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星月通明》 1.林间比斗1 “快走,哭什么哭,是要你们去修道寻仙,又不是要你们性命!”一个面相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回头向一对少年兄妹喝道。 那十二三岁的少女止住哭声,嗫嚅道:“你......你长的怪模怪样,哪里像得仙家,非明就是个妖魔鬼怪。我们.....我们兄妹跟你去了,道法学不来,妖法学上一大堆,谁知将来会不会和你练成一个样子?我......我,一个女孩儿家,往后怎得见人!” 中年男子怪目圆睁,一对招风大耳呼扇两下,翻天鼻空忽大忽小,满面恼怒神色,欲要发作,却突然间转向柔和,咧开突出的长嘴,上下唇翻合,只听他温柔的说道:“小姑娘,你将来定是极美,和修什么道法全然没有干系。我教圣女,只比你大了五六岁,那是生的真是......当得起天仙般的人物,任哪个人见了,都要痴望失神。你说,相貌要是和道法相关,你入了我教,高兴还来不急呢!” 少女目露痴迷,喃喃的道:“那得长什么样儿,才能让男女都为之痴迷?”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对他教圣女的容貌,情不自禁的猜测起来。耳听身侧的哥哥的问道:“你教,叫什么名字,可是名门正派?” 中年男子目光转向他,问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倘若自己心中不分善恶,身在正邪两教有何区别?”少年一时有些发怔,心中不禁寻思:道理是这般道理,可他的话,岂不再明白不过,他定是魔教无疑了!心下不由揣测不安,自己兄妹二人既然有幸,身可修道,那怎得也要拜一个正当门派,哪怕他在世上声名不显,也好过这般入了魔教,将来不免声名狼藉,死后又如何见得爹娘。心中实是苦无他法,他一个飞天遁地的人物,自己幼弱二人,如何能从他手中逃脱。 三人在陆地上走了约有半个时辰,中年男子又带着兄妹二人飞天而起,待得天色将黑,落到一座荒山顶上,山顶草木俱无,一阵冷风吹来,兄妹二人忍不住打个寒噤。中年男子看在眼中,心想:一路北上,风渐转凉,他们穿的确实单薄了些。四下望了望,见坡下十丈开外,有一巨石突兀而立,抬手指了指,说道:“你们兄妹到那块石头背后,躲躲风寒罢。” 少年应了声,拉住妹妹的手,快步走了下去。二人来到巨石背后坐了下来,少年将头贴到妹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不能跟他去,他是魔教中人,我们是名门之后,怎可入了歪魔邪道,得想个法子,逃脱才好。”少女眉头皱起,说道:“如何逃去?有他守着我们怎能逃脱他的魔爪。这荒山野岭的,便是他放任我俩离去,又能走到什么地方。还不如随他去了,魔教便魔教罢,只要心中向善,管那些虚名作什么。”少年厉声道:“妹妹!你怎得如此糊涂,你我先祖生前是开国名将,死后更被追封为勇安王,勇安王之后怎能成了魔教之徒!以后被人得知魔教方阳方星是勇安王后人,岂不教先祖蒙羞!”方星弱弱的道:“我们......我们,改了名姓不就没人知道啦。”“哼,以后......以后,泉下相见,你也不认我们父母了么!”方星目色一暗,“哥,我......我错了还不行么。” 方阳问道:“妹妹,阳为何起?星有何意?”方星顿时脸色一正,说道:“阳是天上的朝阳,星是夜色中的星辰。父亲说,要哥哥将来普照大地,温暖人间;要我如明月下的星辰,与皎月照亮黑夜,就算......就算,是一颗渺小暗淡无光的星,也要做一个......一个,黑夜中指引前路的星辰。”言念及此,不由脸现愧色。 方阳盯住妹妹的俏脸,柔声道:“妹妹,我们在万千人中,有幸能修道法,莫不是祖上福荫所致,万万不能给先祖父母丢脸,纵是丢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妹妹,以后你可要好好记得!”少女点头应下,“哥,我记得了。”二人一时沉默下来,望着夜色下的荒山脚下,怔怔出神。 忽然方星高声叫道:“妖怪,我身上冷,你快给我找衣服去!把我们冻死,你可没有弟子啦!”方星只觉身上一沉,一物罩在自己身上,低头看去,只见一件青色衣服披在了身上,认得正是那妖怪的外衣。兄妹二人对望了一眼,均发现了对方眼神中的惊骇,二人躲在巨石之后,他目不能视,随手将衣服掷来,不偏不差的正披在肩上,这份劲力拿捏如此之准,令他们深深震惊不已。 惊骇过后,方星轻轻说道:“我们要想逃下山去,非得把他支开不可。”将头探出石后,见他肥胖的身躯盘坐山顶,像是打坐修行,高声冲他叫道:“我饿啦,给我找些吃的来,我......”话未说完,只见夜色中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当头砸将过来,想要躲避,却哪里来的急,碰碰两声,正砸到额头两侧。“哎呦!”方阳急忙问道:“妹妹,伤着了吗?”“没有,不痛的。”随手捡起脚下两个硬邦邦的东西,借着月光,见是干巴巴的两个馒头,气道:“这么硬,我咬不动,我要吃热的,还要热水!” 方星只听那人冷冷的道:“想要修道,从此收起你的小姐脾气,以风为食,以露为饮,倘若不能苦其心志,将来如何修得大道,如何能做一盏黑夜中的明灯!”方星顿时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上,原来她刚才和哥哥小声说话,竟被他都听了去,心想:我们兄妹都在巨石之后,声音既小,又是话语迎风,更远在十余丈外,他如何能像近在咫尺间都听了过去?难道仙家道法,竟真的如此神奇,止不住的心生向往。 将两手中的干硬馒头,递给了哥哥一个,自己一边用力啃着,一边胡思乱想起来:管他什么正邪之分,只要将来我不为恶,或是学了道法后,再脱离魔教,我还会是个好好的小仙女! 2.林间比斗2 方阳接过妹妹手中的馒头,大半日来,未进一粒米,一滴水,如此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更是消化的快,肚中早已饥饿难耐,用力咬了一大口,只觉坚硬难以下咽,竟是卡在喉中上下不来,忍不住干咳起来。只听啪嗒一声,头顶上方落下一个水袋,掉落脚下山石上。方星急忙将它打开,送到哥哥面前,说道:“哥,慢点吃,你属猪的么!快喝些水。”黑暗中只听得后方中年男子一声冷哼。 方阳喝了口水,方觉好受了些,看着手中的馒头怔怔失神,逃,逃不掉,跑也跑不了,这如何是好?自己兄妹二人的前路又在何方?难道真要随他去入了魔教,对不起列祖列宗!不禁轻叹一声,我死自是不怕,可妹妹她......她......眼神中不由露出凶狠之色,但见她兀自啃着手中馒头,长发随着她口角上下合动,在白皙的脖颈间轻轻晃动不止。怎忍心要她陪自己同下九泉!罢了,罢了,她愿怎得就怎得罢!自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决不学他魔功,纵是一死,又有何惧! 方星吃完馒头,喝了些水,见哥哥仍是手拿馒头发呆,不禁说道:“哥,快吃吧,吃完才有力气胡思乱想。”方阳怔了怔,只见妹妹嘴角含笑,又听她说道:“没了力气,有跑的机会,你也跑不动啦。”方阳苦笑着应道:“是,还是妹妹说的对,我们还没到了绝境。”“嘿嘿,就是到了绝境又怎样,不是还有绝处逢生吗!”方阳心中微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言轻生轻弃,妹妹年纪尚小,身处危难,还能定得住心,自己痴长她几岁,却远没有她看的开。 不知过了多久,方星轻声问道:“哥,你冷么?”方阳道:“不冷,你身上又冷了吗?”“嗯,又有些冷。”方阳将妹妹揽到怀中,替她握了握衣角,问道:“好些了吗?”方星靠在哥哥温暖的胸膛,微微点了点头,“哥,我有点困了,想睡觉。”“睡吧,睡过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只听妹妹嗯了一声,语音中满是睡意,不由又将她抱紧了些,没过多久,自己也深沉睡去。 到了半夜中,突然被脚步声惊醒,只听到有人问道:“朱师叔,几位师弟师妹还没到吗?”又听那带他们兄妹到此的中年人说道:“陶然师侄,你来的倒是不慢,你师弟师妹们尚未到来,我们等上一日看看。”陶然望了望了石后的男女,笑了笑道:“不是弟子来的快,我只带了这一少年,自是轻巧的多,倒是师叔道法高深,带着两个人尚赶在我头里来了,要是我带着她们,一路走走停停,天亮之前那也是到不了的了,弟子便是再修上三十年,恐怕仍有不及。” “师侄说笑了,更不用妄自菲薄,师叔要是以前有你这么个弟子,这次也不用再来找徒弟了。”说话间将目光看向陶然带来的少年,问道:“他是找来给你师父的弟子?”陶然笑道:“是啊,我没找几日,恰碰到他这个好色小贼,在偷窥姑娘出浴,本想教训他一顿,但看清他面容之后,着实吃了一惊,他根骨奇佳,资质更是好我几倍,将来定能授我师父衣钵,远胜我这个不成气的弟子。” 朱姓中年不由向那瘦弱少年一瞧再瞧,竟也微微惊讶,此人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修道奇才,只是目光中充满阴柔,神色中也透着猥琐之态,不禁对陶然叮嘱道:“以后你为他师兄,可得好好管教他,我教虽是声名不佳,但也绝不能教个淫徒出来!”陶然正色道:“是,师叔放心,我以后定会严加管教,圣教如日中天,绝不会让他给教门摸黑!”朱姓中年放下心来,道:“刘承君师兄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陶然对那少年喝道:“陈志青,快来拜见朱师叔!”陈志青急忙上前深深一拜,口中说道:“弟子拜见朱师叔。”朱姓中年点了点头,道:“不用多礼,夜深风冷,你也到石后躲躲罢。” 陈志青看了看山下的巨石,缓步走去,边走边想,自己自幼亲人失散,无人照料,七八年来都是以偷盗乞讨为生,如今得此大机缘,可要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堕落,被人看低了下去,虽然他们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至少能让自己青云直上,不再受人白眼欺凌!心中打定了主意,身躯不由站直了几分。 绕到巨石背后,猛然看到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男的正用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他怀中的少女眉目低垂,正自酣睡。借着朦胧月光看清少女容貌,一时竟惊的停住脚步,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少女!眼见那男的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看来,略一定神,脚下不由自主的走到少女身畔坐了下来。 方阳见他目光猥琐,在自己妹妹脸上扫过,眼中像是放出光来,又见他偏偏坐到妹妹身侧,更觉恼怒,他刚才早已听到,这是一个淫贼少年,只怕他趁自己一时不注意占了妹妹便宜,这时大声喝道:“离我们远些!”陈志青尴尬的向右挪了挪身子,脸现苦笑,“我叫陈志青,你们怎么称呼?”方阳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方星被哥哥一声大喝惊醒过来,朦胧着睡眼,扬起头问道:“哥,怎么了?”只觉眼前一暗,那个肥头大耳的怪物正站在自己兄妹身前,只听他厉声道:“臭小子,滚那边去,胆敢碰她一下,我打断你的手脚!” 陈志青嗫嗫的道:“朱师叔,我......我.....身上害冷,只想三人离的近了,会暖和些。” 方阳此时对妹妹回道:“他是个淫贼,想占你便宜。”方星眼睛眨了眨,又看了陈志青一眼,忽然说道:“我觉得屁股被人摸了一下!” 陈志青大吃一惊,骇然道:“朱师叔,我没有,我没有碰她!陶师兄......陶师兄......你要相信我!”只见他神色恐惧,眼巴巴的望着后方的陶然。陶然笑道:“小姑娘,可不能骗人!他要真摸了你,我只好向朱师叔求情,让他老人家把你许配给他啦。哈哈......” 方星一楞,看向他口中所说的朱师叔,见他默不作声,讪讪的道:“大概......大概是我哥,无意中碰到的吧。”又偷眼看了看他,真怕他一口答应下来。朱姓中年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陶然道:“陈师弟,洁身自好!”“是......是,谨遵师兄教诲。”又向那少女望去,只见她嘟起嘴,白了自己一眼,不禁一时又瞧的痴了。 3.林间比斗3 方阳站起身,来到妹妹左侧坐下,挡住陈志青贪婪的目光。方星从哥哥的臂弯中探出头,“你叫陈志青?”陈志青慌乱的回道:“是,是,我叫陈志青,姑娘叫什么名字?”方星笑道:“我叫方星,你可记好了?”陈志青心头大喜,忙道:“记好了!”“记好什么了?”陈志青微微一呆,下意识的道:“记好......记好你是方星。”方星冷笑道:“对,记好将来杀你的人是方星!”陈志青神色一暗,一时竟怔怔无语。 山顶上的陶然笑道:“朱师叔,将来你可要费心啦,这小姑娘怕是不好管教呢。”朱姓中年苦笑了下,道:“陶师侄,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师父数十年来一直守护教主,对弟子一向顾心不上,这以后的授徒重任,还是要落在你的身上,你这师弟,同样不会叫你省心哪!”陶然不禁向着巨石望去,摇了摇头,心想:陈师弟这不良嗜好,一时半刻绝难改掉,只盼以后年岁大了,他自己能明白过来,自己守他十年,那时他心中若还有非分之想,只好叫他到青楼中消遣消遣了。 “哥,我们睡觉,有他二人守着,他定不敢胡来!”方阳点了点头,不久后沉沉睡去。睡梦中,自己和妹妹都成了万民敬仰的仙人,正在接受世人膜拜,突然间跳出个人来,大喝道:“他们兄妹是魔教中人,是为恶为魔的妖怪!”刹那间下方膜拜的人群,都变成了手持利剑的道家仙人,口中斥喝:“邪魔拿命来!”自己兄妹二人竭力相斗,却架不人多,没过多久就被乱剑分尸。两道灵魂飘飘荡荡入了九泉之下,忽然见到两个熟悉至极的人影,但听她们痛心大叫道:“你们是妖魔,不是我们的孩子!”心中顿时大恸,惊醒了过来,只觉额前颈中冷汗簌簌下落。忽觉一双眸光凝视着自己,侧头瞧去,只见陈志青目露关切之色,正望着自己,依稀认得睡梦中那个突然跳出来大喝的那人,正像极了他的模样,不禁狠狠对他瞪去。 陈志青眼见方阳一脸凶恶神色,将头别过,望向了旭日初升的朝阳,只觉黑暗将去,破晓之际,那半边红日映下,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着红装,翩翩起舞的少女,一时竟对着云霞,痴痴凝望。 三个少男少女吃了一天的干巴馒头后,待到第二天中午,听到陶然说道:“朱师叔,师弟师妹们此行怕是收获不小啊,看来我们还要再等上几日,我下山寻些吃的来,别把他们饿坏了。”“嗯,我只当等他们一日足够,带的干粮并不多,谁知这三个小家伙太能吃啦,你去多弄些来,等人多了,别再不够吃的了。还有,多捎几件衣服来,我们不能分心护着她们。”陶然笑道:“好,师叔放心,便是再来十几二十几人,定让他们能吃半月之久。”说完,纵身径直往空中去了。 又过了三日,无聊的方阳方星忽听陈志青说道:“来啦。”二人急忙向山脚下望去,只见十几个黑点沿着起伏的山路,快速奔了上来。到了近前,方才看清,是两男两女一手提着一人,一共带着八个孩童,其中五男三女。 只听那四人向山顶见礼道:“朱师叔,陶师兄,让你们久等了。”陶然笑道:“无妨,来了就好,你们再不来,可把我们急坏了,刚才我还跟师叔商量,今夜再等不到人,明日一早就要下山寻你们呢。”朱姓中年问道:“杨飞妄,你们这么巧,一块回来?”杨飞妄回道:“启禀师叔,我和王师弟在风离镇,正巧碰到二位师妹与法兰寺的两个秃驴起了冲突,我们当即出手相助,岂知这一动起手来,才知道法兰寺来的人着实不少,打了两个来了四个,四个打跑了,又来了六个,我们且战且走,这才晚来了几日。” 朱姓中年皱了皱眉头,问道:“没闹出人命吧?”杨飞妄道:“没有,我们与法兰寺无冤无仇,只是为了几名弟子,范不着伤了人命。”“如此甚好!”顿了一顿,又道:“既然人到齐到了,我们也快些离去,免得法兰寺高僧追了过来。” 陶然唤出石后的方阳三人,与四位师弟师妹分别做了介绍后,一行十七人趁着月色匆忙下了山。行出十余里山路,忽见夜空中十几道亮光,正向此方急速掠来,朱姓中年抬手一挥,低声道:“躲起来,别被他们发现了。”众人立时四下散开,躲到树木之下。 方阳眼见亮光将近头顶上方,突然间高声大叫:“救我!”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这突如其来的叫声,何其响亮,天空之上,当先的那道亮光猛然一顿,直往下方激射而来,后方的几道亮光中顿时有人呼喊:“在这里了!” 朱姓中年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就你多事!”随手定住方阳方星二人身形,缓步走了出去。只见来人身材矮小,穿一身宽大灰色僧衣,两道白眉微微垂下,双手合掌道了声:“阿弥陀佛。”朱姓中年嘴角含笑道:“云澄大师多年不见,贵寺静观老方丈近来可好?” 云澄一怔,凝目向他看去,只觉眼前之人似曾相识,忽然心中一动,登时记了起来,惊讶道:“原来是七星教的摇光星使朱照,多谢朱施主垂询,方丈师叔安好。”又皱眉问道:“七星教一向在北方之地走动,为何朱施主到了我法兰寺近前,抢了几人北上?”朱照笑道:“素闻中部大地人杰地灵,我特意到此寻个弟子来啦,大师你也知道,七星使除我之外都有了得意传人,如今我年岁已涨,再不找个像模像样的弟子,只怕往后余生,没法将我摇光宫道法传下去了。可要找一个能当得起七星使者的真传弟子,当真是不好找啊,我用尽半生寻寻觅觅,直到近日才遇上心动之人,大师苦苦追来,难道是想我摇光宫断了传承么?” 云澄心中一惊,七星教以七星二字命名,定是跟七星使者有莫大关系。自古以来,七星使道法修为一向极高,被选为星使的人,哪一个不是根骨奇佳资质绝高之人。能被朱照值得用近百年寻找的人,那定是旷世奇才了,想到此处,不由说道:“朱施主,能不能让老衲看看你选定的弟子?” 朱照哈哈大笑,“怎么,大师也心动了么?可惜,可惜......”连道数声可惜。反手向树林下一抓,一道身影被他抓面前,笑道:“大师要是意动,领去便是了!”云澄看清近前的人,摇头苦笑道:“ 朱施主开老衲玩笑了,她......她,我......我,唉,我能领哪去。”朱照继续笑道:“既然大师不要,朱某可就去啦。”云澄道了声佛号,又道:“朱施主,看在你百年艰辛的份上,老衲确实不好阻你离去,你带她去罢。”朱照道:“多谢大师体量,朱照以后定不会跟贵寺门人为难,能有相帮,绝不袖手。”这时云澄身后的十余位僧人急声道:“师叔......”云澄摆了摆手,道:“朱施主,我只应下,你带她一人离去,其余的人,还是由老衲带回去吧。” 4.林间比斗4 方星直到此刻,才确定这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不是说笑,真的是不管她了,不禁大哭道:“老和尚,我不跟他走,我不当小魔女,你救救我!”云澄叹了口气,道:“佛家讲究缘法,你和他三缘皆占,便和他去了罢。”方星大奇,问道:“我和他有哪三缘?”云澄沉默片刻,才道:“缘一,朱施主百年来,未曾收真传弟子,他要早有缘法,就不会来找你了。他用了百年时间寻找,好巧不巧的偏偏找到的是你,这是缘二。缘三......缘三,这是最主要的,就是......就是......我了。” 方星睁大了眼,一脸愕然道:“怎么和你有关系啦?”云澄苦皱着眉头,说道:“因为......因为,追上来的是我......是我,而不是我师兄。”方星更是惊奇,“为何又扯到你师兄身上了?”云澄双手合十,“眼下......眼下,没人能留得住朱施主,要是我师兄,那就说不定了。”方星但觉眼前一黑,呢喃的道:“这是要我舍身取义么?用我一人换下大家!” 云澄些言一出,他身后的众位僧人俱是一惊,无不心想:寺中除了方丈之外,四位云字辈的高僧佛法何等高深,没想到云澄师叔,竟然自认比不上七星使者之末的摇光使,那在他之上的其他六位星使,要恐怖到哪般境地?众人转念又想:但曾听说七星使成名近百年,各俱一身高深莫测的魔功,若不是因此,那七星教主早已不知被通明派掌门明虚杀死几回了。明虚向来被誉为道门第一高人,数次杀入七星教玄宫,皆是无功而返,恐怕就是因有他们七人守护的缘故。 朱照呵呵一笑道:“大师真是佛门高僧,太过谦逊,朱某一向自大,可也不敢承认一定胜过大师哪。不过,我可不会只带走她一人。大师,你看这样可好,你我双方门下弟子,一对一比斗,倘若谁胜了,就在那些人中,挑选一个带走,这样既不伤人命,也不伤了两派和气,大师意下如何?”朱照实不想与法兰寺结下仇怨,再为七星教树此强敌,只一个明虚就够圣母、教主受的了,所幸教主修为日益强大,再过几年却也并不怕他啦。 云澄道:“此举怕是不妥,随你前来的都是教中出类拔萃的弟子,岂不都让你带了去。”朱照笑道:“大师多虑了,我最多只能带走六人而已,尚不及半,何需担心。”转身向后方说道:“陶师侄你们都出来罢。”陶然应了声,“是”当先走了出来,上前见礼道:“天璇宫弟子陶然见过云澄大师。”杨飞妄领着师弟拜道:“天权宫弟子杨飞妄、王开泰拜见大师。”那两名女弟子道:“玉衡宫云如烟、云如雾见过云澄大师。”云如烟又笑道:“云大师,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哪。” 云澄看向如烟如雾,只见她二人一个二十余岁,一个三十出头,相貌俱是甚美,模样相似,果真是姐妹二人。不禁失笑道:“老衲若不是修的佛法,倒和你们真是一家人了。”又对朱照道:“朱施主,你这五位师侄俱是各星宫中的真传弟子,将来七星使定是落在他们身上,我小小法兰寺来的些许人物,如何是未来星使的对手。”朱照哈哈大笑道:“大师,那你觉得如何是好?要不,你回寺另带你们的神僧出来,我们先慢慢走着等你们。” 云澄沉吟片刻道:“好,就如施主刚才所言,两派弟子赢的先挑。”朱照微微一笑,目向陶然示意,陶然心领神会,踏上一步,仰首道:“陶然领教法兰寺神僧无边佛法。”云澄向身后弟子看去,只见众弟子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却是无人上前应战,不禁摇了摇头,心知陶然十数年来,声名在外,这些弟子自知不是他对手,不敢贸然上前,只得说道:“陶施主,你是天璇星使刘承君的首徒,一身道法比起各派二代门人来,纵是略有不及,也是相差无几,我看,此战就不用比啦。”陶然急忙道:“是大师高抬弟子啦,弟子没个二三十年,绝不能各派师伯师叔一争高下的。” 等陶然退下,又一人走上前去,道:“杨飞妄恭请师兄指教。”法兰寺众僧刚才无人出战,只觉面上无光,此刻换了别人,一时有两人同时道:“圆觉、圆悟请教杨施主道法。”云澄急忙伸手拦下,说道:“圆真师侄,还是你来罢。”圆觉圆悟顿时一怔,同往师叔看去,心想:圆真师弟修为明明低于我们,如何能胜? 朱照嗤的笑出声来,“大师,定是要再扣下我们几人啊,也罢,看看你们究竟能留下几个!”云澄脸上一红,道:“惭愧,惭愧啊,此番来的仓促,实未想到,七星教三代弟子好手尽出,若不用些心思,只怕资质绝佳者,都被朱施主领回去啦。”朱照嘿嘿一笑,道:“无妨,我只关心几人,其余的几位姑娘,大师尽管带回去罢。”云澄笑道:“本寺与合露门相近,她门中一向以女弟子居多,倒是她们的好去处,就是不知道朱施主能不能舍得下。”话语至此,眼光顿时转向了朱照身侧的方星。 方星见他望来,急忙大声道:“我去,我去,我愿意去。”忽觉手腕一紧,却是朱照抓住了她的手。只听他笑道:“你是将来的摇光星使,谁都别想把你从我手中抢走。你不是想见见教中圣女如何光艳照人么,此刻怎么又起了别样心思。摇光星宫道法可更是适合女子修行,将来定会越来越美的!”方星急切叫道:“我不去,我不去,你都炼成这般可怕样子,像个猪妖似的,我才不信你的妖法会令人美的惊艳四方!”云澄呵呵笑道:“朱施主本来就是野猪成道,姑娘......姑娘,还是好好想想罢。”方星啊的一声,“你摇光果然是邪魔歪道!我不去,我更加不去的了!”朱照登时怒道:“云秃驴,你这般可像个得道高僧!来吓唬小姑娘。”  5.林间比斗5 忽听场中传来“哼”的一声,杨飞妄的声音响起:“圆真师兄,多有得罪,承认了。”圆真道了声佛号,缓缓退了回去。朱照收起怒意,淡淡的道:“大师,现在可不是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刚才也曾讲过三个缘法,可别话出了口,就忘了呢。”云澄道:“老衲话已出口,自是守约,不会拦你带她离去。” 方星幽幽的说道:“老和尚不是好和尚。”云澄苦笑一声,“女施主,只要你心中存佛,别说是在七星教,就是再恶的魔灵谷,也同样是菩萨佛陀。何况七星教功法与道门渊源颇深,称之为歪门邪道确实过份了些。你将来道法有成,一心为善,没人会怪你的了。”方星痴望夜空,一时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下来。 朱照谢道:“还是大师慧眼看的明白,我教实是受了通明派所害,才背了邪魔外道之名,他为道门第一派门,外人自信通明派的居多。”云澄道:“你们两教相争由来以久,外人岂会不知,只是那七星魔链封印的魔头,你教为何妄想将她放出来?”朱照苦笑了声,“通明派叫它魔链,可我们却叫它七星圣链,到底里面封印着什么,别说我们七星使不知,就是历代圣母,也是模糊不清。它若真是封印着魔头,我教绝不会放她出来。可通明派只顾称它为魔链,里面有什么,他们同样讲不清楚,怎能让我们信服!唉,这只怪两派的掌门圣母,同时横死青阳山上,才令真相泯灭,无从得知。” 此时圆觉上前问道:“七星教哪位高徒与小僧过上几招?”王开泰侧身向云如烟看去,见她正也望着自己,微微摇头道:“如烟师妹,此阵还是你去为好。”云如烟道:“王师兄,我修行日短,只怕尚不及你呢。”王开泰道:“师妹不必自谦,此战不为虚名,只为我教以后兴衰,却不是谦让之时。”云如烟淡淡一笑,“好吧,既然师兄将他让给师妹我了,那我只能试试啦,输了可不许怪我喽。”上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笑了笑,道:“其实......其实,我们谁去都一样的。” 云如烟缓缓抽出背后长剑,说道:“圆觉师父,我可不客气啦。”圆觉将手中禅杖一横,微笑道:“女施主请出招吧。”“好”但听云如烟一字出口,长剑猛地直刺过去,寒光陡闪,这一剑剑去极快,如梦似幻,直指圆觉胸口。圆觉心中一惊,大骇之下,急后退一步,手中禅杖横挥过去,却见剑尖突然上扬,又是到了额头近前,只得再退一步。心下微怒,立即将禅杖当头劈下,但云如烟一剑占了先机,后招绵绵不绝,一柄轻灵长剑犹如灵蛇,颤动不止,在圆觉的禅杖下穿来插去,只逼得他连连倒退。 云澄眼见云如烟长剑变幻,恍如鬼魅,不禁暗暗心惊,万没想到这美艳如花的女子,剑法修为竟是一精如斯,只见得圆觉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她的剑光笼罩。突然之间,听得圆觉一声痛哼,倒跃而去。云如烟退后几步,长剑还鞘,道了声,“得罪啦。”缓步回到王开泰身侧,微微一笑,道:“王师兄,是不是,谁去都一样。” 众人这才明白,她上阵之前的那句话,原来是说:她们无论谁去,一样都不会输。 圆觉后跃之下,左足先行着地,右腿才跟着缓缓落下,一缕血迹顺着裤管滴落地面,双手撕下一道布条,将腿上的伤口裹住。才道:“师叔,弟子......弟子惭愧。”云澄安慰道:“没事,这云施主,只怕就是下一任玉衡星使了吧。”朱照接口道:“如无意外,定然是了,所以我才着急啊,眼见众位师兄的弟子,各个道法有成,我只得南下寻来,如今世道已变,已不是徒弟找师傅,而是师傅找徒弟啦。”云澄黯然不语,心想近年来法兰寺青黄不接,三代弟子中,实在找不出几个杰出弟子。眼见陶然、杨飞妄、云如烟几人修为有成,那三使的传人定然也不会弱于他们,以后......以后,自己也该到尘世多走走啦。 圆悟等师兄包扎完腿上伤口,才上前几步,说道:“小僧圆悟,请王施主赐教。”王开泰来到圆悟近处,“圆悟神僧的大名,王某早有耳闻,今日能与神僧切磋,当是有幸。”当即抽出腰间弯刀,微施一礼,道:“神僧先请。”圆悟取出戒刀,收敛心神,不再答话,心知他与云如烟相差无几,而自己也和圆觉师兄在伯仲之间,与他胜负皆在五五之数,这次却不肯由他占了先机,手握戒刀袭身而上。当的一声轻响,王开泰的弯刀正挡在他的刀锋上,他左手莲花掌印立即拍向王开泰的右肩,王开泰将身子一侧,左手成爪,已是到了他的右肩腋下,二人同时后退半步,让过各自的凌厉一击,再次迎了上去。 只听叮叮当当声音连绵成片,之间夹杂着呼呼掌风声响,他二人弯刀戒刀都是极短,几乎是贴身而战,掌脚上的功夫自是少不了施展。猛听得噗的一声大响,王开泰倒飞三丈开外,随即站定,将弯刀还入腰间。 云如雾惊咦了一声,眼见觉悟手中的戒刀隐入宽大的僧袍之下,一声不响的站在当地,这一下变故来的太快,她竟没能瞧出谁胜谁负。不禁眼望云如烟,问道:“姐姐,他们谁胜啦?”云如烟俏目含笑,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云如雾见她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登时心中如坠云雾,不由嘴角一撇,但要责怪姐姐不肯明说,却听得圆悟道了声:“阿弥陀佛,王施主,你这一招大是行险,胜的不甚光彩!”王开泰笑道:“师兄佛功精妙,小弟要不兵行险招,只怕时间一久,一个疏忽,真的败在你手上。你我只分胜负,不分生死,此刻你若杀我,当是易如反掌。”圆悟冷哼一声,身形一晃,退回众僧之间。 云如雾从他二人话语当中,已知王师兄胜了这个大光头,心中暗喜,就算自己败了就败了,反正资质好的师弟师妹就这么几个,余下几人都被法兰寺带回去也无所谓,自己胜负实是无关痛痒啦。想到此处,扬声道:“小女子云如雾,请各位师兄赐教,嘿嘿,大和尚们,你们可得手下留情,我修为甚低,可千万别伤了我,我就使上几招,做个过场而已。” 6.林间比斗6 法兰寺余下众僧,眼见她是个二十余岁的姑娘,纵是天资极高,道法也决计高不到哪去,无论是谁上前,倒不至于败落,但对方既是个妙龄女子,又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觉谁去都是胜之不武,不禁相互对望迟疑起来。 云澄见众弟子脸上为难神色,心中立时明白过来,开口说道:“朱施主,这场就不用比了罢。”朱照望了望云如雾,见她跃跃欲试的神情,笑道:“比,为什么不比,让她见识见识法兰寺的神功有何不好?你们若没人出手,那就算我师侄赢啦。哈哈,五场皆负,只怕......只怕对你法兰寺的声名,嘿嘿,有点不大妥当。”云澄脸色一变,道:“摇光使,你七星教是来扬名来了么!”朱照道:“大师尽管放心,今日之战,朱某绝不会向外界吐露半字,如若失言,定教我今生寻不到一个如意弟子。”又向众位师侄喝道:“你们也一样,以后谁要传出半分讯息,我朱照第一个不放过你们!”七星教众弟子躬身答道:“是。”朱照随即对云澄笑道:“大师带走的弟子,我可就管不到啦。” 忽听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要说出来,你是不是就不要我这个弟子啦?”朱照云澄同时向方星看去,只见她眼中含笑,一脸俏皮的问道。云澄哈哈笑道:“不知朱施主如何放她不过!”朱照顿时一楞,呆了片刻才道:“她......她,罚她百......嗯......八十岁之前,不留头发。”他本要说百岁之前,但转念一想,等她到一百岁时,自己未必还是她对手,急忙改口,缩短了二十年。“你......你......”方星你了半天,终究不敢辩驳下去,他要说是十年八年的,自己倒可躲了起来,哪儿也不去,但二十岁后,自己定然是个仙女般的人物,那时正是风华正茂,如何以光头见人!她自是宁死不肯,更别说是要数十年之久,心中不住咒骂:你个老猪妖,我以后要是打得过你,先把你猪头上的毛拔光了! 云澄面色稍缓,道:“五场已是输了四场,纵是胜上一场,也难挽回颜面,事实如此,非要施主隐瞒无异掩耳盗铃,倒是老衲犯嗔戒了。”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向弟子圆生说道:“圆生师侄,难为你了。”圆生道:“是,弟子领命。”又向云如雾说道:“女施主,小僧无礼啦。”云如雾嘿嘿笑了笑,“大师无礼就无礼吧,别非礼就行。”圆生神情一呆,急忙念道:“罪过,黑过。”云如雾又是笑道:“大师可要注意啦,我第一剑刺你前心,第二剑刺你后心,下一剑又刺你前心,再一剑还是刺你后心,以后剑剑不离你心脏,你可记好了。”圆生道:“记住了,只怕......只怕......女施主,多半......多半......”云如雾急忙接道:“多半不舍得,是吗?” 突然手中剑尖一扬,直对他前心刺去。圆生似是早料到她会突袭一般,从容不迫的将手中峨眉刺向上一挑,对准云如雾的长剑挑去。云如雾未等长剑与他相交,身形一转,已绕到他的身后,第二剑真如她所言,对准了圆生的后心。圆生并不跟着她转身,只是左手将另一峨眉刺挥去护住后心,只听当的一声轻响,长剑登时被荡了开去。云如雾身影连动,一连攻出百余剑,始终剑剑不离他前心后心,但见圆生气定神闲,云如雾每一剑刺到,他总是随手一格。 云如雾出剑速度越来越快,早已不是她口中所说的只攻心脏之位,每绕一个圈子,便刺出十余剑之多,隐隐约约中,竟带起风雷之声,足见劲力之强,余下众僧心下暗惊:“我只瞧她年经甚轻,哪知道到这样一个年轻姑娘,竟是如此了得,幸亏是圆生师兄出手,手持双刺,若是换成自己,未必挡得下如此快剑,倘若下次遇到,当须小心在意才是。”众僧又瞧了一阵,只见云如雾似是化成一道白光,但听剑刺相交之声连绵成片,竟是担心起来:圆生师兄可别一个疏忽,输在她的剑下,如此一来,便坐实了五场皆输之名,以后法兰寺,可当真抬不起头来啦。 如此过了片刻,突然之间云如雾纵身而起,双手握剑倒射而下,人剑一体,径往圆生头顶射来,这一剑当真迅捷无极,更是照定下方三丈之内,委实令人避无可避。圆生一声大喝,双刺互交,对准剑尖迎了上去。只听铮的一声爆响,但见云如雾似一扑下落的苍鹰倒射天去,在空中翻了几个身子,落下地来,脚下连退数步。二人凝立半响,只听云如雾笑道:“大和尚,你赢啦!小女子佩服的紧,不和你玩啦。” 朱照哈哈大笑,道:“如雾,想不到你修为进境不慢啊。”云如雾嘻嘻一笑,“谢谢师叔夸奖!”脸上随即微恼,“可我还是输了,我们要少带走一人啦。”朱照摆摆手,笑道:“没事,给大和尚们多留下一位小姑娘就是。”云如雾跟着笑道:“对,对!让他们费了力气,得不来好处!” 朱照笑罢,对云澄众僧说道:“我们就此去了,余下几人都在树林之下,你们自己去领吧。”言此,示意诸位弟子去林中带了众人先走,自己则与云澄相对。云澄眉头一皱,道:“朱施主,为何要悄然带了人去?何不让老衲也见上一见,何况我们还有一人,尚排在云如雾女施主之前。”朱照打了个哈哈,道:“老和尚,我们以礼相对,并不仗势欺你,你非要自寻烦恼,徒曾烦忧。”云澄微笑道:“佛祖为众生而忧,老衲自是差的远啦,只是见见那几个孩童,不至于扰了清修罢。”朱照道:“如此说来,你是非要见了?”云澄低眉垂目,双手合十,道:“非见不可!”朱照大笑一声,“好!”回身又对几位师侄道:“将他们都带出来吧。” 众弟子应了一声,各自回到刚才起身的树下,将几人都带到朱照身后,陶然说道:“师叔,都带来了。”突然微微一怔,只觉身后的陈志青向他背后靠了靠,一时竟有些疑惑。 7.林间比斗7 朱照等众人站定后,道:“大师,人可是都出来了,我们不便久留,就此离去。”云澄忙道:“施主稍等,容我辨认片刻。”朱照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云澄立刻向众位孩童一一看去,不住点头,目光转到陶然时,略一停顿,说道:“陶施主,为何将那孩子挡在身后?”陶然笑了笑,说道:“我又没禁他自由,是他自己愿意站我身后,我难道还要将他赶出去不成。”云澄迟疑了片刻,又道:“朱施主,你们先选人吧。”七星教几位后辈,听到云澄所言, 一时都看向了朱照,见他颔首点头后,杨飞妄、王开泰、云如烟各自从带来的两人中挑了一个,左手将他们右手紧紧握住。 圆生见他们三人选了两男一女,陶然却是纹丝未动,不禁问道:“陶施主,你怎么还不选人?”未待陶然答话,一旁的方星抢先了道:“还用选吗,当然是我哥啦!是不是,陶师兄!”她将陶师兄这三个字,语气中特意加重了些。 朱照笑道:“乖徒儿,你哥哥心向正道,让他做个佛陀般的人物,岂不正好!”方星顿时面容一呆,“你......你们,不要他么?”陶然苦笑道:“星儿师妹,我早已选定了志青师弟,你哥哥......若是如雾师妹......喜欢......”说到这,一时竟觉无话可说。 此时云如雾催促道:“圆生大和尚,轮着你啦,还不快选!”圆生立时走到杨飞妄身侧,领了另外一人回到众僧之间。云如雾则拉住身边的少女,说道:“朱师叔,我们快走。” 只听云澄道:“陶贤侄,还是让我见见你身后的少年罢!”说着双掌一伸,两道掌力一推一抓,向着陶然方向过去。陶然大笑一声,“大师要来试试弟子的修为么。”上前抢出几步,同样两掌拍出,迎上前去。四股劲力撞到一起,却没想象中的发出巨响,只见地下尘土飞扬,碎石滚动,云澄宽大的僧袍随风后扬,而陶然则是连退数步,恰退到陈志青身前,停下了脚步。 云澄脸色一变,心中暗惊,这陶然果如传言中那样,一身修为直追各派当代栋梁,比三代弟子远远高出不少,只怕不出几年,就能追上了自己。言下赞道:“好功夫!”陶然道:“过奖了,比起大师来,自是差的远啦,再退上一步,可就伤着我师弟啦。” 云澄已趁着陶然上前几步的空隙,看清了陈志青的面容,此刻又道:“小施主,你去七星教,恐怕会埋没了一身根骨,我见你与我佛有缘,只要你肯应一声,老衲便是拼了这身性命,也要阻他们带你离去。”陶然见他眼光飘向师叔一方,心念一动,让出他的身形,道:“陈师弟,既然大师问你,你便与他说个清楚。”双目中满是鼓励神色。 陈志青迎向陶然的目光,似是读懂了其中含义,心中大定,大声道:“我不跟你去,我不做和尚,我......我......陈氏一门,绝不能由我断了香火!”霎时之间,众人一阵惊愕,万没想到,他会提到香火二字。朱照陶然片刻失神后,无不哈哈大笑。 方阳此刻心中不住思量:做个和尚,做个和尚,那......那......不也是断了方家香火么?方家忠烈一门,难道到我这就结束了么!一时间,心下踌躇难定,自己要不要去?要不要与妹妹分离? 云澄微笑道:“佛门中还是有俗家弟子的,并不禁你婚娶,不用为此烦恼。”陈志青偷看了一眼方星,结结巴巴的答道:“我......我......我就是不去。”朱照将他神情瞧在眼中,暗叹一声,截了云澄的话头,“大师,你已没了拼命的理由,我们就此别过!” 正当云澄无言相对之时,忽见西方两道亮光掠过,其速讯若流星,登时心中一喜,提声叫道:“不知哪位施主前来援手,法兰寺云澄恭候多时。”那两道亮光本已遁过众人头顶,突听地下一声高呼,在天空中顿了顿,似是心有迟疑,待了片刻,缓缓向下飘落。 朱照不由眉头皱起,凝目望去,已隐约知道来者何人,向杨飞妄急道:“飞妄,你们带众人先走!”云澄双手一拦,道:“诸众莫急,何不看看来者何人再说。”陶然催促师弟师妹道:“走!”他虽不知天上缓缓下落者是何人物,但朱师叔点名要飞妄师弟先走,他自知是要他留下共同对敌,此刻踏上一步,挡在师弟师妹身前,与云澄隔空相对。 朱照冷笑一声,喝道:“想不到法兰寺云澄,竟与魔灵谷勾结 ,天下间黑白再不分明了么!”云澄脸色大变,抬眼望来人看去,此时那二人又是近了几分,惊的连退数步,连声道:“罪过,罪过,朱施主你们快走吧,老衲挡他几分。”又对众位师侄说道:“你们也一并去罢。” 朱照见几位师侄趁云澄吃惊之际,已远了下去,向云澄看了一眼,道:“云澄,我俩若是走了,今夜你这老秃驴的命可就交代在这了。”云澄缓缓合掌,道:“自做孽,不可活。魔灵谷四悲老人,我们三人联手,也是有所不如。” 哈哈,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从空中飘下,“云澄小和尚,是谁在难为你?”那二人先后落地,一人满面横肉,白眉白须,身穿一身青布长衫。另外一人,身形消瘦,脸颊却是极长,发丝已过半白,对云澄笑道:“小和尚,你找我们二人求救,那就对啦,我倒看看是谁这么大胆,不去调戏良家妇女,改调戏和尚来啦。”转脸向朱照陶然看去,微微吃了一惊,“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摇光使朱照,怪不得,怪不得,我还奇怪,除了魔邪两教,谁还有胆量不把静观那老秃驴放在眼中。”微一停顿又是问道:“贵教老圣母,可还好吧?” 朱照道:“多谢二老相询,圣母身子一向很好,十年前打退明虚之后,一身修为更胜往夕。” 这当先落地的青衫胖者是悲不苦,后落地的马脸瘦者叫做悲不乐,他二人都是介于一代和二代之间的高绝人物,与圣母年岁相若,比静观、明虚晚生了数十年,比他们这些二代弟子又早出世几十年,他们与另外二人,悲不离、悲不弃并称魔灵谷的四悲老人。一身修为,除却当世了了数人之外,当真找不出几个是他们对手。 悲不苦嘿嘿冷笑道:“大言不惭吧,你教圣母能打退明虚那杂毛老道?只怕还得加上齐飞同和刘承君罢!”朱照心下寻思:不苦不乐二人二十五前在良东奸**女时,正被开阳星使齐飞同师兄和刘师兄撞见,四人大打出手,一路苦战千余里,狼狈南去,这口气今日怕是要撒到刘师兄的徒儿身上,心中不由盘算着如何才能安然离开。 8.林间比斗8 只听悲不乐道:“朱照,我们都是歪魔邪道一脉,往日的恩怨暂且不提,你们速速退去吧。”悲不苦立时接道:“朱照,你七星教与通灵派为敌,我魔灵谷和法兰寺有冤,我兄弟二人看在南北各分天下之势,今日放你二人离去,你回去告诉你师兄二人,明虚死后,两派若不互相敌对,从前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朱照一怔,心下寻思:今日这两个恶贼怎么如此好说话?这可不符四悲老人昔日的性子!难道是怕明虚一死,七星教再无人压制,会与魔灵谷作对?心中隐隐觉得不大对头,等明虚老去,圣母和这四魔时日也是无多,何况魔灵谷二代高手众多,未必就怕了我七星教。他二人远来中部大地,莫非有极重要的事,不愿节外生枝?蓦地里心念一动,是了,他们要杀我三人,若不身受重伤,哪有那般轻易,他们是怕受伤后,无法完成重任,这才劝我和陶然离去,只杀云澄大和尚一人!又想:法兰寺高手本就不多,全仗静观老方丈压阵,今日倘若少了一位高僧,以后静观仙去,法兰寺再没能力阻止魔灵谷北上,中南部大地岂不就成魔灵谷的天下了,到那时,五方之地,他独占其二,根骨俱佳子弟都入他谷,再过百余年,天下虽大,门派虽多,可再无一门一派能是魔灵谷的对手了!心思至此,目光不由向陶然看去,这时陶然也正看向他,二人各自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绝然之色,魔灵谷是真正的魔教,他们七星宫向来受圣母淳淳告诫,绝不能与魔灵谷一般堕落下去。 朱照问陶然道:“陶然,你怕不怕死?”陶然轻笑一声,“怕,怎会不怕!不过有时怕,有时却不怕,此刻我还没看到怕!”朱照哈哈大笑,道:“悲不苦悲不乐!魔是魔,邪是邪,那是两种不同意思,正邪只是不两立,正魔却是生死相向,你们可以杀了他,却不能在我们面前杀他!” 悲不苦脸色一沉,连声冷笑,“朱照!当真以为我魔灵谷怕了你七星教不成,看我兄弟二人今日敢不敢杀你!”朱照哈哈一笑,“看看你没有这个本......”这“事”字尚未出口,人已欺到悲不苦近前,晶光一闪,摇光剑径直刺向他的喉头。悲不苦立即拔刀相迎,乌金刀光登时抵住了金光剑影,刹那间一乌一金两道光芒在月色下翻飞。 此时的云澄一记悲云掌,隔空向悲不乐打了过去,一掌既出脚下便退三步,眨眼间已是攻了七掌,悲不乐连接七掌,便不向前跟近。云澄见此,随停下脚步,将法兰心经运至极致,配合悲云掌法与他全力相斗。悲不乐不时斜眼看向悲不苦与朱照,这时的陶然不停的在他二人身外游斗,偶尔一剑刺出,与悲不苦的乌金刀一触即回,像是避其锋芒,不敢与他全力相交,连出几剑之后,终是躲避不及,被乌金刀远远荡了开去。悲不乐再看片刻,心中大定,陶然近几年虽是名气不小,但终究与二代弟子差之不少,三哥虽然始终无功,伤不了他二人,一时三刻却不会落败,自己眼下当全力先杀了大秃驴,再去帮三哥对付他二人。 云澄只觉悲不乐攻来的劲力大盛,知他杀心已起,硬接了数掌,暗觉胸口发堵,将一口鲜血用上天花散花的法门,对准他的脸面喷将过去。只见悲不乐双袖同挥,将血雾拦在身前,借他这一停顿,再不停留,转身狂奔。悲不乐不禁一楞,回头看了一眼三哥,又看了看吐血逃去的云澄,将心一横,身化流光追了上去。 夜光中只见前面的云澄一分为二,一向东南,一向西南,心念电闪:法兰寺在西南方向,那真身肯定去了东南!只追出数百丈,却见那道身影突然倒地,软软的扑在地上,与地面相平,暗呼一声:上当了!这不过是他一件僧袍而已。连忙折往西南,追出里许,忽有所觉,回头却见东南一道亮光飞天离去,忍不住怒骂道:“贼秃驴,当真狡诈!”想要追去又放心不下三哥,任他离去但觉心中不甘。微一迟疑又追了上去,心想:若不是今日他落了单,要杀一个法兰寺的二代大和尚何其难矣,错过今日良机,确实可惜,就让三哥多坚持片刻罢。 陶然眼见悲不乐渐离渐远,低声说道:“朱师叔,看你的了。”朱照登时连出三剑,剑身的金光一剑盛似一剑,全是只攻不守之势。悲不苦眼见朱照拼命,着实不敢大意,连躲两剑,这最后一剑已是凝聚了他全身功力,而右侧的陶然这时也是一剑刺到,二人夹击之下,实是到了避无可避之地,只得将功力提至极限,七分劲力运至乌云刀迎向摇光剑,左手三分劲力往陶然的剑身拍下。刀剑相交,两人手臂同时一震,悲不苦只觉乌光刀几欲脱手,心中好生后悔,还是低估了朱照的修为,早知该用八分劲力......未等他悔及,但觉左手上一股大力传来,这一掌不曾将陶然的长剑拍的偏离半分,反被震的胸口气血翻涌,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切间身子后倾,只觉肋下一痛,已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悲不苦心知要糟,果然见陶然左掌跟上,此时实是已到了生死关头,劲力徒生,大喝一声,将全身功力运至左肩,硬生承受了陶然一掌,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人在半空,一口鲜血喷洒而下。 朱照陶然二人身形一闪,顷刻到了悲不苦近前,突然之间,悲不苦抬手一扬,一道黑光急出,二人大吃一惊,身在半空避无可避,陶然抢出半尺,双掌一推,掌力与黑光相撞,只觉全身大震,身不由已的坠向地面,双足落地,蹬蹬蹬,连退七步,又是一跤坐倒在地,一阵气血翻涌压制不住,只觉胸口烦闷,喉咙一咸,血液顺着嘴角流出。 悲不苦趁朱照愣神之际,身化流光遁去半空,朱照向地下的陶然望去,急声问道:“怎样?”陶然抬手一指逃去的悲不苦,示意:快追!朱照再不迟疑,急忙向悲不苦逃去的方向追去。 9.林间比斗9 悲不乐眼见离云澄越来越近,不足百丈之地,便高声叫道:“云澄,别跑啦,你逃不掉的!”云澄忽然急停,回身立在半空,说道:“是,我逃不掉,悲施主,那我们就来讲讲道理罢。”说完此话,便坠向地面。悲不乐身形一顿,跟了下去,在他身前三丈停了下来,见云澄满面土灰,身前僧衣也尽是泥土,这才恍然明白,刚才他定是用重力之法,将自己全身压入土地,自己远远望去,加之夜色朦胧,便如一件僧袍铺展在地,是以被他骗了过去。 “云澄,你有何道理可讲,莫非要讲法兰经,渡我成佛么?哈哈......”云澄等他笑够,微微笑道:“施主聪慧,一猜便知,确实身俱向佛之心,若入我佛门,潜心修行数十年,定能成一代高僧。”悲不乐冷笑一声,道:“数十年?是想我入地狱罢!”云澄面容一肃,道:“佛祖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原来施主早俱佛性,悟的通透。唉,老衲枉自持戒参禅百多年,竟是远远不及,当真好生惭愧。” 悲不乐正要发怒,转念又想,不知这大和尚搞什么鬼,心中正自起疑,忽听身后远方,一声啸叫传来,心中大惊,识得这声音正是三哥的求救之声,急转头看去,只见夜空中青蓝两道光影,一前一后向正南方向追逐不休。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云澄,急是转身相救。 方一转身,只觉背后劲风来袭,反手挡下来掌,更无心与他缠斗,岂知身后的云澄又是一掌拍到,不禁暗骂:“大秃驴当真可恶!”无奈之下,只得回身招架,与他再次交手,几掌下来,只觉云澄掌力浑厚,哪像伤重吐血之势。微一凝思,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寒意,转瞬又是勃然大怒,脱口骂道:“贼秃驴!阴险,狡诈!” 悲不乐一边挡住云澄的纠缠,一边纵声长啸,天空中的青光听得啸声回应,四下望去,只见东南地下掌影闪动,所幸离之不远,立时转向过去。此刻云澄掌法中尽是狠辣招数,悲不乐暗自着急,可眼见云澄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时竟逼他不退。只浅茶时分,悲不苦就到了交战的二人上方,乌光一闪,刀光向云澄肩头砍去。 云澄大惊失色,连忙飞退,这一退足有十丈之远,只觉胸口烦躁欲呕,定下身形,却见悲不苦这一扑之下,竟是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悲不乐急身上前拉起悲不苦,云澄想要上前阻止,但觉浑身无力,眼前阵阵发黑,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悲不乐挽了他的腋下离去,无奈摇头叹息。 这时见朱照追了上来,苦笑一声,道:“朱施主,老衲无能,在这紧要关头,竟怕起死来了。”此言方出,再也忍耐不住,全身一颤,一下歪倒在地,口中不住涌出鲜血。原来他早已是强弓之末,一身功力透支,那悲不乐的修为原就比他高出一截,两次与他性命相搏,皆受了不小暗伤,此时实是支撑不住。 朱照上前双手抵在他的背后,功力源源不断传了过去,过得片刻,收回双掌,见云澄脸色好转,说道:“大师勿要自责,我们三人性命无碍,已是幸运,何必奢求要杀他一人。”云澄道:“朱施主所言极是,是老衲贪心啦,陶师侄也受伤了么?”朱照略一点头,道:“嗯,受了些伤,大师快回法兰寺罢,我要快去找他,免出意外。” 云澄见朱照匆忙离去的身影,不禁寻思:自己走后,他们与悲不苦这一战定是惨烈异常,以他二人的修为,尚且杀不了悲不苦。虽然听朱照轻描淡写的说陶然受了些伤,但只有朱照一人追来,他又匆匆离开,显然那陶然定是受伤不轻。如今自己性命尚在,不仅是佛祖保佑,更有他二人拼命相护,自己欠下这份人情,真不知将来如何偿还。 “三哥,你伤的怎样?还是先寻个地方给你疗伤吧。”悲不苦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用,天亮之后再说。”随后又惨然一笑,道:“都怪我一时大意,中了陶然小贼圈套,本以为他年纪甚轻,修为高不到哪去,没料到......没料到,唉,此番蕴养了二十多年的魔叶,为了逃命,竟被我用去了,真是气煞我也!”悲不乐忙是安慰道:“魔叶用了可以再蕴养,反正我们生命还多,三哥要是出事,数百年内,魔尊可是出不来啦。” 悲不苦叹了口气,说道:“陶然那一掌,凝聚了他毕生功力,我又强行用了魔叶,更耗尽精气逃遁,所以这次伤势极重,没个几年着实不能恢复如初。此番芙蓉根未曾取到,魔叶又是耗用,魔尊出世怕是要延后三十年啦。”顿了顿又道:“三十年时间太长,变故极多,芙蓉根还是要先取回谷内,待天亮之后,你替我疗伤片刻,你我即刻赶回山谷,让二哥陪你走上一遭,先把芙蓉根取回再说。唉,希望时间尚能来的及,这次若不是成,又得等十二年后了,一时贪心,险些坏了大事。”他又听悲不乐连番安慰,郁闷之情,这才稍减。 朱照回到陶然身前,见盘坐在地的他,缓缓睁了眼,说道:“朱师叔,我们快走,此地不可久留。”朱照点了点头,道:“嗯,疗伤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此间争斗时间不短,恐引他人注意,再有人寻来,徒生变故。”又沉吟片刻道:“好,我们先去找飞妄他们。” 10.各收其徒1 朱照架起陶然,辨了方向,向众位师侄追去,这一追直到天亮时分,才追上众人。几人眼见陶然面色苍白,纷纷上前询问,朱照将昨夜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下,杨飞妄则帮陶然疗伤,云如烟云如雾二人取出食物和水分给几人,众人趁此时间吃了早饭,静等二人用功完毕。 云如烟问朱照道:“朱师叔,那两个老魔多年来龟缩南疆,此次不远万里来到中部大地,为了何事,可有眉目?”朱照摇了摇头,道:“我一路上也是疑惑不已,按理说,他们要不为了极重要的事,定不会来中部做乱,但他们所为何事,我也说不上来。”云如雾插口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法兰寺日渐势弱,魔灵谷会不会打他们主意?” 朱照沉默片刻,才道:“那倒不至于,只要静观老方丈一日在世,四魔便不敢打法兰寺主意。”微一停顿,又道:“那静观就像通灵派的明虚一样,压在众人心头,我们七星教有七星使者、圣母和教主,实力何其强大,却从不敢攻上通明山,就是因为明虚像神一样,无人可以战胜。唉,明虚这杂毛老道,每隔十年就去玄宫耀武扬威一次,算算时日,也正是在这几个月当中。” 云如雾听到明虚显的极为生气,怒道:“老杂毛,当真坏透了,若不是他每十年重伤教主一次,耽误教主修行八十多年,说不定此刻教主就追上他啦!”朱照苦笑了声,道:“教主虽是天纵奇才,不过才一百余岁,就算没有明虚捣乱,要说追上圣母或有可能 ,但比起明虚,究竟还是差上一筹,再过五十年,教主才能与他真正的独自一战,不弱下风。”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呵呵,可我们见不到那一天啦,明虚如今已近两百岁,纵然他修为通玄,能突破两百年人类寿命极限,那又怎样?最多再有二十年,定然魂命归西!等到那时,七星教就杀上通明山,迎回我教圣物,七星圣镯!” 正在倾听的方星,突然结结巴巴的问道:“师......师,哎,我哥呢?你真让他当和尚去了?”朱照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星儿,你放心,只要你哥自己不愿,法兰寺决不会逼迫他。何况云澄大师看在昨夜的情份上,更不会亏待于他。只要你真心拜我为师,十二年后的芙蓉仙水,为师厚着脸皮也要向圣母给你要上一半。”方星疑惑道:“芙蓉仙水?那是什么,很珍贵吗?你怎么知道我会想要?说不定我瞧不上呢!” 朱照哈哈一笑,“能让容貌二十四年不变的神物,你会瞧不上?”方星心吃一惊,美目中尽是小星星,喃喃的道:“二十四年不变?你不会骗我吧!”云如烟笑道:“当然不是骗你啦,等你见过圣母,就知道它的灵验,圣母这么多年,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从未老过一丝,那凭的就是芙蓉仙水。”方星问道:“七星教竟有这等圣物?你们不会只许下好处骗我入教吧?”云如烟道:“实话对你说:它虽不在七星教中,可它自现世以来,七次皆由圣母所得,天下没人能争了去。”朱照这时接过话头,道:“确实如此,虽然每次出世,都有许多人来争夺,但前四次有四位老星使和圣母同去,确实从未空手而回过。最意外的是第五次,七十二年前,我才接掌摇光星宫不久,陪圣母去的那次,那时老星使相续故去,我们四人修为尚低,本以为会无功而返。”朱照不禁陷入回忆中,微微停顿后,又说道:“当芙蓉仙水就要出现时,我们四星使正想冲上前去,却被圣母拦了下来,当时我们四人都是心下汗颜,初掌星宫,第一次为圣母出力,却......却有心无力,就在我们纠结时,那明虚突然出现在芙蓉树下。” 云如雾“啊”的一声,“明虚老道,那时都百岁开外了,他来争这仙水做什么?莫非老来春心荡漾,看上了哪位姑娘,想送给人家?”朱照心中一惊,数十年来的疑惑,今日隐隐约约似是抓到了什么,但此事太过离奇,他连想都不敢深想。出神间听云如雾问道:“师叔,明虚真是来争夺仙水的吗?真是如此,那圣母最后是如何夺了去的呢?”朱照收回思绪,先是点头,又是摇头,见众人都不解的望着他,这才解释道:“他站到芙蓉树下,高声道:‘明虚只争这一次的仙水,还望各位同道让我一回,二十四年后,我决不会再来!’他看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双目微闭,又道:‘谁想来争,尽管出手罢,我明虚一一接着就是!’那时明虚声名虽盛,但他到底有多强,除了圣母和故去的老星使,外人鲜有得知,就是我们四人也只是听说,八年前他第一次偷入玄宫,是圣母和两位老星使,三人联手才挡得下他,就算是这样,教主也被他伤的奄奄一息,生命垂危。” 朱照轻叹一声,继续道:“四位老星使也是为教主疗伤,才大伤元气,数年之内,相继仙去。若不因此,有老星使在,哪有以后的明虚,七入七星玄宫如入无人之境。”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又听朱照道:“芙蓉树下这一战,却成了明虚的封神之战,一天一夜中,正魔两道,少说也有二十几人出手,这般车轮战下,别说无人胜他,哪怕就是伤他一丝都是不能。我们四人从一开始的吃惊,到最后近乎绝望,四人颓然相对,心中一片冰凉,如此天神,下次再来玄宫,没了昔日的老星使,只凭我们七个新人,加上圣母,未必是他敌手。眼见众人尽皆落败,相继离去,此时只剩下我们五人,明虚向我们看了一眼,盘坐而下,闭目调息。突然之间,圣母飞身而上,落到芙蓉树前,我们四人大吃一惊,急忙跟了上去,站定四方,将明虚围在中间。说实话,以明虚展现的修为,那时我们远远不是对手,就当我们胆战心惊,防他暴起伤人之际,忽听圣母冷笑一声,道:‘明虚,今日你可威风的很!’只见明虚微微一笑,道:‘我累了,你想杀我,可以试试,你若只想取走仙水,我今日不想和你们拼命。’我们听了心中大讶,他守了一天一夜,谍战群雄,到头来却不和我们争了?当真令人奇怪不已。不过我们怎会轻易相信,只要击退我们五人,便再无人与他争啦,当下我们四人严阵以待,怕他突施辣手。可圣母却似乎相信了他,轻身一纵,来到树下的泉眼前,用玉瓶全部装下,又一纵身退了回来。我们见明虚真如他所言,未曾出手阻拦,这才放下心来,心想:他在树前能挡住我们取仙水,但我们既已取到手,他想阻我们离去,已是万万不能啦。正当我们四人徐徐退后,圣母却做出一件,让我们至今仍觉怪异的事。只见她隔空摘下一节芙蓉树枝,取下枝上九片叶子,并排于地,又从玉瓶中各倒上一滴仙水,缓缓的道:‘这九滴......给......给你,你......你也别......老的太快。’顿了顿又道:‘就算......就算是你今日帮我取了仙水的......报酬吧。’我们四人一时面面相觑,明虚不阻拦圣母取仙水,他说身累不想拼命,那也说得过去,但圣母让他别老的太快,却让人实在想不明白,至于报酬二字,更不知从何谈起。” 11.各收其徒2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又听朱照道:“芙蓉树下这一战,却成了明虚的封神之战,一天一夜中,正魔两道,少说也有二十几人出手,这般车轮战下,别说无人胜他,哪怕就是伤他一丝都是不能。我们四人从一开始的吃惊,到最后近乎绝望,四人颓然相对,心中一片冰凉,如此天神,下次再来玄宫,没了昔日的老星使,只凭我们七个新人,加上圣母,未必是他敌手。眼见众人尽皆落败,相继离去,此时只剩下我们五人,明虚向我们看了一眼,盘坐而下,闭目调息。突然之间,圣母飞身而上,落到芙蓉树前,我们四人大吃一惊,急忙跟了上去,站定四方,将明虚围在中间。说实话,以明虚展现的修为,那时我们远远不是对手,就当我们胆战心惊,防他暴起伤人之际,忽听圣母冷笑一声,道:‘明虚,今日你可威风的很!’只见明虚微微一笑,道:‘我累了,你想杀我,可以试试,你若只想取走仙水,我今日不想和你们拼命。’我们听了心中大讶,他守了一天一夜,谍战群雄,到头来却不和我们争了?当真令人奇怪不已。不过我们怎会轻易相信,只要击退我们五人,便再无人与他争啦,当下我们四人严阵以待,怕他突施辣手。可圣母却似乎相信了他,轻身一纵,来到树下的泉眼前,用玉瓶全部装下,又一纵身退了回来。我们见明虚真如他所言,未曾出手阻拦,这才放下心来,心想:他在树前能挡住我们取仙水,但我们既已取到手,他想阻我们离去,已是万万不能啦。正当我们四人徐徐退后,圣母却做出一件,让我们至今仍觉怪异的事。只见她隔空摘下一节芙蓉树枝,取下枝上九片叶子,并排于地,又从玉瓶中各倒上一滴仙水,缓缓的道:‘这九滴......给......给你,你......你也别......老的太快。’顿了顿又道:‘就算......就算是你今日帮我取了仙水的......报酬吧。’我们四人一时面面相觑,明虚不阻拦圣母取仙水,他说身累不想拼命,那也说得过去,但圣母让他别老的太快,却让人实在想不明白,至于报酬二字,更不知从何谈起。” 方星咯咯笑道:“明虚老道见到圣母貌美如花,心动了呗,圣母觉得连糟老头都对她动心,定是想奖励奖励他啦!呵呵......哈哈......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方星笑了一会儿,突然皱起眉头问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圣母肯分给我吗?”朱照看着方星不郁的面容笑道:“星儿放心,圣女是我十二年前带回七星教的,本应是我的徒儿,但圣母突然起了收徒的心思,死皮赖脸的要了过去,以后我找她要一半仙水,她想不给,也开不了口。她待圣女如同亲生,百般呵护,再有十二年,圣女正值青春貌美之际,圣母定会分一半给她,我去要的,定然是圣母那一半了,抢圣母的仙水,让她容颜渐老,唉,所以才说是厚着脸皮去要。” 方星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开,脸上露出笑容,“你......你,本来脸皮就不薄嘛。”朱照心中一喜,急切道:“还不叫我师父!”方星神色一暗,“我......我......你先给我仙水再说,你若要不到,我白叫你十几年师父,岂不亏死啦!”朱照笑道:“好,好,我不着急,早晚会等到那一天。”方星蓦地想起什么,又问他道:“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我提前六年叫你师父,你帮我向圣女要下以后每次一半的仙水行不行?”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纷纷笑了出来,方星目光却直盯在朱照脸上,见他不答,不禁有些着急,“我......我现在叫你师父还不行吗?”云如烟噗嗤笑道:“星儿师妹,你好贪心哦,我们姐妹可从未有过这般奢望呢。”云如雾也是笑道:“妹妹,你好可爱呀!”方星受她们二人痴笑,不由得面上微微一红。 朱照踌躇片刻,说道:“这个,这个,我真是不好替圣女做主,不过,我可以试试,答不答应,还是由她自己。”方星又在他脸上盯了一会儿,道:“好,我和你一起去问她,不许你提前知会她,我想......我想,看看她如何拒绝。”朱照失笑道:“好,说不定圣女与你一见如顾,愿做姐妹呢。” “呵呵,圣女看在朱师叔的面上,定然推辞不却。”云如雾看向轻笑的陶然,脸现喜色,问道:“陶师兄,你伤好些了么?”陶然笑道:“没什么大碍,不过得耽误大家走路啦,我看你们和师叔先行,我一边养伤一边回七星教吧。”朱照见他面上红润许多,但知他伤势着实不轻,此处离七星教路途尚远,若只是他们带了几名弟子,自是能飞天而行,快了数倍,但留下受伤的陶然不顾,终是放心不下,当下摇了摇头,道:“没事,大家慢慢走就是了。” 陶然受伤无法飞行,众人只得如先前一般,在陆上快步急行,朱照一手拉着方星,另一手拉住陈志青,走在最前,陶然居中,其余数人在他身后紧紧跟上。这般走一段,歇一段,一连过了三天三夜,向北已是极远。 陶然突然道:“师叔,再向前离通明派极近,我们是不是绕过去?”朱照沉吟片刻,道:“也好,你身上有伤,不适合与人动手,若是碰上通明派二代门人,确实有些麻烦。” 一行人折路向东,奔行五百余里,到了中午,来到一片湖泊前,朱照说道:“大家在这稍事休息,填饱肚子,再行赶路。”又对杨飞妄道:“此湖泊名为盈山湖,南北狭长,几近千里,你到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弄条船来,这几个孩子,赶了几天的路,也是累极,能有条船让她们好好休息休息,又不耽搁赶路,那是最好不过了。”杨飞妄笑着应了一声,跃到空中,贴着湖泊东岸寻去。 几人吃过午饭,又等了近一个时辰,远远瞧见湖的东岸,一艘画舫缓缓驶来,几个少男少女登时喜上眉梢,心中均想:“终于可以歇歇脚啦!”这几天下来,数千里路,他们早已劳累不堪,若不是由七星教师徒几人带着,脚下并不着力,只怕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饶是如此,仍是身心俱疲,此刻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12.各收其徒3 众人等了片刻,画舫到了近前,几名水手颤颤巍巍的从船头搭上跳板,陶然和王开泰领着方星她们几个孩子先行上了船。云如雾碰到从船上一跃而下的杨飞妄,问道:“杨师兄,怎会这么巧有艘画舫?”杨飞妄笑道:“我在翻云镇的码头上,恰巧见到几名公子小姐正要乘船游玩,便向他们借了来。”云如雾抿嘴一笑,道:“借?怕是人家不肯借的吧。”杨飞妄哈哈一笑,“借,怎会不借,我让他们下船,他们欢喜还来不急呢。” “师兄又吓人家了吧!”“哪里有,我就问他们,愿不愿意来见翩若惊鸿的仙女,谁知不仅女子不愿,连男子都是大摇其头,那只好由他们啦。”云如雾双目一凝,微怒道:“小仙女上船啦,你想看,到船舱看去!”杨飞妄一怔,随即恍然笑道:“这里可不只有星儿师妹是仙女呢!”云如雾脸现羞涩,一时看往别处。 “杨师兄,你在说我吗?”一旁的云如烟嘿嘿笑问。杨飞妄脸上一红,“你们......你们都是。”“哈哈,天权宫倒真是不会吃亏,被人勾引走一个,又再骗回一个来!” 三人同时看向大笑的朱照,云如烟云如雾姐妹二人俏脸俱是一红,娇羞道:“朱师叔少笑话我们,将来还是担心星儿师妹吧,可被别人骗了去,想找人换都换不到!” 杨飞妄突然发现朱照脸色一变,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东方天际,一前两后三道人影眨眼将至,眉头一皱,道:“莫非是刚才赶下去的公子小姐,寻了人来,要讨个公道。”朱照道:“是东阳派的裴向同和他的两个弟子。”杨飞妄微微放心,笑道:“他要看到师叔你,怕是回的比来的还快!”朱照摇摇头,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倒不用担心,只是此处离通明派仍是太近,这一动手,要再有人来,可就是个麻烦事了。” 说话间那三人已到了近前,裴向同见到朱照微微一楞,突然间又是露出笑容,道:“摇光使好有兴致,派人抢了画舫,这是要携美游湖么!”朱照啐了一声,“口没遮拦,哪像个名门正派!”裴向同也不着恼,对身后的两名弟子介绍道:“这位是七星教摇光星使朱照,一身魔功还在为师之上,你们倘若以后独自见了,还是远远避开的为妙。”又对朱照笑道:“朱兄,他们是我的两名弟子,男弟子叫陆宁生,女弟子是章文旴。还不快快拜见摇光星使!”他这最后一句还是说向了自己的两名弟子。 陆宁生章文旴心下疑惑又是踌躇,师父说他一身魔功,那自是鄙视之言,此刻又与他称兄道弟,让他二人好生摸不着头脑,不知是该上前拜见还是冷嘲热讽一番,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摇光星使,二人相互对望,一时竟怔在当地,无言相对。 “原来是东阳双杰之一的陆师兄,杨飞妄早闻其名,今日才有幸见上一见。”陆宁生的目光在杨飞妄的脸上转了转,目光微冷,道:“你就是杨飞妄?” 杨飞妄微笑道:“正是。”陆宁生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冷声道:“一年前在秦水,我曾易师弟是你打伤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姓曾,我只知道他也号称东阳双杰。” 陆宁生哈哈大笑,大声道:“杨飞妄!可敢与我一战!”“有何不敢,不过却不是今日,一个月后,我在秦水河畔,你师弟战败之地等你,你敢不敢来?” 陆宁生听他提及曾师弟,又是定在师弟落败之地,登时大怒,正待应下,忽然心念一动,不由向画舫上看去,心下寻思:“画舫中有什么人,让他今日不想出手与我一战?他越是不想,我越不能遂他心意!”当下抽出长剑,喝道:“今日可由不得你!不战也得战!” 陆宁生眼见师父并未出言阻止,立时长剑连刺,每剑都指向杨飞妄身上要害。杨飞妄虽是心中不愿,但长剑刺来,也别无他法,只得出剑相迎。一时之间,数十招过去,二人自知遇上劲敌,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 朱照看了片刻,便知他二人修为在伯仲之间,谁想胜出,当属不易。对裴向同道:“我们也斗上一斗?”裴向同呵呵笑道:“裴某自认不敌朱兄,还是不出手的为妙,我们看看后辈弟子斗法也就行了,一身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啦。朱兄请放心,等他二人分出胜负,我们就会退去,这画舫......”说到此处,不禁向画舫上看了一眼,又道:“你用的到,就用去罢。” 朱照眉头一皱,闹不明白裴向同此番有何用意。这时先前走入画舫的王开泰来到朱照身前,贴到他的耳际,道:“陶师兄让我提醒师叔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朱照点了点头,目光射向裴向同。裴向同感觉到朱照的目光大含敌意,心中一惊,退了半步,打了个哈哈,笑道:“听说十年前贵教圣母有了传人,莫非画舫中的人,是贵教圣女?”朱照怔了怔,笑道:“圣女出行,岂会这般随意,少说也得四位星使同行。”裴向同脸色一变,望向画舫的目光中,隐隐有了退缩之意,心间念头急转,犹豫了片刻,才道:“外界所传,圣女容貌无双,世所罕见,比贵教圣母还要美上几分,不知是真是假,今日既有幸相遇,何不让人看看,传言是否夸大?”朱照大笑一声,“是真是假,只怕过了今日你就看不到啦!” 裴向同知他出手在即,忙喝一声,“等等!”“还等什么!”裴向同哈哈笑道:“你看,明虚师叔来啦!”朱照大吃一惊,顺着他抬起的手臂看去,只见东方天空上,两道身影不缓不慢的正向此方到来。裴向同见来人遁速不快,心头暗自生气,提声喝道:“七星教圣女在此,还不速来!”那两道身影经此一喝,方才加速,转瞬来到近前。 朱照见到眼前二人,略是放心,为首之人是通明教的南寻,在他身后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左右衡量之下,如今陶然受伤,自己却敌不过裴向同和南寻联手,飞妄师侄倒是能拖延片刻,可他又和陆宁生难分胜负,其余三位师侄和这两个二代门人差了可不只一筹,何况他们还有两名弟子,裴向同一直拖延在时间,原来就是等他二人到来,此时此刻不禁又是担心起来。 13.各收其徒4 南寻见到朱照,问道:“你教魔女,真在船中?”忽听船舱一人笑道:“南寻,你看她是不是我教圣女?”南寻寻声望来,只见陶然领着一位十二三岁的美丽少女来到船头,一时疑惑,魔女只曾听说美艳无双,真正容颜却谁都未曾见过,眼前少女虽是绝丽,但是不是魔教妖女,哪里分辨的出来。陶然这一现身,却让裴向同和南寻心头一震,不管这少女是不是七星教圣女,他们一行五人,决计讨不到好处啦。 只听这美丽少女皱着眉头叫道:“我不是魔女,我是小仙女!”南寻身后的青年男子笑道:“对呀,你是小仙女,可不是圣女呀!”也只有他敢肯定眼前的小姑娘,不是七星教的圣女,因为他早听师父对他说过,那圣女比他只小两三岁,绝不会是这般年纪。 方星笑道:“大哥哥,真聪明,识得我是仙女!”青年男子莞尔一笑,道:“多谢夸奖,让我再猜上一猜好么?”方星奇道:“猜什么?”“猜猜你是谁呀。”方星兴趣大增,道:“好啊,猜对有奖!”只听他说道:“仙女?仙女?对啦,定是天上的哪颗星辰下凡啦!唉,只可惜......可惜......”方星疑惑的问:“可惜什么呀?”青年男子又叹了口气,一脸郁闷道:“只可惜现在是白天,要是晚上就好了,数数天上少了哪颗星星,那便知道你是谁啦。”方星满面笑容,道:“虽然没猜对,但也对了一半,我姓方,单名一个星字,以后可不许记错哦!”“哈哈,对,对,总归是对了一半,一半的奖励可不能少呢。” 方星不禁有些发楞,奖励?自己只是随口胡说,哪想得到他把自己想做天上的星辰,偏偏自己又是承认了他对了一半,要奖他什么,一时竟想不到。只听他又是说道:“做个仙女可是不能耍赖的啊!”方星嘟哝的道:“机灵鬼,我只是添个乐子,你非要迫我当真,我一个小姑娘家,能奖励你什么!嗯,嗯,嘻嘻,给你一个吻吧。”青年男子明显一呆,脸现苦笑,“这个,这个,还是算了吧。”方星一双妙目笑成月牙形状,“是你不要的,可不是我说话不算数!”青年男子看她得胜般的笑容,忽然说道:“仙女金口一开,自是不容更改,我拒绝的如此干脆,倒显得成心对仙女不敬啦,哎呀,如何是好呢?啊,我想一个折中的法子,你的奖励我也不拒绝,你也不用收回,待十年八年之后,你我再做了结。说不那时......嘿嘿......” 方星哼一声,知道他好胜,不想落了面皮,倒不是真的等自己长大之后,和自己来了一吻定情,但终究言语甚是无理,气哼哼的骂了句:“无赖之徒!” 陶然怕她二人再继续胡闹下去,此时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她不是圣女,还想留下我们么?”又对朱照说道:“朱师叔,看两前辈也没有为难我们之意,大家就此别过罢。”朱照微微一笑,向激战的杨飞妄二人喝道:“杨师侄还不住手,我们走啦!”南寻与裴向同互望一眼,各见对方眼中的无奈神色,不由都是点了点头。 青年男子自见陶然露面,南师兄与东阳派的裴师兄都是脸上一变,他虽不认的陶然模样,但也知道定是位七星教杰出的三代弟子,不是康扶灵和陶然便是杜幸俞,也只有他三人才能让二位师兄心存顾虑。康扶灵是七星宫中首席大弟子,年纪显然比眼前这人大不上少,而开阳宫的杜幸俞,向来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声名也是不显,远没有陶然名声响亮,但一身魔功,连老道师父提起来,也说他修为不在诸位师兄之下,那面前这人多半就是陶然无疑了。 看了看兀自死斗不休的杨陆二人,不禁想到:“他二人旗鼓相当,裴师兄身后女弟子修为只怕也高不到哪去,就算加上自己也比他们少上一人,此刻七星教已是有赢无输的局面,为何还要匆匆离去?船中定然有些古怪。”想到此处,身子一纵,跃上船头,呵呵笑道:“这船舱中还有我一位亲眷,待我找他出来,你们再走不迟。” 南寻目光紧随这个宝贝师弟,虽然知道他鬼心思极多,修为也是不弱,但与陶然相比还是差之不少,怕他有所失闪,还是提醒道:“他是天璇宫的陶然,明虚师叔对你也曾提到过吧。”他虽说的不甚明显,但对这位师弟来说已是足够了,他想明虚师叔既然放心他独自出来闯荡,对诸派的修为高绝的人物,自是早对他有所提及。 青年男子一面缓步向前,一面对陶然笑道:“我只是寻个远房亲眷,也不知他还在不在船上,倘若没有,我即刻下来,陶大高手,不会连这个都不让吧。”陶然紧盯他的目光所向,道:“船上无关人等早已下船,几个水手中,也有你的亲眷!” 他面色恍然道:“哦,你说没有,我信得过,那就是没有啦。”此时正走到陶然与方星身侧三尺,停下了脚步,看向方星,又忽然对方星赞道:“小仙女,你真美,我突然不想等数年后,现在就想你吻我啦!”将身子前倾,头凑向了方星脸前。 方星啊的一声,头连忙一侧,却见他左手探出,笑道:“仙女别躲嘛!”陶然心中一惊,只见他这一抓暗含数种变化,自己倘若不出手,星儿师妹定然躲不过去,大喝一声:“你敢!”左手成指向他眉心点去,那青年却是全然不顾,左手侧掌成刀,仍是切向方星额头,右手成掌,合着一扑之势,还是打向方星右肩。陶然眼见他性命不要,也要将星儿毙于掌下,顷刻间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要迫得自己左手回撤,将星儿拉向一旁,自己胸前正好空门大露,无论如何都要与他碰拼一掌。 他招式即出,已成不解之局,纵是他想变招也变不过来,但他料定陶然不会对方星的性命不管不顾,果不其然,陶然左手回拉,在间不容发之际,右掌从方星的肩下穿过。虽然与他所料略有不同,但结果还是大致一样,两掌相交,一触即分,竟是无声无息。二人凝立当地,都是莫不作声。 霎时之间两道人影分别冲向二人,正是南寻与朱照,二人心中俱是同一般想法,都怕他们伤在对方手下,只是二人都认为对方是攻向各自想要保护的人,人在半空,二人倒先战了起来。 14.各收其徒5 陶然接了他一掌,只觉掌心一股热意袭来,心中一震,暗道:“通明功中的烈日灼焰,没想到是他!眼见他如此年轻,修为竟到了这般境地,自己眼下虽然重伤在身,但刚才一掌,却是全力施为,足有平时一半之功,未曾料到他竟能接的下来!”强压下胸腹间的气血翻涌,缓缓的道:“是你!”不觉嘴角一缕血迹悄悄流下。 那青年却是不答,脚下一晃,快步进了船舱,一入船舱再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他刚才强自忍住,不敢答话,此刻已然受了不轻内伤。抬眼向舱内看去,只见两男三女五个孩童,静站于地。一时怔住,心中却止不住的大喜道:“宝藏!这是一船宝藏!”急声问道:“你们是被邪教妖人,强掠了来么?”五个孩童相互看了看,却无一人应答。那青年又道:“别怕,妖人此刻自身难保,不会来害你们啦。” 陈志青壮着胆子道:“他们要收我们为徒,传我们道法,倒也算上不掠来的,也不见得有害我们之心。”那青年见另外四人都是点了点头,心有庆幸,寻思:幸好七星教只顾急着带他们回去,未曾以妖法相传,若要学上十天半月,他们根骨资质隐匿,外人便看不出来了,自己纵算遇上,也只能当做七星教的寻常弟子啦。收起心思,说道:“我师承通明,是北方第一名门正派,你们想要修道,自是首选之地。千万不可糊里糊涂的入了邪教,葬送自己一身根骨良资!” 几人一路上对他们飞来飞去的道法羡慕的紧,只是对所谓的邪教分不清楚,一路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并必觉得哪里像邪教妖人,更何况他们还帮助法兰寺的大和尚们逃离,连那老和尚都说七星教被称之为歪门邪道确实过份了些。谁不想出身名门,一入修行便拜得名师,刚才听到船头上他调戏方星,更怕他才是妖魔一路,但听他自称北方第一大派,又是正道领袖通明派,心中如何能不自喜,当下连连点头,口说:“我愿拜入通明派下,请师兄带我去。”青年闻言一怔,自语道:“师兄?这称呼只怕不大妥当。”几人听了不禁纷纷皱起眉头,各自寻思:你这么年轻,又被人打的吐血,还想当我们师父么! 那青年听得有人跃上船头,心下一紧,急转身来到舱门,堵住门口,只见裴向同正与一男一女在船头交战,那对男女步步后退,眼看就要退到萎缩倒地的陶然近前。青年微微一楞,疑问顿起:陶然伤的如此之重?看他眸光暗淡,嘴角不住流血,倒也不像装模作样。又见章文旴在云如雾的快剑之下连遇凶险,一时有些踌躇,是先帮她,还是先将船上三人解决。 正在犹豫之间,但听啊的两声,抬眼望去,倒是杨飞妄与陆宁生的战斗先结束了,他二人竟是斗了个两败俱伤,此刻都匍在地上,生死不知。 忽听一声清咤,云如烟凌空跃起,长剑掷出,双掌合一,急切间攻到裴向同后背,裴向同侧身闪过掷来的长剑,左手一番迎着云如烟双掌印去。王开泰紧紧跟随,凝聚全身劲力于弯刀之上,砍向裴向同右手上的长剑。裴向同心中暗喜,他二人要拼命啦,哼,就算你二人合力也不我的对手,如此正合我意,早点结束战斗,好去帮南寻师弟。正如他所料,只听云如烟一声痛哼,被他一掌震的倒飞出去,王开泰也是连人带刀被他一剑劈到船边,差点掉入湖水中。他正要得意间,突然听到一声惊叫:“小心!”只觉后背一阵劲风袭体,顿时大惊失色,此时想要躲避已然不及,慌忙中将全身劲力聚于后背,但觉一股大力自后背传来,眼前金星乱冒,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打下船头。 裴向同一个倒空翻,双脚稳稳站立于地,又是咳出了一缕血迹,怒极而笑,“好,好,好!陶然,当真小看了你!”陶然惋惜的道:“可惜我受伤太重,要不然你就看不到我啦!”裴向同怒哼一声,“现在同样可以看不到你!”正待上船结果掉陶然性命,空中却传来一声急呼:“裴师兄,快来!”裴向同心吃一惊,再顾不得陶然,急忙一跃升空,相助南寻去了,临去时向船舱门前的青年喝了声:“杀了他!” 那青年看了看陶然,又看了看慢慢靠近陶然的王开泰,心中苦笑了声,“虽然他二人伤势都是不轻,但我也好不到哪去,我这一上去,至于是谁杀谁,那可当真不好说了。”陶然看了他一眼,又向云如雾道:“如雾师妹住手,扶飞妄和你姐过来。”云如雾逼退章文旴一步,退到杨飞妄身前,章文旴挂念师兄,也不想恋战,上前扶起陆宁生。 一时众人都到了船头,章文旴虽不明白那青年为何一直守住舱门,此刻也过去与他并肩而立。见七星教众人都向船舱看来,耳听那青年喝道:“再恋恋不舍,就看今日谁能活着离去!”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长啸,几人同时仰天望去,只见朱照与那二人拼了一记,向远方退去,南寻与裴向同紧追不舍。 陶然收回目光,说道:“我们走。”王开泰与二女同时一怔,云如雾惊道:“不行!陶师兄,七星教的将来怎么办?”陶然苦笑道:“将来?将来不是还有你们么!再不走,七星教就没有以后啦!”云如烟叹了一声,道:“走吧,传人可以再寻,七星教还要指望我们。” 云如雾双目一红,此番南下,七星教真是一败涂地,连番变故下,朱师叔败退,几人中除了自己,无不身受重伤,心中悲愤难忍,只觉烈日下的骄阳份外刺眼。垂目望向方星,又是想到:星儿师妹也是带不走了,自己护着伤重的四人亦是牵强,如何再能带了她去,一时更觉悲苦,“星儿师妹,别忘了朱师叔答应你的事,将来你去七星教,那一切,仍是算数!” 方星沉默不答,眼望着七星教众人黯然离去。 15.各收其徒6 章文旴听得迷糊,对那青年问道:“丢一个徒弟就让他们如此泄气吗?”青年笑道:“是啊,邪教人物的心思就是古怪,何必管他们呢。这位方星姑娘是我抢下来的,你不会和我挣吧。”章文旴呵呵一笑,道:“你可不怎么讨她喜欢,人家未必会跟你去的。就让她自己选吧,无论她选了谁,你我谁都不能强求!”那青年刚要拒绝,忽听方星说道:“我选这个不良青年!”章文旴闻言一楞,却听青年哈哈大笑道:“谁都不能强求哟!” 方星冷哼一声,“此后,你可要日日夜夜防着我,小心哪天丢了狗命!”那青年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郁闷之色。章文旴扑哧轻笑出声,笑骂道:“活该!”方星又道:“船舱中还有五人,他想独吞了去!”章文旴面色一变,怒道:“小贼!真是不良青年!通明派竟出了你这个花言巧语的败类!” 青年冷笑一声,斥道:“目无尊长!你东阳派弟子,也好不到哪去!”章文旴气极,“目无尊长?你比我都小上好几岁,尊你个头!”青年仰天大笑,“我明逸从不以岁数欺人,用辈分就够啦!”章文旴惊的“啊”了一声,“你......你,你就是明逸?”“明逸?不得加上师叔二字么!” 章文旴哼了声,按修行界的辈分来论,他是明虚的弟子,自己确实应该尊他一声师叔,也不知明虚那老道,十年前哪根筋不对,晚年收了这么个小徒儿,早就听说通明派的三代弟子,人人心有怒气,年纪比他大了数十岁的人,还要叫他一师叔,他门中不知谁当先叫了他一声大师兄,从此以后,再没人以师叔称呼他了。以“明”字为辈的人,将来是要接任通明派的一门之主,自已倒是不能缺了礼数,留下把柄。既然他的师侄都叫他大师兄,自己也这么称呼他,量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妥来,想到此处,张口叫了声:“大师兄!” 明逸苦笑着叹了口气,“这大师兄之名,倒是传的真快。也罢,我也不以辈分欺你,此间六人,你我两派各收徒三人,省得以后传出去,别人说我以大欺小!”章文旴心中暗喜,道:“快让他们都出来,我们分了,早点离去。” 明逸道:“好,你照顾你师兄,我去叫他们出来。”说完转身进了船舱。明逸进去抓住陈志青与另一少女的手腕,反身出了舱门,对章文旴道:“我选好了,那三人就在船舱,你自己进去领吧!”章文旴怒道:“怎么成了你先选!必需是一人选一个!”明逸将三人护在身后,哐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冷声道:“别不知足!那三人资质也是不差,你若再贪心,你我大可战一场试试,看看你高明到哪去!” 章文旴暗吃一惊,他能被明虚看中,为通明派下任掌教,其根骨自是比自己高出良多,他虽年纪甚轻,但敢向陶然出手还令他负伤,道法修为显然不弱,别被他寻了借口,一个都不分给我。心中虽有不甘,奈何技不如人,只得嗫嚅不答,来到船舱见到两个少年一个少女,美眸中顿时异采连连,笑道:“你们从此之后,就是东阳派弟子啦!”这三人早听到他们在船头的对答,当下恭敬的叫了声:“师姐!” 明逸见章文旴心满意足的带了师弟师妹离去,忍下阵阵心痛,回到船舱对仍仍瑟瑟发抖的几名水手喝道:“开船!”陈志青疑惑问道:“大师兄,我们不等南师伯么?”明逸笑了笑,道:“不等他啦,七星教妖人心有不甘,那朱照再兜个圈回来,我们就都完了,嘿嘿,东阳派,能带回一人就不错啦,她还真以为陶然那么好对付!” 方星冷笑道:“要完也是你完了,谁和你是我们,人家待我们好还来不急呢,谁像你一样,还想着占我便宜!”明逸道:“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我是真想占你便宜么?”“哼,你就是吓到我了,我心里不高兴!”“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方星笑道:“好!”抬手向他脸上甩去,只听“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脸颊上。不禁一时呆住,见他笑脸如常,毫无生气模样,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明逸笑道:“是我让你打的,你若觉不解气,尽管再打就是。” 方星怔怔的看着他,一脸黯然的道:“大......大师兄,我心里不痛快,你别怪我好么?”明逸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喜欢还来不急呢。”心里苦笑想到:这个便宜师叔,看来是没人认了。又问她道:“怎么不痛快了,是不是朱照许下什么好处,让你恋恋不舍?” 方星轻声叹息,却忽听有人说道:“星儿妹妹,你放心,十二年后,我和你一起去取芙蓉仙水!”方星冷眼看向说话的陈志青,斥声道:“别叫我星儿,我更不是你妹妹,我也不稀罕你帮我!” 明逸看了看她二人,心有疑惑,想是她们曾闹过别扭,以星儿的大小姐脾气,只怕还是这位师侄受的委屈。当下也未多想,对方星笑道:“十二年后,我们同去,就算是抢不过七星邪教,不还有二十四年后么!” 方星一呆,顿时被他气笑,“再过三十六年,我都老啦,抢不抢的来,还有什么用处。”一旁的少女憋住笑意,说道:“方星妹妹,五十岁不到,还不算太老呢。到那时,真抢了来,可别忘了分我一些。”方星笑道:“好呀,林之吟姐姐,你也是貌美的人,当然不能少了你的,至于他们......他,要去也是浪费!”“是,是,我们要来是浪费,不和你们抢,就留给我们喜欢的人罢。”方星嗔道:“一个小流氓,又来一个大流氓!” 明逸又和她三人调笑了片刻,起身对水手吩咐几句,转身进了后舱,双膝盘下,暗运通明功为自己疗伤。一会儿担心南寻师兄,一会儿又想陶然会不会去而复返,自己能不能带着三位师侄平安回到师门?一时竟不能凝神静气,胡思乱想了良久,才渐渐静下心来,进入忘我之境。 16.各收其徒7 不知过了多久,明逸身觉画舫一震,知是到岸边,出了后舱来到船头,见方星一脸疑惑的问他:“大师兄,通明派在这小小的荒岛上?”明逸对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通明派在通明山上。”方星道:“那我们到此,要干什么?”“避祸。” “避祸?避什么祸?”明逸笑道:“避朱照,避陶然,他们贼心不死,可舍不得你!”方星不解的问道:“你说他们还会回来,不是都逃走了么?”明逸道:“七星教妖人狡猾的很,朱照一逃,二位师兄追了去,陶然便有了可乘之机。”林之吟好奇心起,问道:“他有什么可乘之机?”明逸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小,不明白他们的奸诈之处,你们想,那陶然为什么要退走?留下你们六人,两个门派,真会平分了么?” 方星“啊”的一声,“你是说,他要你和东阳派的师姐,拼个你死我活,再来收渔翁之利?”“不止是我们两人,朱照更想二位师兄也是如此,只是师兄二人看的明白,不给朱照留下可乘之机,追着他去了。陶然也是这般心思,幸好,那小姑娘好骗,我和她要是争斗片刻,此刻你们都去了七星教啦。”方星笑道:“小姑娘?人家可比你大了好几岁,大师兄好不知羞,还叫人家小姑娘!你说七星教的人奸诈,你比他们,嘿嘿,嘿嘿......” 这几声嘿嘿,明显不是好意,明逸装作不知,笑道:“在我眼中,八岁之上,八十岁以下,皆可娶之为妻,不叫她小姑娘,叫她什么!”方星脸上一红,心想:八岁之上,岂不连我也包括在内,大师兄连我也想娶了么?林之吟笑道:“大师兄喜欢的范围真是宽广,胃口也是好极,把我二人一并娶了吧!” 不知明逸想到什么,满脸郁色的道:“唉,我是想,可我捞不着啊。” 方星骂了句:“大流氓,大无赖!”当先跳下船去。到了岸边,缓缓向岛上走去,为什么大师兄和陈志青,同样对我不怀好意,我为何对他不觉反感?为什么,为什么呢?对啦!我想到了:大师兄是我师叔辈的,却不摆师叔的架子,还让我......让我,打他不还手,这样的人,我怎好怪他,何况......何况,他丰姿如玉,又会讨人喜欢,我......我当真恨不起来。 明逸让陈志青和林之吟先下了船,自己又和那几名水手交代一番。方星回头见他,对着水手不停的比画,隔的远了,听不真切,偶尔随风飘过半句,也只是只字片语,难明其意,只觉他话语中严厉的成分居多,不禁寻思到:大师兄真是坏蛋,又来吓唬人了! 明逸看着水手开船启航后,又目送了片刻,追上方星几人,对三人说道:“我们暂且在这岛上待上一夜,等我伤好些了,再逐一带你们飞越盈山湖。”三人一惊,齐声问道:“大师兄,你受伤了?伤的重不重?”明逸见她三人脸上的关切神色,心中一暖,笑道:“没事,过了今夜就好啦。” “我们住哪?”方星看了一圈整个小荒岛,除了一座低矮的小石山与零星的树木之外,别无他物,又懊恼的道:“唉,看来今晚又得数星星了。” “哈哈,你想数星星自己数吧,前面石山后,有个小山洞,我们去避避夜风,你尽情的数吧。”明逸又将手中的衣物,递到方星面前,笑道:“给你,晚上别可冻坏了身子!”方星气恼的夺过衣物,只觉一股鱼腥气扑面而来,忍不住皱起鼻子,道:“这么难闻,怎么穿!” 明逸道:“跟画舫上水手要来的衣裳,没有点鱼腥儿那才奇怪呢,我只要了三件,你要嫌弃,正好留给我!”将手中的另两件分给了林之吟与陈志青,又问她道:“要不要?我还等着呢。” 方星将手上的衣裳迎风抖了抖,道:“要!不要才是傻瓜!”衣裳被风吹的连番飘动,仍觉异味难除,苦着脸嘟哝的自语:“好难闻!”一旁的陈志青连忙脱下外裳,对方星说道:“给你我的。”方星皱着眉看向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忽然又想:“他身上的衣服虽是好不到哪去,但气味终归小了些,总也好过这么重的鱼腥气息。”迟疑的伸出手接过衣服,又将自己手中难闻的衣裳递给了他,轻轻的说了句,“谢谢!”道谢之后,却见大师兄一脸古怪的望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他终是一片好心,自己总不能不讲道理吧,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方星沉默不语的跟着几人向山后走去,来到山洞前,耳听明逸道:“就是这里啦,你们先进去,我去弄些吃的来。”说完之后,从怀中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塞到陈志青手中,留下发楞的三人,转身离去。三人呆呆的看着眼前低矮的小山洞,瞬间无语起来:这哪里可称之为洞,比个狗窝洞口,也大不到哪去。方星不禁气道:“什么大师兄,该叫他大狗熊才对!” 陈志青看了看手中的珠子,散发着暗淡的白光,又看了看黝黑的洞口,猫着身子钻了进去,进入洞来,夜明珠登时明亮了许多,在它的光晕照耀之下,只见前方略是宽敞,走了几步,又宽了几分,待到了洞底,已是丈余之宽,足以容三人并排而卧,立时高声而呼:“你们快进来看看,里面容得下我们。”二女听他一呼,顿时来了兴趣,林之吟当先在前,方星紧随其后,二人借了前方夜明珠的光亮,慢慢来到洞底。林之吟喜道:“大师兄果然没有骗我们,这大狗熊是叫不得啦!” 方星笑道:“这次就先饶了他!”眼往地下瞧了瞧,见地上黑乎乎的散落了些一坨一坨的东西,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陈志青将夜明珠向下照了照,蹲下身子在一道淡淡的脚印旁,捡起一坨细细看了看,一时也瞧不出是何物,用手捏了捏,入手甚是干燥,捏起一点放到鼻尖,不禁紧皱了鼻头,道:“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粪便。”方星咯咯笑道:“好不好闻,香不香?”陈志青一呆,问道:“什么动物的粪便是香的?不过这些早就干透了,不靠近倒是闻不到。”林之吟扑哧一笑,“方星在笑你呢,你个呆子,还听不出来!” 方星苦笑道:“大师兄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的洞府,又留下一地便便,此刻让我们来住,还是没安好心!”陈志青道:“也许大师兄只是知道这里有个山洞,从未细看过,不知里面有这些污秽东西。”方星瞪了他一眼,“谁让你帮他说好话!”陈志青顿时住嘴,看脚下有块切口平整的石块,拿起将地上的粪便划拉到洞口的角落处。 林之吟来到洞底的左角坐了下来,笑着道:“谢谢你!”“不......不客气。”“嘻嘻,有人是不是也应该道谢呢,怎得此刻又谢不出来啦?”方星气道:“你......你也来笑我!”见她先坐了一角,自己无论是坐中还是在右,都要与陈志青紧紧相挨,踌躇片刻,道:“我到洞外,等大师兄回来!” 17.各收其徒8 林之吟看方星出了山洞,此时只留她与陈志青,想到二人孤男寡女,昏暗中独处一室,年龄又是相若,不觉有些异样,起身道:“我去陪着她。” 来到洞外,见方星坐在洞前,仰头望天,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此时天色将黑,天上群星闪耀,一时笑问:“真在数星星呢?”“嗯,也不是数,就是爱看罢了。”林之吟盯着她的侧脸,在星月的照耀下,颇俱朦胧美态,更像是蒙了一层圣洁之辉,不禁脱口道:“方星,方星,你是哪颗星。”方星莞尔笑道:“我怎么知道!” “啊,你不知道?那可得好好问问大师兄啦!” 方星一时想起,大师兄在船头对自己说的胡话,忍不住笑了笑,道:“对呀,是该好好问他,他倘若答不出,大狗熊是当定啦!”方星说完,二人同时咯咯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林之吟陪着方星一起仰望星空。 看了半晌,天已大黑,夜空中的星辰越发明亮,她从未细看过天上星辰,对各星之名知之甚少,自感一片茫然,想要分辨哪颗是大名顶顶的北极星,半响竟未认得出来,想到方星时常对着星辰发呆,她定是明白的很,于是向她问道:“方星妹妹,哪颗是北极星,你帮我找找,我认不出,是不是那颗最亮的星?”方星笑道:“不是啦,那是太白金星,将夜之际,它叫长庚,黎明来时,又被称为启明。”林之吟点头道:“它就是启明星么,原来这是东呀,我又找不到北了。” 方星笑她道:“我的好姐姐,这是西方,哪里是东,到了清晨,它在的方向才是东呢!”林之吟一呆,问道:“星星真的会走么?”方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古书上是这么写的,至于它会不会走,夜黑与天将亮时,为什么一东一西都是这颗星,我更说不上来。”林之吟哦了声,又问道:“哪颗星才是北极星呢?”方星抬手一指,道:“看到了么,那七颗组成勺子模样的星,是北斗七星......” 话到此时,忽然停了下来,自语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教中的七星宫不就是这些名字么?朱照所说的玄宫里的圣母,岂不就是传说中的九天圣母!” 林之吟疑惑问道:“玄宫跟北斗七星有什么关系?”方星回道:“玄宫也就是北极星的别称,七星一年四季围它旋转,认它为众星之主,这不正合如今的七星教一个样子么。” 林之吟笑了笑,“妹妹是不是还为芙蓉仙水心疼?”方星苦笑一声, “自己心爱的东西,送了别人,哪能不心疼呢!” “要是我,我也心疼呀,可是,人家不给我,我连疼都没的疼呢。我更觉得拜入通明派更合适,至少它是天下第一道门。”方星失落的道:“七星教,真是顶个道家名谓,欺世盗名么!”“好啦,别想那么多了,管它是邪教也好,正道也罢,都和我们没关系啦!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哪颗才是北极星呢!” 方星重拾心情,说道:“幸好已到了北方之地,要是在我家那里,连北斗七星都难见到了,要想找北极星却没这么直观了。”“南方和北方还不一样么?”方星笑道:“那是当然啦,如今斗柄西指,天下皆秋,要到了冬季,此刻斗柄反指向北了。” “哦,它们也会走呢。”“呵呵,是呀,你看斗口第一星,它是天枢,第二星是天璇,两星所向,过这么段距离。”方星将双手一比,接着道:“大约两星距离的五倍远,就是北极星了。” 林之吟目测了下距离,看着那颗远不如刚才所见的长庚星明亮,道:“它,一点都不亮呢,真对不起它那诺大的名号!我看天空中,至少有几颗都比它亮。”方星道:“现在的北极星,确实不是北方最亮的星辰,再过万余年,天琴成了北天之主,就比它亮多啦。”林之吟惊讶的问道:“北极星也会换的吗?”“是呀,它两个轮流做众星之主呢。”林之吟想了想,忽然笑道:“玄宫?要是再有个天琴宫,那七星各宫万余年后,是不是要改奉它为主呢?” 突听一声大笑,“还真有个天琴宫,至于七星宫会不会令拥她人为主,还得看他们愿不愿意。” 二人俱是大喜,“大师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方星见他全身湿透,水迹未干,问道:“你下水捉鱼去了么?是不是捉不到,没脸回来见我们!”明逸将手从背后伸出,左手提着四条鱼,右手提了两只水袋,笑道:“不是没脸,是不敢来见你,捉不到,岂不让你笑话死我。”“捉到也是笨蛋,去了这么久!”林之吟心想:“大师兄学的是道法,哪会这般麻烦费事,定是去干别的事了。”想及此,问他道:“大师兄做什么去了?你不说出来,凭白让方星妹妹笑你么。”明逸道:“还是之吟聪明,我怕那几名水手不听话,追了数十里水路,这才回来。” 方星顿时气道:“你是说我笨了!”明逸连连摆手,道:“星儿哪里会笨,对天上星如数家珍,师......我远远不及,北天易主,这等鲜为人知的事,我哪曾知晓过,还是星儿博学多才,我怎及得上,是我笨,我是笨蛋。”方星扑哧一笑,道:“你知道就好!”忽然柔声问道:“大师兄,鱼,我们怎个吃法?”明逸笑道:“生吃鱼活吃虾,当然生着才好吃。”“生着那么腥,怎能吃!” 明逸听到洞内的脚步声,知道是陈志青听到他们说话,要从洞内出来,连忙提醒道:“志青,先把珠子收起来,黑夜中见了光,被朱照陶然发觉,定会前来查探。”陈志青答道:“是,大师兄。”忙转身将夜明珠放回洞中,出了洞来。明逸将手向前一伸,道:“一人一条,谁也不能抢谁的。” 三人听了明逸刚才所言,心知这鱼除了生吃,也无它法。陈志青上前取了一条,林之吟迟疑片刻,也取了一条,方星咬着下唇道:“我不吃,送你好了,省得你想抢别人的!”“真不吃?”“饿死也不吃!”“好,别待会来抢我的,我可不......” 说到这时忽然停了下来,只见陈志青一口已咬到鱼背上,咀嚼了两口,道:“方星,鱼不腥,还挺鲜的。”明逸失笑道:“你倒是性急,别吃啦!”陈志青一楞,问道:“怎么了,大师兄?”明逸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还真让你们生着吃么!”拿过陈志青手中的鱼,托在掌心,运起烈日灼焰,片刻鱼身上热气冒出,待热气大盛过后,送到陈志青面前,道:“吃吧。” 林之吟拍手道:“大师兄真厉害,这法子能教给我吗?”明逸取过她的鱼,道:“它叫作烈日灼焰,是通明派独有的一种法门,从来只有通明掌教才能修行,可没法教你啦,等你修行后,有的是法子能做到,不用在意这一种。” 18.各收其徒9 方星道:“你也不是掌教,怎么你能学,我们就不能学了?”明逸笑道:“现在不是,将来可就是啦,通明掌教一生向来只收一个徒弟,他不教给我,还能教给谁呢。”三人都是一呆,原只当他是哪位老道的弟子,辈分虽高,却怎么都想不到,他竟是将来的一派之主。 此时他掌中的鱼已是熟透,递到林之吟面前,道:“小心烫,慢慢吃。”“谢谢,大师兄!”他又将剩余的两条鱼一同托在手上,笑着对方星道:“星儿,你饿不饿,是不是想抢我的鱼吃?”“那是我的,怎么叫抢你的!”明逸奇道:“你不是不要了么?送我了吗?”方星双眼笑如弯月,道:“我送你生的,你还我熟的,岂不正好,这叫礼上往来。”明逸呵呵一笑,“好,给你!”方星一楞,“这么快,熟了没有?”“我不知道,你尝尝试试呀。” 方星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突然“啊”的一声,双手一抖,鱼向下掉去,明逸伸手接过,笑道:“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小心烫!”方星双眉一挑,怒道:“你哪里跟我说了?”“之吟,我有没有说过?”林之吟双手捧着鱼,猛然咬了一口,含糊的道:“嗯?啊,我好像......听到过的,再说,我的也不是太烫啊。”“那是跟你说的,又没对我说!何况我也没见你烫到手。”明逸微微笑道:“她们的都是凉了些,才给她们的,你要的急,我偷个懒,省了一步。” “你坏蛋,就知道欺负我!呜呜......”方星双目一红,登时哭了起来。明逸一时手足无措,央求道:“星儿,别哭,别哭好不好?我以后不欺负你了,鱼不烫了,快趁热吃,凉了腥味又重啦。”方星仰起俏脸,呜咽的道:“我要吃两条。”“好,好,两条都给你。”“我......我要......你喂我!” 明逸呆了呆,看她泪水在眼角滴落,又是心疼,“好,我喂你。”将鱼肉拨出,剔除鱼刺,送到她的嘴边。方星忽然笑道:“手干净么?”明逸见她双目晶莹,泪水仍在月牙中打转,有心要调笑两句,忽然又觉得不敢,再把她弄哭,天知道如何哄她转哭为笑。心念到此,忙说道:“干净,干净,你没看,她二人吃的挺欢的嘛!” 方星又笑了笑,张开小口,咬了一口,只觉味道甚是鲜美,忽听林之吟“哇”的一声,皱眉问道:“怎么了?”“没事,没事,有根鱼刺卡在喉咙了。”“活该,让你吃的那么急!”林之吟嘿嘿一笑,“是太急了,鱼刺卡在喉咙,好恶心,好恶心的,忍不住‘吐’了出来!”她将这个‘吐’字刻意加重了许多。方星哪能听不出来,顿觉口中的美味鲜鱼,竟有几分食之无味,只是无法肯定她的恶心,到底源自哪里。 勉强吃下一条鱼后,轻声道:“我吃饱了,你吃吧。”“真吃饱了?再吃条鱼尾吧。”方星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你还想撑死我么。”“我得确定我的大小姐,是不是真的饱了,万一半夜中,再向我索要,我可没之吟妹妹的神功,吃下的还能吐出来!”林之吟顿时嗔道:“大师兄!”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低下了头,以大师兄的聪慧,他岂能不明白,刚才自己的心思。 明逸将手中鱼一撕两半,鱼头那段递给陈志青,鱼尾那半伸到林之吟面前,“我不饿,你们两人吃了罢。”陈志青急忙道:“大师兄,我吃饱了。”明逸道:“你们这般年纪,正是饭量大时,一条鱼怎能吃的饱,我是真的不饿,要不,我也不会只带四条回来。”方星微微生气道:“这是我的鱼,你凭什么分给他人,给之吟姐姐也就算了,不能分给他!”明逸正色道:“星儿,以后大家是同门,都是一家人,当相敬相爱,同门临危,便是搭上性命也是无怨,怎能再由着自己的小性子。那邪教中人尚且如此,我们身为正道之人,难道连他们也不比上么!” 方星一呆,心有委屈,但见他神情郑重,还是应道:“哦,我错了。”站起身向前走去,过了十数丈,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心烦意乱的望着满天星辰。呆坐了片刻,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虽然很想知道来人是谁,但还是忍了下来。只听身后熟悉的声音轻轻唤道:“星儿,星儿......”明逸见她不应声,转到她的面前。方星将头别过,看向另一方星空,耳叫他说道:“星儿,生我气啦?”方星自鼻中哼了一声,道:“你是大师兄,我怎敢生你的气,你不加打骂,我已经谢天谢地啦。”明逸笑道:“小星星,何时这么胆小了,怕起我来啦?”“我一直都胆小,一直都怕你!” 明逸在方星身侧坐下,说道:“好啦,别生气了,我再让你打一回还不行吗?”方星将头转了过来,迎上他的目光,气恼的道:“你身上有伤,还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还要饿着肚子。”明逸怔了怔,见她目光中尽是温柔神色,恍然道:“原来星儿是关心我呢。”方星眼神一躲,“我才不关心你,饿死才好!”忽然眼前多了一物,凝目一看,原来是个红乎乎的大苹果,耳中听到:“大师兄向你赔罪啦,这个苹果是我的贡品。”方星扑哧一笑,“贡品?你在祭大神呢!”明逸笑道:“你就是天上的神女,哪里错啦。”方星脸上不禁一红,只是月色朦胧,他人瞧不清而已,“哪里来的?”明逸回她道:“画舫上的,都怪七星教的人去的早,要是晚上半晌,水果都会装上船的,这个是我在后舱中找到的,大概是水手先上船时,偷偷拿上去的。”方星道:“偷来的?我不吃,你吃吧。” “我特意留着给你的,你不吃,那就给他们吃了罢。”方星心中一急,道:“别,我吃一半,你吃一半!”“好。”明逸把苹果一掰两半,将大的一半送到方星面前,方星摇摇头,却抢过那半小的,轻咬了一口,道:“真甜!”“好吃,再吃了这半。”方星笑了笑,道:“不,我更喜欢吃刚才的鱼。”“那好办,明早我再做给你吃。”方星幽幽的道:“明天的鱼,怎会比得上今天的鲜美!”明逸疑惑的道:“同样都是才从湖中抓出来的,怎么明天的会和今天的不一样?”方星默默的啃着苹果,没答的他的问话,似是没听到一样。 19.各收其徒10 明逸吃完苹果,见方星裹了裹衣裳,起身对她道:“夜深风凉,进去睡吧。”“嗯”方星轻轻的应了一声。明逸走了几步,回头见她还未起身,催促道:“走啊。”“嗯”方星又是应了声,却仍没起身的意思,小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怎么啦?”“大师兄,我......我,今晚能挨着你睡么?”明逸摇头道:“山洞就那么大地方,你们三人还不算太挤,怎能容的下我,今夜你睡中间,她二人分卧左右。” 方星秀眉一蹙,道:“为什么是我在中间?”“她二人年龄已大,男女有别,再挨在一起,不太合适。”“我不是女人吗?”明逸笑了笑,道:“你还小,算个小姑娘。”猛然间见她脸现怒容,又急忙说道:“漂亮的小姑娘!”方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身起后,当先向洞口走去,来到洞口未曾停留,也未看分坐左右的林之吟与陈志青一眼,直接进了山洞。 林之吟看着满脸阴沉的方星,又看了看随后跟来的明逸,不禁问道:“大师兄,没哄好么?”明逸苦笑摇了摇头,道:“进去睡吧。”林之吟看了一侧的陈志青一眼,迟疑的道:“大师兄......” “进去!” 她被大师兄这一声轻喝吓了一跳,余下的话,便不敢说出来了,低着头进了山洞,昏暗的洞中,只见方星躺在中间,立时明白过来,为何方星一脸阴沉,大师兄又乱发脾气,原来大师兄对方星早有交代,才惹的她郁郁不乐,连带着大师兄的心情也不好了。来到方星的身侧躺下,“妹妹,谢谢你啊。”方星嗯了一声,又是问道:“姐姐,我真的还小吗?” 林之吟微微一怔,不禁寻思:大师兄是以这个理由劝说她的么?怪不得她会生闷气,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情已初开,自是不希望心仪的人,说她还是个小姑娘。自己倘若顺着她的心意,她自然高兴,可我,真这般说了,她会不会又嚷着和我互换位置,一时迟疑是不是该安慰她。 “原来,我真的还小。” 林之吟听她声音低沉失落,忍不住道:“星儿已是个美丽的大姑娘啦。”却听她淡淡的“哦”了一声,远没有她所料想的欣喜若狂。不由暗叹一声,可惜大师兄却把她当做小妹妹来待,又哄又宠,实则是害了她。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一但为情所困,便再难快乐起来了。 “还不进去!”陈志青听大师兄声色严厉,心中一颤,道:“方星......她,不想靠近我。”“哼,她不想,你就不去,外面倘若是刀山火海,你也不进去么!别人愿不愿意,与你和干!你心中若一直活在她人的禁锢下,这一生,也用不着修道了!” 陈志青一时惊呆,呆了片刻才道:“是,大师兄教训的是。” “他人对你不喜,是该先自省已身,改正错误,才能令他人对你改观。如果自觉无错,别人怎么想,又何必管他。你能管得了他的口、他的身,又如何能管得了他人的心。进去吧,早点休息。” 霎时洞外只剩下他自己,不禁心中暗笑:一群小屁孩,非要我板起脸来才肯听话。在洞前盘坐下来,挡住洞口,通明功长流不息,竟自疗伤。 此时天籁寂静,清冷的月光下,北风吹来,荒草起伏,乱发飞零,唯有山石与青衣身躯,依旧迎风凝立不动。 夜色至深,星月俯瞰大地,静?不行!我脚下的乾坤,怎能如此冷清! 霎时一声尖叫传来,“啊!” 明逸惊的跳将起来,翻身入洞,只见林之吟搂住方星,方星对陈志青怒目相视。明逸眼见三人无恙,稍觉放心,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方星哇的哭了出来,伸手一指,“他......他摸我!”陈志青满脸恐慌,“我......我......”吞吐了半晌,竟只是说出这一个字来。明逸厉色道:“你摸了没有!”陈志青刹那间头脑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 方星登时哭的更是厉害,“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明逸只觉怒不可遏,“你到底摸了没有!”“我......我在睡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中碰到了她,我真的不知道。” 明逸直视着他的眼睛,似是要看清他的心底所想。 “大师兄,你别信他,在陶然寻到他时,他就在偷窥姑娘洗澡,他的话如何能信!我以后怎么办?都是你害了我!” 明逸立时一呆,我害了她?这关乎她一生的清誉,此时竟觉意乱如麻。 林之吟这时道:“星儿,你想怎么惩罚他?”“罚他有什么用!能挽回什么!” 明逸目光渐冷,喝道:“陈志青,你可愿受罚!” 陈志青经不住打个哆嗦,颤声道:“我......甘愿受罚。”明逸一声冷笑,道:“星儿,罚他做个太监,再害不了别人名节!”说完不待几人反应,竟自出了山洞。 陈志青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连坐都坐不稳,无力的靠在了山壁上。 二女听得太监二字,也是惊呆,一时怔怔无法言语。 山洞外传来明逸的一声怒喝:“出来!” 陈志青缓缓的闭上眼,颤栗的站起身,一步一抖的走向洞外,未走出几步,嘭的一声,撞在石壁上,仰倒地下,他似是未觉疼痛,又坐了起来,双手爬了出去。 到了洞外,借着月光只见明逸的脸色冰若寒霜,声音颤抖的叫道:“大......大师兄......”明逸打断他的话,道:“你当真偷看过别人洗澡?” “我......是。” 明逸叹了口气,“你好糊涂啊,世间少年出于好奇,十之八九对女人都有过朝思暮想,那原是正常不过,想想也就行了,干嘛非要行下流无耻之事,又不是将来讨不到媳妇......” 刚站起身来的方星,听到此处,看了一眼林之吟,道:“姐姐,你说大师兄会不会真的......那个......他?”林之吟迟疑了下,道:“应该不会吧,你没听到他说话越来越是柔和了吗,兴许只是吓唬吓唬他。”“哦”方星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二人又听明逸继续说道:“人在少年,神情未定,与善人居,久而自芳,与恶人居,久则自臭。今后入了通明派,该当好生修习禀性,切莫再起邪念。”陈志青顿时松了口气,道:“是,谨记师兄教训。”明逸抬头望着天上凡星,一时微微出神。 “哼!大师兄竟这般轻易饶过了他!”方星撅着嘴怒声道。林之吟道:“星儿......”未等她说出话来,突听明逸森然道:“你,还是做个太监的好!”陈志青大惊失色,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下身一凉,一道冷风吹进,登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晕倒之前,兀自想到:“他,还是不放过我,当真好狠的心!” 山洞中的方星与林之吟一时呆滞,竟未想到大师兄如此随和的人,刚才还柔言相劝,此刻竟当真下了狠手,二人四目相接,方星颤声道:“我......我,真没想要他......做,做......那个。” 林之吟心中一叹,暗自责怪自己,自己若不是刚才言语阻止了她,由她出去,也不会生出这等惨事来。 明逸长剑回鞘,脱下外裳,盖在晕迷不醒的陈志青身上,回身坐下,堵住洞口。 20.各收其徒11 陈志青受冷风吹拂,未过多久,便幽幽醒转过来,只觉手心脚心尽是冷汗,微微定了定神,面色苍白的道:“多谢大师兄不....不杀之恩。” 明逸冷声道:“既入我门,以后须得恪守门规,若有违反,轻则刑罚,重则废除修为,罪大恶极者,立斩不赦!本门立派万余年来,道法上固然能与诸派争雄,但决不能恃强凌弱,更不能与别人争强好胜,需知一时的强弱胜败,殊不足道,真正要紧的是 :本派弟子必须爱惜师门令誉。这一节你得好好记住!” 陈志青心知此时大师兄是以一派之主的身份告诫自己,当下面容一肃,道:“是,弟子当铭记于心,决不敢再犯。”明逸冷目盯了他半晌,让出洞口,轻声道:“回去罢,你该明白怎么做!”陈志青点了点头,颤巍巍的站起身回了山洞,到了洞中双腿仍是打颤,一步一步颤抖着走到壁角,缓缓坐了下去。 方星哪还敢看他一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定是恨极了我!”不由得将头深深埋入林之吟的胸前。林之吟向他身上瞄了一眼,只见他裤裆处开裂,但觉脸上一热,急忙低下了头。 他气也好,恼也罢,这恶名自己必须是要担的。要不然他难长记性,别人也是难以信服,更难解她人心中之气。明逸初次以下任掌教身份,惩戒弟子,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呆了片刻,向山洞内朗声道:“本门之中,大家亲如一家,不论哪一个有错,都得有包容之心,谁都不能再怀恨在心!” “是” 明逸听到洞内传来三声轻弱不一的答声,手拿外裳,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听得洞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轻声问道:“怎么,睡不着了么?”“嗯,大师兄,你与我说会话好吗?”“好啊,说什么呢?” 方星来到洞口,斜依在洞口内壁山石上,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眼见他将手中外裳递过,忙是说道:“我不冷。”明逸道:“披上吧,洞口毕竟风大了些,此刻你心中难宁,尚不觉得冷,待会静下心来,恐怕会受了风寒。”方星微一迟疑,便接了过来,将他的外裳从前身披到双肩,双手掩在衣裳之下,顿了顿说道:“大师兄,我没骗你,他真的碰到......碰到我了。” “我知道。” 方星惊诧道:“你知道?” “山洞本就不大,你们挤在一起,难免会有触碰,何况又在熟睡之际,身不由心,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方星呆了呆,道:“你知道为何还......我总觉得对他,对他来说,是不是有些......”说到此地,便顿下不言。明逸转过身对上她的眸光,“你在怪我?” 方星见他目光冷峻,心中一慌,连忙摇头,“不,不,是我......小题大做,我原想让大师兄多骂他几句,最多打他几下......”说到这又叹了口气,“都是我害的他。” “无心之失,也是过错,况且他却曾有过邪念,若不早加惩戒,反而更是害了他。”方星暗自苦笑一声,心中寻思:只是你这惩戒之法太是残忍,唉,将来你做了掌门,犯错的弟子,怕是有得苦头吃啦。心中这般想着,却也不敢说出来,与他静待了片刻,忽然记起一直想问他的话,沉吟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大师兄,你白天说到了夜里,要数数少了哪颗星的,你数过了吗?” 明逸微微一笑,道:“哦,我一时没顾上,现在数好么?”方星眉开眼笑道:“好啊!不过,说错了可要认罚。”明逸一怔,问道:“罚什么?还是先说出来的好,我多半是猜不对的。”“让你数,哪让猜啦!要罚什么,我现在还没想好,等你数错了,我大概就想到啦。” 明逸见她笑的狡黠,知她多半要罚自己做个难堪的事,心中忽然想起,她答应自己的奖励,尚未兑现,怕她何来,大不了与此相抵,难道自己还真想着让她亲自己么。想到此处,抬起头,看了片刻,说道:“你父母以星为你做名,当是希望你星耀天下,做盏黑夜中的明灯,对不对?”方星点了点,道:“是,你想到啦?”“嗯......对啦,现在看不到的是启明星,你就是它了!” 方星呵呵笑道:“启明天亮前才出,那是整个黑夜中的明灯么!”明逸挠挠头,道:“也对,它却算不上是。让我再想想,整个黑夜中的明灯?......哪个星才能算得上呢?”方星微笑着,看他一脸苦思之状,催促道:“快点,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再错了,便不能抵赖啦。”“我想到了!”“是什么?” “是月亮,它就是一整夜中最亮的星辰!” 方星呆了呆,不禁气道:“我叫方星,不叫方月!” “啊,方月不是也挺好听的嘛,你干嘛非叫星星,叫月亮岂不更大么。” “月有阴晴圆缺,有什么好的。” “哦,哦,确实有些不好,怪不得连月中仙子都跑下凡来,不愿待在那。” 方星一怔,奇怪问道:“月中仙子,跑哪去了?”“嘿嘿,这不就在我眼前么。” 方星甜甜一笑,道:“看在你说的是大实话的份上,这次就先饶了你。”微微一顿,又问他道:“大师兄,你有喜欢的人吗?”此时心中实是三分害怕,三分期待,又有三分担忧。怕的是他说有,待的是他说的自己,忧的是他说现在尚未遇到。一双妙目不由自主的紧紧盯住他的神情,只见他脸色一暗,神情凄苦的道:“我对姑娘不感兴趣!” 方星“啊”的一声,但觉匪夷所思,他......他......又是心中气苦,自己猜了九分,唯独这一分不喜欢姑娘,实是未曾料到。只听他又叹了一声,道:“师父不许我成亲,我还怎么喜欢人家。” 方星不禁松了口气,柔声问道:“他为什么不许你呢?听七星教的人说,他寿命也是不多,那时他还管得着你么?” 明逸微微沉默,待了片刻才道:“人在其位,有些事便不能由心而来,烈日灼焰以我之资没有五十年之功,也难到小圆满之境,若要成亲,就功亏一篑,这也是我派掌教大都孤寂一生的原因。”方星不由得的道:“五十年,真的好久!那时你不就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头了。” 明逸苦涩的笑了笑,“不多不少,恰巧六十岁整,正是花甲之初,还怎么找得到未嫁之人。” 微皱眉头的方星,忽然一笑,道:“早找到情投意合的人,那不就行啦,看来历代掌教脑袋都不大灵光!” 明逸一呆,古怪的看着她那稚气的容颜,不由苦笑,心中寻思:“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哪里明白男女之事,两情相悦,谁不想朝朝暮暮,这数十年的黑夜中,谁又能忍得住呢!倘若是这般简单,师父他何以孤独到老。” 此时斜月正浓,银色月光倾泻而下,洒在她俏丽的容颜之上,但觉她满脸欢愉,正是为自己出得绝妙主意沾沾自喜。 21.各收其徒12 明逸叹了一声,想要与她分说其中的苦楚难挨,又不忍拂她心意,突然间见她花容失色,一双眼睛直直盯住自己身后,不禁惊魂不定的转头后望,但见月夜下,一道黑色人影正站在自己身后三丈之外,心神大骇下,失声叫道:“朱照!” 朱照嘿嘿一笑,道:“正是,想不到我们能在此地相遇吧!”“你是如何发现的我们?”朱照道:“管那么多干什么!星儿,我们走。” 方星怔怔的注视着面前的两道人影,面色变了数变,道:“大师兄,我不想跟他走!”明逸目色一凝,抬手制住了方星穴道,说道:“我留不下你,你跟他去吧!” 方星大是惊愕,“你......你......”明逸不由分说,拦腰抱起了她,转身向朱照道:“星儿以后就交给你了,摇光星宫道法自是不弱,将来再见,别让我看轻了你们!” 原来朱照被南寻和裴向同一路追出上百里,一边逃遁一边打斗,二人阴魂不散,始终追他不放,渐渐打出真火,三人在湖面上生死大斗一场,各自受伤不轻,那二人坠入水中,生死不知。而他只离开里许,也是伤重入水昏迷过去,随波逐流飘到这座荒岛上。等他四人上岛之时,他早已醒来,远远看着他将她三人安排在山洞中,却孤身离去,只怕他是回通明派找人帮忙,可他伤势着实不轻,哪敢轻举妄动,又无法趁他离开之际,抢了方星离去,心中不免焦急万分。等再见他只身前来,霎时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就此安心养伤,隐忍了下来,此时伤已好了近半,谅他年纪轻轻,绝非自己敌手,这才来抢了方星,带她回宫。 朱照眼看他一步步走来,额上眉头不由紧皱,想起画舫上他算计陶然,此刻定是不安好心,双手微张,虚以待抱,暗地里却存防御之心。这时伤势未愈,又知他机灵古怪,实是不敢大意。 明逸又走出几步,突然大喝一声,“接住!”双臂奋力一推,将方星掷了过去。朱照只见他这一掷,身影背后又是一道亮光急来,若在平时自是丝毫无惧,可此刻有伤在身,心中难免揣揣不安,接了方星,势必被他剑势所乘,被他占了先机,长剑使开,自己怀抱方星,更增凶险,可眼看这一掷劲力非同小可,若不接下,方星不死也得重伤。但听方星“啊”的一声惊叫,却见她双臂双腿乱伸,不住乱舞,登时明白过来,他在掷出之前,却将方星穴道解开,这般胡乱舞动,大增了自己接下的难度,不禁暗骂:好个阴险恶毒的小贼! 朱照出手如电,在接下方星的顷刻之间,便点了她的穴道,借着她的冲力向后纵去,身形刚顿,左脚向他手腕踢去,却见他长剑一歪,斩向了方星小腿,自己这一踢便是踢到了,方星的小腿也会被他砍去,此时一腿既出,实难收回,只得右腿一曲,向后倒去,怀抱方星就地一滚,实是狼狈不已。明逸紧随其上,剑剑不离方星要害,朱照心头惊怒,他要是攻向自己,自己腾挪闪躲,自比这容易多了,可他攻击方星,目标甚大,自己带她躲避,却极为不易。苦于先机已失,又受他无赖打法,一口气转换不过,只觉胸口渐渐气闷难忍,不禁暗叹一声:“小贼实是要将我二人同时杀了!” 林之吟和陈志青站在洞口,眼见大师兄此等打法,虽是迫得朱照接连遇险,可她二人实在替他感到汗颜,心想:就算你以此杀了朱照,却大失光明磊落,更不是好汉行径,就算他是邪教妖人,可他护方星心切,比你这所谓的正道之人,更是好上百倍千倍!不自觉间,她二人已将明逸贬的一无是处。 方星眼见大师兄,招招不离已身,心中惊惧已极,哭喊道:“大师兄,你真的要将我也杀了吗?”明逸哪敢分心答话,额头上的汗迹早已细如密珠,此时更是焦急无比,他身上伤势仍在,虽已好了七七八八,可修为却是大不如先前,这暴雨般的攻击,实是坚持不了多久。他知朱照能在两位师兄联手之下逃脱,定然也是有伤在身,只盼这番急攻之下,能令他伤上加伤,或是蒙生退意,岂知他宁愿将性命交代在这,也不放下方星独自逃去,此刻不禁对朱照意志之坚好生佩服。 又僵持了片刻,明逸渐感力不从心,又觉朱照越战越勇,心知大势将去,自己拼尽全力,也未得尺寸之功,不由得将心一横,长剑横扫之威未尽之时,突然剑交左手,贴地削往朱照下盘。朱照心中一喜,左足算计方位,一脚正踏住剑身,右腿飞起向明逸前胸踢去,忽觉剑身上,竟无一丝劲力传来,顿时暗叫不好,但见他身形一缩,左手成爪,向自己脚腕抓来,右手抬掌,打向方星后背。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饶是他临敌经验丰富,也觉心中一突,仓促之间,右脚回勾拦下明逸的左臂,左手挽住方星腿腕,用力一举,将她单手举了起来,提气大喝一声,右手迎着明逸的右掌向下击了过去,两掌相交,只觉对方劲力远不如已,但一股热浪涌来,却是澎湃激扬,不禁将已身余力又运到右掌,将这股热意倒逼了回去。 但听他一声闷哼,右手被压了下去,单膝着地,朱照反手向他头顶拍落,突然心中一惊,猛的省悟过来,顿时掌力吞吐,在他头顶凝而不发。 突听“啊”的一声惊叫,自头顶响起,“别杀他!”朱照退了一步,将方星放下,问道:“给我个不杀他的理由?” 明逸右手在地下一撑,只觉臂弯处炙热胀痛难忍,竟是难以用力,无法撑住自己身体,慌忙间换了左手,这才幸免向下扑倒,以脸着地。只听方星说道:“师父!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朱照脸色大喜,随即又皱紧眉头,看了一眼缓缓起身的明逸,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方星,登时少了几分先前的欢喜之意,轻叹一声,对明逸说道:“烈日灼焰被逼在你的臂弯之处,三日之内,你那杂毛老道师父,若不帮你驱除热毒,你这一生右臂便是废了!”话止于此,向明逸身后的少男少女看了一眼,心中多有不舍,却又顾虑重重,只得无奈摇头,托起方星后背,纵身来到半空,未行多远,却听方星哀求道:“师父,容我和他说句话好吗?” 她看朱照脸色犹豫,连忙又道:“就一句,还不行么!”朱照但见她秀眉微蹙,神色含怨,不由得心中一痛,佯怒道:“就一句!以后不得再有纠缠!”方星又喜又忧,淡淡的应道:“知道了。” 朱照又带着她回到明逸上空,明逸抬头问道:“怎么,还想贪心不成?多带一人,连你自己也未必走得脱!”朱照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低声催促道:“快点,说完就走!” 方星看着下方的明逸叫道:“大师兄,我永远当你是我的大师兄!” 朱照不禁一怔,止不住寻思:“这话何意?”此时也不便猜想,反正一句已是说完,拉了方星便走。方星连连回头,痴痴的望向明逸,却只听他仰天大叫道:“大师兄?你便入了七星教,以辈分相论,也得叫我一声师叔!” 方星神色一呆,顿时大怒,怒骂道:“你个混蛋王八蛋!” 声音远远飘来,明逸看着隐入月色中的方星,垂头丧气的自语道:“可惜了,小仙女最终还是要变小魔女了。” 22.各收其徒13 林之吟和陈志青一同上前问道:“大师兄,你的伤不碍事吧?”明逸摇头道:“没事,就是右手暂时不能用力。”微一沉思,只觉朱照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他明明已经知晓我是谁了,怎得却不杀我?师父伤他教主八次之多,为何要放过我呢?他真的如此在意星儿的求情?想了良久,实在难以索解,便就此做罢。又对她二人说道:“回洞中歇息吧,天亮之后,我们速回山门。”心中不禁担忧陶然会不会来,随她们进了山洞,她二人分坐左右,自己盘坐中间,一边疗伤,一边又止不住的想到:南寻师兄也不知怎样,到了何处,能不能寻到这里。 启明星出,明逸带着林之吟离去,一路上她不住寻思,大师兄终究不喜陈志青,将他在落在洞中,先带我走,不知以后他会不会对大师兄怀恨在心?心中沉吟良久,也想不明白,到底陈志青应不应该恨大师兄,陈志青虽是有错,也不至于那般残忍对他。唉,看来大师兄对善恶分的太清,眼中揉不进半粒沙尘,将来再遇方星,他会不会也是辣手摧花? 胡思乱想之际,眼前映入一座高山,山上白云中隐现几座殿宇,尚未看清细貌,明逸便带她来到半山腰,一位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上前问道:“大师兄第一次下山,过的可是快活?”他看了看明逸身后的少女,忽然笑道:“怎么大师兄动起凡心来啦,小心被师祖看到,罚你到后山守墓!” 明逸没理他的调笑,对林之吟道:“他是柏天衡,你叫他柏师兄就是。”又对柏天衡道:“她叫林之吟,让她拜到你师父门下。”说完转身欲行,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你师祖在山上么?”柏天衡道:“师祖十天前离山,至今未回。”明逸一楞,皱着眉头往后山看了一眼,急忙向着东方飞去。 柏天衡见他来去匆匆,连话都不曾多说,向林之吟问道:“林师妹,大师兄又急着干什么去了?”“柏师兄,大师兄还要去接一位师兄,他把人留在荒岛上,放心不下,所以急了些。”柏天衡哦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这一出门,就寻了两个弟子,看来下任掌教还是满上心的么。”忽然醒悟过来林之吟刚才的话,轻笑道:“你也叫他大师兄?”林之吟脸上一红,道:“大师兄没不许我这样叫他,师兄不也叫他大师兄么。”“呵呵,他想有人叫他师叔,大概不好办了。我们去见师父吧,她看到你,一定满心喜欢。” 林之吟跟他走了几步,迟疑的问道:“师父......厉不厉害?”柏天衡哈哈一笑,“师父道法修为当然是厉害啦,教你我绰绰有余!”林之吟急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我是问......问管的严不严?”柏天衡回过头来,望着林之吟笑道:“管的我倒是不严,至于你......”他顿了一顿又笑道:“只怕不能不严啦。”林之吟啊的一声,焦急问道:“为什么?师父不喜欢女孩吗?”“严了不好么?师祖对大师兄那管的才叫严呢,他想偷懒片刻都不可得!”林之吟立时醒悟,放下心来,心中不禁又是多了几分欢喜之意。 二人继续向山上行去,柏天衡边走边说:“本派掌教是大师兄的师父,也就是我们的师祖,他们向来单传,不属通明四门之中,历代掌教喜静,所以一直居住后山。南山侧峰是向阳门,山的东边是朝阳门,北面是阕风门,我们落日门在山峰西侧,哦,现在不叫落日门啦,师父嫌带了落字,一百多年来,老是在四门比斗中垫底,十年前改为迎月门。师祖还老大不愿意,奈何他有些怕我们师父,虽来劝说几次,皆是无奈而回。” 林之吟奇道:“师祖怎么怕我们师父?是不是他只有一个弟子,四门见他势单力薄,都不听他话呢?”柏天衡呵呵笑道:“林师妹,你想错啦,师祖被称为道门第一人,别说师父远不是他对手,就是四门门主齐上,多半也是被揍的份。”“那是为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柏天衡略一停顿,又继续道:“上代掌教意外身故,却未来得及留下传人,四门中的众位前辈,只得在门中选一人来做掌教,那时师祖刚得夺四门比斗第一,又是童子之身,便都推选了他为通明掌教。”说到这轻声叹气道:“师祖在那时刚收了一男一女为徒,道法传了三年,对她们喜欢的不得了。师妹,可猜得出来,她们是谁?”林之吟一怔,随即道:“其中一人是我们师父?” “不止如此,后来她们结为道侣,正是我们师父和南寻师伯。” 林之吟心道:“原来师父还是个女子呢!”又听他道:“师祖当年也是我们迎月门下弟子,可自他走后,我们一门在四门比斗中连年垫底。好不容易十年前师父寻来了大师兄,原以为自此之后便能改观,谁知却被师祖抢了去,师父一气之下,就将落日门改了名号。师祖当然不愿自己待过的落日门改名,可又知对她们不起,每次都是悻悻而回。”林之吟此时忽然想起朱照和方星,不禁想到:和心爱的弟子,如何能讲得过道理,多半会被气得不轻。 柏天衡突然笑道:“大师兄一入门时,还叫了我几个月的师兄,我们年龄相仿,又同爱胡闹,自是比较谈的来,后来他做了师祖的徒弟,反过头来逼我叫他师叔,他才叫了我几天师兄,倒要我叫他一辈子师叔,我心里当然有气,他不就是想高我一截么,我索性就叫了声大师兄,却被别的师兄师姐们听了去,这一下便传了开来,以后再没人叫他师叔啦。”林之吟掩面而笑道:“大师兄原来是被你害了啊。” 二人来到一条岔路口,柏天衡指着西去道路,说道:“从这里向西,就是师祖和大师兄所在的后山,往上的路是通向我们迎月门。对了,通明山有四条道路都可直通山顶,四门之地也正在道路两侧。”向上走出不远,道路两侧各有一排房舍,柏天衡道:“左边是师姐师妹们住的屋子,我们男弟子住在右边。”抬手一指左边房舍之上的殿宇,又道:“那是清心殿,是师父师伯为弟子传道解惑之地,我们先去见师父,师父就住在大殿后面的小舍内。” 23.各收其徒14 二人绕过大殿,三间精美小舍赫然出现眼前,柏天衡高声叫了声,“师父!”只听屋内传来一声轻斥:“鬼叫什么,这么大声,我还没老的听不见!”屋门打开,一个美貌中年妇人缓步走到小院中。柏天衡笑道:“师父哪里会老,只会越来越年轻。”梅长樱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跟你小师叔学不到好!”柏天衡苦笑了声,一指身侧的林之吟,道:“小师叔给您送来一位弟子,师父看看喜不喜欢?” 林之吟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弟子林之吟拜见师父。”梅长樱盯着她看了看,将身子转向一侧,问道:“你家中何人尚在?”林之吟微微一楞,回道:“父母健全,还有一个弟弟。”“学了道法,将来如何与家人相待?” 林之吟一时不知何意,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迟疑的道:“将来我会回去偷偷看一眼,只要他们相安无事,一生再不相见。” 梅长樱低声道:“有牵有挂,却无牵连。”突然厉声道:“你认为对不对?” 林之吟全身一颤,额间冷汗顿出,对不对?对不对?心中不住的自问,忽然抬头向梅长樱坚定的问道:“道法仙人,若对尘世眷恋,时刻对家人的苦乐而忧愁,还称不称的上仙?”梅长樱直视她的眼眸,道:“我们远远称不上仙!” 林之吟大惊,这答的不对么?突然见她缓缓回正了身子,顿时大喜,低头拜了三拜,凝而不动。只觉身子一轻,一双手抓住双臂将自己扶了起来,看着她脸上微露的笑意,轻声叫道:“师父。” “我们到屋里去。” 柏天衡带着一颗狐疑的心,在她二人身后叫道:“师父,您收我和小师叔为徒时,怎么没有这般问我们?”只听师父冷声道:“你用不着!”柏天衡挠挠头寻思:啥叫用不着?啊,对啦,我和大师兄都是孤儿当然用不着了!回身走了几步,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口中细语:“你用不着!你用不着?” “之吟,你将明逸如何寻到你的经过,细细说给我听。”林之吟道:“是,师父。” 当下将七星教的杨飞妄带着她如何与法兰寺的弟子起了冲突,又如何遇到方星兄妹和陈志青她们,后来法兰寺的云澄大师追来,与朱照在林中赌斗,又来了两个妖人,法兰寺的弟子和杨飞妄各带了她们先行离去,留下云澄朱照陶然挡住他们。 说到这时,梅长樱问道:“那两个妖人是谁?可曾听他们提起过。”林之吟想了想,说道:“好像听他们提过,那两人是魔......魔什么谷的人。” “魔灵谷!” 林之吟连连点头,道:“是,是,就是魔灵谷。后来陶然回来,还受了不轻的伤。” 梅长樱道:“看来就是四悲老魔之二了,接着往下说吧。” 林之吟又将后来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陈志青轻薄星儿和大师兄如何惩戒的他。这两件事,她做为一个女孩总觉难以启齿,何况星儿已入了七星教,陈志青也受到了惩罚,说与不说,都已不重要了。 梅长樱气道:“明逸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算不想我帮他,也总该让我去找你南寻师伯!”临到门前,又叮嘱道:“之吟,你先到我床上休息,昨夜只怕也没睡好,等我回来,我再安排你的住处。” 梅长樱仓促间离了山门,到了盈山湖面,一时犯了难,盈山湖大大小小的荒岛不下百余座,林之吟又说不清哪个方位,一时如何寻找,满腔焦急,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贴着湖面一座座荒岛寻了过去,每到一岛,不免大声呼叫明逸几声。 明逸急匆匆的回到荒岛洞前,轻喊了一声,“陈志青。”洞中却无回应传来,不禁一惊,思咐道:“陶然来了?”小心翼翼的进了洞,夜明珠高悬,洞中却是空无一人,皱眉四下看了看,突然发现壁角下的上衣双袖打结,心中一动,掀开衣衫,只见地面歪歪扭扭的划着几个小字:人来,缠于山后,日初升。 明逸登时明白何意:“太阳初升时,有人来了,若被发现,尽量在山后纠缠不走。”明逸急忙出了山洞,看了看日头,此刻离日初尚过不到半个时辰,心想也许还来得急。来到山后,只见稀稀的林中三人围在一团火焰前正在烤鱼,不禁失笑。 只听道:“你要不服,我们再打一场,看看谁才能做他师父!”又听另一人气道:“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不过受伤比你重了些,等我伤好些,我们再来试试!” 先前那人哈哈一笑,道:“好,等你养好伤,再来向我要弟子罢。”这时陈志青插话道:“二位前辈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谁道法高,我才愿意做谁的弟子,你们身上都有伤,一时胜负做不得准,不妨待在这养好伤,再战不迟,我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明逸再忍不住,哈哈大笑,“志青别胡闹了,还不快拜见南寻师伯和东阳派的裴向同师伯。”陈志青听到来声,顿时大喜,叫道:“大师兄!” 南寻笑道:“裴师兄,不用争了吧,他早已入了我通明派。”裴向同眼见来人正是和南寻同来的青年,这少年却叫他大师兄,猛然省悟,问道:“你就是明逸?”明逸笑了笑,道:“正是,明逸见过裴师兄,裴师兄不用懊恼,你的女弟子,已带了三位资质不凡的弟子去了东阳派,不用为他一人纠结。” 裴不同喜上眉梢,问道:“真的?”明逸道:“当然,不信你问问陈志青,你要怕他也说谎,回去问问你的弟子,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裴向同顿时放下心来,心想:“他是下任通明掌教,总不能信口开河,落了面皮,将来无法见人。”言念及此,打了个哈哈,笑道:“明逸师弟的话当然信得过。”明逸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们快些离开,七星教的人随时会来。” 南寻苦笑一声,“师弟,我们的伤本来好了一半,唉,为争弟子,又斗了一场,此刻却......却无法飞天离开了。” 陈志青支吾的道:“大师兄,我不知道他们是二位师伯,他们不说门派,也不说姓名,我以为......以为,他们是七星教来救援的人,所以.......所以.......” 明逸一楞,随即苦笑,早知如此,回山时就多叫一人了,自己的修为实在带不起两个人,要是能有南寻师兄的修为,带他二人飞越湖面应该不成问题。 南寻道:“师弟,你带他先走,我和裴师兄再多待一会儿。”明逸摇摇头道:“一起吧,朱照是一定不会回来的,陶然身上的伤也不轻,便是回来,我们未必一定吃亏。” 24.各收其徒15 “明逸......明逸......” 四人突然同时听到半空中传来大呼。明逸顿时大喜,高声叫道:“梅师姐,我在这里!” 高空中的身影立时激射下来,落到地面,见四人皆在此地,心中一宽,却板起脸向明逸斥道:“混账小子,明知凶险,回山也不说一声,做了我师父的弟子,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明逸尴尬的笑道:“哪里敢呢,我始终当您是我师......” “住嘴!胡说什么!别人叫你大师兄,连你自己也认了么?若我门下弟子,谁敢这么叫你,我定然打断他们的腿!”明逸笑了笑,也不说破,心想:你的弟子们,当你的面确实无人敢叫出口,背后却比其余三门叫的更是响亮,尤其是你那宝贝女儿! 梅长樱见明逸笑而不语,眼神一躲,看向裴向同,说道:“裴师兄,你不去护你弟子,跑这里干什么?”裴向同干笑道:“梅门主,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追不上。还要麻烦你一程,送我出这荒岛。”梅长樱见他与自己夫君的脸色,早知他二人伤势不轻,这一问,不过是为了转换话题,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走。”一手拉了一人,撇下明逸与陈志青不顾,竟自远去。 明逸看着离去的三人,出神了片刻,问道:“我想让你拜南寻为师,你愿不愿意?”陈志青道:“但凭大师兄做主。”明逸忽然一笑,道:“南寻是梅师姐的夫君,他们同属一门!”陈志青呆了一呆,迟疑的叫了声:“师......师叔。”明逸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 二人来到通明山,只见柏天衡和梅师姐等在山前,明逸远远笑道:“师姐,是在迎我回山么?”梅长樱面色柔和的道:“是啊,师弟身上有伤,一路远来,多有劳累,我得远远迎着你呀。来,让师姐看看你手臂上的伤。”又向柏天衡使了个眼色。柏天衡立即道:“陈师弟,我们别耽误他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明逸一把将陈志青掩在身后,说道:“梅师姐,先不急着看伤,我先问个问题。天衡,你在迎接谁呢?你眼中看不到我么?”梅长樱冷眼看向柏天衡,微怒道:“天衡!”柏天衡顿时苦着脸,幽怨的看着明逸,“弟子......弟子,恭迎师叔回山!” 明逸哈的笑了一声,“虽是不太情愿,但做师叔的也不计较那么多,师叔终是重情义的人,此次下山,可不曾忘了你,些许礼物还是要给你带的,给!”将身后的陈志青扯到柏天衡的面前,“还不谢谢师叔我么?” 柏天衡气恼的道:“师叔的情义,弟子一定牢记在心,莫不敢忘!”领了陈志青头也不回的向西山走去。 明逸在二人身后嘿嘿笑道:“好,好,记得就好。”梅长樱轻斥:“明逸,闹够了没有,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将手搭在明逸右臂臂弯之上,只觉一股热意袭来,不由轻皱眉头,问道:“是朱照的贯月如虹?”明逸点了点头,道:“也只有这功法,才能将烈日灼焰倒逼来回。” 梅长樱叹了口气,向山下看去,一时微微失神,六年前他此功未成,与他交手尚难分胜负,只怕此刻或有不及了吧。 “师姐......师姐!” 梅长樱收回心神,看了看他,道:“你的伤不仅附在经脉之上,也散于肌肉之中,若是寻常功法,拖上几天自是无碍,可烈日灼焰炙热无比,以你现在的功力,三天内若不驱除,这条手臂只怕......只怕,哎,如今师父不在山上,你的伤我也没有办法。” “师姐心急什么,不还有两天多么,说不定师父今晚就回来了呢。”明逸怕她担心自己连忙安慰道。 “我才不急,你早已不是我的弟子,我担心什么!该担心的是你师父才对!”梅长樱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明逸暗觉好笑,都十年过去了,每当想及,她仍对旧事念念不忘。 慢慢回转后山,来到师父平时打坐的木屋内,缓缓坐下,静等师父到来。待到半夜后,只觉臂弯处的热意越来越浓,渐有沿手臂上移的趋势,忙运气与臂弯处的气息相抗,折腾到天亮时分,热意才稍稍止歇。 第二天夜里只觉比昨日更为凶猛,天将亮时竟觉疲惫不堪,明逸暗自奇怪不已,自己胳膊内的那道烈日灼焰怎会越来越强大?难道接连两夜的全力施功,不是它变强了,反而是自己变弱了,沉思片刻,猛然间省悟,自己是在添柴加火,让这道热息更为猛烈!可明知是将自己推向深渊,却也不敢停止下来,此般下去只怕自己难以挺过今夜,师父午夜之前再不回山,自己难道......难道,真的要...... 此时身心俱疲,胡思乱想间,竟昏昏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只见窗外依旧不甚明亮,揉了揉双眼,心中略有迟疑,自己才睡了一会儿么,天还未亮起来?推开门,但见银光铺地,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下树影极小,此时竟已是圆月居正,子夜时分。夜空中皓月如日,众星失色,远望山脚下白光如洁,此刻多么希望山下有一伟岸身影破风而至,或是踏月而来。 明镜东斜,臂弯处渐渐炙热,明逸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右臂,此时却不得不做出决定,唉,重重叹息一声,回到屋内取出长剑,将长剑出鞘插入脚下的碎石中,盘身坐下,仰头望月,“月神,但愿您的清冷寒光能借我一用!” 月夜慢慢而逝,寒光下的身影汗如雨下,全身颤抖,臂弯的热意上涌,透过上臂径往肩部涌去,此时此刻再也无力相阻,更不敢存有迟疑,左手反抓剑柄,长剑一挥,竟要把右臂齐肩断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