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万古不改水长流》 第一章九盘坳中九盘寨 红尘嚣嚣,物换时移岁月老;日月皓皓,烟霞缥缈星光瑶。 关西古道横跨南北,岁月悠悠,历史已经不可追考,自一开辟,就成为连接关西的交通咽喉,车马熙攘,匆匆过客,形成一条生生不息的贸易长河。 关西古道的作用居功至伟,倘若截断这条经济大动脉,整个关西地区就与朔漠一样渺无人烟。 关西古道不但路面宽阔平整,十匹马同跑都不拥挤,而且不到十里便有一间客栈,来来往往巡查的公差,每四个时辰便在古道跑一个来回,没有辛苦总是有苦劳。 枣红的八匹快马从商旅的身边掠过,溅起了片片泥泞,却一点也没有落在马上公差的身上,而是落在道中走卒的粗衣上。 官差平整湛蓝的官衣下,一把洗黑的长刀随着奔马的颠簸而上下振动, 但刀与鞘却依旧紧紧贴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拔出,也许下一刻冰冷的刀锋便会划过敌人的咽喉。 可惜负责巡查的不过是些普通的差役,他们的本事还远远达不到,刀出鞘必见血的火候。 稍微有些经验的人便会明白,但许多被溅上泥点的商旅却不知道,他们是呆呆的立在那里,往着那些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新鲜泥土的芬芳蔓延在雨后的空气,轻轻洗涤着商旅们心中的躁郁,但效果并不显著。 头戴破帽的青年走卒望着身上的泥点,狠狠的咬了咬牙:“这帮该死的家伙。” “唉,别管他们”满面沧桑的中年汉子苦笑着:“谁叫咱们只是卑贱的走卒” 说着,中年汉子转过身上背的担子,看了看身后的马车上脑满肠肥的老板,眸子里充满了无奈。 “可我有一膀子气力,难道要给人扛一辈子货”青年挺了挺胸膛,露出结实的肌肉:“要是扯开膀子干,我未必输给刚刚那帮吸血鬼” “难道你想去投奔铁掌开山?”中年人的脸色忽的变了变,仿佛受到了惊吓。 “不错,我不想给人扛一辈子”青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却发现中年人的神色变了:“我不怕死,我只恨窝窝囊囊的死。” 中年人的脸上失去了光彩,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神色:“兄弟,你还年轻,刀口上的饭不比这个好吃,而且…” 青年看着肩上的担子,用力的摇摇头:“算了,我意已决,再说我是光棍一条,不像你身上的担子那样重” 青年讲完便大步向前走去,只留给中年人一个挺直的背影,笔直而坚强。 中年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再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眼神里有着一丝憧憬。 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做梦,哪怕是一只蝼蚁也不遑多让,更何况是万物灵长的人,自然有着一颗勃勃的心。 古道上来往的商旅熙熙攘攘,天地间的行人过客何止万千,中年人历经了几十个春秋,尽管还未洞悉变化的本质,亦有所领悟。 弱冠之年是美好的,沐浴更衣,焚香祭祖,满面春风,怡然自得迎接自己成人的开始,可惜这只是富贵世家子才拥有的美好,像中年人这样的脚夫走卒,弱冠只不过象征着已经扛了五六年的货而已。 铁打的古道,流水的钱财,脚夫亦是如此,他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像他一样扛货的脚夫,化成了无名的白骨,长眠在这关西古道上。 想到这里,中年人微微打了个寒颤,凛凛的西风吹打着他被汗水浸透的衣襟,吹弯了他的脊梁。 远远望去,这索瑟的寒风,似乎是从山坳里吹来,正如野兽在吞吐着浊气,粼粼的坚实山岩,如同野兽粗犷的脸颊,根根兽毛般的枯树随风摇摆,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噬这些进入山坳的商旅。 九盘坳,百曲折,走龙过境,游蛇蜿蜒,穷天壑之穹高,极地堑之凶险。 乃关西古道一处险地,更是匪盗猖獗的巢穴,铁掌阎封便是此地霸主。 九盘坳乃商旅必经之地,要是不让银钱调一层皮,就要从他们剥下一张人皮。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古道上巡查的差官尽管也从商旅上剥皮吮血,盘踞在险峻之地的匪寇,却要尽食血肉,有时甚至连骨头都会吞下。 这样一条满是油水的古道,不令人垂涎三尺是不可能的,但是只有最凶悍的人才能称雄,享受斗金的供奉。 阎封的山寨便雄立在九盘坳的深处,高过四丈的寨门一枝独秀在山林中,与坚实的寨墙形成了一个铁桶。 寨墙之上设有栈道岗哨,哪怕是飞鸟也不能轻易飞过,寨墙虽然厚一丈,高过四丈,但是上面居然斑驳着岁月的痕迹,寸寸苔藓,将墙角变成了暗绿色,道道裂痕竖在不显眼的位置。 九盘坳里的九盘寨历经了久远的岁月,好像当关西古道出现的时候,九盘寨就已经出现,虽然九盘寨几经易手, 但有一条规矩始终如一:每一任寨主统治三年后,便必须接受来自任何人的单挑,不论是贪生畏死还是被击败,寨主的位子都要拱手相让。 这样的规矩看起来实在是滑稽,但也是九盘寨长盛不衰的秘诀,当年在此兴建基业的开创者,正是利用这贪婪的人性,来粉刷九盘寨的光辉。 人与人的争斗有时就像一个无底又诱人的漩涡,吞噬着无数的性命,无尽的岁月消逝,形成了无数的漩涡。 三年前,铁掌阎封凭着一双折剑断刀的铁掌,抢下九盘坳寨主的位子。 如今又一个三年过去,时光易逝过如水,不知又有谁要崭露头角? 第二章寨中来敌无人明 萧索彻骨的秋风如剃刀一样,轻轻的刮着光秃秃的树干,磨砂出了“簌簌”的声响,在风中的不停的激荡。 只有在这人迹灭,鸟飞绝的九盘坳深处,才能享受这种瘆人的静谧,但对于经常出入这里的人却并不稀奇。 尤其对于长期盘踞在九盘坳的匪盗,反而已经习惯了静谧,但最近这些日子,九盘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 毕竟九盘寨是这一带有名的肥寨,想当寨主的人络绎不绝,但真正出手的人并不多,毕竟阎封凶名在外,铁掌之下,从无活口,等闲宵小之辈都不敢来挑战九盘寨主的位置,但一旦挑战,就是恶虎狂龙的搏杀。 西垂如血的晚霞,将天上斑斑的流云,映成鲜艳的紫红色,但这如回光返照般的光彩,依旧无法阻挡夜的降临,一道黑夜的铁幕从夕阳下升起。 漆黑的夜幕上点缀着几颗若隐若现的星辰,仿佛一匹黑色绸缎上镶嵌的明珠,剧烈的色差让星辰显得更加璀璨与光明。 夜永远是悠久与绵长的,就像人们内心深的无奈与哀愁,挥之不去,却不知从何而来,悄悄占据那颗孤独的心。 尽管寂静的黑夜早已笼罩着整个九盘坳,但深山中的九盘寨依旧灯火通明,无数火把将凄清孤冷的空气烤的炙热,冒着呼呼的白气,尽管刚刚入秋,但九盘坳里显然已经感受到初冬的干冷。 阎封高踞在大堂中的皮椅上,这本来只是一张普通的椅子,但披在椅子上的虎皮,不但让椅子显得珍贵,更让坐的人显得高贵。 大堂中的火盆冒着熊熊的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不断跳动的火苗,把大堂里守卫的脸照的明亮。 两排魁梧精装的守卫,个个挎着精铁铸造的长刀,不知有多少人守在这里,只知道守在大厅里已经不少。 非但不少,而且还很多,大堂本已经不小,足以摆放二十个硕大的火盆,但围着火盆守卫却显得很拥挤,甚至可以看到他们脸上不时出现的汗水,让整个大厅都显得躁动起来。 阎封只是轻轻歪在椅子上,两只铁掌已经握成了拳头。尽管阎封微闭双眼,但他紧绷的肌肉却显出了他紧张的内心。 在他人看来,九盘寨已经布的如铁桶一般,铁掌阎封的铁掌功夫更是炉火纯青,谁人敢来冒犯虎威。 但就是因为他们不是阎封,所以不会有那份紧张与躁动,以及那份压在心底的激动。 三年一战定寨主,生死一线不归路。 寨主之战,三年一次,而期限只有一个月,今天是挑战期限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阎封便可高枕无忧,但今夜必然不会让阎封安稳度过,至少阎封是这样想的。 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只有狂人才会以命相搏。 九盘坳中的寒风依旧在呼啸,但是漆黑似铁的夜幕似乎悄悄蒙上了一层氤氲,乳白色的雾气在九盘坳里升起,折射着紫红色的晨曦,也将初生的红日融化在这一片雾气中。 灯火通明的九盘寨已经熄灭了火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山间的鸟叫显得格外真切。 就连紧张一夜的阎封也已经松懈,靠在皮椅睡着了,发出呼呼的鼾声,紧张如阎封也已支持不住,那些堂下的守卫早已经合上了眼皮。 一层薄薄的朝霞洒进大堂,将浮动的灰尘映在紫红色的匹练上,但没有一个人在欣赏这不多见的景致。 只有静,如同死亡一样的安静,充斥着整个九盘寨,再没有其他的声响,仿佛这里没有一个活物,全是停留在人间的幽灵。 “哑哑哑” 几只乌鸦盘旋在几棵树上,久久不愿离去,只因树下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几个死人。 死尸的衣服各异,但佩刀却是一样的款式,甚至连致命伤都是一样,只一道血痕刻在胸前,即使只有一刀,但已经可以看到断裂的白色骨碴,可见这一刀的凶狠与毒辣。 是何人这样狠辣?连睡梦中的人都不放过,纵使这些土匪该死,也不至于让他们死不瞑目,曝尸荒野。 但山寨前的这一行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正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为首的六个,统一罩着一袭白衫,外表甚是斯文,只是背后全都背着一把刀,细看是一柄黄金吞口的鬼头刀,他们六个尽管眼神犀利,但脸上却一分邪气也没有。 看来刚刚杀人的并非是这六个白衣人,而躲在他们身后的却是凶手。 这些人都是统一外罩褐色劲装,内衬黑色短衫,腰间别着四尺柳叶刀,满脸横肉,眸子里透着一股狠戾,与白衣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一条蜈蚣般的刀疤横在他的脸上,每当他阴笑的时候,那蜈蚣便似活了一般,故而得个诨号“毒蜈蚣王翔”。 “一刀大侠,前面就是阎封的山寨”王翔指着眼前的山寨说到,他的言语极尽恭敬,但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好,师弟们,上”为首的那个那个白衣人颔首回应道,尽管他也对王翔的心狠手辣感到不齿,但总算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王翔称呼他们为一刀大侠,是因为他们是一刀门的弟子,至于姓名,他们觉得还没有必要告诉王翔这种人。 两个一刀门的弟子拔地而起,如飞鸟一般直射而上,那高过四丈的寨墙形同虚设,只一个辗转就飞过了寨墙。 “师兄,你看” 为首的那个白衣人顺着指尖望去,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他的目光也变的锐利起来,一场大战正在拉开序幕。 “走,咱们去会会那个铁掌阎封” 随着一声号令,白衣人如一柄刀子向九盘寨的中心扎去,锋利无比,势不可挡。 王翔并没有带人跟过去,而是望着白衣人远去的背影,诡秘的笑了笑,蜈蚣又好像变活了一样。 第三章一刀惊鸿铁掌饮恨 兵器交击声如狂风般袭向大堂,直吹的那阎封遥遥欲坠,可惜阎封还是在熟睡,他实在是太累了,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时候袭击九盘寨。 堂中的守卫已经陆陆续续醒转过来,可迎接他们的不过是那冰冷的刀锋,即使砍向他们的刀并不快,用刀的人也并非高手,但在他们的眼中,闪亮的刀光如同匹练,他们的生命便随着那刀光一闪,永远的消逝。 王翔很满意眼前的情景,他的手下丝毫没有心慈手软,手起刀落,好不痛快。眼见越来越多的敌人苏醒过来,他挺起手中三尺长刀,每一刀砍出,必要鲜血四溅。甚至他脸上的蜈蚣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让王翔的脸看起来邪恶可憎。至于与王翔同来的白衣人,一直没有对毫无还手的人出手,他们对这种行为充满了厌恶。 皮椅上的阎封已经停止了鼾声,正挺身端坐在皮椅上,望着厅下的守卫被杀的只剩下十几个,阎封不禁握紧了满是老茧的拳头,满是怒火的双眼已经瞪成了红色。 “杀” 阎封怒吼着从皮椅上跳下,掠进大堂的战场中,两支铁掌名不虚传,只一交手便要对方的命。 一道身影闪到阎封的身后,一刀袭向阎封的左肋。阎封的脸上浮过一丝冷笑,探出右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左臂一展便捏碎了对方的咽喉。 谁来不及救援,只听得这一声惨叫,便看到又有两个同伴丧命于阎封的手下。 白衣人猛地中站出一个,看向正在左突右闯,大开杀戒的阎封,脱下披在身上的白色大氅,他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冷意:“你就是九盘寨里无恶不作的铁掌阎封。” “不错,我就是阎封”阎封听到了白衣人充满挑衅的话,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王翔的爪牙肆意残杀他的手下,让他已经杀红了眼。 爪牙们一看白衣人站了出来,飞快逃离这个疯狂的铁掌死神,眼见他们的同伴惨死在阎封手下,也绝不敢上前救援。 “哼,看刀” 白衣人大喝一声,身形如箭一般向阎封射去,未出手之前,鬼头刀还在白衣人的背上,只一瞬间,刀已经抄在他的手中,划着一道银色的圆弧,势不可当的斩向阎封的头颅。 “唏” 随着阎封的一声冷笑,白衣人眼中得意的神色消失,忽然变的焦虑起来,他的刀停在离阎封咽喉三寸的空中,他的手腕已经被死死的握住,阎封那如铁钳一般的手把他捏的生疼。 阎封右手封住白衣人的手腕,左掌直击他的肋骨,疼的白衣人一张脸拧在一起,这一掌至少断他两根肋骨。 “阁下好身手,只是手段未免有些残忍”为首的白衣人终于站了出来,将他受伤的师弟护在身后,一双如皓月般明亮的眸子看着阎封,只是这眸子里带着一分杀意。 “哈哈,你们一刀门真会开玩笑,杀进我九盘寨来,打杀我这许多弟兄,倒说我出手伤人”。 阎封怒极而笑,目光投向横在大堂中的尸体,这些尸体只剩断臂残肢,飞溅的鲜血淋在墙壁,桌椅,与尸身的衣服上,都是宁死不屈的好汉,却没人能认清他们生前的模样。 但不论他们生前还是死后,都是他阎封的兄弟,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他们被杀的时候,大多毫无反击之力,死不瞑目。 阎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给他的兄弟们报仇,王翔的爪牙看到阎封的目光扫到他们身上,便向后缩了缩。 “唉,事已至此,唯有一战”为首的白衣人长叹一声,一柄鬼头刀已经握在手中,指向阎封和他身后的手下,这十几个手下已经浑身浴血,伤痕累累,但眸子里闪烁着不屈与坚毅。 这场面令白衣人一惊,究竟他还是个青年,纵使身经百战,但心却尚未变成铁石,见如此情景怎能不有所动? “阎封,纳命来” 白衣人的四位师弟不等命令,便提刀冲向阎封,四把刀分别袭向阎封的四处要害,刀斩长空,发出嗡嗡的嘶鸣。 尽管这四刀角度刁钻,气势磅礴,但不精于变化。阎封在洞悉他们的招式后,让开射向他咽喉的两刀,趁机探出双手,捏住另外两只握刀的手腕,只一加力,便让这两个白衣人撒开手中的刀,这一松手,他们这辈子便再也握不了刀,只因手腕已被捏碎。 阎封眼见得势,便将两个白衣人奋力拽向自己,一双如鹰爪般的铁手抓向他们的咽喉。那两个白衣人已经感到一股强风袭向自己,但这一拽之力实在太大,纵有躲避之心,但感觉身体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乒” 阎封的铁掌被两把刀挡了下来,还未等白衣人松口气,小腹又好像被奔马撞到一般,直接被踢飞出去。 “师弟” 封住阎封双掌的白衣人看着飞出去的同伴,撕心裂肺的喊着,可下一刻,他的脸上又被惊恐所占据了,他手中的刀竟如同山岳一般,不可撼动半分,刀锋被阎封死死的抓在手中。 阎封“哈哈”两声冷笑,双臂如大鹏鸟般一个交叉,双刀便没入那两个白衣人的胸膛,鲜血顺着刀锋落在他们雪白的衣襟上,正如同在冰天雪地中绽放的寒梅。 阎封知道他们只是被利用的一把刀,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不杀我,我便杀人,没有那么多正确与错误,只有生存与死亡。 “好毒的手段,好辣的心肠,看来我凌放没有找错人,更没有杀错人”说话的是这些白衣人的师兄,原来为首的白衣人叫凌放。 阎封说了句“谢谢”,他看的出凌放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若是连对手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就是一件奇耻大辱,因为你连对手的名字都不配知道,但现在凌放主动告知,已说明认可阎封的实力。 凌放双手握刀,黄金的吞口闪着熠熠的光辉,刀锋如雪映着圆月般的寒芒,一张冷峻的面庞被勾勒在刀面上。 阎封看出凌放在等待一个机会,契机不到凌放的这一刀绝不会随意砍出,所以他率先发难,右肩一耸,一张铁手抓向凌放的咽喉。 凌放眼见一股劲风袭来,一刀劈向阎封的手腕,他这一刀虽然没有其他变化,就是简单的一刀,但他的速度,力量却绝不一般,他有自信在阎封右手沾到他衣襟之前,便切下阎封的右手。 阎封倒吸一口冷气,忙缩回右掌,这一掌本就是虚招,左手握拳,连出五拳射向凌放的左肋。 凌放连连闪避,虽然闪过这五拳,但阎封已经找到破绽,死死捏住凌放握刀的双手,如老树盘根一般,死抓不放。 “叱” 凌放吃痛一声怪叫,一道戾气从他的体内激荡出来,浑厚的力量从凌放的双臂上喷薄而出,直接将阎封的铁手震开。 凌放的身躯扶摇直上,留残影于长空,落惊鸿之流霞,转身之际,手中的长刀如满月般留下一道残虹,破空声若风中的长啸。 阎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诧,双手不自觉的去接那一刀,可当他接触到那如匹练般的刀光时,顿时感觉这条匹练被鲜血染红,那鲜血正是阎封的鲜血。 第四章蜈蚣放毒计铁掌逃无踪 阎封怔怔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一道深可及骨的血痕卧在他的铁掌上,鲜血正汩汩的往出冒,如同喷薄而出的岩浆。 “杀” 气势未绝,余恨未消的凌放大喝一声,又是一刀斩向阎封。此时的阎封纵使反应过来,身形暴退,但凌放的长刀仍在阎封的胸膛留下一道四寸长的刀痕。 “好身手,一刀大侠好本事”眼见阎封铁掌已废,身受重伤,王翔便如跳梁小丑一般钻了出来,挤眉弄眼,脸上的那条蜈蚣又似活了一般:“阎封,你这无恶不作的奸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王翔狰狞地看着身受重伤的阎封,大猩猩一样张牙舞爪,但他却没有对阎封再下杀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大侠,你有没有受伤”王翔突然将脸转向凌放,只见凌放面如金纸,两眼无神,状若关切的询问。 “咳咳,我没有事”凌放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一样,血气倒灌,脸色苍白已经是强弩之末,能够勉强站立已经不容易。 “哈哈,兄弟们动手”王翔眼见凌放跟阎封已经两败俱伤,顿时指挥手下向阎封包围过去,王翔满脸阴笑,猛的将手高高举起。 两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阎封与王翔之间的对峙,双方环顾四周,奇怪的是却并未看到己方有人有人受伤。 “噗通” 凌放的两个师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背后插着明晃晃的尖刀,鲜血正顺着刀锋流在地上,原来刚刚惨叫的正是他们。 “王翔,你居然敢伤我们一刀门的人”凌放的眼神中充满震惊,这王翔居然杀了他的师弟,不说一刀门的名头,刚刚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实在令他费解。 “大侠,这…这误会啊”王翔一步步靠近满面怒容的凌放,王翔的脸上写满了无辜,甚至连那条蜈蚣蜷缩起来,但王翔的双手悄悄探入怀中,一个纸包被他捏在手心里。 “哗” 上一刻王翔脸上的无辜转瞬成了狠戾,一把石灰直接盖在凌放的脸上。 可怜凌放一身本事,可惜现在眼睁睁看着一团石灰飞来,却毫无办法,原本轻如鸿毛的长刀,现在却如同重如万钧的泰山,只能任由石灰洒在眼睛上。 鲜血从凌放的双眼中流出来,与白色的石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张可悲的脸谱,这感觉如同烈火烧在肉上,把凌放烧的满地打滚,可双眼前仍旧是黑洞洞的一片,如同进入了一条永无止境的黑洞。 “哈哈哈,我的好大侠,哎呀呀,怎么成这副模样了”王翔的嘴已经咧开花来,他猖狂俯身看着凌放,仿佛就在审视着一直待宰的羔羊,这已经与他刚进山寨时的神情大不一样。 他的两个心腹大患全都倒在地上,一个双手筋脉尽断,一个双目失明,这诺大的九盘寨之中再没有一个能威胁的人。 “王翔,你这个奸诈的小人,你约我来除恶九盘坳都是假的”凌放尽管眼睛什么也不见,但凭着声音用左手指着王翔的鼻子。可惜他的咬牙切齿,面脸污血在王翔的眼里,是他最得意的杰作,直接将凌放的左手捏住,一点点的捏碎,听着凌放的嚎叫声,王翔的内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你错了,你是大侠,你也是我借刀杀人的棋子”整个九盘寨的大堂里,响彻着王翔得意的笑声,为了这一刻的成功,他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 “呀” 凌放鼓起全身最后一分力气,猛的右手提刀斩向王翔,尽管这一刀的速度与力量大打折扣,但在出其不意之下,威力不可小觑。 王翔正在自鸣得意,忽的眼见刀光一闪,腿上顿时喷出了一道血箭,这一刀已经砍断王翔腿上的筋脉,可惜因为凌放的眼瞎实了准头,不然能让王翔也倒在血泊里。 “来人,给我剁了他”王翔捂着血流不止的大腿,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王翔的手下迅速将狂暴的凌放围起来,乱刀齐落,直接把凌放砍成了一滩肉泥,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块好肉。 阎封和他的手下只是冷冷的看着,凌放非但不是他的朋友,反而还是他的仇人。 “王翔,你的计划不错,现在就差我这条命了”阎封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纵使他的铁掌已废,但他的气势已旧如猛虎一般,一双闪亮的眸子透出一股浓浓的不屈。 “哈哈,阎大寨主,你放心,我不但要你的命,你们九盘寨里谁也别想活命,你们要是不死,谁来背杀害凌放的黑锅?” 王翔一声令下,他的手下就像潮水一般向阎封涌来,他们个个手持钢刀,凶神恶煞,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修罗。 阎封感觉自己在地狱中,恶鬼修罗一齐来要他的命,阎封的伤实在太重,流的血实在太多,精神已经有些恍惚。 纵使阎封的体力所剩无几,但不屈的意志依旧在支撑着他,环顾整个战场,他手下的兄弟已经所剩无几,也许他们活着的时候,算不上豪杰,但他们现在却都是英雄,身中数刀却不后退半步,腹断肠流仍旧顶天立地。 “杀” 阎封鼓起最后的力气,将一杆长枪抢在手中,凌空一挑,连刺出五道寒芒,纵使阎封身受重伤,但五道枪芒全不落空,夺走靠近他的三条性命。 染血的枪尖掩饰不了枪势的凌厉,王翔看到这夺命的寒芒惊诧不已,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王翔身形暴退的同时,连声高呼“杀了他,不要让他过来” 王翔闯荡江湖何止十年,阅历非一般常人可比,但今天一连两次碰到这样不要命的攻击,神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他脸上的蜈蚣都显得萎靡起来。 他的手下不敢怠慢,人未到,手中的刀却早已向阎封砍去,打到现在,王翔的手下也只得三十来个,但这三十把刀要杀一个身受重伤的阎封却已经是绰绰有余。 “大哥,快走,为我们报仇” 一声惊呼,一条生命,同时湮灭在这漫天刀网之中,只是死的并不是阎封,但是阎封却比死更加痛苦。死亡,代表着一切的结束,不管生前是快乐,还是痛苦,都会随着死亡而淡去,但活着却依旧还要继续承受。 阎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个手下,为他而尽忠,纵使已经停止了呼吸,却用他的血肉之躯为阎封挡住了漫天刀网。 阎封实在想用这一杆寒枪与王翔拼个一死,但他现在却背负九盘寨八十一条人命的血债,他还不能死。 “嗖” 长枪脱手而出,掷向人群后面的王翔,阎封没有再作停顿,身子向上一拔,犹如出弦的利剑钻出窗户,骑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 将身后的声音全部留下,一骑在关西古道上绝尘而去,留下一个远远的背影,披上傍晚的残霞,这个背影绚丽而又凄异。 长枪掷出以后的事情,阎封一直没有想过,也从来不敢想,直到那一件事情的发生。 第五章混沌未生我先成 簌簌的寒风吹淡若隐若现的氤氲,紫红色的朝霞映在远远的天边,将新凝成的流云染上新的色彩,如同一匹柔柔的绸缎,可这绸缎是人间手艺最灵巧的秀女都织不出的。 这美丽无双的绸缎总是挂在长空上,不管流转多少岁月,从来没有人去擦拭,却永远都那样干净,那样纯洁。 云霞本飘渺,孰能染凡埃? 这样的风景时常都会有,但不知有几个凡间的世人没有被琐事羁绊,来感受这无牵无挂的美景。 阎封却时常能够看到,但绝不是因为他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反而正是九盘坳的事常常牵动他的心,以致噩梦连连,不得不出来透透气。 阎封逃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月的光景,每天未至五更鸡啼,便常常被吓醒,梦里有时出现他手下的兄弟,一起向他叩头,诉说着死亡的痛苦,也有时出现一些狰狞的面孔,来取他的性命。 他低头看着当年威震一方的铁掌,一道如峡谷般的刀痕可在他的手掌,仿佛永远不能再愈合。这一个月来,阎封便访这里的名医,可谁也没有办法。 报仇? 报仇对于他这个残废来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东山再起,就是一个可怜的笑话,要不是他从九盘寨里带出银两来,只怕他已经饿死。 “咕咚” 阎封又咽下一碗烈酒,也许只有喝醉,才能把世间的烦恼都忘却,不然,又岂会有“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一如醉乡,永不思归。 刚踏出酒肆的大门,一股寒风便撞进阎封的怀里,烈酒如穿肠毒药,疾风如剔骨钢刀,阎封的醉意便被这风给吹淡。 相比以前在九盘寨的刺激,现在的日子简直平淡如水,一间不起眼的小酒肆,却是每个商旅行人进山前必经之所,生意总还过得去。 趁着天刚蒙蒙亮,阎封准备进山打些野味,天边刚刚出生的太阳,投下薄薄的金光,勾勒出阎封孤独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广阔无边的山林之中。 阎封顺着往日的路线,越走越深,随之而来的是不断的疲乏,也许酒依旧还没有醒,他喝的酒实在是不少,嘴里还感到微微的麻。 阎封感到很奇怪,进山将近半个时辰,连一只兔子都没有看到,要是再找不到,今天他的小酒肆就没有荤菜了。 “嗷” 一声嚎叫从黑黢黢的林子里传来,一大群飞鸟被惊得从林中掠起,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一头吊晴白额斑斓虎从林中踱步出来,那双绿油油让阎封感到一阵渗得慌,惨白的虎牙在血盆大口中,如同站上鲜血的尖刀。 阎封的心里在不停的打鼓,这次不但找不到野味,只怕还要成这头斑斓虎的野味。 容不得阎封细细考虑,斑斓虎已经张开大口向阎封扑了过来,两只巨大的虎爪在空中飞舞,如同无数把滚动的钢刀,只要被碰上,腹断肠流就是不可避免的。 阎封就地连滚五翻,才堪堪让开那索命的虎爪,连忙扶住身旁的矮树,企图以树为屏障,拦阻斑斓虎的攻势。 可惜,阎封虽然想躲,老虎却不肯放弃到嘴的野味,再次扑向阎封,这一次的攻势更猛,仿佛一定要宰了阎封不可。 阎封一见这一扑横竖也避不开,“叱”的一声怪叫,伸出双手去捉那挥动的一双虎爪。可惜,当年阎封铁掌尚在的时候,要想打杀这样的猛虎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如今阎封是一成的把握也没有。 阎封的双手虽然捏住了虎爪,但身体好像被天外的陨石击中一样。阎封与老虎一起从山坡下滚落下去,这一路压断无数的树枝,“噼里啪啦”的折断声不绝于耳。 可惜阎封却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身躯已经如纸鸢般飞了出去,这一撞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双眼天旋地转,阎封只能背靠大树才勉强站了起来。 阎封轻轻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他的衣衫已经被刮成一片一片的,鲜血与泥土混杂在一起,盖在他的脸上。 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寂静,高大参天的古树将阳光全部盖住,林中一声鸟叫也没有,仿佛这里就像一片没有生机的鬼蜮,可是,连鬼蜮都还有无尽的鬼哭声,这里却是一片彻底的虚无。 突然,刚刚那头斑斓虎的背影,出现在阎封的视野里,却是一动不动的静静卧在那里。阎封感到非常奇怪,缓缓走向那头斑斓虎,随时准备拔身离去。 一根尖利的树枝从斑斓虎的脖颈上穿出,已经贯穿了整个动脉,鲜血染红了斑斓虎身上的毛,渗透了死虎身下的泥土。 阎封不觉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踉跄着寻找出去的路。可惜阎封进来的时候,就带着五分酒意,如今在被这猛虎一吓,他更是迷失了方向。 浓郁的水汽在阴冷的林中形成一片白色的氤氲,阎封整个人好像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四周一点光也没有折射进来,树林中的草木仿佛像一个个潜行的鬼魅,处处透露着阴森与恐怖。阎封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却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一团绿油油的鬼火悄悄出现在阎封的身后,在氤氲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阎封丝毫没有发现,只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便直接坐在地上。 “混沌未生我先成,造化未至法先明” 一道仿佛穿越亘古的声音在这片氤氲里不停激荡,萦绕在阎封的脑海中,浑厚而清澈,简明而悠长。 阎封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露水打在他的脸上却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外表看起来与死人无异。 但是,阎封却感觉他已经醒转过来,已经能看到黑暗的四周,甚至连刚刚的那团鬼火都能看见,那片鬼火仿佛像一个光球般膨胀起来。 在一片绿光之中,一道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第六章黑云十七手 看不清那道身影的脸,只见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纹理,仿佛十分的随意,但是又可以让人端详很久,却始终看不懂是什么含义。 “你是什么人?”阎封望着那道身影,又看了看四周:“我这是在哪里?” “我不是人”那道身影开了口,与之前一样,声音里透着一股穿越亘古的力量。 “你难道是鬼?这是地府?”阎封感到有些惊诧,难道他见到了鬼魂,来到了幽冥地府。 “这里不是地府,我也不是鬼魂”那道身影又开了口,好像他丝毫不厌烦阎封的问题,也许他早就已经没有人的情感。 “看来我本不该来。”阎封一阵苦笑,他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 “你却已经来了,来的是谁无所谓,但你已经来了”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来,仿佛这真的不是一个人。 “哦,看起来你不想要我的命”阎封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来他已经草木皆兵,尤其眼前这样奇怪的事,令他更感到胆战心惊。 “呵呵,我不会要你的命”那道身影居然在笑,可惜笑起来只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看起来你的仇家还很多,也许我可以帮帮你” “不必了,没有人能够帮我,我也不想给人添麻烦”阎封摇了摇头,他不认为他这双断掌还有希望,也不想再卷入江湖中的是是非非。 “哼,我看你不过手上有微受小伤,何必妄自菲薄”那道身影的脸上没有五官,却比有眼睛的人更犀利,一下就点明了阎封的问题:“人生长路漫漫,亘古岁月悠悠,人生于亘古恍若沧海一粟,岂可自怨自哀” 一点绿芒飞出,在空中猛的碎裂,炸出了片片灿烂的天地,万物生长,衍生变化,在一瞬间又便了新的模样,山峦峰起,聚水成海,沧海桑田,千年一梦。 阎封不觉看的有些呆了,他从出道以来就没有见过这样宏伟的景致,这样广阔的天地是他所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都没有想过。 “你还很年轻,不该就此消沉”那道身影所说的话好像充满着魔力,在阎封的心里激荡起片片涟漪。 “可是”阎封还想继续说下去,可被打断了。 “没有那么多可是,我知道你的担心,只要你愿意就一切不是问题”那道身影知道阎封已经动了心思,便好像失去了耐心。 “好吧,但是无功不受禄,这样萍水相逢,太令我感到奇怪”阎封总算是个老江湖,他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你放心,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那道身影逐渐在变淡,慢慢消失在浓浓的氤氲去之中,好像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道暗金色的光笼罩着阎封,无数的符文在光上流转,阎封自然不知道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异像,因为他又陷入了昏迷,他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袅袅的清风卷起飘落的树叶,刮在阎封的脸上,将阎封从昏睡中唤醒,微微睁开了眼睛,太阳洒下暖阳照在阎封的脸上,他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清爽。 阎封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舒展双臂伸了个腰:“唉,不过是黄粱一梦啊” 阎封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搏斗过的痕迹,艳阳高照,可见自己根本没有去过那个诡异的地方,没见过那个诡异的身影,一切不过是阎封所做的一个梦而已。 阎封抬起手来,准备用袖子擦擦额角上的汗,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有些不对劲,猛地一看,横卧在他手掌上的那道刀疤已然不见,再看右手,同样是只有练功所留的铁茧,那条深可及骨的刀疤已经消失无踪。 “混沌未生我先成,造化未至法先明”阎封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简直就是鬼斧神工般的造化,他遍访名医五百里,却没有一个医生能将它的双手复原,看来这两句赞誉并未名过其实。 阎封感觉一片暗金色的符文出现在脑海之中,好像构成了两个字《桀经》,上面还波动着层层金色的涟漪,仿佛蕴藏着磅礴的力量。 阎封仅仅动一个念头,想看这《桀经》中的内容,便好像进入一片金色的世界,这是一片充斥着元气的世界,只有引元入体,才能让肉身与天地相合,完成天人合一的境界。 没有经书的指点,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引元入体,甚至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有被师傅领进门,才能修行在个人。 阎封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新世界,从前他以为百里就很远,这条路也很长,但引元入体的修行之后,百里与百步有又何异? 这是在令人难以置信,但阎封笃信非凡,这两只铁掌的复原便是如山铁证。 阎封双膝盘坐在地,默默诵读起《桀经》中的符文,嘴唇不动但心中不断运转,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如一个巨鼎火炉,四周中的元气以阎封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元气本是分散于天地之中,如今被《桀经》引入体内,自然不会轻易就范,在阎封的身体里不断震荡,使肌肤不断迸裂,渗出丝丝鲜血。 整个漩涡之中又混杂着无数暗金色的符文,如同一个光罩一般,轻轻披在阎封的身上,在符文的作用下,阎封皮肤上的裂痕在飞快的恢复,止血,结疤,最后从皮肤上掉落。 要是阎封看到一定又会感慨这造化的神奇,但他正在全力运转《桀经》,让引入体内的元气不断变的柔顺,普通的武士一开始引元,都只有细若发丝的元气在血脉中涌动,但阎封引入的元气缺如小溪般源源不断。看来当时阎封不但双手被治愈,连体质天赋也一并被改善。 如血的夕阳又出现在晴朗的碧空,被天上鱼鳞般的火烧云折射成一缕缕淡淡的红芒,洒满广阔的大地上。 阎封睁开了双眼,欣赏着空中如绸缎般紫红色的流霞,缓缓站起身来,他的整个身体都沐浴在紫红色的流霞中。 “黑风卷地” 阎封双掌齐动,连出七掌,每一式都打的虎虎生风,虽然阎封是刚刚所学,还略显生疏,但已经可以看出其威力非同小可。 黑云十七手,每一手都是凝聚着无穷的力量,是与《桀经》相得益彰的天作之合,这第一手被阎封练出,就体现着不可小觑的杀伤力。 第七章黑云初现杀手亡 六个月的时间如水般逝去。 一道黑色的长虹如流星般划过长空,只闻得那震耳欲聋的破空声,却看不透长虹迫近的轨迹,待发觉时,已被长虹贯穿了胸膛。 阎封从高空落回地面,刚刚掷出的枪尖穿过了巨石,但枪身却因为不堪重负而折断。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为了练好“云虹贯日”这一招,折断的长枪已经不下百根。 进山这半年来,黑云十七手已经越来越娴熟,不过阎封只能施展出前六招的威力,毕竟阎封的修为只得冲穴境后期。但是,阎封已经比较知足,半年的时间就突破前期跟中期,元气已经贯通周身大部分穴道,这样的实力很是过得去。 遥想七个月前,凌放那惊鸿一刀的神采,其实也不过尔尔,凌放勉强只有冲穴境前期的修为,只因那一刀中所蕴含着元气,才让阎封的手掌久久难以愈合。 林中簌簌的晚风吹起了阎封的哀愁,九盘坳里的那笔血债他还没有去讨,远山上的晚霞依旧是那样红,在阎封的眼中,那仿佛是被他八十一个兄弟的鲜血所染红。 凄美的晚霞洒下淡淡的余晖,在大地上勾勒出阎封的背影,这身影显得格外的踏实,慢慢消失在茂盛的丛林之中。 一轮皎洁的皓月穿过重叠的东山,悄悄攀升至璀璨的夜空,将林中的树映出一排斜斜的黑影,随着离山下越来越近,树影也愈发稀疏起来。 山脚处的小酒肆已经隐约可见,棚顶的茅草长久无人打理,已然一片破败的景象,如脸盆般大小的蛛网结满雕梁,厚厚的积灰蒙在桌椅上,仿佛一层凝结的寒霜,一片月光洒在上面,状若波澜不惊的一池秋水。 “噗通” 漆黑如墨的酒肆中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桌子被推了一把,又好像一个人被椅子拌了一跤,但却没有落地的声音。 阎封的目光急忙向那声音寻去,只看见黑黢黢的一片,月光从半开的窗户射进来,照亮刚刚升起的一团灰尘。 一声“杀”字刚刚入耳,便感觉背后传来阴风,阎封纵身一跃,便如蝙蝠般倒挂横梁之上,那道寒芒却如附骨之蛆般刺向他的咽喉。 “嘭” 阎封双足猛地一瞪,如飞鱼般跃出窗口,接连三个空翻躲过那道枪芒。 月光中出现三道身影,他们身上的黑色劲装被夜晚的轻风吹起了皱纹,只有名贵的绸缎才会这样轻柔,他们手中全握着精铁铸造的长枪,锋利的枪尖闪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阎封虽然不认识这三个杀手,但他知道来的一定是响当当的人物,普通杀手的兵器又岂会如此精良。 “有劳三位久等,只是我们素无恩怨,为何要对我下手”阎封风轻云淡的笑笑,暗中却悄悄运转着《桀经》,磅礴的元气在他的穴道中奔腾,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阎封,你果然滚出江湖已久,连我们索命三凶干的买卖都不知道” 三兄弟中最年轻的严三,一脸不屑的看着阎封,让他们这样的高手来杀一个废人,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哼,这小子要是知道,还不吓破他的狗胆,不过,他那颗脑袋可真值钱”严二一抖手中的长枪,脸上浮上一丝狞笑,论心狠手辣,三兄弟谁也比不上他。 “别跟他废话,人家出五百两让我们杀人,给我上”严大使了个眼色,自己一甩长枪,退到后面为弟弟掠阵。 “对付我这样的废物,一个出手就已经太多”阎封轻轻的自嘲,他还不知道三凶的实力,先来一个试试手,总是万无一失。 “你还真有自知之明,赏你个全尸”话音未落,一道银芒从严三的手中刺出,径直扎向阎封的咽喉,枪尖裹挟着“凛凛”的破空声。 阎封亦不含糊,双掌连出十一式,如一团黑云裹住了严三手中的长枪,数道枪芒被黑云盖的严严实实。 严三感觉自己的枪尖如同扎在石头上,双手已经被震得发麻,剧烈抖动的枪杆如同烧红的烙铁,鲜血已经从他迸裂的虎口中喷了出来。 “黑风卷地” 阎封的铁手如黑风般一探,便捏住了严三的长枪,右膝猛地撞在长枪上,严三受伤的双手再也握不住枪杆。 整条长枪顿时被阎封夺在手中,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果然半年的苦练,已经让他的实力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老三,你真是没有用,连个废物都对付不了,要不要我来帮你”严二作势要挺身加入战斗,一身劲装已经发出“猎猎”的声响。 “二哥,不要劳动你的大驾,我来”严三的心里却在打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个照面就被阎封夺走了长枪,只怕阎封的修为强出他太多。 “大哥,我看老三有点罩不住了,我要不要帮忙”眼见严老三落入下风,严二忙问向身旁的老大,准备一起对付阎封。 “不必,老三在怎么说也是冲穴境前期的修为,一起上岂不落了他的面子”尽管严老大也有些担心,但仍旧没有动手,他深知他三弟的性情,哪怕在自家弟兄面前,也好逞强争面子。 阎封长枪在手,十七道寒芒接连刺出,在严三的身上留下三条四寸长的伤痕,黑色的劲装已被鲜血染红。 看着狼狈的严三,阎封没有丝毫的犹豫。 “云起遮天” 漫天遍地的枪芒刺出,如同滚滚黑云没有一丝破绽,阎封手持长枪中段,枪尾如迅捷有力的虎尾,撞在严三的左肋上,直接扫断他的三条肋骨。 可惜要命的却不是枪尾,真正的杀招是隐藏在枪芒的枪尖。 严三急忙身形暴退,可阎封手里的长枪更快,一道寒芒划过漆黑的夜空,流星般的枪尖没入严三的咽喉,喉管中倒流的鲜血封住了他的惨叫声。 这一枪实在太快,严三就死在他两位兄长的面前,他们却连援救都来不及。 “你们若是告诉我雇主是谁,还可以为你们的兄弟收尸”阎封一挑手中长枪,指向刚刚断气的严三,他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平静,似乎没有看见严氏双雄脸上悲愤的神色。 第八章血战索命双凶 “阎封,你敢杀我三弟”严二原本一张青黑的死鱼脸,现在已经涨的通红,如果眼神如刀,阎封只怕已经被碎尸万段。 严二的话音未落,严老大已经一个空翻跃至空中,他人来的快,可手中的枪更快。 严大还未落地,枪芒扎向阎封的咽喉,这一枪的速度远超出阎封的估计,虽然让过咽喉,左肩却被长枪深深刺中。 “黑风卷地” 眼见鲜血已经染红左肩的葛衣,阎封急忙将手中的长枪一卷,一十三道光弧绕成一个漩涡,将严老大牢牢罩在其中。 无数银色的枪芒从漩涡中不断射出,接连刺向严老大的周身要害,严老大的胸口被三道枪芒划过,血花顿时溅在黑衣上。 “大哥,我来助你”严二挺枪杀向阎封,他已然发现手中长枪吞吐的阎封,非但不是江湖上盛传的废人,反而是修为极高的强者,倘若他们三兄弟早一天知道,就绝不会接下这桩买卖。 阎封眼见严氏双雄的长枪一左一右,分别以刁钻的角度刺向他,只得身形暴退一丈,纵是反应飞快,肋下依然被严二毒蛇般的枪尖刺中,所幸伤不及半寸。 “怪蟒翻身” 招如其名,阎封手中的长枪如一条长着血口的吞天蟒,闪亮的枪尖就是血口中的利牙,上面还挂着一丝鲜血。 阎封的身体不断翻滚,蟒虽逊龙三分巧,龙却输蟒一心盘,盘旋中的吞天蟒最是可怕,正如阎封手中不断翻转的枪尖,划着皓月般的银弧,一连在严老大的身上刺下一十九道血痕,挑断了严老大右臂的经脉。 “哐当” 长枪无力的从严老大手中脱落,精铁铸造的枪杆砸在地上,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并没有感受到那股剧痛。 比起他的手痛,他的心更痛,因为他知道自己被废了,他的右手再也握不住长枪。 “老大,你怎么样”严二看着右手被鲜血覆盖的严老大,眼神里充满着关切,三兄弟一死一伤,尽管严二心狠手辣,但死伤的却是他的亲兄弟,不免悲从中来。 “杀” 凄厉的嘶吼从严二的口中传出,手中不断变幻的寒芒径直刺向阎封,一条长枪分成了五道银虹,仿佛分不清哪一道才是致命的杀招。 “给我破” 阎封伸出叉开五指的左手,抓破了那四条残影,铁钳般的手捏住严二刺来的长枪,这与捏住严二的双手一样,将严二的破绽完全袒露在阎封的面前。 右手一送,枪尖便狠狠刺在严二的肋下,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血珠顺着枪杆在枪尖上滴落,如同滚下树叶的晨露,代表着美好晨曦的消逝,只是这次是生命的消逝。 阎封在严二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后悔,倘若他不是这样冲动,死的也不会这样快。 “若是能生,谁人愿死,可惜杀手不是人”严老大看到抵在咽喉上的枪尖,反而轻轻的笑了笑,他的心已经凉了,又怎会在意脖颈的丝丝凉意:“你想知道什么?” “谁派你来的?”嗖嗖的夜风吹动阎封身上的葛衣,却吹不动他手上的长枪。 “一刀门主凌北初,他的儿子被你杀掉,自然花钱要你命”严老大的神情很漠然,一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很好”阎封自然清楚杀手的规矩,可严老大却这么轻易就违背,他的心里虽有些吃惊,但脸上却没有一分变化:“你走吧。” “走,已经坏了规矩的杀手,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严老大很从容,似乎没有一点紧张与苦闷,眼光移向自己已经残废的右臂:“也许死亡是我最好的下场” 话音还没有落,严老大已经抓住他的长枪,“噗嗤”一声,枪尖刺入他的脖颈,切断了他的喉管。 阎封并没有制止严老大,一个杀手失去了右臂,就等于失去了生命,他只是想要一个体面的死法。 漫漫的长夜似乎已经过去大半,皓月洒下的的光华在逐渐变淡,星辰发出的瑶光已经披上一层氤氲,那光柱上好像也在凝结晨露。 阎封索命三凶的兵器收进储物空间,尽管他感觉这三条长枪有些不够分量,但毕竟是精钢铸炼而成。 “驭” 一声轻叱,阎封跃上骏马,策骑奔入半明尤暗的官道上,黑骏嚼勒葛衣慢,冲入淡月一骑远,只留一道身影在月色中。 翌日,申时。 冉冉红日懒懒的偏在蓝天上,射在大地上的金光已经没有两个时辰前那样刺眼,如一层薄薄的纱披在离九盘坳最近的一间客栈上,让棚顶的瓦片油的发亮。 “驭”“驭” 两匹壮硕的黄膘马在客店外停了脚,一双精壮的汉子从马上跃下来,这两人相貌何其相似,倒像对亲兄弟,最低限度,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匆匆。 “老板,快准备一顿酒菜,我们欧阳兄弟好回寨”欧阳兄弟的喊声让整个客栈都安静下来,满堂的食客谁也不敢再高谈阔论,正是怕触他们的霉头。 “小二,这欧阳兄弟是九盘寨的?”阎封伸手拦住一脸紧张的堂倌,见那堂倌的双手在不断颤抖。 “是是啊…大爷”堂倌结巴的答应着。 阎封没有去管又被叫走的堂倌,他在辰时便已经到了这里,只是睡到现在才醒,因为这正是上路的时候。 滚滚黄沙遮天蔽日,本应绽放红色余韵的太阳早已躲藏,尘土如一张黄色的巨擎肆虐着关西古道。 黄沙不但卷跑了四周的绿色植被,也摧毁了这条商业长河,漫长的古道绝不该有人影,甚至连鬼影也不该有。 可偏偏那两匹黄膘马在古道上飞驰,马蹄发出的“咯噔”声不但敲击着地面,更震动着骑手的心,这样的天气若非生死关天的事,没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看来阎封杀死索命三凶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没有人知道江湖上的消息传的到底有多快,从阎封杀人的酒肆到这里,远不止一百里的距离,可消息总是来的这样快,令人措不及防。 “什么人,快滚开,挡你欧阳大爷路者死”黄骠马上的骑手见一人站在漫天黄尘的古道上,顿时大喝,倒不是怕踩死拦路人,只是怕伤了马,误了要紧的事。 黄沙中的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那张面孔看来很是面善,欧阳兄弟却想不起来。 “铁掌阎封,快跑” 第九章黄沙漫天迷局诡诈 欧阳兄弟刚要拨转马头,阎封的身形便直直拔高四尺,如苍鹰般落在欧阳兄弟面前。 一双铁手如利爪般捏碎了两兄弟的咽喉,只一个照面,欧阳兄弟便如死狗一样卧在黄沙中。 “驾” 黄沙中,一骑绝尘而去,又只剩阎封的背影消失在古道上。 黄沙来无影,去无踪,是关西最无常的事物,但有的时候,人间的事却比黄沙更无常。 黄沙散去,一轮明月又立在当空,撒下淡淡的光晕涂在夜空,一阵诡异的风穿空而过,似乎将这么抹月色也卷入其中。 这股风竟然是这样冷,连夜里最后的一丝温馨都扑灭。 风吹进大堂里,王翔却并没有感到那股瘆人的冷,也许是阶下那二十个巨大的火盆,将空气炙烤的呼呼冒烟,甚至有些令人透不过气来。 整个大堂居然只有王翔一个人,连一个亲信手下都没有。 自王翔得到这九盘寨,他心中的孤寂与寒冷一日多过一日,只有在这炙热里他才感觉自己像个人,他脸上的蜈蚣也还是活的。 “塔塔” 沉稳的步子落在地面上,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沉闷的鼓声敲击着人的心灵。 “滚出去”王翔雄厚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他并不关心是谁进来,因为进来的全都是他的手下,不过这次他倒想远了。 “王翔”阎封的声音实在平静,静就如一池碧水,轻轻一拨便能激起一阵涟漪:“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阎封,是你”望着斗笠下那张熟悉的脸,王翔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阎封的声音愈平静,王翔的手颤抖的愈厉害:“来人,快来人” “不用喊了,这里就剩你和我”阎封听着王翔撕心裂肺的大喊,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但在王翔耳中却像来自九幽的魔音,能锁魂勾命:“你三十六个手下,已经变成三十六具尸体” “好手段,铁掌不愧是铁掌,阎封毕竟还是阎封”王翔不知道阎封是什么时候杀的人,又是怎样杀的,只知道阎封不会放过他:“看来你是一定要取我的性命” “我想不出不杀你理由”阎封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向王翔,《桀经》已经在悄然运转,尽管以冲穴境后期的修为动动手便可取王翔性命,但阎封已然将《桀经》变成身体的一部分:“我八十一个兄弟的命,便要你的鲜血来偿” “先别杀我,其实这件事不是那样简单”王翔看见阎封那双铁掌,不禁瘫软在皮椅上,毒蜈蚣简直成了一条可怜虫:“我也是身不由主,我…” “看刀” 惊雷般的断喝从房梁上吼出,只见一个黑袍人立在空中,三柄飞刀如流光般射出。 阎封身形猛得拔高一丈,右手探出虚空一抓,只截住两柄飞刀,那房梁上的黑袍人却随风而逝,与漫漫黑夜融为一体。 王翔的身体还在皮椅上蠕动,可咽喉已经被飞刀切断,脸上连一丝生气也没有,看来已经必死无疑。 看着王翔怒凸的双眼,阎封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不仅仅因为没有亲手杀死王翔,而且王翔的死让这一切更加扑朔迷离,到现在阎封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一抹诡异的疑云在笼罩在阎封的心头。 阎封感觉有一只躲在幕后的无形黑手,自一开始就想操纵他阎封的生死,若非修炼《桀经》横生枝节,他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只凭一双残废的双手,又如何能躲过索命三凶的追杀。 九盘坳里的月夜,阎封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这段日子里,阎封总是想着报仇,恨不得永远不用睡觉,拼命练功杀回九盘寨来以血还血,可如今看着王翔死不瞑目的尸体,阎封的心里又充斥着迷茫与惶恐。 阎封轻轻摇了摇头,便丢下手中的火把,微弱的火苗仿佛落在油海里,凶猛的火焰顿时窜上房梁和窗户,整个大堂笼罩在一片火海里,冒着“哧哧”作响的白烟。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九盘寨就如巨大的铜炉,冲天的火光从中喷薄而出,将九盘坳照成一片白昼。 簌簌的寒风卷走空中的残云,但九盘寨上升起的滚滚黑烟,岂非就是新的黑云。 旋风般的一骑从火光中飞驰而出,阎封没有再回头去看那浓浓的黑烟,就像是昔年的往事,无法再回头。 前路不管是坎坷还是漆黑,该走的路也一定要走,不管是否有那支黑手安排,他与凌北初的决战都不可避免。 “什么,都死了,这怎么可能”巨大的叫声充满整间屋子,声音中却显得十分苍老,也许太苍老,所以实在禁不起惊吓。 一双老手缠绕在刀柄上,只有看到上面暴凸的青筋跟血管,才明白那并不是一段枯藤,如果是枯藤又怎会握着一把那样锋利的刀,也许是屋中的光太亮,也许本来刀就很锋利,平整的刀面上竟映一张刻满皱纹的脸,两道白眉让这脸看起来跟那道声音一样苍老。 “师傅,您也不用太担心,那…”站在一边的中年人似乎很恐惧,看来端坐屋中的老者很少这样激动。 “你懂什么,你当索命三凶是跟你一样的饭桶吗”老者似乎异常暴躁,脸上的肌肉在不停颤抖,连白色的胡须都动了起来:“三个冲穴境前期的高手怎么连一个废物都对付不了?” “会不会”中年人小声嘀咕。 “会什么,说出来”白发老者听入耳中,顿时起了兴趣,也许那不是兴趣,只是神经变得敏感起来。 “严家兄弟会不会漏出您的名号”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说着,似乎这话会让老者更加激动。 “哼”老者听完“噌”的站起,掠进屋外的院中,这狼行虎步,丝毫不像一个花甲老人。 老人手中的刀闪着熠熠光辉,房上的琉璃瓦也闪着光,甚至已经晃得院中十八条大汉睁不开眼,可比起那刀光,如萤虫比之皓月。 “要是真的说了,我凌北初也不怕他”凌北初望着手中的刀,黄金的吞口,玄铁的刀锋,这无疑是一把好刀,更是一把魔刀,战无不胜,无往不利的魔刀。 中年人早已来到凌北初的身边,他像是凌北初的影子,也像是凌北初的仆人。 “门主,不好了”院中闯进来一个血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枪尖贯穿了胸口。 第十章力破一刀阵 一十八条怒目圆睁的大汉将阎封团团围住,他们全是冲穴境前期的高手,更是一刀门主凌北初一手**的弟子。 “你就是杀我儿子凌放的阎封?”凌北初的双眼打量着阎封,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算是吧”阎封并没有解释,有些事永远也没法解释清楚,只有用鲜血才能解决。 “算是?”凌北初不禁冷笑。 “令郎的死我脱不开关系,他确实是因我而死”阎封的语气很平静,但手中的长枪却握的更紧。 “看你手里的长枪,索命三凶已经命丧你手,那你为什么不远走高飞,还来送死干什么”凌北初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仿佛阎封就是一个疯子,明知要死却还来,毕竟凌北初是关西公认的无敌。 “可我已经来了”阎封的语气越发平静,也越发的冷。 “看不出你倒是来偿命的”凌北初的双眼紧紧锁着阎封,手中的刀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心意,已经在“嗡嗡”的颤抖。 “我是来给你挖坟的”阎封双手一震挽出一朵枪花,枪尖指向大汉后面的凌北初。 一个“好”字从凌北初的嘴中吼出,他身边的中年人手中立刻多出一把鬼头刀,飞身跃至阶下,将凌北初护在身后。 “门主,就由我凌天来替师弟报仇”锦衣中年人立在阶下一十八条大汉中心,似乎组成了一个刀阵,而凌天就是这个刀阵的阵眼。 “好,凌天,就叫这小子尝尝一刀阵的厉害”凌北初看着威武的刀阵,不禁笑了笑,凌天可是冲穴境中期的高手,更是他的首席大弟子。 能闯过由凌天主持一手训练的刀阵,才算是了不起的高手,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有资格死在他凌北初的魔刀下。 “纵横一刀,唯物不破” 一十八只握刀的手,仿佛变成了同一只,十八柄鬼头刀,仿佛变成同一柄,由凌天这一刀融合十八个冲穴境前期强者的全力一击,带着将一切捻为齑粉的气势劈向阎封。 那刀芒未至,一股劲风刮向阎封的咽喉,单凭这股劲风,阎封便知若被这一刀砍中,虽不至死,也只会剩下半条命。 “给我破” 阎封断喝一声,便将长枪化成一道寒芒,撞向砍来的刀光,他没有用任何招式,准备用力量与元气接下这一刀。 纵横天地的刀光撞在阎封的枪尖上,磅礴的力量让枪杆剧烈的颤抖,碰撞的罡风将阎封的葛衣吹的“猎猎”作响,但他的身形却并未后退半步。 “噗” 一口逆血从阎封的口中喷出,纵使他是冲穴境后期的高手,这刀阵的爆发出的元气他也实在扛不住。 “阎封,看来你这一腔热血,是要滋润我脚下的黄沙” 凌北初仰天大笑,刀阵发出的这一刀已得他的八分真传,阎封既然落败于刀阵之下,那他更不是凌北初的对手。 自阎封杀死索命三凶的消息传来,不知是关西太久没有出现过高手,还是凌北初已经实在太老,让他不但对自己产生怀疑,更对手中的刀产生了怀疑。 如今,这份怀疑荡然无存,凌北初不禁长舒一口气,紧锁的白眉顿时松开。 凌天见老爷子高兴,便全力催动一刀阵,只要为凌老爷子报了杀子之仇,这将来一刀门的一切,定然会是他凌天的。 可凌天一连砍了一十九刀,阎封就硬接了一十九刀,凌天感觉他的刀像砍在铁石一样,海量元气凝结的刀芒撞在阎封的长枪上,可阎封却依旧如标枪般挺立。 “小子,你哪来那么多的元气”凌天不解的看着阎封,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纵使他有一十八个师弟的帮助,都感觉有些脱力。 阎封打了个“哈哈”,他懒得回答,也不想回答,此时随着凌天的元气的锐减,一刀阵的运转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巨大的缺口出现在阎封的面前。 元气随着《桀经》的催动,迅速充满阎封的周身各大穴道,他的身形猛地拔高一丈,一个空翻掠进那漫天刀网中。 阎封只有一个人,手中只有一条枪,但这一道枪芒比那十八柄刀光更快,只因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若不破阵只有死。 一十八条大汉竭力将手里的刀挥的密不透风,可惜他们已经被阎封冲破阵型,只凭冲穴境后期的修为,他们根本挡不住阎封刺出的枪芒。 “云起遮天” 阎封手中的长枪化成一片云虹,一十八道枪芒从枪尖刺出,每一道枪芒上都流转着暗金色的光,分不清枪芒刺出的次序,一十八条大汉同时被洞穿了胸口。 凌天只看到阎封手中射出一片寒芒,下意识便就地一滚,躲在他一十八个师弟的身后。 等那漫天枪虹消散后,凌天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师弟们全倒在地上,一刀阵顿时土崩瓦解。 “轮到你了,请吧”阎封手中的枪尖直指凌天,院子里只有凌天还活着。 “一刀惊鸿” 凌天将全身元气聚在两手之间,匹练般的刀光从凌天手中斩出,无穷的气势在刀光中暴涨,带着一分斩开天地分阴阳的霸气,这一刀的威力尽管赶不上刀阵,却已经是冲穴境中期顶尖的存在。 “瞒天过海” 阎封将手中枪身一挑,枪尖如渔夫甩饵般撞向凌天手中的刀,顿时那耀眼的刀光被挑灭,凌天的鬼头刀也被脱手而飞,枪尖去势不减,洞穿了凌天的咽喉。 “好刀法,要不是他元气所剩无几,我未必能这么轻松就接下”阎封收枪而立,看着地上瞪着双眼的凌天。 “可是你己经接了下来,还将我一刀门的所有弟子,屠戮殆尽”凌北初的情绪很平静,好像院子中的死的人跟他毫无关系:“不知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阎封没有犹豫,他也没必要犹豫,年龄在生死面前本就不重要。 “倘若二十五年前遇到你,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凌北初显得有些伤感,朋友这个词对于他已经有些陌生,一个人长时间没有朋友,心自然会变的孤单和敏感。 “可现在,我们只能是敌人”阎封明白凌北初的意思,关西只能有一个无敌,有一个凌北初就实在太多。 第十一章魔刀气数尽霸主饮恨亡 凌北初望着手里的魔刀,又打量着一身狼狈的阎封,看起来阎封已经精疲力尽:“我要是这样杀了你,不但对不住你,更对不住我” “哦,怎么说?”阎封有些不解的看着凌北初,他还不懂凌北初的意思。 “我实在想跟你公平打一场,关西已经太久没出现高手”凌北初丝毫没有奇怪,在他二十五岁时也和阎封一样,哪里懂得高处不胜的孤寂。 “江湖上本就没有公平,又何来公平的决斗”阎封将枪身一抖,带血的枪尖指向凌北初:“我们之间只拼生死,不论胜败” “好,你先出招吧,不然可能就没机会了”凌北初一声冷笑,纵使他很欣赏阎封,但他还不会因此而下不去手。 阎封没有客气,暗自全力运转《桀经》,暗金色的符文在他身上若隐若现,手中的长枪也流动着暗金色寒芒。 “簌” 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一道暗金色的枪芒如流星般闪烁,径直扎向凌北初的咽喉,这一枪阎封并没有用任何招式,只是简单的一枪。 凌北初眉的手腕轻轻一转,就封住阎封刺来的枪虹,他并没有自鸣得意,因为他明白这只是阎封的试探,只是阎封的试探并没有结束。 果然,一十三道枪虹接连从阎封手中刺出,雄厚的元气碰撞在一起,不禁让凌北初的手腕微微发抖,手中的魔刀已经在微微的震颤。 他想到阎封刚刚的破阵,阎封就是这样拼命试探,元气全被消耗在试探中,没有元气的支持,再精妙的招式也会露出破绽,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手段,你居然用元气就破了一刀阵”凌北初心中顿感一阵佩服,但他又升起一阵疑惑:“你真的只有冲穴境后期?” “不错,只是我的元气比别人多了一点”阎封打了个“哈哈”,手里的枪尖又刺出三道枪芒,直取凌北初的胸口。 凌北初顿感一阵无语,连忙刀光一转,死死架住阎封的枪尖,再任由阎封这样试探,只怕他的元气也支持不住。 “黑风卷地” 阎封见拔不出被封住的枪尖,便将枪身猛地一抖,枪身仿佛转成一个巨大的雨伞,上面不断浮现着暗金色的光晕。 凌北初一声冷哼,暗金色的枪芒虽然流转的飞快,但破绽还是出现在凌北初的眼中。 “一刀惊鸿” 一刀门不愧是一刀门,果然从师傅到徒弟都只有这一刀,不过,凌北初这一刀已经快到极致,仿佛数千把刀形成一张刀网,从四面八方砍向阎封。 雨点般的刀光撞在暗金色的枪身上,顿时撕开了阎封的破绽,三道刀光划破粗糙的葛衣,在阎封的两肋留下深刻及骨的刀痕,一瞬间鲜血便染红了他的葛衣,仿佛那就是本来的颜色。 “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阎封感觉肋下的那三条刀痕,还在汩汩的冒着鲜血。 “你要是改投一刀门,我便饶你不死”凌北初自信满满的看着阎封,轻轻抚摸着刚刚饮血的魔刀,鲜血将魔刀洗的更加锋利。 “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忘了吗?”阎封趁着这个难得的间隙,全力运转《桀经》,用元气修复迸裂的血肉。 “二虎,这可不对,这里只有一只老虎”凌北初一声嗤笑,眼见阎封落败在他一招之下,便对他不再客气:“我才配称为虎,而你只算是一条狗,哈哈” “怪蟒翻身” 阎封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长枪似巨蟒般被阎封甩出,尖牙般的枪尖直刺凌北初的胸口,枪芒未至,强劲的罡风刮破凌北初的衣襟。 凌北初一声惊叫,身形猛地暴退,可那枪芒却如影随形,与他手中的魔刀撞在一起,竟然平分秋色。 凌北初本以为阎封伤在自己刀下,便如案板上的鱼肉,谁知阎封竟还有伤他之力。 “瞒天过海” 阎封见刚刚一招得势,忙将手中枪身一挑,枪尖如渔夫甩饵般撞向凌北初手中的刀。 凌北初看着自下而上的枪芒,嘴角浮现一抹狞笑,手中的魔刀闪烁着异样的寒芒,凌北初早已经见识过这一招,阎封若是还以为他跟凌天一样好对付,那他可就打错算盘了。 “一刀惊鸿” 枪尖只差三寸便刺进凌北初的咽喉,却见凌北初手中刀光一闪,阎封的枪尖便被魔刀削去,箭一样飞向空中。 “魔刀就是魔刀,我凌北初不愧是凌北初”凌北初看着一脸呆滞的阎封大笑,手中轻抚着那柄魔刀。 直到现在,阎封才认真打量那柄魔刀,一刀门的弟子全用的是长过四尺的鬼头刀,可凌北初的魔刀却只有三尺,刀面上煅满黑色的花纹,阎封看不懂刀面的样式,但却感觉那刀格外的锋利与厚重。 “之前给你机会臣服,你却不珍惜”凌北初看着阎封恐惧的面孔,不禁得意的大笑,内心感到极大的满足:“现在你后悔也晚了” 他不认为手握一条断枪的阎封还有能翻起浪花,但想到阎封那海量的元气,他实在不敢夜长梦多。 凌北初一声断喝,手中魔刀斩向阎封胸口,虽然他没有用任何刀法,但刀势凌厉,若东海奔流之水,欲将阎封一刀斩为两段。 阎封见凌北初这一刀势不可挡,便将枪身横在胸前,可惜,那魔刀削铁如泥,精钢铸造的枪身应声而断,但阎封并不意外,两截断枪被他脱手扔飞。 “黑风卷地” 阎封侧身让开这一刀的余势,提起右膝撞在凌北初握刀的手腕上,磅礴的力量撞碎了凌北初的右臂,魔刀从凌北初的手中飞出。 凌北初突遭巨变,忙抽身暴退一丈,可惜还是晚了半步,阎封探出的左掌落在他的右肋上,震碎了他的两根肋骨。 “噗” 一道血箭从凌北初的嘴里喷出,他刚刚那一脸傲然的姿态已经消失,只剩下一脸颓然和疲惫。 “阎封,我要杀了你”凌北初不住的嘶吼,失去了手中的魔刀,他已经身躯仿佛矮了一截,更失去了一代高手的气势,好像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莫非这魔刀真的能吸走一个人气力,可没人能回答阎封。 凌北初满脸狞笑的看着阎封,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像困兽般扑向阎封,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阎封桀桀怪笑,念头一动,索命三凶中严二所用的长枪被他抓在手中。 一道暗金色的枪芒刺出,枪尖洞穿凌北初的胸口,泯灭了他的生机,也带走了生前的财富与虚名。 “煊赫一世皆浮梦, 力衰年老亦枯灯; 魔刀遗恨苦延年, 一代人杰散长风” 第十二章黑袍怪人 阎封跨过早已变成死尸的凌北初,仿佛越过一片名利与浮华,不出一个月,阎封的名字会传遍关西古道,成为这条古道上新的无敌。 不过,阎封并不在意,关西只是他命运的起点,他目前最感兴趣的就是凌北初的仓库,一刀门纵横关西二十载,他的收藏定然不凡。 果不其然,一枪挑开守门的铁锁,百把精钢锻造的鬼头刀挂在两边的墙壁上,阳光透过屋子撒在刀面上,折射出熠熠的光辉,仿佛刀中藏着另外一个太阳。 这些刀无疑都是吹毛立断的宝刀,但阎封既不是用刀之人,也非卖刀之人,宝刀对他如埃土无异。 “哈哈哈” 一阵桀桀怪笑响彻整个一刀门,但是阎封感到元气却并未因此波动,这声音中似乎蕴藏着另外一种能量。 想不到一刀门中还有活人,阎封不禁皱皱眉头,这对他并不是个好消息。 “原来是你”阎封见一道身影立在院中,尽管看的不真切,但他一眼认出,那道身影就是九盘坳中的黑袍人。 一身宽大的黑袍不但蒙住了他的面孔,更将他的身体隐匿其中,清风吹动他的长袍形成阵阵涟漪,仿佛就像一只硕大无比的蝙蝠在颤抖,只不过蝙蝠都是倒挂在房梁。 “想不到你真不识货,居然舍弃一把绝世宝刀,而在意那些残次品”黑袍人不但打扮像蝙蝠,声音更像一只蝙蝠,人嗓音又怎会这样沙哑,简直就是蝙蝠的嘶鸣。 “什么意思”声音入耳,阎封感到一阵恶寒,但并没有感受到黑袍人的杀气,便收起手中的长枪。 一只枯瘦白皙的手从黑袍中伸出,白皮下好像只有骨头,连一丝血色也没有,仿佛幽冥中阴森厉鬼的鬼爪。 不过,阎封注意的并非那阴森鬼爪,而是鬼爪手中的那柄魔刀,自凌北初死在阎封枪下,他便再没有在意这柄刀。 “魔刀就是宝刀,可惜天下间宝刀无数,可魔刀却有数”黑袍人的嗓音一直很低沉,但一提到“魔刀”二字,他的声音猛地高亢起来:“普天之下,魔刀只有一十六把,只因那是用一十六滴魔刀铸成” “一把也不能多,一把也不能少?”阎封不禁有些好奇。 “不错,任何一柄魔刀都不能流落在外,我就是特地来接回魔刀”黑袍人的言语充满恭敬之色,仿佛手中的不是魔刀,而是他的最敬服的魔主。 “取回魔刀?从凌北初的手中取回魔刀?”阎封在杀进一刀门之前,从未知道世间有魔刀,也不晓得凌北初有魔刀,但听黑袍人说起,倒是感觉凌北初与魔刀有莫大的渊源。 “不错,当年天魔宫的魔主锻造魔刀,奖给他麾下的一十六个魔王”尽管看不到黑袍人的脸,但阎封却能听出黑袍人无尽的崇敬之情:“可惜,由于当年天魔宫煊赫一时,遭到以武当为首的门派大举进攻,天魔宫的弟子死伤惨重,有一位魔王更是身受重伤,可他身边的一个魔卒却以为他死掉,偷走了那不属于他的魔刀,远遁江湖” “那个魔卒难道就是凌北初?”阎封不禁陷入了沉思,猛然间他有一种感觉,这一切简直太过巧合:“可是为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我杀掉凌北初才来取刀” “不错,你的确很聪明,我就是在利用你”黑袍人桀桀怪笑,仿佛他没有看到阎封眼中的怒火:“想必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是……” “不,我更想知道以你的实力,明明不必假手于我,便轻易可以夺回魔刀,为何要利用我”阎封并没有因为被利用而气愤,只是不知黑袍人的真正意图,让他感到对未知的惶恐。 “这也是我告诉你的原因”虽然刚刚被阎封打断,但他并没有生气,声音依旧很平静:“天魔宫的手法太明显,一出现便会传遍江湖,而我们并不想惹人注目,所以才希望你代我们出手” “那王翔又是怎么回事,我当时还没有实力,更没有…”阎封的“奇遇”二字尚未出口,便被吞进腹中,财不露白才能活下去。 “确实,当时我本来只想引凌放到九盘寨,趁机将他擒下,作为威胁凌北初的筹码,只怪王翔办事不力”黑袍人虽然没有听到阎封说出口,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好像看的明白,不过,他依旧不动声色:“但当你杀死索命三凶后,我就在等你与凌北初的决战,等待这物归原主的机会” “很好,一切都明白了,现在就差杀我灭口”阎封反应倒不慢,瞬间将元气贯入双臂,顿时挽出一个枪花,枪尖上闪着暗金色的枪芒。 “你误会了,我不但不杀你,更不会让别人杀你”黑袍人仿佛看见对着他的枪尖,不禁轻轻摇了摇头:“我想延揽你加入天魔宫,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我的修为并不高,实力也不强”阎封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这是在太过匪夷所思。 “没关系,你消失了半个月,一出手就是冲穴境后期的修为,这样的成就实在不低”黑袍人不禁轻声感叹,阎封的实力令他很满意。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阎封嘲讽了一句。 “不错,我除了你修为暴涨的原因,剩下一切的我全都知道”黑袍人的眼神闪着一样的光芒,虽然没有贪婪的意思,却也让阎封屏住了呼吸,因为黑袍人要想杀他灭口,并不是一件难事。 “看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阎封他听懂了黑袍人的意思,看来不归顺天魔宫,只怕他马上就要下黄泉去陪凌北初。 黑袍人桀桀怪笑,身形仿佛在随着黑袍人波动,居然慢慢的消失在长空中。 “本魔使还另有要事,一个月后到撗及镇上外三十里的天龙古刹等我” 一道流光从声音中飞来,阎封探手接住,居然是一道令牌,黑色的玄铁上用红漆刻着“天魔”二字,尽管二字龙飞凤舞,但阎封却发现这并非用模具铸炼,而是用手刻出来的。 阎封对着黑袍人消失的地方一阵失神,这一切都好像处在梦境中一般,在今天以前,他的脑海中只有报仇二字。 如今,他所有的仇人都已经死光,却没想到命运将闻所未闻的天魔宫与他纠缠在一起。 阎封并没有感到失落,反而涌动着激昂的热血,可怖的天魔宫又能如何?哪管他是龙潭虎穴。 念头一动,令牌便收入存储空间,阎封再没有多看一眼,他当然想不到这块小小的牌子,又能带来怎样的灾祸。 第十三章云虹枪在手傲客来似风 撗及镇,子夜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夜依旧是那样漆黑,如同一张铁幕倒挂星河,在黑夜中活动的人也须并非要杀人,但似乎总有掩人耳目的意思。 如果非要在黑夜里寻找光明磊落的人,那他的手中一定会有一盏明灯。 阎封的手中既没有明灯,也没有火烛,但他却光明磊落,因为他的四周全是火炉,不但将他的脸全照亮,也将黑夜烤的“滋滋”冒着白烟。 “叮”“叮” 铁锤不断从阎封的手中落下,撞出四溅的火花,也敲出有节奏的声浪。 撗及镇中除非全是聋子,不然这敲击声便如巨石撞在他们心脏上,一样的沉重,一样的响亮,但很奇怪,最低限度一直没人来找麻烦,甚至连一点抱怨声也没有。 夜间有人在打铁,岂非很奇怪,可撗及镇上人却能忍受,这岂非更奇怪,难道这里没有人,而是一片鬼城? 可明明有五行八作,而且又都客满盈门,人似云来,这些人看起来却并不像鬼。 整个关西只有撗及镇才会这样,不然又怎会被称为关西八大奇观之一,但这奇观却最好不要见,因为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撗及镇里有一半是盘距在附近的强盗,另一半是躲避六扇门的追捕,就像阎封一样的杀手,躲到这巨寇的天堂,像这样的夜晚,正是他们难得的快乐时光,又怎会去安然入睡。 这里每一个人都罪该万死,可却都没有死,就像把铁铺租给阎封的老板,原来一定也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大盗,现在却拿着阎封给他的钱在撗及镇中享乐。 撗及镇中没人会在乎铁铺老板的死活,阎封本不必花钱去租,硬抢亦非不可,但钱对他来讲,已经没有那样有用,多少都已经无所谓。 阎封真正在意的是他现在手中的域外玄铁,也是一刀门仓库里并不起眼的铁疙瘩,现在已经变成变成长枪的模样。 阎封一共在这里租了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也是长枪煅好的日子,也许长枪到手之时,也是他离开撗及镇之日。 虽然距一个月还相去甚远,但这些天来,接连不断的大战让他一直未潜心修炼,荒废已久的天龙古刹岂非就是难得的清静之地。 “老板,替我修一修这柄剑” 天意最喜欢捉弄人,只是这次捉弄的却是阎封,一个星眸皓目的年轻人站在铁铺前,手中握着一柄剑。 “镇上有一条剑街,街很长,剑也很多,不妨去看看”阎封并没有去看年轻人,依旧在敲打着手中的域外玄铁,仿佛更夫正在打更,不论外界如何,都永远在做自己的事。 “不,我只用过这一柄剑,也只有这柄剑才配让我用”青年人一脸傲然的神色,那青葱玉手轻轻拂过剑鞘,那正是他骄傲的本钱。 “看来这柄剑非独特别顺手,而且其材质也是世间罕有,不然又怎能长伴人左右”阎封停下手中的动作,饶有趣味的端详着青年人手中的剑。 “你倒是错了,这柄剑前前后后已经修过三十九次,因为我用它杀过三十九个人”青年人的脸上轻蔑的笑笑,眼神里射出一双杀意,似乎这是他的得意之作。 眼见阎封又继续敲打,青年人皱皱眉:“看来你并不是铁铺的老板” “我为什么不是?”阎封依旧没有抬头。 “那你为什么不接过我手中的剑,夜深露重,我不想在这里多磨牙”青年人好像失去了耐心,直接将手中的剑放下。 “明天申时来取剑吧”阎封终究还是妥协了,也许是不想青年人再叨扰他。 “不急,你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就送到太白楼甲字号来”青年人似乎很满意,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一定要你亲自送来,价钱好说任你开” “你是怕死才不敢来取剑,你倒没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阎封似乎看穿了青年人的用意。 “不错,所以我半夜才来送剑”青年人没有隐瞒,又接着道:“我看了你三天,你一直没杀过人” “真巧,三天前我刚刚杀人,杀完人才来的这里”阎封不禁桀桀怪笑。 青年人感到一阵恶寒,阎封的笑声就像刺骨的寒风,狠狠刮在肌肤上,那感觉直透心底。 阎封见那青年消失在夜幕里,便不再管他,现在正是域外玄铁锻造的紧要关头,容不得丝毫差错。 《桀经》全力运转,阎封身上青筋暴起,元气正在他的体内奔腾,汇聚在他的双掌之间,倘若他没有在双掌上下过苦功,只怕他的双手早已经四分五裂。 阎封手中硕大的巨锤,曾经五百度的高温都不能损其分毫,却在这滔天元气中渐渐融化,见那铁汁要滴落,他忙将巨锤脱手扔飞。 暗金色的元气覆盖在玄铁化成的溶液上,模具里的溶液凝结成长枪的形状,只是阎封还在削去冗余的部分,片片红色的铁花飞溅,落在已经微微放白的空中。 不知不觉间,漫漫长夜悄然而逝,阎封却不知疲倦,他手中的长枪还没有完全冷却,但枪尖已经闪着暗金色的枪芒,仿佛云虹般那样刺眼。 “风卷残云” 阎封身形如豹一般掠出铁铺,一道枪芒从右手扎出,如疾风般摧林折木,势不可挡,双手将枪身一转,长枪似卷云般横扫千军。 招如其名,果然似风卷残云般摧枯拉朽。 阎封感觉这条枪一出手,便将黑云十七手发挥到十二分,虽然重达九十斤,但在他的手中如行云般流畅,称之云虹枪再好不过。 “云虹枪”阎封不禁轻轻点了点头,便收进储物空间。 幸好现在朝霞方生,正是撗及镇结束灯红酒绿后,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否则这条云虹枪不知惹多少人眼红。 “驭” 一匹乌骓马如旋风般掠进长街,美丽的黑鬃毛飘在它的背上,显得高贵而健壮,仿佛一切都阻挡不了它的步伐,可骑手只是轻轻一勒镶玉的马辔,飞驰的马蹄就停在长街中间,也停在阎封的铁铺旁。 骑手一如他的骏马,高大而健壮,一袭宽大的金色锦衫罩在身上,将挂在下摆上的绿绦红玉映的更加显眼,若非他手中镶嵌着明珠的宝剑,谁都会认为他是书香门第的探花郎。 一人一马来的快,自然也应该去的快,可半个时辰随风而逝,他们依旧立在街心,仿佛一尊逼真的雕塑。 阵阵清风就像温柔的手,吹皱了他身上的绸缎,却吹不动他稳若泰山的身形。 阎封在想,他是谁,又在等谁。 第十四章剑气滔滔血染风 远处出来一阵马蹄响,也许是从街头来,也许是从街尾来,但一定会经过街心。 阎封躲在铁铺的风箱后,一颗紧张的心顿时放松,在刚刚半个时辰里,马上的锦衣人一动不动,所以他也不敢动,冷汗已经滲透了他的葛衣后襟。 随着杂乱的马蹄声愈来愈近,一道亮光从阎封的眼中闪过,仿佛黑夜中璀璨的星光,锦衣人的手一动,露出了剑鞘套口上的七颗明珠。 也许正是这一道光,让阎封重新打量锦衣人手中的剑,一般的剑长不过三尺五寸,可明珠剑却长逾四尺,但剑身极窄,如青草丛中的竹叶青,闪着幽幽的绿芒。 拂晓的氤氲还没有完全散开,拥雾而来的是一面大旗,准确的说是矗立在镖车上黑色的镖旗,上面仿佛用鲜血写着“铁旗镖局”,随风飘来,竟带着一丝血腥气。 锦衣人滚鞍下马,非但站在长街中间,也站在铁旗下五十余骑的面前,他手中的剑还没有出鞘,无形的剑气已经先声夺人。 “锦衣红玉明珠剑,王孙剑客古留仙” 在古留仙认出铁旗镖局的同时,镖局的镖师曹猛也认出了他:“在下素闻古大侠是一名侠客,从来都不恃强凌弱,不知拦住我们的去路所为何事” 古留仙打了个“哈哈”,不禁浮出一抹冷笑,但即使这样,他的笑容依旧如春风般温暖:“你们这次走的是私镖,而且又取道这臭名昭著的撗及镇,想必是带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古大侠,虽然你是贯通境的高手,可是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曹猛不但言语中毫不退让,他的手中更掣出一面铁旗,这非但是他的兵器,铁旗一展,更代表着铁旗镖局的威严。 “哼,小小的铁旗门我古留仙还未的眼里,看来你们是想跟我动手,那就别怪我飘香剑不留活口”话音未落,一口细长的银剑便出现在古留仙的手中。 刚刚从朝霞中升起的红日,给明珠剑涂上了一层金粉,本来这剑就是上品至宝,与阎封的云虹枪品级不相上下,如今更露出凌人的锋芒。 曹猛被古留仙的剑刺的睁不开眼,不禁感到有点瘆的慌,忙道:“古爷,我们不敢跟你动手,但是为了正义,我们绝不会贪生怕死” “住口”古留仙的脸上顿时一红,感到怒气灌胸:“你们也配微言大义,铁旗门与当年为祸天下的天魔宫勾结,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我” 曹猛的脸色猛地一变,话未等出口,便见古留仙一人一剑已经激射而来。 “铁旗阵,随我上,其他人,赶快走” 曹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随即怒吼:“人有一口气,不负天与地” 二十几面卷起的大旗扔向空中,仿佛有一片黑色的夜幕从九天落下,旗尖闪烁的寒芒就是夜幕中的点点璀璨星光,铁旗随风飘扬,已经被曹猛和他手下的镖师抓在手中。 “曹猛,你既不是铁旗镖局的总镖头,也不是幕后的主事者,放下东西,我让你走”古留仙一卷手中的明珠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其实,剑客只有在杀人时剑才会出鞘,而古留仙才不想杀人,所以出剑警示他们。 可惜,一十二面大旗已经扫向古留仙的身形,尽管那一十二道旗影未射向阎封,但强劲的旗风已经将他身前的风箱吹的摇摇欲坠。 古留仙不断在黑色的旗海中翻腾,仿佛就像在沧海中的一叶孤舟,不同的是孤舟是随波逐流,而古留仙则因为接连躲闪,所以飘忽不定,正是这样才让他很憋屈。 他实在不想杀人,只因一出手便停不下来,剑法岂非就是用来杀人的。 终于,古留仙没有再躲闪,而是如苍鹰般扶摇直上,也如苍鹰般直扑那翻腾的旗海,电光一闪无数剑影出手,以阎封的修为,自然看不出来到底刺了多少剑,其实,那只有一十二道剑影,但已经实在不少。 那一十二个旗手只见剑光一闪,手中的铁旗就只剩下半张,连枪杆都已经只剩一半,剩下的另一半早飞在空中,仿佛真要黑旗蔽空,遮天盖地。 还未等众旗手惊叹,又一道剑光闪过,明珠剑已经撕碎了他们的咽喉,数道血箭飘在空中,却一丝也没有挂在飘香剑上。 一个旗手被那一剑削飞,落在阎封的铁铺中,鲜血染红了他黑色的外衫,尽管他的瞳孔已经放大,但阎封依然看出他眼神中的惊讶。 古留仙的剑实在太快,也实在太准,就算是凌北初,阎封也绝对没有这种感觉,若是他也冲上去,只怕那剑气就可以要他的命。 “早跟你们说过,你们后悔也已经太迟”古留仙一扬手中的明珠剑,脸上透露出一抹无奈。 曹猛一声冷哼,手中的大旗又一次飞扬,这次由他亲自主持,让古留仙如同置身于漆黑的旗海中,一时根本无法找出破绽。 “变阵” 随着曹猛一声断喝,十几道旗影随着人影围着古留仙打转,可惜,由于之前折损了一十二个弟子,铁旗阵这一变就露出了巨大的破绽,曹猛的黑旗完全暴露在古留仙的剑下。 “仙人一指” 古留仙飞身跃起从曹猛黑旗的缝隙里钻过,凌空一翻,轻盈的身形如同仙女惊鸿一瞥,反手一剑削在曹猛的后颈,鲜血顿时如洪水般从曹猛的后颈喷出,溅在翻滚的旗海中。 曹猛一死,铁旗阵立刻土崩瓦解,那十几个旗手还未等逃跑,便全死在古留仙一剑之下。 “好厉害的剑法,好狠毒的手段” 长街上的雾居然还没有散,空荡荡的声音从雾中传来,竟显得有些可怖。 “你是谁” 古留仙不禁皱了皱眉,想不到雾中居然还有一人,以他贯通境的修为居然没发现那个人,他感到有些懊恼,但他若是知道阎封已经躲了一个时辰,不知会不会气的吐血。 “长剑江欢,长江的长,欢快的欢” 长剑,不愧是一柄长剑,入地一尺,居然还能与江欢的胸口齐平,这一柄剑若没有长过六尺,任谁也不相信。 第十五章约战 “长剑江欢,你就是被称为关西第一剑的江欢”古留仙不禁轻轻一皱眉头,江欢不但名气大,本事更是不小,是个难缠的敌手。 “不错,可是我志不在虚名,只想以剑会关西府的朋友”江欢手中依旧拄着长剑,清风吹起了他白色的衣衫,发出“哗哗”的声响。 “可惜现在不是决战的时候,我也没有决斗的心情”古留仙已经翻身上马,手中紧紧握着明珠剑,他不想留在这里,就没有人能拦住他。 “好,你既刚刚与人交手,元气已损,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江欢的脸上似乎没有不悦之情,他的确是一个真正的剑客,心中只有这一柄长剑:“三天后,此时此地” “不见不散”古留仙的声音从飘渺的白雾中传来,连人带马已经消失在街道上。 “希望你还能再活三天吧”江欢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关心古留仙的生死,“乒”的一声剑鞘被他从地上拔起,正如他无声无息的来,他也走的悄无声息,浓雾散尽,已经没有江欢的身影。 阎封终于从铁铺中走出,他已经躲了将近一个时辰,再不出来舒活筋骨,只怕他的身体都要锈掉。 铁旗镖局的黑旗依旧插在地上,迎风招展仿佛真的吹来一阵血腥的气息,倘若没见过世面的人,只怕早已经胆战心惊,双腿打颤。 阎封却仍旧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不过,他的心中也不由轻轻感叹,好厉害的古留仙,不愧是名镇大河双府的古家传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何来到关西府,更不知他为何追杀铁旗镖局。 阎封不禁摇摇头,想不通的事不必在想,也许不知道比知道更加快乐。 他抄起风箱上的宝剑,顿时想起昨夜那个奇怪的客人,一个人一柄剑,一直没有换过,这不觉让他很感兴趣。 “汀” 阎封指尖轻弹剑锋,清脆的回音不绝于耳,这柄剑倒并不坏,也不见得太好,最多是一件下品至宝。 不过,在其他人眼中下品至宝便已经是求之不得,一个普通宗门里也不过十件,想不到这个客人来头不小。 阎封迅速烧起了火炉,倒不是他畏惧那客人的来头,只是他答应的事便一定要做,他虽非君子,但是却知道人无信不立。 熊熊烈火已经烧起,但这并不是普通的炉火,而是法阵中的烈焰,若是普通的炉火,又岂能在三天内铸成云虹枪。 本来阎封也并不会冶金炼法,但是《桀经》上却有烈焰炼法的记载,阎封实在感叹《桀经》包罗万象,不但有上乘的功法,冶金术更是独具一格。 剑锋已经被烈焰烧的通红,三处细小的缺口却显得很惹人注目,阎封轻轻不禁有些疑惑,究竟是将这剑锋击伤。 “哎呦” 一个带着三分酒意的胖子走进铁铺,被横在地上的死尸拌了一个跟头,忙奋起一脚将死尸踢出店外。 “老弟,这是你杀的,还有门外那些?”胖子那油光满面的肥脸不断抖动,眼神里满是震惊。 “呦,仇老哥,你这衣服不错,哪里像一个打铁的,简直就是个富豪”阎封见到这个胖子猛地一呆,旋即便轻轻一笑。 “你要是天天付给我那么多房钱,我岂非就成大富豪了”仇胖子不禁大笑,忽地又面色一寒:“老弟,你知不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 阎封实在也想付给仇胖子那么多钱,可惜他却没有:“他们是铁旗镖局的趟子手,但却不是我杀的,我也没那么大本事。” “那是谁杀的,谁有这么大本事”仇胖子倒没有怀疑阎封的话,所以显得更加吃惊。 “锦衣红玉明珠剑”阎封说话的语气很淡,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哈哈,还有我老仇不知道的人”仇胖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睛瞪成鸽蛋般大小:“你是说王孙剑客古留仙” “关西岂非只有一个古留仙”阎封手中重新铸炼好的剑浸没手中,“哧”的一股水汽蒸腾在铁铺里,盖住了仇胖子的惊呼。 “我的天,想不到古留仙到了撗及镇,他怎么会来”仇胖子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仿佛是在回忆,也好像在发呆。 “哦,你似乎很怕他?”阎封将水中的剑抽出来,挂在墙壁上冷却,白色的热气扑到他的身上,结成一个个晶莹的汗珠。 “不错,没有一个人不怕他手中的剑,除非他根本不是人”仇胖子的眼中似乎在回忆,仿佛当真领教过古留仙的剑。 “那是什么”阎封随口接道。 “只有鬼” 仇胖子的一脸凝重让阎封放下手中的动作,顿时回想起古留仙今天的出手,那一剑的风情与英姿,就算是十个凌北初一起出手都没有那么可怕。 “你的锻造的手艺真不赖,你要不要留下来,有钱一起赚,你我五五分”仇胖子看着已经挂好的宝剑,脸上再次缀满笑容。 “算了,这种事一次就已经太多,你看我这一身的黑油”阎封一脸无奈,他实在不愿在这烟熏火燎中多做停留。 “其实,说句老实话,在这里打铁,倒比在刀尖上舔血安逸的多”仇胖子的脸上充满了伤感,他倒真心希望阎封留下。 “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仇老哥,这柄剑请你代我送到太白楼甲子号”阎封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剑,便开始清理满身的油污。 “不,这剑既是你干的活,钱就不能由我收”仇胖子连连摆手,他不愿人欠他的,也不愿欠别人的。 “好吧”阎封见仇胖子执意不肯,便没有再勉强他。 残阳斜挂,晚霞映在远远的天际,将火烧云染的栩栩如生,长街上铁旗门的鲜血与尸体悄然不见,难道地上的鲜血溅在天上。 镇上两旁的灯笼悄悄挂起,将撗及镇点缀出五彩斑斓的星光,太白楼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仿佛没有人见过早上的尸体,也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阎封缓缓走向太白楼,他身上穿着华丽的锦衣,自然用的是上等绸缎,他从不认为自己能活得比人更长,该讲究的时候就不能含糊。 第十六章送剑遇杀手斗智又斗勇 “有客到” 太白楼小二尖细的嗓音让阎封浑身起鸡皮疙瘩,仿佛客人穿的越好,小二的嗓音便愈发尖细。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忙凑到阎封身旁大献殷勤,却只是想多讨点赏钱。 “你们这里的甲子号包房在哪里”阎封没有理会小二的奉承,径自走进太白楼的大堂。 “客倌,原来您是找人的,那位大爷刚刚才出去的,不过,先上二楼,转左最后一间房就是甲子号” 小二脸上依旧笑容不改,这倒是太白楼长盛不衰的秘诀,只要进了太白楼,便一定是太白楼的贵客,一定会让人满意为止。 阎封点了点头,他现在的确很满意,甩手就赏了小二一两银子,这样的赏钱已经把小二乐呆了,半晌楞是没回过神,再想道谢时,阎封早已飘上了二楼。 太白楼不愧是太白楼,果真气派十足,百十来间屋子不但排列的鳞次栉比,而且屋内也宽敞漂亮,几乎每间屋子都亮着灯,唯独甲字号房内是漆黑一片。 阎封撇了撇嘴,想不到那个客人没有胆子来取剑,倒有胆子四处乱逛,不过,他并不打算等那人回来,也没有时间去等。 “吱呀” 阎封轻轻推开面前的房门,屋内黑黢黢的一片显得格外阴森,他没有多想便闪身进屋,反手关上了屋门。 “簌” 阎封刚想将手中的剑放在茶几上,便听得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刺向他的咽喉,忙就地一滚企图避开锋芒,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的肩膀被刺出一条四寸长的血痕。 他轻轻摸了摸肩上的伤痕,便笃定伤他的一定是枪尖,倘若是别的兵器一定会让他伤的更重。 阎封的眼睛一向很好,可在这漆黑如墨的屋子里,他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边露出微弱的光,但那对阎封来说已经足够,忙将手中的剑凌空射向那条黑影。 “乒” 空中的剑顿时被弹飞了出去,枪芒又刺向了阎封的胸口,他身形连忙暴退一丈,背后直接撞在墙上,忙叹一声不妙,在地上又一滚。 阎封感觉一股凉风灌进胸膛,原来那道枪芒将他胸口的锦衣撕的稀碎,看来,倘若他的动作再慢半分,只怕他的胸口也会被洞穿。 黑暗中重新恢复了宁静,阎封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缓缓脱下身上破烂的锦衣,尽量不发出一丝响动。 锦衣被阎封抛上空中,仿佛大鸟展翅般“哗哗”作响,他就是故意引枪手上钩。 一道枪芒如弩箭般扎在锦衣上,那轻柔的质感让枪手一瞬间就明白,自己这一枪根本没刺道敌人,只怕反中了金蝉脱壳之计。 果然,再想收回枪芒时,却感受到一股巨力,那是阎封的手紧紧锁住了枪杆,“夺”的一声将枪尖拽进了墙中。 阎封眼见枪手还想夺枪,连出一十三掌拍向那枪手,铁掌未到,掌上的罡风先至,枪手反应到底不慢,一连闪过阎封一十二掌。 “砰” 枪手奋起一拳撞在铁掌上,顿时身形暴退,竟向窗户疾射而去,这倒在阎封的意料之外。 其实,杀手的宗旨本来就是这样,一击不中,必将远遁千里。 阎封岂能坐视他逃跑,立刻拔起身形,如飞鱼般从窗户上跃下,两者几乎同时落地。 枪手眼见走不脱,便不再逃跑,反而又掣出一杆长枪。 本来枪手就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又身着一身诡异的黑色劲装,如今看起来更像一个持枪的夜叉。 “瞒天过海” 阎封一声断喝,抢先连探出一十二道掌影,仿佛滚滚黑云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势。 黑衣枪手不禁冷笑,刚刚硬接阎封一掌,他已知道阎封只有冲穴境后期,而他却是淬脉境初期,冲穴境之上是淬脉境,淬脉境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末期。 阎封整整差他一个小境界,居然还敢以手掌接长枪,这简直是不自量力。 “寒芒乍现” 长枪在黑衣人的手中不断吞吐,一连刺出五条寒芒,顿时将阎封的漫天掌影扎的粉碎,径直刺向阎封的胸口。 阎封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异,在一十二道掌影的掩盖下,他的右脚轻而易举便截断袭来的长枪,又奋起一脚将枪手踢了个趔趄,瞒天过海果然不简单。 黑衣人握枪的双手一阵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左腿像断了一样,但立刻疼痛就被怒火所取代,堂堂淬脉境初期的高手,居然被阎封一招击伤,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寒芒饮血” 黑衣人不再管还在疼痛的左腿,漫天枪芒从他的寒枪中刺出,怒火中烧下他的元气也仿佛燃烧起来。 “云起遮天” 阎封奋起双掌,以血肉双掌硬接刺来的寒枪,枪尖扎在阎封的铁掌上,竟发出了金属交击之声,肉掌非但没退后半寸,反而枪尖楞是落入下风。 “黑风卷地” 阎封不再跟黑衣人戏耍,探出双掌将那刺出的枪杆抓在手心,长枪被他提起的右膝一撞,便从黑衣人的手中脱开。 这一招与当年夺严家兄弟的手法一摸一样,但速度与力量已经大相径庭。 黑衣人看着寒枪被从自己手中夺走,还有些不敢相信,但阎封的铁掌却没有含糊,依旧落在他的胸口。 一口血箭还未从他的嘴中喷出,寒光一闪,阎封的枪尖就已经挑飞他脸上的面具。 “你为什么要杀我?”阎封将枪尖抵在黑衣人的咽喉,眼神中满是杀意。 “我要杀的不是你,而是古瑶仙”黑衣人的脸色很平静,似乎没有感受到枪尖的寒意。 “古瑶仙是谁?”阎封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当然会感到奇怪,毕竟是第一次听到。 醉眼迷蒙,霓虹乍起,白黄琉璃,逸兴遄飞。 这就是天下人都离不开的酒,色,财,气,尽管天下人都喜欢这四样,却是练武的人更甚,简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烟花柳巷,灯火阑珊,以青舞楼最贵,却也是青妩楼最好,常常令人流连忘返,客似云来,所以仇胖子又来了青舞楼,呷一口花雕酒,听一段清唱曲,看一趟罗纱舞,端的是人间秒事。 繁华锦簇不禁让他迷了眼,倘若他细细的看,便会看见一位素衣公子,既没有贴身的随从,也没有随身的兵器,仿佛并非是一位修炼之辈,但他周围的莺莺燕燕却如众星拱月般服侍他。 若是被阎封看到,一眼便能认出他就是铁铺的客人,也是黑衣枪手口中的古瑶仙。 第十七章暗藏杀机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刚刚还被簇拥在花团中的古瑶仙,如今已经独立阁楼智商,望月而歌,却不知听者有谁? “好诗,我的二姑娘非但有张良计,而且也文采斐然”阁楼上突然传来赞美声,非独这赞美之词悦耳,连这赞美的语调都如九天下凡的仙乐,悦耳动听。 那古瑶仙的脸上飞快掠上两道红霞,不敢转身去看阁楼上的来人。 “二姑娘,怎么我来也不肯露出真面目相见”那道声音虽然说的非常平静,但是古瑶仙听的挪揄味十足。 古瑶仙伸手摘下纶巾,轻轻拔下绾髻的玉簪,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一匹绸缎般黑色的秀发披在她的肩上,腰身一转,一张巴掌的俏脸上写满了娇羞,眸子里仿佛含着一池秋水。 “江郎,你怎么了”古瑶仙见江欢痴痴的看着他,不禁莞尔一笑。 “没什么,你太美了”江欢轻轻一咳,意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说这些,计划进行的怎么样”古瑶仙收敛起了笑容,一层阴鸷蒙在她的脸上,眼睛里闪烁着狠辣的光芒。 “一切顺利,古留仙已经成功被铁旗镖局引走,下面的车队拂晓才会出发”江欢一脸得色的看着古瑶仙,顺手摸摸了她柔顺的秀发。 “他当真被引走?若是他还窥伺左右,那我们可就有天大的麻烦”古瑶仙还是有些不放心,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古留仙的厉害。 “当时我故意相阻,他一脸着急的神色绝做不了假,况且他根本无从怀疑,铁旗曹猛的鲜血可是货真价实”江欢仔细回忆着早上发生的一切,似乎他们的计划没有一丝破绽。 “那就好,死一个曹猛算的了什么,只要将那批货成功运走,我们两个的荣华富贵还会少吗?”古瑶仙不禁轻轻娇笑,和沐的晚风就像情人的手,让她非常舒适。 “三天后,你当真要我杀古留仙,可他毕竟是……”江欢的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什么难题。 “是我的哥哥又怎样”古瑶仙冷声截断江欢,目光一转,轻轻呢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话对谁都是一样,这是天魔宫的上谕,他非要如此,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江欢的面色一寒,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眼前的美人,简直就像一个红粉罗刹,狠毒蛇蝎。 “古留仙可是贯通境的高手,他的飘仙剑法自出道以来未逢敌手,你可要小心再小心”古瑶仙的目光又变地柔柔的,她对江欢倒真是关怀备至。 “我一定小心”江欢一边说着,一边将笑嘻嘻的将古瑶仙抱进阁楼,随手拂灭了微弱的烛火,阁楼陷入一片黑暗。 阁楼中的古瑶仙自然不知道,太白楼中一个陷阱悄然形成。 “你为什么要杀古瑶仙?”阎封看着地上的黑衣人。 “不知道”黑衣人一脸死灰,眼神中暗淡无光。 黑衣人倒没有欺骗阎封,身为寒枪会的杀手,他只知道要杀的是谁,至于原因,寒枪会不会告诉他,他也绝不会多问。 阎封并没有怀疑黑衣人,他的表现早在阎封意料之内。 “不知你认不认识这个?”一块精致小巧的令牌出现在阎封的手中,赫然正是那块天魔令。 “这是,这是天魔令,不知上使驾临,万望恕罪”黑衣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个劲儿如捣蒜般磕头,刚刚还不惧死亡的硬汉,却视这天魔令若洪水猛兽。 天魔令到底代表着什么?天魔宫又是怎样的组织?为何令人闻风丧胆? 阎封本想拿出天魔令探探路,可黑衣人的反应却让他更加糊涂。 “好了,起来”阎封轻声一喝,黑衣人倒十分恭顺,连忙躬身站在阎封面前。 “刚刚你那两招枪法确实厉害,是不是从寒枪会习得”阎封端详着手中黑衣人的长枪,上面刻着“寒枪会”三个字。 “上使果然料事如神,寒枪会中级别越高的杀手,便能得到更上等的功法,而我是会中地级杀手,便得到《寒枪三式》,可惜方出两招,便落败于您的手下”黑衣枪手的脸色微红,毕竟作为地级杀手,轻易落败可不是光彩之事。 “这样说来寒枪会中还有许多上等功法”阎封的心中微微一动,黑云十七手虽然威力无穷,但是他却只得前六式,能多学几招,总是不吃亏的。 “是的”黑衣人点点头,他虽然不清楚寒枪会的底蕴,却知道绝非普通宗门可比。 “很好,这次任务完成以后,你便带我去,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阎封的嘴角微微一笑,便将手中的长枪还给黑衣人。 “这……”黑衣人接过长枪,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难道凭我手中的天魔令不能去吗”阎封不禁面色一寒,以此来掩饰心中的紧张,他实在不知道这令牌的价值。 “那倒不是,只是小人不知道这次任务是否能完成”黑衣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现在既然已经见识过阎封的身手,自然就想敲敲竹杠。 “哼,不就是一个古瑶仙,有我助你,就是十个也别想活” 阎封倒不疑有他,既然黑衣枪手愿意带他去,那帮他的忙也就是在帮自己的忙。 星光渐渐隐去,晨雾悄悄升起。 古瑶仙已经回到了太白楼,倘若她再晚一刻,便进不来太白楼,傍晚开张,拂晓闭户,这是太白楼的规矩,任谁也不能改变。 古瑶仙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神色,尤其是两边脸颊都红扑扑的,如同一个熟透的苹果,所以她并未察觉甲字号房的异样。 其实,与往日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显得更加阴森潮冷。 “哐” 古瑶仙打开房门的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顿时一双泪眼变得婆娑,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 “簌” 古瑶仙尽管视线被遮住,耳中却听到一股劲风袭来,可惜已经实在太晚。 一道枪芒在她后背上刺了一条血沟,她的惊呼声还没有出口,又被枪杆扫中肋下。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