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墨灵栩》 第一回神秘的野猫 今日申时本是他们三人在墨灵栩碰头的时辰。 这天,上官灵原本打算把她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送给温墨和林萧栩。不料林萧栩偏偏推说有事不能赴约,他的样子有些怪异,并且未向其他二人透露自己究竟做何打算。 此时的太阳如同火炭一般烤着大地。林萧栩身着一件黑色刺绣紧身长衫,独自骑马在林荫小道上,心想:”若是灵儿和阿墨知晓我来此处的目的,必会笑话自己的。”不出几秒,他便拐进一条岐路,路之尽则是一片茂盛阴凉之地。 到达目的地后,林萧栩飘身跃下马背,随即将他那匹生得极为漂亮的小白马系于一棵大榕树下。 此处树木繁多,茂盛至极,空地中央则长有一片水灵灵的绿草。这正是林萧栩来此处要寻的东西。只见他面露喜色,屈身便要采摘。此草名为星夜罗,形似落叶乔木,叶子呈卵状五边形,边缘皆长有锯齿。林萧栩边摘边将星夜罗放入了随身携带的锦囊中。 林萧栩已到束发之年,早该勤奋好学,可惜他偏偏从小便好玩耍,常常乐不思蜀,乍看跟寻常富贵人家的纨裤子弟并无分别。一个月前,他便在家私养了一只小鹦鹉,取名子鸳,而星夜罗则是子鸳的最爱。 就在数星期前,林萧栩途径这片树林,恰巧来到此地。当时他只是想找一处阴凉之地乘乘凉,竟没想到一群野猫忽地蹿了出来,津津有味地吃起星夜罗来。林萧栩见此情景,着实大吃了一惊,他误打误撞地采了些星夜罗回去以便给子鸳当作奖励,没承想子鸳见到此草,食欲大增,这令林萧栩甚是开心。 林萧栩从未向上官灵和温墨提及过此事,今日他没有去墨灵栩赴约正是因为他要来此处为子鸳采摘星夜罗。眼看子鸳就要把星夜罗吃光了,林萧栩不得不再次前往树林中的那片空地,为子鸳带回更多的星夜罗。 林萧栩面色甚愉地采摘着星夜罗,不知不觉间,他已然离开了先前的那片空地,此刻身处于一片更大的树林中。他没有察觉到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有只野猫正在吃着东西,他亦未察觉到在他前面几丈开外的榕树后藏着一个人。此人不停地朝林萧栩所处的位置瞥上几眼,似在焦急地等着林萧栩离开。 锦囊很快便装满了,林萧栩轻呼了口气,迅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蓦然间,几丈外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窣声。林萧栩眉头紧皱,愣在原地,喊道:“什么人?”此刻,他的心中有种不祥之感,好似会有大事发生。 林萧栩立刻拔出腰身所悬之宝剑,慢慢向前走去。此时,林中的空气虽是十分清爽,林萧栩却已然开始流汗。 前面不远处的林子中忽听得又一阵窸窣声,林萧栩站在原地,倾耳细听,似有人在捣鼓着什么东西,想来前面那低矮草堆中必有蹊跷。他深呼了口气,加快步伐循声向前走去。林萧栩悄悄用剑拨开树丛,却不承想,竟是数只野猫在此处玩耍着。林萧栩来来回回的又走了一遍,确实不见有人,这才放心将宝剑插回了剑鞘,心想:”林中有野猫当是不足为奇,多半是此处长有茂盛的草木,引得野畜来此觅食。” 正当林萧栩转身离开时,他突然发现一处异样。就在他脚边不远处,一只野猫身上系有一条红丝带。 第二回遭遇偷袭 林萧栩登时自草中跃去,不料落地之时踩到一树枝,随即便发出一丝轻微的咔嚓响。只见一花猫闻声朝林萧栩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而后便仓皇逃走,林中其他野猫也随即跟着它跑往四面八方。由此看来,那花猫必是只领头猫。 林萧栩在空地中踱来踱去,心下沉吟:“此处的野猫为何表现得如此奇怪?莫不是什么人特意饲养,而并非野猫。”这时,他忽得看到那系有红丝带的野猫仍旧可怜兮兮地躲在草丛下,一动不动。那样子令他心生怜悯之情。林萧栩缓缓靠近,伸出手去,轻声道:“小野猫莫怕,我定不会伤害你。告诉我,你是从何处跑来这里的?” 只听那猫沉重又急促地呼吸着,身子不停地哆嗦着,似是生病了一般。离近一看,此猫背上长有乌鸦般黑色的绒毛,腹部处却是雪白色,生得十分漂亮。 林萧栩挪步向那猫靠近,心下默想:“小野猫,莫要逃跑。”林萧栩虽为男子,却对此类小畜生颇感兴趣。就在两年前,上官灵曾赠与他一只黑猫当作他十六岁生辰礼物,奈何天公不作美,一个月后,他便将此猫丢失了。两人还曾大张旗鼓地在附近林中搜寻了三天三夜,但是却未能找到。这件事之后,上官灵气得再没理他,足足两月有余。 现那猫距离林萧栩只有一步之遥。林萧栩心头砰砰直跳,登时伸出左手,将那猫抱于胸前。此猫在林萧栩怀中不安地抽搐着,将细爪藏于腹下,虽有些可怜兮兮,眼睛却是水汪汪,甚是机灵。林萧栩轻抚着它,俯耳细听,竟听到这猫砰砰的心跳声。 “走吧,日后我就当你的主人可好?”林萧栩低头轻声道。此时,一阵南风刮过,小猫身上所系的红丝带顿时被风吹在了地上。林萧栩立即弯腰捡起,细细看去。只见那丝带上模糊地写有几个字:竺风引。此名听上去似是一种植物,亦或是一种药材。除此之外,林萧栩并未发现其他线索,但他心下明白,此事绝不简单。 当林萧栩快步返回系马处时,不祥之感再次袭来。他停在原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虽未看到任何人影,但直觉告诉他,附近定有人在暗中躲藏着。 林萧栩大声喝道:“什么人?速速现身!”随即,他又问了一遍,但却始终无人应答。林萧栩眉头紧皱,心想:“莫不是自己神经过敏?” 林萧栩快步走到马旁,飘身跃上马背,一手抱着那野猫,另一手紧握缰绳,勒马缓缓而行在乡间小道上。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右手持剑飞快地从林萧栩左后背袭来。说时迟,那时快,林萧栩从腰身轻抽出宝剑,一个转身后立即纵身而上,右臂击出,猛地刺向那人左胸前。那人登时侧身避开,伸手就向林萧栩怀中抓去,试图要将那猫夺走。林萧栩左手紧抱那猫,一个急闪,立刻冲向左侧,右手挥剑击出,不料那人身手不凡,顿时飞脚向林萧栩踢来。林萧栩左肩微沉,一个空翻后,用力还脚踢出。那黑衣蒙面人道:“你小子倒还有两下子!”林萧栩心下渐怒,问道:“你是何人?“ 只见那人忽得纵身一转,绕到了林萧栩的身后,登时便要向他的背心刺去。林萧栩则反手以一剑避开,猛地转身,在黑衣人右胸上方用力一掌拍出,那人顿时招架不住,只觉右臂突然无力,手中的剑脱手落地。林萧栩立刻执剑扯下那人的面罩,用力抓住他的领口,叫道:“你到底是谁?快说!究竟为何要偷袭我?”两人足足斗了十招有余,竟一直斗到了几十丈开外处。 就在此时,那黑衣人从胸前摸出一***,挥手将其扔向地面,趁林萧栩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仓皇而逃。 几秒之后,林萧栩方才回过神来。他慢定心神,四下寻视了一番,此时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而怀中的野猫也不知去向,想来定是被那黑衣人夺了去。 突然,远处林中隐约传来几阵树枝被踩断的咔嚓声,林萧栩原地望去,不出几秒,他就判断出那人逃走的方向。 林萧栩呆了呆,但很快他便疾步朝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以他的身手,对付此人完全绰绰有余。 过了一会,林萧栩便跑到了此片树林的尽头处。前面不远则是一处低矮山丘,他纵身一跃,准备奔下山坡去。便在这时,林萧栩听到山坡下传来一声怒喊,随即又忽听得一阵马车声响。然后便什么声音都没了,想来那人已经走远了。林萧栩还是来晚了一步,他什么都没追到。 林萧栩心下愈疑,寻思:“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那黑衣人来此处到底意欲何为?为何那人对那猫颇感兴趣?难不成那猫身上当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仅凭他一人之力,现下确实不好调查此事。林萧栩沉思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就在他刚返回到系马的大榕树旁时,不料却看到了那身上系有红丝带的野猫。只见那猫正坐在一片草丛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林萧栩。 林萧栩抱起那猫,勒马四顾,并没发现任何异样。随即他纵马向西疾驰而去,片刻之间,便消失在树林中。 第三回墨灵栩 现正值酷暑时节,虽赤日炎炎,一路上花香却是醉人。林萧栩勒马缓行在北城大街上,此街是七都最繁华的街市,亦是通往墨灵栩最快的道路。街道两旁皆是作坊,当铺,酒馆与茶楼,还有些小商贩在旷地上摆着摊儿,算命先生时不时便会自得其乐地吆喝上几句。北城大街自南北方向可一直延伸到七都城外郊区处。 天已渐黑,林萧栩勒马停在一处酒楼门前,只见门顶匾额写着“西兴楼”三个红漆大字,在夕阳残存的余晖下,泛着的鲜亮的光芒。若是站在酒楼内向后望去,便可俯瞰烟波飘渺的云溪河,一片山水之色全然尽收眼底。 林萧栩飘身跃下马背,快步走向酒楼,心想:“此时灵儿和阿墨应当还在墨灵栩,我得尽快告知他们今日所发之事。” 酒楼里热闹非凡,客人甚多,只见一店小二忙得焦头烂额,急匆匆地端着菜盘穿行于人流中。林萧栩一踏入酒楼内,便看到一红衣少女站在门内左侧的茶炉旁。此女头束双高髻,左鬓处斜插着一根玉簪,正在料理茶水。 若在往日,林萧栩必会品上一杯好茶后,方才离去,但今日确实是有要事在身。那红衣少女匆匆向林萧栩使了个眼色,林萧栩便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而后速速走向酒楼一楼内堂的尽头处,随即又朝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应是没有被人跟踪,这才宽下心欲将暗门打开。 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一副刺绣仕女图,图上方则挂着一个金色的鹰头,而墨灵栩的入口就隐藏在此画的背后。那鹰头则是暗门的机关,只有他们三人才知晓此机关的奥秘。要想打开暗门,首先须将鹰头的右眼向左旋转三圈,然后再按动藏在鹰嘴里的秘密开关,这样方能将门打开。此时,画像背后陡峭的石梯尽头,一扇门应声而开。顷刻间,林萧栩便消失在酒楼中。 林萧栩左手紧抱野猫,右手从胸前摸出一火折子,即刻点亮了石梯旁的火把。石梯的尽头则是一条长长的密道,林萧栩快步沿着此密道向前走去。过了一阵,他又穿过一处低矮的通道,此通道呈螺旋状向外延伸,尽头则是一个狭窄的井道。林萧栩蓄足内力,轻轻纵身向上一跃,便跳到了井外。 此时,天色已黑,林萧栩早已不在七都城内,他现在正身处城外一千余丈开外的密林中。此处灌木葱郁,鸟语花香,空气甚是清新。林萧栩踏着灰色的砾石缓步前行,双脚迈上十几层高的石阶后,终于来到了一扇青漆大门前,门顶匾额写着“墨灵栩”三个黑漆大字,门上则挂着一个粗大的铜环。 就在林萧栩伸手推门之际,他忽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打斗声和上官灵的叫喊声。林萧栩想都没想便一头冲了进去,以为里面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进去后才发现,原来上官灵和温墨正在过招切磋武艺,一时之间两人竟难分胜负。 说来也并不奇怪,上官灵出身武学世家,从小便跟着父亲习武。虽身为女子,却从不矫揉造作,反倒是英姿飒爽、机智过人,尤胜天下几许男儿。父亲上官长胜乃是一代武学宗师,虽早已退出江湖,不过问江湖是非,但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 相对而言,温墨的武功已在上官灵之上。他自小便师从温曜,孩童时便展露出惊人的天赋,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现正是宁山温泉山庄大弟子,无奈身世却是十分悲惨。四岁那年,温墨的父亲因沉迷赌博而丧失了性命,母亲不忍重负,一念之下自杀身亡,只留一孤苦小儿,在门外嚎啕大哭。就在那时,恰巧温曜关外返回,途径宁山响水县,忽听得几阵痛彻心扉的哭声,便循声而去,发现了蜷缩在门边的孩子。温曜心生怜悯,便将那孩子带回了温泉山庄,收他为徒。温曜一面喝着杯中的岳西翠兰,一面远眺着山下墨绿的苍天大树,给那孩子取名为温墨,便是希望他长大后能如那大树一般稳重质朴。几日之后,温曜便着手传授他温泉山庄的剑法,不承想短短几日之内,那孩子便已领悟到此剑法的精髓所在,这令温曜甚是满意。 月光之下,上官灵和温墨正专心致志地过着招,并未察觉林萧栩已然返回到墨灵栩。只见温墨身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右手登时执剑击出,腾空一转,不等上官灵招数使老,左手已从右肩之处穿出,随即便在上官灵右后背轻轻一拍,紧接着右手挺剑向上官灵中宫直进。上官灵吃了一惊,向后直退几丈,欲伸出左手挡剑。便在这时,林萧栩抽出长剑,疾冲上前,一剑挑开了温墨。 林萧栩笑道:“练剑点到为止便好。何需如此认真?” 上官灵和温墨同时微微一惊,当即将剑还入剑鞘。 温墨眉头一皱,说道:“练剑也自当全力以赴,但我定不会伤了灵儿。” “哟,林大少爷突然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呐?”上官灵的语气中显然带有一丝嘲讽之意,“怎么?秘密任务完成了? 三人边说边走回了厅堂内。 第四回追踪 林萧栩一进厅堂,便把那野猫放到了桌上。只见那猫登时缩成一团,瘦弱不堪,双眼怯生生地盯着他们三人。 “此猫甚是可爱!你从何处得来?”上官灵又惊又喜。 温墨道:“此猫是你今日新寻得的玩物?” 林萧栩不答,伸手从锦囊内将他今日在林中采摘的星夜罗拿出后放到野猫鼻子前,不料那猫竟对此草不甚感兴趣。林萧栩在厅中踱来踱去,将今日的来龙去脉说与他二人听,今日去了何处,如何遭遇偷袭,又如何拾得那猫等情,一一照实说了。 上官灵大吃一惊,从椅中直跳起来,皱眉道:“竟有此等事!” 温墨一怔,心下沉吟:“此猫身上为何会有一红丝带?竺风引又是何意?” “此物听着像是一种药材。”林萧栩猜道。 温墨摇摇头道:“我倒觉得此物听上去更像是一种毒药,或许那黑衣人是在拿猫试毒。我瞧此猫病怏怏的,或许已中毒不浅。” “可此人用猫试毒,究竟有何目的呢?”上官灵问道。 “用野畜试毒也许只是试验而已,最终的目的或许是人。”温墨大胆猜道。 二人听到这里,脸上都现出震惊的神色,均觉此事必有蹊跷。三人在屋内沉吟半晌。 隔了良久,上官灵才问:“萧栩,那人言行举止之中,可有什么特异之处?” 林萧栩道:“未见有何古怪之处,那蒙面人...” 一言未毕,上官灵接口说道:“那人武功明显在你之下,定不是幕后之人。只是你与那人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偷袭你?” 温墨神色一凛,道:“如此看来,那人定是为了此猫才偷袭萧栩的。我怀疑那人之所以奋力夺走此猫,定是不想让此事传出去,以免露出什么破绽。” 上官灵登时脸上变色,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想来那人定是在背地里搞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许正如阿墨所言,竺风引就是一种毒药。”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现下咱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温墨向他二人道。 便在这时,林萧栩似乎想起了什么:“那黑衣蒙面人当时是驾着马车逃走的。” “不如咱们现在就去那林中查探一番,或许会有什么线索。”上官灵说完,不等林萧栩和温墨回应,便拔步出厅。 只见温墨站在厅口,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如今敌暗我明,如若贸然前去,只怕会打草惊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况且咱们目前并未发现此人干了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萧栩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 上官灵大声道:“难道凭我们几个,还怕那黑衣人不成?” 温墨提高嗓子,朗声说道:“此时天色已晚,调查起来会有诸多不便之处。不如咱们明日一早再去,如何? 上官灵侧头想了一会,说道:“好罢,那便依你。” 林萧栩侧身躺在床上,筋疲力竭,但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天刚亮,有人便在屋外敲门,大声叫道:“懒猪萧栩,还不起床!”林萧栩昨晚没睡好,现睡得正熟,一时未醒。上官灵见屋内半晌都没动静,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林萧栩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上官灵便故意朝着屋外大声说道:“阿墨,看来萧栩是不打算和我们一起了。我看不如我们二人就此出发吧。” 林萧栩在一片朦朦胧胧中忽然醒来,他趴在床上小声嘟囔了几句,随即便翻身坐起。 “你们休想撇下我!”林萧栩当即起身将衣裳穿好,拿起宝剑便要出发。 上官灵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即刻便上路吧。” 二人一出房间,便看到温墨双手交叉于胸前倚着房柱站在那儿,面色微沉。 “哎呀,我的马此刻定还在西兴楼门前。”林萧栩登时拍了下脑门,大喊道。 上官灵道:“你去取马,咱们两柱香后在南城门外汇合。” 此时,上官灵与温墨早已勒马等在城门口处。忽然间背后马蹄声响,二人转头一看,便是林萧栩来了。蹄声杂沓,三人齐向城南方向奔去。上官灵纵马疾去,顷刻之间,便将后面温墨和林萧栩远远甩开。论马术,他二人自然及不过上官灵。 尽兴了一阵,上官灵这才勒马缓缓而行。温墨和林萧栩也赶了过来。此时,三人已身处那片树林中。他们沿此林间小道缓缓前行,而后又翻过一低矮山丘,一刻钟后,抵达了那黑衣人消失之处,可惜并未发现任何踪迹。 三人勒马顺着山坡向下缓行,来到另一处树林中,仍是一无所获。 温墨道:“或许那人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而已。” 林萧栩连连摇头:“绝不可能。直觉告诉我,那人对此处地形十分熟悉,想来定是在此有藏身之处。” 过了一会,三人来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小道上。此路向前一直蜿蜒穿过密林,似不见尽头。此时,上官灵正独自一人勒马缓行在前方。此处路面极为湿滑,登时她心下略宽,显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上官灵纵身跃下马背,仔细查看起四周的车轮印,随即她便朝后打个手势,只见温墨和林萧栩当即下马缓步走来。 “你们看,这些车轮印还尚为清晰,定是前不久才留下来的。”上官灵手托下巴分析道。 林萧栩点点头道:“若是咱们沿此痕迹追过去,定会有所发现。” 三人牵马继续沿此小道缓步前行,道路上车轮印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林萧栩问道:“依你二人之见,此车去往了何处?” “西南方向。”温墨和上官灵异口同声说道。 第五回中计 此时,已过辰时。林中忽听得鸟鸣声传来,空气也是十分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三人依旧勒马缓行在小道上,突然间一个拐弯之后,路上的车轮印开始变得模糊不堪。此时,痕迹已然是分辨不清了。 便在这时,前面缓缓走来两个身穿旧灰布袍身背竹筐的农夫。上官灵当即跃下马背,向那二人打听马车的踪迹。 “老人家,不知此地这几日可有马车经过?” 其中一老头儿想了想,便道:“几位有所不知,此地人迹罕至,鲜有人来。不过奇怪的是,自前几日开始,便陆续有一马车来来回回途径此处。我二人已碰见过三回了。” 林萧栩走上前道:“竟有此事!不知那马车究竟去向往了何处?” 那老头儿转身指了指方向后便和同伴离开了。 温墨稍觉宽怀,微笑道:“由此看来,我们定是找对了方向。” 林萧栩瞧着上官灵,脸有疑问之色,便轻声道:“灵儿,你在想什么?” 上官灵深吸一口气道:“阿墨,萧栩,你们说那马车究竟载了何物?是不是都是被用来试毒的野畜?” 温墨点点头道:“确有可能,但此事疑点重重,况且现下咱们也无足够的证据。过会倘若见到那马车,切记,万不可鲁莽行事,咱们见机行事便好。” 此时,忽听得一勒马疾声,只见林萧栩猛地跃下马背,想来他定是发现了什么。温墨和上官灵也纵身跳下马背,紧跟在林萧栩身后。 “看,那马车在那儿!”林萧栩大声喝道,手指向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柳树林。 温墨和上官灵闻声张去,只见一破旧马车就停在那交错下垂的柳枝间。 上官灵顿了顿足,低声道:“此处方圆几里皆是树林,并无半点人影。那马车募然出现在此处,必有蹊跷,应是我们要寻的那车。” 三人站在原地,远眺前方,却迟迟不见半点异状。 “我提议咱们现在过去瞧瞧如何?”上官灵问道。 温墨轻声道:“我正有此意。” 言毕,三人将马匹速藏于道边一老榕树下。上官灵猫腰穿行于树林中,温墨和林萧栩紧随其后。此时他们离那马车只有十几丈之遥,为了不暴露行踪,三人躲于一片密丛的树荫之下。 就在那马车旁,正站着两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只见那二人身穿红黑长袍,脚踩翘头鞋,似是斯文打扮。不过二人的身材着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左边男子高高瘦瘦,右边那人却是个矮胖子。只见那瘦高男子一面嘀咕一面大口咬着一干馒头。咀嚼时,嘴角还露出丝丝凶意。 林萧栩小声道:“那矮胖子便是昨日偷袭我之人。” “你可看清楚了?”上官灵问道。 “绝对没错!” 三人又朝那马车细细看去,那车着实不小,车内大概能坐五六人。车帘做工很是精致,由此可见此二人并非普通的江湖草莽。可惜整个马车四周都被帘子严严实实地遮住,想要从此处得知车内的情况看来是不可能了。 温墨微微皱眉,心下沉吟道:“若非车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至于如此严防死守。”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萧栩问道。 上官灵仰头轻声道:“简单!上去直接逼问他们,凭我们几人,我就不信他们不招!” 温墨涅一捏她手掌,摇了摇头:“此时出去就是打草惊蛇。万一附近有埋伏呢?咱们再等等。” 三人继续蹲在密丛后,可是隔了良久,也没见那二人有何动静。 上官灵见此情势,正要出去,但随即便被温墨按了下来。 “再等等。” “婆婆妈妈!” 上官灵此时再也不能忍受,她双足轻轻一点,飞到了那二人的身后。温墨仍想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二人忽听得身后一声清笑,随即便是一个娇嫩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你们是何人?在此地做什么?” 二人面露惊色,当即拔剑转身看去。只见一肌肤娇嫩、容色清丽的白衣女子飘然站在眼前,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头挽一根粉色丝带,长发披于背心,手执长剑,剑光微闪,满身尽是一股清灵之气。 “小姑娘,莫不是在树林中迷了路?”那瘦高男子站在马车旁,冷笑道。 上官灵大声喊道:“少废话!快说,你们马车里载了何物?” 那矮胖汉子大笑了声,喝道:“有意思!有本事自己过来瞧瞧便知!”这“知”字刚出口,上官灵右手一剑已向他左胸前刺去。上官灵登时左掌击出,正中那汉子的膻中穴。只见那汉子站立不定,神色慌张,身子向后急倒。上官灵轻轻纵身一跃,飞脚将他踢向几余丈外。那瘦高男子见他竟被此女一招之间打倒在地,可见对方颇有来头,问道:“姑娘到底是何人?” 上官灵傲笑一声,说道:“你不配知道! 只见那矮胖汉子吃力地从地上爬起,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这黄毛丫头还真有两下子!” 那瘦高男子气往上冲登时便纵身而上,喝道:“我配不配,待会自然见分晓!”右剑击出,直中上官灵中宫,上官灵侧身一闪,挥剑避开,左手向那男子的肩头抓去。那男子左肩微沉,侧头一转,反手握剑刺向上官灵右手腕处,不料上官灵登时右手扔剑于空中,腾空一转,随即左掌直中那人背心,正待长剑在空中一个翻转后,右手接剑,便即还人剑鞘,手法干净利落之极。 温墨和林萧栩此时还守在原地,他们深知上官灵要强好胜,不喜旁人相助,于是迟迟没有现身。 那瘦高男子心下愈怒,斜眼翘着上官灵,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便在这时,一阵微风徐徐吹过。那男子登时伸出右掌,掌心向上,手腕顺着风向缓缓转动,随即掌心用力向前击出,一瞬之间真气直中上官灵任脉。上官灵前胸当即便被点了几处穴道,整个身子全然不能动弹。 “疾风点穴掌!”躲在密丛后的温墨突然大喊道。 林萧栩面露疑色,问道:“什么?那是什么?” 那瘦高男子快步走上前去,突然伸出右手,托向上官灵的下颏:“可惜了,可惜了!你今日便要丧命于此!” “你是长江派的?”温墨喝道。 此时,温墨和林萧栩突然从矮丛中跳了出来并给上官灵解了穴道。 那瘦高男子登时脸色变暗,连连后退了几步,冷笑道:“哼,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韩少使,那小子便是昨日与我过招之人。”只见那矮胖汉子在一旁说道,右手食指直指林萧栩。 只听那姓韩的突然仰脖哈哈大笑道:“不枉我在此处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便送上门来了?” “你此话何意?”上官灵大怒道。 “反正你们也快死到临头了,我便实话告诉你们吧。”那韩少使一脸得意地盯着他们三人,朗声说道:“昨日我便知道我们已然暴露了行踪,故而我们决定干脆留守在此。想来不久定会有人探查而来,于是我们故意留下痕迹,引你们至此,来一个瓮中捉鳖。” 言毕,那二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道上的农夫...”温墨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也是我们刻意安排的。此处方圆百里,渺无人烟,除了林中的野畜,再无半点鲜活之气。若不是有意来此地者,又是什么呢?”那矮胖汉子说道。 韩少使又道:“其实我并无意杀你们,三位和我本无过节,更无大仇之说。可是你们偏偏在错误的时辰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现下我们行踪已然暴露,那就留不得你们了!” 林萧栩大怒,抽剑便要上前教训那二人。 “就凭你们二人,能耐我们何?”上官灵大声道。 “自然并非只有我二人。”随即那韩少使便吹了一声口哨。 登时,三人身后飞出三十余个蒙面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就这么些人,阁下也未免太小瞧我们了吧!”温墨轻蔑地冷笑了一身。 韩少使哼了一声,随即对着那些黑衣人喊道:“放毒烟!” 顷刻间,三人被毒烟包围。他们一手捂鼻,一手执剑与那些蒙面人厮杀着。渐渐地,上官灵只觉眼前逐渐模糊,气短乏力,使不出内力。林萧栩更是已然有些神智不清了,好似下一秒便会倒地。 韩少使和那汉子看到此景,不禁连连点头大笑,然后便趁机驾着马车逃离了。 眼看上官灵和林萧栩就快撑不住了,温墨蓄集内力于丹田之中,纵身跃起,挥剑横扫,伴随着一阵剑气出鞘,三十余个蒙面人当即倒地,口吐鲜血。 趁此时机,温墨双足点地,拉着上官灵和林萧栩飞入了后林中,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六回林府 三人跌跌撞撞地穿林走出数丈,上官灵在前引路,其后是林萧栩,温墨断后,以防敌人突然追击。正行之间,忽听得林萧栩几阵**,随即双腿跪于地上,侧身便倒地了。 上官灵和温墨忙上前扶起林萧栩,喊道:“萧栩!萧栩!你怎么样?” 林萧栩已然昏过去了,人事不知,可见中毒不浅。温墨速探他鼻息,即感呼吸不畅,于是原地盘腿就坐,两掌置于林萧栩正背后,运起内力,为他驱毒,只见真气不断地在二人周围运转着,林萧栩嘴唇发白,前额已然浸出了细细的汗珠。一刻钟后,林萧栩呕了一口黑血,缓睁双眼,只见上官灵盘坐运功,凝神专志,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萧栩,你此刻已无大碍,我已用内力将你体内毒素逼出,休养几日便好了。”温墨轻拍林萧栩肩头道。 林萧栩点点头问道:“灵儿她怎么样了?” “她正自行运功疗伤,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现在过去瞧瞧。” 温墨疾步上前,轻声道:“灵儿,你怎么样?“ “我只觉胸中一口闷气压着,此毒甚是厉害。”言毕,上官灵便轻咳了几声。 温墨当即盘腿而坐,两掌贴于上官灵后背,运气用功。一炷香后,上官灵渐觉胸口的闷塞微有松动,从温墨两掌中传来的真气缓散于自己周身之中,待黑血吐出之后,便无大碍了。 三人原地休整了一番后,便出发了。 “咱们现下即刻返回墨灵栩,好做下一步打算!”上官灵在前面大声道。 温墨登时喊道:“不妥!” “为何不妥?”上官灵转身斥问道。 “如若咱们此刻贸然返回,只怕被敌人跟稍。现如今你们伤势还未痊愈,咱们先找一隐蔽之处,休整数日再返回也不迟。” 林萧栩想了片刻,沉吟道:“去我家吧。” 温墨点点头道:“可行!林家乃江南第一富商,想来定不会有人追查到那儿。” 此刻已过未时,三人刚入城门,忽听得一阵闷雷,随即便电闪风狂,下起了倾盆大雨。街上行人渐渐散去,上官灵见一铺子上摆放着数十柄油纸伞,便取了三柄。为了不被人跟踪,三人将伞檐压得很低,快步行走在北城大街上。几秒后林萧栩登时走向一偏僻狭窄的小街中,其二人紧跟在后。一炷香后,三人闪进一条窄巷,行了好一会,才从巷中走出,来到一条大道上。此街名为珠罗街,灰石板路笔直的延伸出去。街道两旁商铺虽不多,却都卖着锦玉珠宝乃至上好的绸缎。 只见左前方有一座构建宏伟的宅邸,门外红墙环护,绿柳成荫,题着“林府”两字的朱色金丝楠木匾额悬于黑漆大门顶端,门上两个金环闪闪发光。 林萧栩快走上前去敲了几下门。顷刻间有人便从大院中走了出来,开门探出头来。林萧栩在那人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人便道:“是,是,少爷请进。”林萧栩回头招了招手,上官灵和温墨跟着他进门。那人面露诧异之色,抢在前面带路,过了几个庭院后,便是一曲折游廊,此处山石点缀,花团锦簇,缓行阶下石子之甬路至内后,便是主厅堂,掀开门帘,说道:“少爷,各位,这边请。” 门帘开处,扑鼻一股檀香之气。林萧栩一进厅内,只见父亲坐在紫檀木椅上,正在闭目沉思,林萧栩脸色发白,叫道:“爹!” 林楚恒眉头微皱,问道:“栩儿,你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发生了何事?” 林萧栩道:“无碍。”接着又道:“爹,这便是灵儿和阿墨,我以前时常向您提起过的,他们此次受我之邀前来小住几日。 “林伯伯好。”二人连忙拜见。 林楚恒脸色登和,喜道:“很好。既是栩儿的朋友,那便是林府的贵客。二位大可在此住下,切莫拘束,我也好尽一番地主之宜。”言毕,便在那领路老仆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多谢林伯伯。” 过不多时,背后脚步声响,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微笑着奉上香茶。只见羊脂玉瓷茶杯之中漂浮着嫩绿的剑川怡王茶叶,清香扑鼻。 上官灵端起茶杯闻了闻,说道:“剑川怡王。” 只见林楚恒面色甚愉,问道:“上官姑娘也懂茶吗?” 上官灵朗声道:“略懂一些。剑川怡王产于云南临沧一带群山之中。那里距此千里之外,此茶倒是新鲜得很。” 此话一出,温墨面露疑色,刚到嘴边的杯子当即便放回了茶托上。 林楚恒大笑道:“果然是懂茶,好客配好茶。此茶乃是我昨日所购,不承想今日便到。正巧二位今日登门拜访,我便命人烹了此茶让大家都尝尝鲜。” 温墨心下略宽,轻声道:“原来如此。” 林萧栩则是笑眯眯的对着上官灵说道:“我家各地名茶甚多,你若喜欢,随便拿走便是。” 等大家用过茶后,林楚恒继道:“二位是贵客,本府自会好生招待。现正值用膳之际,请先随我到一处用些酒菜。”说着站起身来,领着三人穿过几处偏厅,最终来到一座大凉亭。 此地佳木葱茏,溪池清幽,未见花开,却觉异香扑鼻。上官灵用力皱了皱鼻子,只觉此味甚是熟悉,似在哪里闻过一般,却一时又说不上来。整个院落玲珑剔透,甚是雅致。 此时,亭中已安排了一桌酒席。林楚恒请上官灵和温墨入座。林楚恒斟了一杯酒,说道:“此乃寒潭香,如今已是三十年陈酿,各位尝尝酒味如何?“ 上官灵拿起酒杯,一口便干了,说道:“好酒!酒味如此香醇浓郁,甚是好酒!” 林楚恒仰脖大笑道:“不愧是女中豪杰!” 温墨随即也拿起酒杯,细细品道。林萧栩却只是小抿了一口,喜爱品茶的他向来对酒水不甚感兴趣。 上官灵谈吐如流,说起江湖武林之事,竟有许多连林楚恒都不知道的。 “当世高手之中,除了我爹爹上官长胜之外,我最敬重的便是温曜庄主和惠远大师两位前辈。” 林楚恒略惊了一下,说道:“哦?愿闻其详。” “温前辈剑术神通,非常人所能及,且为人侠义,在江湖上威望甚远。而慧远大师为人谦和,慈悲为怀,内功外功已入化境,素来在江湖上处于中立。 “上官姑娘当真是见多识广,气度如此不凡,林某佩服佩服!”说着林楚恒又斟了一杯酒敬上官灵。 温墨听后甚是欢喜,忙道:“灵儿,没想到你对家师如此敬重!我也敬你一杯!” “阿墨,何时能向尊师引见引见我?我也想拜入温泉山庄门下。”说着,林萧栩又夹了一口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上官灵轻声道:“就知道皮!” 温墨与林楚恒相对一笑,心中却不免一阵尴尬。 林楚恒顿了顿,问道:“上官姑娘,不知令尊可安好?” 上官灵浅浅一笑,回道:“多谢林伯伯挂念,家父一切安好,只是早已退出江湖,如今一身清闲。” 林楚恒听后面色微沉,喃喃道:“甚好,甚好。”随即便独饮了一杯酒。 喝酒间,只见每一道菜上来,上官灵总是率先夹一筷吃几口,并不时称赞道:“好菜!” 温墨见她脸上微微泛红,略带酒晕,更是动人,绝色容颜之中带着三分豪气。 四人坐于亭内,品好菜饮美酒,微风徐徐吹过,甚是畅快! 正待酒宴结束之际,上官灵微微一笑,举杯朗声说道:“今日多谢林伯伯盛情款待,这几日还要在府上多多叨扰。” 林楚恒摆了摆手,说道:“哪里哪里。在我林府,二位不必见外,就当是自己家便好。” 林萧栩接道:“父亲所言极是!” 四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整个庭院。 第七回偶遇 饭后,那管家老头儿领着三人到西厢房休息。三人进门后,只见房中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有刺绣锦被和枕头,顶上悬着糯粉双绣蝴蝶花卉纱帐。苏绣名满天下,天蓝色锦被上绣的则是两朵粉红牡丹花,颜色鲜艳,栩栩欲活。一张花梨大理石圆几上点着一根红烛,红烛旁是一把六方龙尊茶壶,六只金玉茶盏。西南角处立有一把古琴,旁边大红漆雕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和几盒胭脂饰品。 只听那管家道:“此厢房为女子厢房,这位姑娘住在此处便可。”而后又看了看温墨,继道:“这位公子住在隔壁的东厢房。” 林萧栩打了一个哈欠问道:“房间可收拾打扫整理妥当了?” 那管家道:“是,少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林萧栩面露喜色,忙道:“甚好!你先下去吧。我三人在此处有要事相商。” 管家走后,三人速速将门窗紧闭后便坐了下来。 “你二人伤势如何?”温墨皱眉道。 上官灵笑道:“早已无大碍,不出两日便可完全恢复。” 林萧栩一面点点头一面倒了一杯茶。 上官灵深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此次还要多亏阿墨内力深厚,否则咱们三人在劫难逃。” “我自小便习得温泉山庄内功心法,只可惜门下规定此功法不得外传于他人,否则我定将此法传于你二人。” 上官灵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无妨。此事是我一时鲁莽大意了。” “咱们接下来该当如何?”林萧栩问道。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便是查出那竺风引的来源。此物是咱们如今唯一的线索。”温墨道。 上官灵点点头道:“没错。现下咱们只能沿着竺风引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温墨又道:“此次我们已然是打草惊蛇了,想短时间内再次主动出击怕是不可能了。” “明日我去趟城中的各大药铺,一来可以打听打听竺风引,二来可以探探口风。”上官灵提议道。 “我同你一起去吧。”温墨道。 上官灵当即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人去即可。人多反而不便行事。” “既然如此,那你明日千万要多加小心。”温墨自知拗不过她,便没再多说了。 此时,林萧栩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阿墨,之前你在林中所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的点穴掌,那是什么?” 温墨轻拍了下圆几,忙道:“此事疑点重重,你若不提,我竟将此事忘了。今日那韩少使所使的功法乃是疾风点穴掌。” 上官灵大吃一惊,好奇地问道:“何为疾风点穴掌?” “我小时候无意中曾听师父说起过疾风点穴掌。此功乃是长江派的禁功,任何弟子不得翻看修练。此功虽不难练,但是如若练成,便可顺着风向随时出掌,不知不觉中先行点了他人穴道...” 话还未毕,上官灵气往上冲,说道:“这不是等同偷袭别人吗?这与背地里使毒又有何区别?” “正是,这已然犯了武林中胜之不武之大忌,故而长江派早在十年前就已将此功列为了禁功。” “可是今早那人,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出头。他又是如何习得此功的呢?”林萧栩满脸疑惑。 上官灵忙皱眉道:“长江派乃是四江剑派之首,堂堂的名门正派何为会有如此卑劣奸诈之徒?” “这亦是我所想不通的,莫非此人是长江派的叛徒?”温墨猜测道。 上官灵拿起茶杯,心下沉吟:“亦非无此可能,况且那人穿着打扮也并非长江派。” “依你们所言,莫非此人来自其他门派?”林萧栩问道。 “大有可能。”上官灵与温墨几乎同时出口。 温墨缓缓起身,开门探头望去,深吸一口气,说道:“看今晚的月色,明日必定还会下雨。” “现正值梅雨时节,估计还要再下个十日半月呢。”林萧栩道。 “下雨天极易掩盖行踪,这倒是方便了他们。”温墨道。 上官灵倒是对此不甚担心,“无妨。咱们这段时日只需低调行事即可,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便自会露出痕迹。”瞥了一眼他二人,又继续笑眯眯的说道:”或许你二人还有机会能尝尝我酿的青梅酒呢。” “哦,是吗?”林萧栩略带怀疑的眼光看向上官灵。 温墨浅浅一笑道:“想不到灵儿还会酿酒,我当真是有口福了。” 只见上官灵仰起头,朗声说道:“那是自然!明日我便可在此处酿一番青梅酒,让你二人尝尝,如何?” 林萧栩拍掌而道:“甚好!甚好!” “天色不早了,你二人又有伤在身,不宜过度疲劳。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不迟。”温墨提醒道。 “阿墨所言甚是,今晚就先歇下吧。”说着,林萧栩缓步走向门口。 他二人走后,上官灵便和衣而卧,因有伤在身,不久便即沉沉睡去。睡到中夜,上官灵忽梦到自己年幼时在西境的往事。 那是七年前,上官灵十岁之时,她与父亲上官长胜一同前往西境游历。有一日,正当二人途径屿樱峰下时,不料登时从林中钻出几条黑蟒来,嘶嘶作响,凶神恶煞,将父女二人团团围住。上官长胜纵身跃下马背,拔剑便向那几条蛇砍去,却不承想那些个黑蟒反应极为之快,竟能顷刻间避开上官长胜的利刃。只见其中一黑蟒好似被逼急一般,登时便朝那马腿咬去。那马吃痛,一声嚎叫,放开四蹄,载着上官灵飞奔入林。 上官灵大叫:“爹爹!”心中自知须得想办法让马停下,双手便紧握缰绳在马背上全力一撑,不料那马忽得一声悲嘶,猛地朝前一倾,上官灵摔下马背,几个翻滚之后,便滚入树丛深处,不见了踪影。再看那马已然远远狂奔而去。 一个时辰后,上官灵恍恍惚惚地醒来。只见自己身处一片密林中,周围不见任何人影,父亲也不在身边。她缓缓坐了起来,用力扶住旁边的树干,想要站起,却只觉左腿剧痛,才刚撑起一尺,随即便又坐倒在地,而后又觉左肩处几阵酸痛,许是之前摔下马背时不知在何处撞了,心中只觉甚是委屈,眼泪不自主地便掉了下来。 过不多时,忽听得左边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上官灵慌乱之中正欲趴身伏入树丛中时,一个背着竹筐的小男孩走了出来。那男孩约莫八九岁,衣衫褴褛,赤着双足,似是贫家小孩。 那男孩看到上官灵坐地垂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灵看向他那清澈的双眸,想来应不是什么坏人,正欲开口报上名来,登时又想到父亲时常告诫自己,江湖险恶,出门在外,若是遇到陌生人,化名最为妥当。于是,便轻声回道:“苏灵儿。” 那男孩心想:“倒是个好名字。”问道:“你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上官灵垂泪道:“我和爹爹是中原人士,来此处游历,不承想突然遇到黑蟒,而后我又不幸落马,爹爹也不知去向。” 那男孩见她楚楚可怜,便道:“我看你的腿着实伤得不轻,不如随我回去,我替你医治可好?” 上官灵点头微微一笑,双眸中透着希望之光。 那男孩轻轻扶起上官灵,卸下竹筐,弯腰将她背在身后,随即又两手抱起竹筐,大踏步便走。一路上荆棘丛生,蛇虫出没不断,可那男孩却是丝毫不怕。一刻钟后,那男孩背着上官灵来到一处茅草屋。屋前长凳上堆放着几摞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药材,药草味甚是浓重。 那男孩轻轻撩开上官灵受伤之处,见那伤势果真不轻,于是赶忙出屋拿了一些药材进来。一阵上药过后,上官灵猛觉左腿如火烫般疼痛,**了一声,便即晕了过去。 隔了良久,迷迷糊糊之中,似见无数条黑蟒在向自己扑来,她想张口大叫,却叫不出半点声音,只听得有人说道:“我已在你腿伤处敷了伤药,包扎了起来。只是你此次摔伤较为严重,需静养数日才可痊愈。” 这日寻了半天,还是无上官灵的踪影。此刻,上官长胜正坐在一堆乱石上休息,心急如焚:“灵儿到底在何处? 上官灵睁开双眼,只见那男孩坐于炕边,两手端着一碗汤药。上官灵道:“我......我怎......”只说了这几个字,便觉得左腿酸胀无比,这才慢慢想起,自己坠马滚入草丛。随即缓缓坐起,朝前望去,只见左腿上缠满了布带,一阵草药气息扑鼻而来。 那男孩道:“算你命大,来,把这碗汤药喝了。” “这是何药?”上官灵问道。 那男孩仰起头,朗声说道:“此汤药名为复元活血汤,乃是我自创而来。具有活血祛瘀,疏肝通络之功效。” 上官灵将信将疑地接过药碗,只抿了一口,便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男孩忙道。 “为何此药如此苦涩?”上官灵一张苦瓜脸样。 那男孩轻叹了口气,说道:“所谓良药苦口,你只要喝了它,便会恢复得很快。” 上官灵皱了皱眉,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光了。喝完后,嘴里细细品了一下,才发觉此药里有甘草。 那男孩大吃一惊,心想:“此女最多不过十岁,竟有如此魄力。” 上官灵问道:“此汤药里可否有甘草?” 那男孩又大吃一惊,说道:“确有甘草,甘草缓急止痛,调和诸药,是为使药。不过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上官灵轻声道:“爹爹平日里会教我一些药理知识,我每次忍不住便会拿起些药材尝上一口后方可罢休。” 那男孩见上官灵谈吐不凡,又略通药理,生得又如此清丽秀雅,知此女定非寻常人家子女。过了片刻又问道:“你肚子饿了吧?”说着出去端了一碗热粥进来。 上官灵刚喝了一口,便觉得此粥焦味极大,登时胸口略闷,便吃不下了。 那男孩心下疑惑,问道:“怎么了吗?这粥有何问题吗?” 上官灵皱眉道:“这粥都糊了,还有一股焦味。” 那男孩急忙从上官灵手中拿过那粥,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随即便急急忙忙出去了。 隔了良久,那男孩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竹篮。“我带了好吃的回来啦。”说着便从篮中取出一只烧鸡。 上官灵大喜,这一日下来,还真是饿坏了。这烧鸡香味扑鼻,拿着还有些烫手,入口真是味道鲜美,回味无穷。 那男孩见她吃得香甜,笑吟吟地说道:“你吃得高兴,我瞧着倒也开心。” 上官灵道:“没想到你竟也会做烧鸡。以前在家时,爹爹经常会给我做烧鸡吃。” 那男孩道:“害!我会的可多呢。” 上官灵突然放下烧鸡,沉吟片刻。 那男孩见上官灵闷闷不乐,便道:“你可是在想你爹爹?” 上官灵点点头,登时眼中珠泪欲滴。那男孩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不出几日你爹爹自然会寻来。” 上官灵脸色登和,轻声道:“真的吗?” 那男孩点点头,说道:“不过你需得好好养伤才是。” “我何时才能下床走路?”上官灵急问。 “少则十五日,多则一个月。” “那我岂不是要憋坏了!” “那可未必!” 上官灵见他这般神气,喜道:“此话怎讲?” 那男孩道:“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药理知识,只是你愿意学吗?” 上官灵听后,脸色带光,说道:“自然!” 那男孩又道:“那你须与我讲讲你自己的趣事作为交换条件。” 上官灵忙道:“没问题!” 那男孩出去了一会,然后便拿着一个竹筐进来了。 上官灵朝他凝视半晌,见他脸上洋洋自得,心中颇有些奇怪,问道:“这些是何物?” 那男孩朗声说道:“这些便是我自创的复元活血汤药材。看好了!这是柴胡、瓜蒌根、当归、红花、穿山甲、大黄、桃仁,还有你所熟知的甘草。每味药材用法与用量都极为严格,如有不当,便会引起体内真气倒转、气机阻滞。”说着,那男孩便拿出纸笔,在纸上流畅地写下了复元活血汤的用法与用量。没等上官灵开口,那男孩又道:“此外,桃仁须酒浸,去皮尖,研如泥后方可下药,其余皆锉如麻豆大小便可。” 上官灵听后微笑问道:“你为何于治伤一道所知甚深?” 隔了片刻,那男孩才缓缓说道:“我自小便喜欢钻研药材一类。” 上官灵大声道:“想来你定是极有天赋!” 那男孩说道:“该你了。” 上官灵面带惊色,说道:“嗯?” 那男孩轻声道,“你的故事且说与我听。” 上官灵哈哈一笑,说道:“只要你不觉得无聊便好。” 那男孩缓缓坐在炕边,上官灵滔滔不绝地诉说起自己的所闻所见,这一讲就是好几日。二人时不时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得尽兴,甚是愉快! 第五日,还未到辰时,上官灵在一片朦朦胧胧中醒来,只听得屋外不远处似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她连忙坐起,朝窗外望去,登时激动之极,连忙大喊:“爹爹!爹爹!” 那男孩此刻正浅睡于炕边空地上,忽听得上官灵一喊,当即站起,走到窗边向外张去。只见一个身材高瘦,身穿青色布袍的中年男子缓缓向茅草屋走来。那人脸色古怪之极,冷冰冰的全无笑意。那男孩一见之下,登时一股凉气从背脊上袭来。 上官灵抓住那男孩,激动不已,说道:“那便是我爹爹!正如你所说,他果然没出几日便找来了。” 那男孩脸上不悦,心想:“看那样子,灵儿她爹必是江湖高手,只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于中原人士结交。”于是,便道:“你爹爹既已寻来,我也放心了。咱们有缘江湖再见。”说着,那男孩从胸前摸出一个香袋,放到了上官灵的手中。 上官灵心中一惊,急忙拉住他,问道:“你为何要走?” 那男孩没回应,隔了片刻,只说道:“此香袋可避毒虫,带着防身。倘若有缘再见,你我二人定是无话不谈的好知己。” 上官灵拿起香袋闻了闻,坐在坑上大声喊道:“等等,我尚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身子一震,缓缓的道:“我姓曾,名若宸。” 第八回探查 其时雨过天晴,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条彩虹横卧于空中,光彩夺目。西境屿樱峰下的参天大树被雨水洗得一片葱郁,千鸠谷中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地面上荡漾着花之幽香,天空尽头黑鸦万点,络绎不绝。千鸠谷两旁,屿樱峰峦陡立,万仞绝壁。此地便是屿樱神教所在之处。 一个身穿黑红长袍的教徒急匆匆地飞过扶桥,走在铺有鹅卵石的道路上。进入东景门后,便是一条林荫大道。此道足足有千丈有余,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长得甚是茂密,仰天一望,树枝遮天蔽日,像似把整条道路都藏于空中之下。此道之尽便是高耸入云的九百九十九层玉石台阶,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于其上,望不到头。只见那教徒双足轻轻一点,腾身而起,隔了良久,才飞到阶顶。说来神奇,登顶石阶后放眼向下望去,看到的却只有万丈深渊,四周皆空,好似那数百石阶在顷刻间消失了一般。 前面不远处是一个碧瓦朱檐的大殿,殿顶上覆盖着天蓝色的琉璃瓦,门额上刻有“屿樱殿”三个朱红色大字。鲜红的紫檀木雕刻着两条巨蟒蜿蜒在大殿左右两侧的花岗岩石柱旁,表情甚是威严,双眼里镶嵌着水晶玻璃球,似是欲低头审视来此的众人。大殿门框则以黑色大理石砌筑而成。此殿依山而建,隐于山林之间,从上往下一望,极为壮观。 那教徒缓步踏入殿内。此殿由三十二根朱红内柱作为主体而构成,每根柱上都刻有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蛇,分外壮观。天蓝色的琉璃瓦铺顶,两侧高耸盘蛇千花松,殿中宝顶处还悬着一颗巨大的刻有古老花纹的水晶,熠熠生光。 殿堂宽不过五十来尺,纵深却有八百来尺,长殿之尽高设一座,坐着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女子。此人身着一件深红色缎面锦袍,宽大的衣摆上绣着金丝。脸上疤痕累累,丑陋可怖,头顶灵蛇髻处斜插一根镂空玉簪。 “属下参见教主。”只见那教徒双手抱拳,躬身向那女子拜了下去。 “何事?”那女子声音低沉,沧桑之极。 “据咱们安插在七都的探子来报,韩少使试毒一事已被人发现。” “何人?”那教主面色突变,甚是不愉。 “只知道是三个少年,其中两男一女,名字、身份等尚且不知。” “他们现下何处?” “三人原本已被毒烟所困,无奈还是被他们逃了。” 那教主登时站起,右臂向后甩去,大声喝道:“废物!三个小儿都收拾不了了吗?” “教主息怒!此三人武功之高出人意料,想必并非是普通的江湖人士。” “哦?竟有此事!” “此外,其中一少年内力实为深厚,恐怕...”只见那教徒支支吾吾,面色微沉。 “恐怕什么?” “恐怕武功已在教主之上。” 那教主身子一震,狠声说道:“那就更留不得他们了!传令下去,务必彻查那三人的来历。” “是!教主,还有一事。” “说!” “今早卯时未到,有人便看到少主出谷了。要不要属下派人将少主寻了回来? “无妨。”那教主摆了摆手,柔声说道:“辰儿涉世未深,心思单纯,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教主所言极是。” ”另外,四江剑派近日有何动向?” “并无异动。” “继续盯着。” “是!属下先行告退。” 上官灵一晚上连连做梦,心中思绪万千。 次晨一早辰牌时分,有人在窗外低声叫道:“灵儿,灵儿!”上官灵睡梦之中突觉窗外有声,便即睁开双眼,翻身坐起,只见窗子缓缓打开,林萧栩笑吟吟的探进头来望着她。 上官灵当下打了个呵欠,回以一笑,柔声道:“萧栩,何事?” 林萧栩道:“你瞧,这是何物?”从左手中拿出一小篮青梅。 上官灵笑逐颜开,心情登时十分舒畅,喝道:“青梅!” 林萧栩朗声说道:“这可是我一早在集市的青布凉棚上所见,知你有意酿酒,我便买了一些回来。” 上官灵心中砰砰一跳,登时面色突变,轻声问道:“可有何发现?” 林萧栩缓缓摇头,说道:“我只出去了半个时辰,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上官灵心下略宽,低声道:“如此甚好。” 温墨虽不在宁山温泉山庄,倒也朝乾夕惕,一早起来,便打坐练功。闭目已行了两个时辰坐功,站起来放松半晌,刚出房门,便看到上官灵与林萧栩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着,忙道:“你二人这是要去何处?” 上官灵晃了晃手中的青梅,说道:“萧栩一早买来的。现你二人随我去凉亭,我要酿青梅酒给你们看。” 温墨瞧着她的小脸,只见她双目炯炯有神,带着一丝得意之情,不禁浅浅一笑,说道:“原以为你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只见上官灵瞪着眼睛,眉头紧皱,气呼呼地说道:“我上官灵说的话即是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玩笑之理!” 温墨急忙连连作揖,说道:“上官姑娘句句在理,是温某人唐突了。” 上官灵见他如此诚心,当即便原谅他了,说道:“走吧!” 三人慢悠悠地来到亭中,周围的异香味再次扑鼻而来。温墨只觉此味清新淡雅,并未有任何怪异的表现。反倒是上官灵,仰脖皱鼻的在周围仔细地嗅着。 温墨一脸诧异,急道:“灵儿,你怎么了?” 上官灵回道:“你难道不觉得此味很是熟悉吗?” 温墨当即摇了摇头,说道:“除林府外,我并未闻到过此味。” 上官灵又道:“我只觉此味甚是熟悉,可无奈就是想不起来。” 林萧栩忙道:“要不要我去将父亲找来问问?他很喜欢在府中放置异香,自打我记事起,亭中就有此香味了。” 上官灵伸手一个示意,忙道:“不必了!” 温墨与林萧栩两人四目交投,均觉上官灵今日行为举止甚是怪异。 只见上官灵在亭中踱来踱去,心下沉吟:“到底是在何处呢?此香味绝非我第一次所闻。”想着想着,上官灵的脑中登时闪过昨晚之梦。 隔了良久,上官灵神情萧索,森然道:“难道是七年前的西境!” 林萧栩走上前去,急问:“西境?你曾去过西境?” 上官灵点点头,朗声说道:“七年前,我与爹爹去西境游历,不料突遇毒蛇,我不小心坠马将腿摔折。后来一个精通药理的小男孩救了我,临走时他赠于我一香袋,说是可避毒虫。这么多年,我虽从未随身携带过此香袋,但也闻过一两次,我敢断定,那香味就是此处之味。” 温墨皱了皱眉,说道:“你是说此香味出自西境?” 上官灵回道:“确有可能,味道绝无分别。 只见林萧栩神色有异,说道:“虽是如此,却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父亲多年经商,行走于各处,府中各地奇物比比皆是。此香若真的来自西境,也在情理之中。” 温墨点点头,说道:“萧栩所言不无道理。灵儿,你在怀疑什么?” 只见上官灵站在原地,心里暗想:“从剑川怡王茶到寒潭香酒再到此香,林府为何与西境的关系如此紧密?西境素来被称为毒境,竺风引亦或许就出自西境。而林楚恒又会知晓些什么呢?或许是我多虑了,此事正如萧栩所言,这一切只是偶然罢了。” 林萧栩见上官灵许久未言,登时脸色略怒,喊道:“灵儿,你莫非是在怀疑父亲...” 话未说完,温墨忙道:“萧栩你想多了,我想灵儿并非此意。此事无论如何,也定不会和林伯伯有任何关联。” 温墨的一番话虽令上官灵登时回过神来,可是自己方才一味的胡思乱想令她十分自责与懊恼,心想:“萧栩与我已相识三年有余,一起经历过诸多大小之事,已是生死患难之交。况且萧栩的为人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既有多年的情谊,又岂能这样无端猜测林府?太不应该了!“于是,上前两步,忙道:“萧栩,是我多虑了。”话虽出口,但直觉告诉她,林府绝不简单。 林萧栩微微一笑,斟了一杯茶给上官灵喝,见她一脸红晕,笑道:“无妨,无妨!” 上官灵速速吞下那杯茶后,将一顶帷帽戴于头上,说道:“你二人暂且留在此处,我出去打听打听。” 温墨忙道:“万事小心!” 只见上官灵双足一点,飞上了屋顶,顷刻间便消失了。 飞出林府后,上官灵转道而行。七都城中街道纵横,上官灵东一转,西一弯,在岔道口处没有半分迟疑,显然是对七都城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她故意而为之,倘若此时不幸被人跟踪,此法便能很快甩掉跟踪者。上官灵在锦里巷中快步行走了一阵后,便转入了一条大街上。走了十几丈,四下打量,前后左右并无异状,当即闪进面前的“杏林百草阁”。此药铺乃是七都城中最大的药铺,每天来此买药问诊把脉的人络绎不绝。每隔三日,就会有一位坐堂医坐在药铺里为病人诊病。 待事情办完后,天已全黑。上官灵心下略紧,垂头丧气地回到林府中。此人,三人齐聚于亭中。 温墨喝了口茶,问道:“如何?” 上官灵连连摇头,深叹了一口气,并未说话。 林萧栩微惊,说道:“诺大的七都城,竟没一人知晓竺风引?” 温墨接道:“说来也不奇怪。咱们三人尚不知晓,更何况他人?” 上官灵开口说道:“话虽如此,可咱们三人并非精通药理。今日我跑遍所有的药铺和医馆,无奈城里的郎中与药铺掌柜无一人听过竺风引。” 温墨眉头一皱,缓缓说道:“看来是时候要动用墨灵栩的势力了。” 上官灵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此时时机还尚未成熟。我有种预感,不出几日,那批人定会有所行动,届时他们自然会露出马脚。这几日,咱们先静观其变。”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