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武林剑尊》 第一章:惊天之变 大宣王朝京城,镇南王府邸。 “一力破半甲,九品武力,未入流。”一位身着素衣的大髯汉子看了看身旁的甲胄后高声说道。 在那甲胄面前站着一位穿着红衣红鞋,腰悬一枚红玉佩的小男孩,他听见大髯汉子说的话,沮丧地说:“张叔叔,我咋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去年我也是不入流的九品武力。” 大髯汉子张继安顿时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轻声道:“小陈莘,你如今才几岁?当年你大哥八九岁时连刀都不敢摸呢。” 陈莘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撇嘴道:“别提我大哥了,一提他我就来气,就知道欺负我,还叫我小胖墩儿。” 张继安看了看陈莘脸上的肥肉和的身材,心中暗自笑道:“这话确实没说错。”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哟,小胖墩在这儿干啥呢?是不是又跟张先生告状呢?” 一位体格健硕,五官俊朗的青年慢步走过来,伸手揪住陈莘胖嘟嘟的小脸,戏谑道:“你看看你这脸上的肥肉,割下来都够拿给后厨炒一盘菜了,我早就说过你是捡来的你还不信,你看看咱爹和我,哪个是胖子?” 陈莘一把打开青年的手,怒声道:“陈木!你别欺人太甚!我...我告诉爹爹去!”说完转身就往屋内跑。 陈木看见他真跑远了,笑道:“这小子,跟个女孩儿似得,就喜欢告状。” 张继安在一旁说道:“哈哈,毕竟小孩子心性嘛。” 陈木逐渐收敛了笑意,问道:“张先生,我们何时离京啊?” 张继安摇摇头回答说:“新皇登基仅十天,王爷还需要留京处理一些事情,恐怕三五天内走不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先去老迂腐哪儿一趟。” 陈木一听见“老迂腐”三字,神色微变,口中连忙称是。老迂腐是他生平最惧怕之人,甚至胜过惧怕他父亲。 王府堂内,镇南王陈齐川坐在太师椅上笑呵呵地听陈莘诉苦,说他哥哥怎么欺负他。 陈齐川随大宣开国皇帝戎马一生,因功绩显赫,被封为镇南王,领兵驻守岭南已近二十年,此次皇帝驾崩,太子即位,他才匆忙赶回京城。虽已年近六旬,但他却仍旧精气神十足,眉宇之间颇有一股英气。 陈木背着手走了进来,他先叫了一声:“父亲。”然后伸手拍了一下陈莘的头,佯怒道:“小胖墩儿你还告状呢?小气不小气啊?给。”说着从背后拿出一包糕点。 陈莘赌气地别过头去,陈木见状怪声怪调地说:“不要拉倒,这京城春斋堂的地道桂花糕我就自己享用了。” 陈齐川看着兄弟二人这副场面,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圣旨到——!”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陈齐川顿时脸色微变,快步带着陈木陈莘向门外走去。 大院内一位身着蟒袍的年轻宦官手捧圣旨见王府一众人等到齐后,清了清嗓子高声叫道:“镇南王陈齐川接旨!” 陈齐川率众人跪下,俯身答道:“臣陈齐川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初登帝位,对边防事务甚为看重,知王叔镇守边疆二十载,特此宣王叔进宫一叙,共商稳边防,定贼寇之大计。’钦此!” 传旨宦官作出一个请的姿势,颔首道:“王爷,轿已备好,请吧。” 陈齐川心中有些许疑惑,他转身对一位身穿一袭青色长袍,手拿折扇,面容枯槁的中年儒士说道:“玉相,我先进宫一趟,今晚归来。” 中年儒士微微点头,陈齐川迈步走出王府,上轿往大内皇宫而去。 当晚,镇南王府灯火通明,中年儒士、张继安和陈木坐于大堂内静静等待着陈齐川归府,小陈莘早已回房休息。 忽然中年儒士猛得站起身来,张继安稍慢一息也神色凝重地缓缓起身,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望向门外。 陈木后知后觉好像听见王府外有一股动静,他快步走向院内。 “哐当!”忽然王府大门被撞开,两道身形飞进院内,陈木顿时一惊,注目一看,竟是看门的两个护卫! 紧接着一群身穿鱼龙服手举火把的锦衣卫涌进院内,陈木见状怒吼道:“大胆!竟敢夜闯王府?来人!” 王府众多护卫迅速集于陈木身后,手握刀柄,随时准备拔刀出鞘。 一众锦衣卫置若罔闻,缓缓让出一条道来,门外一位腰系銮带,手持一柄绣春刀的中年人和一位身穿大红蟒袍,须发皆白的老人并排走进院内。 陈木不禁眉头紧蹙,锦衣卫总指挥使赵无邪与大内八千宦官之首施华鹿齐齐到场,来者不善。 赵无邪脸色阴沉地开口道:“传圣上口谕,镇南王陈齐川拥兵自重,意欲谋反;违抗圣令,有负皇恩;罪诛九族!” 陈木顿时神色大变,惊声道:“不可能!我父亲呢?我要见他!” 赵无邪眼神阴郁地盯着他,忽然拔刀出鞘,瞬移至陈木身前一刀劈下。 中年儒士见状一步从堂内踏至赵无邪身前,抬手屈指一弹,绣春刀应声而断,再飞速击中他手腕、手肘、肩膀三处,赵无极感到自己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顿时闷哼一声身形倒飞而去,止住倒退之势后,他面露惊骇,握着半截绣春刀的手僵硬地垂下,感觉到自己手臂骨骼皆裂,沉声道:“一品高手!此人是谁?” 白发老人施华鹿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盯着中年儒士,嗓音尖锐地开口:“久闻白玉相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白玉相手持折扇声音沙哑地回道:“施公公,久仰了,王爷如今情况如何?” 施华鹿答非所问地说:“白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圣上此举是必然。” 白玉相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道:“继安,带二位世子先走。” 施华鹿听见这话眉头轻挑,高声道:“白先生,今天谁都走不了。”话音刚落,数十道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之上。 白玉相眼睛微眯,扫了一眼周围一众高手,在一位身后负剑匣的黑袍人身上做了几分停留,又转头看了一眼施华鹿。 一众护卫见有如此多高手而来,不禁有些慌乱,陈木此时面露悲戚之色,声音颤抖地问:“白先生,如何是好?” 张继安神色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安静地等待“老迂腐”拿主意,他和白玉相跟随陈齐川多年,重大事件的决策他总是愿意听老迂腐的。 白玉相深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继安,你我二人今日拼死一位,换一位世子离开,陈木,你走还是小陈莘走?” 陈木几乎没经过思考就答道:“让莘儿走。” 白玉相微微点头,手中折扇瞬间打开,浑身气势陡然一变,青色长袍无风自动,他缓缓踏前一步,这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张继安的声音传来:“老迂腐,读书人教导小陈莘总比我这个粗人强。” 既然老迂腐说了拼死一位就能带走陈莘,那么张继安就不会有丝毫怀疑。 他不等白玉相作答,便重重一脚踏在地上,地板瞬间龟裂出一道缝隙直奔施华鹿,同时他怒目圆睁地吼道:“镇南王府,拒不接旨!” 一众王府护卫齐齐拔刀而出,也齐声高吼着:“镇南王府,拒不接旨!” 施华鹿脸色阴鸷地看着众人,那道裂缝自行在身前三步停止了蔓延,他阴声道:“诛贼。” 墙头上十数位黑袍客齐齐飞跃而下,随时准备动手。 白玉相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木,微微颔首道:“此后我白玉相只做一件事,毕生所学皆授予陈莘,来日定为王府报仇雪恨。” 陈木神色木讷地点点头。 突然白玉相暴起向施华鹿掠去,两人瞬间对上数招,一时间周围尘土飞杨,罡风四射,旁人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张继安好像忽然察觉到什么,吼道:“杀!”话音落闪身冲进黑袍客之中。 赵无邪左手持断刀,也下了命令,一众锦衣卫朝着陈木与王府护卫冲杀而去。 待得尘土散去,施华鹿仍然双手拢袖站在原地,只是脸色有些许苍白,而白玉相已经不见了踪影。赵无邪低声问道:“如何?” 施华鹿看了一眼在院中厮杀的陈木,冷声道:“他已然看出咱家身上有伤,所以才敢有恃无恐,我们留不住他。” 他顿了顿又咬牙说道:“明日一早颁布追杀令,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得杀了陈齐川幼子陈莘!” 陈莘此时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他听见了外面好像有人打架的声音,但又不敢出去,心中正想着怎么还没人来救我?突然房门被人一掌劈开,陈莘大叫道:“啊!爹爹,大哥!快来救我!” 白玉相快步走至他床边,轻轻一掌将陈莘打晕,抱起他直接破墙而出,听见身后传来的阵阵厮杀声,他脸色阴森可怖。 白玉相施展身法几息之间就已经到了城门处,夜空一轮明月高悬,他突然察觉到一股气息,抬头一看,城墙上有一位横剑在膝,盘腿而坐的老者,他眉头微皱,跃上城头。 “你要拦我?”白玉相盯着老者轻声问道。 老者轻抚剑鞘,神色古井不波地摇摇头,缓缓说道:“我用十年的时间为你师兄准备了一剑,可我如今离不得这座长璟城,此剑不出,我意难平。”说完膝上长剑微微嗡鸣起来。 白玉相见此情形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在经过短暂的考量之后他放下陈莘,迈步走到老者身前一丈站定,朗声道:“天剑山白玉相,代兄接剑。” “哈哈,好!”老者仰天大笑,双手重重一拍剑鞘。白玉相此时看见眼前出现数十道持剑的身影奔他而来,或刺、或挑、或斩、或削...... “扑棱!”白玉相手中折扇忽得打开,白色的扇面在手上飞速旋转,他缓缓往前一推,周围好似有一层屏障将身体护在其中。 老者仍然原地盘腿而坐,他眼中精光一闪,膝上长剑缓缓出鞘一寸,那数十道持剑身影逐渐合为一个凌空虚刺的姿势,直直对上了白玉相手中飞速旋转的扇面中心。 白玉相眉头紧蹙,身体往后一跃,折扇合并,以扇作剑凌空横拉一道,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向那愈发凝实的持剑身影斩去,“铿锵!”那道身影顿时横剑一挡,两者碰撞产生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老者嘴角轻轻上挑,长剑瞬间出鞘,他猛然站立起来,一剑劈向白玉相,这一剑所过之处,城墙尽裂! 白玉相露出一丝惊容,急急单手掐决,手中折扇自行脱手,飞向老者手中那柄通体如墨的长剑。 轰!一声巨大的响声之后,二人脚下城墙顿时龟裂至地底,白玉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神色平静地收回那把扇面上出现一道裂缝的折扇,缓缓抱起陈莘跃出了城头。 而那老者竟然还是盘腿而坐,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双手轻轻拍着剑鞘,仿佛他从未出过手一样,不过他身下却是一截断裂的城墙。 此时老者才缓缓起身,看着城门道内一群向此地奔袭而来的黑袍客,为首一人身穿大红蟒袍,头发有几分凌乱,正是施华鹿。 镇南王府所有人已死于围剿之中。 老者缓缓拔剑出鞘,一手负后立于城头之上。 施华鹿见状,阴沉地开口道:“你要保他?” 老者轻轻笑道:“我只是在做一笔交易。” 施华鹿拢在袖子里的手瞬间攥紧,他死死盯着城墙上的老者。 而老者脸上始终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两人僵持了片刻,施华鹿冷哼一声,愤然转身离去。 老者转身收剑归鞘中,遥望着白玉相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道:“好一个玉在山而木润,玉韫石而山辉。” 第二章:我会杀了你 第二日一早,从锦衣卫仪鸾司直发的“追杀令”由京城为起点,一路直发各州府、江湖门派宗门。 白玉相带着陈莘一路往南向剑南道方向而去,期间个别江湖门派发现了他们踪迹,但都一一被白玉相当场斩杀。 更多的州府官员与江湖大佬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毕竟镇南王余威犹在,南岭十五万精兵更是盘踞在卧。幼子陈莘身边有一位名声显赫的白玉相,要是财迷心窍惹怒了他,别说赏金了,连门派根基都不保。 十五日后,白玉相到达了剑南道辖境内。 小陈莘这些天来始终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但是饭倒是挺能吃。白玉相性格使然也不愿意多说话,不过他觉得以小陈莘的心性,恐怕早已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不哭不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这着实让白玉相另眼相看了。 白玉相牵着小陈莘来到一处山脚下,抬头仰望着这座巍峨耸立的大山,他内心感触良多。他难得开口问道:“小陈莘,知道这是哪儿吗?” 陈莘眼神空洞,轻轻摇了摇头。 白玉相轻声说道:“剑南第一高峰,西南第一宗门,我曾经长大的地方——天剑山。” 他顿了顿又开口说:“这里,也会是你长大的地方,我答应过陈木,毕生所学皆倾囊相授于你,不仅如此,这座天剑山所有不传之秘都会为你所用。” “十年,给我十年时间,我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那个时候你陈莘可以做你应该做,也必须要做的.....” 这时陈莘的眼神突然焕发一丝神采,他打断白玉相的话开口轻声说道:“报仇,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人!” 白玉相枯瘦的脸颊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紧紧攥了攥陈莘的手,声音沙哑地说道:“上山。” 大宣京都长璟城,应天监内有两个耄耋之年的白发老人正在下一局围棋,旁边有个抱着本圣贤书的小男孩儿流着鼻涕偷偷打着瞌睡。 身穿灰袍的老人笑呵呵地说道:“你不该让他去的。” 对面是一位身着儒衫满脸皱纹的老人,他拈起一枚棋子犹豫不决,最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边角之处落下,他盯着棋盘缓缓回道:“以他的性格,就算我不说话,他那双眼珠子也早已盯在那位“天上白玉”身上了。 灰袍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问道:“白玉相或许是个变数,他太年轻,也太优秀了。” 儒衫老人置若罔闻,他自顾自说道:“他是个好谋士,陈齐川也是个好臣子。” “这孩子怎么样?”灰袍老人突然指了指那个冒着鼻涕泡打瞌睡的小孩子。 儒衫老人神采奕奕地答道:“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骐驎翳凤凰。” 灰袍老人面露讶异之色,沉声再问道:“可压天狼?” “可压天狼。”儒衫老人最后一子落下,这局棋,他赢了。 天剑山山顶,白玉相站定在一道石门已有一个时辰,他脸色平静地看着前方。 陈莘似乎站得有点儿累了,双腿开始微微发抖,不过他却一直在坚持着。 白玉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竟然破天荒冲着他笑了一下。陈莘内心巨震:老迂腐也会笑?! 忽然,面前石门缓缓打开,白玉相笑意更甚,牵着陈莘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天剑山已经一片躁动,天山与剑山两脉主事者难得齐聚一堂,人人神色各异,首座上坐着两位身穿一袭相同白色长袍的中年,唯一的不同是面容刚毅,剑眉星目的中年腰悬一块青色玉佩,另一位相貌平常,身形有些佝偻的中年腰悬一块蓝色玉佩。 天剑山两脉之现任天山山主聂锋,剑山山主江岸潮。 二人对视一眼,聂锋低声道:“白师兄离山二十五年有余,如今归山用意何在?况且他还带回来陈齐川的幼子,如今他已是众矢之的了啊。” 江岸潮手指轻轻敲打椅把,回答道:“大师兄这不是决定见他一面了么?静观其变吧。” 说完二人皆静默不语。 倚剑峰,此处历来是天剑山门派禁地,非两脉山主不得入之,这里住着一位身穿一袭黑色长袍,束高冠,身材高大的六旬老人,是天剑山现任掌门——李允长。 白玉相走进山洞内,看着坐在蒲团的李允长,他沉默不语。李允长眼皮微抬扫了一眼白玉相,同样一言不发。 沉默,长久的沉默,陈莘觉得此刻山洞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李允长神色冷漠地开口说道:“你要干什么?” 白玉相面露犹豫,他看了一眼陈莘,缓缓道:“我要教他练剑。” “你教他练剑,回天剑山作甚,来见我干什么?”李允长根本没看陈莘,只是盯着白玉相回答道。 “我要天剑山将所有秘法剑招皆倾囊相授与他。”白玉相正色开口。 李允长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冷哼道:“凭什么?你白玉相二十五年前不顾师父劝诫,执意跟随陈齐川下山入军中。那一天,你的名字就已经从祖师堂谱中抹去了!” 李允长不由白玉相开口,又继续愤然说道:“现如今陈齐川已是阶下死囚,你竟敢带其幼子堂而皇之回山,你是要天剑山与全天下为敌吗?你不知道师父临终前说过什么话吧?因为你连师父仙逝之时都不肯归山看他最后一眼!你白玉相有抱负啊,你要的是家国情怀,救民于水火,你要大展宏图啊!可是当年是谁救你性命,谁抚养你长大,又是谁让你成为旁人口中的“天上白玉”?!” “白玉相,你早忘了吧?”李允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 白玉相双手微微颤抖,呢喃道:“师兄,我..我没忘。” “住嘴!立即离开天剑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允长渐渐提高了声调。 陈莘站在一旁,掌心全是汗,他从没见过“老迂腐”如此模样,像是自己犯了错被爹爹训斥一样,哑口无言。 他慢慢走过去,扯了扯白玉相的袖子,抬头盯着他,想让他带自己离开这里。 白玉相低头看着这个脸上脏兮兮红色袍子也有些破烂的小陈莘,又想到一夜之间覆灭的镇南王府,他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他缓步走到李允长身前,“扑棱!” 白玉相重重地跪了下去,陈莘见此情形大惊:“老迂腐?!”他跑过去试图将白玉相搀扶起来,可是无济于事。 李长允看见白玉相竟然向自己跪下了,他手指轻颤了一下。 白玉相正色开口道:“师兄,玉相这辈子都没屈膝求过别人,今天算我求你。”说完将头磕了下去。 李允长见状瞬间横拉了一个身位,他气得直发抖,吼道:“白玉相!值吗?你这么做值吗?” 白玉相眼神坚毅地抬起头,沉声道:“前二十五年,我在师父身旁;后二十五年,我在陈齐川左右。如今师父已仙逝,镇南王府也一夜之间覆灭,但我带走了陈齐川最后的血脉,镇南王府所有人包括陈齐川长子与张继安的性命换来的。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李允长浓重地喘息着,他想到了师父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别怪玉相,他没错。”李允长不禁面露悲怆,他轻声道:“那你对得起天剑山,对得起师父吗?”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白玉相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陈莘在一旁被吓坏了独自抽咽着。 片刻后,白玉相面如死灰地起身,又执礼对李允长一拜,然后牵着陈莘缓缓走出了倚剑峰。李允长只是神色冷漠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白玉相来到他师父的墓前,独自站了半个时辰,然后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带着陈莘向山下走去。 在路上陈莘小声地说道:“老迂腐,其实你教我就够了,我听说你比张叔叔还要武功高强呢。”一说到张继安,陈莘又想到了哥哥与爹爹,不禁鼻子一酸,但他没哭,他知道哭没有用,爹爹曾经说过,男人不需要无用的眼泪,需要的是有用的行为。 陈莘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为爹爹他们报仇雪恨,所有参与过的人都要死,包括现在那个什么狗屁皇上!” 白玉相此时心神有些紊乱,他只是轻轻地回了句“嗯”,他看见天剑山山门前有两人站立,是聂锋与江岸潮。 “白师兄。”二人齐声喊道。 白玉相脸色平静,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出了山门,江岸潮欲言又止,和聂锋对视一眼后,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白玉相突然真气出现一丝不稳,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上涌。 陈莘察觉到了这股微末的动静,他疑惑道:“老迂腐,你怎么了?” 白玉相一手负后迅速掐诀,强行将鲜血咽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 他心中暗衬:“施华鹿的阴阳无极掌果然名不虚传。” 突然,他察觉到一股气势,迅速将陈莘护在身后,手指轻点胸前穴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一道黑影缓缓从天而降,正是天剑山掌门李允长。 李允长脸色如冰,抬头看着白玉相,冷声道:“天资不错,十年时间,我让他半步一品。” 白玉相顿时呆愣,片刻后,他牵着陈莘一起向李允长深深一拜,这次李允长坦然受之。 李允长再次说道:“师父临终前让我别怪你,可是我绝不会再让你入祖师堂碟谱。” 白玉相眼神朦胧再次向李允长深深一拜。 “你,过来。”李允长神色冷漠地冲陈莘摆了摆手。 陈莘瞪大眼睛望着白玉相,白玉相对他点了点头之后他才敢挪步走过去,他神色紧张地走到李允长身旁。 李允长轻轻按住陈莘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莘咽了咽口说,小声地说:“陈莘。” “你练剑作甚?”李允长又问道。 这次陈莘仰起头,面露坚毅地高声答道:“报仇!” 李允长得到这个回答之后轻笑一声:“呵呵,好。” 他又转头盯着白玉相,沉声说:“十年之内,不准离开天剑山半步,不然我绝不再教这个孩子。” 白玉相听闻此言面露难色,最后轻声答道:“好。” 朝廷大内高手,江湖名宿都在追杀白玉相与陈莘,李允长此举大有深意。 三天后,倚剑峰,陈莘手中握着一个石子不停地往山下抛去,他搞不懂大师父让自己扔这玩意儿是什么意思。 李允长并没有收陈莘为徒,不过白玉相却让陈莘叫李允长大师父。 此时李允长来到旁边,语气一如既往冷漠道:“今日抛石两千次。” 陈莘没敢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李允长一手负后眺望远处,冷声道:“陈莘,日后你若不能入一品境界,我会亲手杀了你。” 陈莘听见这话心头猛跳,他迅速捡起一颗石子,狠狠地向山下抛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