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江庙录》 第一章故人 清风穿林,桃花悠然。 远遁世间的一隅药谷之中,四季如春,方圆数里香气馥郁,药谷深处桃花翩然,桃林之中一座竹屋、一座凉亭,亭上“桃园”二字洒脱超然。 静谧之中,突然,“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竹屋之中破门倒射而出,桃林的宁静就此打破!一道寒光紧随倒射之人,眨眼之间便至心窝处,噗的一声,只听那人闷哼一声便一命呜呼。一袭白衣鱼跃而出,不待被杀之人落地,便至身前,拔出利剑,头也不回,疾步奔向桃林东南处。 一群身着暗红甲胄的高手从四周齐齐围来,白衣男子也不躲闪,冲着东南方向发了疯似的劈砍前进,剑锋掠过之处,殷红染桃花。暗红甲胄越来越多,白衣男子早已披头散发,寸步难行,后背几处斜劈而下的伤口却丝毫没有减缓他的疯狂,每迈出一步,宁可挨刀,也绝不退缩,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名字:“念瑶……” 桃林东南处,数十名身着制式暗红甲胄的高手,手握钢刀,神情紧张地围住白衣男子,此时的他,已是血痕满身跪在地上,手中的剑刃上还有着成股流下的鲜血,他的怀中,躺着一名气息微弱的青衣女子,女子的后背血流不止,将男子的一袭白衣染的一片殷红。白衣男子紧紧地搂着怀中之人,看着她那越发苍白的脸庞,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身体不住地颤抖。 此时的甲胄高手们也不敢贸然向前,他们身后那数十具同伴的尸体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个人是有多么的可怕。时间犹如定格一般停在了此刻,谁都不敢去打破。 良久,一袭红衣出现在甲胄高手们的身后,高手们凭着过人的感知,不回头便知来者是谁,主动让出一条路来。红衣缓步向前,停在白衣男子前方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白衣男子些许时候,而后竟然是轻声地唤了一句:“是你么?安黎寒?” 男子紧绷的身体犹如受到了刺激一般,瞬间打了一个寒战。猛然抬头,看见眼前之人,发指眦裂,长长嘶吼一声,而后放下怀中之人,双脚发力奋跃而起,提剑便是一式踏海劈山,红衣女子也不躲闪,腰间取下天蟒软金鞭,向上一扬,一个天蟒吞雀,鞭稍便及其刁钻的直奔持剑之人的手腕而去,男子也不在乎,任由那蟒鞭攒过手腕,整个人力势不减,直奔红衣女子,女子见状,莲步微移,轻盈躲过安黎寒那力大势沉的一击,而后挥鞭而下,一式天蟒钩月,七尺蟒鞭便将安黎寒紧紧捆住,红衣女子顺势一拽,安黎寒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倒在地上的他,竟然痛哭了起来。 红衣女子收回软金鞭,凝视着趴在地上的安黎寒良久,低声喝道道:“我乃寒江王麾下三玉姬之一的武姬赤羽,奉王命,缉捕杀害王爷座下两位护翼的凶手——殁面。” 原本伏在地上抽泣的安黎寒闻言竟由哭转笑:“武姬赤羽?哈哈……赤、羽……哈哈……”说着,他踉跄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看着红衣女子:“赤羽?……我认得十二年前琴瑟潭边与我共赏和鸣之景的清纯少女,我认得十年前与我一起爬冰卧雪完成最终试炼的同门师妹,我还认得八年前骊山玉脉石窟中与我互诉衷肠的柳妙薇,我认得七年前九肠涯边相互依偎的一抹红衣……唯独这赤羽,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谁?是当初那个为表忠心杀害心爱之人的……” “够了!”不待安黎寒说完,红衣女子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但依旧劝道:“赤羽是谁不重要,柳妙薇是谁更不重要了。你现在需要随我回去,我看这女子仅存一息,若再迟疑片刻,怕是性命不保,你耽误不得。” 刚才安黎寒冲杀过来见叶念瑶血透青纱,纹丝不动,只道是一命呜呼,哪曾想还尚存一息,听闻赤羽一言,顿时一震,回头仔细看了看躺在血泊之中的念瑶,而后目光急切地望向赤羽问道:“当真能救?” “能”赤羽也不含糊,斩钉截铁道。 “好,我跟你们走!”言罢安黎寒一改刚才的怨恨之态,急忙走过去抱起念瑶就要上路,可没想到刚一站起来便天旋地转气力不支,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好在赤羽眼急,腾步上前,双手接过叶念瑶,反身以背撑住安黎寒。四周甲胄看到眼前这光景,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无人敢动。赤羽怒声呵斥道:“瞎了么?还不快快扶起!今日你们若再伤他们二人分毫,我定让你们不再留恋这世间美景,只盼速速投胎!”周围甲胄一听,顿时心生寒意——眼前这位,虽然生得国色天香,却是出了名的狠厉冷艳,一手天蟒软金鞭攒心锲首,犹如穿针引线般轻松,哪曾见过今天这般轻言细语,护人长短?遂即一个个犹如被扎了屁股一般,赶紧上前扶住安黎寒,选了个精壮的甲士小心将其背起,一行人急匆匆地奔出了山谷。 第二章同样的痛,不能让他再尝 华王朝,寒江城,武姬院。 一缕晨阳穿过窗间缝隙,照在了伏于茶桌上的精致面庞。赤羽被晃得略显挣扎地睁开眼睛,恰在此时房门被一袭绿衣推开。来人也是一名眉清目秀的美人,与赤羽的冷艳不同,这名女子却是给人一种灵动脱俗,清纯中透着一丝俏皮的感觉,此人正是三玉姬之一的花姬绿萝。看着颇为疲惫的赤羽,略带俏皮地笑道:“想不到这凶名赫赫的冰霜美人,还有为人守床的习惯呀,你看你坐着多累呀,要不也和他一起躺到床上去吧。”言罢还不忘嘻嘻两声。 赤羽苦笑道:“你这妮子,休的胡说,这都两天了,他怎么还不醒?” 绿萝来到床前,放下药箱,搬了个凳子坐下,搭手诊脉,回道:“可算难得你还记得两天,算上来的那天,姐姐你都在这守了两天三夜了。” 赤羽也不在乎,只是追问道:“我是问你,他怎么还不醒?” 绿萝一边将安黎寒的手放回,一边回道:“他这也算是经历了一场死战,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人能面对百人朱雀卫而斩十三伤二十余人的,那朱雀卫可是从一千人中历经生死历练,独独活下的一百二十人,随便一位放在江湖上都可能是开山镇帮的凶戾人物,可偏偏让你的这位生生废了三分之一,你说他能活着是不是已经很不错了?” 赤羽看着绿萝诊完脉,递过去一杯茶:“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若非我及时赶到,他怕是真就葬身桃林了。” 绿萝接过茶,说道:“是啊,这一战他心力交瘁,且不论外伤至骨,就连心脉都有些受损,好在损伤可治,再加上我怕他过早醒来,心焦气躁反而不易养伤,便用了药让他多休息会,也顺便帮姐姐在王爷那边多拖延点时间,只是苦了姐姐这几天还要给他端汤换药。” 赤羽摇头,略有笑意地说道:“这都是小事。”而后似乎想起什么,赶紧问道:“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绿萝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赤羽,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是想让她有救还是没救?” 赤羽眉头微皱:“这是什么话?当然是有救了!” “姐姐这是真心话?”绿萝笑道。 “当然!”赤羽毫不犹豫。 “一条外人的性命,救她也可以,但我需要一个理由。”绿萝抿了一口茶,满不在乎地转着手里的茶杯,随意地说道。 “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对他很重要,她不能死,失去一个人有多痛苦我知道,那种撕心裂肺他已尝过一次了,不能让他再尝第二次。” “可是她如果醒过来,这位心里可能就没有你了。”绿萝放下手中的茶杯,指了指床上的安黎寒而后看向赤羽提醒道。 “他的心里早就不该有我了。”赤羽摇摇头,无奈地苦笑着。 “哎,但愿他将来能对得起你在王爷面前以死相逼将他救下的恩情吧。”绿萝也是长叹一口气,说道。 “不,这是我欠他的。”赤羽看着手中的茶杯,小声嘀咕着。 绿萝平时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惆怅伤感,见得赤羽如此,便使劲地摇起了头:“算了算了,管不了你了,想想都头疼,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去看看那位姑娘了。” 临出门时,绿萝回头说道:“估计今日午时他的药力便会过了,那时也就醒过来了。”说罢便转身而去。 赤羽望着床上气息顺畅的安黎寒好久,眼眶微红。不多时她快速地拭干泪痕,朝门外冷声喝道:“来人!” 第三章闯院 正午刚过,安黎寒在榻上缓缓地醒了过来,一位红衣侍女急忙上前递上一杯水,安黎寒喝了口水,望了一下四周,不禁问道此为何处。侍女依照之前赤羽的吩咐,如实地告知了安黎寒这是赤羽所居的武姬院,他已经在这里昏睡了两日半,只是独独隐去了赤羽这两天三夜的守夜侍候。 此时安黎寒心有所挂,倒也没想到这几天是谁在为他换药倒水,颤颤巍巍地倚在塌边,有气无力地问道:“念瑶呢?念瑶怎么样了?” 侍女赶紧上前扶住黎寒,说道:“公子说的是同公子一起回来,伤得很重的那位姑娘吧?她在西厢房,绿萝姑娘说命是保住了,只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却说不好。” 安黎寒一听,便掀开被子下了地,刚一站起来,便觉得脚下一软,后背深伤剧痛无比,不由地向前栽了过去,好在侍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这才免去了落地之险。适应了良久,安黎寒勉勉强强地站住了脚,便甩开了侍女的搀扶,摇摇晃晃地奔着西厢房去了。 刚出屋门,便见一袭红衣立于台阶之下,安黎寒扶着门框,心里一惊,却佯装无视,调整好心情,摇摇晃晃向阶下走去,赤羽负手而立,眉宇之间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却也不得不装作无事一般,任由安黎寒歪歪扭扭地走了下来,擦肩而过之际,赤羽依旧目视前方,却略带怒意地问道:“你不要命了吗?” “你不是很早之前就想要了我的命吗?”安黎寒也未斜视,反问道。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不关你的事。” 言罢,安黎寒头也不回地向西厢房蹒跚而去。赤羽也面无表情地拾阶而上,经过侍女身边时,轻声怒目道:“还不跟上!” 赤羽刚出后院,一名戎装女侍匆匆迎了上来,跪地报道:“禀武姬,通背、金钟二位护翼已闯至中庭,口口声声喊着要捉拿凶手。” “哦?想不到这两位还有这个胆子?哼,也好,我倒要看看他俩能猖狂到哪!”话音刚落姣容之上早已是冰艳凛厉,一股彻骨寒意笼罩周身。 中庭之中,两个光头粗汉左突右冲,武姬院女侍也不能真得伤了这两位,只能是剑不出鞘极力阻拦,这群女侍虽是经过严格训练层层选拔出来的,但也经不住这两个莽汉高手的撞击,只能是慢慢后退。正当众人无可奈何之际,忽闻一道冷艳之声凌空响起:“何人胆敢如此放肆,当真以为我一介女流好欺负不成!” 闻声,众女侍齐齐列队,抱拳弯腰闪出一条路来。两个莽汉也收了声音,面有不屑,随意上前抱拳道:“见过武姬,我们二人前来,只为了将杀死旋风和劫刃的凶手带回受审,无意冒犯!” 赤羽看了眼两人,讥笑道:“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来我这拿人?你们有这资格吗!”言罢,一条天蟒软金鞭骤声而出。 “你们别忘了,王爷手下六方组织,尔等六护翼不过只是最末,今天竟胆敢来犯玉姬府邸,难不成是活够了吗?”赤羽手持蟒鞭,立于阶台之上,冷声喝道。 赤羽只这声势,便将台下那二人的嚣张气焰震慑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不甘的心气,于是那通背又上前抱拳道:“武姬休怒,前番武姬以性命相要挟,将殁面从王爷手中接进武姬院之时,王爷便说过,只要他人醒过来,就要入司受审,纵使武姬再狠厉,王爷之命,难道武姬要拒?再者,那殁面杀我兄弟,此账不能不算,武姬你可要讲道理!” “讲道理?你说要讲道理?哈哈,好啊,那我便和你讲讲道理!”赤羽不怒反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恨意:“我与黎寒本是北府府主座下九弟子其中的两位。我北府本是天下第一大派,府主原有七名徒弟,后来我与黎寒在南疆与师父师兄们相遇,阴差阳错救了三师兄与五师兄,深得师父喜爱,一年后我们二人通过了入门的最终试炼便成了师父的两个关门弟子。七年前,你们翼六护翼携寒江令,在四象军的配合下,以固邦安民之堂皇,诛杀江湖人士,为了震慑群雄,号令江湖,寒江王便有了征服北府的打算,已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于是你们为了逼师父就范,一边大肆屠杀,一边将我与黎寒困在九肠涯边以此要挟,我师父英雄一世,却为保江湖一众以及救我二人性命,无奈归顺于王爷,并与王爷协议,北府从此效力寒江王,而寒江王不再迫害江湖人士。此事本该就此了结,你等也应将我与黎寒放归北府,怎奈你们六人怕我二人将来前来寻仇,又碍于王爷命令不能杀我二人,故而想出了一条毒计——你们那好兄弟无念成名绝技便是控心术,但凡入药,加以他的邪术,被控制之人犹如木偶一般任由摆布。不曾想他竟控心于我,在我与黎寒以为脱险相拥之时,控我将其推下涯去,黎寒就此生死不明!师父为此急火攻心,驾鹤西去,临终时传位于大师兄。我以为黎寒身死,万念俱灰,本想寻个地方,了此余生。可万没想到王爷却将我以北府代表之名招入麾下,若我不从便要撕毁协议,而我为替师父完成遗愿,护江湖安宁,也只能认了这命。七年前,我连你们其中一人都打不过,入府以后,本已万念俱灰的我看到你们六人,顿时激起了我复仇的欲望,从那以后,我日以继夜苦练本事,现如今,莫说死了两个,就是你们六个都在,都不值我一看!今日你们还有胆前来要人!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吗?”赤羽眼中寒光闪栗,语气越发的冰冷,到最后,竟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唾出口中。 阶下二人听到最后早已是冷汗直冒,心头发颤,慌措中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我们本是王爷的人,谅你也没杀我们的胆子!” “哈哈!笑话,早在我功成之时,你们本就应该是我的鞭下亡魂,只可惜,我用你们的命和王爷做了个交易,这才留的你们活到现在!”赤羽怒极而笑道。 “你胡说,什么协议,我们怎么没听说过?”金身二人越听越糊涂。 “也好,事已至此,也让你们两个狂妄之辈认清现实,当年我为了替师父完成遗愿,入府之时便告知王爷我替王爷办事,只杀贼寇,不涉江湖。王爷说我若饶过你们六个狗命,将来不再寻仇,便答应我的要求。所以,当年我功成之时,也只是收了那无念的两条腿作为回敬,并未取其性命,到现在,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这么久了吧?今日你们擅闯我武姬院,我废了你们几只手脚,也不算我复仇吧?”赤羽抚了抚手中的蟒鞭,眼中阴狠又盛几分。 这阶下二人,听到此处早已是脚下发软,心底生凉。连句狠话都不敢留下,便慌忙夺门而出。 望着两个仓惶的身影,赤羽也并未追出,只是吩咐左右关好府门,转身回屋,走到门口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屋顶说道:“你们两位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第四章青纱 话音刚落,一袭青衣与一抹绿意翩然而下,绿衣自然是绿萝,而这青衣女子柔媚百态,娇艳欲滴,一颦一笑间竟有勾魂摄魄的魅惑,着实是绝间尤物,百世不得。 二人落下,青衣女子婀娜而来,笑着说道:“妹妹这般英姿,世间男儿都没几个能有的,果真是寒冰冷艳,别有一番滋味啊,姐姐这颗芳心都要被你掳了去呢。” 赤羽摇头,苦笑道:“青纱姐姐莫要玩笑,姐姐这颗芳心,高傲的很,世间哪有人能掳了去?” 青纱刚要搭话,一旁的绿萝却急了起来,赶紧上前抓住赤羽的手说道:“姐姐这次闯了大祸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虽说这次逼走了那两个护翼,却也把王爷七年前的不堪摆在了明面上,而且姐姐言语中充满了对王爷的怨恨,只怕是日后王爷会对姐姐更加防忌三分了!” 青纱听了绿萝的一席话,笑道:“这小妮子,急什么?赤羽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实话罢了,王爷再恼怒,也会顾及北府的感受的,毕竟还要依靠北府震慑江湖呢!只是……” 绿萝一见青纱停下来不说了,便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再这么下去,王爷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妹妹若再这么执意护着那个人,只怕早晚有一天会引火烧身。” 赤羽点点头:“姐姐所说我何尝不知,只是这次即便豁出性命,我也不会妥协了。” 青纱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也罢,人啊,各自有各自的命数,强求不得,来来来,且让我去瞧瞧是何方的少杰英豪能让我这冷艳的妹妹如此的死心塌地。”言罢便拽着赤羽、绿萝向后院走去。 后院西厢房。 安黎寒坐在叶念瑶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没说一语,只是呆呆地望着。就在此时,身后一股香风飘进,正让人疑惑间,一道娇媚嘤然而至:“原先只道公子武艺无双,却不知公子竟然如此痴情,看得小女子也着实不忍呢。” 这声音虽是娇媚,但安黎寒却并未为之所动,依旧呆呆地望着床前。青纱见状也不恼怒,莲步轻移,来至黎寒身后,一双柔荑轻抚黎寒之肩,来回摩挲间,怜叹道:“公子,莫要伤心了,青纱虽与公子是初见,但仰慕公子已久,而今见到公子这般难受,小女子这心也是难受的很。” 身边香气环绕,肩背柔荑摩挲,一时间满屋之中倒是有了几分旖旎之景,偏偏此时,安黎寒慢慢站了起来,并未回头,背对青纱语气平缓地说道:“安黎寒乃是阶下之囚,承蒙姑娘错爱,还请姑娘自重。” 青纱并未退缩,反倒是双手慢慢移至安黎寒腰间,渐渐向前摩挲,大有环抱之势:“公子此言差矣,自古美女慕英雄,公子名响江湖,如今只是暂落平阳,又怎可妄自菲薄。” 安黎寒双手内扣,扯开腰间柔荑,转身便走,摇晃之中,嘴角上扬,讥讽道:“这武姬院里的女人,这般缺男人么?”自始至终,始终未瞥青纱一眼。 听闻安黎寒最后一句话,青纱顿时怒气中生,正欲上前理论,却不想刚出屋门的安黎寒,正好碰见在外面站了许久的赤羽和绿萝。安黎寒微微一顿,路过赤羽二人时,哼笑道:“如果武姬大人想知道什么,派几个衙役将我架起来拷问便是,何必浪费如此美妇,这人虽美,可我却觉得不堪!” 这话音刚落,不待赤羽说什么,屋里的青纱彻底炸了,单手一扣腰间,一柄环腰软剑应声而出,青纱脆声怒喝道:“你个混蛋,你说什么!老娘冰清玉洁之身,竟让你说的如此龌龊不堪,你看我今天不劈了你!”话语间,软剑已有流星之势,直奔安黎寒后心而去! 电光火石间,绿萝疾步上前,袖中齐齐飞出两匹金丝绿绫,紧紧裹住青纱持剑之手,将其拽偏轨迹,青纱无奈,只能收了剑势。而此时的赤羽却依旧站在那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 安黎寒头也未回,依旧歪歪扭扭地向前走着,口中又是讥笑道:“知道自己老就好。” 本就在气头上的青纱一听此言,更是气得五脏生火,七窍生烟,大嚎道:“你个王八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要不是绿萝抱着,只怕是非要上前将安黎寒生吞活剥了不可。 待安黎寒走远了,青纱这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绿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一回头才发现,赤羽平平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看一出戏似的,不禁好奇道:“姐姐为何如此淡定?难道就不怕青纱姐姐一气之下杀了安公子么?” 赤羽却是一笑:“你觉得青纱姐姐真的会杀了我用命保下来的人么?青纱姐姐动怒是真,不会杀安黎寒也是真,倒是绿萝你给了青纱姐姐一个很好的台阶,不然姐姐怕真是要尴尬一阵子呢。” 绿萝一听也是恍然大悟,不禁笑道:“也是啊,不过这可是我第一见到青纱姐姐被气成这个样子的,赤羽姐姐,你的这位有些功力哦。”言罢嘻嘻一笑。 青纱没有好气地推开绿萝,翻着白眼道:“去去去,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我都亲自牺牲自己的姿色,想试试这安黎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谢我,反倒在此取笑于我。” 绿萝赶紧上前牵住青纱的手,笑盈盈道:“姐姐莫要生气,我们也是开玩笑呐,话说回来,姐姐试完,可有什么结果?” 青纱眼睛微眯道:“我自诩我的魅惑之术即使遇见正人君子,也能让其心慌意乱,面红耳赤,若是意志薄弱之人,当场就范也是有可能的。可我刚才与之接触,他虽虚弱,却心跳不乱,气息平稳,耳面全无赤意,显然真的没被我所动。也算是一个正人君子中的君子吧。” 赤羽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青纱看向赤羽,笑意吟吟道:“妹妹倒是好眼力啊,此人器宇非凡也就罢了,竟还有如此君子之姿,我看妹妹对他爱搭不理的,不如就让与姐姐我吧,你看如何?” 赤羽表现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转身进屋道:“姐姐若是有信心,就自己去追求呗,只是到时别被人气的炸了腑脏就行。” 青纱跟在赤羽身后,毫不示弱道:“哼,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这次只不过是时间仓促,下次我配上我独制的旖旎香,选择一个好的时间,我就不信他还能这样坐怀不乱!” 绿萝看着两位姐姐如此斗嘴,也是莞尔一笑,随着前面两位一起进了房间。 第五章兄弟 且说通背、金钟那日逃离了武姬院,自是不能善罢甘休,当天便赶到寒江王府去。 王府殿上,寒江王一身冰蓝长袍,领口与袖口处皆是用银丝镶勒出腾云祥纹,腰间束着一条青玉腰带,其上挂着一块质地极佳的圆形墨玉,上面刻的是踏水麒麟。乌黑的头发被一个整玉打造的发冠束起,面相有棱有角五官分明,虽已迫近不惑之年,却是依旧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这寒江王乃是帝主华文帝的长兄,传言当年高祖本想将皇位传与寒江王,但不知道何故寒江王却极力阻止,执意要将皇位让予自己的同胞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华文帝。文帝登基后,又想让寒江王掌管国家兵权,可寒江王再次谢绝,主动要求远离京都到偏远的寒江城,负责招揽江湖势力为朝廷所用,短短几年时间,其手下便聚集了包括掌善使宋怀孝、司罚使崔无恶在内的一众高手,他将这些江湖高手组织在一起,成立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王座六御”,这也使他这么个庙堂之人在江湖上竟也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在江湖上寒江王威名不小,可是身为一个王爷他手下可用兵权却只有不到九千人,而且都是悉数上报朝廷登记在册。 通背二人觐见后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向寒江王说了一番,尤其是赤羽对当年寒江王逼北府就范、逼死老府主之事依旧耿耿于怀的事更是不肯放过,最后竟污蔑赤羽有逆反之心。二人本以为此番说辞,必能使寒江王大怒,严处赤羽。可哪曾想,寒江王静静地听通背二人说完,便叹息道:“哎,二位爱卿痛失手足,本王痛失左膀右臂,期间心碎想必一样的痛心疾首。”寥寥几句过后,眼眶通红,竟有落泪之势,勾得通背二人也是伤感万分。 “卿等六人追随本王十余年,在本王心里,你们早已是本王的兄弟,今痛失两位兄弟,本王的心安能不痛哉?”言罢竟然声泪俱下,痛苦不已。 那通背金钟两个粗犷汉子被这一席话感动得涕泗横流,不由地上前劝寒江王莫要悲伤。 寒江王拭了拭眼泪,又接着开口道:“我恨不得将那安黎寒剥皮抽筋,只是赤羽以命相要,我也是左右为难,一来震慑江湖还需北府,而赤羽若有半分伤毫,只怕北府异心,二来赤羽这几年所作所为早已令寒江城上上下下拜服不已,且不论她这几年的除贼平叛的累累军功,但是这一介女流,心怀莫大屈恨,却能为江湖安危屈身于此,这等的胸怀不可不服;对你们几人心怀仇恨,却因与本王有约在先而不寻尔等复仇,这等的忠誓不可不佩;赤羽入府之时,武不及六护翼,谋不及军中幕僚,可现如今,她让四军五司六护翼尽皆拜服,期间所历苦楚又有谁知,这等的毅力又是何其坚韧!如此深明大义之人,本王要是为了你我兄弟的私仇伤了她,难免将士不服,人心寒却。本王夹在中间,其中煎熬,二位兄弟可曾明白?”一席语毕,竟又是簌簌落泪,心酸不已。 通背、金钟二人听罢,一边哭泣一边跪下道:“是我二人鲁莽,不想王爷竟夹在中间如此难办,怪我二人不知王爷苦楚,只求一时痛快,还求王爷赎罪!” 寒江王见状,赶紧上前扶起二人,关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我兄弟何须如此?你们二人若是信我,给本王点时间,定还旋风、劫刃两位兄弟的公道,将那安黎寒交与你们处置,你们看可好?” 通背二人早已被感动地涕泗横流,当即应和道:“全听王爷安排。” 一番宽慰之后,已是月上枝头。寒江王亲自送通背二人至殿门口,二人千恩万谢后拜别而去。 看着二人退出宫门,寒江王抹掉脸上泪珠,摇摇头叹道:“世人只知道我寒江王威震江湖所向披靡,却不曾见我心憔力竭的一面啊,堂堂的一个王爷还要和两个粗汉抹泪称兄,互诉苦楚!赤羽啊赤羽,过往之事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本王之志,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为了一个安黎寒竟这般不计后果,若非本**你为人,帮你从中斡旋,你可还能坚持下去?哎,只希望你能早点顿悟,莫再执着,毕竟,拖到最后,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啊!哎……” 皎洁的月光洒满寒江城的每一个角落,夜空中的群星安静的闪耀着,今夜,似乎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六章寇境 寒江王的苦心安抚,总算是换来了寒江城的半个多月的宁静,只是所有人还未好好享受这片宁静,一骑飞尘穿进城门——北方边关八百里加急,关山王联合北海侯、燕桓侯、中山侯寇疆数十里! 正值乱世,偌大的天下四分五裂,华王朝也不过是风雨飘摇中的一方较大的势力,其北方与关山王、燕桓侯、中山侯三方势力接壤,本来华王朝的势力足以震慑其中任何一方势力,可不曾想,此次竟然是三方势力联合入侵,这让朝堂之上的华文帝大为震惊,这几乎可以说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了,无奈之下华文帝举全国之兵,共计五十万军甲,御驾亲征! 一场关于国运的战争,华文帝的御驾亲征,几乎带走了国内所有的防守力量,各个关防重地也只留下勉强支撑的兵力。沙盘前推演局势的寒江王,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西方边境,一种不安隐隐笼上心头。 华王朝的西方是实力与华王朝不相上下的天府帝国,现在的两者是盟友。天下初分之时,群雄割据,天府帝国和华王朝也不过是众多势力中的两个普通势力而已,天府帝国因其地理上的优势,物产丰饶,很是富庶,但兵甲战力却是平平,那时也只够苦苦支撑局面,更别说开疆拓土了,而与之接壤的华王朝虽然地产较为一般,但却拥有天下战力最强的兵甲训练经验以及先进的兵器制造技术,只要经济允许,绝对可以打造出一支战力超绝的军队——一个富庶但缺先进的兵甲利器,一个有打造绝世战力的能力却缺钱,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于是两方势力的联盟一蹴而就,双方互通有无,取长补短,短短十几年时间,两方势力便成为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存在,假以时日,统一天下的壮举怕也就在这两方之中诞生了,因此,在双方都具备一统天下的实力的时候,昔日共同发展的盟友似乎又多了一层相互牵制的意味掺杂其中。 此时的寒江王表面上平静地看着沙盘上的西方边境,暗地里却心惊不已:“好端端的,一王三侯怎么会突然结盟?即使结盟以后实力大增,但却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打败王朝的黑甲军,就算赢了,也必是惨胜,若是别人趁机对他们三家下手,那时的他们不就是待宰的羔羊了么?难道……” 就在此时,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一位羽扇纶巾的谋士模样的人缓步进门,看着站在沙盘前的寒江王,笑道:“怕是王爷已经看出其中的端倪了吧?” 寒江王抬起头,皱眉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天府帝国一手安排的?” 谋士抚了抚下颌胡须点头道:“对于北方四势力而言,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惨胜,惨胜之后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了,除非身为刀俎的人向他们许诺当他们力竭的时候不仅不会动他们,还会给他们难以拒绝的好处,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被人当枪使。” 寒江王闻言,疾步上前问道:“那你说现在如何是好?” 谋士道:“西境守军大约四万,王爷的四象军有九千,以四象军的战力,使用得当,足以抵五万黑甲军,事不宜迟,王爷爷应速速动身前往西境,同时应当马上调集南疆军援防西境,南疆军离西境最近,驻扎在四百里外的开甲城,城中尚有六万守军,若是这六万人马过来,再加上西境的四万人马,十万人马足以防止天府入侵。” “你说的轻巧”寒江王眉头紧皱,挥手道:“南疆虽有六万军甲,但我无权调度,我朝历来规矩,无兵符,不掉兵!再者南疆守将程战重乃两朝老臣,素日里已是目空一切,我一个远离朝堂的王爷他未必肯听。” “所以,王爷需急报帝主,求得兵符。”谋士回道。 “帝主已带重兵北上,此时我单凭口辞就要兵符在后方调兵遣将,帝主必然生疑,只怕那时我必是自身难保了。毕竟,你别忘了,我为什么要来这寒江城。”寒江王眉头紧皱,摇头道。 “如果是用所有王子去换一道兵符,王爷肯干吗?”谋士眯着眼,想了几时,试探道。 寒江王猛然抬头,怒视道:“你让我用五个儿子的命去换一道兵符!” “臣愿随诸王子前去,定保王子们无恙!国难当头还请王爷以家国天下为重!”谋士抱拳欠身道。 寒江王一听,竟然呵呵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道:“魏得道啊魏得道,你堂堂王座六御之首,竟然怂恿你的主子卖了自己的儿子,好啊,好啊……你个混蛋,我子若有闪失,我必不饶你!” 而后屋内响起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半个时辰后,让五位王子到王祠等我,王座六御祠外戎装候令,另通知四象军速整军甲,明早开拔!左右,拿笔墨来!” 第七章王座六御 王祠内,五位王子依次而跪,寒江王面对他们,低声问道“孩儿们,你们可能理解为父一心为国的苦心?”诸子无一畏惧,皆抱拳道:“今有国难,父王一心为国,我等必紧随父王脚步!身死志存,壮我山河!”寒江王心头一震,一腔豪气由心而发,亦正身挺胸道:“壮哉我儿!今为父以天下兴衰寄予尔等,勿负父望!”众王子齐声道:“谨记父王之命!必誓死报国!” 一语壮山河! 王祠外,王座六御戎装待命。王座六御乃寒江王座下震慑江湖的六方组织,其排位依次是:一士两使三玉姬,四军五司六护翼。 一士,半指谋士魏得道。王府大总管,半分武学不通,但一身阴诡谋决,神人莫测,席案之前,便可搅动天下风云,寒江王这些年在江湖之中纵横捭阖,恩威并起,此人功不可没。 两使,掌善使、司罚使。神秘莫测,掌善使掌江湖封功彪炳之责,司罚使掌江湖斩奸罚恶之责。寒江王统伐江湖之时,这二位也不过才出现两次,一次是北府归顺,掌善使现身江湖领主推举大会,以一己之力战尽天下帮派,助北府顺利坐稳江湖领主之位;第二次是江湖排名第三的幻海门不服北府统领江湖,欲举门西迁叛逃至天府帝国,就在即将越境成功之时,司罚使现身,幻海门主及其手下一百二十余位高手尽皆身死,满门八十余口无一幸免,而后三个月内包括潜藏在天府帝国的幻海门众皆一一暴毙,仅仅三个月一方江湖巨擘便烟消云散。 三玉姬,魅姬青纱掌魅姬阁,司搜罗各方情报掌握各方重要人物的详细资料之责;武姬赤羽掌武姬院,司铲除寒江王境内贼寇、谍细、境外势力之责,不涉江湖,同时赤羽还执掌四象军中的朱雀军,是王座六御中唯一的一位身兼两职之人;花姬绿萝掌花姬园,司寒江王座下各方组织的医疗救护之责,有寒江医仙之称。 四军,四象军,分两千一百二十名青龙军,统领青洛,皆为骁勇骑兵;两千一百二十名白虎军,统领白褚,皆为重甲猛士;两千一百二十名朱雀军,统领赤羽,皆为身手矫健的步弓军;两千一百二十名玄武军,统领卫兴,皆为固若金汤的盾牌军。四象军虽只有八千四百八十人,但各个皆是百里挑一的精英,更为可怖的是,四军中,每一军军士是两千人,另外一百二十人则被称为四象卫,这每一军的四象卫可是从一千人中历经生死历练,层层筛选出的一百二十人,其中随便一位放在江湖上都可能是开山镇帮的凶戾人物,这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江湖豪门,捐魂于这四象卫的戾气之下。前番围剿安黎寒的便是四象卫中的朱雀卫,而安黎寒怕也是这些年中唯一一位从四象卫手里活下来的人了。 五司,实为五个杀手组织,原本五司统归杀手门,只是这杀手门中五位掌事相互不服,但也确实各有能力,加之江湖事多,有时五掌事尽出人手也未必够用,所以后来就干脆将杀手门拆成五司。五司分别由五位掌使掌管,分别是修罗司血修罗王翼、幽冥司幽冥阎王段冥殇、天厉司翩然剑楚秀杰、百毒司玉面毒师药见劫、追命司暗器王徐青,发展至今日,各司已是高手辈出,追命无数。 六护翼,最早跟随寒江王的六位高手,分别是拳法超绝的通背、腿法一流的旋风、铜墙铁壁的金钟、身法无形的无影、意念操控的无念、善用兵刃的劫刃。当年也是这六人将柳妙微和安黎寒围困在九肠涯边,而后无念控住柳妙微心神,推安黎寒坠崖。最后,无念被赤羽废去双腿,旋风和劫刃在一年前执行任务时,被安黎寒斩杀。现在六护翼也只剩三位健全和一位残废了。 王座六御位列整齐,戎装束身,前后之事魏得道早已和众人说清楚。寒江王率众王子从王祠内出来,众人俯身抱手,称道:“王爷!”寒江王点了点头,开口道:“国难当头,众卿可愿随我保家卫国,护我山河!”众人齐声道:“尽听王命,誓死相随!” “好!魏总管即刻收拾行李带着我的奏表随众王子前去面见帝主!其余众卿即刻随我去四象军营,整军备甲,明早开拔!”雄浑之音震破天际! 第八章带话 次日一早,武姬院。 安黎寒盘坐在床上,呼吸吐纳间气息顺畅平稳,脸色也与常人无异了,显然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调养,安黎寒的伤势好了大半,幸亏他的底子特别好,不然换作常人的话,没有几个月的休养怕是难以痊愈。最后一个周天循环结束,安黎寒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正要起身活动,却不想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有任何打招呼的声音,门便被急匆匆地推开了。 “安大哥”绿萝有些微喘,进门道。这些天她几乎每天都过来为安黎寒和念瑶诊治,自是熟识了些,就连称呼也从安公子变成了安大哥。 “怎么了?”安黎寒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依旧平静地问道。 “武姬姐姐要随王爷奔赴西境了。”绿萝跑到床前急切道。 “西境?不是说北方有战事吗?怎么去西境了?”安黎寒不解。 “王爷和魏总管猜测此次北方战事可能是受人指使,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借鹬蚌相争之时,坐收渔翁之利,而这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天府帝国。”绿萝咽了一口唾沫,简明道。 “什么?天府帝国?”一听天府帝国四个字,安黎寒蹭地一下窜到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绿萝。 绿萝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也只能盯着安黎寒,不住地点头,表示肯定。 看着有些发懵的绿萝,安黎寒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度紧张,便慢慢地压制住内心的波澜,缓缓地移步到桌前,背对着绿萝,略显平静地问道:“既然你们的王爷都走了,你怎么没跟着去?” 绿萝回过神来,又跑到安黎寒的跟前坐下,安黎寒故意压低了头,不想让绿萝看到自己的不安。 “我花姬园三分之二的医官医女已跟随王爷的军队开拔了,但由于行军仓促,只带了少量的药材,我带领剩下的人回花姬园众人回来准备出三个月的药材,还有一应辎重。另外,我受赤羽姐姐所托,回来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安黎寒摩挲这手里的茶杯,头微低问道。 “赤羽姐姐说,这辈子她欠你两样东西,一是欠你一条命,但这次她在王爷面前救下了你,也算是还了;二是欠你一个叫柳妙薇的人,可能这辈子也还不上了。如果此次真如王爷和魏总管所料的话,我们这一次只怕是九死一生了,如果此生不再相见,请你寻回她的天蟒软金鞭,那里有她要给你的东西。” “嗯,知道了。”安黎寒依旧低头,平静地应和道。 “你……就没什么再想说的吗?”绿萝眼里透出了些许的失望。 “没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没其他事的话,你去忙吧。” 绿萝看着安黎寒,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亦为赤羽感到不值,不禁上来些火气,嗔道:“安公子,你与姐姐的过往我多少了解些,姐姐当初并不是想象地那样为了向王爷示好而伤害你,而是姐姐被无念……” “够了,你要带的话已经带到了,你可以走了”安黎寒厉声打断绿萝。 绿萝一时生气,起身便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回头道:“安公子,刚才的话确实是姐姐要对你说的,只是在我们分开之际,姐姐又嘱托我这些话还是不要传了。我这次过来是自作主张,本想替姐姐表了这份心意,可不曾想公子却如此让人寒心,权当是我多管闲事了!姐姐最后让我带的话是,战事已起,公子可带着念瑶姑娘趁乱逃出寒江城,从此远遁江湖,不问世事。姐姐嘱托我把念瑶姑娘的药方给你,以便你日后照顾。”说罢,便将一纸药方撇到地上。 刚走两步,绿萝越想越气,心中怒火愈烧愈烈,最后又是转身怒斥道:“你真枉费我姐姐对你的一片恩情,她在王爷面前以死相逼将你救下,在你昏迷期间,日夜不停地守护你,没想到换来的竟是你这般无情,真替姐姐不值!”言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安黎寒坐在桌前背对门外,似是未曾理会绿萝的话语,实则浑身微颤,不觉中手里的茶杯瞬间化为齑粉,而后嘴里缓缓吐出九个字:“天府帝国,九重门!妙薇……” 第九章夜袭 华王朝西境,曲武城。 寒江王经过十天的急行军,风尘仆仆赶到曲武城。此时的曲武城内外一片和谐,通商贸易往来不绝,丝毫没有战事将起的模样。守将范仪见寒江王突然带兵而来,心中不免顿生警觉——此时正值帝主率兵北上,国内空虚之时,他寒江王忽然兴兵到此是何居心?虽然寒江王说明来意,但眼前城中的繁荣之景,各家商贾往来不绝,范仪怎么会相信寒江王的话?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王爷,不是说惹就能惹的,思来想去范仪便将寒江王及其兵马安置在一个距离曲武城大概十里左右的上肴小城中,并在上肴周围驻扎了大概一万左右的军队,意在时刻监视寒江王的动态,如有异动,即刻围剿。另一方面,范仪第一时间发出奏章向远在北方的华文帝禀明情况。 寒江王自是明白现在的处境,但迫于形势也只能无奈接受——他不能强行接管曲武城,不然的话,就真的坐实了趁国家空虚之时行叛逆之举的罪名;他也不能命令范仪,他虽是王爷,但王朝国法所定,所有军中将领,只能听命于兵部传达的王命,若要调兵,也必须见到兵符,所以寒江王面对如此形式,也只能是束手无策,他唯一能用的只有他手下的王座六御。 小小的上肴城中看似安静,实则已是暗流涌动。此中最忙的莫过于魅姬阁的一干人众,当魅姬阁开启最高战备状态时,一张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瞬间显现,来自天府帝国及其周边的情报犹如飞蝗一般,齐刷刷地向上肴城汇聚。在此期间,寒江王选择性的将一些有用的情报分享给范仪,使得范仪从开始的不屑一顾逐渐变得将信将疑起来,兵力部署也有所加强。 就这样,西境表面上一片安静和谐的景象又持续了十几天,北方边境也传来了战报,帝师开拔的第十二天到达战场,到第十五日帝师收复被夺八城中的五城,战报发来前北方入侵势力已基本稳住阵脚,与王朝军队对垒于北岭以南的石源谷,想来王朝的军队想要短时间之内结束战争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然而,暴风雨总是骤然而至。就在战报发来的第二天夜里,曲武城中突然一支穿云箭,嘶鸣惊空,响彻云霄!未几,将军府中传出报警之声:范将军被杀! 不多时,城中客栈、房屋之中窜出无数黑衣人影,齐刷刷地直奔西城门而去。 就在黑衣人影即将靠近城门之时,一队百十来人,身着红色、青色甲胄的人马列阵而待,为首之人,一身红装,软甲束身,绝世容颜之上浮现着令人寒彻骨髓的冰冷,一根天蟒软金鞭呼啸而出,直指对面的一众黑衣:“我朝王土,岂容尔等贼寇染指,识相的,速速离去!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红衣身后甲胄,齐声喝道! 就在此时,黑衣人中不慌不忙走出一人,那人好好打量了对面的赤羽一番,而后竟然和身后的黑衣人相视一笑,笑意中透着无边的淫邪。笑罢此人上下打量着赤羽,轻浮地说道:“呦……世间竟还有如此尤物,生的美也就罢了,偏偏又这般冷艳非凡,哥哥我心里现在就痒的难受,美人,你且听我一句劝,随了哥哥我,哥哥定让你上天入地,快活无比!啊?怎么样啊?哈哈……”言罢回头看了看身后近两百多人的黑衣人,引的一众黑衣人皆是淫笑不断。 赤羽虽经历了无数场面,可哪曾听过这般的污言秽语,不禁怒火中烧,怒声喝道:“找死!”言罢便要引鞭而上。 却在此时,那黑衣人却扬手喝道:“住手!美人别急啊,你且看看。”随即拍了拍手掌。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一具具守城士兵的尸体从城墙上重重砸下,而后一排排黑衣人出现在城墙之上,手持劲弩直指赤羽人马! “美人儿”那名黑衣人玩味地看着赤羽,笑道:“你真以为我们会和你们硬拼吗?哈哈,笑话!天下谁不知道四象军的厉害?可是你们一样也进不了曲武城,你说你们得到了情报又能怎样?把情报告诉了范仪又怎样?你们还不知道范仪两个月前纳了个小妾吧?纵使你们情报精准无比,那也抵不住冰肌玉肤的一席话啊。到头来你们不也得像我们一样,乔装打扮,一点点的渗透到这城里来?可是你们才渗透了几天呀,到现在不也才混进来百十来人吗?而我们,算上城墙的已经来了六百五十多人,美人,即使你四象军再厉害,面对这些强弓劲弩,怕也是吃不消吧?” “哼!你别太嚣张了!这城内尚有一万军甲,想来他们马上就到了!”赤羽毫不示弱回敬道。 “哈哈……美人,你不觉得今晚格外的安静么?”黑衣人随意地看了看四周,笑道。赤羽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心中也是升起几分不安。 “实话告诉你吧,美人,那城中一万军甲里,已有三千归顺于我,剩余七千,现在怕是已经喝了蒙汗药,等着我那三千兵马将他们一一绑起呢。” “你胡说,你拿什么策反他们?” “拿什么?哈哈,美人,问得好!哥哥我来告诉你,用女人啊!一躯柔姿万千体,抵上十万铁甲军啊!更何况,那副统领要应付三具这样的婀娜曼妙之躯,那感觉……啧啧啧……”说着黑衣人,摆出了一幅陶醉的模样。 “无耻之徒!众将士听令!”赤羽显然被黑衣人的举止惹怒,厉声道。 “在!”众军应声喝道! “今逢国难,我等王朝儿女,岂容他贼寇我国土,今日众将士,随我以身驱贼,赴死不悔,诸位可敢?” “誓死相随!”众甲士异口同声,威势震天! “杀!”七十二名青龙卫、四十五名朱雀卫齐声拔刀,奋跃而起,直奔对面黑衣人群而去,喊声震天! 第十章死守 赤羽众军不顾生死的刚烈显然让为首的黑衣人有些始料未及,急忙对着城墙上的弩手大叫到:“放箭!” 一瞬间箭如飞蝗,避开自己人,直奔赤羽军甲后方攒射而出,后排军甲应声而倒。 就在城上黑衣人换箭之时,城下四象卫已是欺身近到一众黑衣人面前,一时间寒光连片,瞬间掀翻一批人马。青红二甲混入黑衣人群,城上弓弩已然失效,城下黑衣人慌神间,竟有三四十人成了四象卫的刀下亡魂。经过短暂的慌乱,黑衣人也反应了过来,迅速反击,显然他们也并不是无能之辈,虽比不上四象卫英勇,但也都有着不凡的身手,极短时间内便阻住了四象军的冲击。一时间,城墙下刀光剑影,血肉模糊。 赤羽手握软金鞭,化作一道赤红身影,直奔为首的黑衣人,可那黑衣人根本没有要交手的意思,竟腾空而起,一个翻身,急速退去,不得不说,这黑衣人的轻功绝对能算作顶尖,单轮轻功,在王座六御中赤羽也只比两使和五司中的两三位逊色那么一点,也算是高手了,可这黑衣人,竟然丝毫不惧,始终与赤羽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满是戏谑。赤羽眉头微皱,手起鞭出,金光骤起,黑衣人的耳边忽然空气炸裂,音爆之声穿透耳膜,让他不由地恍惚一下,就在此时,赤羽已是近上前来,一式横扫千军,软金鞭夹杂着刺耳的气浪之音,直向黑衣人的脖颈奔来,匆忙间黑衣人急忙树起左臂以作抵挡,下一瞬,一声惨叫响彻城中,一节断臂在空中划过一弯曲线落到地上,臂上手指还在不时的抖动几下。黑衣人登时落地,面色惨白,看着断臂之处,哀嚎不断,满地打滚。 赤羽自然不会放过这擒贼斩王的机会,扬鞭直奔地上乱滚之人的脑袋,眼见要一鞭甩下,碎其颅首,却在此时,周围空气微动,赤羽心呼不好,却也为时已晚,不待动作,三根银针齐齐钉进赤羽右臂穴位之上,使得赤羽右臂顿时发不出力来,原本的雷霆之势已然不见,只能翻身退回,刚一落地,一道阴险戏谑的声音响起:“敢杀我门之人,你这是找死啊”,话语间又一黑衣人落下,阴险地看着不远处捂着伤口的赤羽。 “我管你是什么人,敢侵我国土,你也是找死!”赤羽盯着新来的黑衣人,狠厉地说道。 “哈哈……杀我?你看看你可还有那份力气?”黑衣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听此人一说,赤羽心理暗道不好,心想怕是那暗器上有毒,连忙暗中运了一口气,哪曾想刚一动气,整个人瞬间浑身无力,单膝直接跪到地上,勉强用手强撑着,才没彻底倒下,赤羽吃力地抬起头,使尽浑身力气道:“卑鄙……”,便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皮越来越重…… 模糊中,赤羽隐隐听到新来的黑衣人喊道:“老八,别藏着了,你要让四象卫把这些兄弟们都屠尽了吗?” “啧啧,没想到这群红红绿绿的这么能打,不过可惜了,有我在,任你们军甲百万,也过不得我这一关。”刚才的黑衣人话音刚落,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在上空响起。一时间,香气弥漫整个城墙下,而后兵器碰撞之声、喊杀声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都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一群黑衣人在城墙下汇合,偷袭赤羽的黑衣人吩咐道:“给被迷晕的兄弟们服下解药,将那些还活着的已经昏迷的四象卫捆绑起来带回,打开城门,迎接帝国军队进城!” “是!”众黑衣人齐声抱手道。 “七哥,那个红衣女子怎么办?”被称为老八的黑衣人一副猥琐的表情问道,就是此人最后用迷粉将正杀得血肉横飞的两方人马迷倒。 “留着吧,老九都废了一只胳膊了,留下她,废了武功,让老九快活吧,也算是对老九的补偿了。”说罢,回过头看着已经疼得昏死的被称为老九的黑衣人说道:“也是够废物的,能让一个女人废了。” 说话间,一队黑衣人已经跑向城门处,准备卸掉巨木门栓,打开城门,被称为老八的黑衣人也是一脸淫邪地抱起赤羽,打算迫不及待地赶回去,将他满脑子的龌龊想法全部实现个遍。 就在此时,奔向城门的黑衣人忽然看到面前一道寒光闪过,而后众人便直挺挺地站在那,不多时,那些人的喉间浮现出一丝红线,而后,一片殷红缓缓渗出…… 寒剑飞过,在城下划过一道银光曲线之后,最终重回屋顶之上的一袭白衣手中,白衣持剑直指老八,一句话,寒彻城下所有人:“今日,碰此女者,死!” 第十一章开杀 天地黑茫,唯有一袭白衣在夜风中持剑而立,身拔刺穹,寒气逼人。 城下所有黑衣人不禁一怔,尤其是刚才被安黎寒锁定的黑衣人,瞬间汗毛竖起,心头一寒,双腿隐隐有些发软。 为首的七门主率先回过神来,上前怒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我等之事你也敢管?知道我们是谁吗?” “区区九重门敢在我面前叫嚣,是韩元龙的伤好的太快,还是九重门这几年死的人太少了?”安黎寒嘴角微扬,反问道。 一听此言,为首的两个黑衣人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七门主惊恐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三年前三哥受伤的事?” “看样子,他没和你们说三年前,殁面出山,弑人祭剑这一则故事啊。”安黎寒轻蔑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嘶……”安黎寒此言一出,城下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七门主壮着胆子,开腔道:“难道阁下就是三年前在临渊海边杀我六名堂主三十二位门众,重伤我三哥,近几年接连杀害我门下堂主以上高层二十余人的殁面杀手?” “看来还是知道的,不过,你们今天,依然都得死!”言罢,安黎寒身形一动,白影闪过,一记奔雷入海,直刺七门主,吓得七门主仓惶后退,口里不断嚷着:“拦住他!块!拦住他!”一众黑衣人急忙硬着头皮冲上前去,阻住安黎寒。 七门主趁机喊道:“殁面!你莫要猖狂!你可是我九重门追杀令里的头号凶犯!” 看着匆匆上前的黑衣人们,安黎寒不退反进,嘴中戏谑道:“那你就不知道这些年九重门见到我的人都得死吗?今天你也逃不过!”言罢手中的念柳剑上渐渐地覆盖上一层透明的内力,不到一息的时间剑上的内力竟然凝聚成一条两尺长的游龙,冲着一众黑衣人咆哮而去,一时间游龙所过之处,一片哀嚎,百名黑衣人难近安黎寒身前半分。 七门主眼见众人根本不是安黎寒的对手,急忙向着城墙喊道:“弓弩手准备!就地射杀恶贼殁面!凡能杀了殁面的,我升他做堂主!”城上众人一听如此悬赏,个个皆是摩拳擦掌,手中劲弩齐齐瞄准安黎寒。 看着城上之人的举动,安黎寒微微一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会阴谋诡计吗?”随即向着远处大声喊道:“绿萝!动手!” 下一瞬,一袭绿衣出现在一座较高的阁楼上,清脆之音响彻城中:“王座六御花姬绿萝在此!花姬园众医官!出手!”一时间附近多处高阁上皆出现一批手持药包的医官,众医官齐刷刷地将大量的药包扔向城墙处,随后几名军甲手持连弩,一番簇簇连射之后,城墙上空红粉飘散,异香扑鼻。城下一众黑衣人,见势不妙急忙捂住口鼻,试图阻止自己吸入毒粉,可惜为时已晚,不几时已经有多名黑衣人四肢无力昏死过去,那些闭气时间稍微长一些的也勉强坚持了几个吐息的时间,便不得不张口呼吸,其后果自然也是不省人事,随着黑衣人众的不断倒下,安黎寒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杀开了一条血路。 看着自己的人纷纷倒下,七门主与八门主自知难以改变眼前的局势,便相视一下,而后分散逃走,安黎寒眼见八门主扛着赤羽逃走,也不恋战直追八门主而去。 八门主猛然看见安黎寒杀到面前,心头一惊,但依旧舍不得放下肩上的尤物,双脚一凌空踏出,便要加速离去,只可惜他的轻功再好,也比不上身后那尊杀神的身法,没逃多久八门主便觉察出身后的杀机越来越重,无奈之下,他也只能不舍地看了一眼肩上的美人,而后一咬牙,反手一掌便将赤羽拍向追来的安黎寒,以此阻滞身后的追击。满眼凶戾的安黎寒急速奔驰中忽见前方红衣落下,急忙纵身而去,稳稳地接住失去知觉的赤羽,发现赤羽的气息平稳只是昏了过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旋即望向仓惶逃窜地八门主,眼中戾气陡增,单手搂住赤羽蛮腰,另一只手持剑直指八门主。 看着安黎寒去接赤羽,八门主心里暗喜,以为躲过一劫,不由地松懈了许多,可没过多时,便又觉得后背发凉,回头一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安黎寒披头散发犹如一尊杀神,满眼猩红,一只手抱着赤羽,另一只手持寒光,径直杀来!八门主仓惶中从腰间取出两枚毒药弹,向身后掷去,可不待引爆,便被安黎寒轻松躲过,绝望中八门主大叫道:“是我有眼无珠,大爷高抬贵手,饶我……”话音未落只觉得心窝处冰凉刺骨,低头一看,一柄利剑洞穿胸膛,身后传来一声冷漠:“我说过,今日,凡碰此女者,死!”而后干脆利落地拔出念柳剑,一具冰凉死尸,自高空坠落! 第十二章心跳 解决掉八门主,安黎寒抱着赤羽徒步向回走去,原本他就重伤并未彻底痊愈,加上刚才抱着赤羽一路追击八门主,其实已经快到极限了。刚才满腔怒火一路追去感觉路途不长,可是徒步回来时,安黎寒才发现这一路确实不短。行至一半,赤羽似有苏醒之状,迷迷糊糊之中,只是觉得眼前的胸膛无比地熟悉、温暖,不觉间放下所有防备,委了委脑袋让自己紧紧地贴在安黎寒的胸膛上,双手不自觉地搂住了安黎寒的脖子,静静地吮吸着令她心安的气息。这一微小地举动却让安黎寒浑身一僵,心跳不由地突突地加快,驻足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赤羽,心里百感交集。 就在此时,绿萝带领几名医官和护卫赶了过来,却不巧正看见了满脸通红的安黎寒,不禁噗嗤一笑,弄的安黎寒一阵干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绿萝见状,笑道:“安公子是打算一直抱着呢,还是让我们医女们代劳一下呢?”安黎寒一听连忙低头上前道:“有、有劳各位医家了……” “有劳我们?赤羽姐姐可是我们的人啊,怎么让安公子说的好像我们倒成了外人,安公子却是自家人了?”绿萝嗤嗤笑着调侃的,引的一众人等纷纷抿嘴暗笑,却没一人上前接过赤羽。 现在的绿萝不再觉得安黎寒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了,反倒在心里更加觉得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就在他们长途跋涉即将到达曲武城的时候,安黎寒忽然出现,告诉她们曲武城可能会有大的得变故,他让绿萝等人做了大量的**,并让所有医官和随行的甲士乔装进城,混入城门附近的各个高楼上,一旦城门有变便立即抛洒药粉,阻敌进攻。绿萝这才知道安黎寒早已经先他们数日潜进城中侦查一番,果然发现诸多不同寻常之处。当绿萝问道他为何又改变主意跟了过来的时候,安黎寒只是说了句,有些事情他要亲自问清楚。 被绿萝一阵调侃,安黎寒的脸上早已是红的如火烧了一般,无奈之下只能干咳两声,硬着头皮制止道:“咳、咳……绿萝!休得胡言!”。而后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城门那里怎么样了?” 绿萝收了收笑意,说道:“王爷接到我们的通知,已经率领四象军及驻守在上肴周围的一万守军赶来,在城外建立起防线了,四象军已经控制了城内三千叛军及九重门众,正在解救被迷晕的军甲,另外王爷也正在调集另外两个方向的守军共计两万军甲前来,估计再有两个多时辰便会集齐西境守军的四万兵马,再加上四象军,便会有接近五万的兵力,天府帝国那边预计也就五万人左右,我们目前这三万人马据城而守,他们也不敢妄动,等着咱们这边的五万人马聚齐后,眼前这一关也算是解了。另外王爷已经让掌善使、司罚使出发,在江湖上发出了逐寇令,号令江湖各派前来助阵西境。” 安黎寒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七门主呢?” “他刚才趁乱逃了,我的功力留他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溜掉。”说到这,绿萝稍有气愤。 “嗯,我知道了”安黎寒平静地说道,随后走到众人面前,打算将赤羽交过去,却不想绿萝接过赤羽时,赤羽依旧搂住的安黎寒的脖子不肯松开,绿萝奈地拽了两下,又气又笑道:“我的冰霜美人啊,你要干嘛啊?众目睽睽之下,咱们收敛点行不行啊?”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安黎寒,脸又刷的一下的红了起来。 好不容易扯开赤羽,安黎寒转头便走,绿萝急忙问道:“安大哥,你干嘛去?” “去收一条命,我说过,碰了她的都得死!”安黎寒语中略带杀意。那两位扶着赤羽的医女闻言不禁踉跄一下,绿萝见状不禁笑了一笑。 “你们不算。”安黎寒并未回头,但明显感知到两名医女的惊恐,“另外,别告诉她今晚关于我的事。”言罢,便又向前走去。 看着安黎寒离去的背影,绿萝在后面大声对众人训诫道:“都听见没?一个是冷若冰霜从不手软的武姬,一个是杀人无数的凶戾杀手,咱们可都是得罪不起的,谁要是走漏半点风声,那就自己等着吧!”说罢,嗤嗤地笑了起来。 众人赶紧应和道:“知道了。” 安黎寒依旧步伐坚定地向前走去,可是脸上早已是满脸黑线。 第十三章灭口 曲武城外西南方不远处的一座破庙中,七门主颇为狼狈地坐在一个破碎的草席上,嘴里叼着一棵稻草,眉头紧锁,心理不断地盘算着什么。正思索间,屋外不知何时响起了有节奏的铁器撞击石基的声音“噹、噹、噹……”声音由远及近、不急不缓。七门主心头一紧,急忙起身,腕下三枚毒针扣在手中,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外。 终于,铁石撞击的声音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借着屋外的阳光,一个人影清楚地出现在门上。一时间,七门主汗毛倒竖,刚要甩出手中暗器,门外之人先开了口:“我要是你,就会放下手中的暗器,坐下来和我聊聊,或许还能得个痛快。” “我能和你有什么聊的?殁面兄弟,只要你能放我一条生路,我立即奉上千两黄金,以后我九重门必将对阁下千恩万谢!”七门主警戒的姿势保持不变,开口缓和道。 “呵呵,好大手笔,放了你九重门就对我千恩万谢,那我杀了你八门主、伤了韩元龙,这笔账也能了了?你觉得你的命比你们三门主的都值钱?”安黎寒立于门外,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七门主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猜你之所以没有直接逃回天府军营中,应该是还有什么任务没完成吧?” “什么任务?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嗯?和我装傻?好,既然不想说任务,咱们就暂且不说,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安黎寒在门外摇了摇头,颇为玩味地问道。 七门主此时心头一惊——刚才只顾着防备眼前这个魔头了,却没想到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如今被安黎寒一问这才想起其中的恐怖,额头密汗不由的又多了一层。 不待多想,门外安黎寒接着说道:“按理说,任务失败了,第一反应应该是逃回大营,而不应该是一路做着九重门暗记来到这里,我想七门主的暗记不是给我做的吧?” “你、你、你竟然认识我们九重门的暗记?你怎么对我们九重门这么了解?”七门主心头越来越惊,眼前这个人让他有一种如凝深渊的感觉。 “三年前出山的时候,答应过一位老人替他铲除一个叛徒,所以就对你们做了些了解。” “谁?你要除谁?我可以帮你!”七门主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赶紧献媚道。 “你确定?” “确定!你告诉我他是谁?” “他曾经背叛师门、杀死师兄师妹、为躲师门追杀投靠天府帝国,后来在帝国的帮助下还有了自己的势力。你可知道他是谁?” “不、不知道。”七门主思索良久,也没想到是谁。 “他原名叫姜运生,现在他叫云、胜、泽。”安黎寒后面几个字故意加重了声音。 话音刚落,七门主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口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大、大门主?”此时他内心的惊恐已经达到了极致,他不曾想到,眼前这人最终要杀的竟是他们的大门主。 在七门主惊恐地眼神中,安黎寒慢慢地推开庙门,阳光直射在七门主的脸上,眼前的安黎寒就像是隐藏在阳光下的黑暗,看不清却威势骇人。 “看样子帮你是帮不了我了,你们于我之间的恩怨你也知道了,大家不如坦诚相待,来,说说吧,在这等谁,任务是什么?”安黎寒不急不缓地说着。 “我说了,你可能放我一命?”七门主此时的内心已然崩溃。 “噹”安黎寒并未回答,念柳剑直接敲在地面上。 “我说、我说,我来这是奉了三哥的命,如果任务失败,把这封信交给来人。”说着七门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打算递给安黎寒。 可不想,却偏在此时,门外寒光乍现,一柄布满倒钩的三刃剑直刺安黎寒后心,安黎寒心中一惊,腾身一跃,险险躲过,却不想那剑略微偏移,径直刺进七门主咽喉之中,持剑之人顺势夺走七门主手中的信封,拔剑瞬间,七门主咽喉处被剑上倒钩勾出一片血肉,顿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七门主也只挣扎了一息的时间,便一命呜呼了。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安黎寒来不及阻止,眼见黑衣人杀人夺信一气呵成,正准备转身撤出时,安黎寒横剑而起,拦住黑衣人去路。这黑衣人眼睛瞟见侧方来剑,双脚一踏地面,腾空而起,转身一式雁回首,竟是直奔安黎寒的要害,安黎寒见势竟也不躲闪,回剑祭出劈山踏海,拦腰斩向腾在半空的黑衣人,俨然一副搏命的姿态。黑衣人见状眉头一皱,也是没想到安黎寒会如此的不要命,赶忙回身退出战圈,看来得手后快速撤出的计划彻底落空。二人各自持剑注视对方良久、心中各有盘算,未几,安黎寒率先直刺而出,二人顷刻之间又厮杀成一团,刀光剑影中透着渗血的杀机,辗转腾挪中寒光掠过,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高手之间过招,容不得半点分心,刚才两人对峙时,虽有些许时间,可黑衣人依旧不敢将手中的信收起,只能握在手中。安黎寒的目标自然就是那封信,所以招招式式也都是直奔黑衣人的握信之手,黑衣人自然也是发觉了这一点,竟以手中的信为诱饵,处处寻着杀机。一时间,整个庙中烟尘肆起,兵刃碰击之声回荡不休,二人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五六十回合之后,安黎寒抓住时机卖了一个破绽,中门大开,引得黑衣人挺剑直刺而来,安黎寒抓住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一旁,念柳剑一闪而过,黑衣人左手小臂处瞬间皮开肉绽,伤深露骨,黑衣人惨叫一声,手中信封应声而落。安黎寒见状,转身抓向信封,眼见得手,却不想黑衣人忍着剧痛,掏出一个寒玉瓶子扔了出来,隔空一掌将其震碎,瓶内药粉四散开来,安黎寒以为是什么剧毒之物赶紧躲开,只见得药粉洒向信封,竟让信封瞬间燃了起来,原来只是一瓶磷粉。安黎寒见状赶紧上前踩灭信封上的火苗,黑衣人见机忍着剧痛夺门而逃。奈何磷粉燃得太快,不等安黎寒将火灭掉,信封及里面的信件都已变成齑粉,丝毫没剩。 安黎寒望着黑衣人远遁的身影,心头涌上一丝不安的感觉——曲武城之变似乎不是眼见的这么简单。 第十四章相聚 傍晚,安黎寒返回曲武城中。街道上早已没有往日的繁荣光景,取而代之的是来回巡逻的军甲。城门两旁是临时设置的伤兵营,绿萝正带着花姬园众医官救治伤病,看见刚进城的安黎寒,便赶忙上前迎了过去,略显关切地问道:“安大哥,你怎么样了?”安黎寒平静地回道:“没事。” “你追到七门主了?”看着很是疲惫的安黎寒,绿萝颇为疑惑地问道。 “他已经死了。”安黎寒依旧平静,但是听到他的话的人却不寒而栗——那个打伤赤羽,差点屠了一百多名四象卫的七门主,就这样死了?虽未亲眼见到,但不知为什么,绿萝及在场的所有人对此都深信不疑。 望着安黎寒缓慢移动的背影,绿萝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安大哥,你身上的伤没什么事吧?” “背上的伤应该已经撕开了,其他的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那你跟我去我们医馆吧,你在城中还没落脚的地方,正好我们那还有几间多余的厢房,你就住那,这样也方便我为你疗伤。”绿萝和安黎寒并排走着,好心道。 可是安黎寒并没有回复她,只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绿萝瞅了瞅身边这个人,见他许久未回,便又补充道:“正好赤羽姐姐也在那里疗伤,你过去了,我就可以两个人都能照顾到了,不需要来回跑……” “带路”还不待绿萝说完,安黎寒打断她说道,弄得绿萝一怔,旋即俏皮一笑,赶忙向前跑了几步,欠身引路到:“安公子这边请!”安黎寒故作镇定从她身边走过,绿萝起身,轻盈追上,还不忘调侃道:“安大哥,你就不问问赤羽姐姐的伤怎么样了吗?” “不需要!”一直平静的安黎寒此时话语中多了那么一点点的不耐烦,好像是在掩饰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真的不需要吗?嘻嘻……”绿萝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 “……” 安黎寒被绿萝安排在一座僻静庭院的东厢房中。入夜,包扎好伤口的安黎寒推开房门,月辉洒遍院中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蟋蟀的叫声,显得格外静谧。安黎寒趁着月色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望着满天的星斗,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这几天星夜兼程地从寒江城赶来,好在不算晚,及时地阻止了九重门的阴谋,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咯吱……” 正当安黎寒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之时,一道开门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寻声望去,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开门之人面色憔悴,单手轻扶门框,身着一袭略显宽松的红色袍裙,即便素颜,也难掩倾城之姿,一头乌黑秀发披肩散落,虽有几分凌乱,却另有一番慵懒的韵味,这与以往戎装束身、冰艳冷绝的武姬赤羽相比,判若两人。 两人短暂的一愣,下一时便反应了过来,都是颇为不自在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赤羽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反手将门又关了起来。留下安黎寒独自坐在桌边,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悠然自得…… 约么过了半刻钟,房门再次打开,赤羽将散落的青丝用一根发簪简单的盘起,红色袍裙明显束紧了些。移步石桌旁,寻了一个石凳刚刚坐下,两人竟同声说道:“谢谢!”。安黎寒的谢谢说的是赤羽舍命在寒江王面前将他保下,而赤羽的谢谢自然说的是此次安黎寒及时赶到救下她和百余名四象卫的事情,虽说安黎寒曾嘱咐过绿萝不要对赤羽说起之前的事情,可以绿萝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想二人此时所言之事虽是不同,却是异口同音。更加巧合的是,当彼此听见对方的谢意时,竟又一起回了句:“客气了。”话到此处,四周又是寂静一片,气氛颇为尴尬…… 第十五章往事 两人尴尬小许,安黎寒轻咳一声,寻了个话题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侍女呢?”赤羽四下望了望,也是颇为迷惑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刚才醒来,翎儿便不在,我这也是找了许久。”安黎寒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赤羽笑着忙回道:“没什么,就是身上的毒性还未完全散去,行动有些不便。” “哦……”听完赤羽的回答,安黎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赤羽也是察觉到了安黎寒的词穷,便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里?” “来到城里,没地方住,绿萝就把我安排在这了。”安黎寒故作随意的样子回复道,暗暗隐去了七门主的事,更是隐去了他早已知道赤羽在这里的实情。 “……” 安黎寒说完,两人又是一阵安静,最后还是赤羽开口道:“昨晚的事情绿萝都和我说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不然我和一百多名四象卫就真的折在那里了。” 安黎寒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不也是拼了命在寒江王面前将我保了下来吗?就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吧。” 赤羽礼貌性的笑了笑,没再这件事上多说什么,而后看向安黎寒颇为关心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大部分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在有几天时间,就能彻底痊愈。”安黎寒颇为随意地回复道。 “那个……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子,她怎么样了?”不知道为什么,赤羽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稍微有一些不平静。 “念瑶么?” “嗯。” “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没醒过来,绿萝留了两位医女在那,专门负责照顾她。”说到念瑶,安黎寒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知为什么,赤羽问这句话的时候竟是鼓了好大一份勇气。 “当年坠崖后,所幸跌入了深潭之中,捡了一条命,后来被在谷中采药的叶家父女救起,在叶家养了大半年的伤,那半年我心中郁结难解,整日失魂落魄,幸得念瑶和叶家大伯的照顾,让我慢慢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可就在我逐渐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时,却不曾想……”说到此处,安黎寒不禁停了下来,狠狠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赤羽看到安黎寒的样子,心头也是一紧,赶忙问道。 “后来,林中突然闯进了一批人马,个个身轻如燕,一看就是武艺超群的高手,却不想这群人竟是一群腌臜之辈,他们路过我们的住处时,竟然惦记上了念瑶的姿色。纵然我使尽全力,也敌不过他们十几人的围攻,叶家大伯在混乱中为了保护念瑶,被乱刀砍死,而我也身受重伤,就在我快要力竭的时候,一位灰袍老者及时出现,他以一柄断剑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那十几名高手击退。” “灰袍老者?”赤羽眉头微皱问道 “嗯,那灰袍老者击退众人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帮我和念瑶包扎伤口替我们疗伤,直到我们痊愈。后来我从他口中得知,那些杀死叶家大伯的人就是九重门的人。老者问我想不想为叶家大伯报仇,我没犹豫,命都是叶伯救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说着安黎寒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 “这老者能帮你报仇?”赤羽眉头更紧了一些,问道。 “嗯,他说可以教我功夫,让我跟着他,我告诉他我已经有师父了,不能再拜他为师,可他却笑笑说道,不需要拜他为师,只要我学成之后帮他杀个人就行,我没多想就同意了。” “他要杀的那个人是谁?” “云胜泽。”安黎寒平静地回道。 “九重门的大门主?他为什么要杀他?”定力强如赤羽此时也是惊讶万分。 “后来我才知道,这老者原是恩岳殿殿主——岳元泽。” “恩岳殿?”赤羽颇为不解地问道,而后继续说道:“相传十几年前,恩岳殿虽没有北府势力强大,但在江湖中也是一呼百应的超级存在,其殿主一身超然剑法在江湖上鲜有敌手,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门中突然内乱,门下弟子互相残杀,殿主也离奇消失,有的说是在内乱中被杀身死,也有的说是内乱之后意志消沉,从此隐退江湖。恩岳殿在失去了殿主和诸多核心弟子之后,只能由门内大长老代掌殿主之事,从此一蹶不振,不久便沦为江湖二流势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云胜泽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惹得岳殿主非要杀了他?” “云胜泽,原名姜运生。”安黎寒依旧平静地回着。 “姜运生?恩岳殿首席大弟子?他不是在那次内乱中被杀了吗?” “其实恩岳殿的那次内乱就是姜运生干的,岳老原先座下有五名男弟子和一名女弟子,女弟子排行最小,唤作李慕娴。这六人从小一起长大,渐渐地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对这个小师妹暗生情愫,后来在一次宗门大会上,姜运生主动向李慕娴示爱,却被李慕娴婉拒,事后姜运生虽未说什么,但是在众多门人面前被拒绝,无疑让他觉得颜面扫地。没过多久,姜运生忽然发现他心爱的小师妹竟然和他的二师弟好上了,这让他更为恼火,就在他妒火中烧的时候一名恩岳殿的执事找到了他,在执事的怂恿下,姜运生竟然悄悄地杀死了自己的二师弟。二徒弟被害,岳老大怒,但考虑到恩岳殿的声望,岳老一面压下了二徒弟被害的消息,一面暗地里极力追查凶手。眼看事情将要败露,那名执事竟又说服姜运生联系了几座分殿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难,袭击了恩岳殿总舵。混战中,李慕娴得知她心爱之人的死因,找姜运生寻仇,不想被姜运生失手杀害,岳老带领八大长老和另外三名弟子奋力抵抗,虽将叛乱平息,却也付出了三名长老和两名弟子的代价,而他自己也是重伤难愈。事后姜运生自知岳老还在一天他就难得安宁一天,索性带着残余势力投靠了天府帝国,建立了九重门,九重门利用天府帝国的财力,在江湖上大肆招揽有能之人,在重金的驱使下,短短几年的时间,九重门便一跃成为江湖一流势力,而天府帝国也将其视为在江湖上的打手,让他们替天府帝国摆平许多江湖恩怨。他姜运生也从此改名为云胜泽。” “岳殿主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再一次封锁了内乱的原因,所以世人只知道恩岳殿内乱,却不知道内乱起因和具体过程,对吗?”赤羽猜测道。 “嗯,是的。后来岳老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将伤完全养好,而此时的九重门在天府帝国的帮助下,早已经成为了称霸一方的巨擘,岳老经过几次尝试后发现竟然连它的总部都进不去。于是岳老只能在其周围不断地搜寻他们的消息,寻找复仇的机会,但是姜运生太过狡猾与谨慎,岳老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那次闯进林子的那波人,就是从九重门总部出来的人,岳老想要搞清楚他们做什么,便一直尾随,却不想阴差阳错地救了我们。”安黎寒接着说道。 “再后来呢?”赤羽问道。 “再后来我就跟着岳老外出修行,去过南疆烟瘴林子杀熊猎虎、捕杀毒物;去过东方山川大泽徒步跋涉,纵越悬崖瀑布如跃沟渠;去过北地爬冰卧雪,藏身冰下;去过西方黑三角域,杀人练胆,刀尖舔血。短短几年的时间,无论是我的内力修为还是实战经验,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就在即将学成之时还得到了岳老的秘技真传,从此功力大增。在苦修的这段时间里,我还跟着岳老不断搜集九重门的消息,后来发现他们在我朝内部也渗透了很多势力,近几年这些势力在不断地搜集我朝的消息传递给天府那边,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大事,这也是我为什么第一时间就能猜到九重门也会参与到此次入侵之中。再之后就是我三年前学成出山,一边替岳老追寻姜运生的下落,一边寻找你的踪迹。因杀人时常带一副没有表情没有五官的素白面具,人称殁面杀手。”说到此处,安黎寒原本愤恨的目光忽然转向赤羽。 一时之间赤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安黎寒的话语,只能躲过他的目光,而后小声地说道:“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安黎寒轻微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受苦?这都不算什么。这七年,唯一让我无法释怀的只有两件事,一件就是替叶家大伯报仇雪恨,杀了云胜泽,也算是完成对岳老的承诺;另一件就是为什么当初我真心相待的小师妹竟然要置我于死地。”言罢安黎寒死死地盯住赤羽的面庞。 第十六章衷肠 忽然被触及心中最不敢提及的事情,就像一道惊雷猛然轰击在早已深埋地下的秘箱上,猝不及防,没有丝毫招架。赤羽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真相到底是什么还重要吗?” “重要!为了这个真相,我整整找了七年!”安黎寒斩钉截铁。 “可我说的你还信吗?”赤羽依旧苦笑,可不知为什么,她的鼻子有了一丝酸酸的感觉,眼睛也有些湿润。 “我想亲口听你对我说出真相,无论结果是什么。”安黎寒依旧不依不饶。 有些事藏在心底的时候,你以为它不会再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可当你把它翻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任你再怎么坚强,它也能瞬间击溃你所有的防线。 此时的赤羽便是如此,无论她怎么忍耐,两行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急忙扭过头,匆忙抹去眼泪,强行止住内心的波澜,故作无事地笑了笑,可是声音中的微颤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境:“当年我们被六护翼围困在九肠涯边的时候,六护翼看你我是北府的人,又得知师父对你我二人甚是喜爱,生怕你我事后找他们六人复仇,便密谋将你我除掉。无念趁我不备让我吸入了他的控心散,就在我们以为得救的时候,他却突然发难,用他的控心术配合着控心散,支配我将你推下九肠涯。原本他也想将我送下涯去,可是那时北府已经宣布投靠了寒江王,如果此时我们两个都出事了,势必会引起北府的反目,他们反而不好交差,倒不如让我替他们背下杀你的罪责,此后我必将受万人唾弃,再难有翻身之日,这样他们既能达到除去你我的目的,又能不担一点责任。” 赤羽顿了顿,接着说道:“事后,师父为此急火攻心,驾鹤西去,临终时传位于大师兄。我以为你死了,万念俱灰,本想寻个地方,了此余生。可万没想到寒江王却要我代表北府投入他的麾下,若我不从便要撕毁协议,我为替师父完成遗愿,护江湖安宁,也只能认了这命。我和寒江王协议,我在他麾下只杀贼寇,不涉江湖,而作为协议条件,我不能再找六护翼报仇。在这世上唯一能让我活下去的两个理由,一个是完成师父的遗命,另一个就是等我卸下这一身的遗命之后,亲手杀了六护翼,这七年我日以继夜苦练本事,就是为了等待那一天的到来。”赤羽红着眼圈却无比坚定地说道。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安黎寒点了点头,谈了口气说道:“好了,我回来了,有些东西该放下了,这些年,你也受苦了……”他不知道赤羽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能让一个无忧无虑的青春少女变成一个冷艳冰绝、杀伐果断的武姬,这种经历,一定是无比残酷的。 突如其来的温柔,终是触动了赤羽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她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趴在桌子上不受控制的抽搐着。这些年,她一个人一面顶着仙师遗命,一面又背负着血海深仇与无边的愧疚悔恨,只能咬着牙死死地硬挺着。她只能将曾经的柔弱包裹起来,放在某个角落里藏好,然后披上厚厚的外壳,用一副冰冷果决的盔甲来面对这世间的是是非非。七年了,她不曾向任何人吐露过自己心中的委屈,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她高傲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所有人都以为强大的武姬,是不需要任何人关心与理解的。可当她听到那一句温柔而又熟悉的“我回来了,你受苦了”的时候,那心中所有的委屈、心酸与悔恨如决堤洪水一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么脆弱。 她心里悬了七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缠绕了她七年的愧疚与自责终于在此时离她而去,她解脱了,此时的她只想放肆的哭出来,发泄出自己心中所有的委屈与辛酸! 安黎寒并没有打断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赤羽在那掩面抽泣,他知道,此时最好的安慰就是让她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安静的夜,除了蟋蟀的窸窣,便只剩下一个受了七年委屈的女子趴在石桌上的抽泣声。良久,赤羽缓缓地抬起头来,不断的用手擦着脸上的眼泪。安黎寒轻轻地递过去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棵柳树迎风摇曳的图画。 赤羽低着头接过手帕赶紧擦了擦眼泪,等擦得差不多了,才看到这块手帕上的图案,不禁摩挲了半天,泪渍未干的脸上微微浮起了一抹笑意:“这个你还留着?” “留着提醒自己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清楚。现在问题解决了,物归原主吧。”安黎寒回道。 “怎么?不要了?”赤羽脸上刚有的笑意一下子又消失了。 “七年了,它包裹的东西太多了,有时间给我换块新的吧。”安黎寒笑了笑说道。 赤羽一听也是笑了:“拿了七年的金鞭,绣花针怕是再也拿不起了。” 安黎寒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赤羽,平静而有力地说道:“等了去这缠身的恩怨,若还是让你手中执鞭,便是我输!” 赤羽也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安黎寒的背影,稍有犹豫后开口问道:“我说的这些,你信吗?” 安黎寒慢慢地吐出一个字:“信!” “为什么?” “信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言罢,安黎寒慢慢地向屋中走去。 听了安黎寒的回答,赤羽心头一热,而后又大着胆子跟着问了一句“说了这么多,还没说你和念瑶姑娘……” “那是明天的故事,今晚已是不早了,回屋好好休息吧,明天见!”安黎寒没有停下脚步,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着,一边回复着。看着安黎寒的背影,赤羽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屋了。 第十七章战帖 各自回屋,两人皆是一身轻松,悬在两人心里那七年难移的石头总算搬开了,此时的他们就连呼吸都是无比顺畅的。 其实安黎寒出山这几年,他没少打听寒江王门下的势力,而这其中重点打听的自然是当初和他有直接恩怨的六护翼,在了解了六护翼的各自能力之后,他多少明白了当年事情的经过,又经过了这次赤羽舍命将他从寒江王的手中救下,他更加确信自己的这几年的调查,但是他还想听到羽亲自把这些话说给他听,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心安。 当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一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绿萝带着餐盒推门进院,当她打算叫赤羽二人出来吃饭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两人竟然都没起床!安黎寒的习惯她不太了解,可是赤羽竟然赖床,她打死都不信! 转头一想,绿萝也是猜出个大概来,不禁嘻嘻一笑,冲着空荡荡的庭院喊道:“这都几时了啊,怎么还没人起来呢?是睡一个屋了啊,还是各睡各的呢?” 话音刚落,只见赤羽头发颇为凌乱的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嗔道:“死妮子!瞎喊什么呢?”而后又快速地把窗户关上。绿萝看着慌张的赤羽,笑嘻嘻地缩了缩脑袋。 半刻种左右,安黎寒首先从房间里出来,此时绿萝已经将两个餐盒里的东西都摆在了庭院的石桌上,看见安黎寒出来,赶忙说道:“安大哥起来啦?快过来吃早点吧。”话音刚落,赤羽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赤、安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匆匆瞥开。绿萝看在眼里,心头一笑,赶忙招呼二人前来用餐。 赤羽拾阶而下边走边说道:“大早上的怎么在外面吃了?拿进屋不好么?” 绿萝笑嘻嘻地看着赤羽:“早上空气这么好,在外面吃岂不更好?更何况你俩都在我眼前,我直接就能看看你们的伤势情况,省的我两间屋子来回跑了。姐姐你可要体谅妹妹我的一番良苦用心呢!”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绿萝故意加重了语气。赤羽无奈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绿萝给二人号了脉,确认没什么问题,自己拿起碗筷吃了起来。饭桌上,赤、安两人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吃饭,倒是旁边的绿萝有些好奇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于是不断地试探二人,结果二人只是敷衍地嗯哼了事,情急之下绿萝放下筷子,佯作气愤地说道:“你俩这都是干嘛呀,这么敷衍…… ” “吃饭!” “吃饭!” 绿萝话还没说完,不曾想身边的两人竟然同时皱着眉头看向她,异口同声地呵斥道。 两人的同时发力,使得绿萝瞬间安静了下来,委屈巴巴地拾起碗筷,慢慢地扒拉几口粥。赤羽两人也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和自己如此的一致,迟钝几秒后,也是颇为尴尬地低下头各吃各的。绿萝虽是低着脑袋,眼睛却是滴溜溜地转,一会看看赤羽,一会看看安黎寒,嘴里委屈地嘟囔着:“帮你们治了这么久的病,就这么对我,哼!” 赤羽不想再和绿萝纠缠下去,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绿萝放下碗筷,一副苦着小脸的姿态看向赤羽二人,故作悲伤地说道:“哎……苦命的一对人儿啊,刚在一起没清净几个时辰外面就又出了大事,哎……” “好好说话,不然我可要和你好好聊聊了啊……”赤羽看着绿萝的小表情,也故作生气地说道。 “好好好,我好好地说便是了,要聊人生,你和安大哥聊去吧!我可没这等好福气呢!”绿萝说着嘟起了小嘴,瞅向了安黎寒。 安黎寒平静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只不过他此时的心里却暗自感叹道,没想到绿萝竟然这么的……难缠。 绿萝看着安黎寒没有搭理她,再瞅瞅赤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由地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地说道:“王爷那边已经将西境可用之兵悉数调来,想来城防已是无甚问题。只是……”说到这绿萝顿了顿。 “只是什么?”赤羽追问道。 “只是青纱姐姐那边传来消息,说九重门听说自己的七门主、八门主被杀,九门主被俘,云胜泽大怒,通过天府帝国的东境主帅许曜向寒江王下了一封战帖。” “什么战帖?” “三日后,许曜在曲武城外的旷野上摆下擂台,双方各出五人,这五人不看是否是军中身份,只要能代表己方出战即可,五局三胜。若是我们赢了,现在压在曲武城前的天府军队立马撤回,不再犯我边境,若是他们赢了,我们便要将前天所获的战俘一并送回。”绿萝眨巴着眼睛认真地说道。 “五个人?”赤羽皱了皱眉,思索道。 “嗯,五个人。据青纱姐姐探查,那边现在已知会出战的有九重门的二门主古元幽、三门主韩元龙以及天府皇城的禁军统领许忠,其余两位暂不知晓。”绿萝回道。 “许忠?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他一个禁军统领,负责皇城安危,怎么会放下皇城,千里迢迢来到边境参加一个擂台?”赤羽颇为诧异地问道。 “你觉得奇怪吧?但是你要是知道他另外一个身份,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绿萝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嗯?什么身份?”赤羽好奇地追问道。 “他是许曜的亲哥哥,这兄弟二人不仅一身武艺天下难寻,更是难得的将帅之才,他许家现在在天府的势力怕是皇族之下无人能及。也不知道那天府的帝主为何会如此信任他们许家——一个手握重兵,一个掌管皇城卫戍,一旦许家有个二心,岂不是顷刻之间改朝换代?”绿萝颇为不解地说道。 “现在我们该担心的不是他天府帝主怎么想的,而是该担心那位皇城禁军统领——许忠!”赤羽皱着眉头说道,眉宇间浮现出一丝严肃地表情。 第十八章高手 “他很厉害吗?”绿萝看着赤羽问道。 “五年前,天府皇城内,有一场轰动西域的擂台——天府帝国西境毗邻西域十三国,那年这西域十三国借着朝贡的机会要和天府的高手比试一番,每国推选一位高手,天府那边可以出十三人与之对战。突如其来的要求使得天府方面措手不及,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殿前忽然闪出一人,声称以一人之力便可击败诸国勇士,众人本以为他是不自量力、哗众取宠,纷纷表示反对。但是天府的帝主却力排众议,让他上去试试。”说到此处赤羽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眼神颇为凝重。 “后来呢?”绿萝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赤羽接着开口道:“后来他在擂台上几乎是三十招之内便能解决掉每一个上台的对手,轮番苦战却不见半点力竭,到最后他竟然要求最后剩下的五个勇士一起上台,就在众人以为他这是托大的时候,他仅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便将这五国的勇士一一击溃。此役过后,西域十三国的气焰被他震慑的干干净净,他的战绩传遍整个西域,那十三国更是将他直接奉为战神!而这个以一团灭十三国勇士,名震整个西域的人,就是许忠!” “嘶……这么厉害?那会不会是那十三国的人中看不中用啊?”绿萝听了赤羽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又疑惑地问道。 “中看不中用?呵呵,说一个人,你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水平了。”赤羽抿了一口茶,摇摇头说道。 “谁?” “西域天竺宗大弟子且末海!” “且末海?年轻一代的密宗功法第一人?”绿萝惊呼道。 “年轻一代?他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虽说他这年轻一代的密宗功法第一人的头衔有些名不副实,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但即便这样也不能从许忠手里走过三十招,可见许忠的恐怖之处。”赤羽转着手中的茶杯慢慢地说道。 “这么厉害……”绿萝颇为惊讶的感叹道。她平日里主要都呆在花姬园里研习药理,很少过问江湖上的事情,所以自然对这些江湖上的传奇人物了解的少了一些。 就在绿萝还在为许忠的战绩惊讶不已时,一旁一直默默吃饭并未多言的安黎寒此时也开了口说道:“你以为只有这一个许忠是个高手么?” 绿萝转过小脑袋,惊讶地看向安黎寒:“难道还有厉害的?我听安大哥前天晚上提起过那个韩元龙,说是被你打成重伤,应该不是什么狠角色,难不成那个古元幽也是个绝世高手?” 安黎寒点了点头说道:“要说九重门真正的高手只有两位,一位是他们的大门主云胜泽,另一位就是这位古元幽了。据说江湖上从没有人知道古元幽的功法招式,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么狠?”绿萝瞪大眼睛又一次惊呼道。 赤羽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看来许曜那边是算准我们这边人手不足了。原本王座六御之中掌善使与司罚使或许能与他们二人一战,但如今这二位皆是外出召集江湖人士前来助战,自然上不了场。剩下的人单论个人战力而言,四象军其余的三位统领还是要差一些,六护翼剩下的那三个半就是一群废物。算来算去也只剩下我和五司的掌使了,而药见劫本身是一个使毒的高手,擂台过招自然不行。所以最终我们这边能上场的也就是我、修罗司的王翼、幽冥司的段冥殇、天厉司的楚秀杰、还有追命司的徐青了。” “那我们有把握吗?”绿萝关切地问道。 赤羽苦笑一下:“我们五个人应该是没人能打得过刚才说的那两位了,所以剩下的三局我们便不能输,拿下韩元龙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另外两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呢……” “那我们不应战不行吗?”绿萝听完赤羽的分析,便萌生了退意。 赤羽再一次摇了摇头:“且不说寒江王要号令江湖树立威信,此次若要做了缩头乌龟,必然要被江湖人耻笑,单说眼前的形式就不允许寒江王退缩。” “怎么说?”绿萝追问道。 赤羽继续说道:“魏军师带着寒江王五子前去北方前线换取兵符,想来最快还要三天才能到南疆军那里,南疆军接到兵符马不停蹄的往这赶大概也需要六到七天天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等到援兵,而天府帝国那边似乎再有四五天的时间援军就会赶到。” “姐姐是说天府那边摆这个擂台也是在拖延时间,等援军到达?”绿萝眨巴着眼睛问道。 赤羽刚要张嘴,一旁的安黎寒却是开了口:“应该不是,我想他们的探子也会将我们这边的情况报给许曜,他们应该清楚,即使我们要调南疆军过来也要花掉比他们多的时间,他们的援军率先到达,按理说是他们占得先机,是不需要拖延时间的,但他们执意要多此一举摆下这个擂台,显然是有别的目的……” “那会是什么呢?”绿萝疑惑地问道。 安黎寒微微皱着眉头思索道:“九重门是江湖势力,想来身为一方军队统帅的许曜根本不会在乎这群人的生死的,可是为什么却不惜利用战争结果来作为赌注,要将他们换回去呢?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想要回那些战俘?或者说是某个重要的战俘……” “你是说战俘里有人知道很重要的秘密?他们怕我们获取到?”赤羽看向安黎寒,也是疑惑地问道。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刚才赤羽在和绿萝交流的时候,安黎寒就一直在想那个刺杀七门主夺了密信的黑衣人。他总觉得这里面藏着很多的秘密。 三人正眉头紧锁之时,一名戎装女侍走了进来,欠身道:“禀二位玉姬,传王爷口谕,王座六御殿前议事。” 第十九章应战 曲武城,议事大殿。 寒江王端坐在四爪龙椅上,开口道:“他许曜是吃准了我必须应战——若是不去,必遭天下人耻笑;若是去了,但又输了,又会遭江湖人轻视;另外要是真的输了,我还不能赖账,不然亦为天下人不耻,到时也只能乖乖交出那些个战俘。所以这场擂台,我们得去,而且还必须要赢。不知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台下众人略作思索后,纷纷发表自己的想法。经过几轮商讨,最终的结果和赤羽刚才分析的一模一样。可就在寒江王打算宣布出战名单的时候,幽冥司掌使段冥殇却突然站出来说自己不能打擂,问其原因,竟是前几日修习功法时急于求成伤了脏器,造成内伤。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一寒——段冥殇的战力在这五人中也算是顶尖,就连赤羽都不敢说能轻易的胜了他,可偏在此时他受了内伤无法出战,这对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对面的许忠和古元幽几乎是稳拿了两个胜场,剩下三场寒江王这边不容有失,少了段冥殇这个高手,无疑少了很多胜算。 众人无奈间只能推荐青龙军统领青洛替补而上,寒江王最后也只好宣布青洛代为出战。至此参加本次擂台的五人基本敲定,分别为:武姬赤羽、修罗司血修罗王翼、天厉司翩然剑楚秀杰、追命司暗器王徐青以及青龙军统领青洛。 望着台下的五人,寒江王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嘴上不断激励着,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无奈。但是没有办法,无论是江湖上的看法,还是眼前需要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形式,都需要他不得不应战。 赤羽回到小院时,已是傍晚时分,侍女翎儿已经准备好晚饭,看见赤羽回来,赶忙迎了上去。赤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东厢房,却见屋里并未点灯,便问道:“安公子呢?” 翎儿回道:“我下午来时,正好看见安公子,提着剑走了。” “走了?”赤羽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隐隐闪过一丝失望。 翎儿点了点头,但看见赤羽那闪而过的失望时,急忙安慰道:“不过安公子并未收拾行李,只是提着剑出门,想来也不会出去太久。” 赤羽闻言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向自己的房中走去,翎儿看着赤羽略显孤寂的身影,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急忙喊道:“对了!姑娘!安公子走的时候给姑娘留了一封信,我这就给姑娘取来!” 说完翎儿便急忙跑回屋中。不多时,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赶忙递到赤羽手中,赤羽拆开信,里面只有两行字:“悬事未决,此去了却,昨夜未解之事,回时月下细说,勿念。” 赤羽慢慢地将信收起,嘴里喃喃道:“就、这么走了么……”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至,曲武城外广袤的旷野上。 寒江王身披白袍,一身龙首银甲,手提一杆蟠龙枪,座下踏云雪龙驹缓步前行,身后赤羽等人一字排开,青、白、红、棕四色军队整齐划一,军中战旗猎猎,军甲威声赫赫。 旷野中心处,一座青石垒筑的擂台早已建起,台下百步之外西、南、北三面搭起观战亭,只留东方一面出口,正对曲武城,亭中茶水桌椅一应俱全。北面长亭的后方,一支金盔金甲的军队已是严阵以待,军中旌旗飘扬,俨然也是一支久经沙场的威武之师。 擂台边的中间亭下,一名金甲长髯的魁梧战将威坐主位,一名金甲护卫腰挎利剑,手持一柄偃月刀立于一旁。座上之人黑面长髯,双目含威,一身金甲红袍彰显尊贵之姿,周身强大的威势自非一般人可比,此人便是天府帝国的东境主帅——许曜。许曜右边的北亭中,已是坐满了一众天府帝国的人。 见寒江王一行人缓缓行来,许曜起身观望,当他看到寒江王身后的四象军时,不禁感慨道:“如此军威,我征战半生也是难得一见,此人若是手握十万大军,我天府将永无宁日啊!” 未几,寒江王已是行至近前,许曜带领众人出亭相迎。一番言语交锋之后,寒江王与许曜落座主位,双方将官门人各占一排亭子就坐。两边的军队南北对峙,将擂台夹在中间,各离擂台百丈之外。 双方的较量,一触即发!而此时的赤羽,转头望向远处的曲武城,心头闪过一丝焦虑:三天了,你走了三天了,还没回来吗? 第二十章踏影 众人刚刚落座,只见北边长亭中站起一人,身形一晃一式蛟龙出海便轻松地跃入擂台之上。此人双手持两柄短剑,向着主座及南亭众人抱拳道:“在下韩元龙,不知何方高人能来赐教一二?” 话音刚落,寒江王这边楚秀杰纵身一跃,回道:“天厉司掌使翩然剑楚秀杰前来讨教!”言罢,舒云剑寒光一闪脱离剑鞘,直奔韩元龙而去。 韩元龙见楚秀杰来势凶猛,也不敢怠慢,一手横剑拦住来剑去路,一手持剑向前突刺,一招朴实无华的攻守兼备逼得楚秀杰连忙鹞子翻身避开攻击,落于擂台之上。 韩元龙轻松破了楚秀杰攻势,颇为得意,嘴角一扬,笑道:“早闻翩然剑楚秀杰一手舒云剑华丽无比,剑势起时周身剑意连绵起伏,攻守之间灵动飘逸,看似翩然华丽,实则稳准精狠。不过今日看来,有些言过其实了。” 楚秀杰闻之微微一笑:“阁下过誉了,楚某剑法如何,且上前来一试便知。” 韩元龙轻哼一声,双手骤然提剑,腾空一跃,俯身奔来,嘴中不屑道:“好啊!那便试试!” 两柄短剑的出击位置极为刁钻,前剑直奔楚秀杰胸口,后剑蓄势待发,攻可使楚秀杰的整个头颅都落在后剑的攻击范围之内,守可防住楚秀杰的斩来之剑,使得前剑攻势不受影响,一招之下尽显韩元龙的狠辣刁钻。 楚秀杰自是感到来剑的刁钻,也不硬拼,施展身法向后退去,险险避开这一击,韩元龙眼见一击不成,落地瞬间便弹射而出,手中短剑急速点刺而出,顿时只见楚秀杰前方寒光片片,时而银线闪现乃是短剑划过的痕迹,密集的攻击如骤雨疾风般涌来,楚秀杰只能身形后退,挥剑防守。在外人看来,楚秀杰已是处于劣势,一味的防守毫无半点反击可言。 但此时攻势大盛的韩元龙却是心头大惊,因为无论他的剑再怎么快,但是每到楚秀杰身前时,便都会被精准的点开!这说明楚秀杰并未使出全力! 双方一攻一守十数息的时间,眼见韩元龙额头密汗浮现,却未取得半点战果,而楚秀杰虽然一直在防守,气息却丝毫未乱。战至此时,众人才幡然醒悟——他楚秀杰竟是在戏耍韩元龙! 又是一次攻击被楚秀杰精准点开,韩元龙借势跳出战圈,双目恶狠狠的盯向楚秀杰。楚秀杰止住身形,平静地看着韩元龙。 前番戏耍已是让韩元龙怒火中烧,不由地咬牙切齿道:“楚掌使的剑法果然非同一般,不过,你真以为我就这点实力吗?”言罢韩元龙运转全身内力,引得周围空气以其自身为中心形成一个一人多高的空气旋涡,两柄短剑之上竟然隐隐覆盖一层内力,使得光线都发生了微小的偏折! 看着眼前使出全力的韩元龙,楚秀杰眼睛微眯,小声说道:“要开始了么?” 说话间韩元龙大吼一声,一把甩出手中的短剑,包裹着内力的短剑犹如闪电一般,银弧掠过,便至楚秀杰身前。楚秀杰心中忙道一声:“不好!”下意识的侧身闪开,却不想耳边疾风突起,又一道银弧已至面前。不待思索,楚秀杰又是一记燕回返,凌空后翻险险躲过致命一击。刚一落地,还未松一口气,却听侧方空气爆裂,余光一扫,只见刚才刺来的短剑此时竟然横向扫来!楚秀杰被迫一式鱼跃龙门,却不想另一侧又一把短剑横空扫来,半空之中楚秀杰手腕一抖,舒云剑随式而出,剑尖径直点在了短剑剑身之上,精准化解了这一波刁钻的攻势。 楚秀杰落地定睛一看,却见韩元龙手中短剑之上竟有两根五丈长的金丝绳,原本短剑需要欺身上前劈砍刺格扎,现在却可以通过金绳控制短剑,五丈之内皆是攻击范围。 韩元龙一手握住一柄短剑,另一手不断地摇着手里的金绳,阴狠地笑道:“楚掌使,怎么样啊?我这流星剑可还够味?” 楚秀杰微微笑道:“有点意思!” 韩元龙正要得意,却忽听台下亭中响起一道闷雷之声;“楚秀杰,你还在磨蹭什么?一个二流杂碎,没甚厉害的剑招,你在那绣花吗!”说话之人乃是修罗司掌使血修罗王翼。 一句话顿时让韩元龙脸下一黑,旋即阴狠地说道:“那你可看好了,更有意思的来了!”言罢,韩元龙右脚瞅准时机一脚将正在飞速旋转的短剑踢出,又是一点寒光飞出,不待众人反应,又起一道破风之音,竟是一剑追刺,一剑横扫!两柄短剑上竟然包裹着一层颇为雄浑的内力,韩元龙显然使出致命一击。 电光火石间,这一刺一扫转瞬便至。可楚秀杰却丝毫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舒云剑轻轻抬起,脚下忽然腾出一股难以察觉的气浪。时刻关注台上情况的赤羽,此时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地说了句;“来了。” 寒光已至身前,楚秀杰猛然抬头,一时间脚下气浪翻涌,绣兰长袍无风自动,烈烈作响!周身气流飞速旋转,其威势竟是韩元龙周气场的数倍不止! 寒芒点来,舒云剑轻挑而过,不待众人反应,却又见一个楚秀杰带剑斜劈而下,将那横扫而来的短剑生生斩断!竟然有两个楚秀杰! “嘶……”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待众人回神,又是一道人影闪过,又一个楚秀杰凌空一剑挥斩而出,凌厉剑气横空劈下!下一瞬又见两个楚秀杰化作两道残影,交替奔向韩元龙,手中舒云剑早已化作点点寒光,如黑昼星辰一般密密麻麻。 众人恍神间,台上传来一声低吟:“君子翩然起,化风徐沐来,点点星光绽,人生一梦间,叱咤风云变,万古有剑来!” 话音刚落,两个楚秀杰与韩元龙擦肩而过!此时台上,竟然有五个楚秀杰!下一瞬,四个楚秀杰逐一消散,最终只剩那个背对着韩元龙的身影。 “韩门主,承让了!”楚秀杰并未回头,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说道,而后便提剑向擂台下走去。下一刻,韩元龙头上的发髻应声落地,剩余的头发没了束缚便四散开来。再看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是千疮百孔。惊恐的眼神久久不能散去,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楚秀杰已经走到了擂台边缘,韩元龙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这、这是什么剑法?” 楚秀杰停了下来,略微侧头吐出两个字:“踏影。” 第二十一章让了 楚秀杰从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周围众人也颇为兴奋,时不时投来赞赏之声。 主位之上,许曜抿了一口茶,笑道:“王爷手下果然藏龙卧虎,楚掌使这一手踏影剑果然华丽无比,想来世间在剑法上有这等造诣的人怕也是屈指可数啊。” 寒江王笑笑,道:“许帅过誉了。想必许帅手下也藏着诸多绝世高手吧?不知下一位许帅打算让何人出战啊?” 高手间的交锋往往不仅仅在擂台上,台下自然也是暗流涌动。寒江王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他们这边虽然赢了第一场,但是许曜那边至少还有两尊高手,除去那两位,他们这边剩下的三场一场都不能输,所以出来之前他们便定下田忌赛马之策,让战力稍差的徐青和青洛对战古元幽和许忠,其余三人全力迎战对手拿下三局。于是寒江王想要逼问出许曜下一场派谁上场,自己好根据情况派出相应的人迎战。 可许曜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直接点破寒江王的意图笑道:“王爷谬赞了,刚才在下已经不识大体率先派出一人了,怎么还能再次不懂了礼数呢?这次该让王爷优先了。” 寒江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而后转头看向亭中众人。赤羽等人虽然离寒江王距离较远,但以他们几人的功力,顺风听音听到主座上的谈话还是没问题的。 众人眼见寒江王目光扫来,皆是会意,血修罗王翼手提一对修罗锏翻身上台,双手轻轻向前一撇,只见双锏“轰”的一声直接将青石台面砸碎,笔直地插在擂台之上。这并不是王翼用了什么内力,只是这锏本身乃是重器,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一锏挥下,即使对方穿着盔甲也能将其活活砸死。再说王翼手中这锏乃是单只百斤,两只一起便是二百斤,双锏舞起便是触之即伤,粘之即亡!再配上王翼自身恐怖的内力修为以及其成名绝技——轮回十八式,江湖之中少有敌手,五司之首并非浪得虚名! 王翼赤膊上身,浑身遒劲的肌肉一览无余,呼吸吐纳间连周身的空气都有所躁动。王翼朝向对面的亭中抱拳道:“修罗司掌使王翼,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雄浑的话音传出许久,却不见对面有一人应和,王翼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怎么,难道是你们吓破胆了,没有勇气出来挑战吗?” 又过了许久,只听一声特别平淡的声音在许曜一方的人群中响起:“无量法界,众生平等……王掌使此话差矣……”声音平淡无奇,但在场除几个少数人以外皆是一惊,因为他们无法分辨出究竟是谁在说话! 寒江王这一边,只有赤羽、楚秀杰、徐青还有青纱等几人一眼锁定对面席位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擂台之上的王翼自然也是第一时间锁定声音的来源,只是相比之前的四人,王翼深深地皱起眉头,眼中一丝焦虑闪过,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 角落里的那个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一件棕色法袍连带着一个很大的帽子将来人遮掩的严严实实,没人能看清他的真容。法袍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上擂台,与王翼对位而立,而后慢慢地褪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一副清瘦的面庞波澜不惊。 但当王翼看到这副面容时,竟是吃惊地喊了一句:“师兄?”与此同时青纱在台下也是秀眉一皱,惊呼道:“且末海?”众人一听顿时一头雾水,这都是哪跟哪啊? 少时,青纱缓过神来,盯着台上对峙的两人,解释道:“这件事其实只有我、王爷还有血修罗自己知道。当初王爷在江湖上招贤纳士的时候便想将这西域血修罗收归麾下,于是让我调查了一下他的身世,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血修罗原是天竺宗宗主的二弟子,修习的是天竺密宗功法。” “嗯?”众人闻言皆是颇为惊讶,原来这王翼竟然还有这等身份。 赤羽面对众人疑问点了点头,以表确认,而后接着说道:“后来据说他偷偷潜进了天竺宗的禁地盗取了禁术而被逐出师门。可能是出于对原来师门的愤恨,他以修罗自居,所习功法也是狂躁暴虐一门的。没用几年的世间,他便在西域混出一方天地。当王爷带着我和掌善、司罚二使前去西域请他加入时,起初他时不同意的,后来他与司罚使大战六十回合不落下风,却在第六十一回合被司罚使一掌震断铁锏而认输,之后又被王爷的诚心所感,自愿归入王爷麾下,选择进入杀手门做一位掌事,再后来杀手门被拆成五司,王翼便做了修罗司的掌使。” 众人听到这,纷纷点了点头,原来凶名赫赫的血修罗还有这般历史。 “而那且末海虽然在西域威名赫赫,但是他很少出现在我们中原,所以中原江湖之中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名字,但是很少有人认得他。”赤羽接着说道;“只是我这魅姬阁乃是负有搜罗各方情报、掌握各方重要人物详细资料之责,所以对这位西域能人自然是了解的多一点。” 台上二人相视许久,倒是且末海先开了口:“无量法界……王掌使早非本门弟子,这‘师兄’二字,从何谈起。” 王翼收起周身戾气,恭敬地抱拳鞠躬道:“大师所言极是,在下王翼,见过大师。” 且末海回了王翼一个天竺宗特有的礼法——右手抚心,左掌抵额,微微欠身。 王翼起身,略带疑惑地问道:“难道这一场是大师要与我比试吗?” 且末海又行一礼道:“非也……本法师此次前来是请王掌使还愿的。” “还愿?”王翼更加疑惑道。 “不知王掌使是否还记得当年下山之前在万法殿前发下的愿?”且末海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王翼皱了皱眉,这么多年,他早已把那段往事埋在心底,他不想再去面对那件事所带来的痛苦,只是眼前的光景,由不得他不提,于是只能咬着牙将那原本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次撕开,忍着痛说道:“自是不能忘却——从今往后,我虽非天竺弟子,但我一身功法皆由宗门所授,他日宗门有求,我必为其做一事,还其十五年养育之恩;若宗门有难,无论生死我必来救,还其传授功法之恩。” “幸甚!难得王掌使还记得此事,今日本法师便代替宗门向王掌使所求一事。”且末海又是行礼道。 王翼连忙抱拳,回礼道:“大师请讲!” “还请王掌使在本场比试中认输……” “什么!”王翼听到且末海的要求,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且末海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 台下寒江王一方的众人一听这个要求,也是愤怒万分。 白虎军统领白褚直接大骂道:“无耻贼人!堂堂擂台之上竟然耍此阴招,有本事真刀真枪打一场啊!拿陈年旧事来胁迫,算什么英雄好汉!” 其余众人皆是附和道:“就是!如此行径令人不齿!下作之事,有违江湖道义!” 台上且末海并未理会台下的声音,只是默默的盯着王翼,似是在等他的回复。 此时的王翼一时之间也是不知所措——一面是自己曾经发下的愿,一面是关系着这场战争的走向。这对于一个讲究信与义的江湖人来说,无疑是难以抉择的。 一层密汗从额间浮现,一向快意恩仇的血修罗,第二次面临如此两难的选择。更可笑的是,这第一次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且末海似乎是他一道过不去的坎,只要他一出现,自己的人生似乎就要变得暗无天日!到最后,王翼那庞大的身躯在不断的犹豫与纠结中微微颤抖,浑身憋得通红,心中似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但怎么也发泄不出去。 就在王翼感到即将崩溃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声音止住了台下的熙攘之声:“哈哈!无妨!王掌使不必彷徨!我江湖儿女顶天立地,言出必行!既是以前发下的愿,自当还了便是!这一局我替王掌使决定了,我们让了!”说话之人乃是主座上的寒江王! 在座之人先是一怔,而后皆是深感寒江王的大义——谁都知道,王翼输了这一场,便代表着他们之前定的田忌赛马之策已然失效,古元幽和许忠那两场胜率渺茫,再加上这一场,看来是败局已定。但寒江王为了能让王翼不失信义,竟然答应了且末海的要求。在场的江湖中人皆是心头一暖,而后齐齐起立抱拳鞠躬道:“王爷海恩,我等之幸!”主座之上的寒江王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如此都且坐下。 台上的王翼一听寒江王替他解了围,瞬间放松了下来,而后又一想此事的后果,一股强烈的愧疚感自心头涌起,瞬间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挺挺地跪倒了地上,嘴里不住地念着:“王爷……我……对不起……你……”而后便要一头栽到地上。 第二十二章许麟 说时迟那时快,台下的徐青见状,身形一动便出现在王翼的面前,将其稳稳地扶住,而后慢慢地将其架下擂台,交到绿萝手中。 许曜见且末海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一句,大笑了一声,说道:“王爷果然大义,能如此体恤部下,许某佩服之至!” 寒江王微微一笑道:“许帅能想出这一招来,也是难得一见啊。” 许曜自是听出寒江王话中的讥讽之意,不过也不在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许某也不知道且末法师与王掌使还有这些渊源,想来也是因果循环啊。” 寒江王哼笑一声,懒得再与其多言,便说道:“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许帅请下一位出场吧!” 许曜笑道:“好!听王爷的!麟儿,该你上场试试了!”台下亭中一名不满二十岁的小将应声而起抱拳道:“是!父帅!”随后便手提一杆虎头湛金枪走上台去。 许曜望着上台的小将,笑着向寒江王介绍道:“这是犬子许麟,师从我大哥许忠,这几年功夫有所小成,便不知天高地厚硬要来这擂台上试试身手。不过也好,且让他今天摔摔跟头,也知道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寒江王转过头看向许曜:“许帅真是管教严格啊,这种场合都把公子派上场,就不怕有个闪失?” 许曜依旧笑道:“江湖上早就传言寒江王讲义守信,我相信王爷不会干那龌龊之事。” 寒江王微微一笑,并未多言转头看向擂台。 此时台下赤羽等人正在低声商讨着——眼下的形式,王翼已经输了一局,要想获胜,必须要再赢下两局,剩下的三人中,徐青和青洛肯定是胜不了古元幽或者许曜,赤羽倒是有一试的资格,所以得留着赤羽拼下古元幽或者许忠其中的一局。至于而眼下这一局又必须得赢,所以在徐青和青洛二人中只能让战力稍强的徐青出战。 于是经过短暂的商量之后,徐青再次起身跃入擂台之上。许麟见徐青只身飞来,便郑重地握枪抱拳道:“在下许麟,还请阁下指点一二。”这许麟虽说身份不凡,但是给人一种谦逊且阳光的感觉,丝毫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意思。 徐青眼见面前这个小子五官端正、谦逊阳光,一下子也是少了许多戾气,便随意地抱拳说道;“我叫徐青,使暗器的,娃娃你小心点!” 许麟却是笑道;“徐叔也是直爽之人,哪有人对阵前就告诉别人自己有暗器的,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徐青看着还有一丝稚气的许麟略带戏谑地说道:“看你是个小娃娃,不忍心伤你,告诉你一声也好有个防备。” 许麟再次抱拳笑道;“谢谢徐叔叔的怜爱之心,只是一会斗起来的时候,还请徐叔叔务必使尽全力,好让许麟知道知道自己与江湖高手们之间的差距。” 徐青一听,也是笑道:“好个小娃娃,有点意思!来吧!”说罢便摆开架势,示意许麟来攻。 许麟见状,说了一声:“徐叔得罪了!”便挺枪刺来。 眼见来者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徐青内心思忖着一个小娃娃能有多大的修为,便不由的轻敌起来。 许麟奔来的身形他看得一清二楚,招式似乎也是看得清清楚楚,正要嘲笑时,却忽然觉得面前寒气阵阵,心中大呼一声“不好!”便急忙向后退去,身形刚动,便见眼前一点寒芒先到,而后枪花朵朵,似暴雨梨花一般,铺天盖地得向徐青砸来。徐青本是使暗器的,手中自无任何兵器可以制止这连绵不断地攻势,好在他身法超绝,凭借着身法的优势不断地避闪着道道寒芒。 台下的青洛看着台上的交锋,不由地夸赞道:“好俊的功夫。这许麟知道徐掌使是用暗器的,一上来便狠狠压制,让徐掌使疲于应付,没有出手的机会。” 坐在一旁的段冥殇也跟着说道:“他刚才起势的时候便用了迷踪步吧?” 玄武军统领卫兴却是颇为不解地说道:“没有吧,我刚才看他的身形很清楚呀!没有迷踪之式啊。” 赤羽听了几人的言论,转过头看向楚秀杰,笑着问道:“你说呢?” 楚秀杰眯着眼睛看着台上的你来我往,不住地摇头道:“啧啧啧,与其说是迷踪步,倒不如说和我的踏影有几分形似。” “啥玩意?”白褚一听楚秀杰的言论不禁大吃一惊地问道。楚秀杰的踏影有多恐怖他在清楚不过了,当年一向粗犷豪放的他,见到颇有文人气质的楚秀杰,不免要调侃几番,结果见楚秀杰并未搭理,他便扬言要暴虐对方,于是在四象军的众目睽睽之下,楚秀杰只用了三道人影便让白褚人仰马翻,不省人事。从此以后他白褚一见到楚秀杰心里便很不自在,但是也没法,谁让自己打不过人家呢。 “真身快于身形,所见皆是残影。只是这小小年纪就能留下如此清晰甚至可以说是以假乱真的残影,其修为绝非同龄人可比啊。”楚秀杰依旧关注着场上的比试,认真地评价道。 主座上,许曜也是面带笑容不住地点头。 寒江王转过头,也是笑道:“许公子小小年纪却有这般修为,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许曜闻言哈哈大笑,说道:“王爷过誉了。不过这小子确实是倾尽了我们许家的所有资源培养出来的,再加上我大哥的昼夜指点,这才有了现在的这点成就。” 擂台之上,徐青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几个回合,虽说一开始徐青被许麟精湛的身法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以他多年的杀伐经验和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法,早已是扭转了先前因为轻敌造成的颓势。 许麟虽然枪法精湛,修为不浅,但奈何这徐青是以暗器成名,凡用暗器之人,其辗转腾挪、来去无踪的身法自然是了得的,所以许麟每次的重枪出击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更让他感到无比难受的是还要时刻提防不知从何方飞来的暗器,这不知不觉间竟已是大汗淋漓、气息不稳。 按理说,这对阵的若是别人,打到这个份上,徐青早已可以痛下杀手,拿下胜利,只是面对这稚气未脱的孩子,他着实有些不忍心,于是便想找准机会,用银针定住许麟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也就算完事了。 正思忖间,正好看见许麟因为气息有些不稳,枪雨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丝破绽,徐青抓住机会,暗手轻轻一抖,一丝极难察觉的银线急速飞出,正奔许麟身前穴位而去。可不成想,此时许麟因为消耗过大,加上对阵得是一名顶级高手,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脚下竟是一滑,整个人半跪在擂台之上,而那银针此时竟是对着他的面门飞奔而来。 眼见银针将至,台下众人皆是一阵惊呼,徐青见状也急忙向抓向银针,想要挽回这夺命的一击,可是为时已晚!眼见许麟便要一命呜呼! 第二十三章战许忠 千钧一发之际,双方亭中忽然各自飞出一人,天府亭中黑影一闪直奔台上,对面亭中白影残像,也是直奔台上。下一瞬,一黑一白几乎同时到达,白影略快一步,舒云剑距离许麟鼻尖三寸处向上一挑,险险地将那银针挑飞而去。 先前的一幕早已是将许麟吓得目瞪口呆,身子僵直,等见到自己死里逃生,许麟便一下子瘫到了地上。急急追来的徐青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倒是那疾驰而来黑影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之感,立在一旁颇为平静。看到楚秀杰将许麟救下,黑袍男子抱拳道:“多谢楚掌使出手相救,许忠在此替我侄儿谢过了。” 楚秀杰起身收剑,看向许忠,只见他身高六尺,身着黑袍,袍上绣着一条金丝翻江蟒,身形精健,方脸浓眉,龙眼如炬。 许忠行礼道谢,楚秀杰也是抱拳回礼道:“许统领不必客气,江湖中人最是见不得少年英才就此早夭,况且我看许公子行事直率,阳光洒脱,怕也不是什么阴险之人,这样的好苗子,折在了着实可惜。” 许忠闻言又是向楚秀杰行了一礼,说道:“果然江湖之上多豪杰,楚掌使心胸,许某领教了。” 楚秀杰也是抱拳回礼,并未多说什么,转身回道自己的座位之上。 主座之上,寒江王将擂台上一切看在眼中,虽说楚秀杰上前救人出乎他的意料,但是细想其人品及处事风格也是能够理解。再看一旁的许曜,却是没有半点的紧张之感,这倒是让寒江王颇感奇怪。 不待寒江王开口,一旁的许曜笑着抱拳道:“感谢王爷及楚掌使的出手相救,许某不胜感激。” 寒江王微微点了点头,也是笑道:“许帅刚才似乎并不紧张啊。” 许曜点了点头,回道;“哈哈,王爷,实不相瞒,有我兄长在,我并不担心麟儿的安危。就连此次让麟儿出战都是兄长的主意,他说只有在实战中与高手过招才能成长的更快。” 寒江王微微哼笑了一声说道:“这样的擂台上都能拿来磨练一个孩子,看来许帅对此次的擂台比武是胸有成竹了啊!” 许曜一听寒江王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火气,也没再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说,毕竟刚才是楚秀杰救了他的儿子,虽然许忠也可以及时救下,但毕竟人家有了这份心,这个情还是要承的,于是赶忙带着歉意笑道:“哪里哪里,比武自然还是要看台下诸位的本事了,刚才许某说错了话,王爷莫怪,王爷莫怪啊……哈哈……” 台上,许忠拿起许麟留下的虎头湛金枪,挺枪而立道:“天府皇城禁军统领许忠在此,还请诸位上前不吝赐教!” 话音未落,台下赤羽腾空而起,轻轻落于擂台之上,“啪”的一声甩开天蟒软金鞭,立于许忠对面,冷声说道:“武姬赤羽前来讨教!” 见来者是一名女子,许忠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虽早已听说武姬之名,但毕竟是名女子,许某不愿欺负女人,还请武姬下去换他人上来吧。” 赤羽面若寒冰,冷艳之气尽显,回道;“既已上台,怎可再换他人?许统领莫要多想,你我之间,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 见赤羽如此坚决,许忠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既如此我便让你六招,前三招是因为你是一介女流,后三招乃是因为刚才贵方的楚掌使出手救了麟儿,六招之后绝不留手!” 赤羽也不客气,挥鞭而起道:“那赤羽便不客气了!”说罢只见周身气流涌动,七尺蟒鞭之上竟然包裹着一层赤红的内力,赤羽拧身一甩,天蟒软金鞭骤声而出! 许忠见状,手中金枪一震,脚下青石瞬间四分五裂,一股强大的内力喷涌而出,周身黑袍猎猎作响,一面由金色内力化成的金钟紧紧地将许忠罩在中心处。 金钟刚一形成,赤羽的蟒鞭便携带着一道赤红狠狠地砸在其上,鞭钟接触的一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以二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引得擂台周围尘土飞扬!台下众人赶忙起手遮面,避开这飞来的沙尘。 少许,沙尘渐渐散去,众人又急忙向台上望去,只见火红的天蟒软金鞭早已嵌进金钟半尺深,却还有半尺的距离不曾砸穿。赤羽见状也不多言,收鞭回势,而后又是一鞭甩出,那天蟒软金鞭竟然带着赤红的光影径直地攒向许忠。 这天蟒软金鞭鞭稍乃是一枚金铁打造的扁刃三棱箭锥,锥尾与鞭同细,长约五寸,有了这箭锥,使得原本软绵无力的鞭身挥舞起来凌厉无比,攒心锲首、抽劈捆刺、拦截斩崩皆是不在话下。 红光闪过,软金鞭犹如飞钉一般狠狠地攒进金钟之中,与刚才不同,这利刃箭锥一路势如破竹径直击穿内力金钟,钟内许忠见状猛然提起虎头湛金枪,蓄力一拨,正好打在鞭稍之上,金铁撞击的声音骤然响起,两股庞大的内力撞击直接将金钟炸的粉碎,一层接一层的能量涟漪又一次扩散开来! 赤羽竟然在两招之内破了许忠的内力金钟!众人正要惊讶,却见赤羽又是挥鞭而起,许忠也不反击只是防守。一时间台上金红两股内力时不时地掀起能量涟漪,台下早已是飞沙走石,惹的众人不得不举起袖袍,眯起眼睛,在尘土飞扬中看着台上的虎争凤斗。 电光火石之间,六招已过。赤羽紧锁眉头持鞭而立,许忠负枪身后,枪尖斜指于地,也是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姑娘不仅武艺过人,这内功身法也是江湖翘楚,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只是今日事关国体,许某只能得罪了!” 言罢,许忠舞动虎头湛金枪第一次出手! 赤羽见状知是许忠要全力以赴了,心中暗自思忖到:与其与之耗力纠缠,倒不如趁现在全盛之时亮出杀招,或许还有一线胜机! 思及至此,赤羽也不再犹豫,一式“登云踏月”腾空而起,挥手展开天蟒软金鞭,俯视着下方的许忠,郑声道:“世人只知王座六御中的武姬赤羽,却不识北府柳妙薇!今日,便让世人看看北府九妹的师传绝技!”言罢一股磅礴的赤红内力瞬间席卷整个比武场,洪亮的声音自半空中扩散开来! “凤!” “舞!” “九!” “天!” 话音刚落,台下十数名高手都是“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口中惊呼道:“什么!”。 此时的赤羽凌空而立,三千青丝肆意披散,赤红战衣猎猎作响,磅礴的内力笼罩着整个比武场,染得四周通红一片,道道鞭影金光闪现,如火凤身上的金羽一般,在红色的内力气场中似流星划过。 汇聚了精纯内力的金鞭每舞动一次,便有一道凌厉鞭气呼啸而出,将台上的青石板砸的四分五裂! 第二十四章凤舞战昆仑 此时的赤羽犹如一尊女战神,密密麻麻的金羽和鞭气凌空而下,将下方的许忠死死地锁在攻击范围之内,许忠手中虎头湛金枪早已化作一道金色的屏障,一道道金罡内力自金枪之上飞出,竭力地抵御着赤羽那道道骇人的攻势,但他自身也难再向前一步,显然,这许忠竟然被赤羽死死地压制住了! 楚秀杰等人均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台上,青纱强忍心中的波澜惊讶道:“赤羽用的是北府主母的不传秘技凤舞九天!” 绿萝满脸疑惑,转向青纱问道:“青纱姐姐这‘凤舞九天’是怎么回事?” 青纱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口中喃喃地说道:“北府府主早在七年前便已驾鹤西去,可时至今日北府仍是整个武林中威望最高的帮派,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绿萝皱了皱眉头思忖到:“北府依靠着王爷,在江湖上自然无人敢惹,这有什么问题吗?” 青纱眼睛依旧盯着台上,纠正道:“我说的是威望,江湖无人敢惹那只能说明势力和地位比较高罢了,可是威望却不是说高就能高的起来的。” 绿萝看着青纱,更加迷惑,只能无奈地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是因为北府除了有前任府主北冥战之外,还有一位三十年前叱咤江湖的女中豪杰——北府主母孔玉婵!传言孔玉婵来自五大隐世势力之一的东海蓬莱,年轻时初入江湖闯名头时,便凭借一身高深莫测的功法连挫十几个名门大派,她的成名绝技便是‘凤舞九天’!在此之前,江湖上从未有此功法。”青纱的眼睛始终未离开过台上,缓缓地向绿萝解释道。 青纱顿了顿接着说道:“据说孔玉婵在和别人比试之前都有过约定,要么直接认输,要么战败以后,便自行隐退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绿萝一听不禁惊讶道:“这么狠?这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吧?” 青纱转过头瞅了绿萝一眼,而后说道:“你还是不了解江湖,有的时候江湖是侠肝义胆,铁血柔情,而有的时候,江湖就是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青纱继续说道:“孔玉婵为什么提这样的约定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江湖上也众说纷纭。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年凡是跟她比过武的人,最后真的都是自觉隐退,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凤舞九天’也就随之销声匿迹。” “那后来呢,她就没再出过手吗?”绿萝质疑道。 “再后来,孔玉婵嫁给北冥战,很少在江湖露面,更别提出手了,这‘凤舞九天’便也彻底的消失了。从此,这‘凤舞九天’在江湖上也就只留下了传说。”青纱回道。 “所以这北府至今还在江湖中威望不减,那是因为人们知道,北府之中,除了曾经的北冥战,还有一位孔玉婵!是吗?”绿萝抬头向青纱问道。 青纱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此时坐在一旁的段冥殇也开口说道:“传言‘凤舞九天’一共分为九层,练至大成百丈之内遮天蔽日,周身万物皆可化为凤羽流星射向敌人,就连手指轻轻一指也可借助内力化为一道骇人凤羽,洞穿一尺之厚的顽石。”虽然段冥殇有伤在身不能上场,但是坐在观战席上观看比武的情况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青听得段冥殇如此说道,也是惊讶的问道:“这么凶猛?我倒是从我师父那里听说过北府主母和‘凤舞九天’的事,只是不知道这‘凤舞九天’练至大成竟有如此威力!” “哼哼,当年孔玉婵出山的时候,你估计还没脱开裆裤呢。”药见劫坐在一旁捋着胡须说道:“我虽是个使毒用药的,但是好在年纪比你们几个大一些,见识的多一些。我与孔玉婵算得上是同一代的人,当年她在江湖上引起的轩然大波,我是真正见到过的。虽是同代,但我与她比起来却是荧光比皓月啊。” 众人闻言心中也是有些惊讶,毕竟以药见劫的阅历和他使毒的功夫在江湖上也是颇具名号的,能让他给予这么高评价的人,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过。 药见劫顿了顿,接着说道:“冥殇说的没错,江湖上确实这么传言‘凤舞九天’威力的,只可惜从未有人见过。据说当年孔玉婵也只能施展到第七层,我看赤羽娃娃这个威势也就四五层那样吧。只是真的没想到孔玉婵竟然能将这不传秘技传给她,可见咱们这位武姬,绝非常人啊。” 擂台之上,虽说许忠在艰难地抵挡着赤羽的攻势,但暂时也没出现什么大的伤势,手中的虎头湛金枪早已轮成数个金影圆盘,护住周身要害区域,望着上方战神一般的赤羽,许忠开怀大笑道:“我在年少时,便闻孔玉婵凭的一手‘凤舞九天’搅得江湖风云四起,只是后来她成为北府主母,鲜露江湖,‘凤舞九天’也随之销声匿迹,却不想今日能得一见,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今日比武,真是痛快!哈哈……” 看着下方仍能笑出来的许忠,赤羽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她的内力也算深厚,但是施展这‘凤舞九天’本身对内力的消耗是很大的。她现在只练到第五层,但是按常理来看,难有人会在如此攻势之下坚持百余息之久,可眼前的这个许忠似乎并未出现任何溃败的迹象,甚至连一个破绽都没有暴露出来,这让赤羽心中不免产生一丝不安的感觉,于是不由地将手中的天蟒软金鞭加速向下挥去,同时不计后果的将内力灌输到金鞭之上,以求尽快解决掉眼前这个难缠的对手。 赤羽的攻势忽然变得更加凌厉凶狠,下方的许忠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于是彻底抡开虎头湛金枪,化作一堵金墙,极力地抵挡着赤羽的攻击。 擂台半空之处,密集的内力碰撞爆发出来的层层能量波动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向外扩散,场边飞沙走石自是不用多说,单是那百步之外的亭柱上也被震得产生诸多细小的裂纹,木裂产生的“咔咔”之声,引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二人一攻一防之间,又是几十息过去,此时赤羽额间已有香汗浮出,可见这“凤舞九天”对她的消耗是极大的,下方的许忠此时也是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应对着赤羽的攻势,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心中也甚为惊讶——此人虽为女流,却在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惊人的武艺修为,假以时日必是不逊于孔玉婵之人! 又是几十息过去,二人正焦灼间,许忠突然喊道:“姑娘,累了吧?今日许某有幸借姑娘之手,见到江湖上传闻已久的‘凤舞九天’,属实荣幸!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前途必将不可限量,只是今日比武事关国家大事,恕许某全力相搏了!” 话音刚落,许忠停下手中舞动的虎头湛金枪,周身再次出现内力金钟,钟内许忠挺枪直指半空之上的赤羽,上身微微倾斜,双腿略弯,一股精纯的金色内力自手握之处沿着枪身蔓延开来,一息之间整个虎头湛金枪便被金色内力覆盖! 突然,许忠虎躯一震,磅礴的内力自体内喷涌而出,将许忠紧紧地裹在其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内力,竟形成了一个足有一尺之厚的护体轮廓,借助着高大耀眼的轮廓,许忠犹如一尊周身金焰缭绕的天神,威严不可侵犯! 金焰遍身的许忠看着上方的赤羽,严肃地说道:“今日姑娘不吝赐教,使出威名秘技,那许某自当全力一战,且看我的独门绝技——” “昆” “仑” “法” “相” “!” 话音刚落,内力金钟应声而破,许忠犹如百石之弓的离弦之箭一般,夹杂着骇人的声势急掣而出,手中金枪一挑,化作一只金色猛虎向着赤羽咆哮而去! 赤羽眼见下方许忠声势滔天,自然不敢怠慢丝毫,心头一横,调集全身的内力,毫无保留的灌输到天蟒软金鞭之中,而后狠狠地挥下!一支巨大的赤红羽箭瞬间形成,径直射向猛虎前额! 二人之间的胜负,此招之后必见分晓! 第二十五章偷袭 台下众人皆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向两股磅礴能量的交汇处——如此对局,难得一见! “轰!”两股滔天的攻势在擂台上空轰然相撞!一股庞大的能量巨浪自碰撞之处急速涌出,下方的擂台瞬间土崩瓦解!百步之外的亭子也被能量巨浪掀翻飞出,一时间,以擂台为中心地两百步之内,沙暴飞涌,密不透光! 许久,沙暴逐渐散去,内部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两排高手所在的亭子已经七零八落地塌在地上,主座亭子却是安然无恙,原来就在能量巨浪袭来的前一瞬,双方高手第一时间汇聚在主座之前,用内力凝结出一道厚厚的防护墙,将刚才的能量巨浪抵挡了下来。 中间的擂台此时已是支离破碎。众人焦急的将目光移到半空之中,所见景象使得寒江王一方的高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赤羽红衣赤甲,青丝披肩,却不见半分冷艳凌厉,反倒是面色凝重,气息不稳,却又丝毫不敢乱动! 再一看,竟是那许忠的虎头湛金枪离赤羽的鼻尖仅有半寸之遥!而赤羽的天蟒软金鞭却是无力地垂在半空。 “我输了!”赤羽的声音不大,但是这寂静的环境中,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垂头丧气。因为在座的多数人都知道,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应付的了得,他们没有资格做任何评论。他们一直以为,这样惊世的武林绝学或许只有五大隐世势力的人才能习得,不曾想,今天这二人竟然也能有如此高深的功夫。 半空中的二人落了下来,赤羽面色苍白,显然这一战她耗尽了全力。许忠倒是还好很多,除了金丝蟒袍的前胸和后背被汗水浸透以外,也看不出有任何不适。 二人站定,赤羽虚弱地抱拳道:“多谢许统领手下留情!” 许忠也是抱拳回礼道:“姑娘哪里的话!同为江湖儿女,比试切磋本就应点到为止,怎么会做那趁人之危,取人性命的龌龊之事!况且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艺,实属难得,倘若就此失去,着实让人心痛!” 赤羽听了许忠之言,并未多言,只是深深地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向场外走去,绿萝见状急忙跑上前去搀扶着赤羽。 此时台下众人才算是从刚才的那场大战中回过神来。徐青最先嘀咕了一句:“奇怪,这许忠不是禁军统领吗?也算是庙堂之上的人物了,怎么会和武姬以江湖儿女相称呢?” 只是其他人此时的心里各有所思,也都没有在意徐青的话,他也只好悻悻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另一方高手中一向少言的且末海却开了口:“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许统领出过汗,今日看来这寒江王座下的武姬果然身手不凡啊。” “身手确实不凡,只是许统领留手了,我猜想他是想见识一下‘凤舞九天’的威力吧,才会和那个小妮子周旋那么久,不然这场擂台早就结束了。”且末海身旁的一个西域老者,眯着眼睛看向赤羽的背影,不急不缓地说道。 就在众人逐渐开始小声地讨论着刚才的那场比武的时候,忽然,不知从何方飞出一个青袍白须的老人,那老人也不多说什么,竟是直接从后面奔向赤羽,而后对着其后心狠狠地拍下一掌!赤羽整个人登时被拍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的咬着牙,蜷缩着身子,整个人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刚走出场外的许忠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在原地愤怒的咆哮着:“古元幽!你在干什么!” 寒江王一方的高手也是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看见赤羽被击倒的时候,众人大怒,起身便要上前抓住偷袭之人,却不想许曜一方高手,立马上前将众人拦下。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此时的许曜也是一脸错愕地站在那里,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只是当下的情况并不允许他直接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只能强行按下自己心中的怒火,转身向寒江王及其一众人马抱拳行礼道;“王爷切莫动怒,诸位也稍安勿躁,此事实属突然,且听古门主有何说辞!” 不待寒江王说话,场中古元幽沙哑着嗓子开口说道:“此女伙同他人,杀我九重门两位门主,又废了老九,按理应当以命抵命,只是今日乃是诸位大事,不是我九重门报仇的时候,今日且让她记住了,今后她与我九重门,不死不休!” 就在古元幽在台上说话的时候,青纱在台下也是意念传音给众人:“下一局青洛怕是难在这个老东西手里取胜,一会我等见机行事,借着此事搅了这场对局,最好能让此次比武进行不下去,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把那些俘虏送回去,他们留在我们手里,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张牌。”众人闻言皆是暗自点头,悄悄运起内力,准备随时动手。 青纱的话刚说完,场中的古元幽也是落下了话音。有了青纱指明的方向,众人自然是要找机会把事端挑起来。于是白虎军统领白褚直接咆哮道:“你个老不死的,枉你一把年纪,偷袭一个虚弱的女子,算什么本事!你那三个鸟门主,自己没能耐让人捏死了,那是自找的!” 玄武军统领卫兴也是接言道:“对!说的没错!况且就算你要报仇那也应该下个战书,公平地决斗一番,而绝不是趁人之危,背后偷袭!你一个江湖老辈,竟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刚才还没骂痛快的白褚,赶紧接了上去:“他奶奶的,还废什么话,先上去剁了这个老杂碎再说!” 此言一出,寒江王一方人马皆是亮出兵器,运转内力,眼见着就要冲上去大战一番。许曜一方人马见此情景也是亮出家伙,摆开阵势,做出抵挡的准备,虽然他们也极其反感古元幽的做法,但是他毕竟是自己人,不能坐视不管。 看见眼前的形式,许曜也是颇为焦急,本来胜券在握,目的就要达成了,不曾想出了个古元幽这么个老不死的坏了大事! 无奈之下,许曜转头看向寒江王,此时的寒江王却是平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丝毫没有想阻止的意思。 场中狂躁的气氛肆意宣泄,双方混战一触即发!却在此时,一道低沉而充满愤怒的声音在场中不急不缓地传开了:“是你说的,你与她不死不休,是吧?”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