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悬湖怪客》 第一回突来的战书 唐朝末年,天下纷争不断,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正午时分,嵩山少林寺。 方丈宏远大师盯着桌上摆放的一条三尺余长的树枝,沉思良久,忽地问道:“你说,这是他亲手用剑砍下来的?” “是的是的,”旁边站立的一名约莫十六岁的小沙弥赶紧答道:“弟子刚才亲眼所见!” “而且,几乎仅在转眼之间,”另一位年纪稍大的沙弥说道:“只见那人一个纵跃,这树枝就到了他的手上!” “那么,他还说什么?” “那人好像很不喜欢说话,”小沙弥答道:“他只说了一句:三日后再来拜会!” “还有,”另一位沙弥又道:“听他的口音,好像不是中土人土,像是……” 宏远大师不觉叹道:“就算你不讲老纳也是知道的,留在这树枝上的剑法,放眼我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实是未曾见过!” 他刚说完,忽地又问:“莫非此人真的来自扶桑?” “师父英明!”沙弥说道:“此人的口音,与近年来一直在东南沿海作乱的扶桑匪寇极为相似!” “强盗!”那小沙弥听这一说,不觉气从中来,“今日竟敢又来本寺撒野!” “这人与那群盗匪有所不同。”宏远大师缓缓说道:“他,是个武者。” “武者?”小沙弥奇怪地问:“莫非是来讨教的不成?可千万不能将本寺武功传授于他!” 宏远大师摇了摇头,“他是来下战书的。” 少顷,大师轻轻拿起那条树枝,淡然说道:“这东西当然不是送给咱们生火烧饭用的,它,就是战书!” 两个沙弥不由抓了抓后脑勺,都在奇怪地盯着方丈手里的树枝。 “你们瞧瞧这切口,”大师接着说道:“平滑无痕,再瞧这枝条上呈现出用剑尖刺出的五道梅花斑,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将这足足三寸粗的枝条,仅用一剑便砍成如此?” 年长的沙弥咋舌道:“经师父这一说,难不成那人真有这般厉害么?与北海的海天一剑可有得一比么?” 大师淡然笑道:“海天一剑是北海剑宗的一代宗师,只能说,两者各有千秋。” “哇!”小沙弥忍不住叫了起来,“不会吧,那他不就也成宗师了?” 宏远大师缓缓地摇了摇头,叹声道:“只可惜,这人杀气太重,所以,即便他武功再高,也仅算是个武者,是永远成不了宗师的……” “那么师父,”小沙弥好奇地问道:“该怎么样才可以成为一代宗师呢?” 大师用慈爱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笑道:“傻孩子,那为师问你,是不是武功高强者都德高望重呢?” 小沙弥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那却未必……” 在这个江湖上,不也有许多武林高手,明目张胆地干着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龌龊勾当么? 大师说道:“宗师是对于某位武林高手的尊称,也许他的武功并不算得上顶尖高手,但是有一点,他用他的侠义感召了整个武林,受到了众人的敬仰。” “是啊,”另一沙弥赶紧点头道:“这也正是恩师所经常教诲的,习武之人,其目的在于行侠仗义,所以……” “所以习武先修身,武功倒在其次了!”小沙弥未等他说完,急忙接口说道。 宏远大师意味深长地看着小沙弥道:“说的虽然不错,但你须知道,在这个江湖之上,永远都是弱肉强食的,你习武过于偷懒,这样不好。” 小沙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他说:“师父,我真不是习武的料,我,我在练功时就想睡觉……” 大沙弥嘻嘻大笑,“你偷懒还有道理了!” 宏远大师摇头轻叹,说道:“你们都该知道,为师已经年近七旬了,迟早总是会走的,不可能保护你们一辈子,一切都得靠你们自己的造化。” 这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大师又道:“你们都练功去吧,为师要休息了!” 等他们都告退后,宏远大师再次拿着那条树枝翻来翻去地看,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天后的大清早,嵩山少林寺笼罩在一片祥和的霞光中,正值秋高气爽,微风轻袭,带着一股凉意。 也隐隐吹来了一股杀气,因为,那个扶桑武者已经在寺外等了半个时辰。 他如约而至,长得很清秀,也很年轻,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正静静等着少林寺打开大门。 终于,扫地僧出门开始打扫落叶。 武者冷冷地问:“老和尚,方丈醒了没有?” 扫地僧头也不抬,一边扫地一边说:“方丈现在没空,正在大殿诵经,你再等等。” 武者道了声好,就坐到了地上,怀里抱剑,不再说话。 一个时辰过去,但见宏远大师缓步而出,笑着看那武者,他说:“施主可是来挑战的?” 武者点头,忽问:“就你一个人?” 大师道:“不错。” “你已年迈,”武者摇头叹道:“本来可以多请几位高手助阵的。” 大师道:“不必了,就让老衲接你几招吧。” 就在此时,门内突然涌出数十位僧人,他们大叫道:“对付这厮何劳方丈亲自出手?” 宏远大师喝道:“你们都听好了,今日之事,无论发生什么,都只许远观,都不可动手!” 武者淡然笑道:“不愧是中原第一大门派。” 接着他又说道:“方丈可记得十年前的那一战么?” “十年前?”大师忽地眼露精光,缓缓地问:“你说的可是那个自称扫遍中原武林的狂妄之人?” 武者顿了顿,沉声道:“正是家父。” “当年,家父死于你手,”武者接着又道:“在下虽然无话可说,但很想领教一下大师的武功。” 宏远大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这人,淡淡地说:“那就来吧。” “好!”武者话音未落,只见他霍然飞身跃起,长剑同时呛然出鞘,真如闪电般刺向宏远大师! 众僧哗然,但见大师步法轻挪,用的正是少林寺的上乘轻功“随风舞柳”,堪堪躲过这要命的一剑。 复又再飞速抽掌使出大力金钢掌,径往他剑上拍去。 谁知那扶桑武者的剑法亦极其诡异,竟在猛然间转换招式,顿时这剑就像是暴雨一般展开,剑花处处逼向大师要害! 第二回妖女无双 刹那间,周边的树叶亦同时被那剑气所伤,纷纷飞扬洒落,宏远大师被笼罩在这剑雨之中,却步法丝毫不乱,足见一代宗师本色。 但见他在躲闪之余,骤然衣袍鼓起,双掌徐徐推出,所用的正是纯正的少林金罡之气,那武者剑法虽然精妙,却也不得不被这真气逼得倒退三步! 武者再次叫了好,居然又举剑向大师刺去,只是这剑法却与先前的完全两样,竟是缓缓地刺出,其中的杀气却重了许多! 阳光下,秋风起处,沙尘漫天飞舞,宏远大师再度挥掌相迎,但那武者却不再后退,显然可见其内力亦非同小可。 内力贯穿于剑尖之上,顿时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大师退后一步,浅笑着望向武者,那武者依然面无表情。 他那只持剑的手,虎口处,正有鲜血在滴滴落下,却仍是紧紧地执着长剑不放! 宏远大师缓缓地道:“施主剑法不错,内功好像也不在剑法之下。” “承蒙夸奖,”武者淡淡地说:“大师果然是雄风不减当年。” 说完这话,只见他猛然回头,便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众僧见状赶紧上前围住宏远大师,问道:“方丈,就这样让那厮跑了?” 宏远大师正待说话,却突然脸色苍白,吃力地说:“快,先扶我回寺内……” 众僧甚觉奇怪,待大师在禅房内坐定良久,方听他缓缓地道:“那扶桑武者真是武学奇材,年纪轻轻便有此等身手与定力!” 监寺宏丰大师不解地问:“既然如此,刚才师兄为何却不让我们乘胜击杀那厮,以除祸害?” 大师摇头叹道:“方才他的那只右手,已被我震断经脉,只怕这辈子都无法使剑了,杀他又有何用?” “再说,你们合众人之力去追杀一个重伤的人,若传扬出去,岂非有损本寺的声誉?” 宏丰大师点头,“师兄说的有理。” 宏远大师看着师弟突然又道:“经此一战,老衲亦为他剑气所伤,需得闭关一年,寺中事务就都由你打理吧!” 宏丰大师不由奇怪地问:“莫非师兄也受了重伤么?” 宏远大师道:“只怕比他伤的更重。” “不会吧?”旁边的一群僧侣失口叫道:“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怪笑,“真是一群可爱的傻和尚!” “叶无双?”宏丰大师的眼中蓦地电光一闪,向着屋外喝道:“你这妖女,又来本寺作甚么!” 原来,众人都心系在方丈的伤情上,竟不知不觉地居然让她来到了禅房外边! “老娘想来就想,想走就走,你们又能如何?”叶无双嘻笑道。 她自恃轻功独步于天下,江湖中人送外号“无双”,指的便是她的轻功。 宏丰大师一个箭步窜出屋外,只见她正坐在一张木几上,笑咪咪地,在用那种很妩媚的眼神盯着自己哩! 不得不说,虽然她已年近四旬,却依然显得那样的娇艳,就像个思春的少妇,也不知迷倒过多少英雄豪杰。 但宏丰大师却不吃这一套,举起右掌便用力向她劈去,谁知转眼她身形一晃,竟然又跳到了梁顶上去! 那木几登时被大师给击成两半。 “真是有趣,”叶无双吃吃笑道:“作为监寺自己却破坏寺内公物,可知该当何罪么?” 宏丰大师不由脸色微红,望了望屋顶,再次飞身向叶无双袭去。 但见那叶无双的轻功确实了得,竟就在这屋梁之上翻来翻去,一边还笑道:“再发力呀,有本事就将这里的屋梁给拆了,让大家看看你的笑话!” 这时果真有个人忍不住地笑了,原来,就是那个年约十六的小沙弥,正躲在禅房门口偷看呢。 宏丰大师狠狠地瞪了眼那个小沙弥,他怒道:“你笑什么?好笑么?” 小沙弥登时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叔你误会啦,我是笑那个老妖女哩!” “你看她,就知道躲呀躲的,”他接着道:“现在居然躲在梁上不敢下来了,这算啥本事……” 宏丰大师不由也轻蔑地笑了,“觉空,这下你说对了,这妖女除了喜欢勾引男人,没什么真本领的。” “你有真本领么?”叶无双再次嘻笑道:“堂堂一个少林寺的监寺,居然连老娘这样的弱女子都抓不住,还有脸说?” 宏丰大师登时脸上再次一红,指着她沉声喝道:“你这妖女,屡次三番来我少林寺作什么!” 叶无双从屋梁上翻身跃下,拍了拍身子笑道:“本来呢,老娘是受人所托,来贵寺借一部经书的……” “经书?”大师奇怪地问:“什么经书?又是谁指使你的?” “当然是好看的经书,”叶无双说道:“不过呢,老娘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宏丰大师冷笑道:“无论你想打什么鬼主意,你该知道,在本寺,都不会得逞的!” “是吗?”叶无双一阵怪笑,冷不防就从袖口里甩出一大蓬的暗器,径向他击去。 宏丰大师未料她居然来这一招,于是赶紧挥掌用足内力将暗器打飞,再放眼一望,却哪里还有那妖女的身影? 当下不禁松了口气,想那妖女必又逃去,刚想回禅房内看看师兄,谁知远远地又传来了那叶无双的笑语,只听她说道:“这小和尚不错,挺好玩的,先借老娘玩几天!” 听得这话,倒让宏丰大师心里一惊,此时的屋里屋外,果然已经不见了觉空! 众僧侣跟着大惊,想找又自知轻功不如,如何去找?再说方丈他老人家现在伤成这样…… 那曾与小沙弥关系最为密切的大沙弥叹声道:“都怪师弟他、他学艺不精,不然又怎会……” 宏远大师叹道:“一切只能靠他的造化了,让他知道江湖的险恶也不见得就坏事。” 说完这话,忽地脸色再次苍白,不由按住了心口。 觉空是他最为心爱的弟子,此次被那妖女抢去,自然是心痛无比,再加上体内的重创,他已深感不支。 他费力地说道:“大家都退去吧,宏丰,你留下。” 等宏丰大师将禅房门紧闭,再去搀持住宏远大师时,他已经是无力地靠在宏丰大师的怀里了。 只听他缓缓地说:“师弟,你且拉开我的僧袍,仔细看看。” 他的胸口处,竟赫然有五个鲜红的斑印,呈梅花形排列! 宏丰大师惊奇地问:“怎么会这样?” 宏无大师道:“那个武者,居然,居然能将内力透出于剑尖,就在对恃之间,他,他竟不顾一切地用出了拼命……” 但他正说到这里,便晕死过去。 宏丰大师才知道,原来师兄所说的重创,就是在这里!他当然也知道,此刻师兄的五脏六腑,伤势非同小可,难怪,他说要闭关一年! 第四回深夜飞镖 觉空不由奇怪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怪人,他问:“你口口声声要易筋经,为什么?” “你问得是不是太多了?”那铁大哥突得将脸一沉,伸手一把拧住觉空的右手,觉空疼得直冒冷汗。 可他仍然叫道:“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其实,易筋经他倒真是翻过几遍,他武功虽然不行,可却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本领,那就是过目不忘,所以了,倒背如流他都是都可以的。 铁大哥又是一声怪笑,觉空的手就更疼了,钻心的疼。 “放开!”觉空无奈地说:“你是个聪明的大侠,也不瞧瞧我武功这么差,师父肯教我易筋经么?” 这话说得铁大哥心里一阵舒畅,他不是大侠,无非就是个强盗,可他却喜欢“大侠”这个称号。 于是他果真松开了手,“讲得倒也在理,”他说:“如果那老妖婆一个月取不来那经本,你猜我会怎么样?” “那就杀了我吧,”觉得揉着手叹道:“你当然不会那么好心会放我走。” 易筋经乃是少林寺的不传之秘,他自然不会将它告诉外人,便何况像这样的恶人。 “杀你?”铁大哥怪笑道:“那就太浪费了!” “我会将你绑到你师父面前,用你来交换,你说你师父会不会同意?” “肯定不会同意!”觉空说道:“我师父身为方丈,自然是不会违反寺规的。” 铁大哥突然眉心一颇,不由得陷入沉思。 半晌,他叹道:“我饿了,去陪我喝点酒吧…” 说着,也不管觉空同不同意,一把将他拽起,一步一步向屋外走去。 大约一里开外,有家小酒馆,他们坐了下来,桌上摆满了酒肉,竟无一是蔬菜! 正当觉空看着这满桌酒肉发愁的时候,忽听铁大哥笑道:“你这小和尚,好不晓得情理!” 觉空不禁一阵苦笑,他轻声道:“铁大哥,这话你说错了,于情于理,和尚又怎么可以喝酒开晕呢?” 铁大哥大笑,“自古以来,便是酒肉穿肠过最为痛快,和尚怎么了,难道和尚就不是人了?” 这话说得旁邻四座无不轻声嘻笑。 铁大哥又道:“我喝一口酒,你便得喝一口,我吃一口肉,你便得跟着吃一口,否则,哼!”边说边冷冷地盯着觉空,“啪”的一声将那把玄铁杖往桌上一放。 觉空心里边念着“阿弥驼佛”,一个劲地求佛祖恕罪,却也只得跟着这恶人一口一口地喝酒吃肉。 等这铁大哥酒饱饭足,又将他带到了一家旅店,找个大房间顾自呼呼大睡起来,唯独觉空躲在角落里默默垂泪。 他想,今后他已经算不得真正的僧人了,方才险些被那妖妇破处子之身,现如今,却又被逼得开了晕,就算能侥幸活着回少林寺,他又如何去面对恩师呢? 越想越是糊涂,酒劲上来,他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睡到夜深时,忽听得一声巨响,便有一支飞镖破窗而入,竟深深地钉在房内的木墙里! 两人顿时被惊醒,那铁大哥赶紧从床上跃起,从墙上取下飞镖,细细看了一遍,忽地叹声道:“那边事情未了,这里债主却亲自上门来了!” 觉空揉了揉双眼,奇怪地问:“莫非铁大哥你,你欠别人的债不成?” 铁大哥也不作回答,叹道:“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我去去便来…” 觉空心里甚是好奇,也不知这三更半夜的,他这是要向谁还债去,便问道:“大哥你就不怕我逃跑了么?” “看你这小和尚心地不坏,就是武功实在太差。”铁大哥再次轻叹:“此次去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跑就跑吧,记住,今后一定要认真习武!” 说完铁杖往地上一点,正待飞身出去,谁料竟被这觉空一把给拖住! 铁大哥回头奇怪地望向觉空,只听觉空问道:“既然那债主这般厉害,你又何必非去不可?” “不得不去,”铁大哥摇头说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躲不了的…” “那我陪你一起去!”觉空叫道:“大哥既然有难,小弟又怎可一逃了之?” 边说着他边想,看这铁大哥倒不像是先前想像的那般坏,再说,他没经历过江湖,其实真的很好奇,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你叫我大哥?”铁大哥突然间怪笑,他使劲地拍了拍觉空的肩膀,笑道:“真是可爱的小兄弟,只是,你不怕死么?” “不怕!”觉空也笑了,他想,反正自己已经被破了戒,死就死算了,他也无所谓了。 “好!”铁大哥再次怪笑,他说:“难得遇上你这样讲义气的好兄弟!” 话音刚落,但见他一把拉着觉空,将那玄铁杖使劲地往地上一点,竟飞也似破窗直往外面奔去,大出觉空意料之外的是,这么一个瘸腿的人,居然轻功一点都不弱! 约莫一刻钟左右,远远的,现出一闪一闪的篝火,篝火边上,有一座大大的轿子,轿子旁边正肃立着五个彪形壮汉。 铁大哥带着觉空来到距离轿子一丈开外的地方,便停下身来,眼睁睁地盯着那座华丽的轿子。 月光下,整座轿子金光闪烁,竟像是黄金铸就! 金黄色的轿帘垂落,显得那轿中之人更为神秘。 轿子面前,正跪着一个人,觉空不由轻声问道:“这人是谁?为何非得跪着?” 铁大哥捏着他的手轻声说道:“他是南海飞贼司马空,住记,少说话!” 此时忽听那轿中之人懒洋洋地道:“司马空,听说最近你的买卖做得很不错啊!” 第五回大吸星法 那地上跪着的人赶紧答道:“承蒙带头大哥庇护!” 轿中人又懒懒地道:“知道便好,贡品可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跪着的司马空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物,觉空放眼望去,那物在月光下莹光闪闪,竟然是一颗鸡蛋般大的夜明珠! 旁边站着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上去一把将那颗夜明珠拿了过去,轻轻地递到轿中人手里。 轿中那位叫“带头大哥”的人满意地笑道:“这玩意不错,不过就是缺点新意,下回记得带点其它的宝物来!” 司马空点头称是,竟如获重赫般纵身离去。 带头大哥又懒洋洋地问:“铁若峰可来了么?” 觉空身边的铁大哥大声叫道:“来了!” 原来,他的真名就叫铁若峰。 “那还不来跪下?”轿中的声音显然有点发怒。 于是铁如峰便松开觉空的手,趋步上前,果真乖乖地跪到了轿子面前! 带头大哥叹道:“你还得脸上那三道刀疤怎么来的么?” 铁如峰低头轻声说道:“是您不满意在下的贡品,所以,这三年您每年就在我的脸一划上一道。” “对你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带头大哥道。 “是!”铁若峰说道:“谢谢大哥!” “不用谢我,”带头大哥冷冷地道:“希望今年你的贡品不会令我失望,否则,就不会再有那么幸运的。” 铁若峰不由得身形一抖,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一件东西,觉空放眼一望,原来,那是一只墨绿色的翡翠玉球,圆圆的比鸡蛋略大一点。 那大汉将被球递进轿里,铁如峰低声道:“大哥,这是在下用重金特意去缅甸买的。” “特意去缅甸买的?”轿中人忽地笑了,他说:“真不愧是个有心人!” 说完,忽地一把将那翡翠玉球扔出轿外,狠狠地砸到铁若峰的那条瘸腿上。 铁若峰被砸得一阵剧痛,心里却是更加的惶恐,脸上开始有冷汗落下。 只听那带头大哥怒声道:“大胆狂徒,竟敢用街头假货来欺瞒本座!” “假的?怎么会呢?”铁若峰边喃喃着,边用颤抖的手擦着额头的冷汗。 轿边的五个壮汉登时齐齐用冷眼盯向铁如峰。 “自行了断吧。”带头大哥叹道:“若等我亲自出手,你该知道,一定会死得更难看的!” 铁若峰绝望地看了眼觉空,打死他也不相信,原来,他用五百两黄金向一个自称是来自缅甸的玉器商人所买的,竟然是个高仿的翡翠球! 他缓缓地举起了右手,正想向自己的脑门上击去时,谁料忽听觉空大声叫道:“且慢!” 铁若峰不由停手奇怪地望着觉空,轿中那带头大哥更是奇怪地问道:“是谁这么大胆,敢管本座的事?” “我!”觉空说着,纵身跃到轿前,指着轿中人怒道:“你又是谁,居然强要他人进贡给你?” “我是谁?”轿里的人忽地放声大笑,他问:“铁若峰,你说我是谁?” “黑道霸主,人称带头大哥,又称小霸王!”铁若峰边说边拉拉觉空的衣摆,低声道:“不关你的事,兄弟,你快走吧!” “听到了吧小和尚,”轿中人笑道:“我就是黑道霸主,掌管水陆两道,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收黑道中人的贡品?” 觉空愤声道:“你不好好地做人,偏偏要去干什么黑道,又自称是霸主,难道就不怕佛祖降罪么?” “可怜的和尚,”小霸王放声狂笑,他说:“佛祖远在西天,他老人家又怎会看得到呢?” “不过,”他接着说道:“你倒是马上可以见到佛祖了!” 话音刚落,只见轿边的五个壮汉同时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向觉空劈去! 这时的铁若峰突然一声怒吼,竟纵身跃起,一边将袖里的一百余枚毒针愁数撒出,一边叫道:“与你们拼了!” 觉空武功虽不济,倒也可堪堪躲得了方才那剑势,再加上铁大哥的毒针,虽然伤不了他们,却亦将他们逼退了好几步! 铁若峰趁此机会拉起觉空正待逃离,忽听得轿中那小霸王叫了声“好!”,但见轿帘突然间卷起,从轿中猛然飞出一个人来,凌空几个跟斗,转眼便站到铁若峰与觉空的面前! 这是一个与觉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身的锦衣。 更令觉空惊奇的是,这人竟然是一脸的细皮嫩肉,好像根本就不像是个江湖中人! “已经好久未亲自动过手了!”小霸王叹道:“你们这是何苦呢?” 铁若峰一把将觉空拉到背后,紧紧地抓着玄铁杖叫道:“带头大哥,只要你放了我这和尚兄弟,在下甘愿受死!” 小霸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可能了,我的作风你一向都是知道的…” 他傲然地举起双手,细细端祥一遍,笑道:“能死在吸星大法下,也算是让你们开开眼界了!” 说着,便霍然用双掌击向铁如峰。 顿时,铁若峰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他袭来,来不及反抗,便身不由己地感到体内的真气竟源源不断地向那小霸王涌去! 就连被他拉着的觉空,也感觉体内的真气在流出! 正当觉空暗暗叫苦,此时又出现了一件怪事! 说时迟那时快,就是这时,觉空的背后突然又出现了一双手!这双手却是谁的?他又是想干什么? 话说这小霸王正在边用吸星大法,边心里暗笑之时,忽然间有了种不妙的感觉,原来,铁若峰他们的内力本是被他吸入体内的,可现在呢,他自己的内力突然又不由自己地涌向铁若峰他们! “邪门!”小霸王想着赶紧撤手,奇怪地看着铁若峰,终于看到,就在觉空的身后,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你是何人?”小霸王沉声喝问。 蒙面人顾自浅笑道:“小小年纪,竟敢擅用吸星大法祸害武林同胞,你的胆子真不小!” 小霸王傲声道:“那又如何?” 蒙面人叹道:“瞧得出你有一身好本领,却不去对付倭寇,又算得上什么?你若执意不改,今后中原武林必容不你!” 这话说得小霸王不由一阵沉默,忽问:“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招法,怎么从未见过?” “大吸星法,”蒙面人笑道:“无非就是比你的吸星大法强那么一点,要不要再试试?” “这个世上还有大吸星法?”小霸王奇怪地念道,不过刚才那样情形他已经尝试过,可是真不敢再试。 他可以吸取别人的内力,可自己的内力,却真的伤不起。 “是不是感觉很新鲜?”蒙面人再次笑道:“既然不敢尝试,那就赶紧滚吧!” 这话显然是对小霸王说的,说得他忽地脸上一红。 自从五年前他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以来,就从未听过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可不服气也不成,仅凭那蒙面人方才的大吸星法,小霸王当然知道,那人的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至少,自己远非他敌手。 第六回悬湖异侠 小霸王不笨,所以他暗暗示意那五个傻立着的壮汉收拾好金银珠宝,这边又不由自己地问道:“请问阁下大号是?“ “悬湖异侠。“蒙面人淡然说道。 小霸王不觉倒吸一口冷气,自打十几年前就听说过,这江湖之上有位叫“悬湖异侠“的,专门劫富济贫,一时之间无人可敌,可是,不是早已归隐了么? 今夜却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把东西留下!“悬湖异侠冷冷地道:”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 “好、好…“小霸王他们果真就放下了那一大袋的宝物,好汉不吃眼前亏,逃得了今晚,他仍然还是黑道里的带头大哥,败给悬湖异侠,他倒觉得一点都不丢脸。 于是壮汉们扛起那顶轿子呼啸着离去。 悬湖异侠又转脸望向铁若峰,发现他正紧紧地牵着觉空的手,便说道:“你这人虽在黑道,心地倒也不算太坏,明日一早你就送这小和尚回寺去吧!“ 铁若峰爽快地道了声好,忽地拱手道:“久仰大侠盛名,今日又承蒙相救,不知可否求得一见大侠真面目?“ 悬湖异侠哈哈大笑,他说:“见面不如闻名,你们且去吧,记住,日后多行善事,否则必不饶你!“ 铁若峰赶紧点头,拉起觉空便走。 悬湖异侠望着他们匆忙的身影,又抬头望向苍穹,忽地一声轻叹。 天空之上,繁星点点,却见有一颗魔星分外亮眼,这是不是竟味着,接下来的中原武林,将会有大浩劫出现呢? 此时不远处,突然跟着有一声轻叹,这叹声虽轻,却足以显示出此人的内力非同小可。 声音越来越近,仿似就在眼前,可在月光下,依然未见其人。 “你也来了?“悬湖异侠不由皱眉奇怪地问。 “十多年了,“那人叹道:”可你欠我的东西一直未还…“ “欠你什么?“悬湖异侠正问着,忽地感觉有一股雄浑的掌力正向自己正面劈来,便赶紧起掌相迎,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如同惊雷般炸开,地上顿时沙尘飞扬。 那人仍然没有现身。 悬湖异侠道:“你虽然可以隐形,但也休想伤得了我!“ “我为何要伤你?“那隐形人说着,忽地显现出了身体,原来,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 “果然武功不减当年!“老者笑道。 “承让!“悬湖异侠也笑了,他说:”你是江湖公尊的夜帝,论武功,本该在我之上的…“ “老啦,“夜帝摇头叹道:”越老就越怕寂寞。“ “莫非,又想我陪你下棋么?“ “不是又想,“夜帝叹道:”是你欠我的!“ “为什么总喜欢说我欠你呢,“悬湖异侠淡然道:”不就是一局未了的棋么?“ “是残局,就该有个了断才是,”夜帝说道:“可那天你却突然跑了,这样可不对…“ “好!“悬湖异侠突然笑道:”今夜趁这好月光,在下就陪你下完这局棋!“ 说罢,但见他手指挥舞,瞬时间,地面上便赫然出现一道大大的棋局来! “将!“夜帝的眼中突然亮光一闪,好像只有在此时才有了兴致。 “我避开你!“悬湖异侠用手一指,便将”帅“的位置上行一格。 “再将!“夜帝说着又用”车“去副将。 悬湖异侠又将“帅“下行一格。 他虽丢了“车“,却双“相”俱在,又有双“马“护”帅“,夜帝的双”卒“始终无法下来。 夜帝不由皱紧了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悬湖异侠不由得轻声叹息。 这本是一个无解的残局,所以那天他便溜走了,想不到夜帝仍是如此执着,将近十年都不曾忘记,他想也只能陪他走到死心为止了。 天色越来越暗,已近乎黎明时最暗的时间,地上的棋局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 “算了吧?”悬湖异侠叹道:“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他知道这夜帝的棋瘾极大,果然,只听夜帝怒道:“你急什么,这里分明是有棋的,莫非你怕了?怕我将死你?” 正是两人斗嘴时间,却突然间有一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竟一脚将夜帝的“车”给踩得粉碎! 这人又会是谁? 夜帝正弈得过瘾,哪受得这般刺激,刚想挥掌向此人击去,恨不能击出数十丈开外,谁料抬头一看,居然是位年轻貌美的少女! 只见这少女发丝凌乱,楚楚可怜地看着夜帝,急促地向他说道:“求伯伯救我!” 说着,又用求助地眼光望向蒙脸站着的悬湖异侠。 话音未落,忽见从山坡处突然冒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来,漆黑的长发直将她的整个脸庞给遮住。 悬湖异侠不由得再次皱眉,脱口道:“阴汲宫宫主阴时雨?” 那妇人阴声笑道:“亏你还认得本宫!” “实在想不到你也来了,”夜帝冷冷地道:“而且,竟然来得这般早,莫非你不用睡觉的么?” “没办法,”阴时雨怪声说道:“自己的贴身丫鬟跑了,想不起早都难。” “扰了老夫的棋兴总归是一件极为无趣的事情,”夜帝叹道:“既是你的人,那还不早点领回去吧?” “不要!”那少女突然间失声喊道:“老伯伯,请不要这样!请救小女一命!” 阴时雨再次阴声笑道:“对付私自出逃的丫头,按本宫的规矩至少有十八种办法令她生不如死,你犯了宫规,又有何话说?外人又如何能管你?” “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傻丫头…”阴时雨轻叹道。 “慢!”就在这少女惊慌失措时,悬湖异侠突然叫道:“她虽然是你的婢女,可你却怎可如此待她?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 “莫非,”阴时雨奇怪地缓缓说道:“本宫的家事你也想管不成?” 第七回走火入魔 未等怪客开口,只听得夜帝冷冷地道:“管又如何?不管又如何?” “看来你们真是想管了!”阴时雨叹道:“这样不好,你们的武功虽然不错,但也该知道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夜帝被那少女一口一句“伯伯”给叫得心生怜悯,便伸出拉着她笑道:“女娃莫怕,有老夫替你作主,谅那所谓的宫主也奈何不了你!” 悬湖异侠正欲正点表示赞同,谁料就在此时,竟发生了一件菲夷所思的事情! 却只见,那少女的另一只手突然奋力一挥,顷刻间,便有一股浓浓的黑雾弥漫开来,直向夜帝他们袭去! 好在悬湖异侠反应不慢,一把背起夜帝便跑,边跑边叫道:“好你个毒妇,竟敢耍计用毒气害人!” 此时的夜帝在措不及防间深吸了一口毒气,顿感浑身无力,近于昏迷,悬湖怪客哪有心思恋战,只一心想着找个僻静的地方替他驱毒。 阴时雨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放声大笑,她说:“叫你们莫管你们偏要管,中了本宫的阴蛇毒,没有一年半载休想再在中原武林出现!” 原来,她所说的阴蛇毒,本是从五步蛇毒是淬炼出来,武功稍弱者只需一闻便可毙命,只是夜帝无论是武功还是内力都极为强劲,所以,即便想要解开此毒,至少亦得要数月的时间。 那少女开始嘻笑,“娘,”她笑道:“等了这许久,总算不枉此行…” 阴汲宫的名号近几年在武林中也算得是较为响亮,可谁都想不到,这少女竟然就是阴时雨的亲生女儿。毕竟一直以来,在这江湖之上,阴时雨从未提及过她有女儿。 “确实,”阴时雨轻叹道:“确实等得太久了点!” 她们究竟在等什么? 原本,她们昨夜是来劫取那小霸王的贡品的,她们当然知道那些贡品的价值极为不菲,可正当她们想等那小霸王索取足了再说,哪知突然间又出现了隐迹十余年的悬湖异侠,这还不说,竟连夜帝居然也出现了,两人还下起棋来,直叫她们又惊又怕,只得一等再等,一直等到近乎黎明。 就在那最为黑暗的时刻即将到来,阴时雨方才突生一计,便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将他们逼走。 阴时雨缓缓上前打开那一大袋的宝物,登时眼睛为之一亮,里面,金光灿灿,更有几颗颇大的夜明珠发射出幽幽的莹光,叫她看得好不欢喜! “走!”说着,她一把扛起这**袋,与女儿一同消失在黑暗里。 她虽然害怕悬湖怪客与夜帝,可能拿到这一大笔的财富,她也觉得值了,再说,阴汲宫地势险要,里面更有机关重重,即便他们武功再强又能拿她如何? 且说那铁若峰与觉空,两人依了悬湖异侠的话重又回到旅店。 铁若峰重重拍了拍觉空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这和尚年纪轻轻,还挺仗义!” 觉空揉着肩苦笑,他说:“你也是,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不过倒不像个坏人,就是不知你为何偏偏要往黑道走呢!” 这番话令铁若峰的双眼开始迷茫起来。 自从他很小的时候起,盗匪横行、战乱不断,他失去了父母,成为孤儿,后由一直混迹于黑道小有名气的帮派黄海帮帮主收留,教他武功,也教他抢打掠夺,试问他又怎么可能与黑道脱离关系呢? 再后来,就在他刚过而立之时,黄海派被另一帮派海皇帮鲸吞,师父一家更是仅于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于是他就开始了浪迹天涯之旅。 虽然他恨那不平的世道,可这么多年的黑道生涯,说实在,他也早已厌倦,本想归隐,然而数年前偶然得到的一本武功秘籍却又叫他无从罢手。 这又是为何? 觉空听他所说,心里甚是同情他的遭遇。正想安慰几句,再好言相劝,谁料怪事又出现了! 但见斗大汗珠猛然间在铁若峰的脸上滑落,整个人开始不停抽搐,觉空看着甚是奇怪,紧接着,忽又见他嘭然扑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似是有旧伤发作,极为痛苦。 觉空俯下身去,刚想问他究竟怎么了,需要什么帮助,却发现此时的铁若峰已然满脸铁青,紧闭着双眼,显然已经晕阙! 觉空看着铁若峰躺在地上的样子,想到,这个男人虽然相貌丑陋,倒也有一股豪侠之气,只是不知他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样,看上去简直比街头的乞丐还要可怜? 觉空边看着他,却也只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去帮他才好。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他看见,铁若峰突然间又醒转过来! 只见他忽地跳了起来,盯着觉空问道:“刚才我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 觉空点头,奇怪地道:“铁大哥,莫非你有多年积下的顽疾么?那也该早点去寻个大夫看看才是呀?” 铁若峰摇头叹息,他说:“这病寻常的药治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觉空说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兄弟,”铁若峰再次紧紧地盯着觉空道:“有听说过走火入魔么?” 觉空奇怪地摇了摇头。 他从小便在少林寺长大,练的都是正统武功,所以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叫走火入魔。 铁若峰不由再次轻叹:“刚才你所见的便是了,看上去是不是很可怕?” 觉空无语。他本想说确实挺吓人的,可他又怕这话出口会伤害铁大哥的自尊,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都怪我粗心又急于求成,”铁若峰接着自言自语道:“几年前我得到一本叫‘幽冥掌’的秘籍,虽说算不得是正派的武学,可如果没有练错那一步倒不至于如此…” 觉空当然不知道,邪门武功与正统武功的区别就在这里,邪门的武功如果稍有练错便极易导致走火入魔,而正统武功就不会。 “铁大哥,”觉空突然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别再去练那秘籍了罢?” “现在已经不是练不练的问题了,”铁若峰叹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得了我。” “什么办法?” “贵寺的易筋经。”铁若峰道:“只有这门神功方能解除走火入魔!” “难怪你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觉空失口叫道。 铁若峰再次轻叹道:“如若非得如此,谁又敢去招惹贵寺呢?” 第八回旧恨难消 《易筋经》觉空虽然会得心法,却没有那等功力去救人。 也虽然很同情眼前这人,却自问无法做到将本寺的不传之秘去告诉他。再怎么样,将本寺的不传之秘泄露出去,总是不对的,甚至于是大罪过,他又岂敢? “要不,”觉空轻声道:“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少林寺吧,我师父师叔他们都是可以救你的。” “我是黑道中人,就怕他们瞧不起,不肯相救。”铁若峰一声轻叹,忽又说道:“不过我既已答应悬湖怪客,明天自然也该送你回寺了。” “到那时,”觉空道:“我再去求求师父或师叔,佛祖有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相信他们会肯的!” 铁若峰不再说话,这小和尚心地宅厚,早已令他感动,他想不管少林寺会不会出手相救,他都得先将这小和尚送回师门。 半晌,他说道:“咱们先睡吧,天都快亮了,哪怕睡一两个时辰也是好的。” 觉空点头称是,聊上几句两人便就地躺着酣然入睡。毕竟这两天不到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都甚感疲惫。 两人这一睡便睡到中午时分,精神虽都好了许多,只是觉空怕铁大哥突然再次发作,就劝他早早动身,以觉空的轻功,估计回到寺里也得在傍晚之后了。 于是他们便在楼下草草地吃了中饭,这次铁若峰没有逼他喝酒吃肉。 饭后约莫行了数十里远,是一片空旷的原野,就在那前方十余丈开外,忽见有十来个头上扎着黄巾的年轻汉子正围着两个少女,嘻嘻哈哈地也不知在说什么。 “海皇帮!”觉空只听得铁若锋咬牙切齿地道:“这些年轻人正是海皇帮的人!” “放下吧,”觉空轻声地口宣佛号,边说:“尤其是仇恨…” “师父就惨死在这海皇帮的手里,”铁若峰愤然道:“还有当年被杀的百余名帮内兄弟,你却居然叫我放下?” “这等深仇大恨我是宁死都不会放下的!”说着他加快脚步向那边走去。 觉空见那十余个人笑嘻嘻地围着少女,料想也不是啥好东西,不由心里暗叹,便赶紧跟了上去。 转眼间,但见铁若峰便已站到了他们的面前,用力将手中的玄铁杖往地上一顿,指着那些年轻人便喝问:“你们可都是海皇帮的人?” “知道就好,”为首的一个傲然道:“算你有点眼力!” “好,真是好极了!”铁若峰说着缓缓举起铁杖,忽听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叫道:“且慢!” 铁若峰知道是觉空,便沉声道:“此事还望兄弟莫要再管!” 觉空说道:“铁大哥,可否容小弟说上几句再动手?” 铁若峰稍稍点头,忽听得身旁不远的一个绿衣少女竟突然说道:“这个和尚倒讲点道理,就是那瘸腿男人真是蛮横!” 另一个少女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裳,她笑道:“就是嘛,瞧那人又丑又凶,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说得铁若峰又是一怒,却只见觉空又是双掌合十,又是口宣佛号,边向那两个少女行礼边奇怪地问道:“不知两位姐姐为何在此?又为何口出此言?” 铁若峰冷哼道:“这还用问,不就是狂蜂遇浪蝶嘛,那边想寻欢,这边想作乐…” 话未说完,却只听那红衣少女怒声道:“你这恶人真是放肆,怎可如此胡言乱语地说话!” 说着,这两人居然满脸通红起来。 海皇帮为首的那人也跟着怒道:“就请两位自行离去吧,走得越远越好,以免玷污我们两派的名声!” 其他帮众一起附声道:“就是!” “名声?”铁若峰冷笑,忽地奇怪地问:“请问在这江湖之上,你们海皇帮有多少名声?无非是臭名远扬罢了!” 其实他知道,就在两年前,海皇帮的帮主郑其欣已公然宣告金盆洗手,从此不再过问江湖,只经营海上的买卖。 可是,这能洗得清他之前所犯的错么? 这话说得那人又是一怒,指着铁若峰便骂道:“你这厮,委实是个好不讲理的恶人!” “恶人?”铁若峰突然大笑,他说:“我承认,我是恶人,可是有个人,比我更恶上十倍有余,你们可知是谁么?” “谁?”那两个少女忍不住奇怪地问道。 “正是他们的帮主,”铁若峰指着海皇帮那些人恨声道:“郑、其、欣!” “讨打!”为首那人说着,不由拔出剑来一把向铁若峰猛刺过去。 铁若峰正等着这机会,当下也不手软,只手形一晃,便用玄铁杖奋力向那人的腿上扫去,那人哪里是他的对手,登时被击个正着,趴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铁若峰正欲挥杖向其他帮众齐扫过去,却突然发现有个人竟突然间站到了他的面前! “不要挡我!”铁若峰打得兴起,怒气冲冲地吼道:“这里不关你的事!” 原来,这人就是觉空! “可是铁大哥,”觉空说道:“如果你与他们的帮主有仇,去寻他找个了断便是,这些人远非你的敌手,就算杀了他们又能如何?” “也只能解你一时之气呀,对吧?” 铁若峰被这一说,倒不由得怔在那里,想想这小兄弟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却说那十来个海皇帮的人见识到铁若峰的武功,个个的脸上都慌张不已,唯有那两个少女依然淡然自若。 铁若峰硬是将玄铁杖收回,忽又奇怪地问那两少女:“莫非你们就不怕我这个大恶人?” 红衣少女淡然笑道:“有点怕。” “那就赶紧逃吧,”铁若峰冷冷地道:“现在逃还来得及。” “如果不逃呢?”绿衣少女突然吃吃笑了,她说:“难道你连我们两个弱女子都不放过么?” 第九回水晶人 这话说得铁若峰不禁又是一愣。他虽然混迹黑道数十年,却真是从未与女人为难,尤其是无辜女子。 觉空见状赶紧上前打个圆场,问道:“不知两位姐姐来此究竟有何贵干?” 红衣少女瞪了眼铁若峰,又向着觉空说道:“你这和尚还算不像个坏人,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呢,都是水晶宫的人,今日所以过来,是因为他们替帮主的小儿子向本宫小公主提亲。” “原来如此…”觉空望着铁若峰轻叹道:“误会误会,既然是件喜事,那咱们就走罢?” 铁若峰向那群海皇帮的人冷哼道:“今且看在我兄弟的面上饶了你们,下回再遇见就…” 正说着,忽听那红衣少女突然笑道:“没有下回了!” 铁若峰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红衣少女再次笑道:“你这恶人,今日胆敢冒犯我们水晶宫,却叫你尝尝本宫的厉害!” 说完嘴里一个忽哨,顿时,数十丈外,蓦然间便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看上去像极了女人,再仔细看看,竟不像是个人,像是个水晶,一个通体透明泛着黄色光芒的人形水晶。 “水晶人!”铁若峰不由失口大叫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水晶人?” 绿衣少女再次笑道:“算你还有点见识!” 只见那水晶人,时而露出娇好的面容,就像个大美女,时而又脸部一片模糊,像是个可塑性极强的水晶。 铁若峰自从见到这水晶人,登时脸色一片发青,望着觉空低声道:“小兄弟,你快点逃命去吧,这怪物即便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只怕也无可抵挡!” 觉空见这水晶人样貌,甚感恐怖,却硬着头皮道:“大哥说哪里的话,不就是个水晶么,怕她作什么?” “再说,你看我像那种抛下朋友不管的人么?” 铁若峰的眼睛突然一亮,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来自朋友的真正的温暖! 他又重重拍了拍觉空的肩膀,大笑道:“好,真是好兄弟!能遇见你今日就算死也值了!” 红衣少女奇怪地看了眼觉空,冷冷地道:“既然不想逃,那就眼睁睁看着你这朋友是如何死的吧!” 觉空叹道:“我这朋友,看上去又丑又凶狠,其实心地并不坏,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冒犯水晶宫的人,只有死路一条。”那红衣少女说道:“这就是规矩,水晶宫的规矩!” 说完,忽地嘴里念念有词,但见那边站着的水晶人突然间幻化成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以极快的速度向铁若峰扑去! 好在铁若峰反应不慢,堪堪躲了开去,那水晶球转眼又变成人形,伸手一把向他抓去,铁若峰急忙退避,哪料这水晶人的手臂,突然间暴长,亦若无骨般随意弯曲,这下铁若峰实在是无法再躲,便将手中玄铁杖使劲地掷向水晶人。 那水晶人也不躲闪,任凭这铁杖直插进她的胸膛里,竟仍顾自抓起铁若峰,狠狠地向地上摔去! 这铁若峰万没想到她竟有这一手,哪经得了这一摔,登时晕死过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快,觉空看得是目瞪口呆,失口叫道:“铁大哥!” 话说这在这时,水晶人脸上依然毫无表情,慢慢地从胸口将铁杖拔了出来,一把扔在铁若峰的身旁,非但没有丝毫的痛苦,而且她的身体竟是毫发无损! “你、你这个妖魔!”觉空指着水晶人愤怒地说道:“怎可以如此待我大哥?” 此时水晶人突然竟开口说话了! 她说:“我不是妖,也不是魔,我是水晶,天然的水晶,只受命于水晶宫,你再叫也没用。” 那群海皇帮的弟子们纷纷拍掌叫好。 红衣少女笑道:“小和尚,这就是你大哥得罪水晶宫的下场,你若害怕,此刻逃走还来得及,本姑娘暂时不想难为你。” “我跟你拼了!”觉空听得这话更是愤怒有加,便一掌向那少女击去。 红衣少女轻轻一闪便避了开去,一边再次笑道:“大力金刚掌?怎么到了你手里却软绵绵的,好像一点力都没有?” 绿衣少女嘻笑道:“看来是个懒和尚,不过么,倒还有点意思。” “就交给我吧,”她接着说道:“对付这懒和尚,本姑娘有的是办法。” “不行!”红衣少女道:“我是师姐,得让我先来,看我且先戏弄他一番!” 说完,便腾空而起,举起纤纤玉手向觉空身上抓去。 这和尚的武功她一看便知,实在是差得可以,她相信,只需三招便可一把将他给拿下,然后呢,再五花大绑地,跟他那半死不活的大哥捆在一起,这岂非是一件既好玩又可笑的事情? 想不到的是,觉空居然没超过三招,仅这一招竟被她给抓得个正着! 海皇帮的弟子们再次大笑,觉空却不由暗暗叹苦,深恨自己平日里不刻苦习武,现在倒好,居然被这两个少女争相当成玩物! 红衣少女轻轻扇了觉空两记耳光,笑道:“你这犟和尚,只要说声服了,本姑娘便可饶你不死。” “服个屁!”觉空恨声道:“看你们这两个姑娘模样不错,心地竟是如此的歹毒!” 绿衣少女不停地掩嘴偷笑。 红衣少女正待再说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啸,直震得她耳膜发颤,想必此人内力极为强劲,不觉秀眉轻皱,转头向那声音寻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突然间迎面便来了个蒙面人,距她三丈有余,正眼放精光冷冷地盯着这两个少女。 觉空见到此人不由得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只听红衣少女向那人问道:“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来此作什么?” “放开他!”蒙面人也不回答,只沉声说道。 “放开他?”红衣少女突然奇怪地道:“凭什么?” “问得好,”蒙面人冷冷地道:“那你凭什么抓他?” “抓他又如何?”绿衣少女浅笑着接口道:“阁下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蒙面人冷眼看了看她们身边的水晶人,突然一声怪笑,他说:“不就是水晶宫的人么,难怪如此自恃!” “知道便好!”绿衣少女说道:“如果识趣就请自便吧,却莫来管本宫的闲事。” 第十回再遇异侠 “放肆!”蒙面人喝道:“你们这两个黄毛丫头竟敢如此骄狂,真不知花惜月是怎么管教你们的!” 红衣少女忽地怒声娇叱道:“你、你竟敢直呼本宫老夫人的名字!” 原来,水晶宫的宫主正是花惜月,已近过五旬。 “有何不敢,”蒙面人冷笑道:“即便你们宫主亲自来了,也得喊我一声大哥,哪容你们如此说话!” 红衣少女听了不怒反笑,她说:“幸好老夫人她不在这里,且叫你先尝尝水晶人的厉害!” 说完,嘴里忽又念念有词,那身边不远的水晶人突然一个转身面对着蒙面人,她的身形,又开始扭曲模糊起来。 蒙面人看着她叹道:“我知道你是个天然水晶,可以刀枪不入,可惜的是,你却偏偏遇见我!” 说着,他缓缓举起了双掌。 这时只见那水晶人猛然纵身跃起足有数丈,一个俯冲双掌径向蒙面人的头顶上击去! 蒙面人却也不退避,举掌相迎,两人掌力相接,只听轰得一声巨响,登时火星四溅,水晶人在空中连翻几个跟斗,竟跌落在地上! 蒙面人未见丝毫受伤,却见他的双掌一直在冒烟,足可见其功力之深厚,其掌法亦诡异。 究竟这是什么掌法?怎么水晶人的眼中居然露出了畏惧? 现在这两个少女开始有些惊慌起来,莫非在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制服住水晶人?而且,还貌似轻而易举的? 觉空武功虽不济,却曾听师父宏远大师提到过此掌法,所以只有他知道,蒙面人所用的正是少林寺的不传之秘“伏魔掌”,此掌法共有七种变化,刚才所用的,便是此掌法中的“炽炎法”,可让双掌在瞬间达到高温,其法足以在瞬间令一块树木化成灰烬! 可觉空的心里就更纳闷了,这蒙面人正是昨夜救他与铁大哥的悬湖怪客,他却又怎么会少林寺的不传之秘呢?莫非,他出自少林么? 红衣少女口中又开始念起咒语,于是那地上的水晶人突然又跳了起来,幻化成巨大水晶极速向蒙面人扑去! 蒙面人一个躲闪,便轻松避了开去,轻叹道:“这水晶受你们控制,也不知残害多少武林好汉,今日且待我除了她!” 说完,便再度举起双掌,此时他的双掌心处,更有浓浓烟雾冒起,正待向那水晶球击去,却忽听得天空中有人大声叫道:“大哥且慢动手!” 蒙面人冷哼一声硬是将掌力收回,但见天空之上,有一只巨鸟慢慢降落,鸟背上坐着,不是水晶宫宫主又是谁? 蒙面人看着她说道:“花惜月,你教的好徒弟,就会纵容这天然水晶去害人么?” 花惜月虽年过五旬,却显然保养得极好,风韵一点都不逊于少妇,只听她娇声笑道:“都怪小妹不好,管教不严,惹恼大哥了!” “过于客气了吧,”蒙面人冷哼一声,他说:“如今你贵为宫主,实在是不敢当。” “大哥这是说哪的话呢,”花惜月娇嗔道:“若不是当年大哥出手相救,哪来有小妹的今天呀!” 说完,转身又向那两少女怒声喝道:“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奴婢,还不赶紧向悬湖异侠磕头认错?” “他就是您经常提到的异侠老爷?”红衣少女边吃惊地说着,边扑通跪到地上,两少女就这样,连着磕了几个响头,一直到悬湖异侠喊停为止。 悬湖异侠看了看这两个已经磕破头的少女,复又望着花惜月叹道:“时隔多年,如今你已功成名就,还望自重,却莫再纵容下属为非作歹才好!” 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形一晃,已然不见踪影。 花惜月再次向那两少女怒道:“还不赶紧回宫去,看本座怎么处罚你们!” 海皇帮的弟子们见这场景早已看得是目瞪口呆,眼看她们刚要离去,有个弟子忽地大声叫道:“难得宫主今日大驾亲临,那咱们的事?” 他所要说的,正是方才在谈的婚事,花惜月冷冷地道:“改天再说罢!”便头也不回顾自骑上大鸟腾空飞去。 那个两少女哪里还有心思在此逗留,赶紧转身便走,看那神情甚是紧张。 水晶人自然也遁形而去。 觉空捡起地上的玄铁杖,抱起铁若峰,边走边奇怪地喃喃道:“这悬湖异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为何总会出现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他与少林寺又到底有何渊源?” 有一点觉空倒是可以肯定,悬湖异侠必是师出少林,而且,好像他在少林寺的地位曾经也不低。 莫非是,他犯了什么戒律,被逐师门了么? 觉空越想心里就越是糊涂,索性便看了眼怀里的铁若峰,只见此刻的他依然是昏迷不醒,不由得甚为担忧,心想,那水晶人真是可恨,也不知铁大哥伤在哪了,怎么仍是一脸的铁青? 不知不觉间行了数十里,到得一处山脚下,觉空便将铁若峰轻轻放在溪水边,再撕开衣角弄出一块长方布条来,用水打湿替他轻轻擦去满脸的血污,然后又将这布折叠好敷在他的额头上。 此时已近傍晚,山边不远处有几缕炊烟冒出,觉空顿时心中一喜,暗想,本以为这荒山野岭的,几无住户,却原来附近就有村庄哩! 于是顿感饥饿,便又抱起铁若峰往那村庄走去,想找户人家去讨个斋饭,再顺便打尖睡上一宿。 哪料敲开几户人家,却见他们又赶紧将他推出门外,慌里慌张的,说什么也不肯收留他们,好像在惧怕什么,觉空奇怪不已,想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如此不近情理,居然连和尚都能拒之门外? 第十一回山中奇遇 问了十几户人家,好说歹说,方才知道个中原委。 原来是两年前这山中出现了一只成精怪兽,甚是神通。 说来也怪,这怪兽不吃人,也不抢村民的粮食,却唯独跟和尚过不去,曾发话告诫,村里任何人不得与和尚交往,否则必不轻饶。 连交往都不许,这些只知耕田种地的村民又哪里敢留宿呢? 天色渐暗,觉空只得失望地一边叹息一边抱着铁若峰又回到那溪水边,他不怕死,也不是个轻易退缩的人,再说此时,这偏郊野外的,也不知究竟该去哪好。 如果遇见那怪兽,他倒真想问问,为何它偏偏与和尚过不去,到底有何仇恨。 于是便索性在这小溪边上采些野菜吃了起来,实在,他已经饥不可耐了! 稍稍填饱肚子,忽然想到,若是铁大哥此刻能醒来,他会不会能敌得过那怪兽呢? 虽然觉空的功力尚浅,若说用易筋经帮他疏通经脉,觉空自问是可以做到的,这样或许铁大哥的伤情大可缓解,无论能否苏醒,不也唯有这样尝试才知道么? 想着,觉空便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意在打通他的经络,边默念易筋经的心法口决,边用尽内力去逼他体内涣散的真气回归丹田,如此莫约一刻钟时间,这铁若峰突然“哇”地一声吐出大口的淤血,竟果真醒了! “水、水…”铁若峰缓缓睁开双眼,无力地说道。 觉空见状大喜,便赶紧用手捧着甘甜的溪水滴进他嘴里,边想到,这里酒肉没有,不过取水却是方便。 铁若峰连着喝了几口,终于,他的眼睛开始明亮起来,硬是撑着坐了起来,突然问道:“小兄弟,是你救了我?” 觉空不好意思地摸着光溜溜的脑袋,刚想说是,谁知铁若峰又奇怪地摇着说道:“不可能,那可恶的臭水晶摔得我差点五脏俱裂,仅凭你的功力又哪能救得了?” “除非是…”他突然一把抓住觉空欣喜道:“莫非你会易筋经?” 此时的铁若峰仍然甚是虚弱,所以这一抓觉空倒一点都不感到疼,只是这易筋经的事着实叫他为难,他想说不会,却又真不想再对这铁大哥撒谎、 沉默半晌,铁若峰叹道:“小兄弟,不管你会不会,大哥都不会向你要了,毕竟,这是违反寺规的事。” 觉空强笑道:“大哥还是先好生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回寺去求师父他们!” 说着心里却又开始担忧,只盼着今夜那怪兽不会出现。 铁若峰点头说了声“好”,便盘膝而坐,开始自行运气疗伤。 一个时辰过去,他的脸色渐渐红润,显然功力恢复许多。 天色越来越暗,慢慢地,明月爬上中天,天上繁星闪烁,突然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了一阵巨吼,竟震得附近的树木为之颤动! 觉空暗道不妙,铁若峰猛地眼开双眼,转头奇怪地向那山上望去,嘴里喃喃道:“难道这山里有老虎么?如此也好,且待我去将它击毙,食虎肉,饮虎血,岂非痛快!” 说着便霍然站起身来,觉空急忙将他拉住,正想告诉他那山上有成精猛兽,并非老虎,忽地感到有一股狂风骤然吹来,但见山上一道亮光闪过,刹那间,就在离他们十余丈开外,出现了一只体形硕大的怪物! 这怪物,通体发射出幽幽的蓝光,那双巨眼更是光芒耀眼,足以照亮方圆数十丈之地! 这怪物铁若峰从未见过,不禁奇道:“这山上怎么会有这般怪异的野兽?” “终于来了个不知死活的和尚!”怪兽桀然大笑道:“明知村里无人敢留你,你却竟然还敢送上门来!” 铁若峰再次奇怪地问:“你、你怎么会说话?莫非是妖怪不成?” 觉空轻叹道:“它是个成精的野兽,自然是可以说话的…” “不错!”怪兽说着,伸展身形正待向觉空扑去,忽听铁若峰大喊道:“且慢!” 怪兽不由望着铁若峰奇道:“我只恨和尚,莫非你也想找死不成?” “你若敢伤害我这朋友,”铁若峰沉声道:“我必要与你拼命!” “与我拼命?”怪兽大笑道:“你自信能斗得过我?” “斗不过又如何,”铁若峰也跟着大笑,虽然中气仍显不足,他说:“为了我这好兄弟,死也值得!” 这时觉空突然问道:“你这怪兽所以能成精,本是受天地之精华所赐,按说是与佛门有缘的,却不知为何专跟和尚过不去?” 怪兽被他这一问,倒是一怔,觉空所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世间万物凡有点成就,皆若有如神助,十余年前,在它将欲成精之时,便曾有天神托梦。 随后怪兽复又恨声道:“早在两百余年前,我就可以成精,恨只恨当时突然有一老和尚闯入我洞中,将我视为妖孽打成重伤,幸亏后来我趁机逃走,不然哪有今日?” “耽误我两百年的修行不说,竟险些要了我的命!”它接着道:“你说,我又怎能不恨你们这帮和尚?” “你本不该恨的,”觉空叹道:“何时令你修行成精,冥冥中自有定数,如今不是如愿已偿了么?” “说得轻巧!”怪兽怒道:“这两百年的重修,其中之苦你自然不会了解!” 这两百年来,自从它那日重伤后,倍受其它猛兽欺凌,四处逃窜,心中对和尚之恨自然也会与日俱增。 “不杀几个和尚,实在难解心中所怨!”说完这话,它便纵身扑向觉空。 觉空自知远非敌手,不禁干脆闭上眼睛,一边叹道:“如此你离魔道也不远了…” 话说就在这时,却见铁若峰突然一声怒吼,也不用玄铁杖,竟挡住觉空身前,举起双掌便向那怪兽狠狠击去! 他所用的,正是令他走火入魔的“幽冥掌”,此掌法虽说非正派武功,却倒有个优点,就是可在瞬间激发出体内的所有潜能,攻击力激增数倍! 铁若峰的武功本属一流,再有这“幽冥掌”相助,竟在突然间达到顶尖高手的水平! 第十二回神马金睛兽 怪兽的身形顿时被他给逼住,当即又伸出巨抓向他猛拍过去,谁知铁若峰这掌法威力着实不小,亦刚亦柔,亦极其诡异,怪兽一时间竟拿他没办法! 两方正拼力厮打,忽听铁若峰大叫道:“兄弟快走!” 觉空见此情景,心里感动万分,却哪里肯走,也叫道:“大哥你就快走吧,此事因我而起,莫再苦苦支撑了!” “真是对好兄弟!”怪兽边打边笑道。它是越打越轻松,而铁若峰,却是动作越来越缓慢,毕竟他的伤情原本就刚稍有好转,再说凡人的体力与精灵相比,着实相差太多。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铁若峰说完这句话,忽地嘴里热血狂喷,轰然跌倒在地! 原来,这“幽冥掌”激出了他全部的体能,又加上不久前内脏受伤未愈,虽可以有一时之暴发力,却又如何得以持久? 体力透支过度的他,此时已然深度昏迷。 怪兽看着地上的铁若峰再次发出怪笑,便又向觉空扑去。 一把将觉空给拎了起来,狠狠地摔到地上,摔得他是眼冒金星、浑身剧痛。 怪兽边又拎起觉空,边恨声道:“今夜且将你这和尚活活摔死!” 话刚说完,突然又将觉空放了下来,奇怪地道:“莫非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 觉空已近昏迷,听他这一说,费力地冷笑道:“你、你这妖怪只管摔便是,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可能,不可能!”那怪兽说着,竟忽地坐到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觉空趁这机会暗暗运行体内真气,终于缓过气来,却仍是无力起身,便躺着再度冷笑:“真是莫名奇妙,难道是老天开眼,令你瞬间醒悟了?” “我怎么就偏偏遇见你了呢?”怪兽边哭着边说:“就不能迟点么?” 觉空奇怪地问道:“刚才我差点死在你的手里,莫非现在你却又怕我不成?” “不错,”怪兽边擦干眼泪边说道:“现在是有点怕你了,因为…” 说到这里它却突然停住了,忽又转眼向觉空的双脚望去。 方才那一摔将觉空脚上的那双布鞋也不知甩到了哪里,觉空急忙缩回双腿,冷冷地说:“请放心,这不是佛山无影脚,伤不了你的,就是几天没洗有点臭。” 怪兽忽地问道:“你左脚上那几颗黑乎乎的东西是不是血泡?这几天是不是走了很多的路?” “放你的臭屁!”觉空愤声道:“你这恶魔将我大哥伤成那样,也不知是死是活,现在竟关心起我来了?” “你到底居心何在?” 怪兽望了眼躺在不远的铁若峰,叹声道:“只要你肯如实相告,就算你大哥已死,我也是可以将他救活的!” “真的?”觉空说着,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骗你。”怪兽说道。 “好,”觉空道:“那就告诉你,我左脚上的东西是黑痣,生来便有的…” 怪兽惊奇地道:“黑痣?正好七颗?” 觉空冷哼道:“那又如何,又不是长在脸上!” 如果,在一个人的脸上有七颗诺大的黑痣,岂非是一件很吓人的事情? 怪兽叹道:“若是真长在脸上就好了…” 说完,忽地跪倒在觉空面前,它说:“方才多有冒犯,还请主人原谅!” “主人?”觉空突然感到浑身一阵毛骨悚然,“你这恶魔竟敢叫我主人?我,我呸!” “说实话我也不想,”怪兽再次轻叹道:“自由自在的生活多好,可现在,却无端地来了个主人,我也无奈啊…” 说完这话,怪兽又缓缓道出了实情。 原来,就在它将要修炼成精那夜,正为冲关着急之时,忽有天神在它脑海中显现,只听那天神说道:“奉玉帝法旨,本尊特来助你成为精灵,成精之后,你便可载入神兽谱,唤作‘神马金睛兽’,日后若遇见脚踏七星的有缘人,便是你的主人,当听他使唤!” 那天神说完,转眼便腾云而去。 奇怪的是,就在他前脚刚走,这怪兽竟果真在刹那间只觉浑身突然泛起玄丽的蓝色光芒,体内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的涌动,果然已如愿成精! “看来脚上有黑痣其实并不坏!”觉空听完叹道:“难怪师父曾说过,我有天生异相…” 他是个孤儿,自小被嵩山少林寺收留,几年后有幸被方丈宏远大师收为弟子,曾有一天,师父轻轻告诉他说,他是个有天生异相之人,若勤加苦练,日后定有一番作为,只是那时他年纪尚小,只当成是师父在安慰。 就是脚上这几颗黑痣,着实令他甚为难堪,从来不敢与师兄弟们一起戏水,也从不敢当众洗脚,唯恐让他们看见笑话。 “原来,这就是脚踏七星?”觉空说着,不由得用手将左脚搬来细看,果然这七颗黑痣呈现北斗七星排列。 神马金睛兽点了点头,扶起觉空,同时暗暗发力,觉空登时感到有股真气涌入自己的体内,其爽无比,哪里还有之前的伤痛? 觉空突然一把将那神兽的巨爪甩开,望着趴倒在地的铁若峰,怒道:“你既喊我作主人,却将我大哥害成这般模样,须得救他恢复如初才好!” 神马金睛兽瞪大双眼向铁若峰望去,片刻后他叹道:“你大哥他早已气绝身亡…” 原来这铁若峰用“幽冥掌”激发出了所有的潜能,本已过度透支,再加上之前五脏六腑受损尚未修复,所以不多时便五脏俱裂,岂能不死? 这话说得觉空顿时眼泪汪汪起来,他哽咽道:“你不是说过,就算死了也能救么?” “是的,我是有说过,”神兽道:“我是精灵,当然可以令你大哥复活,只是…” “只是什么?”觉空奇怪地问:“那还不赶紧地?” “只是你大哥他体内经络俱废,”神兽说道:“救活之后,他将失去所有的武功,无法再习武!” 觉空失口叫道:“那不成市井凡人了?” 神兽缓缓点头,觉空想了想,又喃喃道:“其实这样也好,这样我大哥就不会再走火入魔了,也不用再在江湖中冒险…” 且说这神马金睛兽将铁若峰的身躯翻转放平,伸出那双巨爪便向他使出功力,瞬时间,只见道道蓝光从那巨爪中射出,将铁若峰整个人都笼罩在幽幽的蓝光里。 少倾,神马金睛兽的头顶上突然热气腾腾,觉空知道,将一个刚死之人救活确实不易,即便是神兽,自然也免不了花费不少的真气。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终于,铁若峰的身体开始蠕动,亦微微睁开了两眼! 觉空大喜,便赶紧上去将他扶起,笑道:“铁大哥,可把你盼醒了!” 第十三回回寺受质问 铁若峰靠在觉空怀里地看了看前方的怪兽,无力地问:“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活了?” 方才就在他跌倒在地的瞬间,他分明觉查到体内已然五脏暴裂,分明已知道必死无疑,可现在居然竟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觉空叹道:“伤你的人是它,救你的人也是它…”边说边望向那神兽。 “怎么会是这样?”铁若峰惊奇地道:“莫非你们又化敌为友了么?”他是真不想到,晚上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我可没伤他,”神马金睛兽怪声笑道:“主人这话说得不对,是他自己体力不支才这样的!” “主人?”铁若峰更觉诧异,他问觉空:“莫非兄弟你天生会驯兽不成,而且这么快就将它驯服了?” 觉空本想说是那神兽认准了自己是脚踏七星之人,受天神所命,又觉得说来话长,亦无甚意思,便不好意思地笑道:“缘分,好像我与它之间有某种缘分。” 铁若峰见状也不好再多问,想想这小兄弟虽然武功平平,现如今却多了这么一只神兽相助,倒也不错。 当下暗暗运气,原想恢复些元气,谁知忽觉体内的真气空空如也,经脉亦受阻,不由得深感奇怪,喃喃道:“我的内力呢?内力哪里了?” 神马金睛兽看着他叹道:“原本你已经络寸断暴毙,能救得活算是很不错了,武功却是无法再去练了!” “武功尽失?”铁若峰忽地浑身一颤,他说:“这下可糟了,这几十年行走江湖,也不知有多少仇家,没有武功不等于束手待毙么?” 觉空淡然笑道:“大哥现在已不会再有走火入魔之忧,这是好事啊,再说,你不是早就想离开这江湖么?” 铁若峰叹道:“话虽没有说错,可如此一来,你大哥我就只好隐身于山林,找个山洞当野人了…” 神马金晴兽听了大笑,觉空轻轻拉住铁若峰的手,说道:“大哥还是跟我回少林寺吧,若是肯皈依佛门,未尝不是件大好事。” 铁若峰眼睛一亮,忽又叹道:“不瞒兄弟,我原也有此念,只是相貌过于丑陋,又曾犯过杀戒,贵寺如何肯收下我?” 觉空道:“这却无妨,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真心知错悔改,便是善莫大焉,我再向师父他们求求情。” 铁若峰点头道:“也唯有厚脸去一试了,若能留下,即便去砍柴做饭也是好的呢!” 觉空道:“有大哥这话小弟就放心了,趁天未亮咱们先好好睡个觉吧,等明日咱们一起回去。” 神马金睛兽笑道:“只管好好睡吧,有我在保管你们不消一刻钟便可到达。” 觉空不禁奇怪地问:“你有这本事?” 神兽大笑,它说:“我既唤作神马金睛兽,驼上你们自然可以宛若天马行空,这有何难?” 它接着又道:“两位如果不嫌弃,就到鄙府去睡个好觉吧?” 它自从来到此山,便找了处颇大的山洞,施展法术装扮得富丽堂皇,过得倒像是神仙般的日子。 觉空到得洞府内,不由深为感慨,这座洞府外边是野草丛生,里边却竟如此华丽,简直有天壤之别! 于是他就与铁若峰睡在一张大床上,今夜被这神马金睛兽弄得是体累心累,两人不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到次日下午方才醒来,睡得他们是神清气爽,又美美地吃了顿神马金睛兽采来的奇珍异果,直呼过瘾。 临走时,神马金睛曾依依不舍地望了眼这座洞府,轻叹一声:“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觉空笑道:“放心吧,我也挺喜爱这里的,以你的神速,有空咱们经常来玩玩。” 这话说完,他便扶着铁若峰骑上神马金睛兽,刹那间腾空而起,直往嵩山方向飞去。 耳边阵阵风声呼啸,果真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便到了少林寺大门口! 觉空他们刚刚从神兽背上下来,便听有人大叫道:“觉空,是觉空回来了!” 觉空见寺门口站着一大排的师兄弟,顿感奇怪,心想,按说此时该是紧闭大门诵经才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站在门外?莫非师父他老人家已算到今日我会回来?那也不至于这般隆重吧? 这一声叫喊,登时寺里的大小僧众都涌了出来,将觉空等人团团围住,用那种既欢喜又诧异的目光盯着他们。 只有他的同门师兄觉悟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拉住,叹道:“师弟,你总算回来了!” 觉空奇道:“大师兄,我回来你该高兴才对啊,却为何叹气?” 觉悟看了眼他身边的铁若峰,又用惊讶的眼神看了看不远处立着的巨大怪兽,突然轻声说道:“你既已出师门,又回来作什么?” 觉空听这话顿感吃惊不小,他说:“那日我只是被那妖女掠走,又怎敢擅出师门?几番出生入死才得以回来,师兄却为何如此说话?” “难道我不该回来么?” 觉悟再次轻叹,陷入沉默。 这时只见监寺宏丰大师从僧侣群中走出,指着觉空沉声喝道:“果然没有听错,你与这江湖恶人铁若峰混到了一块,还称兄道弟的,是与不是?” 觉空急忙辩道:“回禀师叔,铁大哥他早有改过之心,今日便是来请求皈依我佛的,还望师叔恩准!” 说着心里却是暗叹,这江湖上传言可是传得真快,才不过几天时间,整个少林寺就全知道了,也难怪师叔生气。 宏丰大师怒道:“不想此时你还不知道悔改,竟还是唤这恶人作大哥!” 这话说得铁若峰浑身发颤,脸色顿时苍白,原本已然体虚的他,现又被宏丰大师口口声声唤作恶人,心中不禁既失望又恼怒。 宏丰大师指着觉空又问道:“老实说,那天你被叶无双那妖女劫去,是不是已犯色戒,被她破了处男之身?” 话音刚落,忽见那群围观的僧侣中有不少在掩嘴偷笑,觉空不由脸上一红,又赶紧辩道:“哪有此事,那老妖婆确实是又献媚又脱衣服地想勾引我,不过幸好铁大哥及时出现,才将她赶走…” 他的这番话又令僧众们掩嘴嘻笑不已。 第十四回恶人先告状 宏丰大师瞪眼望向那群僧众喝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接着又对着觉空冷冷地说道:“还敢嘴硬,好在有人证,看你如何再狡辩!” 说完便将手一挥,只见从寺内押出了一个人来,觉空一见此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铁若峰更是看得咬牙切齿。 你道何人,原来,她便是方才所说的妖女叶无双! 却说那日叶无双被铁若峰起跑之后,行了数十里,忽又有所不甘,细细想着铁若峰为何偏要留下那小和尚?莫非是,想从他的嘴里逼问出易筋经么?若真能问得出来,自己今后倒是可以省心许多,非但可以不必再去少林寺,而且也不必再害怕铁若峰了,因为那就不再欠他什么。 想到这里好奇心顿起,便索性回头,一路跟踪起他们来,一直跟踪到那夜小霸王在向铁若峰动手。 原本以为那时铁若峰必死无疑,正自暗暗窃喜,哪料关键时刻却突然出现悬湖异侠又吓跑了小霸王,在失望之余,她忽地心念一转,竟想出一条毒计来! 于是她便施展轻功连夜赶去嵩山少林寺,假装又偷什么经书,被抓个正着。 宏丰大师最为关心的自然是觉空的下落,这叶无双便故意在再三逼问下,无奈地道出了所谓的“实情”,说是自那天掠走觉空,不久就到了一处偏僻的树林深处,正想勾引觉空,谁知他早已被她的美貌所动,竟主动地对她赞不绝口,又是动手又是动脚,叶无双又反说自己受不了觉空那样,两人便…. 觉空见那叶无双站在众僧侣面前一脸的娇羞若少妇,还再次招供得竟如此捏造,如此添油加醋,不禁怒火中烧,恨声道:“老妖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你竟敢如此污陷,可敢在佛祖面前发誓么?” 宏丰大师冷冷地道:“她早就发过誓了,否则又怎么轻信于她?” “无耻!”觉空忍不住怒吼道:“简直无耻至极!” “住口!”宏丰大师喝道:“且先等她把话说完再与你理论!” 叶无双又缓缓说道:“我们完事之后,已是筋疲力尽,便找了家旅舍歇息,谁知当天夜里,突然就来了这丑男人。” 她所说的丑男人当然指的是铁若峰,她虽不知如今的铁若峰已然武功尽废,但被押在少林寺里,反倒自觉安全了许多,也猜想今日少林寺八成不会放过他。 铁若峰怒道:“一派胡言,你、你这妖妇!”他见这叶无双居然如此胡编乱造,竟毫不知耻地,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当下愤怒已极,说完这话突然间便一阵怒火攻心,顿时晕倒在地。 叶无双见状以为他走火入魔又犯,心中不由得欣喜不已,便指着地上的铁若峰又说道:“正是这个丑男人,几次三番地逼我来贵寺窃取《易经筋》的!” 众僧听了一阵哗然,好像方才明白事情的真相,宏丰大师奇怪地问叶无双:“那他为何要逼你来偷这本如此重要的经书?” 叶无双竟娇媚地笑道:“大师难道还看不出么?他是练了某种邪门外道的武功,导致走火入魔,才逼我这么做的呀!” 宏丰大师向那铁若峰看了看,不觉点头道:“难怪,原来如此…” 觉空听这妖婆满嘴尽是信口捏造,不禁心生一计,想虽然师父常教诲“出家人不打诳语”,但面对此等恶妇,若再不还击,只怕更是有辱佛门声誉! 便冷笑着说道:“你这妖婆,你以为铁大哥此刻是走火入魔了么?” 叶无双娇声道:“这就不好说了,只有大师亲自出手,一验便知。” 宏丰大师狠狠瞪了眼觉空,便快步走上前去,俯身一把抓住铁若峰的手脉,忽然眉头一皱,一脸的惊讶。 他起身望着叶无双道:“你确信他有走火入魔之症?” 叶无双点头道:“小女可以完全肯定!” 觉空顿时大笑,他说:“老妖婆,这回你可总算是露馅了!” “露馅?”叶无双奇怪地问:“这怎么可能呢?就算他此次不是,可大师摸过他的脉象,该知道他确实是有这症状的呀!” “禀师叔,”觉空笑道:“这铁大哥早在一年前便已自废武功,归隐山林与神兽为伴,又哪有什么走火入魔,逼这妖婆来窃取《易筋经》更是无从谈起!” 说着看了眼身旁站着的神马金睛兽。 神马金睛兽会意地点了点头,突然开口怪声说道:“一点都不错!” “你、你会说人话?”宏丰大师不由得大吃一惊,他问:“你又到底是何方妖魔?” 少林寺众僧同样吃惊不小,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这只神兽。 这神兽怪笑道:“大师所言差矣,我是修练成精的精灵,名列于天庭神兽谱内,唤作‘神马金睛兽’。” 宏丰大师似信非信地望着眼前这怪兽,他自小是有听说过有野兽修练成精的传说,可今日亲眼所见,却是平生首次,但不管如何,觉空他们是骑着这怪兽腾云来的,这点早有弟子悄悄告诉他,让他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只神兽。 他是佛门子弟,自然不敢得罪于天庭,便双掌合十行礼道:“今日得见神兽降临,着实令鄙寺蓬荜生辉!” 神马金睛兽笑道:“大师客气了!” 宏丰大师又转脸奇怪地问觉空:“那你却是如何摆脱叶无双,又如何遇上铁若峰的?” 觉空答道:“正如同刚才那妖女所说,她将我掠到一处山林,正欲对我行非礼之事,幸好此时神兽出现,将那妖妇赶走,由得我便认识了铁大哥。” 神马金睛兽道:“正是正是,那片山林正是我的歇息之所,见她在欺负一个小和尚,自然便出手相救,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用那双巨眼瞪向叶无双,眼中射出道道金光。 叶无双被它这一瞪眼,登时浑身发软,只觉得浑身无力,便颤声道:“你、你胡说…” 神马金睛兽再次怪笑,觉空恨声说道:“你这毒妇,凭空捏造事实来陷害我与铁大哥,现却竟又诬陷神兽胡说,你倒说说它究竟胡说在哪里?” 叶无双打从被那神马金睛兽瞪眼,心里竟无端地慌乱起来,又得知此时的铁若峰居然已是武功全无,事事出乎她的意料,自觉无法自圆其说,心里暗自哀叹,便索性闭嘴不语。 宏丰大师见她如此,便怒道:“你且说出个理由来,究竟是谁在胡说,否则,哼!” 叶无双惨然笑道:“他们两个合伙说我,我自然是说他们不过的,信与不信全凭大师定夺。” 宏丰大师轻叹道:“你先前所说之话,如今证实毫无凭据,又叫本座如何信你?” 第十五回东瀛忍者 说完这话,但见他伸出手指迅速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顿时令这叶无双的武功尽废。 宏丰大师又沉声说道:“你这妖妇,竟敢恶人先告状,险些受你蒙蔽叫人笑话,今虽饶你不死,却须废去你的武功作为惩戒,以免再次祸害武林!” 说罢,便叫几个僧人将她轰下山去。 神马金睛兽笑道:“害人者终害了自己,大师真是慈悲,换作是我,一掌便将她拍死!” 宏丰大师浅笑,又对觉空说道:“好师侄,这几日行走江湖想必甚是劳累,就先抱起你的铁大哥回寺内休息吧!” 觉空奇怪地问:“那师叔你呢?你不一同进去么?” 说着环顾一下围观的僧众,却见他们个个的脸上又呈现出紧张的神情。 觉悟忙又向觉空使个眼色,上去悄声说道:“师弟你是有所不知啊,你走后的第二天,少林寺又出怪事了!” 觉空不由一惊,忙问道:“怎么最近寺内总有怪事出现?是谁这么大胆?” 觉悟转头看了看宏丰大师的脸色,见他并未阻止,便接着说道:“咱寺的解剑崖不是每天都有两名僧人轮值么?” 觉空道:“不错啊!又发生什么了?” 觉悟叹道:“就在这两日内,轮值的僧人一共四位却都已死于非命!而且,貌似同时被一招击毙!” “这、这不能吧!”觉空失口叫道:“能在解剑崖轮值的僧人,武功都远在你我之上,却怎么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觉悟再次叹道:“这事奇就奇在这里!” “难怪,”觉空说道:“今天寺外站有一大排的僧人,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这是师叔安排的,”觉悟道:“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跟咱寺这般过不去。” 宏丰大师轻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又是来下战书的…” 说完大手一挥,示意将那四位遇害的僧人抬出来。 觉空定睛向他们身上望去,只见他们的心口处,都深深地**进一把短刀,插得是如此精准,觉空再俯身细看,只见每把短刀的刀柄上,都刻有一个“柳”字。 宏丰大师道:“本座思来想去,放眼中原武林也有没有一家姓柳的擅长用刀,更别说是短刀…” “莫非是外邦刺客不成?”觉空惊讶地道:“对了,准又是东瀛那群倭寇!” 神马金睛兽突然叫道:“有人…” 宏丰大师环顾四周,奇怪地问:“你确信?” 神马金睛兽点头说道:“约有两个人,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山坡上过来。” 话刚说完,宏丰大师便突然觉查到有股杀气逼近,而且越来越浓。 “看来已经到了!”宏丰大师说着,便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没有回答,也不见人影,却突见几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上,落下一条臂膀粗的树枝! 显然是被人在瞬间砍掉。 “忍术?”大师皱眉道:“果真来的又是倭寇!” 神马金睛兽用那双巨眼向那树边瞪去,金光到处,果见有一高一矮两个蒙面劲装的人站在树底下! 神兽笑道:“你们忍个屁,再怎么忍都是逃不出我的法眼的!” 那两人不再隐身,却闷声笑道:“实在想不到,贵寺今日竟请来一只怪物来作帮手。” 宏丰大师冷冷地道:“本座也是想不到,你们竟屡屡与本寺作对。” “忍术本是源于佛门秘宗,”他接着说道:“你们却居然对佛门弟子下如此毒手,不怕佛祖怪罪么?” 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叹道:“没办法,受命行事,各为其主。” 宏丰大师怒声喝道:“说得轻巧,世人皆知你们这群倭寇无所不用其极,早已人神共愤!” 矮小的那人笑道:“那又如何,谁叫贵寺是中原的武林翘楚…” 另一个接着道:“若不先灭贵寺,又怎能一统中原武林?” 觉空听了心里暗叹:原来他们竟是如此狂妄,居然想打整个中原武林的主意! “就凭你们俩?”宏丰大师冷笑道:“以为本寺没有高手了么?” “令师确实是个武林奇才,”矮小的那人叹道:“可惜的是三十多年前他已圆寂,据在下所知,如今贵寺已不出此等人物。” “所以,”身材高大的那人接着说道:“贵寺是不是由我们东瀛高僧来住持比较合适?” 神马金睛兽突然一阵怪笑。 那两人顿时看着它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有说错么?” “真是自不量力,”神兽笑道:“想我东土神州人才济济,嵩山少林更是卧虎藏龙之地,你们真是想多了,可笑至极!” 话音未落,树下那两人突然间再次隐身,觉空正纳闷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却忽见神马金睛兽腾空而起,转眼间,就在它原先的所在处一声巨响,顿时被炸成一片焦土! 宏丰大师见状赶紧叫众僧们远远避开,便竖起耳朵来,仔细感觉剑气、杀气来的方向。 显然,这两个忍者都是东瀛柳生家族的弟子,其忍术非同一般。 神马金睛兽一声怒吼,竟震得觉空两耳轰鸣、四周树叶纷落,伸出那双巨爪忽东忽西地击去,众人虽仍见不到那两人,却可听得剑声呼啸,这神兽用双爪挡住长剑,“嘭嘭”声既清脆又急促,看来这两个东瀛忍者在向它发起猛攻。 好在它已修炼成精,一般的刀剑自然无法伤得了,却也竟一时拿他们没法! 这两人非但剑术奇高,而且身手变幻极快,又擅于遁形,神马金睛兽几次将欲击中,都被他们遁身避开,配合得相当默契。 宏丰大师见此情景不禁心中暗叹:幸好今日觉空及时回来,还带回了这只神兽相助,否则仅凭自己的功力,对付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甚感吃力,再说宏远师兄又正在闭关疗伤,如何能对付得了这两个忍术高手? 正想着,忽见有支火箭“嗖”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原来,其中的一个忍者见战状不妙,便抽个空从后背取出箭来,快速点火并发射出去,以求增援。 第十六回与忍者对决 少顷,便忽听那神马金睛兽边战边大叫道:“大家小心,又来了两个,好像越来越近…” 这时只听有人大笑道:“看来你这怪物还算警觉!” 话刚说完,便显现原形,众僧们放眼望去,只见十余丈外的台阶上,正立着两个同样黑衣劲装的蒙面人。这是两个身材中等却同样都很瘦的人,唯一不同的是,有一个的下巴留着一撮胡须。 神马金睛兽大声怒吼道:“来一对是打,来两双也是打,有种的就来啊,四个一起上!” 这神马金睛兽虽然一时拿不下正在交战的两个忍者,却有着无穷的力量,所以它说的一点都不错,况且,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体力不济,它便可趁机置其于死地。 它的浑身上下,已然坚若钢铁铸就,除天神外,在这个世间,只有两样神器可以将它制服,那就是宝刀莫邪与真炎之火。 宝刀莫邪已有数百年未曾出现,而真炎之火更是只有紫焰葫芦才可喷出,能有幸得到此葫芦的人,更是千年方得一见。 那个下巴有胡须的人笑道:“你这怪物体型硕大,貌似很能打,不过就是有点过于自信!” 神马金睛兽再次怒吼:“屁话少放,过来讨打便是!” 身材矮小的那个忍者急忙说道:“两位师兄切莫受这怪兽激将,这怪兽力大无比,又刀枪不入,咱们再多来十个估计也奈何不了他!” 原来刚到的这两人是他们的师兄,想来忍术必然更为精湛。 “有这么厉害?”另一个瘦削之人奇怪地问:“这、这究竟是只什么怪物?” “大概已修炼成精!”身材高大的那人一边躲闪一边叹道:“这里有我们在缠绕着,两位师兄为何不去攻打那帮和尚?” 他们所用的,正是缠绕战术,虽明知无法取胜,却也教这神兽无法轻易脱身,他们也在等待机会。 对付这神兽,他们虽无法用剑伤它,却可以使用柳生家族专门制造的**来炸它,这些**威力极大,即便无法将它的内脏震伤,也足以将它给炸得晕晕沉沉! 长胡须那人道了声:“好!”,两人便齐齐望向宏丰大师。 宏丰大师双掌合十,口宣佛号朗声道:“既然你们执意与本寺为难,那就一起上吧!” 另一忍者笑道:“与大师对决,若是我们两个斗你一人,岂非有违武林道义,就让我野泽次木与你单打独斗如何?” 觉空情不禁冷笑道:“你们这群畜生居心叵测,还有脸讲武林道义!” 那叫野泽次木的忍者也不恼怒,只是定睛看了眼觉空,宏丰大师沉声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赶快退下!” 他当然知道,这觉空,包括身后的所有弟子都远非这两个忍者的敌手,唯恐这两人腾出一个来加害于这群弟子。 大师又道:“你们既讲道义,若是本座饶幸得胜,又当如何?” 野泽次木说道:“若你胜,我等便立马撤离,不再为难贵寺!”言语间充满了自信。 大师又道:“若本座败于你手,你们却也不得再行伤害本寺的僧人!” “好说,”长胡须的忍者怪笑道:“只要他们乖乖听话,定依大师所言…” 觉空忍不住又愤声说道:“放你狗屁,听你们的屁话倒不如一头撞死痛快!” 长胡须的忍者盯着觉空叹道:“你这小和尚实在顽固,其他僧人或许可以免于一死,你却是万万留不得!” 说话间,忽见野泽次木突然拔剑向宏丰大师刺去! 宏丰大师挥掌相迎,所用的正是本寺的上乘武学“伏魔掌。” 此掌威力极大,可在瞬间暴发出体内的所有真气,凭他深厚的内力,若被击中那野泽次木定当必死。 野泽次木反应极快赶紧避开,道了声:“果然好武功!”随即便忽又隐身不见。 一股剑气夹杂着杀气仍然忽东忽西地在向宏丰大师逼去。 宏丰大师却也不慌乱,边用罡气护体,边顷耳细听剑气的方位,一动不动,双掌间暗蓄力等着给对方致命一击,正是以不变应万变之道。 话说这伏魔掌共有:护体、寒冰、炽炎、轰雷、金砂、旋风、天眼、降魔七种变化,若是练到最高境界,也就是第九重,便可降伏一般的妖魔,更何况这几个忍者,只是宏丰大师倾其力也仅能练到第五重,所以无法用“天眼法”逼迫野泽次木现身。 此时却见那野泽次木突然出现在宏丰大师一丈开外,笑道:“大师定力不错,却无法胜我,东瀛忍术变幻莫测,现且叫你尝尝厉害!” 宏丰大师未等他说完,便忙趁此良机举掌击去,用的正是“轰雷法”,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野泽次木所站的地上顿时出现一条长长的裂纹。 就在这瞬间,野泽次木却已然再次不见踪影,可见其反应之快,身手亦极其诡异! 十余丈外,忽听得野泽次木的声音再起,他说道:“这下大师小心了!” 说话间,众僧忽听得“嗖”地几声破空锐响,只见有三支短箭竟先后猛然径向宏丰大师心口处射去! 野泽次木仍未现形,却是三弩齐发,力道刚猛,宏丰大师冷哼一声,也不躲闪,便使出“旋风法”,只见有一股螺旋状的飓风自他双掌处冒起,其力道竟能将这几支短箭在空中滴溜溜地回旋片刻,随后复又转射向那野泽次木! “好!”远远旁观的少林众僧大受鼓舞,皆纷纷赞叹不已。 这边赞声未落,却谁知忽又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宏丰大师所站的地方顿成一片焦土,原来,这野泽次木那三支箭仅是障眼法,其真正目的就是令对手分心,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以**! 宏丰大师虽已查觉,亦身形暴退,却也仅仅退得一丈左右,便被这杀伤力极为强劲的特制**余波所伤,竟霍然扑倒在地上! 忍者在东瀛是专职的杀手,柳生家族更是声名响亮杀手组织,所用手段相当狠毒,饶是宏丰大师乃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却毕竟是肉身之躯,又怎经得起**的伤害? 众僧见状甚感惊讶,急忙上前扶起大师,只见此时的宏丰大师已然嘴角流血,强笑道:“不碍事,幸好有罡气护体…” 凭着深厚的内力,少林寺的纯正罡气虽说可以保护住他的五脏六腑不至于受到太大伤害,可这强劲**的余波却也震得他元气大伤,浑身无力。 神马金睛兽见此情景,便一声大吼,丢开那两个忍者腾空而起,转眼站到大师的身边,怒道:“你们这群歹毒畜生,只要有我在此,休想再行伤害之事!” 第十七回传奇扫地僧 那四个忍者聚到一块,又现形于五丈开外。 长胡须的那人笑道:“你虽是成精神兽,却也功力有限,无非如此,奈何不了我们。” 神马金睛兽听了突然也怪声笑道:“那你们呢?即便再来十个又如何?” 长胡须的那人摇了摇头,他说:“不需来这么多,仅我们四个便已足够。” 野泽次木接口道:“你们中原有句俗话说得不错,‘双拳难敌四腿’,以我们的身手,你能顾得了哪里?” 它虽是神兽,却无法达到分身的境界,这四个忍者善于隐形,又步法诡异,若他们分散开去,它又能追得了哪个? 神马金睛兽被他们这一说,倒不由一怔。宏丰大师轻叹道:“莫非,今天本寺已在劫难逃么?” “未必!”这时突然有人喊道:“此处乃佛门胜地,自有佛祖庇护,这些邪魔歪道又岂能得呈!” 宏丰大师看了眼这人,再次叹道:“叫你不要多嘴,你却屡屡开口喊叫,难道不知他们只需一击便可置你于死地?” 原来此番说话之人又正是觉空。 觉悟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少说话,觉空却仍旧瞪着那四个忍者愤声说道:“死又如何?与其受畜生之辱,倒不如死了干脆!” 宏丰大师轻声说道:“死虽容易,可你毕竟是本寺的弟子,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报得今日之仇,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神马金睛兽点头道:“大师请放心,觉空是我的主人,我定当会全力保住贵寺!” 宏丰大师不由奇怪地看着觉空,喃喃道:“实在想不到你有这等奇缘,不过几日便能收得这只神兽…” 话音未落,却只听野泽次木大笑道:“难怪这小和尚这般底气十足的样子,原来是那神兽的主人!” “那么如何,”长胡须的忍者道:“除非他弃少林寺于不顾,私自骑着神兽逃跑,否则…” “否则个屁!”觉空怒声斥道:“我却怎能做得出此等背叛师门之事,有本事便来杀我,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好!”长须忍者抚掌笑道:“真是个有骨气的好和尚!你以为我们不能么?” 这话说完,忽见这四个忍者一字形排列开来,个个眼中都冒出浓浓的杀气,其中有两人紧紧地盯着神马金睛兽,另两人齐齐望向觉空。 显然他们又想用原先的办法,先让两个忍者去缠绕住神马金睛兽,另两人再趁机一举将觉空击毙,这对于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难,因为此时的宏丰大师已然身负重伤。 “你们笑得实在太开心了,”忽听不远处有人轻叹道:“在此佛门胜地,怎能笑得如此放肆,这样可不好!” 这声音虽然很轻,可响在每个人的耳朵里竟又是那般的清晰! 那四个忍者与少林寺众僧都不觉齐刷刷地向那声音寻去,发现就在寺门口边上的一个角落里,正坐着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原来是个扫地僧! 声音就是从那个地方发出,可那个角落里只有扫地僧一人,莫非,刚才说话的就是他么? 众僧都甚感奇怪,这扫地僧平日里一直都默默无闻地极少说话,更不像是个习武之人,据说已经扫了近三十年的地,他又能有多少功力? “扫地僧?”四个忍者都不禁哈哈大笑,野泽次木道:“都说少林寺藏龙卧虎,武功最高者往往都是地位最低下者,果然不假!” “只可惜,他太老了…”长须忍者笑道:“不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们的中原话说得虽然生硬拗口,却显然对中原文化也略有所知。 这时见那扫地僧缓缓站了起来,拿起扫帚一边低头扫地一边向那几个忍者走去,叹声道:“扫了这么多年的地,也该扫扫妖魔鬼怪了…” 他的扫帚落在地上,突然间怪事出现了,只见瞬时间沙尘风扬,竟然是一扫一个坑! 众僧不由看得是目瞪口呆,这扫地僧究竟是何等身份,怎么武功貌似竟远在宏丰大师之上? 扫地僧就这样慢慢地扫着地,一直走到距忍者们一丈左右,方才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着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 这四个忍者突然间感到了一阵寒意在向他们逼来,竟都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寒颤! 刚才他们还在说笑,还在耻笑,好像已经胜利在望。可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扫地僧的武功竟深不可测! 长须忍者奇怪地问:“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隐藏身份甘心扫地?” “扫地不好么?”扫地僧淡然笑道:“扫却一地尘埃,方可心若无尘,可扫却天下妖魔。” 听得这番话,宏丰大师的眼睛突然一亮,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坐了起来! “原来是得道高僧!”野泽次木叹道:“真是失敬…” “可是,你有把握对付得了我们四个?”那个身材高大的忍者问道。 “没有把握,一点都没有。”扫地僧的脸上仍露着淡然笑意。 他接着又道:“不过老朽还是劝你们好自为之,却莫在死路上执迷不悟。” “没把握你还口出狂言!”长须忍者说着,向另外三个使个眼色,顿时,他们再次隐身。 扫地僧的四周笑声再起:“即便你武功再高,又怎能同时对付我们四个柳生家族的弟子?” 在场众僧都不禁暗地里捏了把汗,他们都只能听得到那几个忍者的声音,却无法看见他们,亦都知道他们这是想要发起围攻。 这时只听扫地僧叫道:“宏丰师侄可看好了,这是伏魔掌中的‘寒冰法’!”说着只见他一把扔掉手中的扫帚,挥起双掌便向这四个忍者一一击去,掌心处,正冒出浓厚的寒气。 众僧听他这一说,不禁再次一愣,包括宏丰大师在内,他们都在奇怪,这扫地僧的辈份竟然有这般的高,莫非他果真是宏丰大师的师叔么? 那四个忍者隐身于扫地僧的四周,本以为他看不见,却实在料不到他的掌法如此精准,如此神速,饶是他们反应极快,也被他这掌力所波及,竟个个身感寒冷无比,浑身发抖,无奈只得暴退十余丈外,又聚到了一起。 扫地僧冷冷一笑,又叫道:“这是“轰雷法”!”说着再次举起双掌,竟又似长了眼一般,猛然向他们击去! 第十八回扫地僧由来 且说那几个忍者刚被“寒冰法”所伤,在暴退之后已然浑身乏力,正待休整,谁知这扫地僧又趁势击向他们,其动作之快大出他们意料,顿时,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如若惊雷般在他们的周边暴炸开来! 这“轰雷法”到了扫地僧手里,力道竟是如此的迅猛,那些忍者远在十余丈外,却万万想不到居然被炸得是遍体鳞伤,个个趴倒在地上无法再动弹,原形顿现! 扫地僧再次叫道:“这就是‘降魔法’!”说着突然腾空而起,挥起双掌飞身凌空击向那地上的四个忍者,顿叫他们化作焦土,一命归西。且看他们如何有脸去面对天上诸佛诸神! 众僧情不禁掌声雷动,纷纷拍手叫好,都围在扫地僧的四周,都在用那种既惊奇又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神马金睛兽赞道:“天下武功出少林果然不假,仅高僧这几招掌法,直叫我自愧不如!” 这时只见宏丰大师在弟子们的搀扶下,来到扫地僧面前双掌合十深深行礼,复又惊讶地问道:“你、你就是慧能师叔么?” 在他年轻时,曾有见过这师叔几次面,也曾听师父说过,这位师叔的天资极高,不在师父之下。可后来不久便再不见他的踪影,据说是他嗜酒如命,几次犯戒不改,师祖一怒之下便将他逐出了山门,谁想他原来竟仍在寺内,而且还甘愿做扫地僧,易容隐身,一扫便是三十有年! 扫地僧缓缓点了点头,忽又仰天长叹道:“都怪我当年不听恩师教诲,时常深夜摸出寺外喝酒吃肉,后被恩师责罚,在思过崖面壁思过,足足将近十年…” “十年!”众僧们不由一阵惊叫:“天哪,这十年的面壁可怎么熬…” 宏丰大师沉声喝道:“放肆!这是太师祖的意思,哪有你们说话的份!” 众僧被他这一说,哪里还敢再插嘴,都急忙闭口。 “这十年的面壁却是甚好,”扫地僧淡然接着说道:“不仅令我酒瘾全戒,也令我悟出不少的道理,武功也精进了许多。” “就在十年期将满之时,师兄忽来传话说恩师想要见我,那时思师行将圆寂,他拉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悟到了什么,又问我可否愿意从此大隐,去做一名扫地僧,与慧清师兄合力,一个明里一个暗里保护本寺,我当即便答应了。” “时光不饶人,”扫地僧笑道:“现如今,我已经是老朽一个啦…” 宏丰大师忙道:“师叔何出此言,如今的您已然武功盖世,近乎出神入化,实乃本寺之幸、天下苍生之福!” 话刚说完,扫地僧忽地摇头叹道:“师侄此言差矣!” 他接着又道:“这‘伏魔掌’本是太师祖所创,乃本寺的上乘武学,非关门弟子不传,天天资独厚不传,若练至最高境界足以降妖伏魔,只可惜我天资有限,至今也仅能练到第八重,是以对付那帮忍者可以,却仍无法伏魔!” 说完一阵轻叹。 宏丰大师不由得脸上一红,听师叔这番话直叫他羞愧有加,这些年来他一直刻苦修炼,却始终无法突破玄关至第六重,若论天资,岂非与师叔有天壤之别? 稍愣片刻,他说道:“师叔从此就莫要再扫地了罢,您这般高的辈份却去做一名扫地僧,若叫外人知道只怕会笑话我等不敬…” 众僧听大师所说,竟都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请师叔祖好生歇息!” 此时却见慧能大师再次摇头,他笑道:“休管外人,只管内观自在,便可知五蕴皆空,与外人何干?况且是恩师临终所命,我又岂能不遵?” 众僧顿时相觑无语,却忽见觉空也笑了,他说:“曾听方才师叔祖所言甚是,不扫得一地尘埃,又何以扫除妖魔鬼怪?” 慧能大师突然转脸看了看觉空,点头笑道:“莫非你也悟了么?” 众僧们大笑,但见大师走向觉空,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道:“思过崖是个好地方,不知你去呆个几年如何?” 这时铁若峰也不知几时醒来,站在不远处叫道:“我这小兄弟不曾犯有过错,为何师叔祖偏要罚他去思过崖?” 神马金睛兽也奇道:“就是嘛,我这主人是多么好的一个和尚哩!” 慧能大师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觉空。 “我承认有错!”觉空望着铁若峰说道:“难道忘了那天你逼得我是又吃肉又喝酒么?” 这话说得铁若峰不禁脸上一红,众僧们轰然大笑。 “再说,”觉空叫道:“师叔祖的话,小僧又岂敢不遵?我去便是。” 神马金睛兽叹道:“那我呢?莫非也得陪你去思过么?” 慧能大师笑道:“你这神兽就先回洞府歇着吧,日后你主人定当会去找你的。” 这话说得它登时眼睛一亮,心想,这却也不错,又有几年的自由自在了! 想到这里,便赶紧趴到觉空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乃是召唤它的口决,又问:“主人可记下了么?” 觉空点头道:“记住了,你就放心地去吧…” 话未说完,忽见这神马金睛兽腾空而起,在一阵怪笑声中瞬间飞得不知所踪。 觉空突然想起一事,便奇怪地问道:“我师父呢?莫非真的闭关去了么?” 宏丰大师叹道:“那日掌门师兄虽废去东瀛武者一臂,却亦为他剑气所伤,此次闭关没有一年也得半载…” “这群贼寇实在可恶!”觉空愤恨地说道:“又是武者又是忍者的,真不知他们不好好待着,却来我中原究竟为何!” 沉默片刻,又忽见觉空口宣佛号,便向慧能大师、宏丰大师一一行礼,说道:“如此罪僧便去思过崖面壁了,只是,有一请求还望师叔祖、师叔恩准!” 宏丰大师奇道:“什么请求?” 第十九回思过崖励志 觉空看着铁若峰道:“我这大哥,原本早有痛改前非之意,现又武功全无,还请本寺能赐他剃发为僧,也好每日念佛诵经,向佛祖忏悔,积点功德。” 宏丰大师不由得迟疑片刻,转脸望向慧能大师。 慧能大师笑道:“有错便改,浪子回头,佛祖亦当欢喜,本寺自当收留,这又有何难?” 自此这铁若峰便入寺当了和尚,果真是起早摸黑的,戒了酒肉,每日勤奋念经。 觉空自然也就去了思过崖,见此处仅方圆三十丈左右,高高耸立于群峰之间,下边是万丈深渊,可容身之处便是一个两丈见方的小山洞,显然,这就是面壁的地方。 且说觉空站在这仿若与世隔绝的思过崖,看着几只大鸟在空中飞过,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鸣叫,不由得心也沉静下来,细想自己资质平庸,平日里又懒于习武,实在是罪过。 又想到,前几日刚出寺院,便屡遭摆布与戏弄,更觉有愧于师父有愧于少林,简直就像废物一个,倒不如在这里多呆几年也无妨,既清静又与世无争,若是责罚期满,便跟随师叔祖扫地去,如此甚好。 想着便索性坐到了地上去,望着天上的一群群候鸟飞过,心想自己若是鸟该有多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无尘世般的纷争与险恶,想到这里不由看得呆了。 秋风送来阵阵寒意,不知不觉已近傍晚,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便站起身正要往山洞走去,忽听“吱呀”一声,崖边的铁门开了,有个人提着一盒斋饭快步进来,觉空一看,原来是师兄觉悟。 “师弟,”觉悟一把牵着他的手道:“师叔说了,只要你好好反省,改掉偷懒的秉性,若能下定决心勤学苦练,不出数月便可以出来!” 说着他深情望着觉空。自小他便被父母送进少林,与觉空一起在寺里长大,言语间甚是投缘,又同被方丈宏远大师收为弟子,感情自然极好,一直视他如亲弟弟。 觉空苦笑道:“非我偷懒成性,只是我自知不是块习武的材料,一练武便想睡,还是在这里待着的好,如果出去,想来还是去扫地比较合适,那样自然就不会再偷懒了。” 觉悟瞪了眼觉空,嗔道:“师弟怎可说出这等毫无志气的话!有道是男儿当自强,更何况你是方丈亲收的弟子,若真去扫地岂非让人耻笑?又如何对得住师父他老人家?” 觉空听得这话不由摸了摸脑袋,想想也对,便点头说道:“那我就认真去面壁思过吧,或许像师叔祖那样,也能领悟到点什么…” 觉悟笑道:“你这呆瓜,确实该去好生领悟,或许能悟到些许禅机,却切莫出去后让人笑话!” 于是将手中的斋饭放下,又道:“如今倭寇横行,武林又纷争不断,你也是有亲身体会的。没有一身好武艺,非但迟早自身难保,也无法为本寺出力,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咱少林寺着想吧?” 说完这话,便再次看了眼觉空,转身离去。 觉空望着他的背影,想想师兄所言不无道理,不由暗自轻叹,脑海一阵混乱,肚中虽饿,却哪有心情吃饭,便索性走进山洞,痴痴然看着墙壁。 直到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洒进洞里,觉空方才缓过神来,开始四处张望,只见这小小的山洞里,除了冰冷的岩石,哪有床铺,竟干净得连一根稻草都没有! 由此他想到,少林寺这数百年来,也不知有多少僧人被罚此处思过,秋去冬来,寒冷有加,实可谓艰苦已极,又想到师叔祖曾在这里一待便是十年,不禁倍觉敬佩。 想着他突然又惊奇地发现,洞里的一方岩壁上,竟有一片是凹进去的,像极了人的上身!再看看地下,也有一片凹进去,原来,这便是历代僧人坐禅苦修所留下的印迹! 于是他再次感动不已,心想由此看来,这思过崖不仅仅是面壁思过的地方,岂非也正是高僧们修练苦禅的好去处么? 前辈们能如此刻苦地修行,自己却为何不能?一练武便想睡,难道前辈们端坐于冰冷的岩洞内练禅就不想睡么? 一想到这里,觉空情不禁心情开始激昂起来,顿时来了斗志,暗暗发誓得向前辈高僧们学习,为了少林寺,也为了那群可憎的倭寇,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努力了,哪怕天资再愚笨也得努力,不是说天道酬勤么?笨鸟都可以先飞呢! 这一番激情令他顿时心潮澎湃不已,突然感觉到浑身有着无穷的力量,便起身又去洞外将那斋饭提进来。饭菜虽已冷,可他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决定,先填饱肚子,再立马就去坐禅。 明月挂上中天,却见觉空果然仍端坐于前辈们原先坐禅的地方,只是脑海中却不由自己杂念纷呈,竟不停地想起那妖女叶无双,想起铁若峰,想起那个自称带头大哥的小霸王,想起悬湖异侠,想起水晶人,又想起那四个忍者,真是所想甚多,心绪难平。 端从良久,却是始终无法控制情绪,一会恼怒、一会感激、一会感动、一会惭愧,想到那几个东瀛忍者更是愤恨无比,不由得轻叹一声复又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 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只好站在外面任凭冷风扑面,方得好不容易稍稍平定心情,暗自叹息原来这坐禅竟是如此之难,莫非自己连坐禅都无法为么? 如此心神不定,那又谈何悟道,又谈何练武? 当下甚觉沮丧,便又坐到了地上,竟望着星空发起呆来。 天上繁星闪烁,仿似在向着他调皮地眨眼,又仿似在嘲笑他的无能。 就这样,他一直痴痴地坐到了太阳初升,漫天的霞光再次令他缓过神来,他看见,这霞光竟是如此的炫丽,如此的神奇!看得他是心动不已,忽然想到,漫长的黑夜过去,竟然会出现这般美好的风景,那自己呢?无非是一时坐不了禅罢了,若坚持下去,相信总会有一天可以做到的,前辈高僧们不就做到了? 想到这里,忽又心情激荡起来,于是便一跃而起,又向山洞走去。 然而这次他却非再去坐禅,却居然靠在岩壁边就睡着了! 第二十回奋发练功 也难怪,这觉空昨晚整整在外面坐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风,真叫他有擦不完的鼻涕,也胡思乱想了一夜,眼皮早已是上下打群架,实在由不得他不睡。 直到傍晚,忽然感到有人在轻轻地拍他肩膀,吓得他差点跳起,瞪眼一看才知道是来送饭的僧人,不禁揉揉睡眼一阵傻笑,那僧人看着觉空也笑了,将斋饭轻轻放在他身边,又递给他一件棉衣,说道:“师兄,这是师叔祖让我捎给你的,他说冬天快到了,这里甚是寒冷,让你多穿点御寒。” 这次来的不是觉悟,而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僧,只因比他迟来了几年,所以仍得喊他作师兄。 觉空将这棉衣披到身上,顿感暖和了许多,更是心里一暖,边擦着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边想师叔祖可真是细心哩,他既然让我到这里思过,自有他的用意,八成便是想让我学会坐禅苦修,我却怎可令他老人家失望呢? 想到这里便赶紧又端坐下来,面对岩壁开始闭眼练禅。 经过昨夜的痛定思痛,他的脑海中开始清静,一有杂念出现便口中默念菩提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效果确实不错,几次默念,竟忽觉浑身上下清爽无比,不多时他的脑海突然混沌一片,宛若融入于天地之间,慢慢地就忘记了自已的存在。 话说这觉空原来悟性极高,资质其实不错,无非是他自己不知罢了,方丈宏远大师颇具慧眼,当然知道觉空的天性,只是佛门对因缘际会甚是讲究,所以虽收他为弟子却也不便明说。 宏远大师亦当然知道,像觉空这样的人,看似庸懒愚钝,却注定不同寻常,早晚可成大器,他所需的,就是等待时机。 且说觉空此次坐禅,竟一直坐到了天亮方才起身,活动几下四肢,感觉浑身甚为舒畅,哪有丝毫困意? 于是不由得喜从中来,与昨日的沮丧相比形同两人,心想原来坐禅竟有这般妙处! 当下心情也愉快了许多,走出洞处深吸一口气,再看看东升的太阳,看看四周云雾缭绕的峰峦,一切都是这般的美好,顿觉信心百倍。 忽又想到,这里甚是寂静清闲,无人打扰,若是趁此良机白天练武晚上修禅,岂非再好不过么? 他虽然武功甚差,却时常躲在藏经阁内饱读经书,凭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能牢记于心的竟不下十余本,且这十余本经书皆是少**学的精要,比如千手如来掌、光明拳、般若神拳、达摩剑法、通臂拳、罗汉神打、易筋经等,除了伏魔掌规定仅传于方丈与监寺,秘藏他处,这些经书若能练好其中的一两本,便足以挤身于当世高手之列。 思来想去,他想还是先练易筋经吧,曾听师父说过,此经法不但可以快速增长内力,亦可活络经脉,若练到一定程度便能打通任督二脉,是少**功的基础。 同时又想到,假如自己早早地苦练此经法,那日在旅店内岂非早已替铁大哥化解走火入魔之苦么? 想到这里,便下定决心,口中开始默念易筋经的心法,念了几次居然一字不差,犹如经本在他的眼前一页页地翻过! 此经觉空以前曾有练过,只是当时没有去用心领会,而此时的他想法与之前全然不同,自然是专心致致不敢怠慢。 于是边念心法边回忆着图解,重新从第一章开始认真练习。 且说这《易筋经》又称《达摩易筋经》,共有十二章,亦即十二式,每一招式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极深的奥妙,侧重于导引与吐纳。 耸立于群峰之中的思过崖上阳光普照,空气极佳,极富天地之灵气,觉空每天都勤练易筋经的所有招式数遍,几天下来自感内功突飞猛进,体内开始形成一股真气,循着经脉上下涌动,着实令他欣喜若狂。 更令他兴奋的是,到了晚上他坐禅时已然杂念渐消,原本他的控制力就超乎常人,是以当克服杂念成为习惯时,坐禅不久便可心静如水、浑然忘我,入定变得越发的轻松。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到了晚上时常下起雪来,可奇怪的是,每当觉空一坐禅竟丝毫感觉不到寒意,体内的那股真气居然能自发地抵御寒冷,积聚于丹田形成一个小太阳,叫他好不暖和! 一个月后,觉空已然是双眼炯炯有神,无论是内力与心态都之前全然两样,在易筋经的引导下,他学会了吐纳,又自然地将吐纳法融入于坐禅内,采纳天地之精化,竟发现原来坐禅亦能增加内力!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堪一击、又时常激动愤恨的小沙弥了,这一个月的坐禅令他学会了克制,亦令他变得心情平淡。 他体会到了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体会到月色的优美,体会到阳光普照的温暖,每一天都是那样的美好。 同时他亦深深感觉,道法自然,世间万象冥冥中皆有定数,急不来,唯有尽力争取,唯有勤可补拙! 在思过崖仅仅一个月,便让他面貌焕然一新,由此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甘做扫地僧的师叔祖。 心想原来他老人家罚自己到这里思过,莫非其意就在于此么? 他忽又想到,当时师叔祖曾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又为何?是亲呢之举么?或者另有他意,比如,是提醒他该努力了? 正是正是!他感激地想,师叔祖就曾在这里待过将近十年,自然是知道坐禅的妙处的,他必是在暗示自己须得好好地学习坐禅,好好地领悟点禅机! 却说就在这天夜里,山洞外面刮起了北风,就在这呼啸的风声里,突然有个蒙面人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只露出那双眼睛,精光闪闪地盯着正沉浸在坐禅中的觉空! 第二十一回人魔不两立 那人轻咳一声,觉空方才警醒,登时诧异地转身望去,这一看不打紧,却倒叫他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会是你?”觉空奇怪地问:“你又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那人闷声笑道:“该知道时自然便会知道,就有何奇怪?” 觉空不由得轻叹,他说的虽然听起来有点玄,可事实的确正是如此,如果说他能掐会算,他也不得不信。 原来,所来之人正是悬湖异侠! 之前几次三番地突然出现救他,这次又突然深夜到来,莫非这悬湖怪客真有这么神奇,正如他所说的,该来时便会来,该知道时便会知道么? 觉空起身向他行礼,说道:“承蒙前辈几次搭救,贫僧感激不尽,只是不知前辈此次为何而来?” “明知故问。”悬湖异侠笑道:“我来是看你这小和尚挺有意思,想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觉空忽地也笑了,他说:“多谢前辈好意,不过么我在这里挺好的,实在是哪都不去!” “难道你不寂寞?”悬湖异侠奇怪地问道:“孤身一人被关在这里,不觉得很无聊么?” 觉空道:“前辈此言差矣,这一个月来我勤练武功,过得很充实,也很有收获。” “再说,”他又道:“来这里是师叔祖的意思,我又怎敢违背寺规擅自出去?那我成什么了?” “真是个好孩子!”悬湖异侠笑道:“见你刚才的姿势甚是端正,莫非你已会学坐禅?” 觉空道:“不敢,仅会点皮毛罢了。” 悬湖异侠又问:“那你且说说这坐禅有何妙用?” “不瞒前辈,”觉空答道:“坐禅的确很神奇,我在其中感觉到了与天地浑然一体的乐趣,亦感觉到每次坐禅内力都在增长!” 悬湖异侠点头笑道:“看来你的悟性真是不错,短短一个月时间便能练到这般境界。” 觉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低声道:“前辈过奖了…” 说着忽然想到一事,便奇怪地问:“那日见你用本寺的伏魔掌去制服水晶人,莫非前辈也曾师出少林么?” 悬湖异侠被他这一问倒不由得一怔,惊讶地道:“伏魔掌你也认得?” 觉空笑道:“曾听师父提及过此掌法,如果没错,那天前辈所用的便是伏魔掌中的‘炽炎法’吧?” 悬湖异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盯着觉空赞道:“看来你的记性不错。” “可是…”觉空迟疑片刻忽又问道:“此等上乘掌法只有本少林的高僧方得传授,却不知前辈与本寺有何渊源?又为何流落于江湖?” 悬湖异侠一声轻叹,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觉空见状也不便再多问,这异侠从来都是蒙着脸出现的,是以也不知他的脸上究竟是何表情,只是见他的两鬓已然斑白,显然已过花甲之年,若论少林寺的辈份,当不在方丈宏远大师之下。 沉默片刻,忽听悬湖异侠再次叹道:“人在少林又如何?人在江湖又如何?倭寇横行,武林纷争,少林寺又岂能置之不管、独善其身?” 这话说得觉空甚有同感,不禁连连点头,跟着叹道:“晚辈深知前辈向来以侠义闻名江湖,只是那倭寇犹如妖魔般可憎,一日不除,中原武林便一日不得安宁!” 山洞外面,风声越来越大,转眼间又下起了大雨。 悬湖异侠再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觉空,他问:“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也有这等想法?” 觉空突来感慨,不由得恨声说道:“人魔不两立,国土不容犯!身为中原人,岂可苟自安!” “好诗!”悬湖异侠痛快地笑道:“真是想不到,原来你的文才亦不错!” 觉空不由得脸上一红,他哪会吟诗呢,无非是突发感慨罢了,只不过,他自小便喜欢去藏经阁饱读经书,如此一来不知不觉地文采却是有一些。 “果然没看错,”悬湖异侠忽地问道:“你我甚是有缘,不如收你做个弟子怎样?” 本以为觉空定当满心欢喜地答应,哪料却听他摇头说道:“不是晚辈不肯,只是我已有师父,又怎能另认他人为师?使不得,使不得...” 这下可把悬湖异侠惹急了,他奇道:“这江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想从师都被我拒绝,你竟居然说使不得?多认几个师父又有何不可?” 觉空轻叹道:“前辈如果已离开少林,我若拜你为师岂非乱了派系?如果前辈仍在少林,辈份极有可能在我恩师之上,若是再拜你为师岂非又乱了辈份么?” “这样不好,”他又认真说道:“别人或许会依你,可我却万万做不到的,还望前辈谅解!” 悬湖异侠看见觉空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笑道:“你这人真是死心眼,不过倒还算有点志气,不如这样吧,咱们做个朋友如何?” 觉空惊讶地道:“前辈竟然愿与我这无名小辈做朋友?这叫我怎敢高攀呢?使不得…” 话未说完,只听悬湖异侠嗔道:“怎么却又使不得了?你既唤我作前辈,是不是总该听我几句?” 觉空见他显得颇有点恼怒,不禁笑道:“那是自然。” 悬湖异侠又道:“今我有意交你这朋友,这总不犯戒律吧?你依是不依?” “既然前辈执意如此,”觉空道:“我依你便是!” “这孩子总算听话了…”悬湖异侠叹道:“这哪像是你高攀我啊,分明像是我在求你,真是难为你了!” 觉空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揄耶之意,不禁红着脸道:“让前辈见笑了,只是晚辈自知卑贱不堪,所以才…” 悬湖异侠说道:“既然你我已成朋友,又何必前辈晚辈的,就叫我大哥罢。” “好,”觉空笑道:“那我就喊你作大哥!”说着心里又感觉这悬湖怪客实在是有趣,这一大把年纪的居然要与他成忘年之交,不依他还不高兴哩! 悬湖异侠忽地问道:“你这小弟武功是如此之差,做大哥的是不是该得好好教教你才对?” 第二十二回神秘的大哥 觉空虽自知武功与他相去太远,却故意反问道:“我的武功真的很差么?最近可感觉到正突飞猛进呢!” 边说边想,这老大哥做我师父不成,又急于做我的朋友,莫非,他是真想传授我武功么?反正,似他这般侠名远播的大侠,觉空也有亲眼所见,该当相信他,更该敬重他。 悬湖异侠笑道:“仅凭练了一个月的易筋经,坐了一个月的禅,能长多少本领?你就知足了?” 觉空惊奇地道:“这你都知道?究竟你是神还是人?” 悬湖异侠说道:“该知道时总会知道的,你是佛门弟子,这个道理该是懂的吧?” 觉空摇头叹道:“大哥你总喜欢这么说,可我确实是不懂,为何你该知道就能知道,而我想知道却总是无法知道…” 悬湖异侠再次大笑,这笑声显得多少有点怪,因为他一直都在蒙着脸。 觉空也笑了,他说:“还请大哥老实交待,是不是一直都在跟踪我?不然怎么会这般的巧呢?” 悬湖异侠道:“如果说咱们确实有缘,所以才会这么巧,你相信么?” 觉空虽然不大相信,但毕竟这大哥是老前辈,不便再多嘴,再说,他身为佛门弟子,确实也该懂得“不得不信缘”这个道理。 少顷,觉空忽又忍不住奇怪地问:“既然你是大哥,可否让小弟看看你的真面目?” 他实在很好奇,这位武功奇高又深受江湖敬重的老大哥,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 悬湖异侠摇头道:“不好看,看不得。” 觉空问他:“为何看不得?” 悬湖异侠叹道:“这几十年时常在江湖行走,却只许一类人可以看我的脸,你知道是什么人么?” “只有一类人?”觉空奇道:“哪一类?” “死人!”悬湖异侠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山洞外面,雨越下越大,觉空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便吐了吐舌头,忙道:“既然大哥如此保密,那小弟不看便是!” 悬湖异侠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却不知你易筋经练得如何,内力增长了多少?” 这话问得觉空突又心里直发颤,原本已刚受惊吓的他,此时忽然想到,这老大哥是会大吸星法的,可在瞬间吸取他人内力,就连自称是水陆两道带头大哥的都被他吓跑,莫非他来是想打自己的主意,竟连这点微弱得可怜的内力都想要么? 觉空强笑道:“易筋经虽好,可是仅一个月时间,又哪能练得了那许多的内功呢,真是说来惭愧。” 悬湖异侠缓缓地点头说道:“易筋经所以被少林寺视若珍宝,便是可以借引导与吐纳之法汲取天地之灵气,练得纯正的内力,再辅以坐禅之神效,便可事半功倍,仅需数年内可修成内家高手!” “数年之内?”觉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不可能吧,有这么神速?” 悬湖异侠笑道:“自然,这是对悟性极高的人而言,比如你。” “我那有什么悟性,”觉空感觉很不好意思,他说:“这不也是被逼的么,师叔祖他老人家让来我此地思过,若是再不好好习武,出去后只怕羞愧难当,再也无法抬头…” “有道是知耻而后勇,”悬湖异侠道:“你既能想到这一点,委实不错!” 觉空暗自叹息,其实这一点也是师兄觉悟提醒他的,师叔祖又关切地给他送来棉衣,这才令他下定苦练的决心。 “还有一点,”悬湖异侠又道:“你能想到先练易筋经,又能在短短几天内坐禅入定,确实不简单!” 觉空被他夸得竟然满脸通红,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便难堪地道:“大哥过于抬爱了,小弟这也是纯属巧合罢了…” 悬湖异侠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笑了,他说道:“你的悟性虽然不错,可若想打通任督二脉,至少仍需一年。” “打通任督二脉?”觉空奇怪地问:“为何习武之人总想着这个?是不是很有用?” 他平日里懒散惯了,总自感资质平庸,只喜欢读经书,是以从未想到这件事。 悬湖异侠看着觉空叹道:“难怪屡屡听到都说你是个懒和尚,竟连这个也不懂…” 觉空难为情地居然笑了。 他接着又道:“任督二脉又称小周天,只有先打通这里,方可将体内的真气运用自如,亦可令内力迅速增加汇聚,乃是内家高手的必修之道!” 觉空听了顿时醒悟,难怪这几日内力虽在增长,却总是在体内四处乱窜,无法在丹田里长时逗留呢! 于是觉空问道:“那一年后我就可以打通了么?” 悬湖异侠道:“以你的悟性,易筋经到时自然会帮你打通小周天,不过,现如今倒有个快捷的办法。” “习武也有捷径么?”觉空不禁奇怪地问。 师父从来都教导他,习武需得勤奋有加方有所成,却莫去幻想着什么速成之法,以免误入邪道。 “自然是有的,”悬湖异侠道:“易筋经讲究的是水到渠成,可如若有一个内功深厚之人愿意帮你,今夜你便可通得了小周天。” “这个忙,你大哥我可以帮你!” 谁知觉空却居然叹道:“多谢大哥美意,只是我宁可多练一年,也不想走这个捷径,师父曾说过,速成之法不可取…” 悬湖异侠原以为这小和尚定当会满心欢喜地答应,哪料得他竟处处出乎他的意料,不禁怪笑一声,奇怪地问:“我好心想帮你,你却居然不愿意么?” “还请大哥不要生气,”觉空道:“大哥的好意我自当心领,至于如何练武,小弟却只可谨遵师命…” “我生气?”悬湖异侠再次怪笑,他说:“不过这次确实是生气了,你本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却总是师父师父的,你师父又能懂得了多少?” 觉空听得这话突然脸色一变,瞪着悬湖异侠说道:“大哥无论如何笑话我都无妨,却怎么笑话起我的恩师来了?若再这样,小弟我可不敢认你做大哥了!” “真是个乖和尚…”悬湖异侠再次轻叹,对于这么一个犟的人,他发现自己再怎么劝都是徒劳的,忽地只见他脸色一沉,伸手便向觉空抓去! 第二十三回思过崖奇遇 他这动作极是快速,觉空哪能躲得了,只犹如探囊取物般被他抓住个正着。 觉空失口叫道:“大哥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悬湖异侠边说边一把拎起觉空,抓着他的双脚令他头朝下,笑道:“现在你且说说,听不听我的话?” 觉空的脑袋几乎就要碰到地面去,却是越发来了犟脾气,叫道:“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悬湖异侠大笑,他说:“我好心帮你,你却反倒觉得害你似的!” 说完这话,便忽又伸手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包括定身穴与哑穴,令觉空既无法动弹又无法再喊叫。 然后他又将觉空放到地上,将他的身姿摆放端正犹如坐禅般,见到觉空正兀自愤怒地朝自己干瞪眼,不由叹声说道:“你这般地盯着我,信不信我再点你的昏睡穴?” 觉空听他这一说,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这大哥其实并无恶意,就随他摆布算了,且看他是如何帮我打通任督二脉的! 想到这里,便索性两眼紧闭,竟顾自坐起禅来! 悬湖异侠见状喜道:“如此甚好!”便用双掌抵住他的后背,觉空只感到有股浑厚的真气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体内,这真气是如此的纯正,正好引导着自己体内散乱的内力循着奇经八脉悉数流进丹田,直叫他好不舒畅! 少顷,丹田内的真气又悉数流出,自任督两脉缓缓上行,凭着他的那股雄厚真气,所到之处自是畅通无阻,如此往返数次,觉空只感到浑身炽热难耐,实在挺不住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雨也停了,山洞外面洒进柔和的阳光,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觉空想着便霍然跳了起来,竟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所有穴道都已经解开! 不禁大喜,忽想起昨夜的事情,昨夜星辰昨夜风,昨夜风暴雨骤,今日风和日丽,宛若如梦一场。 转身四顾,却哪有悬湖异侠的身影? 当下甚感疑惑,莫非真是南柯一梦么?否则悬湖异侠这般神奇的人物又怎会可能与自已交朋友?还硬是要帮自己打通小周天?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觉空越想便越糊涂,于是索性向洞外走去。 思过崖上秋光明媚,觉空到得外面只感到脚步轻快了许多,更感到精力是前所未有的充沛,不由暗暗称奇,心想,果真已被打通小周天了么? 于是又端坐于崖上练起吐纳之法,果然体内的真气不再四处游走,凭借着易筋经的引导,很快地真气便汇入丹田,经久不散。 觉空复又学着昨夜悬湖怪客之法,将丹田内的真气上行于任督二脉,竟果真是通行无阻,再无任何灼热感,如此往返数次,竟是收发自如。 如此又十天过去,觉空日里勤练易筋经,夜里又苦练坐禅,功力果然剧增一倍! 由此想起悬湖异侠那夜所说之话,确实不虚,不觉甚为感激。 且说这一日,觉空在崖上练功,忽听数十丈外有攀爬之声,虽然轻微,可凭他此时的功力已尚能听得清楚,当下甚感奇怪,便收功喝道:“谁?” 这一声哟喝连觉空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此时的他已然声如洪钟般的响亮! 没有人回答,却只听到一声怪笑,思过崖上突然跳出一个怪物来,抓着脑袋望着他嘻笑不已。 觉空见过怪物浑身黝黑,体形硕大,只是那咧嘴的样子实在不好看,嘴巴咧得简直连两腮都看不到了! “原来是大嘴猴!”觉空叹道。原本他正练得渐入佳境,却被这突来的不速之客给惊扰了。 “你错了,”那怪物笑道:“你这和尚真是愚笨,连我是谁都不认识!” “你会说话?”觉空突然一阵惊讶,他不由想到了神马金睛兽,莫非这怪物已然修炼成精,又是个精灵么? “那当然,”怪物说道:“不过是我主人教的。” “你有主人?他是谁?”觉空不禁再次奇怪,难道这山林间另有隐士高人么? “不告诉你,”怪物嘻嘻笑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好吧…”觉空一声轻叹,又问:“那你说,你是何方神兽?” “过奖过奖,”怪物笑道:“我是黑猩猩,你可以叫我黑哥。” 觉空突然也笑了,他说道:“不就是一只黑猩猩么,充其量无非是只野兽,却凭什么让我叫你黑哥?” 黑猩猩道:“想我在这片山林之中至少也有五十余年,蛇虫鸟兽无不尊我为大哥,你初来乍动的,自然也得唤我一声大哥。” “五十余年了?”觉空笑道:“原来是只老猩猩,失敬失敬!” 黑猩猩又道:“那你还不赶紧叫我黑哥么?” 觉空望着它叹道:“只可惜,我既不是蛇虫,也不是鸟兽,我是和尚,人与兽不同类,叫你黑哥作什么?” 黑猩猩奇道:“你这和尚真是不懂规矩,那你想叫我什么?” 觉空道:“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咱们就各顾各的,互不相扰,你看如何?” 黑猩猩摇头叹道:“亏你还是个佛家弟子,当知道一花一草一树木,皆为生灵,你却如此轻视于我,实是不该!” 觉空不由再次奇道:“你竟也懂得些佛法么?” 黑猩猩道:“那是自然,我主人教的。” “又是你主人?”觉空惊讶地道:“莫非你的主人也是佛门弟子?” 第二十四回灵猿功 “不告诉你。”黑猩猩笑道,显得颇有点神秘。 “好吧…”觉空叹道:“既然你说得貌似头头是道,又是老猩猩了,那就称你黑哥罢。” 说完转身便向山洞里走去。 此时的他甚感无趣,今日练功不成,却反认了一只野兽作大哥,他想先回洞内避一避,只盼着这叫黑哥的大猩猩早点知足离去。 哪料刚转身走了几步,忽听黑哥叫道:“站住!” 觉空不由苦笑道:“我服你了,黑哥我也叫了,你又想怎样?” 黑哥道:“看你很不情愿的样子,是不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 “不是已经做朋友了么?”觉空不由笑道:“你有你的自在生活,我亦得勤练武功,实在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闲聊,还望你见谅才是。” 黑哥再次嘻笑道:“论起武功,我倒可以指点你一二。” 觉空奇怪地笑了,他说:“莫非你也会武功不成?” “那是自然。”黑哥道:“不然我怎么在这山林里混。” “好,”觉空说道:“那就不妨讨教几招!”说着心想,这一个多月以来,也不知自己功夫进展如何,既然它这般自信,倒不如与它比试一下。 话音刚落,却见那黑哥忽地纵身一跃,举掌便向觉空身上抓去。 此时的觉空身形较以往轻灵了许多,反应也快许多,赶紧避了开去,复又使出擒拿术反手向它臂上抓去。 这一招竟然轻易得手,觉空用力抓住它的左臂,正暗自得意,却哪料它的左臂突然间变得柔若无骨般,身体却转眼间翻飞到觉空的后面去,又举右臂向他击去! 觉空大惊,不由乱了手脚,便急忙放开它左臂,身形暴退,挥起双掌便向它猛击过去。 自从打通小周天,他此时可以将内力运用自如,可以在瞬间凝聚于掌心处,虽然尚不强,但若被击到多少也得受点伤。 却见这黑哥再次纵身跃起足有一丈余高,步法竟是异常的诡异,看得觉空是眼花缭乱,不知往哪时使劲好。 正迟疑间,又见它突然间手臂一伸,又向他身上抓去,觉空正想再次避开,谁知它的手臂竟忽地暴长数尺,被它一抓正着! 这黑哥的臂力竟是奇大无比,抓得觉空无法动弹,只听它笑道:“此刻我若是双臂齐齐用力,你猜会如何?” 觉空叹道:“实在想不到,你非但会武功,看来还远在我之上!” 黑哥放开觉空,望着他又咧开大嘴嘻笑。 觉空不禁奇怪地问:“你这算是什么招法?莫非又是你主人教的么?” 黑哥却摇了摇头,它说:“是我自创的,我主人管这叫‘灵猿功’ 。” “果真是只灵猿,”觉空赞道:“居然能创出这般神奇的武功!” “不算什么,”黑哥挠了挠脑袋笑道:“我是个猩猩,无非是这几十年在树林里攀爬惯了…” “原来你还知道客套!”觉空也笑了,“不过已经很不简单了,就凭这身手,只怕一般的武林高手都无法胜你。” “尤其是轻功,”觉空接着说道:“足以算得一流水平,就算那妖女叶无双武功未废,在你面前也非得被你捉住不可!” “那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指点指点你?”黑哥笑道。 觉空不由得叹服道:“不知你想指点我什么?” 黑哥道:“我只会这一门武功,如果想学,我就教你。” 觉空再次苦笑,他问:“你是猩猩,身手灵巧是得天独厚,旁人可学得来?” 黑哥笑道:“只要你肯苦练,有什么武功是学不来的?” 觉空叹道:“莫非你是想让我与你一样,跟着你在林间攀爬几年么?” “那倒不必,”黑哥说道:“我可以教你步法,再教你身体伸缩之道,你照着练就可,若是悟性好,不出数月便能与我一般。” “有这么容易?”觉空不由地笑了,他说:“那若是悟性差的怎么办?像我这般的,少说也得几年吧?” 黑哥摇头道:“悟性差的人,恐怕一辈子都学不成,不过我主人说了,你的悟性其实极高,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又是你主人,”觉空奇怪地问道:“莫非,他很了解我?” 黑哥顾自嘻笑不语。 觉空又问:“你这般好心来教我武功,难道也是你主人的意思么?” 黑哥点了点头,它说:“我主人见你武功太差,在这思过崖甚是可怜,所以才叫我帮你。” 觉空不由再次奇道:“你主人可是这山中的神仙?” 心想复又想到,这数月来,一直都有人在帮我,先是铁大哥,再是悬湖异侠,又有神马金睛兽,现在又出现这黑哥的主人,莫非冥冥中是老天爷在可怜我?莫非我真有这么好的人缘么? 黑哥笑道:“我主人虽说不是神仙,也可算得是半仙了,你相信不?” “我怎敢不信,”觉空叹道:“之前就有神兽已修练成精灵,还说受天神指点唤我作主人,你就干脆说你主人是神仙我也会相信的。” “那好,”黑哥又道:“明日一早我便来教你,再给你带点礼物。”说罢忽见它身形一跃,竟往山崖下跳去! 觉空见状赶紧走向山崖边向下望去,只见下边赫然是万丈深渊,在阳光下亦深不见底! 不禁暗自称奇,心想这黑哥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岩壁陡峭却莫摔下去才好!又想它说的礼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呢?难道是山里的奇珍异宝不成? 第二十六回黑旋风 “那你且说,到底敢不敢去?”黑哥正色问道。 觉空淡然笑道:“去就去呗,你主人这般厚恩于我,就算去死我也是不惧的,更何况是去取宝物?” “好!”黑哥笑道:“果然是条好汉,那我这就带你去!” 于是觉空凭借着灵猿功,便尾随黑哥从思过崖攀下,径直往另一座密林行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黑哥指着前面的一座高山说道:“刚才所说的神秘地方就在这山顶上。” 觉空抬头望去,但见此山高耸入云,山顶更是在云深不知处,果然显得颇为神秘。 两人稍作歇息,便纵身攀上山顶,只见这里巨石林立,却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虽然沐浴在阳光之下,但仍能感觉到阵阵阴风袭来。 “想不到这里居然这般地阴森!”觉空四处张望,轻声叹道。 说完这话,忽然发现此时黑哥的眼神竟露出些许惊慌之意,便笑道:“你若害怕就顾自下山去吧…” “你不怕?”黑哥道:“你敢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 觉空淡然道:“我是佛门弟子,当知魔由心生,无有恐怖的道理,如此有何可以畏惧的呢?” “不是我害怕,”黑哥说道:“是我感觉到了有一股浓浓的煞气,好像就在不远,只是有点出乎意料罢了。” “主人果然没说错,”它接着又道:“此地果然凶险,极可能有成精的怪物,甚至是魔!” “即便是魔我也不惧!”觉空道:“咱们且去看看,究竟是何方怪物。”说着脸上竟是凌然一股正气。 于是两人便循着这股煞气开始找寻起来,终于在一处山洞口停下了脚步。 这山洞看似深不可测,正不停地传出阵阵阴风,黑哥不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说道:“看来宝物就在这里面了!” 觉空奇道:“这山洞里有你主人所说的宝物?” 黑哥点头道:“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但有宝物,而且还有魔在里面守着它哩!” 觉空望着山洞再次奇道:“若真有魔,他却为何偏要躲在这里面守护?” 正说着忽见此时的山洞里突然刮出一阵猛烈旋风,直吹得他们冷不防倒退好几步,阴煞之气越来越浓。 觉空整了整衣裳,只听黑哥道:“我主人曾说过,这世间凡有至宝,必有妖魔护卫,宝物越是稀奇,魔便越发凶狠!” 觉空口宣佛号道:“看这阵势,你主人所说的宝物定然无比贵重…” 黑哥问道:“那你想要么?” 觉空摇头道:“我不想要。” 黑哥忽然笑了,它说:“你究竟是害怕了!” 觉空再次摇头,轻叹道:“我之所以不想要,是因为实在不知拿来又有何用,不过既是你主人的意思,无论如何我都是得去冒这个险的!” “好吧,”黑哥说道:“但愿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觉空听了不由苦笑,他想,自己再怎么有缘毕竟也是佛门中人,却怎么可能与魔有缘呢? 两人由此往洞内走过,山洞确实很漫长,也很黑暗,里面突然间一片死寂,不再有旋风,亦无任何声响。 觉空低声道:“怕是这妖魔知道咱们进来了,正在恭候哩!” 黑哥笑道:“想得倒美!” 就这样慢慢地摸着岩壁前进,足足有半个时辰过去,突然,觉空只见前方数十丈外出现一道金光,正忽明忽暗地闪烁,看不清是何物。 黑哥说道:“莫非那就是主人所说的宝物么?” 话音刚落,只听得有人怪笑道:“不错,这就是昔年唐玄奘法师所用的九环锡杖!” 说着,那人便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仅隔数丈,仍在盯着他们怪笑不已。 觉空只见他身材高大,满脸黝黑甚于黑哥,身上披着一件黑袍,双手持着巨斧,长得却是人模人样,不由奇怪地问道:“唐玄藏法师所用的宝物,怎么却会流落在这里?” “且叫你们死个明白,”那人大笑道:“数百年前唐玄奘西天取经,成佛后便将这法杖归还与南海观世音菩萨,菩萨便将此杖再度放于人间,又命我好生守护,等待有缘人。” “原来是这样!”觉空暗叹,忽又问道:“那你究竟是神还是魔?” “当然是神,”那人又怪声大笑:“我乃北斗七星座下的天杀星,外号‘黑旋风’是也!” 觉空道:“据佛经记载,北斗七星座下共有三十六天罡星与七十二地煞星,亦神亦魔,原来尊驾便是天罡星,失敬失敬!” 说罢双手合十,朗声口宣佛号,向他行礼。 却见黑旋风忽地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这和尚少拍马屁,今日既来送死,本神成全你便是!” 说罢只见他大袍一挥,顿时刮起一阵旋风猛然向觉空他们扑去! 且说这旋风是何等的强劲,觉空与黑哥登时被吹出去十余丈开外,砰然摔落到地上,竟都浑身疼痛不已! 就在这时,又见那黑旋风双斧一挥,纵身便向他们两人砍去! 好在觉空与黑哥好应都不慢,黑哥的反应更是迅速,边赶紧跳起边躲开边叫道:“小兄弟,快用灵猿功!” 这灵猿功虽无法与黑旋风相斗,却是步法诡异无比,饶是黑旋风神力无比,亦动作迅猛,其巨斧竟也一时沾不到他们的身体! 黑旋风见状忽又停了下来,再次大笑道:“难怪你们胆敢到此,原来也是有几招的!” 觉空叹道:“既是菩萨令你守护,我乃佛门弟子,玄奘法师的神杖又怎敢有非份之想,还望尊驾就此罢手,我们出去便是…” “休想!”这黑旋风冷哼一声怒喝道:“天机不可汇露,你们现已知法杖在此,又怎能让你们活着出去?” “你这恶魔真是口出狂言,”黑哥笑道:“你虽有神力,可就凭这几板斧的功夫,能伤得了我们么?” 第二十七回九环锡杖 这话说得黑旋风更是怒不可歇,他吼道:“放你狗屁!本神乃是天上星宿,又如何是恶魔!” “首先我是猩猩,不是狗,”黑哥再次笑道:“还有,平日里我最喜欢吃地瓜,所以放的屁会比较臭些,信不信我马上就放个屁臭死你?” 黑旋风听了却是不怒反笑,说道:“你这臭猩猩倒是有趣…” 觉空叹道:“神人面前黑哥切莫再胡言乱语,以免有失大雅!” 黑哥笑道:“吃饭放屁,乃人之常情,难道你不放屁?” 觉空不禁脸上一红,不由连连摇头,暗自叹息。 黑旋风再次大笑,笑罢忽又两眼一瞪,说道:“你们两个虽然轻功不错能躲得了我这双斧,可有一样却看你们如何去躲!” 说罢,但见他长袍又是一阵挥舞,瞬时间旋风又起,登时将这两人刮得是在这山洞里上下乱窜,竟丝毫无法自己。 这股旋风的力道较之刚才更是迅猛,直叫觉空与黑哥两人凌空翻滚,一直滚出去数十丈外方才砰然落地。 且说这两人此番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上,竟疼痛地连动弹之力也没有! 黑旋风再度纵身跃起,站在他们的面前举斧狂笑道:“这次却看你们如何躲得!” 觉空看着他那在黑暗中兀自精光闪闪的巨斧,淡然说道:“如来亦如去,究竟涅槃,就请动手罢…” 话音刚落,突然间怪事出现了,只见远处悬挂在岩壁上的九环锡杖突然飞起,如同闪电般在黑旋风的头上轻轻一击,竟复又徐徐落在觉空的手边! 黑旋风摸着脑袋,奇怪地望向觉空,不禁喃喃道:“莫非,你就是那有缘人?” 正说着,忽见这神杖金光大作,登时照亮方圆数十丈之地,觉空亦突然感到,他的浑身上下竟已无任何疼痛! 当下便起身盘膝而坐,轻轻拿起身边的九环锡杖,连声口宣佛号,又疑惑地自语道:“只不知菩萨现将此神杖赐与我,有何用处?” 黑旋风笑道:“有用时自会有用,既然你与此杖有缘,我便可由此解脱,去寻自在去了!”说罢便遁形离去。 黑哥虽仍然无法动弹,见此情景眼神中却是充满了惊奇。 觉空反复看着这把神杖,忽觉脑海中晕旋不已、浑沌一片,又觉突然有阵飓风刮来,竟身不由已地被卷入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觉空只听得耳边乐声大作,不由奇怪地睁开双眼,却倒被吓得差点跳起! 原来,此刻的他竟然是坐在金銮殿内! 他看见,金銮殿的两边座无虚席,看样皆是王公高官,再看看龙椅之上,坐着的可不正是唐太宗皇帝么? 大殿中间,正有十余位美女在翩翩起舞。看着唐太宗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知道,这是文武百官在陪着他听乐赏舞。 可是,觉空奇怪地想,自己却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呢?莫非是在做梦么? 于是他又狠狠地掐了下大腿,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好像又不是在做梦,再摸摸头顶,摸到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好像也是官帽,官帽下面,却是密发丛生,又哪是和尚? 不由想到,莫非这就是自己几百余年前的前生么? 正自困惑,却忽见唐太宗将手一挥,歌舞顿停,少顷只听他笑道:“自先帝开国以来,朕见如今已然国泰民安,甚为欣喜,不知各位爱卿可有人献诗助兴么?” 在座官员顿时面面相覷,不是他们不懂得诗赋,只是这殿上自是高手如云,一来怕在他们面前献丑,二来么,怕万一诗中有何不妥被人点破,若惹得皇帝不高兴,却反倒甚是无趣了。 于是他们纷纷都将脸转向坐在末位的觉空,看得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心想,你们看我干什么,我都坐这么后面了,难道偏要我先作诗不成? 却果真听见有一官员笑道:“禀圣上,何不妨先让今科状元郎陈怡成来吟诗一首?” 觉空不禁脸上一红,想到原来自己在那时竟然是今科的状元! 再稍作回忆,果然四书五经俱是了然于胸,也不知寒窗苦读了几年? 唐太宗笑道:“陈怡成,你是朕亲点的状元,朕甚是欣赏你的文采,不如就来一首吧?” 既是皇帝开口,觉空哪里敢说个不字,便起身向着唐太宗深作鞠躬,说道:“承蒙圣上龙恩,微臣自当献丑!“ 群臣纷纷叫好,觉空于是缓缓吟道:“风调雨顺国运昌,皇恩浩荡久且长。一方净土今便是,民自乐来民自安。“ 唐太宗听罢不由抚掌赞道:“好个‘一方净土今便是,民自乐来民自安’!果然不负朕所望!“ 当下龙颜大悦,接着又道:“陈怡成,你且前来听封!“ 觉空正起身来到大殿中间,却见殿外忽有一个太监匆忙跑了进来,在唐太宗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唐太宗听了竟是眼睛一亮,便说道:“那还不请他进见?“ 觉空见太宗皇帝听那太监几句话,却仿佛忘了自己的存在似的,眼睛直往殿外望去,不由站在那里甚觉尴尬,心想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呢?竟叫皇帝如此兴奋? 不多时,只见从外面缓步走进一个人来,此人中等身材,披着一身黄色袈裟,觉空一看顿时大惊,他实在是想不到,今日竟能有幸在这里遇见他! 原来,所来之人便是当朝的高僧玄奘法师! 且说这玄奘法师到得殿内,站在觉空身旁不远双掌合十向唐太宗行礼,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这厢有礼了。“ 觉空站在他的旁边,只觉得他的浑身上下无不冒出一股凌然正气,更感三生有幸,又想自己何德何能,今日居然能同他站在一起? 唐太宗笑道:“高僧免礼。“ 又道:“朕早有听闻高僧精通小乘佛法,时常开坛布道,听者甚众,使我朝民心安定,不愧为当世第一高僧!“ 觉空心想那是自然,玄奘法师本是佛祖弟子投胎转世,天赋异禀,日后西天取经得塑金身成佛,流芳百世,实乃佛门之荣耀! 第二十八回玄奘法师 此时只听玄奘法师说道:“圣上过奖了,贫僧仅是尽已所能,宣讲佛法,却从不敢以高僧自居!“ 唐太宗笑道:“你普施妙法,本皇就赐封你为当世第一高僧亦未尝不可,不如再赐你一封如何?“ 玄奘法师道:“实是愧不敢当,请圣上见谅!“ 太宗皇帝道:“本皇欲加封你为国师,还望高僧莫要推辞才好。“ 原来,在唐朝佛法最受推崇,唐太宗亦深爱佛法,是以对玄奘这样的高僧自是重视有加。 却见玄奘法师连连摆手,朗声口宣佛号,行礼说道:“禀圣上,皇恩浩荡贫僧自当感激,只是此番冒昧前来,实是另有他求,还望圣上恩准!” 唐太宗奇怪地问:“不知高僧所求何事?但说便可!” 玄奘法师道:“贫僧素来有一心愿,欲往西天取经,到我佛如来处讨得大乘佛法,以保大唐江山永固。” 这话一出,觉空只见在座的官员们无不暗地纷纷议论,有的点头赞许,有的摇头叹息。 唐太宗眼睛一亮,盯着玄奘法师良久,方才说道:“高僧此意朕甚是嘉许,只是想那西天路途足有数千里之遥,千山万水更是艰难万苦,你又如何能去得?” 玄奘法师淡然笑道:“为求得真经,即便是刀山火海贫僧也甘愿去闯一闯,只盼圣上恩准。” 唐太宗摇头叹道:“并非朕不准你去,只是这路途过于艰险,万一有个不测,大唐便痛失一高僧,朕实在是于心不忍!” 玄奘法师又淡然说道:“如来亦如去,究竟涅槃。身为佛门弟子,若能求取真经保我朝江山永固,贫僧自当义不容辞,甘愿一试!” 看着唐太宗仍在迟疑,觉空却是心中暗自佩服不已,又想此时大家自然都不知未来如何,其实这玄奘法师却是深受佛祖庇护,果真取回了真经呢!不过究竟在归途中丢失了几部… 正想着,忽听上空有人笑道:“好个如来亦如去!这个和尚倒是颇有些志向!” 话音刚落,只见殿内突然出现一位长须老者,手捧着两件宝物,一件是锦襕袈裟,另一件可不正是九环锡杖么? 觉空见那九环锡杖正隐约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心想,这位老者定是南海观世音菩萨了,可几百年后的自己却怎么也会与这神杖有缘呢? 这时只听唐太宗惊讶地问道:“请问你是何方神人?又为何来此?” 老者捋须长笑,顾自说道:“我是来卖袈裟的。” 说罢手中的袈裟竟突然间飞起,在殿上方徐徐展开,金光闪闪直叫在座众人惊叹不已。 唐太宗见了大喜道:“果真是件稀世珍宝,只不知神人出价多少?” 老者笑道:“我这袈裟全由金丝所绣,名唤‘锦襕’,唐王若真想买去,只需黄金十万两。” “十万两黄金?”唐太宗不由吃惊地问道:“这、这袈裟有这般贵重么?” “唐王可是觉得贵了?”老者笑问。 唐太宗迟疑不语,说实话他确实觉得有点贵,十两万黄金可是个大数目,足可以救济数十万灾民,用这么大笔的黄金去买一件袈裟,他感觉倒不如留着救灾之用比较好。 老者见状忽然再次大笑。 唐太宗惊讶地问:“神人又在笑什么?” 老者道:“这袈裟说贵极贵,说不贵也不贵,若是得遇有缘人,我非但分文不取,还再赠他一件无价宝物!” 说罢又拿起手中的九环锡杖,杖上的九只环登时亦金光闪烁,看得众人再次失口惊叹。 唐太宗不由叹道:“神人这两件宝物实乃本王见所未见,却不知你所说的有缘人可在殿内?” 老者笑道:“这倒不难,一试便可知。” 唐太宗奇道:“如何个试法?” 老者也不言语,但见他将手一指,那袈裟忽地便向觉空飞去,转眼间便披到了觉空身上! 觉空来不及反应,披着这身袈裟,忽见此宝物顿时金光全无,暗淡如若凡物。 老者笑道:“看来此人与此宝物无缘。” 觉空不禁脸上一红,心想我自然是无缘的,不然去西天取经的岂非成我了么? 老者又将手一指,那袈裟忽又从觉空身上腾起,缓缓落到了玄奘法师的身上。 登时举座无不再次惊叹,原来,这身宝物披在他的身上突然是金光大作,耀眼夺目! 老者大笑,他说道:“原来这和尚就是有缘人!” 说罢便欲将九环锡杖也递到玄奘法师的手里,玄奘法师哪里肯接受,边推辞边红着脸说道:“如此贵重之神物,贫僧万万不敢接受!” 正说着,这神杖却犹如长眼般落入他的手里,哪能推辞得去? 又忽见老者摇身一变,竟凌空坐于莲花宝座上,众人一见,却不正是南海观世音菩萨么? 只听菩萨笑道:“唐玄奘,你既有意取经,本尊就将这两件宝物赠你,助你西行。如来亦如去,切记,切记!” 言罢便腾云飞去。 唐太宗见状,急忙走下龙椅握住玄奘法师的手说道:“原来此乃天意,自是功德无量!高僧只管西去取经便是!” 又道:“朕再择日去净土寺与高僧结拜,赐你为御弟,以表感激,以壮此举!” 玄奘法师见唐王执意如此,便不再推托,只双掌合十,不复言语。 唐太宗环顾四座,又问道:“在座爱卿可有人愿意陪高僧同往么?若有肯去者,朕便加封他为护国公,世袭罔替!” 这话说得众人是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却听有一人大声叫道:“我,微臣愿一同前去!” 这声音显得颇为激动,直叫众人耳膜为之一震,唐太宗更觉刺耳,不由眉头一皱,复又笑道:“好!原来是今科状元,如此甚好,朕准你!” 原来,说话之人正是站在唐王身旁不远的觉空。 第三十回如梦亦如幻 慧能大师看着觉空,见他手中仍紧握着那把九环锡杖,不禁喃喃道:“已经五天五夜过去,他怎么还不醒呢?” 自从那日觉空在山洞内晕倒,黑哥休息半日待体力稍有恢复,便将他慢慢背回到思过崖上,不久就被送饭的僧人发现,见此情景又忙将他背回寺内,于是便躺在了这里。 这时监寺宏丰大师走了进来,望着觉空叹道:“实在想不到他还真有些奇缘,不仅得了这佛门至宝,而且也不怎么回事,竟然在一个月内真气剧增数十年!” 慧能大师奇怪地问:“这个你也知道?” 宏丰大师笑道:“我曾在暗里搭过他的脉象,自然是知道的。” “我还知道,”他接着说道:“觉空师侄体内的真气极为纯正,虽有受伤,真气却仍运行有序,丝毫未见紊乱,好像,好像已经打通了小周天!” 旁边的几个僧人不由失口叫道:“那这师弟不就成内家高手了么?” 他们边说眼中边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宏丰大师缓缓点头,又道:“这几天来,师叔祖一直都在用易筋经替他导引疗伤,按说身体已然无碍,却不知何至今不醒?” 有个僧人忽道:“莫非是觉空手中的这把神杖与他无缘么?若真这样,不妨先将此杖拿开试试如何?” 宏丰大师听这一说,不禁迟疑地看了眼慧能大师。 慧能大师叹道:“如若无缘又怎能到得他的手里?此杖非同凡物,能得此杖者自亦有非凡际遇,我佛慈悲,我等只需等待便可。” 言罢,便朗声口宣佛号,念起《金刚经》来。众僧见状忙跟着一道念经。 当念至第五品时,忽见那九环锡杖大放金光,笼罩在觉空的身上,众人都为之一惊,却见觉空就在这一瞬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觉空登时坐起,诧异地问道:“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慧能大师笑道:“不回这里你还想去哪里?” “是啊,”宏丰大师接口道:“见你晕倒在思过崖上,自然就将你接回来了!” “晕倒在思过崖上?”觉空又感到甚是奇怪,问道:“那、那黑哥呢?” 宏丰大师听也觉得奇怪,不禁问道:“思过崖高高耸立于众山林间,却有着万丈深渊相隔,怎么会有人出现?” “它不是人,”觉空叹道:“它是只黑猩猩,极擅于攀爬,还教我武功呢!” 另有一僧人奇怪地问:“它的武功有这般厉害么?莫非师弟与它还有什么奇遇不成?” 当下又是羡慕地看了眼觉空手中的神杖。 “阿弥陀佛!”宏丰大师再次口宣说道:“觉空师侄此番奇遇非同小可!” 复又问道:“那只黑猩猩可是已然成精了么?这把九环锡杖该是唐玄奘法师西天取经曾用过的吧,你又如何得到的?” 觉空回忆起当时在那山洞里的事情,本想说这都是缘分,刚欲张嘴却又觉得难以说出口,心想说来这话就长了,可即便是说了又有谁能相信呢? 于是低头故作木讷状。 “这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慧能大师笑道:“既然不想说就不要说了罢,不可说之处自不必说。” 慧能大师这番话,众僧自然不好再多问,慧能大师又说道:“你在这里晕了足有五天五夜,也该起床吃点东西,活动活动了。” “有这么久?”觉空惊讶地道。 宏丰大师叹道:“这几天师叔祖一直都在你身边替你疗伤,却只见你忽笑忽怒的,又说什么‘放开我’之类的梦话,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梦!” “真是连累你们了!”觉空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实在想不到,这一梦竟然这么久!” 又有一僧人奇怪地问:“师弟究竟是梦见了什么?是美梦还是…” 话未说完慧能大师笑道:“他梦了五天五夜,又岂是一时半会能说得完的?再说不就是一场梦嘛,有道是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还是莫问为好!” 说罢便起身离去。 觉空随即也下床走出禅房外,见外面阳光普照,他手里拿着九环锡杖,感到浑身上下畅快无比,脑海中一片轻灵。 吃完斋饭,觉空来到寺外,见师叔祖慧能大师正拿把扫帚坐在门外,刚欲上前道谢,谁知竟出现了怪事! 只见他手持的那把神杖突然间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好像在警示着什么,觉空看得甚是不解,却听慧能大师叹道:“据佛经记载,此杖自唐僧西天取经之后,便有了预见神魔的法力,只怕是有妖魔要出现了!” 觉空不禁奇怪地问道:“莫非,是那群忍者又来了么?” 慧能大师摇头道:“那群忍者虽入魔道,却算不得魔,在乱世之中妖魔自是难免,可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 正说着,忽听上空果真有人怪笑道:“果然不愧为高僧,可惜你尚未得道,奈何不了我!” 慧能大师淡然一笑,说道:“你又是何方妖怪,竟敢来少林寺撒野。” “少林寺又怎么着?”那人说着,突然现形于五丈开外,觉空放眼望去,但见他身上披着一道青袍,相貌奇丑若猪,两只耳朵大如蒲扇。 “野猪精?”觉空脱口叫道。 那人看着觉空顾自怪声大笑,他说:“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已成魔,识趣的就将你手中的九环锡杖给我,否则,哼!” 说罢青袍一甩,登时刮起一阵巨风吹得周边树木摆晃个不停。 “休想!”觉空怒道:“这是佛门的神器,又怎可落入你这恶魔手中?” 这时少林寺的僧众们已然闻讯赶来,慧能大师示意他们都站在门内不要出来。 “我要的就是这把佛门神器,”野猪魔笑道:“有了它我便可魔力陡增数倍,你们不知其中奥妙,倒不如送赠与我,也好有个人情!” 第三十一回野猪魔 “那就更不能让你得呈!”觉空紧紧地握住九环锡杖再次怒道:“人魔不两立,我就算是死也得护住此杖!” 慧能大师忽地问那野猪魔:“这杖里还有奥妙?怎么佛经里没有记载?” “当然!”野猪魔道:“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只见他突然飞身上前,伸手便欲抢觉空的神杖。 他动作虽快,却见慧能大师亦同时跃起,挥起双掌奋力击出,所用的正是伏魔掌中的最上乘招式“降魔法”。 且说这“降魔法”威力甚是强劲,慧能大师那双掌在转眼间便幻化出数以千计的手掌,将野猪魔全身笼罩。 伏魔掌若是练至第九重,凭这野猪魔的区区魔力自然无法吃得消,必死无疑,慧能大师虽仅练到了第八重,却也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野猪魔躲无可躲被重重打中胸口,顿时暴退数丈,原形毕现! 众僧见状不由大声惊叹,原来,那野猪魔果真是一只又黑又大的野猪! 正当众僧当下暗自欢喜之时,却忽听那野猪瞪大两眼猛然一声巨吼,竟仿佛丝毫未受伤般顾自向慧能大师扑拱去! 慧能大师再次用伏魔掌中的“轰雷法”击向那野猪,野猪魔这次早有防备,只见他忽地跃高数丈,避开这掌法,竟张开大嘴径向慧能大师咬去! 此动作如同闪电般之快,慧能大师正纵身躲开,忽又想到此时的觉空就在身旁不远,如若此刻避开觉空必将受伤,九环锡杖亦必落入他手,正稍作迟疑,却被野猪魔一咬正着,顿觉肩膀上疼痛不已,他的右肩,竟被那疯狂的野猪给咬得粉碎! 野猪魔见一招得呈,便又恢复原形,怪声大笑道:“此时你已受重伤,再无还手之力,若交出九环锡杖,我仍可饶你不死…” 正说着,忽见寺内霍然飞出一个人来,原来,这人正是监寺宏丰大师。 只听他怒声喝道:“你这妖孽,少林寺与你誓不两立,只要本寺尚有一人存在,休想如愿!” 野猪魔大笑道:“这扫地僧是你师叔,你道我不知么?你的武功与他有天壤之别,却还不知趣,信不信我一口就吃掉你?” 说罢竟自信满满地拍起肚皮来,好像在等着一顿美餐。 此时的觉空正扶着慧能大师,忽听大师悄声说道:“如今我只剩一臂,确实已无还手之力,宏丰师侄更是无法匹敌,你可速唤神马金睛兽回来,如此或可抵挡一阵!” 觉空听太师祖这一说,便赶紧默念召唤决。 野猪魔笑罢,正待扑向宏丰大师,宏丰大师也正待挥掌相迎,却说就在这紧要关头,只见蓝光一闪,这神马金睛兽果然急速赶来,正好就站在他们的中间! 野猪魔登时一怔,见眼前这怪兽体形甚是巨大,长得有点像马又有点像牛,细看还有点像老虎,不禁奇怪地问道:“你是何方神圣?为何长得这般怪异?” 神马金睛兽怪笑道:“老子乃上天赐封的神兽,一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识相的还不快滚?” “原来是只野兽,”野猪魔大笑道:“即便你真是上天所封又能奈我何?你斗不过我的,却莫来管这闲事…” “可我偏偏要管,你又能怎样?”神马金睛兽看了觉空与慧能大师,忽地怒道:“你、你胆敢伤害少林寺的高僧!” “我只要那个小和尚手中的九环锡杖,”野猪魔说道:“可他们就是不给,那就只好抢喽…” “九环锡杖?”神马金睛兽不由大奇,看看觉空的手中果有此杖,当下大笑道:“看来我的主人不愧是造化无穷,现在又拥有这等佛门至宝!” 笑罢它又怒视着野猪魔斥道:“可是你若想抢我主人的宝物,却是门都没有!” 野猪魔怪笑道:“那本魔倒要领教一番你这所谓神兽的本领!” 说着,他便青袍一挥,顿时又化身成一只巨大野猪向神马金睛兽猛扑过去。 话说这神马金睛兽虽功力有限,却也不惧,任凭那野猪如何撕咬滚打都不为其所伤,两者一时之间僵持不下,神马金睛兽拿不下这野猪魔,野猪魔呢,自然也无法伤害到神马金睛兽。 这野猪魔见此情景,不禁心里一急,便突然放开神马金睛兽,竟大吼一声再度向觉空的手中抢去! 就在觉空两眼一闭,紧抱着九环锡杖准备誓死保护时,奇迹出现了,原来,他的身前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却见此人浑身透明,长得极为俏丽,突然间又脸像模糊,慧能大师见到此人不由奇道:“水晶人?你怎么也来了?” 觉空赶紧又睁开双眼,果然,这水晶人就紧紧站在自己的前面,不禁再次抱紧手中的神杖,问道:“你这臭水晶,莫非也是来抢这九环锡杖的么?” “放心好啦!”这时只听得天空上一阵轻笑,有一人说道:“今日少林寺有难,本宫是来相助的!” 话刚说完,只见天空之上有只巨鸟飞落,鸟背上坐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不是水晶宫宫主花惜月又是谁! 花惜月纵身跃下,站在地上看了眼慧能大师,叹声说道:“慧能大哥,想不到你也会受伤…” 慧能大师浅笑道:“妖魔已经出现,受点轻伤不算什么,只是不知你又如何知道今日少林寺有难?莫非你也成仙了么?” 野猪魔正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那身形不断变幻的水晶人,只听花惜月说道:“小妹哪有这本事,只是今日小女执意要来,所以就来了呗…” “你女儿?”慧能大师与众僧不由得放眼向仍坐在鸟背上的少女,只见她长得甚是妩媚,圆圆的脸蛋上正挂着淡淡的笑意。 慧能大师正暗自称奇,却忽听觉空大叫道:“你、怎么会是你?” 鸟背上那少女吃吃笑道:“你这小和尚,大喊大叫的作什么,难道认识本姑娘不成?” 第三十三回悬湖丑石 觉空奇道:“莫不是,练这等上乘掌法也有捷径么?” 慧能大师笑道:“捷径自然是有的,但若无悟性再好的捷径也是无用,不过我相信,你若得此办法只需一年多便可达到最高境界!” “这么快?”觉空听了差点惊叫,他问:“那又会是个什么好办法?” 慧能大师缓缓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号称‘悬湖异侠’么?” 觉空奇怪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就出生于那里附近。”他接着道:“而且我还知道,那个地方,就在悬湖边上,有块石头,唤作‘悬湖丑石’,乃是八百年前天上落下的陨石,据说此石可助习武者加速冲关,极为神奇。” 觉空不禁问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那石头还在?” 慧能大师点头道:“自然是在的,因为江湖上所知者并不多,再说,诺大的悬湖巨石甚多,想当年连我都找它不到呢!” 觉空听了不由若笑,他说:“连你都找不到,我却如何去找?倒不如就在寺里认真苦练罢了!” 慧能大师摇头叹道:“此石你非得去找不可,若是有缘或许很快就可以找到,正所谓‘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唯有此法可及时挽救中原武林及生灵百姓!” 觉空见他表情甚是着急,便赶紧道:“那好吧,我去就是!” “那便好,”慧能大师又道:“前几夜我观望天象,见北斗七星中已有七十二地煞星下凡,三十六天罡星或许亦将下凡,此次下凡的七十二地煞星亦神亦魔,若是受魔道所诱,中原武林必将有一场大浩劫,若是听命于天庭,又将是中原武林的强劲助手,如今你有缘手握当年唐玄奘法师的九环锡杖,当速速了解此神杖中的禅机!” 觉空听得大师这话心里顿时一惊,赶紧点头称是。 “好了,”慧能大师浅笑道:“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了。” “觉空,”他突然又道:“你速去唤宏丰大师前来。” 觉空见他说话时表情怪异,也不知是何用意,又不敢多问,便起身出得此房将宏丰大师找来。 慧能大师见到宏丰大师,轻声叹道:“宏丰师侄,我已年过七旬,此刻又身负重伤,想来归期已不远,觉空是个习武的好材料,日后可有降妖除魔之能,希望你与你师兄能多加培养。” 宏丰大师缓缓地点了点头。 慧能大师说罢忽又向宏丰大师招手,示意近前说话。 且说这宏丰大师听完慧能师叔的这一番耳语,情不禁吃惊地道:“这、这却如何使得?” 慧能大师脸色一沉,嗔道:“你听是不听?” 宏丰大师迟疑片刻,终于在突然之间,便出手极速地点了觉空的昏睡穴,觉空哪来得及反应,登时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又见宏丰大师扶起觉空,令其坐好,慧能大师竟突然伸出左手抵在他的后背上,他这是要做什么? 大约半柱时间过去,慧能大师收回左手时,已然脸色苍白,他慢慢地对宏丰大师说道:“如今我已将近百年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再加上他原有的,其内力已堪称顶尖,不过此事你却切莫告诉于他,以免他心里难受。” 宏丰大师见状赶紧扶着慧能大师,一边点头称好。 慧能大师淡然一笑,突然大声口宣佛号,再念完一遍心经,顿时圆寂西去。 宏丰大师不由得热泪盈眶,抱起慧能大师的身躯缓步向禅房处走去。 自此,一代武学奇才、心系百姓疾苦的高僧陨落,嵩山少林寺蒙受巨大损失。 等觉空自行解开穴道醒来之时,已是次日晌午,转眼四顾,却哪还有慧能大师的身影,当下心里甚是奇怪,便一跃而起,拿起九环锡杖匆忙跑出房门,但见寺内的所有僧众皆聚集在大雄宝殿里,一脸肃然地在念经,仿佛在为谁超度。 于是边跟着坐下,边轻声问身旁的和尚,方知慧能大师已经在昨日圆寂,不由心中大悲,一边垂泪一边跟着念经,念着念着却是脑海中一片混乱,总在想着他对自己的好。 几天过去,超度完毕,宏丰大师找来觉空对他说道:“师叔祖对你甚是寄于厚望,希望你好自练功,却莫辜负了他老人家的这番心意!” 觉空称是,忽然他奇怪地问道:“师叔,怎么最近总感觉内力剧增了许多,这是为何?” 宏丰大师摇头叹道:“不可说,不说也罢,这是你自己的福份,只需谨遵师叔祖的教诲,走正道,行降妖伏魔之事便可。” 觉空虽仍然听得雾里云里,但也赶紧答道:“自然,那是自然!” 说完忽又想起一事,便向师叔行礼告别,找铁若峰去了,他知道,此时的神马金睛兽一定也跟铁若峰在一起。 一顿好找,终于在寺院门外见到他,只见他此时已然红光满面,显然,他虽武功全无,但这数月的修行令他着实颇为充实。 觉空佯嗔道:“你们两个倒好心情,竟跑出来顾自玩耍了!” 原来,铁若峰这时正坐在神马金睛兽的背上哩,两人也不知在谈些什么,正有说有笑的。 第三十四回探寻野猪魔 铁若峰见到觉空,便又笑道:“你这小弟真是造化非浅,不仅收了神兽,还得了九环锡杖这等佛门神器,我俩正在猜测你是如何得到的呢!” 觉空道:“大哥既知造化,亦当知世间万事万物离不开一个‘缘’字,又何必猜测?” 铁若峰说道:“小弟所言甚是!” 觉空忽又走近他们,低声道:“师叔祖临圆寂前曾嘱咐过我,令我速速了解九环锡杖中的秘密,这几天我反复细看细想,终无所获,不知你们可否帮忙想想?” 铁若峰定睛看了看觉空手中的神杖,轻叹道:“小弟有所不知,此乃佛门神器,其中之密又岂是我等凡人所能知道的?若是一般的武器,却倒是不难,只需将其劈开,若有奥秘亦必在其内……” 觉空赶紧摇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再说,此等神杖,他的奥秘想必也不会藏于里面,只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神马金睛兽笑道:“主人早点不问,这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觉空不由奇怪地望着他问道:“莫非你已经知道了么?” 神马金睛兽反问道:“十余日前,那野猪魔是不是知道此杖中的秘密?” “对的啊,”觉空奇怪地答道:“他自己虽然知道,但咱们却还是蒙在鼓里的……” 话音未落,只听神马金睛兽再次笑道:“主人真是糊涂,他既然能知道,咱们就能知道,你急什么?” “能不急吗?”觉空叹道:“你且说说,咱们又该怎么像他一样知道呢?” “这倒不难,”神马金睛兽道:“我这就先去将他找到,再去打听一番不就成了?” “有这般轻巧么?”觉空苦笑道:“先不说如何才能将这头成魔的野猪找到,就算找到又能怎样?你能斗得过他?” 神马金睛兽笑道:“主人想必忘了,我乃上天所封的神兽,若是找到他的洞府,我便可以化身成一只苍蝇飞进去,他前番落败,定然心里愤恨,如若与属下的成精野兽提及奥秘所在,咱们不就同样知道了?” 这话说得觉空登时眼睛一亮。 只听他又说道:“这野猪魔既如此快的知道你有此神杖,其洞府必离此地不远,最多不过数百里,凭我这腾云驾雾的本事,一天之内便可搜个几遍,找出他所藏之地又有何难?” “好吧,”觉空叹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你可速去打探,记得切莫惹事!” 只见神马金睛兽当即便身形一闪,腾空而去,转眼间已不见踪影。 且说这神马金睛兽在空中睁大巨眼四处观望,忽见百余里外的有座大山里,正有一股妖气隐隐若现,不由暗喜,心想这野猪魔定是躲在这山里! 于是便在山脚下降落,化身成一个砍柴的农夫悄悄向山上走去,边走边仔细寻找妖气究竟从何处冒出。 正走到半山坡处,他突然听见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只听有一声音说道:“大王这几日来也不知怎么了,老说胸口痛,老冲着咱们发火!” “是啊,”另一声音答道:“还时常嘴里念叨着什么神杖的……” 正说着,却忽听那声音喝道:“什么人,竟胆敢偷听!” 神马金睛兽赶紧走了出来,佯作傻笑道:“哪敢偷听你们的说话,只是打柴路过,误会,误会!” 说完心里却甚是高兴,看着这两个精灵长得是猪脸人身,想,果然这野猪魔就躲在这山中。 “打柴?”那野猪精奇怪地盯着神马金睛兽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已经有好多年没人敢来这里了,你却竟不知死活,想必是外地来的吧?” 神马金睛兽笑道:“正是,正是!” 另一头野猪精突然怪声大笑,他说:“看你这人又粗又壮的,想必甚是滋补,咱们就将他捆回洞内,好让大王开开晕,大王一高兴,咱们或许也可分得一点汤喝呢!” 两个野猪精顿时同时叫好,正待向神马金睛兽扑去,忽听他急忙叫道:“两位且慢动手!” 那两个野猪精听这一叫,不禁停了下来,有一个奇怪地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神马金睛兽故意叹声道:“想我本一凡人,今日却不慎落入你们猪口,认命也罢,只是你们都是神人,下手必重,若是被你们所伤,肉味必受影响,倒不如,哎,倒不如我自己跟你去就是了!” 那野猪精听完他所说,不禁心里一阵高兴,便道:“你这人倒真是自觉,又说话中听,那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府吧,也好让我们省点心。” 神马金睛兽连连称是,于是就夹在他们中间慢慢向山上走去。 约莫走了几里,神马金睛兽见那两个野猪精已无丝毫防备,便疾速伸手重重点了他们的定身穴,笑道:“你们 这两头蠢猪,还幻想着喝老子的汤哩,且叫你看个清楚老子是谁!” 说罢,现出原形,直叫那两个野猪精看着是目瞪口呆。 神马金睛曾得意地笑道:“老子乃天庭赐封的神兽,仅凭你们的小小修行,却竟敢打起老子的主意来,好不可笑!” “不过呢,”他紧接着又道:“老子也好久没吃过野猪了,待会老子也来个开开晕!” 说完拍拍肚皮怪声大笑。 笑罢便扒下其中一个野猪精的衣服,化成他的模样穿到身上,见其腰间挂有一令牌,神马金睛兽拿来一看,原来,这就是那野猪精的称号,叫“臭哄哄”,不由得呸了一声,也将这令牌挂在腰上,又摘下另一野猪精的令牌,见他的外号原来是叫“哄哄臭”,不觉再次失口大笑。 且说这神马金睛兽笑毕,果然张开巨嘴只几口便吃了这两只野猪精,甚觉美味,又感肚中甚饱,便躺到地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他醒时,天色已然昏暗,神马金睛兽暗道“不好”,便赶紧起身向山上行去。 到得临近山顶时,妖气越来越重,循着那妖气,他果然发现,前方不远有个颇大的洞口,洞外正守着一虎头人身的精灵。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