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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染江湖》


 初闻西域任务

天朝天顺年间，国力强盛，在中原一带就是霸主之国，而与之相邻的西域主要由野蛮的胡羌人控制。但即使野蛮，胡羌人始终不是天朝之人的对手，只能默默忍让。
在江南有一座叫崇仁的城镇，这座城镇借助近几年来频繁的商货贸易，经济空前繁荣，在天朝有了一定的名声与地位，与雪月城，云梦城，西昌城以及天朝之都京城并称“五大景城”。
每一个繁荣的城镇商货来往都十分频繁，为了保护商物，防止商物被劫被抢，这时往往就需要镖局发挥作用了。镖局一般都会派镖客，也称镖师，帮助商人押运商物。而一般越繁华的城镇，就会有越强大的镖局坐镇。天朝之内，最强大的几个镖局也基本都在这“五大景城”内了。
启门镖局是崇仁城的第一镖局，它位于城内的中西部，那里也是城内商人交贸频繁的地区之一。
启门镖局曾经是整个天朝最大的镖局，它排第二，没有镖局敢排第一。但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它并不设在崇仁城，而是坐落在京城，拥有“中原第一镖局”的名号。而在那时，镖局的名字并不叫做启门镖局，而是叫九州镖局，那是由上代皇帝亲自提名的。可后来在某一个夜里，凌晨三更，夜黑风高，九州镖局突然惨遭袭击，众多镖师被杀，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没剩几个人生还，只有当时九州镖局的总镖头启之秋和他的一些手足拼命逃了出来，之后也都走散了，不知所踪。自那一夜，九州镖局覆灭了。在当时这一事件轰动了整个天朝，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可谁也不知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九州镖局里高手无数，更是有包括启之秋在内的几位江湖中的绝世高手。
之后，启之秋为躲避追杀，逃到了崇仁城，当时崇仁城还并不算特别富裕，而且启之秋在这里重新办起了镖局，并将其名为启门镖局。
经过十几年，崇仁城越来越繁荣，启门镖局也越发壮大，与此同时，启之秋也隐姓埋名，不再漏半点风声与踪影。
————
“老爷，有去西域的任务。”一名下人进了启天堂。
启萧，启门镖局的总镖头，启之秋的儿子。启老爷虽已步入不惑之年，身体却仍然健朗。
“西域的吗？” 启老爷皱了下眉，放下了手中上好的狼毫，“吩咐下去，这次押送让春竹和罗三去，记得让他们多带点人马。西域什么时候出发？”
“雇主要求明日一早出发。”
“嗯，下去吧。”启老爷扬起他的长袖，站了起来，眉心依旧没有舒展。他唯一的儿子，启惔，正值二十，年少有为，风华正茂，习得一身武艺，精通奇门异术，算是崇仁城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启惔作为一个镖师，却一直只是在崇仁城附近执行押送任务，从没有被派过去遥远的地方，这也正是因为启老爷下令不得将乙等以上的任务交给他。毕竟外面的世界过于危险，而镖师这一职业本也就是一种卖命的职业。
可现在有一趟去西域的押送任务，如果启惔知道了，定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要接这个任务。
正当启老爷想着这时，“吱”的一声，启天堂的门开了。启老爷朝门口望去，一个女人和一个胖子进来了，这两人便是春竹和罗三。罗三的体型较为圆润，一颗光秃秃的脑袋，让人觉得他很憨厚；而春竹别看是个女人，要真正的比起来，镖局里恐怕也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毕竟她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号称“花竹夫人”。镖局里她的年纪和辈份算比较大的，大家都叫她“春婶”。
春竹和罗三对启老爷行了个礼。
“春竹，罗三？怎么了吗？”启老爷问道他们。
“大人，听说您派我们两个去西域押送货物。”春竹说道。
“嗯，你们两个现在应该没有别的押送任务吧？”
“没有，但我认为这次押送我一个人去就足矣了。”
“切，明明我去就行了。”罗三噘着嘴，小声道。春竹可不能当做没听到，立即踩了他一脚，痛得罗三浑身哆嗦了一下，连带着腰间挂着的酒壶晃了一下，他本来因喝酒而红润的脸也扭曲了一下。“死胖子，叫你多嘴。”
“好了，你们两个，这次去西域之所以派你们两个一同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西域的路上有多危险，你们心里应该也清楚。途中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你们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也能保证货物的安全。”
“可是……”
启老爷走到春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春竹，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罗三跟你一同前往总会帮上忙的。”
春竹没在争驳，“是，那就依大人所言。”
“那罗三也听大人的便是。”罗三向启老爷抱拳行了个礼。
“对了，大人，墨家那边传信来说，他们将于一个月后派人来崇仁城巡察，并受邀拜访我们。”
“是吗……”启老爷捋了下他的胡须，“看来这一次对翟儿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那要先跟小翟说明情况吗？”
启老爷点了点头，“先说为好，这件事他有权知道，而且也好让他准备准备。”
“是，我会让紫衣去跟小翟说的。”
—————
林间里传来挥剑的声音，朝声音循去，一片片树叶飞落下来，剑在叶中飞舞，一瞬间，叶片被斩成两瓣。突然又变得安静，启惔收起了他的剑，将剑插进了剑鞘，剑鞘上刻着两字：“风眠”。这是剑的名字。
启惔，身着红褐色衣装，绑腿护腕，缁衣马裤，中缠一条腥红腰带，手提一把紫色佩剑，腰间挂着一个月牙状的暖玉，俨然是一位翩翩少年。还有，他名惔，字寻。
这时，旁边一个坐在石头上的风度少年，给启惔丢来了一壶酒，他习惯地接下，喝了几口。那位散发着书香意气的少年，便是墨翟，他身穿水墨色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白玉发冠之中，清秀的面容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出完美的侧脸,一双修长洁净的双手执着一把精致的羽扇，扇边镶着银框，一身的书生气质。墨翟武功虽不及启惔，但论出谋划策，纸上说兵，却不是常人所能及的。说墨翟是一个练武的，倒不如说他是一个书生更恰当，他在别人面前总是礼度有佳，气质不华。
不过虽如此，墨翟心中却一直有一件心事，二十年前，他被墨家丢弃，后才被启老爷收养在镖局里，由启老爷扶养长大。
“话说，你是剑术一天比一天有长进啊。”墨翟站起来说道。
“嘿，论这个我还算有点出路，不过论经文诗书，跟你比还差了一大截呢。”启惔呡了口酒，笑道。
“不过还是真的羡慕你，你那过目不忘的能力，甚至看一眼别人的功夫就能基本复制下来并学会，这我可是得不来的。”墨翟也笑着摇了摇头。
“不错不错，被天下第一才人夸，又加上这么醇香的酒，此生无憾了！”启惔用手抹了下嘴，“不过，这酒是真香，改天再带两瓶来呗！”
“我看，还是等哪天你下棋下赢了墨大哥，你的酒钱我全包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突然林间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少女，她面巧玲珑，衣裳华容，身披紫色丝绸，衣角随风盘旋而起，脸蛋似蛋清洁白，月牙弯似的眉毛，阳光下小鼻子的下方一个樱桃小嘴，好一个清丽的少女。她叫花紫衣，是春竹跟花海容的女儿，不过从她记事起，便从未见过他爹了，她总是一边幻想她爹会回来找她和她娘，又一边以为她爹已不在人世。
花紫衣从小便生长在镖局，她熟悉这里的一切，这里就像是她永远的故乡，不可分割。在这里，她习得了一身武艺，与启惔和墨翟一起长大，他们的关系甚至胜过亲生的兄弟姐妹。
“紫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墨翟问道。
“我可找了你们半天，后实在找不着，就想到这个地方了。”花紫衣笑道。
“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启惔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们啊？”花紫衣一副假生气的模样，两手插在胸前。
“好好，花大小姐，是我说错话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你到底找我们有没有事啊？”启惔知道花紫衣就这个小脾气，就只好装装认错了的模样。
“我找你们确实是有个消息，而且启惔你听了肯定会兴奋的。”
启惔一听，立即放下口中的酒壶，奔到她的面前，“什么消息，还让我兴奋？”
“告诉你可以是可以，不过……”花紫衣绕过他，仰着头，嘟着嘴，旁边的墨翟看到笑了一下。
“欸~行行行，你这半年的胭脂水粉钱我包了，这样总行了吧。”启惔懂花紫衣的意思，只好无奈的说到。
“那还差不多，那我就告诉你吧。其实，我打听到明天一早将会有一趟押送送往西域货物的任务。”
“西域！？”启惔明显兴奋了起来，“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打听的消息难不成还有假？”
启惔随即转身准备离开，“我得去找我爹。”
“可你爹会同意吗？”墨翟扇了扇羽扇。
“我会说服我爹的。”说完，他便朝他家的方向跑去。


 被拒

启惔凭借他的轻功，没过多久，便回到了镖局。
启门镖局跟启府隔得很近，这样来往十分方便。
启惔直奔启天堂，那是平日启老爷处理事务的地方。堂外的下人见他来了，赶忙上前欲挡住他。可他们哪里比得过启惔的身手，眼睛一花，鬼魅般的身形晃过，他们却连启惔的边都没挨到。
启惔直接推开启天堂的门，冲了进去，“爹！我刚听说……”只见他爹正跟春竹和罗三谈话。
“惔儿！？你怎么来了？”启老爷看见他，惊诧地睁开眼，手里捏了一把汗，“休得放肆！”
“春婶，三胖叔。我并不知道你们正商量事情。”启惔向他们抱拳行礼。
“没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春竹淡淡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赶紧给我出去！”启老爷其实是害怕启惔知道，他的儿子什么样的脾性，他心里最清楚，忙打发他走。
启惔笑着道：“不不，我是有很重要的事，爹，明天是不是有一趟去西域的押送任务？能不能让我去？”
启老爷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眉头不禁又紧锁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爹，这您甭管。只要…”
“小惔，”春竹见状插了一句，“是不是紫衣那个丫头告诉你的？”
启惔见春竹已猜到，“呃，这个…”不免有些尴尬。
“这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春婶，您别怪紫衣，这不关她的事。”启惔虽知道紫衣肯定是免不了一训了，但还是极力为她求情。他又面向他爹，“爹，我能参与这次押送吗？”
启老爷没有一丝犹豫，一声“不行”从他口中说了出来。
“为什么！？我真的想参与这次押送！”
“不行就是不行！”启老爷转过身去，背靠着他，一脸坚定。
“为什么！？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启惔急了，他爹向来说一不二，而他真的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够了，惔儿，听爹的话，爹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不知道西域那边有多危险。”
“我知道西域很危险，也清楚您一直不想我受到伤害，可是，爹，我是一名镖师啊，从小接受您的教育，我苦练武功，习奇门异术，只为在长大后成为一名举世闻名的镖师。可是如果我只是在这小小的崇仁城执行任务的话，我又怎么能成为我梦想成为的人呢！？您这样做，跟关押我，关押我的梦想有什么区别？”启惔逐渐红了眼眶，声音愈发哽咽。
“你……！”启老爷突然说不出话，不知该如何。
春婶上前拍了拍启惔的肩膀，想劝下他，“好了，小惔，你爹也是为你好。”
启老爷深吸了一口气，又平静地说道：“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启惔也没再说什么，便冲出了启天堂。
“大人，这……”春婶见如此，着实有点担心。
启老爷叹了口气，眼神逐渐暗淡，看得出来有点愧疚，“唉～我何时又不想惔儿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呢，可我身为一个父亲，答应过他娘，不让他从事镖师这一职业，可我却没做到，如今，我又怎能让他去西域那样危险的地方呢！？”启老爷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罢了，你们下去吧，准备一下，明天启程。”
“是，大人。”春竹和罗三退出了启天堂。
————
正值午夜时分，明月悬挂在夜幕上，皎洁月光铺陈在这小街小巷上，灯火竹帘，远处看星火点点。
启惔独自坐在屋檐上，拿壶酒畅饮着，又时不时盯着他掌心里的玉佩，那是他娘生前留给他的，名为“月玉石”。
“喂，启惔，你干嘛呢！？”一个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是花紫衣，她轻轻一跃，飞上了屋檐，“肯定又跟你爹吵架了吧。”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心里正憋得难受呢。”
“那你这是在借就消愁洛。”花紫衣笑道，“好啦，我也不比你好，我娘回来后，可真是把我好好训了一顿。”
启惔嘴角笑了下，“那还真对不起你，连累你了。”启惔抬起头，望着明月。
“唉，谁叫我跟你关系这么好呢！不过，你爹不让你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就寻思着，你干嘛非得跑外面去呢，这里不挺好的吗？你将来也只需要直接继承家业便是。”
启惔喝了口酒，久久不说话，终于才开口，“是啊，那样的命运应该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吧，可是呢，我不想成为那众人中的一个，因为我想在外面，在江湖上闯荡，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被安排的命运，而是我自己掌握的命运。明辨是非，知晓善恶，唯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听得出来，这是启惔发自内心的表白。
“天朝宇内，南北囊括，中原延袤万余里。朝外与西域胡羌人常年纷争不断，百姓叫哀，边疆沙场，总是金戈铁马。朝内国富除朝廷外，基本集掌于如今三大世家——墨家，金家，以及欧阳世家。若说镖局的话，除了我们崇仁城第一镖局“启门镖局”外，还有与崇仁城并称“五大景城”——京城的第一镖局“宇内镖局”，雪月城的“雪清镖局”，云梦城的“云梦镖局”，以及西昌城的“漠河镖局”。这几个镖局无不都是举国闻名的镖局。京城位于华中，雪月位于北原，漠河靠近西域，而云梦和崇仁则地处江南。可以说，云梦离我们崇仁最近了。而如果要谈江湖的话，那便似星辰大海，高手无数，如缕不绝，甚至武林中还有几位屈指可数的绝世高手，整个天下也都没有几人是他们的对手。”墨翟执着羽扇，出现在了月光下。
“墨大哥，你也来了。”花紫衣道。
“墨翟，你可真不愧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你刚说的这些，其实，我也知道。”启惔笑道。
“咦，我还差点就信了。”
“真的，我在书上都看过。”
“好了，你们俩个，这不过是基本常识。”墨翟腾空一跃，也飞上了屋檐。
“怎么样，这几天打算一直闷你爹的气？”墨翟拿过启惔手中的酒壶，呡了一口。
“那不然还能怎样？局内的任务一直都是由我爹亲自发派的。”
“那有什么，要实在不行的话，就偷偷跟去嘛。”花紫衣向来喜欢出主意。
“紫衣，你别乱说，尽出些馊主意。”墨翟笑道。
他们在月光的沐浴下，笑谈了起来。
已过三更，为时也不早了。
“好了，不早了，都回去睡吧。”墨翟跳下屋檐，准备离开。花紫衣也飞下屋檐，“启惔，晚安啦！”随即，墨翟和花紫衣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只剩启惔独自一人。
“偷偷地跟去吗……”启惔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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