的吧。”
“你是说那些阴暗的往事,被人抓住后当作把柄,才受到敲诈的?”
“两人也许干过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吧?西尾在3月10日接到敲诈电话后想到,也许只要付钱给对方,事情就可以解决了。但是青柳源一活着,也许什么时候就又会受到敲诈。西尾想到这里,就突发奇想命令自己的秘书君岛去做这件事。”
“像是这么回事。”
“再听听绑匪和西尾的对话吧?”
十津川再次打开录音机的自动装置。
“有什么发现吗?”重新听过两遍以后,十津川问龟井。
“有的。‘让人质回来’这句话,西尾对绑匪说过好几次,‘青柳源一’的名字和‘副社长’这个词,他没有提起啊。从中央贷款公司创立的时候起,青柳源一就与他同甘苦共患难,他对这样的人口口声声地称‘人质’,觉得很奇怪啊。”
“假设绑匪没有把青柳源一当作什么人质,而是用写着西尾秘密的信或照片、或磁带要挟西尾的话,西尾即使会说‘把人质还给藏书网我’,自然也不会说‘把青柳源一还给我’啊。估计绑匪从佐佐木由纪的住宅里把西尾的秘密偷出来了,他要敲诈西尾,却没有必要特地把青柳源一当作人质吧。”
“如果这样推测,就会出现很多疑问。”龟井说道。
“你说给我听听。你提出的那些疑问,如果我能够思路很清晰地回答你,那么我的推理就是正确的。”十津川这么说着,揉灭了烟蒂。
“首先就是时间的问题。如果警部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么西尾就是把自己受到绑匪的敲诈,看作是一个机会,伪装成人质劫持事件,把了解自己往事的青柳源一杀害了。但是,威胁电话打到运输省政务次官的办公室里是3月10日,然而青柳源一失踪是3月9日夜里。这两个时间不是应该倒过来吗?”龟井毫不顾忌地说道。
十津川听着,连连点头。
“这个问题,我是这样来推测,你看怎么样?据青柳源一的夫人反映,青柳源一在9日去上班的时候说,西尾托他做一件很特别的工作。如果是公司里的工作,就没有必要特地提起那件事吧,可以认为他说的工作带隐秘性质的事情。因为佐佐木由纪被人杀害,西尾害怕她会把掌握着的有关他的秘密交给其他的人,便命令青柳源一把那些秘密的证据查找出来。作为青柳源一来说,因为事情与自己也有关系,所以从9日起就拼命地查找着,连家里也不回啊。只是,他时刻向西尾汇报查找的经过,所以西尾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到了10日,西尾受到某位男子的威胁,以他的秘密敲诈他。他开始生气,觉得青柳源一没有发挥作用,考虑要杀害他了。不是吗?”
“我可以提下一个疑问吗?”
“你说吧。”
“12日,西尾根据绑匪的指示,从三岛乘上‘木灵号’列车,车内响起广播后,西尾去餐车,收到来自绑匪的信。信封里装着照片,还有一张纸条,命令他把装有赎金的手提包,从乘务员休息室的窗口,扔到大井川的河边。……”
“那张照片,西尾带走了,并飞快地把它塞进信封里。”
“那么,信封里装着什么东西吧?”
“除了写有指令的纸条之外,我认为还装着促使西尾肯支付一亿日元的东西,那东西也许就是西尾的隐秘。”
“你是指敲诈他的把柄吗?”
“是的。”
“但是,把重要的证据装在信封里交给了他的话,西尾不就可以不支付赎金了吗?”
“当然不可能全部抖露出来吧。比如,如果把他的隐秘写在信上的话,绑匪在信里只写了一半。西尾把那一半隐秘迅速地换成了青柳源一的照片。”
“另一半在拿到一亿日元以后,再邮寄给西尾吗?”
“所以西尾要阻止我们,说在48小时之内停止公开调查,借口说要召开国铁改革会议。如果罪犯拿到那一亿日元以后,正想把另一半资料给他的时候,我们公开调查的话,会怎么样?凶手只是把西尾的隐秘当作把柄敲诈他,却不知不觉地被人当作绑架事件的罪犯,而且还杀害了人质。如果这样的话,凶手就会勃然大怒,另一半隐秘,就不会送来了吧。西尾害怕这一点,所以要求在48小时之内阻止公开调查啊。”
“如果有两天时间的话,邮寄能够送到吧。”
“应该送到。”
“西尾的隐秘究竟是什么呢?佐佐木由纪是一般的演员,她怎么能抓住他的隐秘呢?”
“这个提问提得好。”十津川表示赞同,继续说道,“据说佐佐木由纪在电视台当记者。她应该去过博多采访吧,那时她偶尔察觉了西尾的秘密。难道不会吗?”
“去电视台调查一下。”龟井说道。
“佐佐木由纪是在一年半之前突然住进高级公寓的。估计那时,佐佐木由纪就抓住了西尾的秘密。”十津川补充道。
“我明白了。我和日下君一起去调查。”
三
龟井和日下离开搜查本部之后,十津川默默地苦思冥想着。他已经形成了一个推理。但是,还不知道那样的推理是不是正确。必须思考的问题还有很多。
凶手和尸体是怎么样从“樱花号”特快列车里消失的?这个谜,目前还没有解开。
还有,就是模拟像上的男子。静冈县警署把模拟像电传过来时,十津川就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但他始终没有想起来。
多半是某一个细节画错了。眉毛或眼睛,如果画得稍稍偏差一下,他也许会猛然想起某个人来。
过了有两个小时,龟井打电话进来。
“现在我在STB电视台。”
“有什么新发现吗?”
“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在一年半之前,佐佐木由纪作为某个节目的记者,去博多采访过。”
“你说下去。”
“当时安排给她的采访主题很有趣。那时西尾一郎刚刚当上政务次官。西尾虽出生在博多,那也是一个市郊,他就生活在那里,西尾获得成功以后,每年向当地的小学赠送钢琴等物品,并寄钱修建公园,建造供市民们休闲的公民馆。嘿,是讨好家乡的人吧。佐佐木由纪当时就是去采访西尾一郎的善举。”
“据说她很聪明,有魄力,所以在博多也打听了西尾的其他事,而且,可能是抓住了西尾的什么把柄吧?”
“我也是那么想,但抓住了他什么把柄,电视台里也不知道。”
“佐佐木由纪当时发表了什么样的报道?”
“我让电视台给我们看了当时的录像,她作了只是一个一般性的报道。”
“龟井。你和日下君接着马上去一趟博多。去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两人出生的地方,彻底调查一下。日下君的哥哥在博多经营着一家小型报社,听说他哥哥去世后,嫂子把报社继承下来了,所以你们去那里,他的嫂子也许能够帮上什么忙呢。”
“我明白了。”龟井一口答应,接着又补充道,“其实我也正在想,是不是能让我去一趟博多。”
四
龟井和日下两名刑警乘坐全日本航空公司的班机,从羽田起飞,去了福冈。
到达福冈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
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出生的地方,需要从国铁博多车站再换乘列车,行驶20分钟左右,附近有一条用于煤炭输送的专门铁道线。
自从煤炭业走下坡路以后,在这条货物线上行驶着的货运列车数量锐减,似乎已经失去了活力。但是,令龟井他们吃惊的是,镇里虽然是一片消沉的气氛,却杂乱地耸立着崭新、豪华的小学校舍和公民馆等。
“这全部都是西尾捐款建造的吧。”龟井一副惊愕的表情感叹道。
在建筑物的外墙上,还刻着西尾一郎的名字。
“里面该不会还竖着西尾的铜像吧?”日下嘲讽道。
“你的老家在这附近吗?”
“坐车去十二三分钟。”
“你哥哥开办的报纸叫什么?”
“《博多新报》,现在是我嫂子,继续在办报。”
“西尾一郎的善举,他们会不会也报道过?这样的题材既可以成为美谈,又能够获得读者的好评啊。”
“是啊。结束后我去嫂子那里调查一下。”
“你是应该去一次。我们先到附近的警署,打听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的情况吧?”龟井说道。
在以西尾的名字命名的诊所附近,找到了地方警署。
地方警署里面有两名四十五六岁的警官。
龟井向他们说是从东京来的,两名警官大吃一惊,立即把他们迎到里面,用茶水招待。
“我们想打听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的情况啊。”
龟井拿出香烟,还分发给两名警官。
“西尾先生在这里是个很了不起的知名人士。”一名警官称赞道。
“是吗?”
“这里发起了一个要建立西尾先生铜像的运动。这个镇上的权势者全都是那个基金会的成员啊。”
“那么,在这里如果对西尾先生讲话不恭的话,立即就会遭到大家的攻击吧?”
“是啊。西尾先生不仅仅是捐款,原来这镇上没有像样的企业,当地的人还正为此犯愁,后来这里的工厂都是靠西尾先生的帮助才办起来的。嘿,这也是一大功绩,值得赞赏啊。而且,这镇上的年轻人,凡是到东京去的人,全都受到了西尾先生的关照,有的人还当着西尾先生的私人秘书啊。”
“你说的是一位叫‘君岛’的人吧。”
“你知道得真多啊。”警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以前见过他啊。”
“大家都在羡慕君岛先生呢。西尾先生那么了不起,他是在为大人物当秘书呀!大家都觉得他肯定会有前途的。”警官的神态也洋溢着羡慕之情。
“听说一位叫‘青柳源一’的人,也和西尾先生一样,在这个镇上出生,两人也一起在这个镇上工作的。”
“噢,你说的是青柳源一吗?”
警官突然一副警觉的目光。
“我们知道啊,说是他和西尾先生一起去东京了。嘿,跟随在西尾先生左右,与先生形影不离啊。”
“11日那天,他在东京被人杀害了。”
“是吗?”
“你好像没有感到很意外啊?”
“嘿,因为他与这个镇关系不是很大。如果是西尾先生出了什么事,这里真的会引发地震的。”
“一年半之前,有一位电视台的女记者来这里,采访过有关西尾先生的事迹吧。”
“我记得啊,那位女记者长得非常漂亮吧。那个节目,我们也看了。街道居民会还贴出了告示,所以这里的人,大家全都看了吧。”
“你知道她采访了一些什么人吧?”
“出了什么事?”
“那位记者在3月5日被杀了。与西尾先生有关的人,接连着有两人被害。”
“凶手还没有找到吗?”
“我们想,到这里来也许能够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
“我们觉得西尾先生的往事好像与事件有关联。”
“没有那么回事。他那么了不起,如今还当上了政务次官,与犯罪有关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两名警官都板起了脸。
见他们如此认真,龟井很吃惊。
“我不是说西尾先生与犯罪有什么牵连。西尾先生从这个镇里去东京,是20年之前吧?”
“听说是昭和35年(1960年)8月10日。”
“详细情况,你知道吗?”
“本镇的西尾一郎基金会出过一本《西尾一郎先生传》,那上面有记载。”
“我想读读那本传记啊。”
“可以啊。”警官转身从背后的盒子里取出一本书,“送给你,慢慢地读吧。”
这是一本非常豪华的精装本,上面用金字烫着“西尾一郎先生传”。
五
这天,龟井和日下在附近的旅馆里借宿住下。
翌晨,吃着早饭的时候,龟井对日下说道:“我们吃完饭去县警署本部吧。”
“到那里去调查什么?”
“昨天我读了这本传记,西尾一郎的事,里面写得很详细。从小学开始,到中学、高中及九州大学,都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还有到东京获得成功的过程。但是,他到东京去的那年,里面却只字未提啊。一般来说,那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应该会写得很详细,但里面只写着一行字,就是:昭和35年8月10日,怀着理想去了东京。”
“你的意思是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吧?而且那件事对西尾一郎来说很难堪。”
“所以我想去县警署本部调查一下。”龟井说道。
早餐后,两人去县警署本部调查以前发生过的事件。
“昭和35年8月9日或10日,这镇上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件吗?”龟井向资料室的办事员问道。
“是昭和35年吗?”办事员翻阅着当时的资料,“有啊。8月9日夜里,这里发生过一起抢劫杀人事件。最后凶手没有找到,只能作为悬案了。”
“是8月9日夜里吗?”
“是的。在第二天10日早晨发现的。”
“是什么样的事件?”
“一位60岁的寡妇被人杀害了,抢走了五百万日元。”
“当时被抢走了五百万日元吗?”
“是的。那位未亡人独身生活,名字叫‘泷口富美’,是继承了丈夫的财产,但她把现金放在家里,不喜欢存银行,估计这才被人盯上的。”
“有嫌疑人吗?”
“有啊。资料里记载着,有上百个嫌疑人受到了调查。”
“其中有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的名字吗?”龟井问。
“听说好像有那么回事。怎么样?那两个人……”
“当时两人合伙做电气商,但生意不好,而且案发的第二天突然关门去东京了。因此,自然就会被警方盯上了。”
“那位被害的女性泷口富美,和他们两人认识吗?”
“他们帮她买过电视机,所以很熟,当然也知道她很有钱。当时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不料他们去东京时,把钱全都还清了。现在看起来,果真是西尾先生吧。”
“最后,没有找到能证明他们是凶手的证据吗?”
“当时是谁发现尸体的?”
“据资料记载是一位叫岛崎文代的女性,35岁。”
“那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性?”
“是一位家政妇女。泷口富美被害之前,委托她做饭、打扫屋子什么的。10日早晨,她来做家政服务时发现了尸体。”
“这位女性现在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可能还住在镇上吧。”办事员说着,突然想起来,“这么说起来,大约一个月之前,有位记者来这里调查过这起事件啊。”
“是报纸的记者吗?”
“还给了我名片……”办事员在口袋里探摸着,“对了,就是这张名片。那个人叫‘日下正幸’,是《博多新报》的。”
“是我哥哥啊!”日下不由失声惊道。
——难道哥哥的死,也与这起事件有关联吗?
第八章 翻越濑八陡坡
一
日下去见了嫂子直子。
“如果是那件事,我还记得啊。”直子突然间苍老了许多。她望着日下,不住地点头。
“那么,作了报道吗?”
“报道了。大约是一个月之前吧。你哥哥在制作版面时异常兴奋,说这是一篇会引起轰动的特讯。”
“那份报纸还能够找到吗?”
“在啊。”直子从里面拿着报纸的合订本走出来,让日下他们看。
是2月15日的报纸。
标题是——
22年前的杀人事件,发现了新证据。
因为是地方上的报纸,所以事件的报道在第一版上进行了大肆渲染。还刊登着昭和35年被杀的泷口富美的照片。
日下读着哥哥写的报道。
——昭和35年8月9日深夜,一位有钱人、单身生活的60岁女性遭人杀害,当时被抢走了五百万日元,这位女性就是泷口富美。在这起事件中出现了几个嫌疑人,最后凶手还没有被逮捕,时效却已经到了。
过了时效后已经有七年。但这次事件的发现者岛崎文代女士(57岁)打破22年的沉默,向记者述说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岛崎女士是泷口富美家的家政妇。10日早晨,她去泷口富美的家,发现她已经被杀了。
据岛崎女士说,典实在前一天9日下午,就有两名男子拜访泷口富美向她借钱,但遭到了拒绝。那两人的相貌,无疑就是人们传说的N先生和A先生。
岛崎女士向记者承认,当初警方在进行调查的时候,曾对岛崎女士产生了怀疑,岛崎女士对此颇感生气,同时害怕惹祸上身,出自这样两个原因,她没有向警察提起有两名男子拜访泷口富美的事。
据岛崎女士称,N先生就是现在还是保守党众议院议员,担当着运输省政务次官。
但是,当时没有证据,就不能认定N先生和A先生有罪,因此记者问岛崎女士有没有什么证据。
于是,岛崎女士对记者说起这样一件事。..10日早晨进泷口富美家门的时候,在房门口的地上,有一张沾着鲜血的纸。但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富美女士已经遇害,所以弯下腰把它捡起来放进和服的衣袖里。接着她发现了富美女士被害,大吃一惊,把放在衣袖里的纸忘得一干二净。在受到警方的询问时,她也没有想起来,过了三四天以后才忽然想起,把它找出来一看,是N先生和A先生共同署名的借条。是大约半年前,向富美女士借五十万日元时的借条。
而且,他们又来借钱,所以富美女士也许拒绝了他们。因此,两人就在深夜偷偷地潜入富美女士的家里,把她杀害了。两人抢走了五百万日元以后,找到了那张借条,但在逃跑时却掉在了地上。这是不容置疑的。
从纸条上沾满着血迹来看,也许是富美女士把这借条放在自己的怀里。
记者要求岛崎女士把那张纸条拿出来看看,她说一年半以前把纸条借给了一个人,对方结果没有还给她。
岛崎女士的话是否能够完全相信……
二
这篇报道每一个段落的第一个宇,都使用了特大的字体。里面的内容,显然是把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当作了22年前抢劫杀人事件的罪犯。
“这篇报道引起了很大的冲击吧。”日下问哥嫂。
“因为在这一带,西尾一郎可是一个最走红的名人啊。”
“因为这个报社在其他地方受到了冲击。”
直子叹了一口气。
“你说‘其他地方’,这是指什么?”
“我们的报纸大部分都是客户订的。那篇报道刊登以后,要我们停止发行的电话蜂涌而至啊。不仅仅是这些呢,就连在资金方面援助我们的信用金库,都说要对我们停止资助啊。在资金方面支持我们的人,也来逼着我们还钱,我们一下子陷入了困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因为那篇报道是把西尾一郎当作罪犯来写的吧?”
“是啊。这里的人全都接受过西尾的恩赐呢。公民馆,还有医院,全都是西尾捐款的,西尾先生基金会的人都冲了过来。”
“因此,我哥哥就自杀了?”
“资金方面已经停止支援,而且还中止了发行,他的精神就受不了了。”直子的脸色变得苍白。
“那个叫‘岛崎文代’的女士,现在住在哪里?嫂子,你知道吗?”
日下问。直子摇了摇头。
“她已经去向不明了。”
“失踪了?”
“你哥哥去世以后,我想靠自己的力量调查着试试,去见见岛崎文代女士。她的丈夫已经去世,她一个人独自生活着,但我去时才发现,她突然搬家不知去向了。我想,西尾先生在大家的眼里是一个恩人,她把西尾先生的事抖出去给报社,受到了大家的歧视,终于无法忍受,就悄悄地离开了吧……”
“她没有孩子吗?”
“好像没有吧。我去找她,心想也许还能够拿到报道中写到的那份证据,就是借条啊,但又不知道她交给谁了……”
“如果那样的话,我明白了。”日下说道。
一年半之前,电视台的记者佐佐木由纪来到这里,肯定也见99lib?到了岛崎文代。
岛崎文代单身生活,倍感孤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谈话的人,便向佐佐木由纪谈起了22年前的杀人事件,也许还拿出留有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的签名的沾满着血迹的借条,佐佐木由纪便借走了借条,回了东京。
但是,佐佐木由纪没有在电视里亮出来借条,而是用于敲诈西尾。
与此作为交换,西尾同意替佐佐木由纪购置高级公寓,并每月支付高额零花钱,同时西尾也决心趁此机会将知道22年前秘密的人赶尽杀绝。难道不是这样吗?
西尾现在是政务次官,他的目标当然瞄准了大臣的宝座。因此对西尾来说,即使已经过了时,但22年前的旧账也极有可能会令他前功尽弃的。于是,他把这次的敲诈事件当作千载难逢的机会,伪装成绑架事件,把22年前的同案犯青柳源一杀害了。
在新干线列车上,绑匪交给西尾的信封里,也许就放着半张借条,因此西尾才把装着一亿日元的波士顿手提包,从乘务员休息室的窗户扔出去了。剩下的半张借条,绑匪可能会约定在拿到钱以后再交还给他。
西尾从信封里飞快地取走半张借条,换入青柳源一的一次成像照片,然后再交给静冈县警署的刑警看。西尾事先已经作了周密的安排,才制造绑架事件,派遣秘书把“人质”青柳源一杀害了。
关键是敲诈西尾的罪犯是谁?
日下苦苦地思索着。
如果能够抓获敲诈西尾的罪犯,任何事件都能水落石出了。
“哥哥的仇,我来报吧。”日下对嫂子说道。
三
龟井打电话向东京的十津川汇报查案的结果。
“关于昭和35年发生的抢劫杀人事件,目前日下君在作详细的调查。”龟井说道。
“那么,你接着去一趟广岛怎么样?”十津川在电话的那头问。
“你说的广岛,就是指‘樱花号’特快列车的事吗?”
“在列车里被杀的佐佐木由纪,连同凶手一起从奔驰着的列车上消失,这个谜必须解开啊。如果隐藏着什么谜的话,就应该是列车驶出广岛以后,所以我想让你去广岛看看啊。”
“我明白了。”
“从东京到广岛,现在出发要在半夜里才能到达。明天中午12时,在广岛车站会合吧。”十津川与龟井约定。
龟井在福冈住了一宿,向日下打听了乘车的路程以后,乘坐新干线去了广岛。
九州已经能够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春意,但在广岛一下车,也许是天气阴霭的缘故,还是觉得有些寒意刺骨。
广岛在产业上被人称为“T工业城”,所以站台上陈列着“T工业”生产的汽车。
在广岛的车站前,十津川与龟井会合了。
“我们吃了午饭以后,去听听专家怎么说吧?”十津川提议道。
两人乘坐电梯下到车站大楼的一楼,在名店街吃了午饭。
在那里,龟井让十津川看了从日下那里取来的一个月前的《博多新报》。
“日下君在那里继续对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进行调查。”
“读了这份报纸,现在才知道佐佐木由纪和这起事件的凶手是利用什么敲诈西尾的。没有想到是沾满血迹的借条啊。”
“西尾向凶手支付了一亿日元,所以借条也许已经交给西尾了。这么看来,22年前的抢劫杀人事件的证据,自然就已经消失了。共同作案的青柳源一也被巧妙地干掉了,连证人也没有了。而且这起事件已经过 4e86." >了时效。”
龟井咬着嘴唇,悔恨不已。
“但是,西尾犯下了新的罪行,就是指使秘书杀害了青柳源一。这件事如果能获得证据,就逮捕他。”
两人随意地吃了午饭后,就径直去拜访站长办公室。
个子矮小的站长迎接了十津川他们。
“是为了3月5日‘樱花号’蓝色客车……”
十津川一提起,站长便接过话题。
“我还记得啊。”他微笑着答道,“牵引列车的电气机车发生了故障,需要在这里马上换车。因为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是EF65型机车换成EF58型机车吧?”十津川确认道。
“是的。当时我们广岛机关区内没有备有同型号的EF65型机车,所以就使用了EF58型机车。虽然有些旧,但这机车还是名机车,保养状况极好,能够安全而准时地把‘樱花号’列车牵拉到东京车站。”
“一点儿也没有发生过故障吗?”龟井在一边问。
“没有啊。”站长依然微笑着回答。
——如果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这就奇怪了。
十津川在心里暗暗地想。
“听说,和EF65型机车相比,EF58型机车的牵引功率差。”十津川说道。
“正是这样。但是,速度的稳定性要胜过EF65型机车。”
“不会因为牵引功率差而发生什么障碍吗?从广岛到东京之间,甚至还有陡坡。”
“问题只是在濑八陡坡,而且也已经克服了呀,所以才能够准时到达东京。”
“濑八陡坡?是指濑野和八本松吧。”
“是的。要说山阳本线惟一的难关,就是濑八陡坡。用新型的EF65型电气机车牵拉上行的‘樱花号’特快列车,是没有问题的。但用EF58型,因为牵引功率小,要上濑八陡坡的弧形就很勉强。”
“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越过濑八陡坡时,用辅助机车在后面推着。那辆辅助机车事先在濑八机关区内等候着。”
“是用其他的机车在后面推吗?”
“是的。在EF65型机车服役之前,蓝色客车全都由EF58型机车牵引,越过濑八陡坡时,就靠其他的电气机车在后面推。现在蓝色客车都由EF65型机车牵引,所以就没有必要再派机车在后面推了。但如果是货物列车的话,现在还是使用辅助机车帮助越过濑八陡坡的。”
“那么,是在濑野站将辅助机车联接上去吗?”
“货物列车是在濑野站停靠,连接上辅助机车的,现在也是那样。但是,如果是蓝色客车的话,因为在濑野不停车啊,所以要从濑野把机车送回到这里,在这里联接。”
“3月5日夜里,也是那样的吗?”
“是的。当时上行的‘樱花号’列车,是从下关由EF65型机车牵引来的,我们接到联络说半途中机车情况不妙,通知我们型机车待命,同时还通知濑野站把在后面推车的机车送回来。”
“这真是一个办法啊。”十津川连连点头。
日下说,那天他在广岛惊醒了,还说当时列车“咕咚咕咚”地摇晃了两次以后才发车的。虽然不清楚那两次摇晃是因为什么,但现在看来,也许一次是EF58型机车在列车的前部连接,第二次是在后面推的辅助机车在后部连接。
“那辆辅助机车,在这广岛站里能够看见吗?”十津川问。
“不,不在这里,全部都放在濑八机关区里。关于EF59型电气机车,详细的情况,在濑野打听就可以了。那里,我先联络一下。”站长回答。
四
下午2时去冈山的普通电气列车从山阳本线开出。两人决定乘坐山阳本线去濑野。
向站长道谢,然后去五号站台,由六节车厢组成的橙色列已经进站。
两人刚上车,列车便启动了。
十津川和龟井曾乘坐蓝色客车在山阳本线上路过,但通过广岛一带时总是在夜里,因此都不知道有一个叫“濑野”的车站。
白天乘坐电气列车行驶在广岛一带,这是第一次。见列车上工薪族和学生模样的人特别多,估计这趟电气列车也许是用于帮助上班和上学的。
十津川和龟井伫立在车门边,眺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线路沿着国道伸展而去。在国道和国铁之间,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溪。
“我还不太明白。”龟井小声地说道。
“不明白什么?”
“在广岛车站听站长说,3月5日上行的‘樱花号’列车,是在后部连接辅助机车在后面推的。为何不是在濑野车站连接,而是在广岛车站连接。”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蓝色列车‘樱花号’在广岛停站,以后就只在系崎停车,而且还是运营停车。”
“警部,‘樱花号’列车在广岛连接在后面推行的机车,那么把机车分离开来是在哪个车站啊。”
“是啊?……”十津川也突然蹙起眉毛,一副苦苦思索着的表情。
正如龟井说的那样,列车为了越过濑八陡坡,要在广岛连接在后面推行的机车,那么自然会在某个车站把机车分离开来。难道就一直连接着行驶到系崎站吗?
在越过濑八陡坡时需要靠后推用的辅助机车,但那个陡坡只是在濑野和八本松之间,过了八本松,就不需要了。
——日下曾说过,离开广岛以后,一直到系崎,上行的“樱花号”列车就没有停站过。……或者是日下被打昏的期间,“樱花号”特快列车在八本松停站过,把机车分开了呢?但是,如果是那样,日下询问时,乘务员应该如实地回答吧。
两人乘坐的电气列车在向洋、海田市、安艺中野停靠以后,到达了第四个车站濑野站。
十津川他们下车到站台上,朝着一位戴着站长帽子的男性走去。
“对不起,你们是东京来的警察吗?”男子主动问上前来。
十津川一答应,他便说自己是站长,名叫“加藤”,广岛站已经向他打过招呼了。
“站台里很冷,我们到房间里去吧。”加藤站长邀请道。
的确,阴暗的天空,眼看着就要下起雨来了。
走过架在铁道上的天桥,一进站台小屋,站台员便沏上茶来,但其他的站台员都是一副怪怪的表情望着十津川他们。
“听说你们是为了3月5日上行的‘樱花号’列车,才从东京来的吧?”
加藤望着十津川问道。他好像患了感冒,讲话瓮声瓮气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为了EF59型电气机车,才到这个机关区来的。请你多多包涵,我们要了解一些情况。”十津川客气地说道。
“要了解EF59型机车的什么事?”
“它要连接在列车的后部,在后面推着‘樱花号’列车越过濑八陡坡吧?”
“是的。蓝色客车用EF58型机车牵引的时候,过濑八陡坡时就要连接EF59型机车在后部推行,现在的货物列车,也是靠EF59型机车在后部推行的。”
“3月5日上行的‘樱花号’列车,是把这里的EF59型机车送回到广岛车站连接的吗?”
“是的。”
“问题是那辆EF59型机车是在哪里分开的。我的部下乘坐过那趟列车,他说列车离开广岛以后,一直到系崎才停下,途中没有停车过。”
“是那件事吗?……”加藤微微一笑。
“我在向你作解说之前,请你先参观一下EF59型机车。”加藤用手朝着窗外指了指,说道。
在站台的对侧,设有待避线和车库,排着一溜同样型号的机车。
“那就是EF59型机车。本区配置有13辆。”
“外形看上去都很旧啊。”龟井说道,“是什么颜色啊?颜色黑糊糊的,两端还有车门脚踏板,上面设有扶手。”
“EF59型机车是根据战前的EF53型电气机车改造的,专门用于爬濑八陡坡,所以你当然会觉得已经很陈旧了。其他还注意到了什么吗?”
加藤好像出考题似地问十津川和龟井。
“那么说起来,就是外表的漆很奇怪。两端驾驶室的地方涂着黄色和黑色的花纹,好像是禁止通行的标识一样。外表涂着那样花纹的电气机车很少见啊。”
十津川一说,加藤便满意地笑了。
“我们把这叫作‘虎纹’,就是警戒色啊。除了我们这里之外,国铁的线路上凡是有陡坡的地方,都分别配置着辅助的机车,有时需要在列车的后部推行,但涂着虎纹的机车,就只有我们一处。就是说,EF59型机车是特别设计的,专门用以帮助列车越过濑八陡坡。”
“这和与列车的分离有什么关系?”
“关键就在这里。濑八陡坡用的EF59型机车特别的地方,就是能够在行驶途中自动脱离。”
五
“是在行驶途中自动分离?”十津川吃惊地望着加藤。
“是的。为了预防危险,所以才涂了虎纹这种警戒色。”
“为什么只在越过濑八陡坡,是在行驶途中能够脱离呢?”
“是啊。货物列车暂且不说,如果是特快客车,不可能在濑野和八本松那样的小站台停车的,而且下行的特快列车是陡坡下坡,所以不需要辅助机车。在下行列车不停的站台里,只有上行的列车停车,这也会感觉很不妥吧。因此,在广岛站连接EF59型机车,让它在后部推行着列车越过濑八陡坡,在八本松时,在行驶的途中自动分离。”
“分离的时候,行驶速度是多少?”
“40公里左右。”
“是在八本松的站台内分离吗?”
“不是。列车行驶时在站台内分离很危险,所以在驶过站台以后才分离的。”
“使用的是什么样的装置?”龟井问。
“看着实物作介绍吧。”加藤说着站起身来。
三人走出站台,过了天桥,一路走到上行铁道的站台。
“如果是客车,辅助的机车只要一辆就足了。货物列车的话,重量要超过千吨,所以有两辆EF59型机车重叠在一起在后部推行。如果是货物列车的话,就在八本松的下一个车站西条站分离。”加藤一边走着,一边解说着。
在上行铁道的站台对面设有车库,那里放着四辆EF59型的机车。其他的机车都在待避线上作为备用而等候着。
车库的屋顶上,写着很大的字:濑八机关区。
十津川他们跟着加藤站长蹬上了EF59型机车的车门脚踏板。
车门脚踏板的宽度非常宽,还设有扶手,为了预防在行驶时有人掉下去。但是,在连接部分却没有设扶手,也许是因为与其他车辆连接时,便于人员在上面移动。同时,在车门脚踏板的两侧,还设有楼梯,能够下车走到地面上。
“在这车门脚踏板的下面,设有三个装置。”加藤介绍说,“第一是重叠制装置,用于两辆机车连接在一起在后面推行。第二是自联自动解锭装置,就是我刚才说的,用于在行驶途中分离。第三是车体复心装置。”
“那个自联自动解锭装置,是在哪里启动的?”
“在驾驶座的助手席那边,设有手动式的操纵杆,用来启动这个自联自动解锭装置,在行驶中与列车分离。”加藤说道。
据加藤说,车门脚踏板下的自动解锭装置和助手席的操纵杆,用电缆连接。从机械上来说,结构非常简单,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可信度很高。
“这下真的知道不少啊。”龟井轻声对十津川说道。
“是啊。”
“3月5日夜里,在上行的‘樱花号’列车里,杀害佐佐木由纪的凶手,就是把尸体运到最后尾的车厢里,打开车厢尾部中央的车门,再把尸体移到这辆在后部推行的机车门脚踏板上啊,时间大概是在列车行驶在濑八陡坡上的时候吧。这辆机车在八本松行驶着时自动分离,所以日下君发现时,凶手和尸体都已经移到那边了。”
“问题是机车的司机和助手理应看见他们的,却为什么不报警?这一点……”
十津川刚说到这里,目光便朝站长瞥去。
“最近这濑八机关区里,有没有职员辞职?就是在3月5日以后。”
“有两个人辞职了。”
“他们的名字和履历,你知道吗?”
“名字我知道,但说到履历,他们没有回来,我就不知道啊。”加藤说道。
三人又回到站台小屋里。
那两名辞职的职员的名字如下:
小高哲夫(30岁),司机。三年前结婚,以后协议离婚。
寺田彻(25岁),助手。独身。
“三天前突然提交了辞职书,我很意外,对他们作了挽留,但没有用。”加藤很感遗憾地说道。
“他们辞职的理由是什么?”
“说是调为私人的原因辞职的。有关别人的隐私,我也不能再过多地询问啊,而且,两人都是机关区内的人。”
“3月5日夜里,驾驶EF59型机车在上行‘樱花号’特快列车后部推行的,就是这两个人吗?”
“嘿,你们现在这样冷不防问我,我还真一下子答不上来了。这要查看运营日记才能知道啊。这事很重要吗?”
“很重要,请你查一下,”
“刑警先生,那天上行的‘樱花号’特快列车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是安全到达东京的呀!准时到达,一分钟也不差。”
“但是,车厢内一名年轻的女性被杀了。”
“和这两个人有关吗?你们认为是他们两人驾驶着EF59型机车,客车车厢?内才会发生杀害乘客的事吗?”
“我们不是说就是这两个人杀害的,但觉得他们也许是同犯。”
“请等一下。”加藤站长朝着机关区那边走去,不久便拿来了EF59型机车的运营日记。
“刑警先生说得没错。”加藤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3月5日上行的‘樱花号’列车,作为辅助机车而连接上去的EF59型机车上,就是小高哲夫和寺田彻值班的啊。好像原本不是他们预定之内的工作,是他们主动要求的。”
“3月5日是他们两人值班?”
“是的。深夜有货物列车要越过濑八陡坡,所以这里是三班制值班,这两人值班是晚上10时到翌晨6时。”
“两人的住址和电话号码,职员名册上有没有错?”
“如果没有搬家的话,就应该是这上面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能把电话借我用一下吗?”十津川问。
两人的住址都是在广岛市内。
十津川分别给两人打了电话,但电话都没有人接。
六
十津川还向广岛县警署打电话,委托他们查找小高哲夫和寺田彻。
“去八本松看看吧。”两人又乘坐了去冈山的普通电气列车。
一出濑野车站,列车就是登坡。十津川是想亲自乘坐电气列车到本松,去实际感受一下。用眼睛观察,这陡坡还看不出有多么偏斜,发动机的呻吟渐渐地高亢起来,在铁道上或左或右、弯弯曲曲地行驶着,一边艰难地向上攀登着,但电气列车牵拉着六节车厢开始喘息了。
一路穿过几个小型的旧隧道。
从广岛起就相随着的国道虽然忽隐忽现,却依然在边上延伸着。
上行的坡道向前伸展而去,看不到尽头。直到穿过第四隧道的地方,斜坡才终于开始和缓了。电气列车发动机的声响时 800c." >而像松了口气似地变得低沉,时而又像要加一把劲似地用足了力变得高亢。
不久,看得见八本松的车站。
电气列车停在站台上了,一块硕大的竖牌就跃入眼帘,上面写着“海拔255米,山阳本线海拔最高的车站”。
有两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用照相机给那块竖牌拍着照。可见这个车站在铁道狂热者之间,也许是很有名的。
这是一个设在山里的车站,但不是小车站。有上行和下行两个站台,车站的楼房也非常气派。在车站的周围,也有商店集中的街道。
十津川他们从检票口走出站台。从那里,八本松的站台和铁路看得很清楚。
从站台大约一百米的前方,有几条待避线。推行着客车的EF59型机车也许就是在那里分离,然后返回濑八机关区的。
“是在这里分离的时候,凶手和佐佐木由纪的尸体才移到EF59型机车的车门脚踏板上的吧。”
在天桥上透过铁丝网眺望着站台内的情景时,龟井说道。
“‘樱花号’列车离开广岛是晚上11时23分,通过这里时是深更半夜,如果是驶出站台时在行驶中脱开的话,谁也不会注意到啊。”
“除了驾驶着EF59型机车的司机小高哲夫和助手寺田彻之外,还有其他人吧?”
“是啊。”
“就是说,这两人是共同作案的人?”
“我还没有认为这两人是共同参与杀人的。就连杀害佐佐木由纪的凶手,我都没有觉得他是故意想要杀害她。他是想把她打昏了,然后带出上行的‘樱花号’列车,从她那里得到能够敲诈西尾一郎的把柄。但是,在动手时失误将佐佐木由纪打死了。”
十津川说着时,天上突然下起雨来。
在濑野还是阳光四射,这里却……
两人这么想着,一路跑下天桥,躲进了附近的咖啡店里。
从咖啡店的窗户,可以看见国道从咖啡店的旁边穿过,货物卡车和小汽车在国道上奔驰而去。
雨点变得越来越密。
“我想起濑野站的站台上还挂着一块奇怪的牌子啊。”龟井望着窗外的雨说道。
“什么样的牌子?”
“写着‘一到八本松,天气就陡变’。”龟井说道,接着又问,“凶手事先把车停在这附近,3月5日那天深夜,接过移到EF59型机车上的尸体,再直接运到东京的?”
“大概是吧。但是,凶手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事先准备好。他原来没有打算运送尸体啊,只是想把她打昏后,用汽车送到什么地方软禁起来。结果失手把佐佐木由纪打死了,才不得不把尸体拉回她在西新宿的公寓吧。”
“最后他找到了西尾一郎的把柄,就向西尾勒索一亿日元。”
“好像是那样的。”
“把已经死去的佐佐木由纪特地送到东京,这是为什么?”
“想伪装成自杀吧。对方估计,如果在其他地方被人发现佐佐木由纪的尸体,警方就会作为杀人事件介入,就会影响他敲诈西尾的计划了。”
“那凶手……”
第九章 最后的壁垒
一
咖啡店里除了十津川他们两人之外,没有其他的客人,女服务员们都在柜台边和店老板说着话。
“凶手必须具备几个条件。”十津川点燃了一支烟,“首先,凶手是非常熟悉西尾一郎和佐佐木由纪的。第二,是我们以前在什么地方遇见过的人。因为根据描绘画出来的模拟像,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第三,就是那个人不使用‘铁桥’这个词,而是使用‘桥梁’。证明他是一个与铁道有关的人。”
“我开始的时候也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凶手是从小高哲夫和寺田彻这两名同案犯那里听到这样的词,才故意使用的,为了把所有的罪行都嫁祸在他们的身上吧。”
“那么,这个条件就排除吧。这样一来,凶手准是佐佐木由纪所属的阳光摄制公司里的人了。”
“日下君说凶手穿着褐色和白色相间的皮鞋。普通的职员,不会穿那样的皮鞋吧。”
“阳光摄制公司里有位年轻的经纪人,叫‘木见润’的吧。”
“你还见过那家摄制公司里一位叫‘若月伍郎’的歌手?”
“那位是演唱歌手。他们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也都与那张模拟像非常相似。但是,无论哪一个是凶手,他们是怎么样与西尾一郎连接上的呢?”
“阳光摄制公司的社长菊地说过,他与西尾非常熟悉,是他引见佐佐木由纪与西尾认识的,西尾是政治家,同时又是中央贷款公司的社长>。想到这一点,我觉得他们两人不仅仅只是熟人的关系。阳光摄制公司会不会从中央贷款公司那里接受资金援助?”
“对啊。如果是那样,阳光摄制公司的青年歌手若月和经纪人木见润即使向中央贷款公司借钱,也毫不奇怪。他们难道是还不.
出高利贷,就起了敲诈西尾的念头?”
“凶手觉察出佐佐木由纪掌握着西尾的把柄,并在敲诈西尾,于是他们也想学着那么做。”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做得那么费事,从列车里把佐佐木由纪带走呢?”
“我觉得原因有两个。”十津川说道,“第一是,敲诈西尾巨款,这需要两三天时间。在那期间,就必须把佐佐木由纪软禁在什么地方。但是,一旦弄得不好,有人就会当作失踪而报警,警察马上就会出动。因此,如果是在旅行途中消失的话,人们就会以为她一时兴起,去哪里的温泉游玩了,两三天之间是不会去寻找她的吧。凶手深谋远虑,才想起了一个在‘樱花号’列车上消失的手段。”
“就必须要在‘樱花号’列车上干吗?”
“这一点,我也已经推敲过了。上行的特快列车要越过濑八陡坡,乘坐哪一趟列车都是一样的,都要在半夜里越过濑八陡坡。在‘樱花号’列车上动手,是因为它是卧铺特快列车,乘客们都躺在床上睡觉的缘故吧。”
“在其他列车上也能使用这个手段的。”
“除了‘樱花号’和‘瑞穗号’之外,其他的都不行啊。”
“为什么?”
“有些列车的车门不是贯通式,所以不能把尸体移到EF59型机车的车门脚踏板上。‘樱花号’和‘瑞穗号’两趟列车,门是贯通式的,能够很方便地把尸体移到EF59型机车的车门脚踏板上的。所以即使乘坐‘瑞穗号’列车也行,但论知名度,‘樱花号’特快列车要高得多,所以凶手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估计到佐佐木由纪肯定会乘坐‘樱花号’列车的。”
“把‘樱花号’特快列车牵拉到广岛的EF65型机车发生故障,也不会是偶然的吧。”
“我觉得是小髙哲夫或寺田彻干的。两人3月5日的上班时间是夜里10时到翌晨6时,上行的‘樱花号’列车从下关到广岛要停靠几个车站。”
十津川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袖珍型列车时刻表。
“其中任何一站都可以做手脚,不过我觉得是在下关做的手脚。EF65型机车在下关联结,下关要停车五分钟。两人是国铁职员,穿着藏青色的工作服接近机车的话,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另一点,如果在机车上做手脚是在下关之外的车站,那么10时之前就不可能赶回濑野站。在那里,他们在机车上做过手脚以后,马上赶往新下关,就勉强能够赶上20时23分发车的‘光号’。这样的话,就能够在晚上9时19分赶回广岛,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于10时进入濑野车站。”
“那么剩下的就是凶手木见润或者若月伍郎中的哪一个,与这两名国铁职员,是怎样联系上的。”
龟井说着时,车窗外突然明亮起来。原来是雨停了,阳光射进车窗里。
二
十津川他们暂时回到了广岛。
两人再次去广岛县警署,委托他们寻找小髙哲夫和寺田彻的下落之后,借用县警署的电话,与还在博多的日下联络。
十津川向日下通报了情况后,冷静地指示着日下。
“你去一趟佐世保,调查一下3月5日以后阳光摄制公司在巡回演出期间,经纪人木见润和歌手若月伍郎他们两人的动向。两人都说是从佐世保去长崎的,如果他们是凶手的话,在3月5日那天,就应该和佐佐木由纪一样,是乘坐同样的‘樱花号’特快列车回东京的。”
“我明白了。”
“你那里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我在寻找一个叫‘岛崎文代’的证人,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想,如果西尾一郎被逮捕的话,这个地区的西尾崇拜热就会冷却下来,到那时,她也许会自动出来。”
“不久就可以逮捕他了。”十津川胸有成竹地道。
十津川和龟井乘坐新干线回东京。十津川在车厢内读着晚报,有两则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则是运输省与国铁方面就亏损国铁重建计划进行商谈的新闻。另一则是关于高利贷受害的报道,受害者们都聚集在一起相互诉说受害的实况。受害者同盟于五年前成立,如今会员还在增加。
西尾一郎与这两则报道中的任何一则都有关联。
翌日,日下从佐世保打来了电话。
“我真是没有想到啊!”
电话一接通,日下便冷不防这样说道。
“本见润和若月伍郎,两个人都在3月5日就撤走了。”
“两人都撤回去了。”
“两人都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你讲讲清楚。”
十津川吃惊地握紧着听筒。
“我是听白石兴业公司的负责人说的。该公司掌握着那个地区的演出权。我听他说,他们从3月5日起,买下了阳光摄制公司东田百合和其他三名演员、还有经纪人木见润的演出。第一天3月5日在佐世保市内的剧场里演出了,但中午演出结束时,佐佐木由纪说病了,便回东京了。白石兴业公司方面因为有走红歌手东田百合在,所以演出继续进行着。”
“后来呢?”
“木见润送走佐饨木由纪后回来时,因为比约定的四名演员减少了一名,所以白石兴业公司方面提出按合同订下的演出费应当减少。这时木见润和若月伍郎,都开始发牢骚,交涉终于决裂,他们便回东京了。白石兴业公司方面觉得自己提出的理由正确,当然要求他们赔偿。”
“佐佐木由纪半途中回家,木见润和若月伍郎就好像故意在等着对方提出要求,然后大发一通牢骚后回东京,他们离开佐世保是3月5日的什么时候。”
“听说是下午6时,所以下午4时28分发车的上行‘樱花号’列车,一般是赶不上的。”
“在佐世保是赶不上的,但是乘坐新干线就可以在半途中追上去啊。”
一挂断电话,十津川又摊开时刻表翻阅着。
要在广岛之前赶上先开车的“樱花号”特快列车,除了利用新干线,没有别的办法。
假设木见润他们是在下午6时离开佐世保市的,就能够赶上6时17分从佐世保发车的“绿号22”特快列车。
这趟“绿号22”特快列车,和下午5时41分从长崎发车的“海鸥号22”列车,在肥前山口汇合,到达终点站博多车站是晚上20时22分。
如果从博多站开出的上行末班车“光号50”列车已经出发,也好乘坐20时35分发车去冈山的“木灵号”列车。这趟“木灵号”到达广岛是22时28分,然而“樱花号”特快列车是23时21分到达,停车2分钟后发车,所以要赶上“樱花号”特快列车,时间绰绰有余。
——凶手肯定就是这样坐上“樱花号”特快列车,把佐佐木由纪杀害在车厢内的。
三
十津川带着龟井去阳光摄制公司,会见了东田百合。
东田百合虽然在社会上不那么出名,但在阳光摄制公司里却是明星。
她长得皮肤非常白晳,因为出生在秋田,所以讲话时还带着东北的口音。说是20岁,但有时冷不丁看去,好像有二十五六岁,有的时候却还非常孩子气,显得很纯情。
她是这样对十津川说的。
“是啊。那天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
东田百合毫无顾忌地说着。
“经纪人木见润先生说发生了那样的事,是一个不好的预兆,所以还是马上回东京吧,他就把订好的旅馆退了。”
“加上木见润先生,是四个人吧?”
“是啊。”
“你们是马上就坐列车回东京的?”
“是啊。木见润先生说现在马上走,还能够赶上快车。于是,我们就乘坐6时17分的快车去福冈的。”
“是‘L22’特快列车吗?”
“名字我记不得了,在博多车站是8时20分到达的。”
“如果那样,就真是‘绿号22’。到达博多以后,你们做了些什么?”
“福冈市内有一家我们公司经常租用的旅馆。我们在那里住下,第二天乘坐飞机回东京的。”
“四个人都是吗?”
“不,是三个人。”
“哪三个人?”
“我和君代小姐,还有木见润先生啊。”
“你是说若月伍郎先生和你们没有一起行动吗?”
十津川的眼睛发出光来。
“是啊。”
“若月伍郎先生没有在博多住旅馆,难道他径直乘坐新干线了?”十津川问。
“我们和若月伍郎先生在佐世保就分手了。”东田百合回答。
“佐世保?”
“是啊。木见润先生说要一起回东京,但若月伍郎先生说机会难得,要去一趟平户,所以在佐世保就分手了。”
“那么,你是说若月伍郎没有乘坐‘绿号22’吗?”
“是的。在佐世保的旅馆里分手,我还以为他也许会改变主意追赶上来的,但最后还是没有看见他。后来我问他,他说他结果没有去平户,想来追赶我们,但赶到佐世保车站时,我们乘坐的列车已经开走了。”
“你们分手以后,若月伍郎做了些什么没有对你说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去问他自己吧。”
东田百合莞尔地笑着回答。
十津川他们接着会见了若月伍郎。
若月伍郎依然是一副自负的目光迎接着两位刑警。
“今晚,我必须乘坐夜车赶到青森,我没有时间啊。”
“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的话,很快就结束的啊。”十津川说道。
“我不知道你要问我什么,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说3月5日在佐世保和长崎的演出,好像已经 89e3." >解约了吧?”
“是的。那次演出我从一开始就很不起劲,所以停止演出,这正中我的下怀啊。”
若月伍郎说得若无其事,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经纪人木见润和东田百合小姐他们赶上了去博多的快车,但你好像与他们三人分手了,是吗?”
“我早就想去平户看看,觉得那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可是,你最后没有去平户……”
“是啊。”
“为什么?”
“我想起8日在东京有演出啊。所以我改变了主意,心想还是尽快赶回东京吧。”
“你就马上去了佐世保车站?”
“你好像在讯问我吧。为什么我应该接受你的讯问?你们是因为什么事件在调查我的?”若月伍郎板着脸责问道。
“我们在调查佐佐木由纪被杀事件。3月5日,你们一起在佐世保演出吧?”
“但是刑警先生,她是在东京新西宿自己的公寓里坠落死亡的吧?”
“我们已经知道,她是在3月5日上行的‘樱花号’特快列车里被人杀害的。”
“难道……”
“所以,3月5日和她在一起的人,我们都要进行询问。”
“我没有乘坐‘樱花号’特快列车啊。所以……假设她即使在车内被人杀了,也与我毫无关系啊。‘樱花号’特快列车是下午4时左右驶出佐世保的吧?”
“是下午4时28分。”
“如果那样,与我们完全毫无关系。包括我在内,我们剩下的四人是下午6时离开佐世保的旅馆的,绝对赶不上‘樱花号’特快列车。”
“并非如此啊!如果从博多换乘新干线,就能够在广岛追上‘樱花号’特快列车。你最后没有去平户,而是去了佐世保车站,听说他们三个人乘坐的列车已经发出了吧?”
“是啊。大家都主张乘坐下午6时17分发车去博多的L特快列车。那趟列车已经开走了。”
“那么,你们怎么办?”
“没有办法。我们只好乘坐下午6时32分发车的‘晓号2’。‘晓号2’是一趟卧铺特快列车。是去大阪的。”
“那么,是在博多下车的吗?”
“不。佐世保发车的‘晓号2’是在筑丰线上行驶,所以在博多车站不停。是到大阪,在大阪换乘新干线回东京的呀!总之,是乘坐蓝色客车,所以我想在车上睡觉呢。天亮以后,列车到达大阪,乘坐新干?线回到东京的。”
“你在‘晓号2’或新干线上,有没有遇到什么认识的人?”
“我已经很累了呀!在卧铺特快列车里,我马上就睡了。在回东京的新干线列车里,我也没有遇见熟人。这样回答可以了吗?我再不去上野,就来不及了。”
若月伍郎说着,提起手提皮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办公室。
四
十津川和龟井最后去见了经纪人木见润。
“是啊。佐世保的演出,从一开始就有摩擦。对方太小气了,看来会解约的。”木见润说道。
“听说木见润先生和另外两名女歌手是乘坐6时17分发车的‘绿号22’去博多的吧?”
“是啊。你全知道了。”
“我们刚从东田百合那里打听来的。在福冈,你们住在哪一家旅馆里?”
“是博多车站前的王子旅馆。”
“办理住房时是什么时候?”
“我们乘坐的‘绿号22’,到达博多车站是8时22分吧。到旅馆约是8时30分左右。”
“以后你们就各自去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如果是那样,也许就是木见润独自一个偷偷地溜出旅馆,乘坐新干线列车了。如果乘坐20时35分发车的“木灵号420”,到达广岛是10时28分,还能慢悠悠地赶上先开走的“樱花号”特快列车。
但是,木见润摇了摇头。
“在佐世保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们就去喝酒寻乐了。我们三个人去了一家叫‘花房’的俱乐部,她们两个女人也都很会喝酒。”
“你们在俱乐部里一直玩到什么时候?”
“那家俱乐部到12时关门,我们就玩到12时啊。我们回旅馆时,老扳娘还为我们喊了辆出租汽车。如果你们觉得有怀疑,就可以去调查啊。”木见润微笑着。
“若月伍郎先生是单独行动的吧?”
“他说想去平户,但结果好像是乘坐蓝色客车回来了。”
“他肯定没有乘坐‘绿号22’吗?”
“直到列车启动,我都一直朝站台里张望着,但他始终没有来啊。后来我问他,他说他改变了主意,一路奔跑着赶到车站里时,我们乘坐的列车已经开走了。”
“若月伍郎先生和死去的佐佐木由纪,两人的关系好吗?”
龟井问,木见润笑了。
“谁对你们说这些事的?”
“是若月伍郎先生自己这么说的,说很讨厌她啊。”
“这就奇怪了。她有时的确不让人,但和若月伍郎的关系,不是处理得好吗?”木见润说道。
——畜生!
龟井在心里暗暗地感到吃惊。因为他觉得是完全被若月伍郎欺骗了。
“若月伍郎先生平时借高利贷吗?”十津川问。
木见润微笑着。
“那是指西尾先生的中央贷款公司吧。他和我们公司的社长是熟人,所以我们公司里有好几个人向他借钱呢。若月君也借了很多钱,还钱却好像有些气急败坏。演出没什么人气,却开着一辆外国进口的跑车。”
“中央贷款公司催收借款严厉吗?”
“很严历,所以还出现了受害者同盟之类的团体,甚至还发生过纠葛,闹得不可开交呢。”
“3月5日那天,若月伍郎比你们先赶到佐世保车站,这可能吗?”
“那是很勉强的吧。我们三个人在旅馆门前坐上出租汽车的时候,他说去平户,看着我们上车的。”木见润否定道。
五
一回到警视厅,十津川马上和在九州的日下取得联络,请他调查木见润他们的证词是否属实。
日下调查后返回福冈。
据日下的报告,3月5日夜里,木见润、东田百合、中原君代三人的确住在博多站前的王子旅馆里。而且,“花房”俱乐部里的老板娘和女招待员,都证明木见润他们9时以后来,一直玩到12时关门时才离开。
同时,十津川用电话向全日本航空公司福冈机场事务所询问,回答说3月6日上午10时福冈起飞的航班里,有这三个人的名字。
“现在看来,木见润和东田百合的证词应该是事实。.99lib.”
十津川说道。于是,龟井推测着:
“就是说,剩下的若月伍郎就是凶手啊。若月伍郎3月5日让佐佐木由纪装病先回家,他让她先乘上行的‘樱花号’列车,自己以后再追赶上去。佐佐木由纪虽然购买了机票,但还是听从了若月伍郎的话,坐上了‘樱花号’列车。若月伍郎也打算找个借口回家,但凑巧的是演出被解除了合同。因此他就乘坐新干线追赶‘樱花号’列车,在广岛坐上了这趟列车。他对佐佐木出纪说,列车过了广岛以后,你就到最后一节车厢里来,并趁她不备时把她打昏了,正如警部分析的那样,他原本不想杀害她,只是把她打昏过去,然后把她运走。不料不凑巧,把她打死了。再接下来的手段,就是利用EF59型机车,把尸体从八本松运到东京,是利用了自己的跑车吧。被巨额借款逼得走投无路,这样的动机也很充分。”
“但是,木见润他们的证词如果是事实,若月伍郎就不会杀害佐佐木由纪了呀!”十津川说道,流露出一副难以言表的表情。
“为什么?”
“上行的‘樱花号’特快列车是23时21分到达广岛,23时23分发车的。凶手至少要在到达广岛之前坐上‘樱花号’。因为佐佐木由纪是一离开广岛就被杀的呀!”
“这我明白。”
“同时,若月伍郎下午6时在佐世保,如果马上跑到佐世保车站,坐上18时17分发车的‘绿号22’,就能够追赶上去。这趟列车在20时22分到达博多。但是,木见润他们说,若月伍郎赶不上‘绿号22’。那么,若月伍郎能够赶上的,就是下一趟18时32分发车去大阪的卧铺特快列车‘晓号2’。这趟列车,他可以在卧铺里一直睡到大阪。‘晓号2’列车分佐世保发车和长崎发车,这两趟列车在门司汇合,但他乘坐的列车是从佐世保发车,所以在博多车站不停。但是,他可以在鸟栖换乘长崎发车的‘晓号2’。这趟‘晓号2’到达博多是21时08分,来不及赶上‘木灵号420’。他只能乘坐的是‘木灵号430’,这趟列车到达广岛是23时28分。”
“虽然只差五分钟,但来不及赶上‘樱花号’列车啊。”
“是的。就是说,若月伍郎不可能杀害佐佐木由纪啊。”
“警部,只有若月伍郎是凶手啊。其他还有办法在广岛赶上‘樱花号’列车的吗?”
“从佐世保乘坐特快列车去博多,再从博多乘坐新干线,这样就能够赶上。现在我还想不出比这更快的方法。不过,用这个方法,距离最短吧。”
“如果驾驶汽车的话会怎么样?用汽车追赶新干线虽勉强,所以要把汽车开得快些。他的跑车应该停靠在八本松的附近,在佐世保是叫出租汽车吧。”
“从佐世保到博多,大约150公里。”
“如果能坐上20时35分博多发车的‘木灵号’就行了。汽车用两个半小时,就能够从佐世保跑到博多,时速60公里。”
“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有这样的乘客,出租汽车司机应该记得吧。”
十津川又与日下联络,让日下进行调查。
然而,得到的回音却很冷酷。3月5日下午6时左右,从佐世保市内载客去博多的出租汽车,一辆也没有。
十津川也认为,在“樱花号”特快列车里杀害佐佐木由纪的,也许是若月伍郎。
与尸体一起从奔驰着的列车里消失的方法,已经推测出来了。但是最后,“时间”如一堵墙挡在了十津川他们的面前。
第十章 结局
一
还不知道若月伍郎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追上“樱花号”列车的。若月伍郎作为凶手是怎么样与小高哲夫、寺田彻这两名国铁职员勾结上的,这个谜也必须解开。
两名原国铁职员的去向,已经委托广岛县警署在进行查找了,目前还音信全无。
十津川他们查找着若月伍郎与这两个人的接触点。如果处于同犯的关系,那么理应在某个地方有过接触。
是同乡?还是在同一所学校毕业的?但是,请求广岛县警协助进行调查,结果证明若月伍郎与这两人既不是同乡,也没有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改变一下角度试试吧。”十津川说道。
在九州的日下刑警也回东京了。
“你的意思是说……”龟井抬头望着十津川。
“也许以前他们完全没有过接触。制订计划的是若月伍郎,他要寻找>藏书网实施计划所需要的人,最后就找上了这两个人。不会是这样吗?”
“可能是通过什么途径才选中了这么两个人的?”
“若月伍郎是一名没有走红的歌手,已经在舞台上演唱了好几年,当然去地方上参加巡回演出的机会多吧,如果那样,我猜想他们大多不是乘坐飞机回东京,而是坐夜行列车。”
“如果那样,就当然要越过濑八陡坡啊。”
“正是如此,若月伍郎觉得这个计划制订得非常巧妙,天衣无缝吧,不管怎么样,反正两个人可以从列车里像影子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收买EF59型机车的司机和助手。”
“后面的已经全都知道,你不用说了。不过,若99lib?月伍郎是怎样去说服小高哲夫和寺田彻的。”
“他不会做得那么傻啊。如果遭到对方的拒绝,他还算没事,但如果对方向警察通报的话,他不是功亏一篑,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吗?所以,他必须先去试探,看看那个机关区里有没有能够收买的人。”
“他是怎么干的?”
“昨天的周刊里刊登着这样的报道,说国铁职员中借髙利贷的人很多。据说和我们警察一样,由日本政府当老板,在后面撑腰发工资,不太担心会被炒鱿鱼,何况可以用退职金作为担保,所以高利贷业者乐意把钱借给这样的人。因此,债台高筑终于无力归还,最后有的人为了用退职金还高利贷,就只好辞去国铁。”
“于是,小高哲夫和寺田彻在这条线索上与若月伍郎有了接触点吧。”
“我想起了髙利贷的‘受害者同盟’这个团体。据上次那则新闻报道说,各地都相继建立了‘受害者同盟’,并横向取得了联系。若月伍郎不会是已加入了‘受害者同盟’吧?因此去了广岛地区,与那里的‘受害者同盟’联络,才和小高哲夫、寺田彻认识的。从若月伍郎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机会,是踏破铁鞋无处觅的。小高哲夫和寺田彻已经为金钱所困,走投无路。若月伍郎答应事成之后付钱给他们,请求他们两人帮忙。当然,他们不是同谋杀人,何况就像我以前屡次说过的那样,就连若月伍郎自己,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想要杀害佐佐木由纪,只是想打昏她,把她拉到哪里去软禁起来。因此,小高哲夫和寺田彻同意了,他们也许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只是稍稍恶作剧一下。也许若片伍郎还是这样请求他们的,说想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带出‘樱花好’列车,希望他们帮一下忙,回头会答谢他们的。小高哲夫他俩心不在焉地接受了,但在第二天他们看到她在东京死去的报道,大吃一惊,害怕会被当作杀人的同犯,便辞去国铁,消声匿迹了。”
十津川讲得头头是道,思路十分清晰。
广岛县警署的调查,证明了十津川的推测。
小高哲夫和寺田彻两人都分别向高利贷业者借了近两百万日元钱。有两点引起了警方的兴趣,一是两人还向西尾一郎经营的中央贷款公司借钱,另一是失踪以前,两人都还清了借款,但还钱是在国铁支付给他们退职金之前。
十津川认为中央贷款公司的债务,是催促他们愿意主动帮助若月伍郎的根源。同时,两人在领取退职金之前还清将近两百万日元的债务,极有可能就是若月伍郎支付给他们的钱。
“两人如果肯出来证明是若月伍郎让他们干的,即使在时间上的疑问还没有被证实,也可以逮捕若月伍郎了,不是吗?”龟井问。
如果可以逮捕若月伍郎,他把敲诈西尾一郎拿到一亿日元的事招供出来的话,也许就是侦破向前跨进了一大步。同时,另一起事件,中央贷款公司的副社长青柳源一被杀事件可能也有线索。
从事件的表面看来,有几个同伙绑架青柳源一,威胁西尾一郎,勒索一亿日元赎金,而且人质青柳源一被杀害了。
“现在若月伍郎在东北?”
“他应该和老99lib?歌手井波辉夫一起在东北巡回演出。趁他不在东京的时候,我们去他的家里怎么样?也许能找到他杀人的证据啊。”日下还很年轻,他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十津川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行。如果你提出的建议能够允许的话,就不需要真正的调查了。我们认为若月伍郎是凶手,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啊。首先,即使我们用非法的手段获取了证据,在法庭上也不具有证据的作用。现在惟一的方法就是要推翻若月伍郎的现场不在证明。如果他是凶手,他就应该从佐世保到广岛之前追上‘樱花号’列车,并坐上这趟列车,我们先要证明这一点吧。”
十津川把地图摊开在桌子上。
龟井和日下从两边窥看着那份地图。一条将佐世保-博多-广岛联结在一起的线条,可以用更短的时间跑完,然而这条线路被否定了。
从佐世保乘坐L特快列车去博多,再从博多乘坐新干线,这个方法也被否定了。何况到博多之前的150公里路程,没有人认为可以乘坐出租汽车过去的。
“会不会是乘坐飞机?”龟井推测道。
“飞机?”
“如果说比L特快列车和新干线更快的交通工具,就只有飞机了。这里有一个福冈机场,从时间上来看,若月伍郎来不及赶上下午6时17分发车的L特快列车,在博多也赶不上能追上去的新干线。但是,如果乘坐飞机的话,就比新干线快,可以把时间追回来。”
“你说得有理。我们来查看一下。”十津川翻阅着时刻表。
从福冈,有好几个航班起飞向全国各个地方。
若月伍郎虽然不能赶上下午6时17分从佐世保发车的“绿号22”列车,但下一趟6时32分发车的“晓号2”列车,应该能赶上。这趟特快列车在鸟栖换乘就能在晚上9时零8分到达博多。如果这样的话,就能够正好坐上哪一班航机呢?
十津川翻阅着航空时刻表查看,但失望地对龟井和日下说:“不行啊。”
他摇了摇头。
“福冈起飞的末班机是268班机,是去东京的,晚上8时30分起飞。9时以后起飞的班机没有。”
在广岛也有机场,但只有“东京——广岛”和“鹿儿岛——广岛”的航班,而且东京起飞到广岛的末班机是18时25分起飞,鹿儿岛起飞去广岛的末班机是17时50分起飞,若月伍郎晚上6时还在佐世保,所以是赶不上的。
若月伍郎在3月5日没有能坐上上行的“樱花号”特快列车,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是凶手了。
“糟了。”十津川说道。
只要这道时间上的壁垒不被打破,就不能逮捕若月伍郎。
“不要着急,我们只能慢慢地查证了。”
龟井一副老刑警的模样安慰着。但一到翌日,情况变得万分紧急,已经容不得他们松下劲来。
因为,西尾一郎的私人秘书君岛不见了。
把这个消息带回来的,是日下。
“西尾说,君岛工作得很辛苦,所以给了他三天的休假。我问他到哪里去玩了,西尾说不知道。我总觉得很奇怪。”
日下有些不知所措。十津川推测是西尾一郎利用君岛杀了青柳源一,同时想要利用他把什么人的嘴封上吧?
“我认为西尾如果要狙击什么目标的话,就只能是若月伍郎。”龟井猜测着。
“是啊。西尾也许猜出敲诈自己一亿日元的原凶是若月伍郎。我们从佐佐木由纪和西尾的关系,也已经查到若月伍郎这里。西尾与阳光摄制公司的关系非常密切,应该从佐佐木由纪那里,也会听说过若月伍郎的事,所以把原凶的目标锁定在若月伍郎身上,这也毫不为怪啊。”
“那么,若月伍郎以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在22年前写下的借条为把抦,敲诈西尾,但他只给了西尾一半的借条,剩下的一半,他没有交给西尾吧?”
“或许已经给了,但他可以事先复印一份,想以后再敲诈西尾啊。”
“若月伍郎现在在东北吧?”
“龟井,你现在马上去一趟东北。若月伍郎在巡回演出期间,你监视着他,跟他们一起走。我这里尽快查证他的现场不在证明。如果他的现场不在证明不能成立,就马上逮捕他。”十津川吩咐道。
二
龟井调查了若月伍郎巡回演出的正确日程,带着年轻的西本刑警去了东北。
这天傍晚,龟井到达青森,打电话回来。
“现在若月伍郎还很安全,平安无事。今天晚上7时起,他们要在市内的电影院里演出。我已经向青森县警署请求增援,在他们演出的那家电影院和借宿的旅馆里监视着。”龟井向十津川汇报着工作的进展。
“没有发现君岛吗?”
“还没有发现。但是,他如果想杀害若月伍郎的话,我估计就应该已经来到青森了。”
“那边就拜托你啦!”
“我明白。我能容忍在我们逮捕若月伍郎之前,他被其他家伙杀掉吗?”龟井回答得很坚决。
必须尽快推翻若月伍郎的不在现场证明,赶在若月伍郎被杀之前逮捕他。
十津川和日下再次察看着西日本的地图。
“我们按顺序来推理吧。”
十津川仿佛是在叮嘱着自己。
“若月伍郎在3月5日在上行的‘樱花号’列车上杀害了佐佐木由纪,这是大前提。另一点,下午6时他还在佐世保,来不及赶上6时17分发车的‘绿号22’列车这也是事实。但尽管如此,若月伍郎终究还是赶上了‘樱花号’列车,实施他的计划的。”
“如果假设他来不及赶上新干线列车,也赶不上飞机,那么其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不,我不是说肯定赶不上啊。若月伍郎从后边追赶先行的‘樱花号’列车,也许是在广岛追上,而且肯定是乘坐上‘樱花号’列车的。我们向国铁了解,他们说‘樱花号’列车的平均时速是70公里。晚出发将近两个小时,靠列车追赶,首先就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只有新干线或飞机了。”
“警部,如果乘坐8时35分从博多发车的上行‘木灵号420’列车,就能够在广岛追上‘樱花号’列车,但若月伍郎应该赶不上‘木灵号420’吧?”
“我们把思路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试试吧。”
“你是说……”
“到达广岛的新干线列车,不仅仅只是从博多方向开出来的上行列车,还有从东京方向开去的下行列车。”
“是啊。”
“而且大阪有机场。坐飞机从福冈到大阪,坐新干线从大阪到广岛,这条线路也可以走啊。”
十津川打开时刻表。
“上行的‘樱花号’列车23时23分驶离广岛,当然可以乘坐到达广岛的新干线列车,赶在上行的‘樱花号’特快列车发车之前。嗯……晚上18时整自东京发车的‘光号31’,是去广岛的最后一班新干线列车,这趟列车到达广岛是23时零6分,所以要赶上‘樱花号’列车,时间绰绰有余。”
“那趟‘光号31’列车从大阪发车是21时12分吧。”
“是啊。从大阪到大阪机场,需要多少时间?”
“30分钟左右吧。有一次我去大阪机场时,乘坐的是专线汽车。专线汽车联结新大阪和机场,15分钟一班车。我记得那次去大阪机场用了25分钟。”
“算30分钟吧。那么,如果在晚上20时42分到达大阪机场,时间就来得及。大阪机场和福冈机场之间是一个小时。”
十津川埋头看着时刻表。
“如果乘坐19时10分从福冈起飞的全日本航空公司的班机,那么20时10分到达大阪,将下机的时间也考虑进去,估计时间是很宽绰的。”
“警部,若在19时10分之前,是赶不到福冈的,因为他乘坐的‘晓号2’卧铺特快列车到达博多,是21时零8分,迟了将近两个小时。”
“是啊。”十津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到若月伍郎可能会利用下行的新干线,还以为是发现了一个盲点,不料在时间上来看,他还是赶不上的,这就一筹莫展了。
——但是,若月伍郎肯定是坐上了“樱花号”特快列车。
如果是那样,就应该有办法赶上这趟列车。
“是从其他的机场飞往大阪的。”十津川注视着九州北部的地图,“要说离佐世保最近的机场,就是长崎吧。但是,要从佐世保去长崎乘坐飞机,中间要绕过大村湾,所以要多走很多路呢。”
“从铁道去的话会怎么样?”十津川又翻阅着时刻表。
从佐世保去长崎,可以乘坐大村线。这条线路从佐世保经过早岐、大村,去长崎。
但是,若月伍郎下午18时还在佐世保,最近能够赶上的列车是19时零4分发车的普通列车,这趟列车能在晚上22时零9分到达长崎。这样的话,一般是赶不上的。
从长崎飞往大阪的飞机,末班机起飞是19时30分,22时零9分到达长崎。其他就再也没有能乘坐的飞机了。
“从佐世保到长崎,大约是82公里。18时在佐世保市内乘坐出租汽车,19时30分就必须赶到长崎。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
“如果要乘坐飞机的话,出租汽车一个半小时不是不能跑完82公里。”
“不过时刻表七写着,在机场还要办理上机手续,所以必须在上机的20分钟之前赶到,否则就赶不上飞机了。”
“那么,19时10分之前就必须赶到长崎机场吧。用1小时10分跑完82公里,这就很费力啊。因为它不是在高速公路上行驶。”
“哪怕只要有一个地方受堵,立即就会耗掉10分钟、20分钟时间。若月伍郎是要越过濑八陡坡,谋划利用型机车作案,不会采用靠不住的方法。他采用的方法,在时间上应该是更宽松的。”
“但是,从佐世保到长崎,除了利用列车或汽车,没有其他的办法啊。从海上驾驶着摩托艇也能去吧,但它要比列车或汽车更慢。”
“你等一下!”
“怎么了?警部。”
“现在我想起来了,长崎机场最近不是移到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建造了吗?”
“是吗?”
“我记得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新机场的确是填海以后建成的,假如那个新机场建造在靠近佐世保的地方,也许什么事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啊。”
“你拿一张大型的北九州地图来。”
日下马上跑进图书室,拿来了最新的北九州地图。
他们把地图摊开在桌子上。
十津川说得没错,长崎新机场在大村湾之中。而且,大村处在佐世保与长崎中间的位置,新机场就靠近那个大村。
从佐世保沿国道205号线南下,进入34号线,在大村市前右拐就是箕岛大桥,大桥朝着大海里伸出。长崎新机场,就是在这座大桥的前端经填海后建成的。
新机场距离佐世保大约47公里,如果乘坐出租汽车用1小时10分走完这段路程,就能够赶上“樱花号”特快列车。
长崎机场19时30分起飞到大阪的全日本航空公司班机,到大阪机场的时间是20时35分。如果估计是到新大阪的话,从大阪机场用30分钟于21时零5分到达新大阪车站,可以坐上21时12分发车的“光号31”。如果连这趟列车都能够赶上,那么23时零6分就能到达广岛,离那趟“樱花号”特快列车还有17分钟的时间,自然就能够赶上。
“佐世保和广岛终于联结上了。”十津川从时刻表上抬起头来,微微地笑着。
若月伍郎的现场不在的证明不成立了。
十津川马上打电话,与正在青森的龟井取得联络。
“马上逮捕若月伍郎。”
“他的现场不在的证明被推翻了?”电话那头的龟井振奋起来。
“是啊,被推翻了。若月伍郎在广岛完全可以赶上‘樱花号’特快列车的。”
“是吗?我马上扣押若月伍郎,我们已经得到情报,说有一个与君岛很相似的人在青森市内游荡。”
“把他拘禁起来以后,就和我联络。”十津川吩咐道。
十津川放下听筒,等候着龟井打来的电话。
时针已经到晚上20时。据说今天晚上从19时起,若月伍郎要在青森市内的电影院里表演。
也许青森市内还到处张贴着广告吧。君岛只要一走进青森市内,就应该能看见那些广告的。君岛在大学里练过空手道,他的手就是凶器。
十津川看了看手表,等候着,却总不见龟井来联络bbr>99lib?。
十津川渐渐地开始感到不安起来。
“真慢啊。”日下也抬头望着挂在墙壁上的挂钟。他的眼神渐渐地失去了沉静。
过了21时。
也许若月伍郎正好上舞台,所以龟井他们在等着他的演唱结束后下舞台吧。
那边的情况,十津川他们实在无法推测。
应该尽快逮捕若月伍郎的。若月伍郎是在前场演出的,不应该等两个小时的。——出事了吧?
十津川确信也许已经出事了。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终于响起。
十津川飞快地扑向电话机。
“是龟井吗?”
“实在对不起,直到现在才和你联络。出了些事情。”
“是君岛来了?”
“是的。我们已经警戒着,但被他钻了空子。舞台上有一段歌演的是古装戏,需要另一个人配合。君岛就装扮成那个人,在舞台上想要刺杀若月伍郎。”
“那么,若月伍郎获救了?”
“是的。他的左手负伤了,但生命没有危险。我们用急救车把他送到市内的医院里,医生说他伤得不重,只要两个星期就可以痊愈了,对活动也没有妨碍。”
“这下我就放心了。”
“我们立即全力查找君岛,幸好君岛也被抓获了。若月伍郎也全部招供了,他承认的确是拿到了22年前的借条,并敲诈了西尾一郎,获得了一亿日元,”
“是吗?果然不出所料啊。”十津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说那张借条撕成两半,只用了一半,一亿日元到手的时候,把剩下的一半也还给西尾了。”
“那么,22年前抢劫杀人的证据,已经全部交给西尾了吗?如果那样,也许已经被西尾烧毁了吧。”
“但是,若月伍郎一直随身带着那张借条的复印件。我让他拿出来看了,是西尾一郎和青柳源一两人的联名签字的,在22年前从泷口富美那里借走的50万日元的借条。若月伍郎说,这张借条复印件黑乎乎的地方,就是沾着血迹的地方。”
“他把借条复印下来,是想以后再敲诈西尾一郎吧?”
“若月伍郎说,把借条复印下来,不是为了敲诈,而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一点,我就无法调查了。仅仅只靠着一张纸片,就可以得到一亿日元的巨款,假设他事先复印下来,是为了以后再敲诈一次,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关于佐佐木由纪被杀,他招供了吗?”
“开始的时候他矢口否认,说与他没有关系。但是我告诉他,说他的现场不在的证明不成立,他很吃惊啊。他好像很自信,追赶‘樱花号’特快列车的方法,越过濑八陡坡的手段,他坚信警察是不可能知道。”
“他的作案动机,果然是为了钱?”
“是的。他被高利贷压得喘不过气来,加上西尾作为政治家耀舞扬威地有恃无恐,他便心头火起怒不可遏。对于佐佐木由纪他不停地说,他是不想杀害她的。”
“若月伍郎和佐佐木由纪,两人的关系很密切吧?”
“是啊。”
“他为什么没有使用暴力从她那里得到那张借条呢?”
“这个我也觉得怀疑,我问了他,他说佐佐木由纪这个女人,男人与她的关系无论多么亲密,只要是为钱,她都会翻脸无情的。所以他只好使用那样的手段了。”
“君岛怎么样?”
“他也想要逃跑,青森县警署的三浦刑警向他发出警告以后开枪射击,打伤了他的右脚。他现在也住在医院里,痊愈需要一个月。他什么也没有说,保持着沉默。”
“杀害青柳源一的事,他不愿意招供吗?”
“是的。但是,若月伍郎不承认绑架青柳源一。而且青柳源一被杀的时候,他能够证明自己在别的地方,所以可以肯定,是西尾命令君岛杀害青柳源一的。”
三
报纸对若月伍郎的逮捕和供词,还有君岛想要杀害若月伍郎的事,进行了大肆的渲染,电视台当然也作了报道。
若月伍郎随身带在身上的那张22年前的借条的复印件,被电传到警视厅里。
十津川准备在若月伍郎和君岛被押送到东京来以后,就去申领逮捕证逮捕西尾一郎。
就在这个时候,广岛县警署打来了电话。
是一位名叫“小野寺”的警部打来的。
“一个小时前,原国铁职员小高哲夫和寺田彻,由律师陪同着来自首了。他们也许是看到若月伍郎被逮捕的报道以后,害怕了吧。”小野寺说道。
“他们两个人说什么了吗?”
“他们已经全都承认了,说受若月伍郎之托,3月5日那天在牵引‘樱花号’列车的EF65型机车上做了手脚。另外,利用翻越濑八陡坡的机会,帮助若月伍郎从列车上逃走。”
“是吗?”
“但是,两人都说做梦也没有想到是在帮助他杀人。若月伍郎对他们说,自己喜欢的女人因为钱而成了西尾手中的玩物,他想趁西尾不备时把她救出来,请他们两人帮忙。这两人也都借着中央贷款公司的高利贷,无力归还,所以就一口承诺了。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会牵涉到杀人事件,所以因为害怕就逃走了。”
“他们说的多半是实话吧。若月伍郎好像从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想要杀害佐佐木由纪的。”
“西尾那里怎么样?连他都要逮捕吗?”小野寺问。
“逮捕证已经去申领了,对西尾一郎,无疑要以杀人罪逮捕啊。关于22年前的抢劫杀人事件,已经过了时效,但如果西尾遭到逮捕,媒体当然会重提那件已经过了时效的事件吧。”
“是啊。”小野寺表示赞同。接着,他突然改变了语调,“带着小高哲夫和寺田彻来自首的那位律师,说要向十津川先生问好啊。”
“呃?”
“你认识一位叫‘结城’的律师吗?”
“结城……”
“就是叫‘结城多加子’的女律师啊。你不认识吗?”
“哎,想起来了。”十津川微笑着。
他想起了那位女律师。
“但是,东京的律师为什么会在广岛看护着小高哲夫和寺田彻,到你那边去露脸了?”
十津川感到不解。
“高利贷的受害者团体,在全国到处都有啊,在广岛也有。小高哲夫和寺田彻都加入了广岛的高利贷受害者团体。”
“是在那里与若月伍郎认识的吧?”
“是的。听说那个叫‘结城多加子’的女律师,是无偿支持着高利贷受害者团体的。她也来了广岛,向大家宣传怎样对抗品质恶劣的高利贷业者。小高哲夫和寺田彻都去听了。”
“难怪他们这次想要自首时,就想起她来了。”
“好像是那样的。他们从自己的藏身处向东京结城多加子的事务所打电话,多加子得知后,马上就坐飞机赶来了。据说她还答应为他们两人作辩护,所以两人才来自首了。”
“很像她的个性啊。”十津川呢哺说着,脸上浮现出笑容。
佐佐木由纪被杀以后,这位律师还特地乘坐“樱花号”特快列车,亲身体验了一下。
“她说回到东京以后,再向你了解事件的详细情况。”小野寺这么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十津川苦索了片刻,才终于想起结城多加子的长相。
他轻轻地摇着头,站起身来。
关于逮捕西尾一郎的事,他还要去和搜查一课的课长进行最后的交涉。
现在,决不是逮捕了若月伍郎、小高哲夫、寺田彻就能够结案的,只有最后逮捕西尾一郎,才算是一个彻底的了结。
第一章
“嘿,不管怎么说,总要关心关心夫人吧。”
冈部显得很羞惭。
“你夫人会很高兴吧?上次我见到她时,她就发牢骚说,从来没有和你一起出去旅行过。”十津川这样开着玩笑。
冈部是十津川从大学时代起开始交往的朋友。两人读大学时,住在学校附近同一个住宅里。
从那个住宅到学校的路途中,有一家装潢豪华的咖啡店,十津川和冈部常常去那里喝咖啡。这家咖啡店的名字叫“广美”,咖啡店的老板是把女儿的名字原封不动当作了店名。老板的女儿长得小巧玲珑,带着一些忧郁的感觉。之所以去那家咖啡店里喝咖啡,能够看到她,这也是乐趣之一。
十津川和其他的同学们都没有发现,冈部和咖啡店老板的女儿藏书网广美,从那时起就好像已经在恋爱了,学校毕业的第二年,十津川突然收到写着两人名字的结婚请柬,便无奈地笑了,心里暗暗地在想:真有你的!
结婚以后,冈部放弃职员的生活,自己开始做生意,历经挫折,现在已经是拥有一百多名员工的超市连锁店的社长。
在十津川的同学中,冈部也许可 4ee5." >以算是出人头地了。
只是,看来他的夫人非常操劳,整天担惊受怕的。生意不顺利的时候,要为资金的周转担忧;冈部成功以后,她又要为女人的问题操心。
“该静下心来,要懂得珍惜夫人了吧。”
十津川经常向他提出忠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津川的规劝,他说是要带着夫人去九州旅行一个星期。
“妻子说在学生时代,她独自一个人周游过九州,玩得很髙兴,还说要去一趟夏威夷。现在再去九州玩,会很尽兴的吧。”
“这不是很好吗?对你夫人来说,她的青春是在九州度过的,九州应该是她很值得回忆的地方吧。”十津川说道。
“连去那里玩的游园票,也是妻子买的。”冈部笑得很开心。
冈部夫妇于3月29日从东京出发,去九州。
十津川在3月31日收到他们寄出的彩画明信片。
——现在我们在别府。今天在这里的K旅馆里住一宿,悠然地享受洗温泉的感觉之后,明天经日丰本线去高千穗。妻子早就在唠叨着说已有20年没有去游览高千穗了,我也返老回童,像孩子似地,陶醉在神的世界里。
别府温泉的彩画明信片上,用颇具个性的小字,写着上面这段话。
翌日4月1日,十津川带着那张明信片去警视厅上班。
十津川把它放在一边,察看着九州的地图,部下龟井刑警在一边窥探着。
“你是在察看别府温泉吗?”
“朋友带着他妻子去九州玩一个星期,也许是将功赎罪讨得她的欢心吧。”
“好啊。”龟井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么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带妻子去旅行了。她常常对我说,难得也应该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
“我妻子也说过那样的话啊。”
十津川笑着这么说着时,电话铃声响了。
龟井取起听筒问了以后,对十津川说:“是九州的高千穂警署打来的,要找警部。”
“高千穗?”
因为正想着冈部的事,所以十津川一边接过听筒,一边陡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这个时候,冈部应该正在去高千穗的路上。
——冈部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我是十津川。”
“我是高千穗警署的原田,你知道一位名叫‘冈部功’的人吗?”
“我知道。读大学时就是我的朋友,他怎么了?”
“昨天因为杀人嫌疑被逮捕了。他不停地吵着说要和你联络啊。”
“杀人嫌疑?他杀了什么人?”
“他的妻子。他被怀疑在天岩户附近杀害了才39岁的妻子广美。”
“真的……”十津川讲不出话来。
——冈部曾开玩笑说要讨好妻子出去旅行的。难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实际却把妻子广美杀害了。
“冈部说了什么?”
“他不承认,但是其他没有人杀害她了。”
“我能和99lib?冈部通话吗?”
“那不行。他现在正在接受讯问。”
“他是昨天被逮捕的吗?”十津川创根究底地问,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是的。据我们调查,他们夫妇俩前天到达高千穗,住在车站附近的旅馆里。昨天31日20时左右,有人发现了夫人的尸体。”
“冈部没有杀害妻子的动机啊。他们夫妇俩关系很好才出去旅行的。”
“但是,有旅馆的职员作证说,昨天下午两人吵架,夫人独自跑出了旅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冈部也出去了,以后是一个人回来。接着,夫人的尸体就在天岩户附近被人发现了。”
“旅馆职员的证词有没有错?”十津川叮嘱着问。
“没错啊。冈部夫妇吵架,夫人独自跑出了旅馆,有两名职员看见。同时,还有人看见冈部一个人在天岩户附近徘徊。”
第二章
十津川挂断电话以后,陷入了沉思。
——冈部虽然心眼很好,但性子急脾气躁。在高千穗的旅馆里和妻子广美吵架,估计这不会有错吧,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然而,十津川还是不相信冈部会杀害妻子的,准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冈部要找他,是向他发出求救信号。
十津川想去帮助他,但东京是凶案高发地区,他不可能放弃东京的治安不管,坐飞机去九州的。龟井怂恿十津川说:“你不用担心,请休假去。”但是,到了傍晚,世田谷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警方决定在世田谷警署设立搜查本部,人员都要奔赴那里,于是就更不能指望去救冈部了。
这天夜里,律师小沼到搜查本部来找十津川。
99lib.小沼也是十津川在大学里的同学,现在已经有着一家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冈部也向我这里求救了。”小沼说道。
“那么,你去高千穗的话,我就放心了。”十津川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在搜查本部,刑警们进进出出一派忙乱。
小沼望着这副繁忙的情景,感慨地说:“看来你是走不开啊。”
“在这起事件侦破之前,我是无能为力啊。”
“既然这样,那我就到那边去一趟,把情况向你报告。你听了我的报告以后,要给我确切的指示。这样行吗?”小沼问。
“如果那样的话,看来行得通。”
“好吧。但我只会辩护,不会查找凶手啊。”
“你一个人去?”
“不,中田和我一起去。”
“中田信夫?那家伙不是调到大阪分公司了吗?”十津川问。
在十津川的朋友中间,中田是最能干的人,一毕业就进入太阳商事公司里工作。
上次见面时,据他说将晋升为大阪分公司的营业部长。
“他也知道了冈部的事,请了两天休假,所以明天我们一起去高千穗。”小沼说道。
“如果可以见到冈部,你就说我不能去了,替我向他道声对不起。这口信你一定要带到。”十津川委托道。
总之,有小沼和中田两个人去,十津川感到可以放心了。
小沼是一名颇为干练的律师,中田又是头脑非常敏捷。如果冈部是无辜的,他们两人就一定能够把他救出来。
十津川他们接手的案件,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怎么也没有查出受害者的身份。
现场就在世田谷区成城建造的公寓里。
那幢公寓在小田急线成城学园车站的附近,里面正在作内部装修,少数的房间已经有人搬进来居住了。
就在那幢公寓的空房子里,发生了火灾,人们从火灾的焚迹里,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女人尸体。尸体已经被烧得脸部难以辨认,年龄有30岁左右,个子稍稍高大,身高有165厘米。肋骨处有被刀刺的伤痕,因此估计是什么人用刀刺她以后,在房间里点了一把火。
从受害者的齿形上,也无法查找她的身份。
这样一来,这起事件的侦破将会是一场持久战。因为不查出受害者的身份,侦查就不可能得到进展。
4月2日上午11时,小沼打来了电话。
“现在我在大分机场与中田会合,接着去高千穗。”
听筒里传来小沼振奋的声音,然后又换成了中田。
“你是刑警,如果你来的话,我们的胆就壮了。”中田说道。
“你刚调到大阪就请假,公司那边没有问题吗?”
十津川担心他的就是这个问题。
“没关系啊。我在公司里是说明了情况才请休假的。”中田在电话听筒的那一头笑了。
十津川一挂断电话,便从抽屉里取出时刻表,察看着九州的地图。
从大分乘坐日丰本线到延冈,再从延冈乘坐高千穗线。从大分到延冈,乘特快列车是两个小时。延冈前面的高千穗线是典型的慢车线路,只通行普通列车,要花将近两个小时。
——冈部的妻子是在这么远的地方被杀的啊。十津川心里暗暗地思忖着。
“牙科医生打电话来,说好像是一年前在他们那里治疗牙齿的患者。”龟井说道。
十津川收起时刻表,决定开警车出去。
“你在为朋友的事担心吧。”龟井在警车里问。
“我有两位朋友赶去了,所以没关系啊。这边的事件更重要。”
十津川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打电话来的是一位名叫“泽木”的医生,泽木找出一年前的病历卡,给十津川他们看。
“我觉得是这个人。”
“高见真理子,29岁?”
“她的那颗假牙,肯定是我帮她安装的。”泽木说道。
十津川和龟井把病人在病历卡上的住址,记在笔记本上。
高见真理子居住的公寓就在这附近。
崭新的公寓是一幢九层楼的建筑。在702室的房门边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上面写着“高见”的纸。
房门上的信箱里插着报纸,约有两叠掉落在房门前。
向公寓的管理员打听,据说高见真理子从五天前起就没有出现过。管理员还说,高见真理子好像在银座的俱乐部里当女招待。
十津川和龟井在管理员陪同下,打开高见真理子的房门,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装饰得非常女性化,粉红色的窗帘,地上铺着花纹的地毯。组成会客角的沙发,还有卧室里的床,全都是新的。
“有人到房间里来查看过啊。”龟井说道。
西服柜的抽屉里和三面镜的抽屉里,显然已经被人翻过。但是,钻石的戒指和银行的账本等贵重物品,没有被人拿走。看来不可能是为了偷盗才进房间的。
“你来这里看。”龟井在浴室里喊道。
浴室和厕所连在一起,里面使用的也是粉红色的瓷砖。在瓷砖的接缝处,留有显然是血迹的印痕。而且,有五六处地方都有血迹。
十津川立即把现场鉴定的警员请来。
在房间里还发现了照片。照片上只有高见真理子一个人,她长得非常漂亮,眼睛硕大。
“假设被火烧焦的受害者就是这位高见真理子,那么她会不会是在这里被杀,然后被运到那里去的?”十津川推测道。
“把房间翻乱的是凶手吧。多半是翻找和她一起拍的照片和笔记本等物,然后席卷而去了。”龟井说道。
鉴定的警员赶来,给房间拍照,采取了浴室里可能是血迹的印痕后,就离去了。
十津川和龟井暂时回到世田谷警署。
尸体的解剖报告和消防署关于火灾的报告相继送达。
根据那些报告,得知下列几个问题。
死亡推断时间,是3月29日下午1时至2时之间,死亡原因是大量出血所致。
同时,从火灾现场发现了定时器的碎片。由此推测,凶手在房间里浇了灯油,然后使用定时器自动点燃的。
发生火灾的时间,是4月1日早晨5时左右。
由此可见,凶手也许是在3月29日杀了人,30日或31日设置定时器,才发生了火灾。
21时过后得知,公寓的浴室里发现的痕迹,是人的血,血型是B型。
被烧焦的尸体的血型也是B型。
十津川心想根据这些情况,基本上可以判断被害者就是高见真理子。
十津川派遣龟井和西本刑警去银座髙见真理子工作的“梦”俱乐部之后,接到了去高千穗的小沼打来的电话。
“现在打电话给你方便吗?”小沼问了之后说道,“警方还没有让我们见冈部,但事件的详细情况,我们已经打听出来了。是我和中田俩调查出来的。”
“那么,情况怎么样?”
“说实话,冈部的处境非常不利啊。我把情况对你说了以后,希望能听听你有什么好主意。”小沼说道。
冈部夫妇于3月30日下午5时左右住进了高千穗的金田旅馆。
翌日,吃完早餐以后,冈部出去进行户外散步。这是他每天坚持下来的习惯。
直到这时,夫妇两人之间还没有发生什么争吵。
吃完午饭以后,两人突然开始吵架,妻子广美于下午5时30分跑出了旅馆。冈部也在妻子走掉藏书网
以后离开了旅馆。
当天20时以后,广美的尸体在天岩户附近被人发现。
“解剖结果,她是在31日傍晚6时至7时之间被杀的,是被人勒死的!”小沼说道。
“关于夫妇两人吵架的原因,冈部?说什么了?”十津川问。
“审讯冈部的刑警是这么说的,在31日下午,广美突然说她想一个人出去一趟就回来。冈部问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她却紧咬着嘴唇不说。所以冈部气急了就动起手来,于是就争吵了。”
“看样子那边的刑警相信冈部说的话吗?”
“我不知道啊。反正是因为吵架的缘故,广美一个人跑出了旅馆,以后冈部也出去了,这是事实。旅馆里的职员都看见的啊。警察推测冈部是追上广美以后,两人又争吵起来,冈部大怒,失去了控制把她勒死了。”
“对冈部有利的条件,一个都找不到吗?”十津川问。
“只找到一个啊。旅馆的老板娘作的证词说冈部出去散步后,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电话来过。”小沼说道。
“那很有趣啊。”
“是啊。我和中田都认为,也许是那个男人把冈部的妻子叫到天岩户去的。难道不是吗?”
“老板娘的证词,县警署知道吗?”
“嘿,说是知道的。”
“那么,他们怎样认为?”
“知道那个电话是从东京打来的,但不清楚是从东京的什么地方打来的。只知道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是上午9时左右吧。因此,这里的警察推测是广美的男朋友从东京打来的,冈部得知后非常嫉妒,就和广美争吵起来了。广美生气地跑出了旅馆,冈部追赶在后,一直追到天岩户附近把她勒死了。”
“你不能听冈部自己说吗?”十津川问。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行啊。我向这边的县警署提出了,但他们没有同意,说如果受到起诉的话,我可以作为律师,理所当然地和罪犯会面。”
“我希望在他还没有受到起诉的时候,就把他救下来。”
“我和中田也都是这样想的。现在对冈部非常不利啊,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找到真正的凶手。”小沼说道。
“你认为早晨打电话给广美的男人,是真正的凶手吗?”
“是啊。但是那男子上午9时还在东京,能在傍晚6时至7时之间赶到这里把人勒死?这是一个问题。那个男子是谁?是哪里的人?这都一无所知啊。”
“接下来你们怎么办?”
“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事啊,你是专业的。凭我和中田两人,怎样才能够救出冈部,你告诉我啊。”小沼说道。
“是啊。无论如何,首先要先听听冈部怎么说的,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也许他妻子从前就受到过凶手的胁迫呢。”
“我明白了。我再去请求高千穗警署的刑警吧。”
“另外,就是去现场附近调查,也许会有人看见广美遇害。天岩户是游览胜地吧,有目击者看见的可能性很大啊。”十津川说道。
“反正……我和中田再试试看。”小沼答应道。
第三章
正因为自己是不能亲自去现场看看,十津川感到坐立不安。他虽然心中焦虑,却缩手无策。发生在东京的杀人事件,尽管缓慢,却总算艰难地有了进展。
龟井和西本刑警去银座“梦”俱乐部调查,带回了与高见真理子关系密切的客人名单。“她长得雪肤花貌,看来在客人中很受欢迎的。”龟井说道。
十津川将目光停留在三名男子的名字和经历上。
“听俱乐部老板说,她好像还考虑与其中的一人结婚。”
十津川听着西本刑警的汇报,边查阅着这些人的名字和经历。
白石圭一郎(50岁) M生命保险管理部长。
青山丰(31岁) 设计师。
中田信夫(40岁) 太阳商事公司营业部的课长。
十津川看到第三个名字时,暗暗有些吃惊。
怎么是朋友中田?现在他已经在大阪分公司,但在调到大阪分公司之前,他的确是营业部的课长。
“这三个人真的与被害人有着很深的关系吗?”
十津川抬起目光,望着龟井和西本。
“肯定没错。不仅是俱乐部的老板,就是女招待也都这么作证。”龟井说道。
“那么,我一个个询问吧?与白石圭一郎是什么样的关系?”
“白石与一位董事的女儿结婚,很有钱的,高见真理子可能是看上他这一点吧。”
“就算是看上他了,但对方有夫人吧?”
“所以她对白石不可能提出结婚的要求,只不过是要求对方出钱养她。”
“那么,白石出钱了?”
“他本人说出钱了。”
“下一个青山丰呢?”
“他是独身,但有未婚妻。”
“然而,他却偏偏还在与被害人交往着?”
“不。高见真理子与他的交往,是在他有未婚妻之前。据说,他有了未婚妻以后,才想与高见真理子分手的。”
“如果那样的话,他的杀人动机很充分啊。”
“是的,不过他不在现场。高见真理子被杀那天和前后几天,他和未婚妻去美国了。”
“那么,青山是清白的?”
“是清白的。”
“第三个中田信夫怎么样?”十津川努力克制着平静。
“眼下他的嫌疑最大了。”龟井说道。
“为什么呢?”
“中田经常在银座的这家俱乐部里接待客户,是他主动说服高见真理子的。”
“他有夫人吧。”
“他有夫人。但据说他曾对高见真理子说过他的妻子不爱他,所以马上就要分手了。”
“一般来讲,男人说这样的话,是不可能说服女人的吧?29岁的女招待,会完全轻信男人这样的话吗?”十津川说道。
他感觉到自己是无意中在为中田辩解。
“按道理是这样。但听说高见真理子在俱乐部里曾扬言说,她要和中田先生住在一起了。而且,她说话时是很认真的。”西本说道。
“后来怎么样?”
“那个中田后来调到大阪分公司去工作,是单身赴任。高见真理子也提出自己辞去俱乐部的工作,和他一起去大阪。”
“那么,中田怎么回答?”
“那就不知道了。但是,高见真理子紧接着就去向不明,直至发现了她的尸体。”
“光凭这些,就能肯定凶手是这个叫‘中田’的人吗?”十津川问。
在十津川的心里,中田是不会去杀什么人。
“警部说得没错。”龟井坦率地说道。
这令十津川稍稍感到放心。
“问题是这三个人……不,青山有不在现场证明,所以只能是两个人,其中哪一个人知道那幢着火的公寓。”西本刑警说道。
“是啊。那幢公寓是新建的,几乎都是空房子,凶手应该知道吗?”
“这一点,调查一下吧。”西本刑警坚持着说道。
“拜托你们了。”十津川说道。
两人离去以后,十津川忽然想起上次见到中田时的情景。
十津川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想起了当时中田曾讲起过刚刚建成还都是空房间的公寓。
——他说的是哪里的公寓啊?
十津川陷入了沉思。
那天中田的确是带着一本周刊杂志来,还说起那本杂志上的照相凹版印刷呢。
——那本周刊杂志叫什么呢?
十津川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来了。
——那是一个月前即2月底的事了。是27日还是28日?
十津川去资料室,从资料室的角落里查找那时出版的周刊杂志。
当找到那本杂志的时候,十津川的心情又变得十分沉重。
照片上的公寓建造在一片废墟上,在照片的下面写着那幢公寓的名字:“世田谷区成城SEIJO公寓”。
——糟了!
十津川暗暗吃惊。
中田对那幢公寓很了解的。
——如果真是中田杀害高见真理子的话,正在为找不到抛弃尸体的场所时,也许就会想起以前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的“SEIJO公寓”。
把尸体运到那幢废墟一般的公寓空房子里,经焚烧后,死者的身份就会查不出来。
——不!不可能是那样的!
十津川慌忙打消了这样的思绪。
那份杂志的发行量应该有几十万。除了中田之外,假如是别人杀害了高见真理子,那个人也有可能看到过这份杂志的。
翌日中午时分,小沼打电话给十津川。
“好说歹说,才总算让我们见了冈部。”小沼一副万分疲惫的口吻感慨道。
“这下可好了。”
“不过……我们用了你的名字啊。否则高千穗警署是不会让我们去见冈部的。”
“没关系。那么,冈部说什么了?”十津川问。
“他承认31日那天与广美君吵架了。”
“原因是为了那只打给她的电话吗?”
“不是。他说当时那个电话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啊。据他说,到了下午,广美突然说要一个人单独出去一趟。为什么要一个人出去,广美怎么也不肯说出理由。因此冈部很恼火,就打了她。因为在冈部的心里,他是为了她,才特地请了假来九州的。广美君一个人离开旅馆走了,冈部觉得她很任性,没有去理她,自己出去晨练了。在晨练时听旅馆里的人说,有个男人打电话找他的妻子,于是顿时就很不放心,便出去找她了。但是他怎么找也没有找到,所以就回到了旅馆里。那以后,高千穗警署的刑警突然来到旅馆,把他逮捕带走了。”小沼一口气说完。
“冈部坚持说自己不是凶手?”
“是啊,他说他绝对不可能杀害妻子的。”
“是谁会杀害他的妻子,他没有这方面的线索吗?”
“这一点,我也问了。但他说他一无所知啊,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他还说了如果是我,也许会遭人憎恨的。不过,我也非常了解冈部的妻子,广美君性情非常温柔,再也没有像她那样温柔的女性了。”
“但是,她被人杀害了。”
“是啊。凶手的动机,我真是猜不透啊。”小沼在听筒的那一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中田在哪里?”
“他在边上,我让他听电话。”
小沼说着,听筒里立即换成了中田的声音。
“我们到发现尸体的地方去查找目击者,但进行得很不顺利啊。傍晚6时过后,天就已经黑了,找不到对冈部有利的证人。今天,我们再到那里去看看吧。”
“你们是还要到那里去查找的。”十津川这么说道,接着便话锋一转,“你认识一个名字叫‘高见真理子’的女人吧。是在银座工作的女招待。”
“高见真理子?”
中田不由脱口而出,“我在东京本社工作时经常在一家俱乐部里接待客户,有一个女招待叫‘高见真理子’的呀!她怎么啦?”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啊。因为我到大阪分公司来了啊。”
“她被人杀了。”
“真的?她……”
“是的。凶手把她杀害以后,把尸体运到没有人住的公寓里焚烧了。”
“有那么残酷吗?”
“你和她的交往,到什么样的程度?”
“喂喂,你是在怀疑我吗?”中田问。
“不是。只要和她稍稍有过交往的人……所有的人,我们都要进行调查。你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吧。”
“她长得很漂亮,但对男人是来者不拒啊。凡是去过那里的男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听说还有人给了她一千万日元养她呢。”
“你也和她有过关系?”
“嘿,有两次吧。我觉得这样很危险,以后就尽量躲着她,不与她交往了。”
“她是在3月29日下午1时至2时之间被人杀害的。那段时间里,你在哪里?”十津川问。
“你果然在怀疑我吧?”中田生气道,然后说,“我是上班族,那段时间里我当然在公司里。这就能够证明我不在现场啊。”
十津川听了他的话,舒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然而,到了傍晚,西本刑警出外调查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报告道:
“中田信夫,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下午1时至2时这段时间里,所有的公司都已经午休结束,在上班吧?”
“一般是这样的。但中田是4月1日去大阪分公司上班的,所以3月28日、29日两天,他要向原来的老客户们打招呼,因此在公司里他只是早晨去的。那以后,31日他去了大阪,4月1日就在大阪分公司里上班了。就是说29日下午1时至2时,他不能确凿地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因为他可以驾驶着自己的汽车,在东京都内游览。”西本说道。
十津川努力克制着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没有弄错吗?”十津川还不敢相信,再次确认着。
“没错。假设他是驾驶着自己的汽车去兜风的,那么也能够把尸体运送到那幢公寓里焚烧了。”
“我明白了。”十津川说道。
第四章
——中田是凶手吗?
现在正是那个中田和小沼一起在高千穗,四处奔波,想要证实朋友的清白。
——这真有点嘲讽的意味。
十津川心里思忖着。
中田自己背着杀人的嫌疑,却正拼命地帮助着与自己处于同样处境的朋友。
——中田也许是无辜的。
十津川思索着。
——如果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中田还会有心思去照料朋友的事吗?
十津川想到这里,便摊开东京道路地图查看。
他在想,凶手在高见真理子的公寓里杀害她,如果要把尸体运送到新建的公寓里,会..走哪一条道路呢?
从直马到成功的距离只有3公里。如果用汽车运送尸体,转瞬间就到了。
与郊外杂木林之类的地方 76f8." >相比,这里更是抛弃尸体的绝好场所。藏书网
十津川这么推算着时,发现了一个问题,惊得眨巴着眼睛。
他想起冈部家就在祖师谷大藏,地处经堂和成需学园的中间。
——这是偶尔的吧?
十津川揣摩着。
十津川认定这绝对是偶尔的。但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里,怎么也不能抹去。
十津川独自驾驶着警车先去高见真理子的公寓。他又从高见真理子的公寓,驾车朝发生过火灾的公寓驶去。
在去那里的路上,果然要经过冈部的家附近。
十津川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在冈部家的附近停下车,默默地思考着。
——难道……
十津川实在不愿意这么想。
——也许是中田杀害了冈部的妻子广美?这样的疑问跃出了他的脑海。
十津川下车后呆呆地愣了许久,步行朝着冈部的家走去。
冈部的妻子广美在高千穗遇害,冈部自己因为杀害妻子的嫌藏书网疑而被捕,但家里应该会有人看家的。
冈部的家是一幢豪宅,四周围着高高的水泥围墙。
十津川站在院子门前,里面静悄悄的。
——里面没有人吗?
十津川这么想着,试着按了一下设在门柱上的内线自动电话。不料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着。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五十五六岁的女人,说是在以前就在冈部家帮佣了。
十津川把广美在高千穗被杀的事告诉她。
“这该怎么办啊?她丈夫那里还没有来联络。”女佣问十津川,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还是看着这幢房子。”十津川吩咐她道。
“好吧。”
“3月29日和30日,你来过这里吗?”十津川又问对方。
“我每天上午10时来这里,直到傍晚6时,>在这里做饭、打扫。29日和30日,这两天我也来过的啊。”
“这户人家的夫人,在家里每天都做些什么?”
“夫人考虑每天的菜单,下午出去做吸?t>氧健身运动。”
“她还出去做健身吸氧啊。你知道是在哪里健身的?”
“这……是车站的那一边吧。”
“你说的车站,是祖师谷大藏那个车站吗?”
“是啊。”
“夫人是开车去那里的吗?”
“不。因为路很近,所以她是开摩托车去的。”
女佣人说着,带十津川去车库看那辆放在车库角落里的50CC红色摩托车。摩托车的旁边还放着头盔。
“从这里到氧吧健身俱乐部怎么走,你能告诉我吗?”十津川问女佣人。
女佣人用圆珠笔在他笔记本上画了一个草图。
——果然没错。
十津川暗暗感到惊讶。要横穿过经堂去成城的那个道路。
“夫人去氧吧的时间,一般是什么时候?”
“一般是下午2时过后就离家的。”女佣人回答。
“3月29日也是那样吗?”
“是啊。和平时一样的。”
第五章
一个假设,在十津川的头脑里形成了。
那是一个不太愿意的假设。因为,假设的凶手就是中田。
在29日下午1时至2时之间,中田在高见真理子的公寓里,把她杀害了。也许他是一时冲动杀害她的。
他一瞬间木然了,他很快冷静过来之后,不知道如何处理尸体,便惊慌失措。
如果把尸体扔着不管,被人发现以后,因为自己与她的关系密切,所以自己理所当然会受到怀疑。必须把尸体运走。
于是,中田想起在一本杂志上曾看到过的那幢公寓。
——先把尸体运到那里去吧。
他是驾驶着 6c7d." >汽车来的。用毛毯将尸体包着,从房间里搬出去,装进汽车的后箱里。
但是,他在祖师谷大藏附近遇到信号灯停车时,也许与正要去吸氧俱乐部的广美不期而遇吧。多半是广美开着摩托车驶到中田的汽车边,向他打招呼的。准会是这样的。
在广美的眼里,中田是她丈夫的朋友,又是熟人,所以也没有多想就上前打招呼了,但是中田却吓得脸色苍白。
这也许是29日下午3时左右的事吧。
总之,中田的汽车遇上了冈部广美的摩托车,这是可能的。
也许那时广美从装着尸体的车后箱里看见了什么,中田便想到要杀害广美了,这应该是在情理之中。
在进行这样的推测时,十津川对自己的推测感到厌恶。但即使如此,这个推理已经在他的头脑里形成了。
要把这样的想法憋在自己的心里,十津川实在无法忍受。他赶回搜查本部,向龟井说了实话,请求龟井从第三者的立场进行判断。
龟井默默地听着,没有马上说出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出去走走吧。”十津川提议道。
两人离开世田谷警署,出去散步。
“警部是希望中田不是凶手吧。”龟井一边走着,一边问。
“作为朋友来说,是的。不过作为刑警来说,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我不能因为是朋友就询私情啊。”
“关于高见真理子被杀,中田没有现场不在的证明。他要去大阪分公司工作了,当然是驾驶着汽车出去向老客户们辞别的。”
“你说得没错。29日下午1时至2时之间,如果遇到>..过什么人,就能够证明他不在现场,但现在只知道他在中午的时候和M企画公司的部长一起吃过午饭,是1时之前在新宿分手的。接着傍晚18时起,他和K兴业公司的董事在银座共进晚餐,以后就去喝酒。这些好像都是以前约好的。”
“那么,从1时至2时之间,他还是没有现场不在证明嘛。”
“是的。从29日傍晚到夜里,他都已经和人约好,所以尸体只能在白天运走,这样推测合情合理啊。30日晚上,他好像也是和客户约好一起喝酒的。”
“是吗?”
“就是说,我的推理很有可能是成立的。”十津川的语气显得很沉重。
——不得不怀疑自己亲密的朋友,这令他不堪忍受。
若在平时,如果侦查线上浮现出罪犯的影子,心里会感到无比的欣慰,惟独这次却截然不同。
“中田是不是凶手,一旦能够确定的话,准备怎么样?”龟井问。
“可以确定啊,龟井君。如果问他,他肯定会不承认的,何况他没有现场不在证明啊。”
“广美被杀的事,凶手还不能确定吗?”
“是啊。”
“高千穗那边怎么样了,要不要教教他们啊。”龟井说道。
十津川把那边正在进行着的事件向龟井说了一个大概。
“我们去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一下吧。”
龟井听完十津川的介绍后,邀请十津川一起去喝茶。
两人看见一家咖啡店,便走了进去,要了两杯咖啡。
龟井先啜了一口黑咖啡。
“广美君是在31日下午6时至7时之间,在高千穗被杀的吧。”龟井向十津川确认。
“是的。是在天岩户附近被杀的。”
“同时,中田于4月1日早晨去大阪分公司上班的吧。因为那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
“是啊。”
“我们来调查一下怎么样?前一天晚上6时至7时之间,中田在高千穗杀了人,翌日早晨,他能否赶到大阪来上班。如果是不可能的,那么中田就没有杀害广美君。尽管这不能证明他在高见真理子被害一案中的清白,但是清白的可能性很大啊。”龟井说道。
十津川的表情立即变得开朗起来。
“龟井君说得没错啊。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我没有注意到呢。”
“警部,你不像原来的个性啊。”
龟井笑了。
“明天我去大阪看看。我去证实一下中田4月1日早晨是不是真的到大阪分公司去上班了。龟井君也一起去吧?中田是高见真理子被杀案的最大嫌疑人,所以你也应该去大阪确认一下。”
“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去。”龟井答应道。
第六章
十津川和龟井在第二天早晨乘坐新干线去新大阪。
中田上班.的太阳商事公司大阪分公司,就在大阪车站附近。
两人从新干线的新大阪乘坐出租汽车去太阳商事公司。到达中田工作的分公司时,时间是9时40分,职员当然已经上班了。
十津川和龟井会见了分公司的经理大竹。据大竹说,他也是两年前从东京本社调过来的。
“中田先生说从明天开始上班啊。”大竹说道。
“那位中田应该在4月1日就来这里了吧。”龟井代替十津川问道。
十津川在一边默默地听着。
“是的。但是,他说一位朋友的夫人在九州被人杀害,那位朋友被警察当作了凶手,所以他请了休假,心急慌忙地赶去了。中田先生真是很仗义啊。”大竹对中田显得很同情。
“4月1日,他是几点到公司里的,你还记得吗?”龟井问。
“记得很清楚啊。我们是9时开始营业,4月1日那天,他迟到了3分钟,是跑着来的。他还一边喘着气,一边不停地向我鞠躬,说对不起了。”大竹笑着。
“那么,他是9时30分到公司里上班的?”
“是的,是9时30分吧。中田先生显得很诚惶诚恐,当时我看了时间,记得是30分左右。”
“为什么会迟到30分钟,他没有说原因吗?”十津川这才第一次提问道。
“我们在野田为中田先生准备了一套公寓,据他说因为不熟悉,所以来上班时乘错了轻轨啊。嘿,听说他来大阪是第一次吧。”大竹显得很宽容。
十津川和龟井向分公司经理道谢后,走出了公司。
“我们再查看一下吧,看看3月31日下午6时至7时之间,在高千穗杀了人以后,能不能在第二天上午9时30分赶到大阪的公司里上班。如果不可能的话,警部的朋友就是清白的。”龟井说道。
两人走进一家早晨减价服务还没有过时的咖啡店。只花了350日元,就要了咖啡、烤面包,还有煮鸡蛋。
两人把食物放在面前,没有顾得上吃,就摊开携带着的时刻表查看着。
“我们按照对凶手有利的思路来考虑吧?3月31日下午6时,在高千穗杀害了冈部广美。”龟井说道。
“凶手乘坐髙千穗线去延冈,然后乘坐日丰本线到小仓,再从小仓乘坐新干线到大阪这条路线。”十津川看着地图,一边用手指指着那条路线,“有一趟电气列车是18时51分从高千穗发车的啊。再前一趟列车是16时零3分发车的,所以赶不上。”
龟井翻阅着时刻表中高千穗的栏目。
“到达延冈,是20时27分吧?”十津川说道。
“连接这趟车的日丰本线上行线,是21时零3分延冈发车的‘慧星号82’卧铺特快列车,但这趟列车是季节性列车,所以不行吧。”
“再后一趟,就只有零时53分在延冈发车的‘日南’快车啊。如果乘坐这趟列车,到达小仓就是4月1日上午6时12分,看来也来不及啊。”
“如果乘坐6时零5分从小仓发车的‘光号20’列车,这趟列车到达新大阪是9时36分。从新大阪到梅田附近的太阳商事公司大阪分公司,要花30分钟,所以赶到公司里,也要上午10时以后啊。”龟井说道。
“如99lib?果新干线来不及,那么就是坐飞机?”龟井问。
“是啊。福冈到大阪之间可以坐飞机的。”龟井说着,一边打开国内航线的栏目,“如果乘坐上午8时整起飞的ANA班机,到大阪是9时整啊。”
“问题是有没有乘坐那班航机,还有就是从大阪机场到大阪市区的时间啊。”
“从大阪机场到梅田,有定时班车,要30分钟,所以无论如何都来得及啊。上午6时12分到达小仓,8时之前能够到达福冈机场吧?”
“我们再来讨论一下吧。”十津川说道。
从小仓到博多,最早的交通工具是新干线。
新干线在小仓始发的列车是7时整。如果乘坐这趟列车,就能够到达博多。但是,如果考虑到有出租汽车等候着,和办理搭乘手续,就果然能够乘坐8时从福冈机场起飞的班机吗?
从博多车站到机场,坐车要13分钟。
光这样计算,7时20分到达博多站,博多站到机场算它15分钟,也就是7时35分。而且,还要加上换车的时间,要赶上8时整起飞的飞机是很难的吧。
“你的朋友渐渐地可以排除嫌疑了呀!”龟井松了口气,微笑着。
如果是..不可能的,那么至少在广美被杀一案上,中田是清白的。
十津川这才拿起烤面包,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喝着咖啡。
“不过,不在现场证明还没有成立啊。”十津川慎重地说道。
“但是,能够比这更加快到达大阪的路线,不是没有吗?”龟井问。
“如果那样就好啦。”十津川还是不放心,察看着时刻表,“还有其他的机场啊。”
“是什么机场?”
“从九州各地的机场,都可以飞往大阪。”十津川说着,把最早起飞的班机写了下来。
9时零5分大分出发 → 9时55分抵达大阪
7时50分熊本出发 → 8时50分抵达大阪
7时55分长崎出发 → 9时整抵达大阪
8时10分宫崎出发 → 9时10分抵达大阪
7时50分鹿儿岛出发 → 8时55分抵达大阪
“你看,虽然从大分起飞,时间来不及,但是其他四条航线,无论哪条都能够赶上啊。”十津川说道。
“但是,问题是能不能赶上不同的机场啊。”龟井说道。
两人决定按照这条思路再讨论一下试试。
凶手乘坐高千穗线于20时27分到达延冈。
——首先是察看熊本这条线。
在11丰本线到大分,再从大分乘坐丰熊本。
假如乘坐日丰本线,零时53分在延冈发车的“日南”快车,到达大分的时间是上午3时35分。如果乘坐丰肥本线,就只有乘坐上午8时27分从大分发车的“火山号2”快车。乘坐这趟列车,一般是来不及的。
——接着是宫崎这条线。
这可以从延冈乘坐日丰本线的下行列车。
能乘坐21时41分在延冈发车的“日轮号29”特快列车。如果乘坐这趟车,那么22时56分到达宫崎,所以到第二天早晨之前,还可以在宾馆或客找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最后鹿儿岛这条线。如果乘坐这条线路,时间也是来得及的。
22时56分到达宫崎以后,乘坐出租汽车去鹿儿岛机场就可以了。
从宫崎到鹿儿岛约有120公里。从22时56分至第二天早晨7时55分,有9个小时,应该能够轻轻松松地到达。
“如果从宫崎或鹿.儿岛两个地方中的一个乘坐飞机,时间是来得及的。中田也许还是不清白啊。”十津川说道。
“要不要调查一下4月1日那天,他是不是乘坐了哪趟班机。”龟井还不死心。
“龟井,国内航班使用化名也能乘坐飞机吧。”
“我明白了。无论宫崎还是鹿儿岛,如果没有赶上第一班航机,时间就来不及。乘务员也许能记住乘客的脸啊。”龟井说道。
两人一回到东京,就向宫崎和鹿儿岛的机场打电话,要求对方把4月1日第一班去大阪的航班乘客名单用传真送过来。
不久,对方两地传真送来了乘客名单。
按照乘客名单,宫崎是228名,鹿儿岛是316名。在名单中没有中田信夫的名字。但是,不能因此而断定他就没有乘坐飞机。因为乘坐飞机的乘客也可以用化名的。
十津川决定对共计544名乘客中所有的男性乘客进行调查。
住址在东京的乘客,十津川他们可以自己进行调查,对住在其他地方的乘客,只能请求当地的警方进行协助。
这项工作整整花了一天,但尽管如此,还是很值得的。
被调查的所有乘客,他们全都住在记载着的住址里。
就是说使用化名乘坐飞机的乘客,一名也没有。中田没有乘坐这两趟飞机。
——他是清白的?
第七章
看到调查的结果,说实话,十津川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不管怎么说,中田是不能杀害广美的。然而,杀害高见真理子的嫌疑却依然还在。
十津川打电话给高千穗的小沼,询问情况。
“中田因为要上班,所以回大阪了。”小沼说道。
“冈部怎么样?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吗?”
“我们已经竭尽全力进行查找,但真正的凶手没有出现啊。我总觉得31日早晨打电话来的男子,就是把广美君喊去天岩户的凶手。”小沼说道。
“你没有感觉到那是顺手牵羊作的案吗?”
“没有感觉到啊。广美君跑出旅馆时,手上还拿着手提包,那手提包已经找到了,但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少啊。”
“这一点,高千穗警署怎么认为?”十津川问。
“因为不是顺手作案的,所以警察认为是丈夫冈部杀人的呀!一切都对冈部是绝对不利的,所以必须找到真正的凶手。你不到这里来帮帮我吗?光凭我一个人,看来救不了冈部啊。”小沼不得不求救了。
十津川打完电话后,默默地沉思了许久。
“我想马上去高千穗一趟。”十津川对龟井说道。
“你去吧,这边没关系的。即使警部不在,我们也能够干下去。”
“中田那件事,不要有顾虑,要查下去。”十津川说道。
当天,十津川便坐飞机到达了宫崎。
接着,十津川乘坐日丰本线到达延冈,然后乘坐高千穗线。
在高千穗车站下车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快8时了。
小沼在检票口接十津川。
“你这个时间来,列车外边的美景,你都看不见吧。”在去旅馆的路上,小沼一边走着,一边对十津川说。
“我还以为这里是乡下,没有想到是一个现代化的城镇啊。”十津川打量着四周,非常感慨。
这个城镇被称为天岩户或神国,坐落在山峡之中,所以给人的印象是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镇里的道路铺设得非常漂亮,甚至还建造着大楼.。
小沼一看见十津99lib?川的到来,便松了一口气,神情轻松了许多,话语也多起来。
“这里的人口有二万呢。就连高千穗警署,你去看看,准会让你大吃一惊。那幢警署大楼非常时髦。”
“人也不少啊。”
“从8时起,每天晚上都夜神乐(一种民俗性的游乐活动。——译者注)啊。”小沼说道。但是,到达旅馆以后,一提起事件,小沼的脸便变得暗淡。
“在法庭上辩护我擅长,但要找到真正的凶手,我就傻眼了。”小沼感慨道。
吃完晚饭以后,十津川随小沼去高千穗警署。
没错,正如小沼说的那样,高千穗警署是一幢钢筋水泥的大楼,比世田谷警署气派得多。
十津川费尽心机,才被获准在调查室里与冈部见面。
原来精力旺盛的冈部,此刻已经变得万分憔悴,神情十分沮丧。
尽管如此,一看见十津川,他的脸上还是绽开了笑容。
“小沼也一起来了,光靠我一个人不行啊。”十津川说道。
“即使你一个人,也顶得上一百个人啊。我没有杀害我的妻子,我可以对上帝发誓。”冈部一副渴望得到依靠的目光望着十津川。
“我是相信你的。你不会杀害你夫人的。”十津川说道。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要杀害我妻子?我妻子不是那种会得罪别人的人啊。我想会不会是别人杀错了,但这里的警察说不是。”
“不会是抢劫吧。”
“我想凶手会不会是憎恨我,所以才杀了她?”
“你有这方面的线索 5417." >吗?”
“没有。只是……我觉得太对不起我的妻子了。”冈部说道。
“你们到达这里之前,你夫人没有说起过什么吗?比如……有神秘的电话打来之类的?”十津川问。
冈部一动不动,默默地回忆着。
“没什么反常的现象啊。”冈部静静地想了想,随即他又继续说道:“她提起过中田啊。”
“提起过中田?”
“是啊。但与这次事件无关的……她说她见到过中田。”冈部说道。
十津川自然而然地变得紧张起来。
“你夫人说,她是什么时候见到中田的?”
“我看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紧张啊。……我妻子见到了中田,这怎么了?”
冈部歪斜着脑袋,感到很纳闷。
“我只是稍稍感到有些兴趣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记得是29日吧。在吃晚饭的时候,她说今天在路上遇见中田了bbr>..。”
冈部说得非常心不在焉,但十津川却非常警惕。
——29日那天,中田果然见到过冈部的夫人。
十津川心里暗暗地想着。
“他没有把这些事情对你详细讲吗?”
十津川内心里对中田的怀疑,曾经一度消失过,但此刻又在他的脑海里涌现出来了。
“她说得很详细啊。我妻子每天去附近的俱乐部里练吸氧健身操,记得那天也是2时过后骑着摩托车出去的,说在附近的交叉路口,与驾驶汽车的中田邂逅。她说她遇上红灯停下,不料中田的汽车就停在她的边上。”
“当时夫人与中田说话了吗?”十津川问。
“好像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其他呢?”
“中田出什么事了?”冈部问。
十津川对中田的事如此刨根究底地问,冈部也许觉得很奇怪。
“没有什么,我只是很在意。”
“你不会是说,我妻子与中田关系很密切吧?”
“没有那样的事啊,只是我想知道你夫人所有的行动。”十津川说道。
“她说信号灯一变成蓝色,就与中田分手了。”冈部说道。
也许果真如此吧。
但是对中田来说,简单的对话,就发展成杀人的动机,不是吗?
第八章
十津川一离开高千穗警署,情绪就变得非常沉重。同时,他的内心里又产生了疑惑。
“冈部说什么了?”小沼窥察着十津川的脸色。
“你在这里三天,一直和中田在一起吗?”十津川反过来问他。
“是的。他工作在身,却愿意一起来啊。不管怎么说,他刚刚调到大阪分公司,要请假也不是很方便的啊。”
“这三天时间里,中田有什么反常吗?”十津川问。
“你先把话讲讲清楚。你是在怀疑中田吗?”小沼责备似地注视着十津川。
“我没有那么说啊。”
“中田没有动机啊。他和冈部的夫人之间没有什么怪异的事啊。”
“这……我当然知道的。”十津川说道。
“那么,这算什么呢?你是刑警,就可以连朋友都怀疑吗?我不允许啊。”
“我只是想稍稍考虑―下啊。”十津川说道。
翌晨,十津川因为睡不着,便早早地起床了。
他走出旅馆,在晨霭中朝着高千穗车站的方向走去。昨天夜里他几乎一夜没睡,中田也许是凶手的疑问一直缠绕在他的脑海里。
看见了汽车站。
——呃?
十津川不由一愣,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车站上写着这样的字:
——去高森站。
十津川发现自己以前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乘坐髙千穗线去延冈的方向,却不知道从这里也可以去熊本县的高森。
十津川看着写在汽车站上的时刻表。
从髙千穗到高森,坐汽车要1个小时26分,每人1200日元。
十津川跑进高千穗车站,在小卖部买了一份时刻表。
十津川在车站的长凳上坐下,翻阅着时刻表。3月31日下午6时,中田在高千穗杀人以后,要乘坐髙千穗线回家的只有乘飞机,否则就不可能在第二天4月1日上午9时30分到达大阪。
但是,中田没有乘坐飞机。
然而,朝熊本县那边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去高森县的汽车,末班车是16时23分。因此,傍晚6时杀害广美时,汽车已经没有了。
但是,如果乘坐出租汽车或者骑摩托车的话,用一个半小时,就应该能够到达高森。
到达高森时,是19时30分。从高森起,有南阿苏铁道。有一趟19时31分从髙森发车的列车。
假如乘坐这趟列车,到达立野是19时58分。从立野乘坐丰肥本线,虽然快车已经没有,但还有20时零4分发车去熊本的普通列车。如果乘坐普通列车的话,会怎么样?到达熊本是20时51分。首先可以考虑的是这天在熊本住下,乘坐第二天早晨起飞的飞机去大阪。
7时50分熊本出发→8时50分抵达大阪。
因此,时间能来得及。
——如果凶手是中田,使用的就是这条路线。
然而,十津川觉得这样的推测有错?。因为他认为,如果要乘坐飞机的话,宁可乘坐宫崎起飞的飞机。
倘若如此,就肯定没有乘坐从熊本到东京的飞机。
是乘坐列车的。去博多的时候,是乘坐新干线吧?但是,十津川知道,如果乘坐新干线,即使乘早晨最早的列车,时间也来不及。
从博多到新大阪的末班车是20时零6分发车,所以31日赶不上这趟列车。
——是卧铺特快列车。
十津川心里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十津川打开时刻表里卧铺特快列车的书页。
20时51分以后驶离熊本的上行蓝色列车只有一趟。这趟蓝色列车是西鹿儿岛至新大阪的“名羽号”。这趟列车是22时27分从熊本发出,所以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乘上去。
——到达大阪是什么时候?
十津川将目光扫去,看到“上午9时20分”的数字。
第九章
中田的现场不在证明,因此而被推翻了?
十津川极其慎重地重新查看一遍时刻表。
从高森起,时间勉勉强强能够赶上。 5341." >十津川查看着,在时间上是否还有更宽松的路线。
18时杀害了冈部广美。
18时→19时30分高森发车。
20时42分髙森发车→21时30分到立野。
21时13分立野发车→22时整到熊本。
即使这样走,也完全可以赶上22时27分在熊本发车的“名羽号”蓝色列车,而且时间还很充足。即使把广美在天岩户遇害的时间定为19时,这条路线也行得通。
20时30分可以到达髙森,乘坐20时42分的南阿苏铁道。
——中田果然是凶手?
十津川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原来是小沼。
“你在这地方干什么?”小沼问。
十津川拉着小沼走到了车站的外面。
“你是在考虑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吧?”小沼一边走着一边问。
十津川把中田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小沼说着。
从发生在东京的高见真理子的事件,一直到中田的现场不在证明。
小沼惊得眨巴着眼睛听着。听完后,他不由地呢喃着:“我真不敢相信啊。没有想到中田会是凶手啊。”
“连我都不愿意相信啊。但是,中田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他的现场不在证明也被>.推翻了。”十津川说道。
“不过……”小沼摇着头,“如果正如你说的那样,31日早晨,从东京打电话给广美的男人?99lib?就是中田啊。”
“就是那么回事。”
“但是,如果打电话的人果真是中田的话,那?99lib?么广美君为什么要瞒着冈部呢?”
“这一点,中田可以说得很巧妙啊。比如他对广美说:我知道冈部在外面有女人,我想把这事告诉夫人,你不要让冈部知道。她不就会瞒着冈部去与中田见面了吗?”十津川说道。
尽管如此,小沼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
“但是,中田是上午9时从东京打电话来的,18时他能够赶到高千穗吗?”
“坐列车的话,时间来不.及,但如果乘坐飞机的话,时间就很充足啊。有许多航班都可以。另外,即使乘坐航班最多的东京到福冈的飞机来,时间也很充裕啊。”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停下脚步,摊开时刻表,找到了东京到福冈的航班。
9时45分东京出发→11时30分抵达福冈。
11时50分博多出发→13时26分抵达熊本。
13时30分熊本出发→14时21分抵达立野。
15时44分立野出发→16时15分抵达高森。
16时30分高森出发(汽车)→17时56分抵达高千穗。
“所以,时间是来得及的。如果从大分或宫崎出发,可以使用高千穗线。我们来查查看吧。”
十津川说着,开始查看这条路线。
10时20分东京出发(全日本航空公司)→12时零5分抵达宫崎。
14时42分宫崎出发(日轮28号特快列车)→16时零1分抵达延冈。
16时20分延冈出发(高千穗线)→18时零8分抵达高千穗。
尽管如此,小沼还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中田是特地请了休假来的呀!”小沼为中田辩解着。
十津川则颇为冷静。
“要分析起来,那也许是担心自己的犯罪会不会暴露,才请了假来髙千穗的。”
“你真是连自己的朋友都这么怀疑吗?”
“这是刑警的工作啊。”
“但是,还没有证据。是吗?”
“是啊,还没有。”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你给中田打个电话。”十津川说道。
“为什么要我来打电话?他是杀害广美的凶手的,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小沼紧锁着眉头。
十津川无奈地笑了。
“首先,你说是一个人在高千穗的。然后,你就说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目击者,那位目击者31日夜里在现场附近看见一名男子心急慌忙地逃离现场的。”
“然后呢?”
“中田听说有目击者,当然要担心啊。”
“对啊。我明白了。”
“如果那样的话,你就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你啊。”
“如果他说不可能的话,那怎么办?”
“你先说我也不相信。接着说今天我到熊本的高森那边去看看,这里车站里的站台员也说31日夜里看见过你。31日中田在天岩户杀人以后,肯定去高森乘坐南阿苏铁道的,所以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十津川对此非常确信。
“光这些就够了?”
“还有一事。你说冈部想起29日在家里吃晚饭时,夫人对他说起这天见到中田的事。中田如果是凶手的话,听到这些话,肯定会吓得心惊肉跳的。”
“那么,结果会怎么样?”
“中田多半为了封住你的口,赶到这里来的。”
“你不要吓唬我啊。”
“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是中田,我也会那么做的。”十津川说道。
“如果中田不是凶手呢?”
“如果不是,他听到你说的话,会笑出声来的吧。”
“我要尽量让中田笑出声来。”小沼说道。
第十章
那天下午,小沼给太阳商事公司大阪分公司打电话,请中田营业部长接电话。
十津川在一边听着。小沼说自己在现场附近找到目击者了。
“有人在31日18时过后,看见一名中年男子匆匆忙忙地逃离现场啊。”小沼说道。
若在平时理应高兴的中田,一瞬间沉默了。
“目击者看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片刻后,中田问道。
“目击者说了那个人的背影令我吃惊,目击者说的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
“有那么混蛋的吗?”
“连我都觉得不妙啊。我正好带着你的照片,拿出来给目击者看,目击者一口咬定就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搞错人了吧!”
“我也是那么想。不过,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小沼装作思考的模样。
“什么事情?”?99lib.
“今天早晨我去散步了,正好有去高森的汽车,我就毫无目的地乘上去看看,心想凶手也许会向熊本的方向逃去。”
“……”
“坐汽车到达髙森车站以后,我在高森车站里有意无意地打听,不料他们说,31日夜里果真有一个男子掩着脸坐车的,那个人的长相就是你啊。我把你的照片让他们看了,他们证实就是照片上的人。”
“混帐……”中田说道,但声音比刚才更怯弱了。
小沼继续说着,“今天我又去见了一次冈部。”
“他怎么说……”
“闪部说了一件奇怪的事。说是29日在吃晚饭时,他夫人说那天见到过你。说你驾驶着汽车朝着成城的方向开去。这话也令我有些警觉啊。”小沼说道。
听筒里传来中田在咽唾沫的声音。
“十津川在你那里吗?”
“没有,这家伙在东京追查案件呢。听说好像是一个女招待被杀事件。”
“就你一个人?”
“是啊。”
“我也想到你那里去,但工作脱不开身啊。”
“我知道。我一个人在研究今天目击者说的话啊。”小沼说道。
电话一挂断,小沼便问十津川:“这样行吗?”
“行啊。可以啊。”
“但是,我的感觉很差啊,这是给朋友设圈套……”
小沼流露出一副暗淡的表情。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冈部如果是无辜的,却待在拘留所里呢。”
听十津川这么一说,小沼便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
圈套已经设好,而且是给大学时代的朋友设的圈套,所以连十津川都感觉很不是滋味。但是,他觉得既然来这里,查明犯罪是一种责任。
小沼失去了平静。
“今天他就会来吧?”小沼问。
十津川笑了。
“今天已经来不及了呀!如果中田要来的话,就是明天。”
十津川说着,走下楼梯,在结账处吩咐说如果有人来电话询问的话,就说是小沼一个人借宿在这里。
十津川觉得,中田如果怀疑十津川在高千穗的话,会打电话来询问的。而且,他还事先向东京的龟井打电话进行关照。一回到房间里,小沼就从冰箱里取出几罐啤酒,放在桌子
“今天可以喝酒吗?”小沼问。
“嘿,今天可以啊。”
“你也来喝吧。”小沼邀请道。
两人用威士忌掺水,开始对饮起来。
十津川和小沼都不擅长喝酒,但今天却怎么也没有醉。
喝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候,小沼突然醉意涌出,就在喝酒的地方瘫软下去睡着了。
十津川为他盖上毛毯,一个人走出旅馆的外面。
四周已经很暗了。到了夜里,风变得寒冷,但那种冷,令人感觉很舒服。
十津川朝着天岩户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他已经确信中田是凶手了。那种确信是不可动摇的。
——这家伙也太可怜了。
十津川心里感到悲哀。
在东京不得不杀死高见真理子,也许是因为受到了胁迫吧。事情到那一步就应该结束了,他用不着还要去杀害朋友的妻子。
中田可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将冈部的妻子杀了。而且,从冈部广美来说,也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会被丈夫的朋友所杀。难道不是吗?
——3月31日在天岩户附近杀害广美之后,中田是怎么样去髙森的?
按照刑警的思维习惯,十津川想要把所有的谜底掀开。
从高千穗到高森的汽车已经没有了。如果走着去,要走到天亮吧。
那么,乘坐出租汽车或者摩托车。但是,十津川觉得那时候已经没有出租汽车了。
高森和高千穗两个车站里,虽然有出租汽车,但数量不会多。如果坐出租汽车的话,司机也许会记住乘客的脸吧。
租用汽车,如果没有驾驶证,就借不到汽车。
剩下的就是摩托车。
也许是在高森偷了一辆摩托车,骑着摩托车来高千穗杀害广美后,再骑着摩托车去髙森的。
——杀害广美时,中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十津川忽然这么想起。
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晨,下起了小雨。
“老天爷在流泪啊。”小沼带着玩笑说道。
但两人都已经笑不起来了,只是默默地望着雨云。
到了中午,十津川试着给太阳商事公司大阪分公司打电话。
不出所料,电话里回答说中田请假了。
“他会来的。”十津川对小沼说道。
下午2时左右,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电话到旅馆的账台里。据说,来电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十津川”的人住在这里。中田也是怀疑十津川有没有来到高千穗。
6时吃完晚饭以后,十津川走进自己的房间。以后,就只是等待着中田的出现。
对十津川来说,以前也常常为罪犯设圈套,但像这样令人感到沉重的圈套,还是第一次。
到了晚上20时,中田还没有出现。
突然,房间的隔扇打开,小沼探出脸来。
他的那张脸变得非常苍白。
“刚才打电话来了。”小沼说道。
“是中田打来的?”
“是啊。”
“喊你出去?”
“他说现在已经在天岩户,他在那里发现罪犯遗留的物品,让我去一趟。”
“我知道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没有想到他会请你出去。”
“是想要杀我吧?”
“是的>..。”
“我应该去吗?”
“如果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啊。因为我们可以用其他的办法获取证据。”十津川说道。
“好吧。我现在就去。”小沼说道。
“我不会让中田杀掉你的。我不想让他再杀更多的人,而且我也不愿意失去你啊。”十津川故意朝他露出着微笑。
小沼先离开了旅馆。片刻后,十津川也走出了旅馆。
雨已经停下,总觉得空气有些温暾暾的。
小沼走在前面。十津川保持着能够看见小沼的距离跟在后面。
四周已经很黑暗了。尽管如此,不时地有结伙的游客之类的人群迎面走来。
在天岩户,也许正在举行着夜神乐吧。
小沼走着,还点了一支香烟,那烟头在黑暗中不时的亮起来。
来到了广美被杀的现场附近。
小沼停下脚步,打量着四周。左等右等,怎么也不见中田出现。
小沼不停地抽着烟。
十津川躲在背影处,默默地等待着。
十津川是刑警,已经习惯等待了,但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沼。如果小沼等得不耐烦了,而招呼bbr>?十津川的话,就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过了一个小时,小沼显然已经疲惫,开始焦躁不安。烟盒里的香烟已经抽完,小沼把烟盒捏成一团扔了。
不久,小沼累得在那里蹲了下去。
这时,一个黑影出现了。
那个黑影悄悄地向蹲着的小沼靠近。小沼没有发现那个黑影。黑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举到头顶上。
“住手!”十津川叫喊着窜了出来,扑向黑影。
黑影大吃一惊,呆呆地站立着不动。小沼也站起身,回过头来。
“中田!”小沼喊道。
对方扔掉拿在手里的大石块逃跑了。
十津川借着向前猛扑的冲势撞向对方,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小沼也奔跑上来。
对方被十津川压着,突然哭了起来。十津川放开对方,站起身。对方已经不想再逃跑了。
十津川和小沼面面相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沼蹲下身去,将手搭在中田的肩上。
“这次,我来当你的辩护律师。”小沼说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