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龙雀传奇》 第一章寿桃湖畔 夕阳徐徐坠入广阔无垠的寿桃湖畔,湖面波光粼粼,落霞与孤鹜齐飞,湖水共长天一色。湖心一座小山,怪石嶙峋,桃林满山。正逢阳春三月,桃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把这湖心小山妆点的恰如仙境一般。这小山尖顶圆肚,通体苍翠葱绿,山顶桃林一片嫣红,恰似一个熟透的寿桃,卧在湖面碧波之中,水面倒影中波光摇曳,美不胜收。这里便是桃山,寿桃湖因山得名,湖光山色相得益彰,正是南邦第一胜境。 山上桃林掩映中,隐隐几座楼阁房舍,一路石阶顺延而下,直达山脚栈桥。宽阔的栈桥延伸到湖水之上,连接一座小亭。亭中独坐一个女子,约有三十多岁,一袭白裳,高挽云髻,眉目清秀,虽是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一副气定神闲的优雅气质,运指如飞,正在抚琴。幽谷回声,琴音悠长,仙乐飘飘好似行云流水,正在弹奏一曲《渔舟唱晚》 湖心深处远远划来一叶小舟,船头立着一个渔夫,头戴竹笠,光着上身,肩膀上斜披短褂,露出一身古铜色健壮肌肉。渔夫远远听见琴声,抬头望见白衣女子,眉开眼笑,黝黑的面容上,露出一口白牙,分外显目。渔夫对船尾的少年说:“九儿,你六师父的琴声在唤我们回家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船尾站立着一个青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面目清瘦,脸上略显稚气,带着几分木讷神情,身板单薄。小舟摇曳,少年有些立足不稳。渔夫拉长了嗓子叫道:“羽裳……”。 女子闻声站起,挥手说道:“哎……回来啦”渔夫手中竹篙在水中一点,渔舟箭一般射向湖岸。看看距离岸边还有二十余丈,渔夫突然冲少年做个鬼脸,背起鱼篓,坏笑道:“九儿,师父先上去了,你自己想办法哦!”话音未落,竹篙一撑,身子已经纵起,脚步在空中连踏数步,已飞出十几丈。看看余势已尽,将要下坠,渔夫手中竹篙在水面一点,“啪”一声击起一团水花,渔夫借劲弹起,身子一翻,已经稳稳落在岸边。剩下少年孤零零的站在船尾,那渔舟滴溜溜团团乱转,少年慌忙蹲下身子,抓紧船帮,险些掉下水中。少年叫道:“三师父……”渔夫在岸上哈哈大笑。 女子嗔道:“师兄怎么又捉弄九儿。”只见她运步如飞,身形飘飘如同一片落叶,踏波而行,湖面上几点涟漪还来不及荡漾开来,女子已飞身而过,瞬间便落在船头,脚上绣鞋却是一点水花都不曾沾上。渔夫高声叫好,少年也在船尾鼓掌道:“三师父要借竹篙之力才能越过,靠的蛮力。六师父凭的是轻功,这一招蜻蜓点水真是漂亮。”女子笑吟吟的对少年说:“九儿,师父教过你的呀,怎么还未领悟这里面的窍门吗?”牵过少年的手说道:“九儿莫怕,跟着师父调息运气,看你今天能不能自己上去。”女子把运气之法讲述一遍,少年照着做了一遍。女子牵住他手,轻呼一声:“走!”往前一送,少年借劲双脚一跳,“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老大的水花,把女子浑身浇了个凉透。渔夫在岸上又是一阵大笑。女子纵身而起,单手捞起少年,踏着水波刷刷刷一溜烟走上岸来。到了岸边,女子忙不迭的给少年擦去脸上水珠,说道:“快点回去换衣服,这三月天湖水正寒,别着了凉。”白了渔夫一眼,扯着少年急急往山上走去。 渔夫正低头收拾鱼篓,亭子廊下冒出一个人头,脚尖勾着屋檐,头下脚上倒挂着,瘦削脸颊,两撇八字小胡子,一双小眼骨碌碌乱转。小胡子伸手在渔夫肩膀上一拍,渔夫吓了一跳,说:“老五,你要吓死三哥呀。”小胡子说:“你看看,这都惯成啥样了,九儿今年都十五了,师妹还把他当小孩子。”渔夫咧嘴笑道:“也难怪,九儿自打来到山上,从小就是师妹带大的,说是师徒,其实情同母子。”小胡子说:“也得亏我们逍遥门下有师妹这么个有耐心的女孩子,要是靠我们几个爷们,只怕没本事把这小崽子养大。”渔夫道:“十五年了,养大个孩子不容易啊,真是辛苦了师妹。” 山上桃林中,传来阵阵剑啸之声,一人正在林中舞剑。此人面如美玉,剑眉高挑,双目中精光矍铄,长须飘飘,一身道骨仙风,正在凝神运剑,步法飘忽游走,剑影随身闪动,犹如雪花片片。此人就是南邦逍遥门剑宗掌门宋之卿,桃林六贤之首。桃林边上摆着一张小几,有两人席地而坐,正在品茶,上首之人穿一身麻衣道袍,手摇一把羽扇,端起茶盅,微眯双眼,鼻息中细细品闻茶香,神情陶醉,正是六贤排名第二的乔苏。下首坐着个矮胖子,面色微黄,鼻翼两边缀了几点麻子,下巴处几根稀疏胡须桀骜不训的翘起。胖子一手把着茶壶,正在往茶盅里续茶。他便是林牧,六贤排名第四。远远见六师妹黎羽裳拉着应九郎走来。九郎停下,给二人施礼,叫了声:“二师父四师父。”乔苏见二人衣裳水淋淋的,问了一声这是咋了?羽裳应道掉湖里了,扯着九郎匆匆进屋。 林牧道:“逍遥门在南邦也是响当当的宗门,偏偏九郎这孩子天资愚钝,桃林六贤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如今学艺十余年了,武功平平,连我们十分之一的本事也没学到,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取笑我们。”乔苏抿一口茶水,说道:“四弟不可妄自菲薄,我看九郎绝非凡品,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长进,或许是我们教导的方法不对。”说话间,宋之卿练剑已毕,走出桃林在二人身边坐下,听见二人话语,皱起两道长眉,面色忧虑,叹口气说:“当年天降九郎与我六贤,乔师弟算到这是天赐的师徒缘分,要好生抚育教导,将来必成大器。但愿二弟你没有看错。”林牧说:“如今九郎年满十五,整天醉心音律瑶琴,对武功剑法全不上心。如此下去,我逍遥门的功夫岂不是要失传了?”乔苏笑道:“这孩子秉性纯良憨厚,虽然武艺不精,对音律古曲倒是极有天赋,深得六妹喜爱啊!”闲话间,渔夫与小胡子也走上山来,渔夫便是六贤排三的叶小舟,那小胡子正是六贤排五的柳风习。 桃林六贤隐居在这湖心桃山上,本是个世外桃源,不惹俗世凡尘,潜心修炼。逍遥门藏有各类传世典籍,涵盖武功、医药、音律、修道、文辞各类法门秘籍。六人所学各有侧重。 宋之卿专精剑道,剑法入神,深得剑宗精要。乔苏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叶小舟水性过人,一身神力。林牧拳脚功夫过人,犹擅擒拿。柳风习飞檐走壁,妙手神偷。黎羽裳轻功绝卓,剑法了得,精通音律。六贤在武林中都是排的上名号的高手。 十五年前六贤在桃山脚下捡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寿桃湖方圆数十里,湖面不见船只,山上不见外人,平常人绝不可能凭空降落湖心桃山,把这孩子遗弃于此。乔苏精通阴阳五行之术,占卜算卦自有法门,卦中算来这孩子应属资质上乘,虽然不知究竟是何来历,但是绝非凡夫俗子可比。黎羽裳心地善良,性格温婉。见孩子无父无母遗弃于此,甚是可怜,不禁母性大发,将他抱在怀里,在小脸上亲个不停,口中连连叫着心肝宝贝。师兄弟们商议一番,又见师妹如此喜欢,便决定六人合教这一个徒弟,莫辜负天赐的师徒良缘。 九郎五岁时,六贤就传授他入门功夫,六个师父全心全意培育他成才。说也奇怪,九郎初学时还算聪明,一点就通。等到年纪稍大,修习内功心法时,却是收效甚微。六人绞尽脑汁灌输心法诀窍,九郎心领神会,背诵一字不差,待练气时,丹田中却没有半点动静。学了几套拳法,内力真气半点也无。把几个师父气的摇头叹气。虽然武艺不精,九郎却尤其喜爱音律诗词,羽裳教他的曲谱常能过目不忘,闻声识音,倒是个音律天才。吟诗作对,也是文采斐然。不过几年,琴技竟然比羽裳也不差多少。师徒二人抚琴合奏,九郎深得曲中精妙,配合的天衣无缝。羽裳常笑言,九儿虽不是习武的材料,但将来也是个风度儒雅的才子。眼看九郎年满十五,个子越长越高,性格却是沉默寡言,常常独自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宋之卿身为掌门,对九郎抱有厚望,指望他能继承师门衣钵。谁知道这十五年竟然养了个木讷的书呆子,这可把宋掌门急坏了,毕竟师门后继无人,掌门之过无可推卸。 这天师兄弟几个聚在一起,趁着羽裳与九郎不在,又聊到九郎练气的事。 宋之卿说道:“九郎若是再不练内息真气,只怕这功夫就此要废了。” 乔苏说:“九郎资质特殊,莫非是我们的方法不对?” 叶小舟说:“我昨日以真气输入他丹田,试着沿奇经八脉走向疏通他的经脉。” 宋之卿急切问道:“怎样?” 叶小舟说:“真气输入,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反应。” 乔苏说:“怎么会这样?以三弟的内力之深厚,应该能游走他体内大小周天也不成问题啊。” 叶小舟说:“我也觉得奇怪,起初我怕伤了他,只敢用三成内力。后来用到八成内力,他体内波澜不惊,丹田气息纹丝不动,白白耗费我许多真元。” 宋之卿惊道:“莫非他的经脉与常人不同?” 叶小舟说道:“我总觉得他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就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广阔无垠,我那点真元就如同小小的溪流,输入大海,自然是风平浪静。” 柳凤习拍手笑道:“这岂不是好事?正应了二哥的话,此子绝非凡品。” 身后林牧说道:“柳师弟莫说风凉话,被六妹听见,又要跟你急。” 柳风习转头对林牧说:“我性子急,看九郎这慢条斯理的模样,我就恨不得踹他两脚。若不是师妹护他,我这个急脾气不知打他几回了。” 乔苏沉思片刻,又问叶小舟道:“你感觉他体内有气场?” 叶小舟面色微变,似乎心有余悸,说道:“你们若是试过就知道了,他那气场过于庞大,以我之功力,并不能动他分毫,所以表面上感觉不到气场存在,但是我运功时真元源源不断的流失,令我几乎虚脱,他却面不改色,浑然不觉。” 乔苏说:“平常人等,以三弟深厚内力输入真元,若是不懂引导真气流通,必然经脉梗阻,血管爆裂。他却浑然不觉。这除非他不是人,又或者他体内蕴含着远远超过你的气场。” 宋之卿道:“这就奇怪了,九郎明明连调息之法都没掌握,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一句话想说而不敢说:莫非他不是人? 第二章三顾褀山 桃山剑宗的地宫中,有无数古籍藏书,九郎常常在这里翻看书籍。这里简直就是知识的海洋,偌大的密室中,摆放着一排排书架,无数典籍安放其中。这里珍藏了逍遥门历代先辈收藏的各类书册,从诸子百家到武功秘籍,三教九流,人间天上,种种典籍秘史包罗万象。九郎最近迷上一本书《左术》,书中罗列各种修仙求道之法。虽然不明真假,但是有一句话深深的吸引了他:“褀山有仙,有缘者渡之以道。”这意思是说,褀山有神仙,有缘人如果遇到,可以求道修仙吗?九郎问过六师父羽裳,师父说褀山是本门祖师吴道子修炼之地,在桃山东南五十里外的群山中,传说祖师已经得道成仙,但是年代久远,也无籍可考。过去本门弟子中多有上山寻访仙师的,但是无一人有缘相见。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把这当做一个传说,并不相信真有其事。 这一天,九郎留下书信,告知师父自己要去褀山寻访仙师。悄悄溜下山来,划了一条小船,出了寿桃湖,直奔东南方向。他从小在桃山长大,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今天偷偷出山,上了阳光大道,就如同鸟儿逃出囚笼,放飞自我,好不快活。九郎一路打听褀山所在之处,好在路途也不算远,几经周折,来到褀山脚下。放眼望去,褀山巍峨矗立,高入云霄,其恢弘之气势,远不是桃山这种小山丘能比。九郎看看天色已晚,打算找个地方先住下,明天再上山。隐隐看见山脚处一杆旗帜随风招展,走近一看,居然还有一家客栈,旗帜上写着几个大字“清风客栈”。 九郎进了店,找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解下背后的瑶琴包裹。早有小二过来问:“这位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打尖?”九郎初次行走江湖,一切都觉得新奇,心里想师父说过,闯荡江湖得有做派,方能显得豪杰本色。我得装作老江湖的样子,可不能让人家知道我没见过世面,丢了逍遥门的脸面。对小二说道:“小二哥,我要一间房,天色将晚,腹中已饥,可有好菜充饥?”旁边桌子上二个客人听见他装模作样的一番酸语,其中一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九郎闻声,转头去看,只见邻座坐着二个人,上首是个白衣公子,生得仪容端正,两道柳叶长眉,一双丹凤美目,端坐桌前,笑意盈盈正看着自己。下首是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厮,趴在桌上,一只手捂住嘴巴,笑的肩膀一缩一缩的。 九郎心中狂跳,暗想坏了,这两人肯定看出我是个雏儿,被人笑话了。慌忙回头避开目光,假装没看见。小二道:“客官,您看想吃点啥?”九郎心里没谱了,不知道吃什么。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说没上过饭馆,不会点菜呢。正在尴尬着,邻座那位公子把手里的折扇一收,叫了一声:“小二哥,来个大盘白斩鸡,一盘麻酥油卷,两斤酱牛肉,一屉小笼蒸包,再来两碗龙须面。”九郎一听有了,也跟小二说:“小二哥,来个大盘白斩鸡,一盘麻酥油卷,两斤酱牛肉,一屉小笼蒸包,再来两碗龙须面。”小二一听心里想咋跟这桌点的一样呢?人家是两个人的量,你一个人点这么多吃的完吗?龙须面还点两碗...... 邻座两人听见了,说这个人有意思啊,倒是挺会顺杆爬。二人窃窃私语,九郎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也不敢转头看。一会菜上齐了,九郎一看那小笼包子白白净净的挺好看的,可是没吃过。这也难怪,他从小在桃山长大,就没离开过那个地方,从来没吃过这个东西。九郎偷偷看邻座,看人家怎么吃,抬眼看见那小厮张嘴一大口吞下一个包子。他拿筷子夹起一个也往嘴里塞。光看见人家一口一个,没看见人家蘸调料,这蘸调料一是为了调味,再是为了降温,因为刚出锅的包子它烫啊。九郎一口吞下,烫的一哆嗦,喉咙里简直就快冒烟了,噎的自翻白眼。邻座二个人看见了,又是一阵笑。那公子刚刚挑起面条送进嘴里,一下子没憋住,“噗嗤”一笑,从鼻孔里喷出来两根面条。九郎一看还有这种讲究?,也把面条挑进嘴里,吭哧半天也没从鼻孔里出来,无奈放下筷子走到邻座,对那公子施礼道:“在下应九郎,敢问公子,你刚才那个‘二龙吐须’是如何做的,可否教教在下?” 那公子刚把鼻子里的面条弄干净了,听他这么一说,低头抿嘴使劲的憋住笑,两个肩膀还在一颤一颤的。那小厮可不管什么礼仪,趴在桌上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把个应九郎弄了个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公子对小厮说道:“画眉,客人在此,不得无礼。”站起身来对九郎回礼说道:“在下玉彩翎,我这小厮不懂礼数,应兄请勿见怪。”九郎见他风度翩翩,心中顿生好感,只是那小厮明明是个男儿,却怎么叫做画眉......九郎也不装了,直言道:“在下初次行走江湖,不懂规矩,刚才模仿两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玉彩翎说道:“江湖中人不必客气,小可也看出应兄是初次出道。既然有缘在此相遇,不如应兄与我们合成一桌,一起用饭如何?”九郎赶紧说:“既然玉兄相邀,在下就不客气了。”。这玉公子也是个礼仪周全的人,与九郎一番文绉绉的寒暄,倒叫应九郎倍感亲切,心中轻松许多。 三人重新落座,把菜都合在一处。应九郎目不斜视,有问必答。玉公子看他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说道:“恕我直言,应兄为人过于率真,言语中全无半点掩饰。须知江湖险恶,你这样真诚待人虽然无错,但若是遇到坏人骗子,可就要吃亏了。”九郎说道:“玉兄所言极是,只是在下一时还改不过来。” “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玉公子为他夹上一只鸡腿,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九郎连连点头,玉彩翎问道:“应兄此来,可是为了褀山?”九郎惊奇道:“正是,玉兄如何知道的?”玉彩翎含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褀山之上乃仙人修炼之地。不知有多少求道者上山寻访仙师,以求遇仙得道呢。”九郎说:“褀山之上真的有仙?”玉彩翎含笑道:“心诚则灵”说完起身与九郎告辞,画眉跟随,二人出门而去。九郎想起玉彩翎刚才所说心诚则灵,这玉公子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必然不会欺我,此次上山,不访到仙师绝不回去。 应九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上了褀山,四处寻找仙人修炼之地。途中遇到猎户樵夫,打听吴道子所在之地,并无人知道。九郎上到半山,已经精疲力尽,看看群山环绕,四处景致宜人,就在一颗大树下坐了,吃点干粮,歇息片刻。 应九郎歇了一会,四处观景,只见山清水秀,白雾霭霭,远山隐于白云深处,恍如仙境。九郎心旷神怡,从背后取下瑶琴,面对群山幽谷,弹起一曲“高山流水”,但闻琴声如珠翠滚落银盘,山谷回声缥缈悠长。九郎正在醉心之时,忽然听见一声叫好,蓦然回首,看见山道上缓缓走来一匹白马,马上一位白衣公子,衣袂飘飘,正是昨天那位玉公子。应九郎急忙放下瑶琴,玉公子停住白马,说道:“应兄果然是个风雅之人,这曲高山流水弹得意境盎然,若是这山中的仙人听见,必然引为知音。”应九郎见他风采卓然,情不自禁的说:“玉公子如此风采,莫非你就是这褀山之仙么?”玉彩翎笑道:“区区小可只是个凡夫俗子,怎敢妄称是仙。你这样漫无目的的到处瞎逛也不是办法,我听说锦鸡台曾有仙人出现,应兄何不前往?”说完催马而去。 九郎得了指引,就往锦鸡台方向而去,一路荆棘丛生,道路难行。路过一处小溪,流水清澈,岸边桃树上花瓣飘落,顺流而下,对岸一个女子正在溪流中洗衣。九郎隔岸对女子行了个礼,问道:“敢问仙姑,这里可是吴道子仙师的府邸?”女子抬起头来,只见眉眼清秀,气质脱俗。九郎心想:如此美丽的女子,应该就是仙女吧。女子答道:“你往前面去,看见有个道观名叫白云观的就是了。”九郎谢了女子,继续前行。转过一道山坡,果然看见密林中有一座道观,九郎心里大喜,顾不得浑身疲惫,三步并成两步直奔道观。到了观前,只见山门前奇花异草,幽香阵阵。观门虚掩,不见人影。九郎不敢贸然进去,上前拍打门环。里面应声出来一个女子,九郎一看,大吃一惊说:“仙姑,你刚才端那么一大盆衣服,怎么瞬间就回来,跑的比我还快。”女子笑道:“你刚才见到的应该是我妹妹,她去后山小溪洗衣服了。我们是孪生姐妹,所以你分辨不清。”应九郎问道:“吴道子仙师可在观中?”女子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九郎说:“我是逍遥门弟子应九郎,来此求见祖师。”女子说:“既然是本门弟子有缘到此,本不该阻拦你,只是师父今日不在观中。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女子,不便收留,你明日再来吧!”说完把门关上,不再理睬。九郎看看天色已晚,只得下山。回到客栈。第二天再去白云观,敲了半天的门,昨天那女子连门都不开了,在门后回应说:“仙师今日有客,没空见你,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九郎无奈,只好回去。夜里睡在客栈,腰酸腿疼,胳膊小腿都被荆棘划破,伤痕累累,身上衣服已经到处破洞。九郎心中暗想这次也是运气好,竟然一下就找到祖师的府邸,虽然未能相见,但我心虔诚,明日再去求见,祖师必然见我。到了第三天一早,九郎起床时觉得浑身酸疼无力,连着爬了两天的高山,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九郎咬紧牙关,打起精神,再上褀山。一路上说不尽的跋涉艰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到了观前,只见观门大开,两个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站在观门两边。九郎走进去,已经精疲力尽。左边女子说:“可怜这孩子连来了三次,受了许多的苦,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右边女子说:“应九郎,师父在后堂,你随我来!”应九郎心中大喜,得见祖师,吃点苦又算什么。当时就精神百倍,跟了进去。 第三章指点迷津 九郎进了后堂,只见一间禅室,里面一张禅床,床前挂着竹帘,隐约看见禅床上坐着个人,看不清面容。九郎暗想,这便是本门的祖师吴道子了,他老人家已经是得道成仙的人了,我竟然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当即拜倒在地,说道:“弟子应九郎拜见祖师。”那人在禅床上动一下身体,禅床嘎吱作响。就听他说道:“好,你终于还是来了。”九郎跪着说:“多少本门弟子曾经在褀山寻访祖师,但只有弟子得以相见,弟子不胜荣幸,叩谢祖师”说完连连叩拜。就听祖师嘎嘎一阵怪笑,似乎心中甚是得意,说道:“乖徒儿,你我师门缘分早已注定,今日相逢,可喜可贺!” 女子撤去竹帘,九郎抬起头来,只见禅床上坐着一人,身形矮胖,面容臃肿,一双小眼眯成一条细缝,一双粗短胳膊,双只手白白胖胖,像两根萝卜插在身体上。祖师竟然是侏儒?而且是个巨丑的侏儒!桃山供奉有祖师画像,那是何等的仙风道骨,怎么真人却是如此猥琐?玉公子曾劝我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人莫非是骗子么? 祖师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面露不悦,说道:“贫道正是吴道子,怎么?你不信吗?”九郎心中一惊连声说:“弟子不敢,不敢。”吴道子似乎知道他心中顾虑,问道:“你师父可是桃山六贤?”九郎答:“正是。”吴道子又道:“你五岁练武,至今不知调息练气之法,武艺平平,连个下三流的水平都算不上,是不是?”九郎顿时满面羞愧,低头不语。祖师所说一字不差,是自己以貌取人,轻慢了祖师。吴道子说道:“你六位师父都是凡夫俗子,所练武功不过是凭血肉之躯,逞凶斗狠,在俗世中争名逐利还有点用,但若是修仙求道,无异于缘木求鱼。”九郎说:“我六位师父练的不都是本门功夫吗?”吴道子道:“是本门功夫自然不假,但是本门修道之术,他们却无缘得见。”又道:“你过来。”九郎走到吴道子床前,吴道子又道:“跪下”九郎跪倒,吴道子伸出一只短手,放在九郎头顶百会穴,令他微合双目,眼观鼻,鼻观心,意守头顶百会。九郎只觉得四周突然一片黑暗,只有头顶百会穴有微弱亮光,亮光渐渐变强,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唯独头顶一道灵光缓缓下沉,渐渐到达丹田位置,只见丹田中一股气流涌动旋转,中间卧着一团墨色的物体,如云似烟,飘忽无形。 突然吴道子撤去手掌,九郎丹田中的灵光熄灭,所见之物消失不见。吴道子命他睁眼,问道:“看见什么了?”九郎答道:“弟子看见丹田之中,卧着一团墨色物体。”吴道子说道:“那是你的灵魄。”九郎不解,问道:“灵魄是何物?” 吴道子说道:“人之三魂七魄,三魂曰:胎光,明照,幽清。受之于母胎,先天继承父母之属性,具有慧根,心智,意识三大属性,经过修炼可开慧眼,识别灵异,开启灵窍与心智。七魄曰:形,体,神,气,力,精,灵。主理人体之筋骨肌肉,五脏六腑,精血脉络。三魂强,则心智意识强大。七魄强,则筋骨强壮,力量超群。灵魄是七魄之首,灵魄觉醒才能觉醒其他六魄的属性。” 九郎说道:“弟子在桃山学武,依照六位师父传授的练气之法调息练气,却一直不能凝聚体内真气,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吴道子说:“你刚才在丹田处看见的墨色物体,就是你的灵魄,它现在处于休眠状态,不能觉醒你的其他六魄,所以你身体瘦弱,真气不能凝聚,自然无法修炼。” 九郎不解问道:“我六位师父的内家功夫,就是寻常人也能练成,为何我不能?难道我是个废人?” 吴道子说道:“因为你的灵魄并非常人,你六位师父都是凡夫俗子,以那些俗法,又怎么能觉醒你的灵魄呢?”九郎暗想六位师父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高手,竟然被祖师说的如此不堪。吴道子好像知道他心思一样,又说道:“六贤在人间自然是高手,只是他们不知道你的修炼之道,以俗法灌输之,又岂能成功?”他点头垂目,若有所思,又道:“我当年将你托付于他们六人,也只是让他们养育你长大成人,如今你有缘与我相遇,是时候让你的灵魄觉醒了。”九郎听了这话,流泪不止说:“原来当年是祖师将我送到桃山。请祖师告诉弟子,我的父母是谁?我的灵魄究竟是何物?”吴道子长叹一声,抚着九郎肩膀,缓缓说道:“天机不可泄露,等时机一到,这些事你自然会知道。”吴道子眼望九郎,幽幽说道:“想不想学修道之术?” 九郎此刻觉得吴道子分外亲切,感觉这个侏儒也没有初见时那般面目可憎。听见他问,就好像是爷爷问孙子想不想得到糖果一样,心中一暖,说道:“想!”吴道子伸手“啪”的在他头上就是一巴掌,喝道:“那还不快拜师!”九郎如梦初醒,双膝跪地,磕头道:“徒儿拜见师父!”吴道子哈哈大笑,牵了九郎的手走出禅房,叫了二个孪生姐妹,对九郎说:“这是你的两位师姐,姐姐叫明月,妹妹叫明珠,快见过师姐。”九郎躬身行礼,明月嘻嘻笑道:“恭喜师父收得爱徒。”吴道子眉飞色舞,欢喜不已。明珠早已收拾好一间禅房,让九郎住下。师徒四人欢欢喜喜庆贺一番。 次日,吴道子将九郎唤来,讲授修道之术。吴道子:“太古混沌之时,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天地又分为三界,天界在九天之上,冥界在九幽之下。天地间为红尘人界。天界有诸天神佛,冥界有十殿阎罗,人界之凡人求道,可成地仙。”九郎道:“如此说来,凡人只要苦修,也可成仙?”吴道子翻了个白眼:“其实凡人才是修炼之本。不管何种妖兽,欲修仙必先练成人形,因为人体三魂七魄最为齐全。天地间只有人的魂魄为上乘,神仙也是凡人修炼而来。”又说道:“只是凡人修道,需要经历许多劫难,年深月久,苦心修持,心智坚定者必成正果。”九郎问道:“师父得道时,修炼了多少年?”吴道子笑道:“为师历遍五百劫,苦修一万八千年,方成正果。”九郎闻言顿时泄气,说:“那徒儿岂不是要修炼万年?”吴道子说:“各人造化不同,机缘各异,以先天之慧根差异,修炼之法也不相同,天赋异禀者或一念之间便可成功果。”九郎若有所思道:“这先天慧根是否与我体内的灵魄有关?”吴道子点头笑道:“嗯,孺子可教也!”九郎问道:“那如何觉醒我体内的灵魄?”吴道子哈哈大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的灵魄是天地之间一灵物,时机来时,自然觉醒。”九郎如坠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一时摸不着头脑。 第四章孔雀雏鸟 白云观并不大,一共不过四五间屋子,如今住了四个人,就有些显得拥挤。好在院子还宽敞,九郎就常常在院中读书弹琴。明月明珠二人长相虽然无二,性格却是迥异。明月嘴巴乖巧,善于讨师父喜欢,因为弟子中她年纪最长,也喜欢对明珠和九郎呼来喝去。明珠手脚勤快,不善言辞,这点与九郎倒有几分相似。她虽然话语不多,对九郎却是呵护有加,生活中点滴小事也是处处照顾。九郎与二位师姐朝夕相处,看容貌总是分辨不清二人。但凡是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的那个,肯定是姐姐明月。如果是闷声做事,嘘寒问暖的那个,必然是妹妹明珠。 九郎拜师已经有些日子,吴道子每日传道,讲的都是一些玄奥的禅理,具体的修炼功法却并不教他。九郎希望早日觉醒灵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似懂非懂的禅理上,又不敢问师父。这道观中的日子与桃山并无多少差别,甚至还不如桃山自在。九郎心中渐渐有些焦躁。 这天吴道子正在讲经,九郎听的昏昏欲睡。突然吴道子打了一个寒颤,说:“有差事了,圣母召唤,徒儿快随我来!”九郎闻声而起,也不知圣母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召唤师父。看吴道子一刻也不敢耽误,这圣母必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师徒两个来到一处山洞,洞口有个人把守。吴道子上前对那人说:“大护法辛苦,你请回吧,贫道与小徒看守。”那人拱手行礼道:“那就有劳吴真人了。”说完展开双臂,肩膀上“嗖!”地弹出来一对翅膀,腾空而起,往山顶云雾深处飞去,瞬时不见影踪。九郎来褀山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看见仙人飞升。心中是既兴奋又羡慕,忍不住赞道:“此人好生厉害!”吴道子看那人已经消失云中,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他是一只蝙蝠,天生就会飞翔,有什么好奇怪的。”九郎吃惊说道:“那岂不是妖?”吴道子诡谲一笑,说:“说是妖,也非妖,说是神,亦非神。他是千年蝙蝠成精,因一心向善,修成地仙。乃是灵雀宫孔雀大明王圣母驾下的护法,名叫鬼蝠。”九郎好奇问道:“灵雀宫是什么地方?圣母又是什么神仙?”吴道子说道:“说来话长。太古混沌之时,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天地又分为三界,天界在九天之上,冥界在九幽之下。天地间为红尘人界。天界有诸天神佛,冥界有十殿阎罗……”九郎插嘴道:“师父,这段你前些日子已经讲过了,怎么又是啰里八嗦……”吴道子怪眼一翻,举手要揪他耳朵,九郎个高,吴道子却是够不着,恼怒之下,伸手在九郎腿上狠狠拧了一把,斥道:“休要多嘴。听我细细说来。” 吴道子说道:“天界神仙位列仙班者,都有天庭授封官职。唯有四方四老,与天庭帝君齐名,不受节制。东海东华大帝,执掌四海水族。西域大虚佛祖,执掌佛界。北海彭来老祖,执掌道家。南邦孔雀大明王圣母,统领天下飞禽。孔雀是百鸟之王,天下会飞的东西都是她家的奴婢,所以这个鬼蝠便是圣母麾下的一名护法。灵雀宫是圣母的府邸,就在这褀山之上,峰峦云雾之中。”九郎惊喜说道:“原来褀山还有如此大神,这圣母竟然与天帝齐名,必然是个厉害的神仙。师父的法力比圣母如何?”吴道子脸上一红,悻悻说道:“为师在天庭时,圣母与我也是以礼相待。只是如今……”突然脸色一变,又伸出那短粗的胖手狠狠拧住九郎的腿肉,骂道:“这岂是你该问的?”九郎吃疼,慌忙躲开,嘴里说:“不问就不问。师父叫我来此地,又是做什么?” 吴道子说:“此处叫做日月泉,是圣母修炼之地。此刻灵雀宫圣女公主正在洞中修炼,我们就在洞外守护,为公主护法。不可擅自闯入,休得惊扰公主。”九郎说道:“原来师父也是圣母的属下么?”吴道子老脸又红,摆手道:“不提也罢,你可记住千万不可擅自闯入。”九郎好奇道:“灵雀宫圣女又是什么大神?”吴道子道:“她是圣母的女儿,已在此处闭关七日。只剩一个时辰便可渡完‘重生劫’大功告成。我与灵雀宫几位护法换班值守,只等时辰一到,便可交差。”九郎本以为师父是褀山大神,谁知天外有天,仙外有仙,师父竟然也只不过是替圣母看门的。吴道子知他心思,想想自己平日对徒弟吹了许多大话,今天被他看破,甚是尴尬,便说道:“看看也只剩一个时辰,褀山是圣地,闲人无缘到此,料想也是无事。你且在这里守着,为师去找土地神下一盘棋,少时就来!”袖子一挥,竟然先溜了。 九郎想难怪师父要拉我来,原来是替他顶差。放眼望去,只见洞中雾气萦绕,怪石嶙峋,幽径曲折。洞中寂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正是百无聊赖之时,突然一声鹰唳,只见一只老鹰从半空里俯冲下来,“扑簌簌!”一阵风的掠进洞口。九郎大惊,只怕这畜生进洞惊扰了圣女修炼。师父又不在,如何是好?看洞壁低矮,料想那鹰也飞不高。九郎跟着就冲进去,想赶它出来。 那老鹰在洞中施展不开,扑腾几下,往深处飞去。九郎紧紧追赶,来到一处水池边上。水池中云雾升腾,泉水汩汩冒泡,原来是一处温泉。池中突起一块圆石,石头上摆着一个木盘,盖着布帕。九郎四处张望,洞里不见半个人影,也不知这圣女在何处修炼。那老鹰据在高处石头上,九郎连声驱赶,老鹰毫不理睬,鹰眼紧紧盯住木盘,突然展开双翅,飞掠而过,鹰爪已经抓起布帕,木盘中露出一物,熠熠生辉,洞中顿时绿光大盛,照的通亮。九郎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枚宝珠,通体碧绿圆滑,珠光宝气,异常华丽。 老鹰看见宝珠,又是一声唳鸣,腾空而起,围着宝珠盘旋,鹰爪跃跃欲试,竟然想掳走宝珠。九郎心中着急,又赶不走那老鹰。这宝珠必定是个奇宝,料想也是圣女之物,自己奉命在此护法,若是被这畜生夺走了宝珠,哪里有脸再见师父。当时也顾不得许多,扑通一声就跳入温泉,抢到圆石边上,用手护住木盘。那老鹰左右盘旋,紧盯不舍,九郎拼命驱赶。正在僵持,那鹰探出利爪,突然就抓,九郎猝不及防,急忙把身体扑上去抱住木盘,将宝珠护在怀中。鹰爪抓落,撕破九郎背上衣服,抓的他伤痕累累,鲜血直流。老鹰一阵嘶鸣,双翅乱拍,爪子乱抓。九郎奋力抵抗,一时破衣布条乱舞,鹰毛乱飞,一人一鹰打成一团。老鹰爪子锋利,双翅力大,将九郎打的晕头转向。 九郎心中暗暗惭愧,自己在这里修仙求道,却连一只鹰也奈何不得,心里暗恨自己无能。正是危难之时,就听耳畔传来一个声音说:“你先让开,我来收拾这恶鹰!”九郎一边抵挡老鹰,一边张望,并不见人,不知声音从何而来。又听见那声音说:“你快起身啊,你压在我身上,我不便出手,怕伤到你!”九郎这才发现,这声音居然是从怀中发出。莫非说话的是怀中的宝珠?九郎道:“你是谁?怎么会说人话?”那声音发怒道:“起开啦!你这个呆子,怎么如此啰嗦!”九郎起身,只见宝珠上流光溢彩,光芒耀眼,“嗖!”的一声射出一道精光,穿过老鹰身体,击中一块岩石,打的碎石崩裂,火星四溅。老鹰扑通落地,一命呜呼。九郎站起身来,只觉得背上手上被抓伤之处火辣辣的疼痛。他挣扎起身,爬出温泉,靠坐在一边喘气。那宝珠上光芒愈加耀眼,五光十色闪烁不停。九郎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大感惊奇。突然“砰!”一声,宝珠爆裂,紫烟腾起,烟雾中隐约看见一只怪物,似鸟非鸟,一身稀疏绿毛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尾巴上光秃秃的,几根软羽耷拉着,看着倒有几分像小鸡,个头也比鸡大不了多少。九郎张口结舌,一时呆住,傻傻的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宝珠毁坏,这下只怕是闯了大祸,等下怎么跟师父交代? 那绿毛小鸡张开翅膀,只见翅膀上稀稀拉拉的支楞着几根短羽,羽缝中连肉都露了出来,扑腾几下,从圆石上飞过来,这简直不能算飞,只见小鸡拼命扑打翅膀,歪歪斜斜的勉强飞过水池,落到地上,还栽了一个跟头。绿毛鸡一咕噜爬起来,高高扬起鸡头,神气活现的看着九郎。九郎看着它,心中哭笑不得,这宝珠也是太过脆弱,竟然毁在一只鸡的手里,而且还是这么一只巨丑的鸡。九郎用手指点着鸡头说:“好你个绿毛畜生,可把我害苦了。等下我若是跟师父说宝珠被一只鸡给毁了,也不知他信不信?”绿毛鸡似乎勃然大怒,挥起一只羽缝露肉的鸡翅膀打开他的手,就听一个声音说:“呆子,你说谁是鸡?”九郎闻言,吓了一跳,看看四周无人,莫非讲话的是这只鸡? 九郎:“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绿毛鸡:“不是我还有谁?” 九郎:“这……褀山果然是座仙山,竟然连鸡也会讲人话!” 绿毛鸡举起一只翅膀,指着九郎的鼻子:“再次警告你,我可不是鸡!” 九郎伸手托住绿毛鸡,笑道:“哄谁呢?你可是我见过的最丑的鸡了。” 绿毛鸡欲言又止:“你……不跟你说了!” 九郎见它羽毛未干,洞中阴冷,小鸡瑟瑟发抖。九郎顿生怜惜之心,怕它受寒。把小鸡托在掌中,准备揣进怀里,给它取暖。绿毛鸡张开翅膀往九郎脸上乱扑,叫道:“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九郎笑道:“嘿,脾气还挺大。” 第五章玉彩翎 此刻洞中响起脚步声,一个黄衣女子疾步如飞,来到泉边。九郎看她长得眉目如画,模样清秀,面容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女子跑到跟前,一眼看见九郎怀中的小鸡,顿时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扇了九郎一个耳光,劈手从九郎手里抢过小鸡,拿出一方锦帕,将小鸡包了起来。九郎无故吃了一巴掌,气的说不出话,指着女子说:“你,你,你……”女子抱着小鸡,抢白道:“你什么你,看你人模狗样的,竟敢如此无礼,打你还是轻的!”九郎捂住脸颊,满腹委屈,差点掉下泪来。小鸡说:“画眉休要无礼,不知者不罪。他也是无心。刚才若不是他,我此次渡劫只怕要功亏一篑。”九郎闻声突然想起玉公子的随身小厮也叫画眉,只是那画眉明明是个男子,今天这个分明是个美女。画眉道:“莫看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竟然趁你未更衣,强抱在怀里。岂不是该打。”九郎怒道:“不过一只鸡而已,我是怕它受寒才抱的。抱个鸡也有错?”画眉闻言大怒,举手又要打,口中说道:“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九郎躲闪道:“好男不跟女斗,不要以为我怕你。”小鸡说道:“好了画眉,他又不知道我是谁,不用计较。你们不要吵了,去看看那只恶鹰是什么来头。”只见满地的鹰毛,地上一只死鹰。小鸡又说:“刚才我渡劫已到最后关头,只需片刻就要成功,这只鹰突然闯进来,要夺我胎珠,幸亏九郎与它搏斗,拖延一些时间,我才得以渡劫,功德圆满。你错怪了人家,还打了他一掌。”画眉听了,小脸通红,给九郎陪了个礼,说:“应公子,是我错了,还请见谅。”九郎见她认错,心里气消了大半,摆手说:“罢了,算我倒霉。只是我抱这小鸡,又不曾伤害它,你为何要打我?”画眉听了又急:“说的轻巧,我家公主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岂能任由你无礼。”九郎大惑不解:“什么?你说这只鸡是圣女?”画眉怒气又起:“你再说一个鸡字试试。”举手又要打,小鸡怒道:“这个呆瓜,确实该打!”九郎慌忙躲闪道:“罢了罢了,不说不说。敢问画眉姑娘,你家玉公子在哪里?可否一见?”画眉与那小鸡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小鸡道:“画眉,我们快回去吧!”画眉抱着小鸡就走,九郎在后面追问道:“别走啊,在下这次得以遇见仙师,多亏玉公子指点道路,还未当面道谢呢,别走啊!”画眉也不理睬他,急匆匆走出洞来。 此时洞门处围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领头的正是护法鬼蝠,看见画眉出来,众人都向那小鸡行礼。九郎在后面看着,这才相信这小鸡竟然真的就是公主,灵雀宫圣女,自己刚才对她口出狂言,只怕是得罪了她。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圣女会如何发落自己师徒二人。突然看见边上有个身影一闪,从众人腿缝里钻进来,对圣女说道:“贫道恭喜殿下功德圆满,修为又进一层!”此人正是吴道子。画眉怒道:“吴真人,圣母令你护法,你却不见踪影,恶鹰闯入,差点酿成大祸,若是公主有个差池,我看你怎么跟圣母交代!”吴道子笑嘻嘻的说:“贫道早就算定殿下今日有惊无险,留下小徒九郎护法,必然平安无事。”圣女说道:“吴真人疏于职守,本该受罚。应九郎力斗恶鹰多处受伤,护法有功,正好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画眉,即刻回宫。”吴道子拉了九郎,躬身施礼道:“恭送公主殿下。”画眉与众侍卫飞升而起,往云雾深处而去。 九郎看众人隐入云端,回头对师父抱怨:“师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差点惹出大乱子,幸亏圣女无事,不然可就惨了。”吴道子哼了一声道:“我不离开,你怎么有机会立功?你日后的造化可是全看公主了。”九郎问道:“这公主不是孔雀大明王之女吗?怎么是个小鸡?”吴道子瞪眼说道:“鸡你个头啊,那是孔雀雏鸟!”九郎大感惊奇:“孔雀小时候是这幅模样?那岂不是刚刚才出生?哪有什么造化给我。”吴道子说道:“公主已经在这褀山修炼了一千六百年。这次修炼成功,公主的法力修为已经上升到大罗金仙阶层。你体内灵魄,只有公主能唤醒。”说到此处,吴道子突然捂住嘴,连说:“失言了失言了,老朽泄露天机,真是罪孽啊!” 次日一早,九郎早起,正在打坐,听见道观外有人敲门。开门看时,画眉站在门口,施礼道:“应公子,我家玉公子有请。”九郎大喜问道:“玉兄在哪里?”画眉笑道:“请随我来。”九郎跟她一路走来,到了日月洞。九郎问道:“这不是圣女修炼之地吗?”画眉道:“应公子请进。”九郎进洞,来到温泉,只见一人背向而坐,穿一身绿色锦缎华服,满绣金丝斑纹。头上斜插珠花玉簪,长发及腰,看背影已是风姿卓越。九郎不敢相认,心里想这明明是个女子,怎么会是玉公子?莫非是他故意穿上女装?玉兄风流倜傥,怎么会有这种嗜好?惴惴不安的叫了一声:“玉兄。”那人回过头来,只见她黛眉凤目,眼波中流露万种风情,粉面含春带笑,樱唇欲说还羞。身形婀娜玲珑,举止仪态万方。莞尔一笑,盈盈下拜还礼道:“应兄别来无恙。”九郎听她声音如燕歌莺啼,婉转动听,看面容虽然与玉彩翎相似,此刻却是个绝色女子。心中实在不敢相认,怔怔的看着玉彩翎,已经如痴如呆,傻傻的不知所以。 女子见他傻看着自己,脸上飞起红霞,面露娇羞,说:“应公子,实不相瞒。我就是玉彩翎,与你客栈相遇时,也是事出有因,不得不女扮男装,公子勿怪。” 九郎一脸错愕,张口结舌道:“你……你就是玉……玉公子?”画眉在一旁嗔道:“明明是个大美人站在你面前,哪有什么公子!”九郎看看画眉,若有所思。再看玉彩翎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突然醒悟。顿时一惊,几乎连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冲口而出说:“你便是昨日那个绿毛鸡?”玉彩翎差点背过气去,这人怎么如此木讷。画眉气道:“她便是孔雀大明王圣母之女,灵雀宫的公主玉彩翎!”九郎慌忙行礼,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参见公主殿下。”玉彩翎拦住他说:“我们相遇褀山,你拜师之前,我们就已经是朋友。应公子秉性纯良,心怀善念。昨日不惧恶鹰,舍身相救,也是于我有恩,不如我们以后依旧以朋友相待如何?” 九郎闻言,心中感动,玉彩翎贵为公主,却不嫌弃自己出身低微,以礼相待。既然如此,自己身为属下,应该恭敬才是。于是拜倒在地,口称:“承蒙不弃,弟子应九郎拜见公主奶奶殿下。”玉彩翎面红耳赤,画眉偷笑不止,这应九郎真是天下第一木讷,不懂半点人情世故。这怎么又弄出个奶奶来了。画眉笑道:“应公子叫谁奶奶呢?”九郎说:“师父说圣女已经修炼一千六百年,便是一千六百岁,我年方十五,不叫奶奶却叫什么?只怕叫奶奶还是轻的,就是叫祖奶奶也不为过。”画眉听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玉彩翎笑道:“公子可知,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褀山是仙境圣地,依的是天历,山中方过一日,世上已过经年。我这年纪在仙界也只是个小孩子,按人间年历计算,也不过十六岁而已。”九郎恍然大悟,顿时大窘,连说:“是我无知,贻笑大方了。”玉彩翎道:“似你这样未谙世事,心性纯洁,尚未沾染俗气恶习,正是求道的大好时光,将来必能修成功果。修道之人不拘俗礼,我身边侍女画眉、喜鹊、青莺都叫我翎儿姐姐,你以后就叫我翎儿吧!”九郎听了,心里大受鼓舞,看她样貌娇俏,一派浪漫天真,比女扮男装时更惹人喜爱,心中倍感亲切,脱口而出叫道:“翎儿!”玉彩翎笑靥如花,含笑点头。拉起九郎出了日月洞,到了洞外。此时正逢春暖花开,山坡上桃李争妍,野花遍地。两个女孩采花嬉戏,打闹不休。九郎从小在桃山长大,整天面对六位师父,从来都没有玩伴,独自度过一段寂寞童年。今天被二个少女唤醒童心,少男少女就在这青山绿水之间自由自在放飞心情,心中再无羁绊。 九郎想起师父所言唤醒灵魄还要依仗翎儿,急于解开心中谜团,对翎儿说:“我自从拜师,师父说我灵魄休眠,唤醒之法还要依仗你呢!”翎儿笑道:“吴真人真是惫懒,自己的徒弟不教,倒是会拿我顶差!”叫九郎与她对面席地打坐,伸出一双玉手,与九郎掌心相对,运功调息,查看他体内灵魄。一缕真元游入九郎掌心,缓缓游走,到了丹田气海,窥见气海之内,一团云烟凝聚成墨色物体,飘忽无形。翎儿运功良久,松开双手,默默无语。九郎见她不说话,心中急切,问道:“怎么样了?”翎儿瞪起一双凤眼,紧紧盯着九郎道:“你究竟是何人?父母是谁?”九郎见她突然变脸,不知是为何故,想起自己身世不明,黯然答道:“我也不知父母是谁,师父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日后我自会知道。”便把桃山往事都诉说一遍。翎儿说:“刚才我见到你体内灵魄,并非常人,我试着与它通灵,只是灵魄气若游丝,异常虚弱,无法与我交流。”九郎说:“既然是不同常人,为何如此虚弱,竟然还不如常人。”翎儿说:“你从小在俗世长大,未得修炼正道,那灵魄需要呼吸天地灵气,感受日月精华,才能生长。你将它饿了十五年,岂能不弱?”九郎听了急的几乎掉下眼泪,连声说:“这可如何是好?还有的救么?”画眉白了他一眼道:“要是把你饿上十五年,只怕如今你坟头草也该有三尺高了”翎儿说:“你那灵魄休眠也是本能自保,如今它溃散无形,实在可怜。若要唤醒,只能先以仙药滋补恢复元气。看来只有雀灵芝可以救它了。”画眉面露惊异神色,拉起翎儿的袖子说:“姐姐,我们与他只是萍水相逢,雀灵芝可是我们灵雀宫的镇山之宝。你不会要给这个书呆子吧?”说完对她暗暗摆手,连连摇头。  第六章雀灵宝芝 九郎不知道她们说的雀灵芝是什么东西,看画眉一副不舍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个贵重物品,不觉茫然无措。翎儿看看九郎,幽幽说道:“我虽不知你的身世来历,但初次相见,就觉得心中亲切。冥冥意念之中总是感觉与你有些渊源。”又对画眉说:“积善布德,自有功果业报。助人行善是修炼根本。何必拘于一物。他心地纯良,并非邪恶之辈。我不助他,他又有谁可以依靠呢?”说完伸出玉手往空中一招,九郎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知何时,翎儿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锦盒,长阔不过一尺有余,饰纹古朴精美。九郎初次见翎儿施展仙术,想必这就是《左术》中记载的隔空取物之法,实在玄妙。翎儿手捧锦盒,说:“雀灵芝是褀山独有的灵草,当年我母亲在褀山得道,修成人形,脱去雀翎,被这灵芝吸收灵气精华,生长万年孕成仙根,开枝散叶,仙株繁茂。一株生九芝,六百年方才成形,再六百年才能采用。仙人用了法力倍增,凡人吃了可得长生。你那灵魄后天亏损虚空,耽搁时日太久,不用此宝,恐怕是难以觉醒。”九郎听了方知这宝物的珍贵,想想自己与她萍水相逢,翎儿竟然以奇宝相赠,也不知自己是哪辈子得来的福气,心中已是感激的说不出话来。翎儿拉起九郎说:“我们去日月洞炼化灵芝。”到了洞门,翎儿叫画眉在外面护法,二人进洞来到温泉处。 翎儿打开锦盒,九郎只觉一股药香扑面而来,盒中放着一团紫红色物体,形状圆润,气味芬芳。翎儿说:“你先脱去上衣,去泉水里泡着。”九郎不解,翎儿在旁又不好意思脱衣,自己脸上倒先红了,口里嗫嚅:“啊?这怎么使得……”翎儿脸上一红,说:“此泉是个温泉,水中热气可助你催化药性,也是修炼之法。我一个女子尚且不拘俗礼,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我不看你就是。”九郎红着脸脱了上衣,进了水池。翎儿说:“你依我教授之法,调息凝气。待我炼化灵芝,为你渡气,切记心中不可有杂念,若是分心,只怕你根基浅薄,反被药力所伤。”于是教他意守头顶百会穴,凝神调息。九郎只觉得体内气血顺畅,百骸俱舒,温泉泡在身上,浑身暖洋洋的,舒爽至极。 翎儿背向九郎,打坐片刻,运起真元,凝聚在灵芝之上。那雀灵芝渐渐化成云雾状的白气,缓缓旋转,凝成一团,已经炼化。翎儿深深吐纳,一缕白气从锦盒中升起,吸入鼻孔。翎儿樱唇一张,那一缕白气宛如一根细线,从口中悠悠飘出,穿过水池,注入九郎口中。九郎顿时感觉唇齿生津,奇香扑鼻,口中瞬时感觉充盈,却又空无一物,非常有趣。 九郎凝神闭目,按翎儿所教之法调息。渐渐感觉头顶百会一片温暖,脑海中意识渐渐清晰,四周景物消失不见。又感觉脑海中意识升腾,仿佛置身在星际宇宙,四周广阔无垠,一片黑暗,遥远之处隐隐有点点星光。渐渐感觉自身躯体愈加轻盈,恍如消失不存,进入忘我状态。空旷意识中,传来翎儿声音,似乎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却又清晰可闻,只听翎儿说:“渡气不能言语,我以意念传音,与你心灵相通,教你功法,你千万不要跟我说话,只按方法导气就可。” 九郎意守心神,心无旁骛,一心按她所授方法,收纳这股灵气。 脑海里感应翎儿说:“纳气冥想,意沉丹田,气海广开,灵气降落。”九郎依法冥想,以意导气。那一缕白气从翎儿口中源源不断的注入九郎口中,凝聚百会,沿奇经八脉,游走大小周天,缓缓沉入气海,在丹田中悠悠旋转。只见先前曾见到的那团墨色物体颤动一下,围着白气追逐起来。白气渐渐融入那墨色物体之中,黑白两色交互缠绕,不停旋转,慢慢融为一体。那灵魄吸收了白气,渐渐凝聚成形,只见通体晶莹透亮,墨色浓淡有致,头上两只短角,身后一截短尾,四肢粗短,肚子溜圆,浑身覆盖墨色鳞片,摇头摆尾四处乱跑,好像一只讨巧的小狗,煞是可爱。只听翎儿说:“好了,大功告成!”九郎感应到这一切奇异景象,心里又惊又喜,只是不知那东西是什么物种,又觉得惶恐。睁眼看见翎儿背向而坐,如今灵魄觉醒都是翎儿之功,心里对她感激万分。赶紧从水里跳出,跑到翎儿身边深深施礼道谢。翎儿转头看见他水淋淋的光着上身,羞的俏脸通红,惊叫一声把眼睛捂住,叫道:“呸呸!不要脸,不要脸!”九郎面红耳赤,赶紧穿上衣服。 二人走出洞来,画眉看见九郎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知道已经成功。哼了一声道:“好端端的一株宝贝灵芝都喂了你,那天上人间不知有多少人花费万金也是梦寐难求。”九郎又对翎儿躬身说:“翎儿重生再造之恩,应九郎永世不忘。”翎儿笑道:“别说那些无用的俗语,你以后好生修炼,得成正果,就是我最大的安慰。刚才灵魄觉醒,可看见什么了?”九郎说:“我正在疑惑,那东西现在倒是活蹦乱跳的,只是显得幼小稚嫩,长得与小狗倒有八分相似。”画眉拍手笑道:“如此说来,阁下就是狗仙了。”翎儿咯咯娇笑道:“花费了许多精力,用了我一株灵芝,竟然是唤醒了一只狗狗?”二女嘻嘻哈哈,又笑又闹。九郎忧心忡忡道:“我的灵魄真的是只狗?”翎儿连连点头说:“嗯嗯嗯,可不是嘛?我看这狗狗摇头摆尾的甚是讨巧,如此活泼可爱,有什么不好么?”说完抿嘴吃吃又笑。九郎听翎儿说是狗,顿时沮丧不止。翎儿又道:“只是你这只狗狗可不是土狗,将来修炼成功,咬起人来也是厉害的很呢。”惹的画眉又是一阵大笑道:“好好的灵芝,可不是喂了狗嘛”二女又笑闹成一堆。九郎灰心丧气道:“这……这……我就算是修炼得道,岂不也是个狗仙?”纠结的语无伦次起来。 翎儿见他这般模样,不忍再哄他,正色说道:“好了,别苦着个脸了。我早就看出你的灵魄并非凡品,只是想不明白,你的灵魄竟然是龙族。要不然我怎么会拿雀灵芝去喂一只狗呢?”九郎与画眉顿时惊呆,什么?龙族?这惊喜也来的太突然了吧,但是看应九郎这幅弱不禁风的孬熊模样,怎么也跟威风八面的龙族沾不上边啊。九郎又是惊喜又是疑惑,说道:“果真如此?……我连普通的武功都练不好,龙族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子孙。”翎儿道:“你并非是龙生之子,只是你的灵魄是龙族转世。龙族有麒麟,分金、银、玉、赤、墨五色,其他四种麒麟都是吉祥瑞兽,只有墨麒麟具有龙族战魂,是天生的战士。你那只小狗就是墨麒麟,只是它刚刚觉醒,犹如初生的婴儿,现在还十分弱小。需要加以修炼成长。灵魄是七魄之首,你若将灵魄炼强,其余六魄自然强大。必然能激活墨麒麟的战魂属性。未来潜力不可限量。”画眉惊的嘴巴都合不拢,说道:“我就说姐姐怎么会拿灵芝喂狗呢,原来这狗仙大有来头。”九郎也顾不上跟画眉斗嘴,拉住翎儿的手问道:“我要如何修炼?师父一直都只讲禅理,从来不教我半点功法。”翎儿一笑,说:“你还真以为你师父能教你呀?他要是有这本事,也不会连你的灵魄也没有办法了。”九郎大感奇怪:“我师父不是已经得道成仙了吗?他难道不能传授我得道之法?”翎儿含笑道:“嗯,吴真人也是仙人,但是你可知仙人也分几等吗?”九郎摇头道:“不知。” 翎儿道:“天界之神,分为佛、菩萨、罗汉、尊者,天神。天庭仙班,授封官职,以天帝为尊。先天尊神,乃大道化身,不可修。凡人修仙,小成之法,不修大道者,为游闲地仙,是下乘之仙。三阳聚顶。功满忘形,胎仙自化。身外有身者,为太乙散仙,是中乘之仙。传道有功,人间有行,与造物同参,经万古而不朽,及其一旦功行满足,受天书以返洞天者,是为大罗金仙。乃是上乘之仙。”九郎若有所思道:“听师父说,灵雀宫与天庭齐名,圣母是大道化身,这么说你生来就是先天神了。我师父又算是哪一等?”翎儿说:“说起来吴真人也是我的前辈,他原本是天界之神,位列仙班,授封御书监长史侍郎。他有一样本事无人可及,就是天地之间无论何种典籍、秘法、方术,都在心中。通晓过去、现在、未来之事。是天地间学问最大的神人。”九郎说:“那他如今怎么又在褀山?既然如此厉害,怎么又不能传我功法?” 翎儿说:“吴真人虽然学识渊博,有一点不好。喜欢背后嚼人舌根,说三道四,逢人就要乱吹牛皮。正所谓祸从口出,他得罪了天帝,被贬下凡间,做了褀山的山神,他是太古灵兽混沌的后裔,知过去未来之事,自然知道一些隐私机密,往往被人忌惮,也是惹祸的根源。他这些本事都是先天所承,并不是修来的本领,所以无法教你。那些修炼之术,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有修炼过”画眉嘻嘻笑道:“说白了就是只有一张嘴,光说不练的”翎儿说:“也不能这么说他,他终究是先天神,先知之能无人可比,神机妙算,智谋过人,做你的师父绰绰有余,只是他自己不修,不能亲身示范演示而已。”九郎现在算听明白了,师父因为背后说人坏话,被贬职成了褀山看门护院的小小地仙,地位恐怕连鬼蝠都不如,说师父学识渊博,其实就是个文仙,捣鼓禅理这些可以,法力就不行了,他会的东西都是娘胎里带来的,还没办法教我……想不到逍遥门祖师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如今灵魄觉醒,可以凝聚真气,难道我要回桃山重新去学逍遥门功夫吗? 翎儿看他沉默不语,说道:“九郎万不可小看了吴真人,你将来修炼之路还漫长,有这么一位智谋超群的师父,正好给你指点迷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见吴真人,他知道你灵魄觉醒,必然欢喜” 第七章泄露天机 三人来到白云观,只见观门大开,吴道子站在中间,明月、明珠分立左右,早在门口迎候。九郎心想,果然是先知先觉,我们还没走到,师父已经知道了。吴道子哈哈大笑,对翎儿躬身施礼说:“贫道恭迎公主大驾!”翎儿抬手说道:“真人不必多礼。我与九郎是朋友,你既是九郎的师父,又是家母的道友,也是翎儿的前辈,往后还请真人多多指教。”吴道子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把翎儿迎进内厅。几人分别落座,九郎就站在师父身边。明月端来几碟果品、点心,明珠沏了茶。吴道子先拱手道谢:“多谢公主相助小徒,如今九郎灵魄觉醒,了了贫道心头大事。”翎儿说:“真人好神通,我还没开口,您可是什么都知道了。翎儿还有一事要请教真人。”吴道子:“可是为了那只恶鹰?”翎儿:“正是,我看那只鹰只是普通飞禽,褀山所有的鸟儿都隶属灵雀宫麾下,这老鹰怎么敢对我下手?”吴道子道:“嗯,胆子不小,一只凡鸟竟然敢冲撞你这鸟中之王,确实蹊跷。况且你在洞中闭关,这老鹰竟然在你冲关的最后时刻闯入,若说没有人指使,谁都不信啊!”翎儿道:“寻常人等,断然不知我在日月洞渡‘重生劫’。这最后一个时辰正是我最虚弱的时候,这鹰此时趁虚而入,必然有人事先谋划。”吴道子道:“这鹰是被恶灵附体,借着这猛禽利爪,为取你内丹而来。”翎儿大惊:“竟有此事?”吴道子:“这恶灵知道你在胎珠之内,此刻你尚未破壳,无法施展法力。若是将你一口吞下,入口即化,他趁机夺你内丹,若是将你炼化,你那一千六百年的修为道行都为他做了嫁衣。”九郎听的直冒冷汗,若是翎儿遭到毒手,自己只怕要愧疚而死,幸亏有惊无险,没有铸成大错。画眉一拍桌子,站起身道:“是何方妖孽竟然如此大胆?”翎儿道:“如此凶险,真人怎么敢留九郎一个人护法?真人能知过去未来,莫非你早就胸有成竹?”吴道子哈哈大笑道:“那恶灵刚刚脱出封印,法力微末,只能蛊惑凡胎肉体,还不足以对你形成威胁。我若不留九郎独自护法,他又怎么有机会接近高高在上的灵雀宫圣女呢,他体内灵魄只有你能唤醒,贫道也是迫不得已呀。”画眉大怒,指着吴道子道:“好你个老狐狸,原来都是你算计好了的。害我家公主陷入险境,你该当何罪!”吴道子慌忙起身,双手连摇:“画眉姑娘可别冤枉了贫道,你家公主与九郎的渊源都有定数,贫道不过是顺应天意。”翎儿脸上一红,轻声说道:“昨日九郎拼死斗鹰,被抓的伤痕累累,也是吃了许多苦头。若是天意如此,画眉休要责怪吴真人。”明珠听说九郎受伤,捋起他衣袖一看,手臂上被老鹰抓破的伤痕还历历在目,明珠“啊!”惊叫一声说:“不知师弟受伤,竟然被抓成这样”急忙去内堂取来金疮药,为九郎敷上。吴道子道:“区区小伤莫要大惊小怪,他屁股上也被抓伤,你要不要也敷上药啊?”明珠羞的满面通红,躲回自己房里去了。翎儿伸手隔空一招,掌心里瞬间多了一粒药丸,递给九郎说道:“这是灵雀宫的鹿血丹,专治外伤,快点服下。”九郎服下药丸,自觉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手臂上的伤痕瞬间消失,再摸摸腿上,伤口也是丝毫不疼,竟然已经痊愈。九郎惊奇不已,说道:“果真神奇,瞬间伤口便不见了”吴道子嘿嘿笑道:“公主医道神妙,你这点小伤算什么。只是你堂堂墨麒麟,竟然被一只老鹰打的如此狼狈,比起玉孔雀差了十万八千里,真是丢我的老脸。”九郎暗自羞愧,不敢做声。翎儿道:“真人既然知道九郎症结所在,为何不教他修炼之道?”吴道子叹口气说道:“九郎虽是天赋异禀,如是依照旧法修炼,只怕要经历许多磨难,还不知要苦修多少年月,才能得成功果。岂不是耽误了墨麒麟的灵魄”翎儿轻蹙娥眉,说道:“修道之路,向无捷径。想我是先天仙胎,也苦修一千六百年才有今日修为。”吴道子站起身来,矮胖身子摇摇摆摆走到门口左右张望,把门关上。又到窗前,伸头看看窗外,又把窗户关上。几个人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大惑不解,不知这矮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吴道子确认外面无人,才了走回来,对翎儿说:“那只老鹰虽然是个凡鸟,那附身的恶灵来历却不简单。它被封印在阴山九幽之地,已经过了万年。如今脱出封印,只怕三界从此不得安宁。”翎儿道:“这恶灵是被何人封印?既然是如此凶险的恶灵,又怎么能让它逃脱呢?”吴道子抬头望天,幽幽说道:“我虽知道,却不敢明说啊。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不是没管住这张嘴啊!”又牵住九郎的手,说道:“徒儿啊,你应氏原本是上古应龙氏的后裔。灵魄返祖,麒麟出世,这可是亿万年也难遇的造化。”又对翎儿说道:“你二人一个玉孔雀,一个墨麒麟,恰似天之龙凤。正逢恶灵出世,三界将乱。你们的渊源就是苍天即将降大任于身,此乃天意啊!”一席话说的翎儿、九郎、画眉个个目瞪口呆,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有如此天大的秘密。吴道子说道动情处,老泪纵横,扑通一声就给翎儿跪下,口中说:“老朽十五年前将九郎找到,送到桃山,就是为了保住这一息尚存的转世麒麟。如今他终于平安长大,贫道虽然有洞悉天机之能,却不能传他除魔济世的神功。如今九郎的修炼之法,已经时不我待,等不及按部就班修炼了。若是要想求速成之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公主殿下能帮他了!”翎儿慌忙把吴道子扯起来,说道:“只要是翎儿能做到的,真人但说无妨。”吴道子说道:“九郎是龙族灵魄,就该按龙族的修炼之法。上古之时,应龙氏传下一部《龙经》正是龙族的修炼圣典,若得此书,九郎可以修成大罗金仙之品,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可成金刚不死之身。”众人闻言大感惊奇,同声问道:“龙经?”九郎问道:“这龙经又在何处?”吴道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压低了嗓子说:“天庭御书监。”画眉说道:“御书监不是你当年在天庭任职的地方吗?”吴道子脸上一红,说道:“正是,当年我见过这本书。只是此书被封印在九龙池,有九条天龙看守,贫道法力微末,无缘窥探《龙经》”翎儿眉头紧蹙,说道:“如此戒备森严的地方,怎么能得到此书?”吴道子伸出胖乎乎的短手,五个粗短手指往手心一捏,嘴巴里蹦出一个字:“偷!”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画眉突然站起,指着吴道子骂道:“好你个老狐狸,欺负我姐姐心软,前番算计了我们一株雀灵宝芝,今日又想诳我姐姐为你徒弟去盗天书。那九条天龙岂是好惹的?你可知这是触犯天条,若是以后东窗事发,如何收得了场?” 吴道子急道:“恶灵出世,三界不宁,礼乐崩坏,可怜天下芸芸众生即将惨遭涂炭,到时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生灵惨死。你二人资质上品,天意将授与大任,若不能扫除妖魔,廓清环宇,匡扶正义,那修仙求道又有何用?”九郎听了一席话,对师父又生敬佩之心,师父虽然法力低微,却心怀天下苍生,那臃肿矮胖的身体中竟然怀着铮铮铁骨。只是盗取天书,事关重大,若要翎儿为自己担此风险,心中又是愧疚,一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翎儿沉吟片刻,突然柳眉扬起,眼中发亮,笑盈盈的说:“我有办法可得天书!”九郎闻言大喜,转头来看翎儿,只见她笑魇如花,娇俏可爱,心头一阵狂跳,说道:“什么办法?”吴道子与画眉都望着翎儿。翎儿却卖起关子,低眉顺目,也不说话,低头只管玩着手里的一方娟帕。吴道子问道:“我的好公主,您有什么法子?”翎儿笑嘻嘻站起,学着吴道子的口气,故作老气横秋的姿态说:“天机不可泄露。明日借你徒弟一用,随我去取天书。”又对画眉说道:“画眉,我们回宫了。”也不等吴道子相送,推门袅袅娜娜的走了。画眉忙跟了上去。吴道子诡秘一笑,说道:“你明日就跟公主去吧。”自顾自的踱步回房。九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站在那里挠头。 第八章龙涎香 清晨山风轻轻拂过山林,丛林中的野花含着晶莹的露珠张开了花瓣。峰峦之间透出一抹晨曦,霞光染红天边云彩,绮丽万千。褀山之巅云烟缥缈,一片宁静,只有鸟儿啼鸣回荡山谷。九郎呼吸着晨风,陶醉于美景中,心念所致,脱口吟诵一首七律: 幽谷鸟啼唱晨晓, 风楼钟鸣唤牧归。 桃李满树无人赏, 花落流水醉春江。 突然身后有人击掌,赞道:“好诗!”九郎转身,却不见人,寻了半天,却发现翎儿一身翠绿纱衣,捂嘴偷笑,鬼灵精怪的躲藏在一颗桃树后面。九郎见了翎儿,瞬间满心欢喜,迎上去叫了一声“翎儿!”却不见画眉,又问道:“不是说今日去取天书么?画眉怎么没来?”翎儿说:“我们先去东海,路途遥远,她脚步慢,就不带她了!”九郎诧异道:“画眉可是会飞的,竟然还嫌她慢了。我只会走路,东海远在万里之外,只怕一年都走不到。”翎儿说:“不妨事,我带你去。我们今日去见东华大帝,求取‘龙涎香’配制**,只有迷昏了天龙池那九条天龙,我们才能拿到《龙经》”九郎问道:“龙涎香是何物?”翎儿转过身去,歪头笑着说:“其实就是鲸鱼肚子里的屎。”说完捂嘴吃吃笑个不停。九郎愕然道:“这……你竟然拿屎去喂天龙,它们怎么肯吃?”翎儿道:“鲸鱼与你们龙族可是表亲哩,‘龙涎香’便是天龙最爱之物。东华大帝便是东海的一条巨鲸,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他的‘龙涎香’可不会轻易送人,那可是万金难求的奇珍!”九郎惊奇道:“一坨屎竟然万金难求?也罢,既然是如此奇珍,大帝肯送你么?”翎儿说道:“东华伯伯与我家是世交,我去求他自然肯给。”九郎略一思索,说:“那我回去收拾行李,路途遥远,不知几时能回”翎儿嗔道:“带什么行李呀,待我现出真身,孔雀翅膀扇一下就是一千里,片刻就到,取了龙涎香,今日就回。”九郎闻言吓了一跳,难怪不带画眉,原来她翅膀一扇就飞出千里,就是万里之路,也是多扇几下翅膀罢了,这本事可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神就是牛啊。只见翎儿伸展娇躯,一道碧光闪烁,“嘭!”的一声烟雾腾起,不见翎儿踪影,一只玉孔雀站在面前,头顶玉冠珠光闪闪,遍体簇羽翠绿,长长的尾羽上朵朵金色斑纹,全身上下珠光宝气,异常雍容华贵。九郎顿时看的呆住,心里大赞,这才是神鸟风采啊,比前天那只绿毛小鸡漂亮多了。玉孔雀开口道:“我们走吧。”九郎忙应声,撩起衣裳,就往孔雀身上爬。玉孔雀挥起翅膀,“啪!”的扇了他一个耳光,斥道:“呸!下流,下流!” 九郎被打的懵了,说道:“《左术》中说,仙人驾鹤,一日千里。难道我不是骑着你去么?”玉孔雀垂下头来,羞的冠子都红了,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我还是个黄花闺女,你又不是我夫君,怎么能……骑……”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细声如蚊几乎要听不见。九郎见她这般羞怯,想起她是个女孩,恍然大悟,在自己脸上扇了一掌,道:“是我糊涂,忘了你是女子,该打该打。翎儿莫气,我给你赔罪了。”连连躬身作揖。玉孔雀嗔道:“真是个书呆子,这般罗里吧嗦!”把双翅展开,簇羽彩光闪闪,腾空而起,伸出一双雀爪抓住九郎两个肩膀,一飞冲天,在山谷中盘旋几圈,一声唳鸣,向着天边一轮金光闪闪的红日飞去。九郎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响,脚下山川河流犹如棋盘纵横交错。风驰电掣一般瞬间飞越褀山,翱翔在蓝天白云之际。不到半个时辰已到东海,空中观海,只见波澜壮阔,海天一色,无比壮观。大海中一个小岛,林木苍翠,隐隐可见宫殿楼阁,正是东华大帝修炼之地东胜岛。九郎心旌神摇,这酣畅淋漓的飞行体验,可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忍不住高声欢呼。玉孔雀道:“你就如同那三脚蛤蟆飞上天,得意忘形。我若是此刻松手,你瞬间就好比吃了秤砣的王八,直直的落到水里去。再要喊叫,惊动了守岛的巨鲸,我就将你先扔下去喂它!”九郎不敢再叫,紧紧抓住孔雀双腿,生怕掉下去。 孔雀围着小岛盘旋几圈,轻飘飘落下,放下九郎,把羽毛一抖“扑簌簌”一阵响,五彩烟雾腾起,孔雀瞬时不见,只有翎儿亭亭玉立,站在九郎面前。今日一行,九郎大开眼界,心里对翎儿敬服的五体投地。翎儿道:“切莫高声!”领着九郎踏上石阶,往岛上那片楼阁中走去。山门左右立着两个手持刀剑的守卫,早已看见两人,其中一人抬起手来,刀尖指着二人说道:“哪里来的闲人,竟敢擅闯圣地。快快离开,饶你不死。”翎儿含笑施礼道:“二位上仙,我们从褀山而来,求见大帝,还请通报一声,就说灵雀宫玉彩翎求见!”另一名守卫说:“大帝今日不在宫中,你们不要在此喧哗,快些离去吧!”九郎大失所望道:“万里迢迢来此,大帝却不在,如之奈何?”翎儿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是太老实,大帝是东海诸神之首,掌管四海水族,每日来往求见的人不知凡几。守卫大哥不过是推托之词,你就信了?”又对守卫施礼:“烦劳二位通报一声,灵雀宫与大帝是世交,大帝不会责怪二位的。”持刀的守卫面露愠色,说:“休要啰嗦,快快离去。惹恼了我,手里的钢刀可不留情。”翎儿道:“你凶什么,就是大帝见了我,也是喜欢我的很,你一个守卫有什么了不起,信不信我要东华伯伯打你的板子!” 那守卫大怒,指着翎儿叫到:“看你是个女娃娃,本不想打你,偏要信口雌黄,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举起手中钢刀照翎儿头上砍去,翎儿闪身避开,刀锋落空,一股刀罡之气击中后面的青石围栏,只见石板火星四溅,深深凹下一条刀痕。九郎暗暗咋舌,大帝手下一个守卫已是如此厉害,仅凭刀风就能击穿石板。想起大师父宋之卿的剑法在江湖也是少有敌手,跟这守卫比起来犹如婴儿比之壮汉,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凡间的高手比起这些得道的武者简直是太弱了。九郎见守卫厉害,心中替翎儿担心,急忙叫道:“翎儿小心!”那守卫一击不中,越发恼怒,钢刀一横,向翎儿平推过去,这一刀力道看似不大,却是快如闪电,出刀的角度极为刁钻,令人避无可避。翎儿身子纵起,绣鞋点在刀尖,借力飞起,绿裙飘飘飞舞,姿态优美之极。只见翎儿人在空中,曲起纤细玉指,凭空弹出,耳边听的“叮!”的一声响,震的守卫耳门嗡嗡乱响,被强劲的力道震的站立不稳,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钢刀洞穿,钉上了一枚竹叶。那守卫惊的目瞪口呆,自己连出两招,连她裙子都没碰到。这女娃赤手空拳,仅凭这手飞花摘叶的功夫,一枚小小竹叶弹指之间洞穿钢刀,可见功力之深厚。九郎大声赞道:“好!”那持剑的守卫看了他一眼,凶相毕露。九郎心底冒起一股寒气,悄悄站到一边。使刀的自知不是对手,呼叫使剑的道:“师兄,一起上!” 突然空中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浑厚雄浑,如雷贯耳。就听那声音说:“丫头手下留情,莫要欺负我的弟子。”大海中“轰隆”一声爆起几条数十丈高的巨大水柱,水花四溅,波浪翻涌。水面上缓缓浮起一条巨鲸,犹如小山一般,黑压压的出现在面前。鲸背上两匹龙马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华车,黄罗伞盖下端坐一人,头戴王冠,身穿龙袍,剑眉凤目,三缕长须,雍容华贵之气不怒自威。两旁站满宫娥侍卫。身后有大群武士肃立,刀枪如林,幡旗招展,威风凛凛。鲸背上腾起云雾,一条云路直通岛上,车仗队伍缓缓驶出。那巨鲸又慢慢沉入水下。大殿之中早有大小官员出来迎接,分立左右,跪拜在地。翎儿也对着车仗盈盈下拜,娇声说道:“翎儿见过东华伯伯。”车仗上岛,在翎儿身边停下,大帝探出身子,笑呵呵的说:“翎儿不必多礼,随我进殿。”一行人鱼贯而入,进入大殿之中。 大帝龙榻高坐,翎儿就在旁边坐下。大小官员都肃立两侧,鸦雀无声。九郎站在玬坛之下,心里颇感紧张。他涉世未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眼见大殿上**肃穆,满堂官员战战兢兢的若噤寒蝉,都畏惧大帝威严。唯独翎儿神色从容自若,笑靥如花,犹如寻常走亲戚一样自然。大帝也是和颜悦色,嘘寒问暖,对她钟爱有加。大帝道:“孤与圣母上次见面,还是六百年前在天庭瑶池会上相遇。那时你年方八岁,还是个顽童,转眼已长成窈窕淑女。不知圣母康泰否?”翎儿欠身答道:“家母都还安好。侄女儿来时,母亲叮嘱孩儿,一定代她要问候伯伯龙体康泰。”大帝笑眯眯的说道:“你不远万里而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给我请安吧,嗯?……”翎儿回道:“大帝伯伯圣明,孩儿此来,是为向伯伯求取一物。大帝:“何物啊?”翎儿起身,伸长雪白脖颈,小嘴凑在大帝耳边窃窃私语一番。 大帝眯起眼睛,摆手说道:“上次在瑶池你就拐走我一对珊瑚坠子,这次又盯上我的龙涎香。没有没有。”翎儿拖起大帝的衣袖,连连摇晃,嘟起小嘴撒娇道:“给我嘛给我嘛,求求你了大帝伯伯。”大帝看她一副娇憨模样,伸手在她鼻头上点了一下,笑道:“好好好,给给给,你个小鬼头,真是拿你没办法。”翎儿喜出望外,当即下拜连连道谢。大帝吩咐宫娥取来一个锦盒,递给翎儿。虽未打开,大殿上已经是奇香满堂。九郎心里暗暗惊奇,想不到一坨屎竟然有如此异香,这龙涎香果然是个奇宝。大帝眼睛盯着九郎,对翎儿说:“就是他么?”翎儿点头。大帝又说:“这位小道友,翎儿不远万里来求此宝物,为你费尽心思。日后你若敢欺负她,休要怪孤对你不留情面。”九郎慌忙拜倒,口中说:“谨遵大帝谕旨,绝不敢轻慢翎儿。”心里暗想,这是不是说反了?她不欺负我就已经蛮好了,我哪里敢欺负她…… 翎儿拜别大帝,与九郎出殿,走到石阶处,两名守卫慌忙拜倒,刚才动手的那个惶恐不安,额头上汗如雨下,对翎儿说道:“属下有眼无珠,未能认出圣女,罪该万死,还请圣女恕罪。”说完磕头不止。翎儿笑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随即与九郎按原路返回褀山,已经是夕阳西下,天色将晚。 第九章盗天书 九郎拿着那个锦盒,虽然奇香扑鼻,但这里面毕竟是装着一坨屎,感觉颇不自在。忍不住问翎儿:“这东西能迷惑天龙?”翎儿说:“龙涎香是龙族最爱的小吃点心,需要加入麻药,才能迷昏天龙。”九郎想起曾经听桃山六贤讲过江湖上的蒙汗药,点头道:“嗯,加入蒙汗药在其中就可。”翎儿嗤笑说:“天龙岂是凡人能比,你就是给它们吃下一箩筐的蒙汗药也无半点作用。”拉起九郎一阵风进了日月洞中,在石桌前坐下。打开锦盒,只见盒中之物金灿灿的细腻如粉,瞬间满室生香。翎儿取出一个白色药瓶,得意道:“这便是我配制的独门麻药酥仙散。”九郎看着那个小瓶如此精致小巧,说:“这么个小器物,能装多少药?你可是要喂九条龙。只怕它打个喷嚏就吹的没影了。”翎儿道:“我这药是麦角芽、麻桐子、迷魂果、白寐藤四样灵药练制而成,凡人只要吃上一粒,即刻昏睡三日。就是大罗金仙吃了也要昏睡几个时辰。”九郎诧异道:“如此厉害的麻药,你要来有什么用?”说话间,画眉提了一个花篮进来,拿出一罐蜂蜜。接过话说道:“这山里常有鸟儿、鹿儿那些弱小兽类被猛兽所伤,山下百姓有疑难杂症也常来求告。姐姐心地善良,为人治病,不取分文,反而赠药。只是每每看见病患疼痛难当,哀嚎不止。姐姐心中不忍他受苦,就炼制麻药,令他昏睡,趁机诊治。待一觉醒来,病痛也痊愈了。”翎儿微笑道:“本是因善念而起,今日却派了大用场。”九郎心里暗暗感动,如此心地善良、冰雪聪明的姑娘,自己有缘与她相识一场,真是福气。 翎儿揭开罐子,将麻药与龙涎香兑入蜂蜜中,和成九颗鸡蛋大小的丸子。翎儿将药丸拈在指尖,对着光亮照看,那药丸香气扑鼻,金黄透亮,闻一闻便勾起食欲,令人垂涎不已。翎儿笑道:“好了,那九条龙儿一个一颗,吃了正好睡觉。”画眉拍手说:“姐姐好聪明,打不过那九条龙,索性迷昏了它。”翎儿说:“我倒不是怕它,我们为天书而去,若是打斗惊动了天庭众神,便取不得书了。这药性子虽烈,却不伤龙儿性命,算是仁至义尽。也只有此法可以盗取天书了。”画眉忧心忡忡说道:“盗取天庭《龙经》触犯天条,若是以后追究起来,圣母面前如何交代?”翎儿站起身来,眼望前方,面色凝重。沉吟片刻说道:“九郎灵魄刚刚觉醒,亟待修炼,拖延不起。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九郎见她为了自己如此不顾凶险,上前握起翎儿小手,眼中泪花闪闪,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二人四目相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尽的柔情与牵挂,都在眼波里流转,却又都不说话。画眉识趣,悄悄躲出洞外。二人对视许久,翎儿莞尔一笑,伸手抹去九郎眼角泪花,柔声说:“傻瓜,我去去就回,不用担心。”九郎喉头哽咽,只说:“千万小心,我等你”翎儿出了洞,交代画眉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陪陪九郎说话,省得他担心”画眉噘嘴道:“你为这个呆子如此受累,让他担心片刻又有什么打紧。”翎儿道:“日后修炼还看他自己,我也只能帮他到此,但求心安”画眉哼一声道:“只怕是姑娘动了凡心”翎儿粉面一红,举手一招,山峦间飞来一片云朵,翎儿纵云而起,直上九天而去。 翎儿驾起云彩在九天之上飞行片刻,看看前方祥云升腾缭绕,琼楼玉宇梯次鳞比,钟鼓琅琅,仙乐飘飘。已经到了三十三重天界,天庭所在之处。远远张望,只见宫殿重重,门口皆有天兵守卫。翎儿本来路熟,只是见天兵戒备森严,难以接近。她娥眉微蹙,略一思索,计上心来。心中默念《幻形咒》转眼变化成一个宫女,手托一个红盘,装着那盒**,拿了绢帕盖上。轻移莲步,袅袅娜娜直奔九龙池而来。远远就看见九条天龙盘踞池中,浮游戏水。看见翎儿走近,天龙警觉,都升上水面,昂首看着她。个个张牙舞爪,须髯张扬,龙身隐隐有雷电缠绕,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翎儿往池中偷看,只见水池中央,有一个沉香木箱子,贴着封条,挂着金锁,沉在水底。一条青龙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九龙池乃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可擅自闯入。”翎儿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的红盘,给青龙施礼说道:“奴婢是芸香殿紫霄娘娘的侍女,今日娘娘在殿中宴请八部龙君,龙君席上说道,九位上仙日夜守卫九龙池,多有劳苦。娘娘就吩咐我拿了些龙涎香来给诸位尝尝,权当茶点。”说完揭开盖帕,打开锦盒,瞬间异香飘出,天龙们听说有吃的,又闻到龙涎香的奇香,早已经口舌生津,垂涎三尺。“呼”的一阵风都游过来,把翎儿围在中间,目不转睛的盯着锦盒中的蜜丸,眼神都舍不得离开。赤龙对青龙说道:“大哥,既然是紫霄娘娘赐食,那就开饭吧!”青龙吞了一下口水,翻起龙眼说道:“且慢!”又望着翎儿说道:“你既是披香殿的侍女,怎么看着眼生的很,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呢?”翎儿见他起疑,心中一沉,心念一转又是计上心头,当时把俏脸板起,怒气冲冲的对青龙斥道:“娘娘好意赐食,你倒来挑三拣四,想来是你等肚里不饥。既然不吃,那我就带回去吧!”俯身就要收拾锦盒,作势要走。几条龙吧嗒着口水正等吃呢,见翎儿要走,顿时慌了手脚,纷纷围住翎儿打圆场:“仙娥莫要生气,我们值守了一天一夜,肚子正饿呢,还请仙娥息怒。”白龙埋怨道:“大哥就是疑神疑鬼,这仙娥我认识,大哥休要乱说,惹恼了仙娥,大家都没得吃了!”青龙被抢白一顿,好不尴尬。翎儿心里暗暗得意,又娇喝一声:“八部龙君令我传谕,九龙听令!”八部龙君是九龙的顶头上司,那九条天龙听说龙君有令,齐刷刷的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的听翎儿训话。翎儿说道:“龙君有令,命尔等小心看守,不得懈怠。宝箱钥匙,可曾看管妥当?”那青龙赶紧抬起头来,伸出脖子说道:“仙娥请看,钥匙就挂在我胸口,万无一失,请仙娥回禀龙君,但请放心。”翎儿看那青龙脖子上金光闪闪,吊着一枚钥匙。点头应道:“嗯,诸位辛苦了,我一定回去禀明龙君,就说诸位克尽职守,龙池固若金汤。龙君少不得要奖赏诸位了。”青龙点头哈腰,连连称是。翎儿揭开盒盖说道:“诸位请用。”那九龙争先恐后,围拢过来抢食。翎儿说道:“莫抢莫抢,每位都有,少不了你的”亲手拿出蜜丸,分发给天龙,生怕哪个没有吃到,等下迷不倒可就麻烦了。 九龙狼吞虎咽,吃了蜜丸,白龙道:“又香又甜,真是美味之极。”突然打起哈欠,一阵困意袭来,白龙头一歪,扑通一声就趴倒在地,瞬间鼾声如雷,沉沉睡去。再看其他几条龙个个哈欠连天,纷纷躺倒酣睡。翎儿心花怒放,跳起来拍手笑道:“睡吧睡吧,做个好梦,睡到明日再醒。”随即来到青龙身边,拎起龙头,扯下脖子上的钥匙。到了池边,念动《避水决》娇喝一声:“开!”那水池哗啦啦的往两边分开,亮出一条大道,沉香木箱在中央熠熠生辉。翎儿大喜,走近去拿起钥匙,打开金锁,轻轻揭开封条,打开箱子,只见里面端端正正的躺着一本书册,封面上二个篆书大字《龙经》。翎儿欢欢喜喜拿了《龙经》放进锦盒,再放在托盘中,依旧拿绢帕盖好。又将箱子锁好,封条依旧还原。出了水池,收了《避水决》那池水合拢,水面波纹不生,一片宁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那九龙横七竖八瘫倒一地,犹在那里酣睡。翎儿从容不迫,来到青龙跟前,依旧把钥匙给他挂上脖子。对着满地酣睡的天龙笑嘻嘻的说:“龙宝宝们,好生睡觉。姑娘去也!”看看诸事已毕,拍拍玉手,整理衣裙,再托起红盘锦盒,一阵风走了出来。到了天门外,招来云朵,照原路返回褀山。只见日月洞前,九郎走来走去,不停往天上张望,满面忧色,焦躁不安。画眉坐在一边,也是坐立不安。翎儿按住云头,袅袅娜娜的飘了下来。二个见了翎儿,顿时满脸欢喜,急急迎了过来。三人进洞,翎儿打开锦盒,取出《龙经》九郎却不看书,抓着翎儿双手,眼中泪光晶莹,说道:“好翎儿……”喉头哽咽,竟是说不下去。翎儿笑盈盈的望着九郎,眼里满是柔情,轻声说道:“《龙经》在此,成与不成,就看你了。” 九郎回到白云观,已经是掌灯时分。来到师父禅房,吴道子正在房中打坐。九郎呈上《龙经》说:“师父请看……”吴道子顿时两眼放光,接过天书,满脸欣喜说道:“正是此书,想不到六百年后还能见到它!”突然脸色凝重,看着九郎说道:“徒儿啊,修炼之道,艰险不易。你若修成大道,日后还有许多劫难。逍遥门剑宗一脉,还要靠你发扬光大。长路漫漫其修远兮,望你不畏权势,勿忘初心,为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力挽狂澜,扫除邪魔,救亿万生灵于水火。救世重任,责无旁贷,切不可懈怠。”九郎心中热血沸腾,说道:“弟子得师父教诲,醍醐灌顶。翎儿不辞劳苦,几次三番相助。徒儿一定用心修炼,不负师父与翎儿一片苦心。”吴道子点头道:“翎儿这姑娘道行高深,心性纯洁善良,又是古灵精怪,冰雪聪明。遇到她是你的福气,你二人还有一番大事要做,日后万不可负了她。”又说:“日月泉幽僻清净,无人打扰,本来是翎儿的修炼之地,你以后就在那里参悟龙经,如有不明之处,她还可以教你。” 第十章龙经 日月泉中温泉汩汩,水池上白雾蒸腾,一缕阳光从洞顶缝隙斜照在水中,波光粼粼。九郎在这里潜心修炼,参悟《龙经》。 《龙经》所载,共有三部神功。 龙相洗髓功是起始入门的基本功,旨在洗练三魂七魄。炼三魂者,觉慧根,开灵窍,启心智。炼七魄者,强筋壮骨而神力滋生,洗涤五脏六腑而驱浊除秽。修灵魄以纳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赋先天精髓则事半功倍。龙相洗髓功分七阶,每修成一阶,筋骨肌肉的强壮程度就提升一等,力量就增加一成。随着七魄的强大,慧根、心智、灵窍愈加敏锐聪慧,能识别幻象,明辨真假,以意念控制心神,调度灵魄,与之心灵相通,二者合一,则能继承龙族灵魄的先天属性。龙相洗髓功是龙经最重要的功法,基本功足够扎实,修炼其他的功法才能得到先天属性的强劲支持。 天龙七诀是龙族的武功秘籍,分为龙拳诀、风雷诀、剑诀、盾诀、龙吟诀、御甲诀、云水诀七种神功,修炼武者的物理攻击能力,斩妖杀魔力破千军。神功出击,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概无幸免,是三界中最纯粹直接的攻杀技能。 天龙咒是龙族得道封神的仙法,涵盖:变化幻形、飞遁隐身、兵法战阵、撒豆成兵、五行阴阳等等仙术,奇奥玄妙,最为博大精深。修炼上品者,纵横三界,大道天成。 九郎将天书细细研读,苦思冥想参悟其中精妙之处。先从龙相洗髓功开始修炼。他盘膝打坐,意守心神,摒弃杂念。按功法所授凝聚真元,启动三魂,点亮胎光,明照内心,触动幽清,一股真元升起,游走全身经脉,渐入佳境。内心自成宇宙,心灵世界逐渐明朗清晰,意识下沉,来到气海丹田,只见墨色麒麟灵魄盘踞中央。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内息真元,看见自己的灵魄。九郎心中默念功法,调动意识,与灵魄心意相通,开始心灵对话。 九郎:“小东西,快醒醒。我来看你了.” 麒麟懒懒的翻了个身,完全不想理他,挥挥短粗的爪子,不耐烦的说:“一边去,别打搅爷的清梦。” 九郎:“嘿嘿,小宝贝,你好可爱哟!” 麒麟猛地抬头,一双大眼中满是恼怒:“你丫说谁是小宝贝?我老人家几千岁了,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区区十五岁,竟敢说我小?简直无礼!” 九郎顿时诧异:“你不是跟我一起出生的么?怎么可能有几千岁?” 麒麟:“你个肉体凡胎的呆子,我转世之前在天界已经修炼了一千八百年。你这凡人怎么认识真龙?都是拜你所赐,十五年来没有给我喂食一星半点的灵气,害的我老人家只好休眠保命,差点饿死。我这是遭的什么孽,怎么会遇见你这么个废物……” 九郎:“小宝贝别生气了,原谅我不知之罪。我刚刚才开始修炼龙经,这不是马上就来看你了嘛……” 麒麟:“我老人家也是要面子的,一千多岁的人了,你一口一个小宝贝,成何体统?真好意思叫的出口……” 九郎:“那要叫你什么?” 麒麟:“嗯,你我共生一体,毕竟是依附于你,我也就不倚老卖老了,我老人家吃点亏,你就叫我小墨,我叫你小九,我们以兄弟相称。” 九郎笑道:“这个主意好,小墨小墨小墨……” 小墨鼻子里鄙夷的哼了一声道:“看你这副得意忘形的傻样,不要以为身怀麒麟灵魄就高枕无忧了。你要是不苦心修炼,就是真龙附体也成不了气候。” 九郎:“小墨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 小墨:“你才初窥宝典,修行还浅,须得好好修炼龙相洗髓功,我与你同修。待你打好基础,才能修炼天龙七诀与天龙咒。龙经博大精深,我真担心你这呆子能不能参悟的透。” 九郎:“我会认真研习龙经的,再也不会让你饿着了。” 小墨吧嗒着嘴巴说:“前天喂食的雀灵芝甚是美味,要不你再去弄点来我尝尝?” 九郎:“别蹬鼻子上脸,那雀灵芝是灵雀宫的镇山之宝,六百年成形,再六百年才成熟。要不是翎儿心好,我只怕一辈子都无缘得见。人家好意给了咱们一株,你好意思再要?真是不要脸。” 小墨尴尬笑了几声,伸了个懒腰:“不要就不要,发什么火……真是,你赖在我这干啥?还不赶紧去练功?你要昼夜汲取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练出雄厚真元,老子才有的吃,知道吗?真是被你饿怕了……老子这是遭了什么孽哟……” 九郎赶紧收了意识,回过神来。睁眼一看,不知何时,翎儿已在身边石桌上,斜垂臻首,手托香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忽闪忽闪的瞧着他一言不发。也不知是何时进来,想来是她进洞看见九郎打坐冥思,便没有惊动他静修。九郎见了翎儿这副宁静乖巧的模样,一颗心都要化了,满心欢喜说道:“翎儿几时来的?”翎儿莞尔一笑:“初练龙经,感觉如何?”九郎说:“果然是圣典,功法精妙,门类齐全。龙经博大精深,我要想融会贯通,只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翎儿道:“龙经至刚至阳,需要汲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你这方法不对。需要在温泉中浸泡打坐,吸收温泉的阳刚热气。每日午时与子时,洞顶有日月之光照入,正在你头顶百会,这两个时辰就是你博采阴阳之时。”九郎听了正要一试,翎儿拉住他道:“修炼固然重要,身体也需爱惜。天都这般时候了,你还没吃饭呢”从身后拿出一个花篮,掀开盖帕,取出几碟菜,一罐米饭,放在石桌上。九郎此时才感觉肚子里饥肠辘辘,咕咕作响。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翎儿坐在身边,一手托腮,笑盈盈的看着他吃的欢快,心里满满都是甜蜜。九郎又问:“你吃了没?”翎儿道:“我早吃过了。”九郎指着一碟山蘑菇说:“这山菇味道鲜美,你尝尝!”拿筷子夹了一块,喂到翎儿嘴边。翎儿眉眼含笑,闭上眼睛,张开樱唇含住,心里甜蜜之极。正是卿卿我我之时,外面走进一人,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满脸笑容,脚步轻盈的走来,正是师姐明珠。二人慌忙分开,翎儿悄悄侧过身子,脸儿羞红。九郎叫声:“师姐……”低头端碗猛地扒饭,头也不敢抬。明珠看见二人这幅模样,簌地转身,背对二人说:“师父说你在这里练功,叫我送饭,没曾想师弟已经吃上了。”九郎尴尬说道:“有劳师姐,只是翎儿先送来,我已经吃饱了。”翎儿牵了牵九郎的袖子轻声说:“师姐一片心意,大老远的送饭来,你再吃几碗吧,不可冷了师姐的心。”九郎急道:“我已经吃了三大碗,实在吃不下了……”明珠沉着脸说:“可怜我做了饭菜,惦记你一个人孤零零在此,怕你饿着了,自己都顾不上吃,先跑来给你送饭,倒有人捷足先登。想必是灵雀宫的饭菜比白云观的好吃,师弟倒是吃的开心,既然是吃饱了,还要这饭菜做甚?”提起竹篮往地上一摔,瓦罐碗碟碎了一地,饭菜泼的满地都是。明珠恨恨的跺一跺脚,甩手转身一阵风的走了。九郎与翎儿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明珠心中又气又恨,委屈的眼泪直流,边走边哭。迎面却见画眉走来,急忙用手去抹泪水。急切之间,二人撞了个趔趄。明珠勉强道了万福,匆匆要走。画眉见她神色慌张,叫道:“站住……”明珠不敢放肆,毕竟画眉是公主身边的人,况且这小丫头性子泼辣,伶牙俐齿的又能说会道,得罪了她可有的小鞋穿。翎儿身为公主,对待下人奴仆是出了名的温和宽厚,大家也都喜欢她,却都惧怕画眉。别看明珠刚才在翎儿面前使小性子,若是画眉在场,定不会轻饶了她。明珠不敢怠慢,只得停住,在一边站下。画眉转回来,盯着明珠左看右看,看的明珠心里发毛。画眉柳眉一挑,问道:“我家公主在此修炼,你来干什么?”明珠答道:“哦,我家师弟也在洞中修炼。师父吩咐我来给他送饭。”画眉摆手道:“灵雀宫有的是好菜好饭,你们白云观离的又远,这送饭的事就不劳你操心,我自会安排人送饭,饿不着他。”明珠连连点头,细声细气道:“是……是……”画眉眼睛盯着明珠又说道:“这里是公主修炼的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好好的呆在你白云观就好,没事满世界乱跑什么?”明珠躲避着画眉的眼光,忙不迭的说:“姑娘说的是,我以后不来了。”画眉道:“就是你师父吴道子来了,少不得还要找我通报公主,方才能进。你倒是个自来熟,招呼也不见打一个,大喇喇的就往里面跑。再敢擅自闯入,打扰了公主静修,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快走?”明珠赶紧施了个礼,慌慌张张的走了。 第十一章龙雀共舞 画眉进来,看见九郎在收拾地上一片狼藉的破瓦罐,诧异道:“这又是怎么了?”九郎尴尬,说:“刚才师姐送饭来,我已经吃过了。她一时生气,摔在这里就走了。”画眉顿时心中雪亮,道:“哦……明白了,这个小浪蹄子,定是看见姐姐在此,心里打翻了醋罐子,一股酸劲上了头,竟敢在此撒泼。”翎儿说道:“你莫瞎说,她做了饭,自己都顾不上吃,大老远的送来,也是一番好意。换做是谁都难免委屈。”画眉怒气冲冲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她撒野?当面甩脸子,眼睛里还有没有灵雀宫?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面前一点尊卑礼节都没有了。待我叫她回来,好好教训一番。”转身就要出去,翎儿急忙拉住她,说道:“我岂能与她一般见识。若是闹了起来,吴真人面前也不好看,九郎回去也是尴尬。得饶人处且饶人,就饶她这次吧。”画眉嘟囔道:“姐姐就是太过善良,这些下人们被你骄纵惯了,眼里哪还有你这个公主。”九郎说道:“师姐平素一向温和少话,手脚又勤快,对师父与我都是细心照顾。今日不知是何缘由如此,画眉莫气,我替师姐赔罪了,你就绕过她吧”画眉一手叉起小腰,柳眉倒竖起来,指着九郎说道:“你倒是哪一边的?却替她说起话来,你们都是白云观的,是把我与姐姐当做外人么?”九郎见她发怒,不敢说话。翎儿笑道:“你又不是才知道九郎的性情,这闷葫芦哪里懂得女儿家的心思。明珠只是一时情急,难免小家子气。我做主子的岂能跟下人一般见识。”又安抚画眉一阵,她才消了气,拎起篮子装了破罐破碗,走了出去。九郎见她走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正逢午时,洞顶一缕阳光照进,正在温泉中央。九郎在泉中打坐,调息运气,感觉温泉中一股热气升腾,暖洋洋的浑身舒泰。头顶阳光照射百会穴,通体上下俱是温暖,进入忘我之状。渐渐感觉体内真元充盈,便调动意念,引导真元下沉丹田气海。只见那灵魄小墨已经睡醒,追逐那团阳气,吸收精华。二者合一,共体而修。直到金乌落山,明月升起。一缕月光又从洞顶照进,九郎端坐不动,潜心修炼,静静汲取月光精华。如此经过十二个时辰的修炼,九郎与小墨心灵相通,凝神再看,小墨已经长大了许多,头上龙角初现端倪,身上龙鳞毕现,幽黑发亮,现出麒麟的真龙风采。九郎虽然在这里打坐一昼夜,却是精神百倍,丝毫未觉疲累。意识中感到小墨与他对话道:“小九还算争气,这十二个时辰修炼,真元已经大增。龙相洗髓功已经过了入门阶段,达到第二阶。”九郎道:“不过一天一夜,竟然就练成一阶,这七阶岂不是很快完成?”小墨鼻子哼了一声道:“你长得丑,想的倒是很美。入门当然容易,越往后面阶层,越是难练。常言说天道酬勤,只是这龙相洗髓功全看个人的悟性造化,能不能达到第七阶,并不是勤能补拙的。可能你很努力,但是不一定就有结果”九郎说道:“这其中可有什么窍门么?”小墨道:“你身边的玉孔雀就是窍门啊,她是先天之神,道行高深,有她指点你,应该问题不大。这些事问你师父是没有用的,他说的头头是道,就是自己从来不练。实践与理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次日清晨,九郎按经书所记载,以灵魄之力觉醒其他:形,体,神,气,力,精等六魄,灵魄在丹田中缓缓旋转,气海中云烟升腾,慢慢感觉真元遍布全身,经脉中充盈膨胀,突然丹田中闪起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冲头顶百会穴,全身真元越来越膨胀,似乎要涨破身体,喷涌而出。渐渐感觉皮肤紧绷,躯壳肿胀,血脉喷张,整个人几乎就要爆裂。九郎心中方寸大乱,不知如何引导那股真元,任凭它在体内横冲直撞,却又停不下来,几乎失控。九郎难受之极,心中害怕,想开口呼叫时,却完全说不出话来。正在危急之时,突然感觉背心贴上一双柔软小手,护住他背心中‘大椎’与‘命门’两处大穴,九郎知道是翎儿到了,顿时心安。只是此刻体内的真元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在体内经脉中到处狂奔,九郎感觉气血翻腾,经脉倒流,几乎窒息。意识中听见翎儿以意传音,在他脑海中说道:“不要说话,跟着我冥想意念,沿少商、鱼际到太渊穴,与渠尺、泽肺相连。另起商阳穴至合谷,与阳溪、曲池相合。”只听后心中“轰隆!”一声,一股强劲的真元气流从至阳穴冲进体内,九郎顿时感觉一股暖流在经脉中流动,急忙稳住心神,依翎儿所授之法,引导真元。翎儿引着九郎狂奔的真元缓缓下沉,九郎只觉得气海中星光闪闪,意识深处呈现一个巨大的心灵世界,内心宇宙再现,天幕上星光璀璨,一只玉孔雀在天际缓缓落下,雀翎金光闪闪,长羽流光溢彩,围着那墨麒麟翩翩起舞,麒麟追逐孔雀,二者飞升交缠,情意绵长。九郎慢慢感觉体内狂奔的真元逐渐恢复正常,心绪平静陶醉,浑然忘记自我。耳畔听见翎儿传音道:“这孔雀是我的灵魄,你切记不可妄动,等我收回灵魄,你才能收功。”九郎此时才知,刚才情急之下,翎儿将灵魄逼入他体内,帮他引导疯狂的真元。等意识中孔雀渐渐消失,翎儿在耳畔传音说:“收功!”这才敢收气归元,睁开双眼一看,翎儿香汗淋漓,花容失色,已经是疲惫不已。九郎急忙拿出手帕替翎儿擦汗,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体内真元怎么会突然失控?”翎儿说:“你急功冒进,一昼夜连升两阶,而体魄太弱,七魄失衡,导致走火入魔,若不是我来的及时,只怕你要出大事。以后修炼,切不可急功近利。”九郎道:“刚才如此凶险,你竟然把自己的灵魄逼进我的体内,若是失败,又会怎样?”翎儿笑道:“轻者道行全失,从头开始修炼。重则与你同归于尽,再堕轮回,重新转世。”九郎闻言大惊失色,都怪自己一时贪心,险些害死翎儿。她为自己不畏生死,这份情意分外厚重,叫人怎能不动容。当下拉住翎儿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说道:“好翎儿,你还好么?疼不疼?累不累?”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翎儿望着他着急慌张的样子,心中已觉欣慰,柔声说道:“傻瓜,我不是好好的么……” 二人经历这一场生死之劫,情意更近,心里更加珍惜对方。翎儿笑道:“你如此着急激活六魄,还不就是为了强健体魄么?现在不妨试试,看看成效如何……”九郎起身,运动四肢,感觉神清气爽,孔武有力。见前方有一块巨石,大约六七百斤,就走近去,用手掌推了一推,那巨石“轰隆!”一声瞬间被推的翻了一个身。九郎吓了一跳,说道:“我竟然有这么大力气?”翎儿道:“真是小家子气,推什么推?你只管举起来试试。”九郎就试着扳住巨石两侧,运起真元,力透双臂,将腰身一挺,喝一声“起!”将巨石高高举过头顶。 翎儿拍手赞道:“不错,进步不小。”九郎放下巨石,惊喜道:“才只第二阶,就如此厉害了?”翎儿说:“切不可自大,以后御剑、运盾这些功法,需要千万斤的力气。这块小石头算什么。”又说道:“如今体魄稍长,形、气、力、神、精都弱,你还需要修炼,等六魄均衡,就可以先练练龙拳诀了。”九郎说道:“我按《龙经》功法所载修炼,并没有均衡之说啊……”翎儿一笑,说道:“这便是你那灵魄的职责所在了。六魄都靠灵魄提升,你要与它多多交流。等它日后升华,练成内丹,属性完全融入你的六魄,那时你才是真正的麒麟之身!”看看午时将到,便催九郎进日月泉去打坐修炼。九郎在温泉中打坐片刻,感觉体内真元充沛,内息平稳,意识强大了许多,控制真元更加自如。就连目力也有提升,看黑暗中的物体比平时清晰许多。再要通灵那灵魄时,只是意念一转,立刻就能沉入丹田,与灵魄对话。 九郎唤它道:“小墨,快出来”只见墨麒麟在云烟中打了个滚,摇头摆尾的跑出来,身躯已经是高大了许多,精神矍铄,昂首傲立。 小墨:“刚才那玉孔雀哪里去了?我要跟她玩!” 九郎:“小墨,你刚才怎么搞的?把我真元搅的乱七八糟的,差点要了我的命!” 小墨:“切……你还有脸说我。你贪功冒进,一夜之间连升两阶。六魄失衡,所以真元失控。你我共生一体,你完了,我也活不了。要不是玉孔雀及时救场,老子今天就要跟你一起嗝屁了……” 九郎自知理亏,不敢多说,岔开话题说道:“六魄平衡之法,要怎么修炼呢?” 小墨:“这个就急不得了,若按常法,你就要给我时间。待我自身强了,才能把属性继承给六魄。只是时间嘛,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数年不等,看你的悟性造化了。” 九郎:“一个六魄均衡就要这么多年,《龙经》的神功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练成?” 小墨:“其实也不是没有捷径啊,你刚才不是已经龙雀双修了嘛。现在你的七魄已经强大了很多,稍加修炼,就可以进入第三阶了。” 九郎:“什么?你说刚才翎儿的灵魄与你共舞是龙雀双修?” 小墨:“切……你这个呆瓜,龙雀共舞,不是双修又是什么?那玉孔雀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意思跟你明说。” 九郎:“这有什么不好意思?” 小墨:“刚才龙雀共舞只是最基本的双修法,最高级的是龙雀合体修炼,阴阳互补,各有裨益。不但你的功力能突飞猛进,她也可以大有长进,这是相得益彰的。” 九郎迷茫道:“龙雀合体是怎么个合法?” 小墨一脸嫌弃:“你是不是傻?合体当然是你俩结为夫妻合体双修啊,这个还要老子教你?你真是天下第一呆子。” 九郎顿时脸红:“这……这怎么说的出口……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小墨:“刚才已经双修一次了,你竟然还说什么使不得。这就好比你跟人家姑娘亲了嘴,却不肯娶她。你说你是不是呆?” 九郎:“我哪里亲她了?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小墨:“老子只是打个比方……哎,你泡妞也不会吗?” 九郎:“我只知道心里喜欢她的很,一天不见就想的慌……” 小墨:“这就是了,你们情投意合,合体是早晚的事,如今要想速成神功,只有此法可行。况且合体双修,她也能大增法力,何乐不为呢?” 九郎嗫嚅道:“翎儿冰清玉洁,我怎么敢有这种龌龊的念头……” 小墨:“莫非你要做一辈子的单身狗?老子也是倒了血霉,遇到你这个不知变通的木头疙瘩,造孽呀……” 九郎心中郁闷,杂念丛生,不得已收起意念,呆呆的望着前方。想着小墨的话,双修之功固然诱人,但因此玷污翎儿,又深感自己污秽卑鄙。 第十二章龙雀双修 九郎正在纠结,眼前人影一闪,翎儿绿裙飘飘,走了进来,把饭篮子掀开取出饭菜,叫他道:“吃饭了!”九郎也不言语,拿起碗筷吃饭,心思却不在此,眼睛定定望着前方,手里只管扒饭,却忘记吃菜。翎儿看他神色不对,敲敲桌子说道:“犯什么傻?一碗饭都扒完了,却是一口菜也不吃。果然是有几分呆!”九郎回过神来,拿筷子去夹菜,碰到一只碗,“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稀烂。翎儿蹙起眉头道:“你是怎么了?难道是刚才真元没有理顺,又复发了吗?”九郎慌忙赔笑道:“没有没有……”翎儿道:“看你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定是有什么心事。”九郎猛扒米饭,支支吾吾说道:“没有没有……”翎儿柔声说道:“你天生不会说谎,心事都在脸上。我怎能看不出来?是不是修炼不顺,遇到难题?”九郎见她穷追不舍,只得说:“刚才与灵魄通灵,它说六魄均衡还要假以时日,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翎儿道:“想必是那麒麟惫懒,不肯用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九郎脱口说道:“有倒是有……”说完才觉失言,顿时惊呆,捂住嘴巴,眼睛怔怔的看着翎儿。翎儿喜道:“什么方法?”九郎顿时面红耳赤,嗫嚅半晌,支支吾吾道:“龙雀合体……”翎儿顿时满脸羞红,举手“啪!”就是一个耳光,打的九郎眼冒金星。翎儿一手掩面,跑出洞去。九郎吃了一个嘴巴,顿时清醒许多,蓦地站起,追出洞口喊道:“翎儿!翎儿!”只见翎儿身在云端,已经往灵雀宫而去。九郎心里悔恨不已,刚才是我惹她生气,实在是自己龌龊。她要是就此与我绝交,再不相见,可怎么是好?九郎又急又悔,恨不得就从万丈悬崖跳下山谷。画眉早已看出二人不对,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过来问道:“你又怎么惹我姐姐生气了?”九郎不敢说,看看画眉,一言不发,拖着双腿走进洞去。画眉看他萎靡神情,知道两人这次必然闹气不小,叹口气,起身回灵雀宫而去。 九郎独坐洞里,心绪不宁,也不知道翎儿会生气成什么样子。自己这般轻薄,她定然是再也瞧不起自己了,想她待自己恩重如山,我怎么会有那种龌龊的念头,单是只想一想就已经对不起她,我竟然还讲了出来,我这个脑子里究竟是装了些什么东西……九郎又悔又恨,这般心情,自然也是无法修炼。苦苦捱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送饭的人换成了画眉。九郎见不到翎儿,心里越发惶恐不安。忍不住跟画眉打听翎儿的境况。画眉板着脸说:“要问自己去灵雀宫问吧,我又不知道你们吵的哪门子架!”说完甩手走了。九郎望着饭菜,眼前全是翎儿的样子,思念越发紧了,竟是半点胃口也无。等到画眉进来收拾篮子,看见九郎呆呆傻傻坐在桌前,饭菜一口未动。说道:“姐姐在房中也是沉默不语,我问她时,她转头看也不看我。我跟了她这么些年,还从未看见她如此消沉。你你你,你究竟对我姐姐做了什么?”九郎心里更是羞愧,不知如何开口。画眉见问不出来,闷闷的走了。第三天画眉又送饭来,九郎又是一口不吃,把个画眉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发怒道:“问你你不说,问她她不讲。你两个生闷气,倒把我夹在中间为难。你不吃拉倒,早些饿死了省心!”气冲冲的回去了。 日暮西山,夜幕降临,褀山之巅一片宁静。九郎走到洞外,心中满是凄凉。想起自己身世未明,长到这般年纪,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桃山学艺十五年,差点把六位师父气死。翎儿为自己不辞劳苦,不畏生死,付出这么多心血,偏偏自己又不争气,即使《龙经》在手,也是进展缓慢。如今二日不见翎儿,料想她是不肯原谅自己了。九郎站在山崖之上,眼望山峰,眼中流泪,一时万念俱灰。此生若是见不到翎儿,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说什么修仙求道,说什么功果大业,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比不上翎儿一星半点。 九郎心如死灰,眼望着万丈深渊,心想不如一死了之。轻生念头一闪,纵身跃起,往那峭壁之下直坠下去,耳畔听见呼呼风响,九郎紧闭双眼,心如枯槁,飘飘荡荡,突然肩膀上衣服一紧,翎儿身在空中,一手抓住他的肩头,纵起云朵,直向绝壁之顶扶摇而上,瞬间又回到了原处。 九郎睁眼看见翎儿,恍如梦中,抓住她的双手,眼中滴下泪来,哽咽道:“好翎儿,莫生我气好么?好翎儿,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该死!”举起手来往脸上就打。翎儿泪流满面,抓住九郎的手,美目中满含柔情,幽幽说道:“你怎么这么傻?落下去人便没了……”二人四目相对,九郎双泪长流,说道:“如是见不到你,往后余生便如行尸走肉,活着已经没有意义。我又何必在意这幅皮囊。”翎儿道:“不许再说傻话,你如轻生,可知我会有多么伤心?”九郎惶惶问道:“好翎儿,你肯原谅我么?”翎儿脸上飞起红霞,轻垂臻首,害羞的点点头。九郎顿时欣喜若狂,一把将翎儿拦腰抱起,满地直打转转。翎儿搂着他的脖子,咯咯娇笑,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只有一轮月儿,将如水的月光洒满两人身上。九郎抱着翎儿不停旋转,翎儿阵阵欢笑,直到力尽,二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四周一片宁静,夜风习习,丛林中树叶沙沙轻响。九郎躺倒在地,翎儿依偎在胸前,秀发撩动九郎的鼻息,少女温馨的体香沁入心扉,九郎心头狂跳不止。黑暗中,翎儿滚烫的俏脸绯红,乌亮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流露万种风情。九郎心旌神摇,闭上眼睛,心里甜如蜜糖。翎儿悄悄将玉臂一挥,夜空中缓缓降下一帘帷幕,将二人罩在中间。翎儿抬起臻首,含情脉脉眼望九郎,轻轻俯下身子,樱唇吻住九郎嘴唇。九郎顿时浑身一颤,一把将翎儿紧紧抱住。翎儿搂住他的脖颈,口中如含兰花,舌尖暗送丁香,吻在一处。 这一夜,天边的星光偷看着恩爱缠绵。帷帐之中满地春色,开满野花的草丛遮掩着温香软玉,夜空中月影婆娑,照见花丛下点点桃红。夜虫靡靡,声声念的奴儿娇。有词曰: 滴不尽,相思泪。 雨竹生幽谷, 垂莲羞红蕊。 栀子花迷蝴蝶醉。 秋千蹴罢沐羽衣, 郎来戏春闺。 苍澜阔,风云起。 麒麟傲星际, 灵雀舞穹谷。 褀山绝顶凌云海, 碧血丹心问天道。 一览众山小。 待晨鸟唱晓,眠花梦醒,林中又是一片喧闹。褀山之巅,红日照耀山峦,白云笼罩峰岭。 翎儿眉眼含笑,犹在睡梦之中。九郎紧紧搂住佳人,小心翼翼,唯恐惊动翎儿好梦。晨光斜斜照进山洞,紫烟冉冉,真是一幅绝美的郎情妾意图。 第十三章棒打龙雀 龙雀双修之功,精妙绝伦。不但是九郎功力猛涨,翎儿也是突飞猛进,不过短短数日,二人的功力都有大幅提升。九郎的龙相洗髓功已经突破第七阶,不但筋骨强壮,双臂有千万斤的神力,而且目力、听力都有大幅精进。慧根聪灵,心窍玲珑,胎光启明之际,识破幻象虚伪。那麒麟灵魄早已炼成内丹,麒麟战魂属性深入骨髓,九郎已经炼成真正的麒麟之身。 翎儿法力大增,突破之前的种种桎梏,道行修为已达大罗金仙十八层的顶级境界。这一决定性的转折,为二人以后的修炼之路奠定了稳固牢靠的基础。在基础扎实的前提下,九郎开始转入下一阶段的修炼。 天龙七诀之一龙拳诀虽是徒手搏击术,却是犀利的杀人秘技。龙拳诀大道至简,威力刚猛。招法大开大合,不比人间的花拳绣腿,并无过多的繁复招式,而是讲究雷霆万钧,一招夺命。 九郎在日月洞外,苦练龙拳诀,招式早已烂熟于心。夕阳映照在身边的千仞绝壁,身形矫如游龙,劲风四起,卷起片片落叶。九郎运起神力,体内真元澎湃,劲力贯透双拳,向石壁攻出一拳,“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崩裂,石壁深深凹下一个深坑。身形旋转之下,一纵跃起,双掌拍落,将绝壁上一块突兀的岩石击的粉碎。九郎飘飘落下,提起双手细看,双臂上肌肉鼓起,筋脉纵横,比起之前已是粗壮强健许多。 山道上有二人衣袂飘飘,乘风而来,原来是翎儿画眉到了。画眉鼓掌道:“好棒好棒,才练了几天就如此厉害!”翎儿笑道:“你莫夸他。不过才刚刚入门,离着出神入化的境界还差的远!”九郎得意洋洋,对翎儿说:“以我如今的修为,你看能算地仙几层?”翎儿白了他一眼,一脸鄙夷的说:“果然是个三脚蛤蟆,如今尚在井底,便得意忘形的要飘上天去。骄横自大是修炼大忌,殊不知天外有天,你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便再不理你。”九郎悻悻赔笑:“翎儿说的是,我记住了。你可千万别不理我……”翎儿替他整理一下衣领,说道:“你在日月泉昼夜修炼,已经有十五日了,这许多日子不见师父,你该回去白云观给他请安了。”九郎醒悟,这些天只顾修炼,把师父都给忘了。翎儿叫画眉进洞去收拾九郎包裹。九郎见画眉去了,悄悄拉着翎儿说道:“这次回去,不如就禀明师父,择日去灵雀宫向圣母提亲,我们成亲好不好?”翎儿脸上飞起红霞,娇羞不已。转念一想,又幽幽说道:“母亲都还不知道你,成亲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况且你修道大业未成,岂能沉迷儿女私情。《龙经》博大精深,你眼下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最后的天龙咒才是最为玄妙难懂。你若分心,几时能悟出其中真谛?”又说道:“你自己回白云观,我以后也去不得了……”九郎诧异道:“如何去不得?”翎儿低头不语,羞的粉颈通红。九郎细细一想,恍然大悟:师父先知先觉,自己与翎儿的私密之事,恐怕他早就知晓,女孩儿脸皮薄,翎儿怎么好意思去见师父呢。九郎原本是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翎儿这等微妙心思,原本是不懂的,经过这番修炼,已经灵窍大开,明白了许多事理。想到自己独自回去,又要与她分别数日,心中难免恋恋不舍。翎儿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嗔道:“修炼之路,漫漫远兮。你怎能如此儿女情长?”又说道:“双修之事是我俩的秘密,万万不可对旁人说起。”说到这句时,将手里绢帕拧来拧去,已经是满面红云,扭捏不已。九郎见她娇憨之态可爱之极,竟然看得呆了。画眉出来,二人慌忙分开。九郎接了包裹,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往白云观去了。 九郎回到白云观,明珠正在门口扫地,看见他顿时满面惊喜,急忙上前接过他的包裹,欢欢喜喜的走进内厅,呼唤师父:“师父,师弟回来了。”九郎想起那日她负气而回,终究是自己辜负了她一片好意,心有愧意。见她不计前嫌,依旧如往日那般亲热,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明月闻声出来,斜睨着眼看看九郎,哼了一声对明珠说:“你一番心思都用在他身上,他倒帮着外人欺负你。”九郎脸皮一红,尴尬施礼道:“都是小弟不懂事,给二位师姐赔罪了。”说话间,吴道子晃悠着矮胖的身躯,四平八稳的悠悠迈步出来。九郎连忙给师父跪下,说:“弟子给师父请安,弟子许多时日不在观里,师父近来身体可安好?”吴道子笑道:“龙经果然是圣典,你小子现在也算是开窍了,还知道回来看看师父。我还以为你沉醉在温柔乡里,把师父给忘了呢。”九郎搀着师父走进禅房,给吴道子讲述自己修炼的事情。明珠早已拿了果品点心,泡了茶,笑盈盈的说:“师弟先陪着师父喝茶说话。这些日子不见师弟,师父可是天天记挂你呢。我这就去做饭,你待会陪师父好好喝一杯。”开开心心的出去了。吴道子望着她的背影,叹口气道:“明珠是个好姑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又说起修炼之事,吴道子说:“你可以将风雷诀引入龙拳诀中,则拳中裹挟雷电,威力倍增。雷电是龙族先天属性,以后引入剑诀、盾诀、御甲诀,都可令威力大增。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本事,练来倒是不费力气。”又说道:“《龙经》终究是天庭之物,早晚要回归天庭,你将龙经背诵下来,谙熟于心,万一天书召回,你还可以修炼。”九郎点头聆听师父教诲。师徒二人又细细探讨一番,九郎对《龙经》中不懂之处都已经明了。少时,明珠烧好饭菜,唤师徒几人吃饭。用饭完毕,九郎就在院中练拳,吴道子在旁指点,明月明珠都在一边观看。练到精彩处,明珠连连鼓掌叫好。正是热闹之时,天空响起一阵琅琅钟鸣,褀山之巅缓缓降落一片云雾,悬在当空。云雾中伫立着一群宫娥,中间簇拥着一部凤辇,金碧辉煌的碧罗伞盖下,端坐一位神祇,头戴玉冠,一身翠绿的锦缎华服,满绣雀翎金纹。仪容端庄秀丽,威仪彰显,法相严肃。 吴道子急忙躬身行礼,明月明珠拜倒在地,齐声说:“参见圣母娘娘”九郎不敢怠慢,跟着跪倒在地。他平生第一次看见圣母,就知道这是翎儿的母亲,因为娘俩实在是太像了。九郎被圣母王驾的气势震撼,心中恭恭敬敬,无比虔诚。吴道子对空拱手说道:“圣母王驾莅临道观,贫道迎接不及,还请圣母恕罪。”圣母道:“吴道子,这就是你的徒弟应九郎?”吴道子道:“正是小徒。”用脚踢了九郎一下,九郎急忙跪到前面,高声说道:“弟子应九郎,参见圣母娘娘”圣母打量几眼,说道:“吴道子,褀山是修仙圣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在此久留。应九郎师从桃山六贤,就应该回到桃山逍遥门,继承剑宗衣钵。长期在褀山逗留,惹出什么事来,恐怕他承受不起。”吴道子说道:“天下道宗本是一家,圣母何必执念于门派之别。九郎是贫道的弟子,早晚听我教诲。不在白云观,又怎么能受教呢?”圣母语气中已经略带不耐烦:“吴道子,当年你被贬下天庭,是我顾及道宗之谊,将你要来做了山神。没想到你竟然纵容徒弟,拐走我一株雀灵芝。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九郎想雀灵芝是自己吃了,怎么能连累师父,赶紧抬头说道:“圣母息怒,弟子先天体弱,灵魄休眠。是翎儿可怜我,以雀灵芝相赠,不关师父的事。圣母若是要罚,九郎一人领罪,与白云观无关。”圣母大怒道:“住口!翎儿也是你叫的吗?她是灵雀宫圣女,先天神祇。你一个凡夫俗子,不知天高地厚。三界尊卑有别,人神殊途,以后不许你再与翎儿相见!”九郎闻言如同五雷轰顶,不知如何是好。圣母又说道:“吴道子,既然你们师父情深,本宫也不拆散你们。你们师徒四人即刻搬出白云观,回你桃山去吧!”明珠心里暗喜,禁不住抢着答道:“谨遵圣母娘娘谕旨”吴道子回头怒目相对,明珠慌忙低头。天空中云雾升腾,圣母王驾往灵雀宫而去。师徒几个只得收拾了行李包裹,离开白云观,前往桃山。九郎心里愧疚,对师父师姐说:“都是我不好,害的师父师姐流离失所。”吴道子说道:“圣母并非是舍不得那株灵芝,只不过是发现公主经常与你一起修炼,就找个借口赶走你罢了。”明珠道:“桃山逍遥门剑宗本来就是师父所创的基业,您老人家故地重游,也是一件美事呀。离了他褀山,师弟还不是一样修炼么”明月也说:“妹妹说的是,我们桃山逍遥门又不是没出过神仙。”吴道子看了二人一眼,欲言又止,深深叹了口气。 第十四章故地重游 桃山之景有二,一是春暖花开,有十里桃花。如今已到五月,正是桃熟时节,只见漫山遍野,红桃掩藏在枝丫绿叶之间,露出点点嫣红,满山果香,便是桃山第二景。 桃林中,黎羽裳手挎竹篮,正在摘桃。只见鲜桃嫣红饱满,果香宜人,羽裳摘了几个,心里想:九儿最喜欢吃这桃,若是他在,这一篮子都不够他吃。这孩子自从留书出走,转眼已经两月有余,只说是去褀山寻仙,又有谁知他究竟身在何处。羽裳心中牵挂担忧,忍不住就对身边的叶小舟说:“你每次划船出去,叫你多去寻寻九儿,总是不听。这都俩月了,这孩子音讯全无,可怎么是好”叶小舟啃着桃子,回道:“我怎么没去寻?这方圆几十里的水路我都找遍了,打听不到消息,我有什么办法?”羽裳看见叶小舟大口吃桃,看样子心里是一点也不担心九郎的安危,又气又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桃子,扔在地上,说道:“就知道吃,吃,吃……明日我与你一起去寻九郎,找不到他,我也不活了……”说完捧住面颊,嘤嘤的哭了出来。叶小舟心里一直暗暗喜欢黎羽裳,平时也心甘情愿让她欺负。但是听到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安抚师妹道:“手脚长在他的身上,他自己要走,我们如何看管的住?你可不要瞎想,我们慢慢寻他就是了” 说话间,乔苏与林牧抬了大筐的桃子走来,柳风习跟在后面。每到桃熟季节,桃山的桃子实在太多,吃也吃不完。六贤便将桃子酿成果酒,取名“桃园春”味道极是甘醇香甜。柳风习眼尖,看见有几个人顺着石阶走上山来,其中一人隐约好像是九郎。待几人走近,果然是九郎领着一个侏儒老头和二个年轻女子上山来了。羽裳看见九郎,又惊又喜,两月不见,九郎个子长高了,身体也强壮了许多,脸颊上透着一股刚毅,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九郎看见羽裳,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眼中留下泪来,哽咽道:“师父……”羽裳看见日夜牵挂的九郎就在眼前,摸着他的脸颊,如同做梦一样,流泪道:“孩子,你去了哪里?师父天天担心你……”其余几人听说九郎回来了,一下子都围过来,嘘寒问暖,完全没有人理会吴道子与明月明珠。九郎跪在地上,给六个师父磕头。吴道子看着自己亲手创立的逍遥门剑宗,一群人在那里叽叽喳喳说话,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他这个祖师爷。明月明珠除了九郎,其他人一个也不认识,正在不知所措。吴道子突然大吼一声:“九郎,你给我起来!”众人闻声才注意到这三个人的存在。九郎急忙站起来,对六贤说道:“六位师父,这就是我在褀山寻访的仙师,本门的开山祖师爷吴道子真人。”六贤顿时惊呆,什么?祖师爷?六人一言不发,鸦雀无声。心里都在怀疑:地宫有祖师画像,那是一派仙风道骨,哪里是如此猥琐……再说祖师爷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江湖险恶,九郎年幼,涉世不深,只怕是被骗子骗了…… 吴道子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先对九郎招手说道:“来来来,记住了,他们都不知道是我第几代的玄孙子辈了,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他们都是你的晚辈,你怎么能给他们磕头呢?不可乱了辈份。”六贤听了气得七窍生烟,这九郎是我们从小养大的,就如同儿子一般,这矮子一顿胡说八道,我们竟然变成了他的晚辈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几个人火冒三丈,叶小舟袖子一卷就要动手。宋之卿摆摆手说:“且先看看他发什么疯!”九郎知道六位师父不信,赶紧说道:“六位师父,这确实是我们逍遥门的祖师爷啊!”黎羽裳拉住他说道:“九儿,你还年幼,不懂江湖险恶。这事你不要管了,掌门师兄在此,就让你大师父处理吧。”林牧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如今这骗子确实厉害,竟然骗的连自己都信了”柳风习双臂抱肩,似笑非笑的看着吴道子。乔苏手拈胡须,笑道:“这骗术着实低劣,哪有冒充人家死了几千年的祖师爷的?” 吴道子眯着小眼,说道:“你就是逍遥门剑宗掌门宋之卿吧?”宋之卿哼了一声,也不理睬。吴道子道:“我知道你们不信。要辩真伪的就随我来吧。”迈开短腿,自己带头先往地宫走去。众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着走去。吴道子轻车熟路,径直走进地宫。林牧道:“不好,只怕他是盯上了地宫的藏书秘籍。”宋之卿道:“我们六贤在此,还怕他偷书?且看他到底如何收场。”跟着进去,看见吴道子停在中堂前,看着中间供奉的一幅画像,频频点头,似乎对这画像非常满意。宋之卿道:“这画像就是本门的开山祖师,阁下看明白了吧?”吴道子也不说话,摘下画像,手掌贴着石壁一转,就听见“咔嚓!”一声闷响,机关启动,石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露出一个暗门。六贤大惊失色,他们在桃山几十年了,从未听说地宫之中还有这么个暗门。这矮子竟然直接就把门打开了,说明他对地宫的情况比六贤还要清楚。如此看来,他即便不是祖师爷,也是掌握了逍遥门机密的人。吴道子也不说话,跨进暗门一直往里面走。众人不敢说话,都跟着进去,只见一道阶梯通往地下。吴道子走到尽头,推开一扇门,众人跟进去一看,里面别有洞天,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吴道子把袖子一挥,只听“砰!”的一声,大殿内灯火齐明,两边石壁上几十盏油灯瞬间一起点亮,六贤目瞪口呆,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众人再看宫殿中,整整齐齐摆放着无数的竹简、卷轴、书册。数量之多,也不知有几千几万,比地宫的藏书多了不知多少倍。吴道子道:“这里才是逍遥门真正的藏书之地。地宫那几本书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此处正在桃山腹部,是我当年掏空了山体,建造了这个地宫。收罗了天下所有门类的藏书典籍,汇集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学问。一共有藏书十万三千册。”六贤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打鼓,这祖师爷大有八九是真的,难道祖师真的修炼成仙了?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吴道子看他们还有疑虑,有意卖弄一下。指着中庭中两个巨大的混铁香炉说:“这两个东西在此碍事,九郎去把它给我搬走。”六贤一听都懵了,开什么玩笑,这香炉高一丈有余,三个人手拉手才围的过来,生铁铸成。看样子至少也有二三千斤,人力是绝对动不得分毫。九郎在桃山学艺十年,压根就不会内功,怎么能搬的动?黎羽裳赶紧拦住九郎说:“别去试了,你怎么搬得动,别伤了身子。”九郎一笑说:“六师父,不妨事的。”走到香炉跟前,一手抓住炉耳,一手抓住炉脚,气沉丹田,运起真元,猛一挺腰,把香炉举过头顶,大踏步的走到大殿侧边放下,那香炉“轰隆!”一声落地,金铁之声犹在回响不已。九郎又举起另外一个,放到另外一边。转回身站在吴道子身边,脸不变色心不跳,连大气也不喘一下。把六贤看的目瞪口呆,这神力哪里还是人类应该有的?简直就是妖孽啊,九郎出走之前,虚弱之极,只能算是勉强入门,这出去了两个月,已经是如此匪夷所思,这除了祖师爷这样的神仙,凡人怎么能教出这样的徒弟?九郎才二个月就已经如此厉害,祖师还不知有多少神通呢…… 宋之卿汗如雨下,率先跪地拜倒:“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请祖师恕罪。”其余五人齐刷刷跪倒齐声说:“祖师恕罪!”六贤折服,个个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喘。吴道子笑道:“不知者不罪。十五年前,我把九郎送到桃山,你们辛苦将他养大,也算是一件大功。你们都起来吧。”六贤此时才知,当初托孤之人竟是祖师。想到刚才对祖师口出不逊,个个吓的战战兢兢,怎么也爬不起来。九郎急忙上前去扶,宋之卿见了他赶紧又拜:“弟子拜见师叔祖!”把九郎慌得赶紧跪下说道:“大师父,我是九郎啊,你这不是要折杀九儿么?”黎羽裳说:“你是祖师的弟子,按辈份就是我们的师叔祖,师门尊卑有别,辈份不敢乱啊!”也给九郎拜倒说:“弟子黎羽裳拜见师叔祖。”羽裳在九郎心里就如同娘亲一样,如今看她给自己下拜,急的眼泪直流,给羽裳跪倒说道:“我不要做师叔祖,我不要你们下跪。六位师父的养育之恩九儿尚未报答,受不起你们的大礼。”明月明珠看着他们师徒之间一片真情,心里都是一阵感动,也上前去扶。六贤又给明月明珠行礼,弄的二人好不尴尬,又拉又扯,叫他们起来。大殿中几个人互相拜成一堆,一时好不热闹。吴道子见乱了辈份,礼节繁复弄得几个晚辈无所适从,都是尴尬,也是挠头,想了想说道:“九郎与你们还有一段尘缘未了,终究是你们来日方长,我老头子是方外之人,自有去处。你们各依各叫,不必拘于常理,也免得九郎为难。”众人这才释怀。 九郎与六位师父久别重逢,心里欢喜。吴道子故地重游,也是感慨万千。明月明珠回了自家的宗门也是感觉亲切。六贤迎回祖师,这也是逍遥门天大的喜事。黎羽裳领着两个女子去张罗酒宴,宋之卿与乔苏陪着祖师喝茶说话。九郎与叶小舟在宗门内外张灯结彩,洒扫的一尘不染。林牧与柳风习从地宫取出珍藏多年的“桃园春”美酒,一坛坛的搬到大厅。几个人忙忙碌碌,欢欢喜喜,置办晚宴,为祖师接风洗尘。一直忙到夕阳下山,华灯初上。大厅中灯火通明,酒席上摆满美酒佳肴。吴道子坐在中央,众弟子们都如众星捧月围着祖师敬酒,一时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众人举杯畅饮,庆贺这千年难遇的大喜事。 第十五章天龙七诀 九郎重回桃山虽然开心,心中却是一刻也没有忘记翎儿。眼前常常浮现她的娇俏模样,心里满满都是相思之情。梦里几度相会,醒来泪思枕边。相思虽苦,心里却记得翎儿叮嘱,苦心钻研《龙经》希望可以早日修成正果,再上褀山,与翎儿相见。只是相思之苦无人诉说,只得深埋心底。 六贤见九郎如今神功盖世,比自己不知强了多少,心里都是欢喜。当初恨铁不成钢,如今却都以他为荣。吴道子闲居桃山,徒子徒孙又孝顺,也是悠哉快活的很。偶尔指点六贤,也让他们大受裨益。逍遥门的武功原是吴道子所创,自然明白其中奥妙。六贤得他指点,功夫皆大有长进。 说起来最开心的就数明月明珠两姐妹,离开了褀山,少了许多管束,不受灵雀宫那些丫鬟侍卫们的闲气,倒也清净。明珠之前被画眉抢白一顿,心里实在委屈,如今那丫头离的远远的,尤其圣母不许九郎与翎儿相见,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明珠与师弟朝夕相处,一颗芳心更是全放在九郎身上。别看明珠平时少言寡语,倒是把黎羽裳哄的开开心心。九郎与羽裳情同母子,哄好了她,将来还望她老人家做主,成就自己与师弟。 九郎龙相洗髓功日渐精进,基础已经打牢,天龙七诀也逐一开始修炼。自从开始修习风雷诀,便想着引入其他招法中。这风雨雷电本是龙族的随身属性,修炼起来倒也不难。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竟然把天龙七诀都已学会,只是运用不够纯熟,配合还需磨炼。特别是云水诀,只是一段口诀,施展的是龙族行云施雨,翻江倒海的御水之法。这些口诀晦涩难懂,字句生僻绕口,九郎虽然记熟,施展时念诵起来却是非常不便。 这一日风和日丽,九郎在桃林修炼。先练一段龙拳诀,拳风虎虎,身如游龙,暗暗运起风雷诀,只见拳掌所到,隐隐有雷鸣之音,真元所到之处裹挟闪电随身缠绕,九郎抱元归一,掌心中雷电凝聚一团,往前打出,正中一株桃树,树身狂摇不止,树叶纷纷掉落,雷电滋滋爆燃,瞬间烧焦桃树。羽裳明珠在旁观看,连连鼓掌称赞。又扔给九郎一把剑。九郎接过宝剑再练剑诀,施展御剑之术。所谓御剑,是以意念真元控制宝剑,随心所欲,御剑飞行,并不用手控剑。九郎御剑飞行,宝剑铮铮作响,上下飞舞,左右盘旋,真元赋予剑身之上,隐隐只见杀气毕现。羽裳又是一阵鼓掌,连连叫好。突然“铮!”的一声,宝剑折断,掉在地上。九郎叹息道:“这剑太不经事,我只用了不到三成真元,竟然就折断了。”正逢吴道子过来,黎羽裳迎上去,说:“祖师,九郎御剑之术已经大成,只是这普通的凡铁经不住他真元的力道,随便就折断了。须得谋一件神兵利器,方好使用。”吴道子瞪大眼睛说:“莫看他那些花架子,真正的御剑术,是驾驭剑气,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有形之剑不过小成尔尔,无形之剑才是大道通天。剑气都没炼成,要什么神兵利器?”九郎闻言,暗暗羞愧。羽裳不服,为九郎忿忿不平,她是不懂御剑之术,眼里看九郎哪里都是好的,无端端被祖师抢白一顿,自然不服,对吴道子说道:“无形之剑在哪里?祖师施展一手,示范给弟子们看看,也好照样学习。”吴道子听说要示范,把袖子一甩,说道:“桃山的景色真是绝美,千年来风采依旧啊。”迈起短腿自顾自的走了。明珠捂嘴偷笑,羽裳不解,明珠笑道:“师父是个文仙,天下武功样样都知道,就是自己不练,哪里示范的出来。”九郎想起昔日在褀山上翎儿陪他修炼时,进步神速,一日千里。翎儿冰雪聪明,常有奇思妙想,助他举一反三,事半功倍。如今靠着自己却是进展缓慢,威力大减。心情不免烦闷,心中更是思念翎儿。独自走到山前,眼望青山绿水,褀山所在的方向,默默想着翎儿,也不知她是否安康,心里是不是也一样的思念自己。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远远飞来一只画眉鸟儿,黄白相间的羽毛,煞是好看。画眉落在树枝上,抖抖翎毛,唧唧喳喳的唱个不休。九郎心中一动,伸出一只手掌,望着鸟儿说:“你若是画眉姑娘,就请来我手中歇歇。”那鸟儿扑动翅膀,真的就在手心里站住。九郎望着鸟儿,说道:“翎儿还好么?圣母有没有为难她?翎儿……”说到此处嗓音哽咽,突然说不下去,眼里滴下泪来。 鸟儿身影一闪,飘飘落地。瞬间幻化,正是画眉。九郎看见真的是画眉,顿时大喜,急忙拉住画眉的手说:“我怕不是在做梦吧?翎儿来了么?”画眉挣脱了手,说道:“看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婆娘似的,动不动就眼泪巴巴的。”九郎四处张望,怕是翎儿顽皮,躲在哪个树后逗他玩。连连叫着翎儿,却见桃林潇潇,风儿阵阵,并无翎儿的身影。画眉看他这幅模样,叹口气说:“姐姐在宫里也不知为你流了多少眼泪,看着她渐渐消瘦,我这心儿都要碎了……”九郎听了心如刀绞,急急又问:“圣母有没有责罚她?”画眉道:“圣母就只她一个女儿,看作心尖儿上的肉,怎么舍得责罚。只是管束的紧,不许她出房半步。”九郎心中稍安,看着画眉,就如嫁出的女儿看见娘家的亲人,心里有千言万语,眼前却不是要说的人。只是傻傻看着画眉,眼泪扑簌簌的落下。画眉急的一跺脚,说:“你两个都只晓得哭,亏你还是个男儿,心里没有一点主张。”九郎说道:“圣母说人神殊途,我便苦苦修炼,待我得道,就可以去褀山看翎儿。”画眉心里道:你就算得道又怎么样呢,难不成圣母会把女儿嫁给你么?这番话自在心头,却不忍对他说出。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绢帕,递给九郎道:“这是姐姐给你的。”九郎接过绢帕,认得正是翎儿随身之物。见有字迹,打开来看,却是一首词: 窗外听时雨, 莹莹似泪滴。 恨不酿作相思酒, 杯杯诉别离。 阑下望天边, 片片飞彩云。 恨不裁作仙羽衣, 翩翩到眼前。 虽只寥寥数语,却是满溢相思之情。九郎望着绢帕,此刻一种相思,却是两处闲愁,同是一样无奈,却是两地泪流。画眉说道:“姐姐再三叮咛,你不可懈怠,须要用心修炼。她但凡得点机会,就来看你。”九郎听了心里好受许多。突然身后听见有人说道:“桃山是逍遥门剑宗的修炼之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可不是随便什么猫儿鸟儿都能闯进来!”九郎回身看时,却是明珠。画眉被她一阵抢白,知道她是要借机报仇。想来桃山是她的地盘,今天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明珠斜睨着眼,看着画眉道:“好好的说赶便把我们赶了,如今又来假惺惺的做什么。桃山的饭菜可比不上灵雀宫的好吃,就不留姑娘吃饭了!”画眉怒道:“你……”明珠双手叉腰,抢到画眉跟前说:“你什么呀你,九郎有我照顾,如今好的很哩,就不劳灵雀宫的人操心了。”九郎怒道:“师姐,你都说些什么呀?画眉哪里惹着你了?”明珠看他护着画眉,心里一酸,道:“你终究还是护着那个小妖精,我们师徒是被人家赶出来的,师弟就都忘了么?”九郎怒道:“你……你怎地如此出言无状……”明珠叫道:“师弟你醒醒吧,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出身卑微,哪里配得上人家金枝玉叶?你就是修成仙道,圣母也不会把女儿嫁你!”九郎闻言,怔怔的愣住。画眉见明珠撒泼的样子,恨恨的躲一躲脚,身形一晃,化成画眉鸟儿,展开翅膀飞走了。明珠道:“看见了吧?我只是说了实话,这小妖精便理亏了”九郎怒道:“那又关你什么事?”明珠见他对自己发火,突然愣住,定定的看着九郎,眼泪流下脸颊,幽幽说道:“你心里还是护着她,就算我对你千般的好,你还是要帮着外人来欺负我……”转过身去泪流满面,悲戚戚的跑了回去。 第十六章皇都密谋 自古以来,不论哪朝哪代的帝王,只要得了江山,就希望千秋万代,永世相传。对于越武帝颜成武这种英明神武的开国帝王来说,这种愿望就更为强烈。毕竟是经过多年的征战杀伐才奠定这万里河山。俗话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东越帝国的疆域版图是越武帝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深知创业不易,守土更难的道理。颜成武初登大宝,便想着要巩固皇权,剪除异己。俗话说:狡兔死,猎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那些跟着颜成武出生入死的开国元勋,他们骁勇善战,屡立战功,为东越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大局已定,国泰民安。这些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就成了皇上眼里最大的威胁。这其中,西宁王慕容贵和北明王杨宗全最是让皇上寝食难安。西宁王慕容贵镇守西域,手握十万铁骑,麾下人才济济,盘踞西域多年,根基稳固,俨然是个独霸一方的诸侯。北明王杨宗全据守北疆,掌控武林最大的宗门——北冥禅宗,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坛,皇城中耳目众多。这俩人深知兔死狗烹的道理,为求自保,都在暗中招兵买马,积蓄粮草,准备对抗朝廷。这些年来,越武帝通过各种手段,铲除了不少对皇权有威胁的人,或杀或贬,朝庭中基本上大局已定。唯独西宁王和北明王,让颜成武如鲠在喉,芒刺在背。只有除去这两人才能让他心安。 御书房中的御书桌上,整整齐齐摆着文房四宝。镶金的镇邪玉香炉里燃着西域进贡的檀香,紫烟冉冉而起。颜成武正对着一折奏章沉思,宰相西门德松悄悄进了御书房。作为武帝的肱股之臣和老丈人,西门德松出入御书房是不需要通报的。西门德松得到皇上的这些恩宠并不仅仅是因为皇后西门飞燕是他的女儿,而是因为皇上对他的器重和倚仗。西门德松博学多才,城府极深,帮着皇上出了不少主意,清除了很多皇权威胁,令颜成武大为赞赏。再加上东越国皇后西门飞燕天生丽质,温婉贤淑,深得皇上的宠爱,故而颜成武对于西门氏一家也是恩宠有加。不但是西门德松大权在握,连他的儿子西门长胜也被封为骠骑大将军。西门一族一时如日中天,权倾朝野。 西门德松进了御书房,对外间伺候的小太监摆摆手,小太监明白,相爷要跟皇上商议国家大事,赶紧给相爷施礼回避。西门德松进到里间,先拜倒在地,三跪九叩,山呼万岁:“老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颜成武四十多岁年纪,长得仪容威严,高大魁梧,举手投足皆有龙凤之姿,浑身上下透着帝王气质。看到老丈人来了,龙颜大悦,把西门德松扶起来:“御书房又不是朝堂,自家人不必多礼,国丈快请起来吧。”西门德松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差点掉下泪来。这皇上就是会笼络人心,看这几句话说的多暖人心。身为臣子,能得到皇上如此赏识,又怎能不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吏部侍郎黄平上奏,建议朝廷广纳人才,任用贤良。国力强盛,则威服四海。兵强马壮,则贼不敢来。此言正合朕意呀。”西门德松道:“国家连年开科取士,朝廷人才济济。我大越国缺的不是普通的文臣武将。”皇上问道:“嗯?国丈有何高见?”西门德松说道:“皇上可知,西宁王与北明王手下都有奇人异士,多有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之辈。如是将来有变,朝廷的文臣武将都是凡夫俗子,怎么斗的过这些修仙得道的高人?”皇上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国丈说的是啊。有何高见?”西门德松说道:“以臣之见,宁王、明王早晚必成朝廷心腹大患。皇上应该早做准备,趁着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尚无外患,尽快解决内忧。”皇上叹气说道:“朕又何尝不想如此?只是宁王明王树大根深,手握重兵,又远在西北。朕也是难下决心啦。”西门德松说道:“臣有一计,可除二患。”皇上闻言大喜,说道:“朕就知道,国丈总是在关键时候能给朕出个好主意。”将身子凑近西门德松,挑挑眉毛说道:“说吧,又有什么鬼点子?”西门德松把嘴巴凑近皇上的耳边,说道:“皇上可在全国各地以及周边邻国,但凡是有名山大川,古刹寺庙,庵堂道观,广邀修仙求道的奇人异士,到京城皇都,参加‘万仙会’朝廷趁机结交天下得道高人,网罗人才。效忠皇上的可以封赏重用,若跟皇上不是一条心的……”西门德松举起手,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道:“借着比武之机,就此除掉。决不能落入宁王明王的手里,反被敌人所用。”皇上问道:“万仙会又该如何置办?”西门德松道:“可以收罗挑选天下奇珍异宝,许以高官厚禄。摆起擂台,悬赏重金,让他们切磋道法,一比高下,自相残杀。一来可以选出其中佼佼者,为我所用。二来淘汰那些庸才废物,铲除异己。其三若是能拉拢宁王和明王身边的人,还能削弱他们的力量,增强我们的实力。正好是一石三鸟,一箭三雕啊。”颜成武哈哈大笑,龙颜大悦:“妙计!国丈真不愧是朕的智囊,实在高明!万仙会就请国丈操办,一应事务都由国丈做主。” 宰相西门德松在皇都中摆起擂台,广设驿馆,命人四处邀请各门各派的奇人异士参加皇都“万仙会”。优胜者封赏高官厚禄,尽享荣华富贵。大会取前三名,第一名封东越国师,随王伴驾,参与朝政。第二名封宗师,统领天下所有教宗门派,尊为正统。第三名封元帅,掌管朝廷兵马,卫戍京师。再取百名优胜者,封以官职,赏以重金,为朝廷效力。普天之下,只要是修道之人,不论出身贵贱,不论门派高低,都可以参会。大会于九月初三开幕,届时天下英雄齐聚京城,各展风采,参与这场旷古奇今的盛会。消息传出,各大宗派纷纷传说大会盛况之鼎盛,各地修道之士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希望可以夺得魁首,名扬天下。 消息传到北明王府,北明王杨宗全急召北冥禅宗掌门紫徽真人商议对策。密室中,明烛高照,北明王杨宗全头戴王冠,身着蟒袍,眯着一双阴沉的小眼。对面坐着一个须发雪白的道人,两道雪白的长眉垂下眼角,嘴上三缕白须,身穿麻衣道袍,一身的仙风道骨,正是紫薇真人。明王将密报递给紫徽说:“京城眼线送来的密报,孤王不敢怠慢,请真人过目。” 紫徽接过信笺,看了一遍,撩起道袍,从椅子上站起,长眉下一双精光矍铄的鹰眼紧紧盯着前方,沉默不语。北冥禅宗依附北明王府已经多年,靠着北明王的财力支持,北冥禅宗成长为道家第一大宗门,全国广设分坛,门下有几千名弟子。紫徽深知杨宗全的野心,北冥禅宗与明王府其实已经是捆绑在一起的命运共同体。明王兴,则禅宗兴,明王败,禅宗也无法独善其身。这些年,北冥禅宗受命于明王,也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表面上是名门正派,其实上是明王的鹰犬。背地里为明王铲除异己,不知暗杀了多少正直人士。只不过紫徽真人善于掩人耳目,北冥禅宗常常干些救济穷苦百姓的善事,伪装成武林正派,在江湖上名声很好。紫徽沉思片刻道:“王爷,朝廷此举,意在网罗人才,笼络人心。拉拢各派精英为朝廷卖命。孤立王爷和宁王的势力。王爷与宁王割据一方,实力雄厚,万仙会以后,我估计朝廷就会对北海和西域下手。皇上卧榻之旁,岂能容你们酣睡。” 明王道:“以真人之见,我们要不要参加万仙会呢?”紫徽道:“此次大会,群英荟萃,正是笼络天下精英的大好机会,怎能不去?王爷还应该派出世子,结交天下英雄,以免这些人都被朝廷收买,将来必然成为我们的劲敌”明王道:“那派何人随行?”紫徽道:“禅宗门下派出青阳道长与东升道长,掌门大弟子岳宝骏。他们武艺不凡,修为高深,我们在京城的分坛还有人,可以保世子无虞。此次天下英雄汇聚一堂,虽不敢说拔得头筹,但是如果能夺得第二名,北冥禅宗将被朝廷封为教宗正统,西域密宗将无法与禅宗抗衡,这就进一步削弱了宁王的实力,将来王爷要问鼎天下,又少了许多阻力。”明王道:“朝廷怎么肯把宗师封给禅宗呢?”紫徽哈哈大笑道:“擂台之上,但凭实力说话。如今万仙会已经传遍天下,届时如果禅宗取胜,朝廷怎么敢当着天下英雄食言呢?就算朝廷防备我们,但只要禅宗受封,将来就可以震慑天下教宗。况且我们此次进京,主要还是为了结交天下英雄,为王府网罗人才。”明王点头说:“此事就依真人,孤就在王府静候佳音了。”紫徽道:“就请王爷安排世子早做准备,贫道回去稍作安排,路途遥远,让他们早日启程吧。” 第十七章北冥禅宗 北冥禅宗总坛议事厅中,紫徽真人端坐在大厅中央掌门席上,鹰眼中闪露精光,不怒自威。下首席位上坐了二个道人,一位穿着青布道袍,头顶道冠,面皮白净,一双细长眼微微眯缝,手捋着颌下一缕山羊短须,身材瘦长,正是青阳道长。身侧坐着一个身躯肥胖的道人,顶上挽了一个发髻,斜插一根竹簪。圆嘟嘟的脸庞白净红润,浓眉大眼,嘴上无须,宽松的麻衣道袍裹着肥胖的身躯,敞胸露怀,露出大肚子,好似弥勒佛一般。却是东升道长。紫徽真人轻轻揭开茶盅,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说:“二位师弟,听说了万仙会么?”青阳道:“如此盛会,早已在北海传的沸沸扬扬。”东升横翘二郎腿,端起茶盅说道:“莫非我们禅宗也要参会?”紫徽笑道:“明王正有此意,不但禅宗要去,还要派世子同行,广交天下英雄,为北明王府收罗人才。”青阳皱起眉头道:“朝廷到处防范我们,一直限制禅宗分坛的发展。这次就算我们去了,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紫徽道:“我们只是借这次盛会,与朝廷争夺人才,避免被孤立。另外,我会派宝骏与你们一同前往。这孩子随我修炼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他出去露露锋芒,让江湖上的朋友看看,我北冥禅宗后生可畏,后继有人。”东升点头说道:“宝骏实在是奇才,年纪轻轻,就已经修炼到散仙境界,竟然比我们两个师叔的道行还高,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放了。”说完哈哈大笑,被晚辈超越,他倒是不觉尴尬,却是甚为欣慰。紫徽真人与青阳道人也跟着大笑,毕竟北冥禅宗有岳宝骏这样的青年才俊也是宗门之幸,禅宗长辈无不以他为荣。 正说话间,门口走进一个少年,面目俊朗,剑眉虎目,唇红齿白,生的一表人才。发顶束一根暗红丝带,身穿锦缎大襟长袍,上绣花团锦簇。背上斜背长剑,一派潇洒飘逸的风采。龙行虎步走到堂下,给紫徽跪倒行礼:“徒儿见过师父。见过二位师叔。”紫徽微微点头,青阳与东升忙不迭的抬手说:“宝骏快快起来。”岳宝骏起身,站在堂前。紫徽说了一番此去的事项,交代道:“初次行走江湖,要多多历练。此去要多听二位师叔的意见,遇事不可莽撞。擂台之上,能胜则胜,不必客气,注意保护自己。”岳宝骏拱手道:“谨遵师命”紫徽交代已毕,叫他们回去准备。 紫徽起身,来到后堂房内。屏退随身左右的侍者,静心凝神启动意念,转动桌上的花瓶,就听墙壁中发出沙沙轻响,闪出一道暗门。紫徽进了暗门,来到一个密室,只见密室中光线昏暗,阴风惨惨,冷的紫徽瑟瑟发抖。密室墙壁上挂满北冥禅宗历代掌门的画像,桌上供奉灵位,香炉中香火暗红,青烟袅袅。中间供着个青花小瓷坛,在昏暗的密室中散发出蓝幽幽的光泽。紫徽真人上了三炷香,跪在地上拜了几拜。举起双臂,宽大的道袍袖子滑到了肩膀上,只见两只形销骨立的枯瘦手臂上青筋暴起,墙壁上投射出手臂的影子,分外诡异。紫徽默诵咒语,喉头发出模糊嘶哑的声音,血红的双眼瞪的溜圆,紧紧的盯着青花瓷坛。坛子左右摇晃,在桌子上发出叮咚的声音,一缕青烟从坛子里缓缓升起,在中堂的画像处慢慢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身影,飘忽不定,像风中摇曳的烟雾,看不清面容。 人影飘忽了一阵,渐渐稳定下来,画像上出现了一张青幽幽的脸,满面戾气,眼神中充满怨毒。紫徽沙哑着嗓子说:“尊贵的帝君陛下,贫道已经伺候了您十五年了。求求您放过我吧,眼下有一个大好的机会,请您去万仙会上大显身手,岂不是胜过我这间密室百倍吗?”面孔露出愤懑的神情,恶狠狠的盯着紫徽。紫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面孔说道:“几个月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让我到褀山去取玉孔雀的内丹。结果害的我差点丢了性命。你这个蠢货,什么时候做过一件让我满意的事?”紫徽抖索着身子,白发披散在脸上,血红的眼睛中满是恐惧,颤抖着声音说:“那是因为帝君的法力还没有恢复,如果您能迷惑道行稍微高一点的,哪怕随便是任何一个地仙初阶的修道者,都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孔雀内丹。”面孔愤怒的吼道:“你明知道我的法力还没有恢复,竟敢撺掇我去褀山。就算我拿到了玉孔雀的内丹,你以为那只老孔雀会放过我吗?你是想让她抓到我,再把我压在阴山封印一万年吗?”紫徽瑟瑟发抖:“帝君息怒。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错过了玉孔雀一千六百年修为的内丹,眼下只有去京城皇都,在万仙会上寻找合适宿主附体。”面孔扭曲着身躯,伸了一个懒腰。突然从它身躯下伸出一颗面目狰狞的黑脸小头,开口说道:“幽姬,我要去京城玩。”面孔揪住它的耳朵骂道:“玩你的头啊,上次在褀山,你竟然连一个凡人也打不过。要不是老子跑的快,你们六个就跟着一起完蛋了。”说话间,身躯下又冒出五个小头,绿脸小头道:“幽姬,贪魔就是想害死你,然后好霸占你的灵魄。”黑脸小头怒道:“邪魔,别他妈胡说八道”赤面小头道:“幽姬,打它呀,打死它!”幽姬拽起贪魔的头,把脖子拉的老长,狠狠照脸上扇了几个耳光。贪魔骂道:“血魔你个狗日的……”赤面小头阴桀桀的笑道:“幽姬拽断它的脖子,拧掉它的脑袋!”紫面小头叫道:“幽姬别生气了,人家好怕怕,你去找个帅哥来给人家玩玩嘛。”白脸小头道:“欲魔你别浪了,听着真他妈的恶心。”欲魔白了它一眼,嗲声说:“你个不解风情的痴魔,人生得意须尽欢。”青面小头骂道:“欢个屁,都十五年了,贪魔好歹还蛊惑了一只鹰,老子啥都没捞到,幽姬,跟着你真他娘的倒霉。”幽姬把小头们一个个的往下按,叫道:“谁让你们出来的?都给我进去!”紫徽心惊胆颤的说:“帝君请管束好六魔,如果擅自跑出去惹出了事情,恐怕帝君的行踪就要被发现了。”幽姬阴恻恻的说道:“六魔就是我的六情七欲,它们不作祟,我怎么享受这大千世界?再过三天,我就能六魔随身了,到那个时候我就能随心所欲了,哈哈哈哈哈!”紫徽谄媚笑道:“那就再过三天,我叫他们带着帝君您往京城出发,您看可好?”幽姬淫笑的说道:“京城……好!皇宫里好多美人,哈哈哈哈哈哈!”幽姬一阵狂笑,身影化作一阵青烟,缓缓进入到青花瓷坛。紫徽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后怕不已。十五年前,紫徽为了解开修炼中遇到的难题,远赴幽冥界阴山去寻访鬼仙求教,意外捡到这个瓷坛,发现里面藏着一只幽灵,这幽灵就是幽姬。幽姬告诉他,只要供奉自己就可以帮他解开修炼难题。紫徽将他带回北冥禅宗,日夜供奉冥香,让他吸收密室里的阴气进行修炼。幽姬虽然解了他一些难题,却以此要挟,控制了他十五年。如今幽姬答应前往京城,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恶魔。紫徽真人叹了一口气,浑身无力,瘫软在供桌前。 三天后,岳宝骏与青阳、东升二位师叔来到禅宗大堂,准备跟师父辞行。紫徽从内室拿出一个贴着符咒的小木箱,交给岳宝骏说:“这是禅宗献给皇上的贡品,里面藏着一个奇宝。你们小心护送到京城,只有皇上才能打开。”宝骏遵命,携了宝箱,与二位师叔来到明王府,王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家丁丫鬟们正在往车上搬运物品。宝骏问道:“这是世子乘坐的马车吗?”家丁回答:“正是。”宝骏皱起眉头,暗想:路途遥远,跋涉艰难,世子带这些东西干什么?这时王府中走出两个人来,前面是个少年公子,头戴金冠,身穿锦绣华服,正是北明王世子杨珍。身后跟着一个娇俏少女,柳眉杏眼,樱桃小嘴,穿一身干净利索的桃红短装,脚蹬一双牛皮小香靴,显得英姿飒爽。这女子就是北明王的女儿,世子杨珍的妹妹,紫徽真人唯一的女弟子,岳宝骏的师妹——郡主杨颖。北明王对这个女儿是百依百顺,非常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爱如掌上明珠。杨颖天生丽质,乖巧可爱。平时对师兄岳宝骏是非常崇拜,早已经芳心暗许。北明王都看在眼里。岳宝骏一表人才,又是禅宗的青年才俊,杨宗全也是默许了二人相爱。虽然还没成亲,但是王府的人早就把宝骏看做郡马。杨颖听说师兄要跟哥哥一起赴京参加万仙会,死活要同去,明王拗不过女儿,只得由她。 杨颖蹦蹦跳跳的跑到宝骏跟前,叫声:“宝哥哥!”拉着他的手咯咯娇笑。岳宝骏看她这身打扮,诧异道:“颖儿要与我们同去?”杨颖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认真的点点头。岳宝骏说道:“这千山万水的路途遥远,你去干什么?江湖险恶,一路上要吃许多苦,可比不得王府里逍遥快活!”杨颖这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是吃不了这种苦的。岳宝骏心疼师妹,舍不得让她跟着长途跋涉。杨颖说道:“只要跟着宝哥哥,颖儿在哪里都是快活!”岳宝骏看着她一副涉世未深的天真模样,心里大急,对世子杨珍施礼道:“殿下,此去路途遥远,万仙会上吉凶未卜,宝骏不忍郡主涉险,还是让颖儿留在王府比较妥当”又对颖儿说道:“颖儿听话,在王府好好呆着”颖儿见师兄不许去,顿时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直掉。宝骏只得好言安慰。颖儿拉住他一只胳膊左右摇晃,求道:“宝哥哥,带我去嘛。你不在家里,颖儿会闷死的。”宝骏拗不过,只好答应。颖儿瞬间破涕为笑,忙不迭的帮师兄又是拿包裹,又是递兵器,高兴的像一只欢快的小鹿。杨珍看着未来妹夫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哈哈一笑道:“宝骏啊,也只有你拿的住她,我和父王可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杨珍兄妹上了马车,宝骏与二位师叔上了马,带了几个随从。一行人出了王府,直奔京城。 第十八章孔雀之舞 夏夜,繁星闪烁,深邃的苍穹广阔无垠。蛙鸣声声,虫儿铮鸣,湖水荡漾。湖心亭处,九郎凭栏而望。群山之中,褀山近在咫尺,他却不能去见心爱的翎儿。心中的思念无人诉说,语言也已经无法表达。九郎轻抚瑶琴,拨动琴弦,一串串琴音好似寿桃湖的涓涓流水滑过指尖,流入夜空,回荡在群山幽谷中。这首无名曲是九郎所作,起手宫调式,琴音平缓柔和,讲述与翎儿褀山初见的情景。然后转入商调式,琴音跳跃,节拍活泼欢快,描绘日月泉边耳鬓厮磨的脉脉深情。翎儿音容笑貌都在眼前浮现,往日古灵精怪的顽皮模样重又映入眼帘。随后转入羽调式,再现九郎回忆的孔雀之舞。幽深的天际星空下,孔雀头顶的翠绿羽冠微微颤动,闪烁着矜持与高傲的气质。长长翎羽间交织鎏金彩线,柔软飘逸的长尾翎羽随着身姿飘舞,云伴雀舞,风随羽动。流光溢彩之间,星光夜色与孔雀交相辉映,琴声清幽委婉,倾诉殷殷深情。九郎仿佛看见翎儿玉容巧笑嫣然,心里柔情在指尖流淌,洒满静谧山野。往日情景瞬间齐上心头,相思泪溢满眼眶,呈现一片晶莹世界。朦胧中,孔雀飘飘,乐音如诗,触动心怀思念愈浓。 孔雀越舞越近,从天际飘到湖面,围绕湖心小亭飞舞,游走于漫天花雨之中。九郎沉浸在琴音与心灵升华之间,眼望眼前幻影,与孔雀心心相印,心底呼唤翎儿。孔雀轻轻降落湖面,翎儿臻首侧依肩头,玉臂蜿蜒伸展,身后彩翎开屏,展开扇子般的金碧簇羽,熠熠生辉。九郎恍如梦中,琴声戛然而止,眼中滴泪,颤声说:“翎儿,是你么……” 眼前的翎儿莞尔一笑,款款而来,走到九郎面前,柳眉含笑,眼角却流下泪来,樱唇微微翕动,许久才颤声唤道:“九郎……”九郎心中瞬时悲喜交加,一把搂住翎儿娇躯,紧紧抱住,双泪长流,生怕翎儿再从怀中飞走。怀中温香软玉,翎儿吹气如兰,娇羞的如同莲中花蕊,惹人爱怜。九郎轻轻捧起翎儿的脸颊,细细端详她的面容,这许久不见,相思折磨,翎儿也是清瘦许多。 九郎见了翎儿,相思病瞬时痊愈,心中狂喜,抱着她只是不肯松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好翎儿,你终于还是来了,我好想你……”翎儿脸飞红霞,悄声说:“快松手啦,好多人看着哩,羞死人了……”九郎蓦地抬头,只见身边不远处,画眉旁边站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粉色对襟花衫。一个穿青色长裙,手握一方青帕。三人瞪眼张嘴,看的呆了。九郎顿时大窘,慌忙放开翎儿,尴尬问道:“原来画眉也来了,这两位姑娘却是谁?”画眉还未及开口,那粉衫女子抢着说:“我叫喜鹊,她是青莺,都是翎儿姐姐的随身侍女。”画眉笑道:“我早说不来,你们偏要跟着,一个个傻傻杵在这里,岂不是坏了一番好清静?”青莺背转身子,只是偷笑。喜鹊嬉笑道:“难怪姐姐天天害相思,原来真是个俊朗小哥儿,这曲儿弹得人心儿都要化了。”翎儿娇嗔道:“偏是你个喜鹊话多,到哪里都是叽叽喳喳。”青莺悄悄拉拉喜鹊衣角,二人双双给九郎道个万福说:“奴婢见过应公子。”九郎忙道:“几位姑娘都是桃山的贵客,快请上山,请你们尝尝桃山的鲜桃。”画眉白了他一眼说:“你那个师姐跋扈的很,上回见了我,要吃人一般。谁要吃你的桃儿,灵雀宫什么好吃的没有?”九郎闻言一阵窘迫。翎儿道:“她总是九郎的师姐,莫与她计较。倒是该去看看吴真人,我倒有些事情要请教他。”九郎忙领了众人,上山而来。 才到山门,吴道子早在门口候着,哈哈大笑对翎儿说道:“你再不来,九郎的龙经就练不下去了。”翎儿忙施礼说:“真人一向可好?”身后喜鹊画眉青莺也跟着行礼。吴道子将众人迎进内厅,都在厅内坐下。九郎欲请六位师父过来与翎儿相见。吴道子摆手道:“夜色已深,莫要扰人清梦。以后自有相见之时。”对翎儿说道:“公主此来,可是为了万仙会?”翎儿道:“正是。”九郎好奇道:“什么万仙会?”吴道子道:“你这段时间浑浑噩噩,龙经也练得七七八八,心里哪里还容的了他事。”翎儿说道:“就请真人看看去不去得?”吴真人点头笑道:“去得去得,九郎正好出去历练一番,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这孩子过于忠厚,总是怕他吃亏。”九郎不解,翎儿就对他说了一番。九郎皱眉道:“修道之士,方外之人。岂能对荣华富贵趋之若鹜?”翎儿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朝廷办此盛会,天下英雄齐聚京城,正好见识一下群英风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是好过你闭门造车。”吴道子赞道:“公主说的极是。倒是九郎总是如此不明人情世故,真要好好跟翎儿学学。这是你历练的大好机会,怎能不去?”九郎道:“既如此,便请师姐去收拾房间,请翎儿并三位姑娘住下,再商议进京之事。”吴道子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就不要惊动明珠了,省得她又胡言乱语,弄得尴尬。你们这就启程去褀山,待公主打点行装,明日正好动身”九郎道:“待徒儿去向六位师父辞行。”吴道子嗔道:“都说不要扰人清梦,你怎地如此的呆?你走就是,我自会跟他们说。”九郎于是拜别了师父,打了个包裹,跟随翎儿等人下山而去。吴道子送到山下,待几人走远,夜色茫茫,已经看不到背影,方才转身。却看见明珠默默站在身后,满面泪痕。吴道子深深叹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看明珠,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褀山脚下,山道蜿蜒。艳阳高照,山风拂面。九郎与翎儿各乘马匹,并骑缓缓而行。喜鹊与画眉各骑一匹马,在前方走的飞快,俩人叽叽喳喳的一路斗嘴,欢声笑语洒满山坡。青莺性子最是安静沉稳,背着翎儿的包裹,默默跟在最后。九郎心花怒放,不时偷眼观看翎儿,心中甘如蜜糖。昨日还在苦熬相思,今日却并肩漫步,朝夕与共。这一悲一喜交替的令人猝不及防,却是来的如此真切。翎儿见他时时偷看自己,还在低头傻笑,不禁内心触动,感念他一片痴情,嗔道:“傻样!”内心却是一阵甜蜜。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虽说区区二三千里路对翎儿来说也只是扇一扇翅膀的事,瞬息可到。但是却不愿放过这一路的风景,自由自在与心爱之人游山玩水,实是人生一大乐事。九郎陪着四个大美女,一路天马行空,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翎儿依旧是女扮男装,一身白衣,手持折扇,俊俏清逸,俨然是个富家公子的做派。画眉喜鹊青莺都作小厮打扮。五人五骑,向着大道而去。 这日已到卓州境内,翎儿看看时辰已到正午,吩咐画眉道:“且到前面小镇上歇息用饭,给马匹喂些草料水食。”画眉答应一声,先到前面探路。到了镇上,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边商贩叫卖,热闹非凡。路口一家酒馆,店中人声鼎沸,顾客盈门。小二跑前跑后,忙的不亦乐乎。画眉见他家生意兴隆,料想必定是手艺不错,故而吸引客人都来用餐。便呼叫喜鹊青莺,众人都下了马。喜鹊叫道:“小二哥,先把马匹牵了,喂些草料水食。等我们吃了好走,莫误了我们赶路!”小二忙不迭的接过缰绳,叫人牵去喂食。画眉叉起腰,往柜台扔出一锭金子,指着楼上道:“楼上我们包下了,不许再上客人,免得打搅我们公子用饭。剩下的不用找了,给你做赏钱!”小二眉开眼笑,连连打躬作揖道:“好嘞各位爷,公子楼上请……”心中早乐开了花:这真是天上掉下的财神爷,偌大一锭金子,莫说包下二楼,就是把这酒馆买下也是绰绰有余。小二乐的屁颠屁颠的,小心伺候,生怕得罪了财神。到了楼上雅座,五人坐下。小二点头哈腰道:“几位爷不用点菜了,小的把店里所有的菜都给您上齐咯,您给的实在太多了,都可以把这店盘下了。”忙不迭的斟了茶水。跑到楼梯上对厨房高呼道:“楼上雅座五位爷,满上全席,上下小心伺候着喽!”就听厨房答应一声“好嘞!”叮叮当当一阵盘儿碗儿脆响,锅儿盆儿勺儿乱响,切菜洗刷声四起。伙计忙里忙外,跑上跑下。功夫不大,上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摆满美味佳肴。小二献媚笑道:“五位爷慢慢用,有事您吱个声,小的我就在下面伺候着!”点头哈腰的退出去了。几个人就吃起来。 翎儿举着筷子,挑起几根粉丝,摇头晃脑的对九郎说:“阁下这个‘二龙吐须’着实奇妙,却是怎么做到的?可否教教在下?”说完便低头吃吃笑出声来。画眉喜鹊顿时趴在桌上笑得喘不过气,青莺也捂嘴偷笑。九郎面红耳赤,想必是她们私下里常常讲自己的笑话,连喜鹊青莺也是知道的。几个女孩子正在嘻嘻哈哈,忽然听见楼下“哐当!”一声响,一个声音叫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挡爷的道?走开!”就听小二叫道:“八爷,您不能上去啊。楼上几位爷包了,您不能上啊!”只听“轰隆!”一声大响,小二被人一脚踹的往楼上飞起,撞断楼梯,正摔在楼上雅座门口。小二鼻青脸肿,哎哟连天的挣扎不起来。 第十九章镰刀帮 九郎几个正在吃饭,被这一声巨响惊动,看见小二在地上爬不起来,看样子伤的不轻。就听楼下一个人吼道:“莫非老子的银子出的比他少了?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老子今天偏要上楼!”九郎扶起小二,翎儿与画眉喜鹊走到楼梯口观看。只见楼梯上一个人,身材高大魁梧,膀大腰圆,一身皂衣,敞着怀露出胸毛,面如黑炭,两道狮子眉,一双牛眼瞪得溜圆,蒜瓣塌鼻子,满脸络腮胡须,就好比那捉鬼的钟馗一般,凶神恶煞。那黑汉子踩着楼梯一步步跨上来,只踩的楼梯嘎吱作响,仿佛就要断掉一样。看来刚才是此人把小二踹到楼上,这小二虽然不算壮实,倒也是成年汉子,竟然被他一脚踢的倒飞上楼,就凭这力量,此人应该是个练家子,手底下的功夫必然不弱。翎儿把手里的折扇一收,往楼梯一指,那楼梯上的坎儿突然消失,楼梯变成个滑梯。黑汉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啪嗒一声重重砸倒在楼板上,连滚带爬的栽下去,皮球一般滚出老远。满坐的客人都哄笑起来,店里店外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翎儿对楼下双手一拱,笑道:“阁下这一招‘王八打滚’真是精妙之极,在下佩服佩服。”画眉喜鹊顿时笑成一堆。九郎看着翎儿,心想:这黑汉惨了。 旁边早有两个穿灰色布衣的汉子抢上前把黑汉扶起。那黑汉站起身来,满脸疑惑:方才明明好好的走在楼梯上,突然脚下一滑,梯坎儿都不见,摔了个连滚带爬。黑汉定睛一看楼梯坎儿好好的都在。一时摸不着头脑,对楼上几个人道:“你们都给老子下来,好好的把雅座让给八爷,饶你们不死!”旁边汉子接话道:“这几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位是卓州镰刀帮帮主胡一八胡大爷,还不给八爷让位!要是走的迟了,把你们一顿镰刀割成碎片!”九郎细看时,那两个汉子腰间都别一把短柄镰刀,刀把刚刚一握,镰刀倒长有二尺,又宽又大,幽幽闪着寒光。小二爬起身来,对画眉说道:“几位爷,这位胡一八胡帮主实在是惹不起,就委屈几位爷了。镰刀帮是卓州一霸,杀个人就跟玩似的。几位千万不要跟他过不去,免得遭了毒手。”画眉看他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只眼睛肿起,心中忿忿不平,怒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割麦子的,人模狗样的东西,怕他怎的?”胡一八听见这话,早已大怒,把手从灰衣汉子腰间抽出镰刀,在手中耍个花样,“嗖!”的一声脱手掷出,那镰刀打着旋儿滴溜溜转得风车一般,带着一股劲风,直往翎儿身上飞来。楼下满座的顾客都看在眼里,纷纷惊呼。楼梯处狭小,这一刀速度极快,不管转到哪个方向,都要伤到人,已经是躲不及了。翎儿不慌不忙,手里的折扇一收,转动扇柄,意念所到之处,那镰刀突然在原地打转。转了几圈回头往胡一八飞去,围着他的脖子呼呼旋转不止。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功夫简直是匪夷所思。那镰刀就如同长了眼睛,围着胡一八的脖子飞快旋转。胡一八吓的浑身筛糠似的发抖,一丝儿也不敢动。那镰刀转了一阵,当啷一声落地。再看胡一八头发胡子眉毛被镰刀剃了个干干净净,一根毛儿也不剩,倒像个光溜溜的青皮鸭蛋。两个灰衣汉子知道今天遇到了高人,急忙拉着胡一八说:“八爷,我们走。”却拉不动,再看时,胡一八双腿发抖,裤裆里竟然湿了一片,滴下尿来。店里众人一阵哄笑,镰刀帮三人狼狈不堪,扶着胡一八恨恨的出门走了。 小二看三人走远,心惊肉跳的说:“祸事了,他们必定是回去召唤人手,少时就来,只怕这店是开不得了。”九郎奇道:“不过剃了几根头发,又不曾伤他一寸皮肉。怎么就连店也开不得了?”柜台里掌柜的长叹一声说:“几位爷不知道,这镰刀帮在卓州势力极大,杀人越货,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江湖上但凡有人惹了他,便不择手段报复。”小二道:“几位爷快点走吧,迟了只怕要遭毒手。”掌柜对店里客人说道:“对不起各位了,今日吃的都算我请客,各位爷都散了吧!”客人听掌柜如此说,一哄而散,瞬间走了个干净。翎儿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道:“祸是我闯,便由我管,这锭金子可买得下这店?”掌柜两眼放光,眼睛盯着金子说道:“买得!买得!”翎儿道:“你们分了金子,都往别处去吧,我在此等候镰刀帮。”小二急的直冒冷汗,说道:“公子爷,实在是镰刀帮太过凶残。公子虽有手段,好汉也难敌人多,猛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啊,你们还是赶快走吧!”九郎拉住小二道:“小二哥莫担心,叫你们走便都散了吧。我们自有办法!”画眉道:“如今这店是我们的了,你们还不走?”那掌柜慌忙从柜台里爬出来,连同伙计、厨子、马夫、小二一起收拾了钱财细软,千恩万谢的走了,瞬间屋子里只剩下五人。喜鹊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门口,翎儿就在椅子上坐定。青莺又斟了一盏茶。翎儿坐着品茶,九郎就陪在旁边,剥了一个橘子递到翎儿手里。翎儿笑道:“你怕是不怕?”九郎微微一笑道:“只要跟翎儿在一起,莫说几个凡人,就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又算什么?”喜鹊拍手笑道:“姐姐在灵雀宫里管束久了,只怕早就闲的手痒,如今是这割麦子的倒霉了,等下不知道要玩成什么样子。”画眉道:“是他们作恶太多,今天该着我们好好教训他一番,为卓州百姓除害。” 江湖上打群架,主要还是拼人多,别说你武艺高强,能力出众,如果双方的人数对比悬殊太大,菜刀也是可以砍死大侠的。镰刀帮之所以能在卓州独霸一方,就是因为帮众打起架来都不要命,人手还多,全部人加起来也有上千。这基本上就快赶上一支军队了,所以一般的宗派也是不愿意惹上这群恶狼的。 九郎正给翎儿喂橘子,就看见街道上摆摊的收摊,开店的关门,瞬间街上冷冷清清,家家关门闭户,看不见一人。打街口出来了一群人,个个手持镰刀,嗷嗷叫着往酒馆走来,只不过是翎儿吃了一瓣橘子的功夫,整个酒馆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包着外三层,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胡一八耀武扬威的走到前面,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胡一八指着九郎和翎儿,对女子说道:“夫人请看,就是他们,想不到这俩人还有断袖之癖,实在看着恶心!”女子说道:“你是不是瞎?那穿白的是个雌!”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那女子一眼就认出翎儿是女扮男装。九郎抬起头来,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中胡一八身边的夫人,身穿华丽丽的绸缎衣裙,模样清秀,看起来倒是比胡一八整齐了许多。胡夫人把手缓缓举起,九郎这才看见她居然也提着一把镰刀。胡夫人说道:“李双喜张江,你们带人堵住后门,休叫他走掉一个!”刚才那两个灰衣汉子应声而出,往酒馆后门而去。 被几百上千人团团围住,男的居然还蹲在地上给女孩喂橘子,那女孩虽是穿着男装,却是天生丽质,比胡夫人不知美了多少倍。最气人的是她居然露出甜甜的笑容,吃着九郎喂过来的橘子,神情专注陶醉。身边这么大的动静,她却连眉毛也没动一下。这分明是没把这上千人放在眼里,完全视若无物。吃橘子可以忍,比我漂亮不能忍……胡夫人看着翎儿,举起手里的镰刀,恨不得扑上去在她脸上划上几刀才解恨。“你们几个,给我上!”胡夫人扭曲着眉毛,发出进攻命令。左右七八个帮众拎着镰刀嗷嗷的扑了上来。眼看就要镰刀见红,胡一八兴奋的瞪大了牛眼,等着看这两个被撕成碎片。 九郎站起身,眼睛依旧与翎儿四目相对,甚至都没看那七八个人,伸出一条手臂,翎儿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风雷诀!”九郎点头,意念所致之处真元运起,手臂上浮现一条条粗壮的闪电,滋滋有声,雷声隐隐。轰隆一声,这几个杀手眼睛一花,莫名其妙的被巨大的力量弹起,摔了出去,撞的后面的人群倒下一片。镰刀叮叮当当纷纷落地。画面相当喜感,打人的连毛都没碰到一根就被揍的七零八落,被打的人都没看他们一眼,依然当着上千人秀着恩爱,这一波狗粮撒的高明之极,把胡夫人气的七窍生烟。胡一八没有看见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再看自己几个手下躺在脚下,衣服都被烧成破布烂条,连屁股都露出来,只剩下半条命。关键怎么败的?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人群中一阵骚动,他们的战斗意志已经开始动摇。胡夫人心里清楚,这两个人都是修道高手,今天这架怕是不好打了。眉头一皱,喝一声:“暗青子招呼!”把手里的镰刀嗖的一声飞旋掷出,帮众们也跟着纷纷掷出手里的镰刀,瞬间几百只镰刀铺天盖地的飞过去,向两人落下。九郎翎儿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彼此,并没有要躲避的意思。身边突然弹起一蓬展开的孔雀尾屏,金碧辉煌的翎羽熠熠生辉,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弧形护盾,把两人罩在中间。飞舞的镰刀被弹落一地,叮叮当当的金铁之声不绝于耳,有几个人被反弹回来的镰刀击中,鲜血飞溅,顿时发出一片惨呼。人群逐渐后退,撤到安全的距离,中间瞬间腾出大片空地。人们心里的斗志已经开始瓦解,甚至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逃跑。 第二十章除暴安良 胡夫人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嘴里喃喃说道:“翎盾?竟然是翎盾……”眼看着翎盾一闪收回,九郎翎儿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胡夫人举手一招,刚才被击落的镰刀旋转飞起,幻化成三把镰刀,在空中交叉飞舞,刀锋寒光闪现,裹挟一股青幽幽的刀罡之气。胡夫人喝一声:“着!”三把镰刀错动位置,刀罡之气移形换位,令人眼花缭乱,突然向二人袭去。九郎身躯猛然站起,运起御甲决,手指连弹,数道墨色晶亮的物体旋转飞出,把镰刀击落在地,掉在胡夫人的脚下。胡夫人捡起镰刀一看,一枚铜钱大小的圆形物体,边缘锋利,深深嵌入刀身,正在缓缓的消融逝去。瞬间消失不见,只有镰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斜口。“龙鳞镖?”胡夫人惊的张大了樱桃小嘴,忘记了合上。雀翎盾与龙鳞镖都是传说中的仙术,她也只是听师父提起过,今日亲眼见识到了厉害,这对男女必然不是普通常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胡夫人自知不是对手,喝一声:“并肩儿扯呼!”把衣袖遮住面孔,身后突然腾起一团黄色烟雾,场中顿时充满一股恶臭,闻者无不头昏脑涨,恶心欲呕,熏倒了许多帮众。九郎急忙护住翎儿,举起袖子乱扇。人群熙熙攘攘互相推搡踩踏,场上乱成一片,镰刀帮的人纷纷夺路而逃,胡一八与夫人已经不见踪影。九郎扇开余味,翎儿皱着鼻子说:“好恶心啊,这狐妖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这狐臭倒是个逃命的绝招”。二人回首望去,镰刀帮的人如潮水般四处溃逃,地上留下了无数把镰刀。突然人群又如同潮水般汇聚在一起,被齐刷刷的驱赶回来。只见画眉在东,背上扇动一双翅膀缓缓飞在半空,身边飞翔着大群画眉鸟儿,扑进那些溃逃的人群中又抓又啄,把东边的人驱赶回来。西边喜鹊也是如法炮制,带着一群喜鹊儿驱赶人群回转。北边青莺领着一群青莺儿,把他们汇聚在一起,驱赶着往北街酒馆而来,画眉喝令道:“跪下!”瞬时人群黑压压的跪满了街道,个个对着酒馆前的九郎翎儿磕头作揖,连声求饶:“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画面是这样的:刚才气势汹汹准备砍人的上千名镰刀帮打手,此时都成了五个人的阶下囚,天上一群画眉儿、喜鹊儿、青莺儿往来穿梭飞行,担任着巡逻看守的任务。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唱个不休,地上的打手们磕头求饶声不绝于耳。九郎与翎儿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一大堆俘虏。 画眉圆瞪杏眼,倒竖柳眉,双手掐腰,耀武扬威的训斥道:“你们这群欺凌百姓的恶狗,平日里不知害了多少人,今日落到姑娘手里,恨不得把你们剥皮抽筋下油锅,为地方百姓报仇雪恨!”喜鹊叫道:“对!先每人扇两百个嘴巴,再扒皮抽筋下油锅”画眉急道:“每人扇两百个嘴巴?这里有一千多个吔,怎么忙的过来?我要累死的……”喜鹊叫道:“不怕,我先扇得累了再换你扇,你扇累了就换青莺,青莺累了还有姐姐……”这些打手们吓得魂飞魄散,两百个耳光车转下来,只怕颈子都要扭成麻花了。街道上百姓们都偷偷开门观看,一个白发老者听见说要扇耳光,连滚带爬的跑出来,揪住一个人连扇嘴巴,嘴里骂道:“李双喜,你也有今天。你害死我的女儿,我打死你!打死你!”边打边骂,终于力竭,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女儿啊,你死的好冤啊……”那李双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放半个屁。又一个老妇人冲出家门,揪住李双喜抬脚连踹,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玷污我的媳妇,害死我儿子。你还我儿命来……”又踹又打,又哭儿子媳妇,看了让人心酸流泪。街坊邻居们开门出来,各寻仇人冤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张江也被揪出来,被众人一顿拳打脚踢。千余名镰刀帮打手跪在地上筛糠般的发抖,一声不敢吭。不多时,李双喜、张江与几名打手已经被百姓当场打死,横尸街头。九郎翎儿见百姓们得以扬眉吐气,一雪心中仇怨,都觉心中欣慰。这一番行侠仗义,总算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画眉道:“剩下这些怎么办?”翎儿说道:“修道之人少动杀心,勿造杀孽。这些剩下的既然无人寻仇,应该是没有背负血债的,且饶了他们吧。”那些人听了纷纷求饶,头上都磕破了皮,流出血来。那白发老者对画眉说道:“罪大恶极的已经被打死了,这剩下的虽然有罪,也是罪不至死。只是怕大仙们走了,他们日后报复乡邻。”翎儿站起身说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是褀山灵雀宫的玉孔雀。若是你们再敢作恶,我立刻便知,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捉回来剥皮抽筋下油锅!”喜鹊叫道:“剥皮抽筋!打两百耳光!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画眉道:“都是我家公主心善,今天就饶了你们,再敢作恶,决不轻饶!”喜鹊叫道:“决不轻饶!下次要打四百耳光!”青莺揪起她袖子悄声说道:“就你话多……”喜鹊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悄悄缩到后面去了。帮众们听说肯饶了,连连摆手说:“再也不敢作恶了……”。众人连滚带爬的一哄而散。街坊乡邻都来向五人道谢,这五个又给乡邻们回礼,一时好不热闹。待五人上了马,告辞而去。卓州百姓纷纷传说:褀山出来五位大仙,法力无边,为民除害,赶走了为祸多年的镰刀帮。 九郎翎儿一行五人离了卓州城,又上大路。来到一处山崖,只见山峡之中,一条大江蜿蜒曲折,江上波涛汹涌,声势惊人,滚滚江水向东奔流直下。翎儿说:“这便是黄龙江,发源于西域,一路向东注入东海。我们跟着黄龙江顺流而下,一路都是大道,直达京城。”又指着黄龙江对九郎说:“此处水势浩大,正是练习御水之术的好地方,你何不演练一番云水诀?”九郎下马,心中默默念诵云水诀的心法口诀,运动真元,调动意念,施展云水诀。 只见江面上突然烟雾弥漫,浪花飞溅,水势大涨。九郎双手一举,喝一声“起!”江面上腾起数丈高的巨浪,水花四溅,阳光照射下水雾如烟,一片波澜壮阔。九郎念动口诀,江面上黑云翻涌,狂风大作。九郎又喝一声“落!”顿时大雨倾盆而下,江面上水雾弥漫。九郎又喝一声“止!”顿时风停雨歇,雨过天晴,阳光普照大地。画眉喜鹊青莺都在那里叫好。唯独翎儿蹙眉道:“你运行之时磨磨蹭蹭,嘴里念念有词,反应迟钝。若是临敌之机,似你这般啰啰嗦嗦,只怕早已错过时机!”九郎皱眉道:“这些口诀晦涩绕口,每每念动口诀,颇是费劲。我看你运功时也不见你念口诀咒语,瞬间就施展出来,随心所欲很是自如。”翎儿道:“还是你练习的少,口诀不熟。另外施展功法时,须得用意念在脑海中默诵口诀,电光火石之间便出,不是你这般嘴上唠唠叨叨。还是你控制心神意念的定力不足,所以迟缓。”九郎说道:“如此说来,所有的心法口诀都可以这般用意念控制,瞬息间激发出来,不用嘴上念诵。”翎儿笑道:“孺子可教也!”喜鹊抢话道:“你几时听见翎儿姐姐念叨什么劳什子咒语来的?倒是你嘴巴里如同老和尚念经,絮絮叨叨念的人头疼!”翎儿道:“我这里有一篇闭口咒儿,待我教给九郎。你再多嘴,便念起咒儿,把你这张碎碎念的小嘴儿封起来。”喜鹊瞪起眼睛,捂着小嘴惊道:“使不得使不得,那不是连饭也吃不得了?罢了罢了,我一边儿躲着去了,省得你两口儿发起狠来,欺负我老实人。”画眉道:“姐姐就是忒实在了些,跟她啰嗦什么?只管吃饭的时候念起咒儿,叫她看着我们吃。”喜鹊嗔道:“你个小浪蹄子也忒狠了些儿,等下你吃的嘴里流油,倒叫我老人家巴巴儿的望着,岂不是要馋死人哩!罢了罢了,若是万仙会上有那看着顺眼些儿的小哥儿,便将你嫁了,每日里刷锅洗碗,洗衣扫地,伺候你家夫君,再生一窝儿小画眉,整日里老大哭老二叫,老三吃奶老四换尿片儿,看你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跟我斗嘴。”众人都笑起来。画眉羞的小脸通红,作势要打喜鹊,嘴里说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两人笑闹作一堆。翎儿微笑道:“你们都跟了我许多年,如今也都长成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有好人家,便给你寻个好归宿,也是我们姐妹一场,巴望着有个人把你放在手心里疼着,我才放的下心。”画眉眼圈一红,差一点掉下泪来,怯怯的躲在翎儿身边,说道:“我谁也不嫁,一辈子跟着姐姐心儿便足了。”莫看画眉平日里大大咧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如今害起羞来却是娇憨可爱,尽显女儿媚态。翎儿捏一下她的脸蛋,笑道:“哪有跟着我做一辈子老姑娘的道理,白白可惜了这张好脸蛋儿。”喜鹊又叫道:“嘴里只说是不嫁,若是看见那长得俊俏的小哥儿,只怕是魂儿都勾了去,哪里还记得我们姐妹。”画眉气的又追着她,佯装要打,喜鹊围着翎儿身边只是躲,一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是不错。九郎看着她们主仆姐妹情深,心里也是感触良多。 正是热闹时,忽然听见一声高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山过,留下买路财!”只听见大江中一声水响,水面爆起数丈高的水柱,浪花飞溅。跳出一个人来。 第二十一章赑屃 那人跳出水来,九郎定睛一看,只见他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长得圆头大耳,两道浓眉,一双大眼忽闪忽闪,脸蛋上露出一对酒窝,身躯圆滚滚的甚是讨喜。背上绣的大花格子纹,倒是像个龟壳。手里提一对铜锤,气势汹汹的站在跟前,把手一指九郎说道:“刚才是谁在这里兴风作浪,搅了小爷的好梦。若是没个三五千两的银子,今天休想过去”九郎说道:“正是在下,若是打扰了你,在下便给你赔礼了。只是银子须得自己去赚,阁下这样拦路抢劫,与匪盗何异呢?看你也是有道行的,修道之本可不是这般横行霸道。”那人不耐烦的说道:“你忒啰嗦,银子赶紧拿来,惹的小爷我怒了,手里的铜锤可不答应!”把铜锤一碰,当啷一声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翎儿道:“这是你家亲戚哩!”九郎惊异道:“我又不认得他,哪里来的亲戚?”翎儿说道:“你且试试调动意念,开启胎光,看看他真身是什么。”九郎于是摄住心神,摒弃杂念。意念之中启动三魂胎光,脑海中一道灵光闪现,慧眼开启,眼前浮现一只大龟。翎儿问道:“可看见了?”九郎说:“是一只乌龟……”翎儿抿嘴笑道:“可不是你家亲戚么?”九郎狐疑道:“哪里有这门子亲戚,认不得认不得……”喜鹊听了,跑上前去说道:“好你个小乌龟,小小年纪的不学好,倒要学人家剪径儿打劫,快些儿让路,莫耽误了我们的行程。若是惹的姑娘恼了,一发将你捉了,等下去寻个酒馆,将你洗刷干净细细的剁了,做一锅王八汤下酒!”画眉拍手笑道:“甚好甚好,王八汤最是大补,只是这小乌龟不中吃,不如老乌龟滋补!” 那人听了大急,连说:“莫要胡说,谁是乌龟?我叫赑屃,乃是天龙之子,你这小丫头片子有眼无珠,不认得真龙。小爷我不跟你计较,若要打架,只叫男的来,还怕你不成!”喜鹊抢白道:“你长得这般圆滚滚的,不是乌龟又是什么?一身衣服恰似那乌龟壳,倒是有趣的很。看你长得讨喜,姑娘今日心情好,你叫我一身姐姐,便不打你!”赑屃气道:“都说了不是乌龟,我是龙。”喜鹊斜睨着眼,撇着嘴说道:“龙儿是你这般圆溜溜的模样?小乌龟,看你说话细声细气的,只怕还在吃奶吧,小乌龟赶快回家,跟大人们凑什么热闹!”赑屃急道:“再说一遍,我不是乌龟!”喜鹊抢到他面前,手掐着小腰道:“就是乌龟,乌龟乌龟乌龟!”赑屃被她一顿抢白,又说不过她,结结巴巴的说:“你又不比我大,装什么大人……我早就断奶了……”急的张口结舌,几乎要流出泪来。翎儿笑道:“看他一派童趣,倒是天真。”九郎道:“龙生九子,赑屃正是龙生之子,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我家亲戚。”赑屃跟喜鹊斗了一番嘴,猛然醒悟道:“差点忘记正事,废话莫说,银子拿来便放你过去。”把铜锤一指九郎说:“莫要乱认亲戚,吃我一锤!”撇开喜鹊,举锤往九郎打来。九郎闪过,举手抓住锤头,赑屃使劲夺锤,九郎感觉那赑屃神力巨大,铜锤抓捏不住,被他夺回。九郎诧异道:“真是神力!”翎儿笑道:“赑屃是三界第一大力神,你可比不过他!”九郎展开龙拳诀,游走如龙,拳风裹挟雷电,招法刚猛精妙,虽然是赤手空拳,赑屃却是落于下风。九郎瞅着空挡,一脚踢在赑屃屁股上,怕伤他性命,只是使了五分力,赑屃被踢的飞起,圆溜溜的身子连滚带爬,一直滚到江水里,把一对铜锤丢在岸上。喜鹊拍手大笑:“小乌龟败了……”赑屃大怒,想来岸上捡锤,又怕打不过九郎。就在水中运起水浪,搅得巨浪滔天,向九郎扑来,九郎运起云水诀,纵身入水,追着赑屃就打,赑屃在水里现出真身,翻江倒海,水柱冲天而起,浪花飞溅。九郎一脚踏住龟背,举拳在他身上乱打。赑屃在波浪中穿行,四处乱窜,要把九郎甩下来。九郎紧紧抓住龟壳,稳稳站在龟背。赑屃背着九郎一会潜入水底,一会又跃出水面,拼命折腾,只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九郎,一时斗的天昏地暗。赑屃渐渐疲累,把头脚都缩进龟壳,一动不动。九郎把他拖上岸来,几个人都围过来。翎儿笑道:“这水里还是你去得,我下水却是不得便宜。” 那巨龟趴在河滩上,躲进龟壳一动不动。龟壳恰似个巨大的磨盘,方圆足有一丈有余,龟背站上七八个人也是不觉拥挤。画眉笑道:“造化了,午饭可有得王八汤吃了。”喜鹊道:“这缩头乌龟只是不伸头,又是这般巨大,若是做汤,只怕几十个人都吃不完,岂不是可惜?不如拿盐腌了,挂起来晒个阴干,这一路上带着充做干粮,岂不是美哉?”画眉拍手道:“甚好甚好,须得带个酒葫芦,喝一口酒吃一块腌王八,想想真是带劲儿。”青莺知她们是故意逗弄那赑屃,要哄他出来,笑道:“你们吓唬一个小孩子做什么,等下他爹妈来了,看你们怎么收场。”赑屃缩在壳里,听说要腌他,已经怕了,再听青莺说起爹妈,忍不住鼻子一酸,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喜鹊听见他哭,瞬时心便软了,柔声说道:“你若是乖乖出来,我便不腌你了。”赑屃在壳里说道:“你想的美,骗我出来好做汤么?不出来不出来!”喜鹊哄了半晌,赑屃只是不理。翎儿笑说道:“他一身铜皮铁骨,若是只在壳中,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画眉道:“铜皮铁骨也是只缩头乌龟,全无一点男儿志气”壳中怒道:“要我说几遍才行?我不是乌龟,你们人多欺负我!”九郎敲敲龟壳道:“我们逗你玩呢,不会伤害你的,出来吧,早点回家,省得家里父母担忧。”赑屃抽泣说道:“我没有爹爹……”翎儿道:“你是龙生之子,怎么会没有爹爹?”赑屃说道:“我只知道母亲是大鼋,娘说我爹是天龙,我在娘身边长大,从未见过我爹。”九郎见他身世与自己相似,心中甚是怜惜,黯然说道:“弟弟莫哭,你还有娘亲,我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翎儿见他伤感,悄悄握住九郎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翎儿眼中含笑,仿佛在说:莫要伤心,你还有我。二人心意相通,九郎微微点头。赑屃听说九郎身世比自己还要凄凉,也是觉得同情,二人顿生同病相怜之意。翎儿哄他道:“你不要怕,哥哥姐姐们都欢喜你的很,不如你出来,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赑屃听她声音温柔,语气和善,便慢慢从壳中伸出手脚,在地上打个滚,变回人形。九郎替他拭去泪珠,说道:“我是麒麟转世之身,我们两家还是表亲哩,我便做你哥哥如何?”赑屃道:“原来你是麒麟,难怪比我厉害。”翎儿道:“天龙配大鼋便生赑屃,你也是龙族啊,只是你却为何要在这里劫道?”赑屃道:“我娘亲生病,无钱医治,我只好在此劫道,抢几两银子给娘治病。”画眉喜鹊青莺看他身世凄凉,娘亲生病,都是怜惜不已。翎儿柔声道:“我去替你娘亲瞧病好不好?”赑屃欢喜说道:“你是大夫么?”九郎说:“这是翎儿姐姐,医术精妙,她去一瞧准能手到病除。”赑屃大喜,急忙去前面引路。画眉喜鹊青莺都下不得水,留在岸上看守马匹。九郎牵着翎儿来到水边,运起云水诀,一朵浪花飘到脚边,九郎牵着翎儿上了浪花,只见那浪花踩上去软绵绵的,脚上鞋子却不沾半点水花。翎儿笑道:“云水诀却是比避水咒好使,我如今也沾上光了。”九郎微微一笑,驱动浪花往水下游去,两旁水浪纷纷让路,分开一道峡谷,二人直奔水底。只见水底光怪陆离,水草丛生,鱼虾在身边游动。一片水藻深处,露出一个水府,府门破败,墙壁斑驳,已经是多年未曾修缮。赑屃开了门,迎二人进去,府中陈设简陋,房舍窄小。进了内室,隐隐听见有人呻 吟。赑屃先进去与母亲说了一会话,就请翎儿进去。赑屃与九郎就在外间等候。翎儿掀开竹帘,来到床前,只见竹塌之上躺着一位老妇,手捧胸口连声喊疼,痛不欲生。正是赑屃的母亲大鼋。翎儿握住她的手腕把了脉,又开启胎光慧眼,查看大鼋的五脏六腑。看毕,翎儿心里已经有数。叫赑屃九郎进来帮忙。 翎儿取出一个白色小药瓶,取出少许“酥仙散”,给大鼋服下,大鼋瞬时昏昏睡去。翎儿解开她衣服,露出胸膛,剖开肚皮,在心口上取出一物。再缝上肚皮,给大鼋灌服一枚“鹿血丹”片刻功夫,肚皮上刀伤已愈合,连疤痕也没有留下丝毫。赑屃看的连连咂舌,口中说道:“姐姐真是神医。”翎儿道:“好了,等她醒来便痊愈了。”赑屃跪地磕头,眼中流泪道:“多谢翎儿姐姐救命之恩。”九郎忙扯他起来。翎儿拿起刚才取出之物在灯下细看,原来是一枚鱼钩,长有二寸许,鱼钩上突起扁扁一块,上面隐隐刻有铭文。九郎问道:“这是何物?”翎儿细看一阵,大惊失色道:“这上面镌刻的是专门捉拿水族的照妖符,但凡水族成精的,只要着了道儿,就被鱼钩挂住心口,吞不下吐不出,疼痛难忍,无法进食,不过数日必死。这鱼钩如此细小,却把符咒铸在钩上,应该是造的不在少数。如果这种歹毒的鱼钩大量投放江河中,水族必遭灭顶之灾。”九郎惊道:“却不知是何人投放”翎儿轻蹙娥眉,疑惑道:“这鱼钩铸造起来极是不易,若是用来钓鱼可是大材小用,这其中究竟有何秘密,我还不得而知。”赑屃望着鱼钩,满腔怒火道:“若是被我抓住这投钓之人,非碎尸万段不可!”少时,大鼋醒来,已经活动自如,丝毫不疼。当即下床,母子二人跪倒,给九郎翎儿磕头,拜谢救命之恩。翎儿问起这鱼钩之事,大鼋说道:“此处唤作白沙湾,我在此修炼了二千多年,已经能幻化人形,口吐人言。虽然是道行微末,却也拥有一处水府,逍遥自在。六百年前,邂逅一条天龙,说是奉东海东华大帝之命,来此地行云施雨。我与他欢好以后,他回东海复命,从此一去不返。后来我便生下赑屃,母子相依为命。前几日,我出来闲步,看见水面下一头活羊,便去猎食,一口吞下活羊,那鱼钩进了肚里,就如同刀搅,直逼我丹田之处,要勾取内丹,是我拼死咬断鱼线,吐出鱼钩,被这钩上倒刺挂住心口,吞不下吐不出疼痛难忍,过了几日不见好,反而茶饭不思,越来越严重。幸得二位上仙搭救,这才救得一条性命。”翎儿道:“这钩上镌刻符咒,专为夺取你内丹。如此歹毒,不知是何目的”大鼋道:“我咬断鱼线,失去线索,也不知是何人投放。”翎儿道:“幸亏你修炼多年,尚还有些定力,吐出鱼钩,没有被它钩住内丹,不然你二千余年的修为都要被夺走!” 第二十二章八仙楼 眼见大鼋已经痊愈,九郎与翎儿告辞上岸。赑屃一直跟着送到路边,恋恋不舍。画眉喜鹊青莺都在好生安慰,赑屃毕竟年幼,舍不得他们走,忍不住便哭起来。翎儿道:“你年纪还小,在此好好修炼,侍奉母亲。将来你九郎哥哥少不得要执掌水族,到时候你便可以与他相见,助他一臂之力。”赑屃听如此说,便取出一物,说:“这是我龟甲八卦上九颗定珠串成,叫做九转定珠串。与我心意相通。哥哥但有用我处,只需召唤一声,就是天涯海角,我也必然前去相助。”翎儿接过一看,只见那珠串晶莹剔透,甚是精巧可爱。于是谢了赑屃,给九郎戴在手腕。五人又与赑屃叮嘱一番,洒泪而别。 走了一程,九郎举起手腕,看着九转定珠串,心里颇是感慨。翎儿道:“赑屃年纪还小,等他长成,凭他移山填海的神力,必能助你成就大业。”九郎感叹道:“我练成龙相洗髓功第七阶,以为自己已经是神力,谁知这赑屃小小年纪,竟然比我力量还要强大。”翎儿笑道:“这便是他的先天属性,生来就是三界第一的大力神。娘胎里带来的本事,别人无论如何修炼,也不能胜过他。” 二人并骑而行,正在闲话。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呼喝催马之声不绝,几个人纵马狂奔,扬起一阵灰尘,瞬间超过他们五人,往前方疾驰而去。看背影只见僧袍飘扬,却是几名僧人。九郎道:“这几人行色匆匆,马匹如此狂奔,却不见疲态,真是好马。”翎儿道:“他们所乘都是西域所产的汗血宝马,必然是从西域而来。这马日行千里,善于长途跋涉。若是我没看错,他们应该就是西域密宗藏经寺的僧人,如此着急赶路,必然是去赴万仙会的。”九郎大感惊奇,说道:“翎儿真是冰雪聪明,一眼便看出他们的来龙去脉。只是这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也去赶这趟浑水?”翎儿道:“天下教宗派别众多,西域密宗与北冥禅宗都自诩教宗正统,互相不服,两派之争已有多年。此次万仙会摆擂,取第二名者封为宗师,尊为教宗正统。密宗与禅宗还不争个头破血流?”九郎道:“圣母先前都不许我们相见,这次怎么又准我们一起去京城了?难道灵雀宫也要争教宗正统的位置?”翎儿低头不语,只是偷笑。喜鹊插话道:“你可知道姐姐为了见你,想的什么法子?”九郎道摇头。画眉道:“本来娘娘天天盯着姐姐,管束紧的很,若是要下绣楼,都要娘娘准许。”喜鹊抢道:“休说是下楼,就是飞一只蚊子出来也是休想。”画眉道:“姐姐不得机会出来,日渐消瘦,眼见是要憋出相思病来了。”翎儿脸儿羞红,嗔道:“哪里有?只是天天在房中闷的慌而已……”喜鹊道:“还说没有,日日只是开了窗儿,望着桃山方向发呆,夜里梦话都是喊的九郎。”九郎闻言心里感动,眼望翎儿,见她羞答答的模样分外惹人爱怜,竟然看的呆了。画眉道:“恰好那日是娘娘寿诞,姐姐便去给娘娘祝寿,娘娘只说是寻常小生日,不过也罢。”喜鹊说道:“姐姐却是缠着娘娘非要饮那瑶池会上赐的仙酒,偏说是自己嘴馋,哄的娘娘命青莺开了酒,端的是好仙酒,才开了坛儿,只闻一闻便教人要醉了。”喜鹊咯咯笑道:“姐姐却是孝顺,亲手给娘娘筛酒,只是娘娘哪里知道,她使的却是转壶,给娘娘杯中倒的仙酒,自己杯中倒的却是白水,哄的娘娘把一坛儿仙酒喝了个罄尽。”画眉道:“这瑶池的仙酒若是凡人喝醉,一年不得酒醒。就是神仙喝醉了,也要睡上个把月不得醒。”喜鹊接过话说:“偏是她还加了双倍的酥仙散,这酒力加上药力,性子越发烈了,只怕是三个月也不得醒。”画眉笑道:“等娘娘醒了,我们也从京城回来了。”翎儿幽幽说道:“你们都以为是我耍了心机,其实只是母亲心疼我,明面上不好放我出去,家教管束总是要的。她老人家法力无边,一坛酒哪里奈何得了她。这酒最多也就醉得了三天,她若要为难,我们早就被捉回去了。”画眉喜鹊都呆了,原来如此。青莺说道:“天下父母之心都是一样,哪有做娘的不疼女儿的。她也是见你日渐消瘦,怕你生出病来。”翎儿看了九郎一眼,面色沉重道:“她若知道我们与九郎一同去万仙会,定然不肯。”九郎闻言默默无语,心里明白:圣母虽然放了翎儿,心里却是没有接受自己,将来二人的婚事,圣母定然是不允的。几个人心知肚明,都不言语。不觉五人已经走到一处大镇,只见镇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翎儿吩咐众人下马,找酒肆吃饭。见边上有一家“八仙楼”酒肆,便进了店里,却见店内顾客盈门,酒桌上推杯换盏,猜拳行令之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画眉寻了一处偏僻角落,五人坐了。点了酒菜,先喝着茶,等着伙计上菜。翎儿暗暗观察店里客人,只见一桌上坐了四个和尚,正是途中遇到的那几个西域僧人,心里不觉暗暗留意。不多时,门口又来了一辆马车,几个道人走进来,四处查看了一番,才回到车前,掀开布帘,下来一位华服公子与一位娇俏女子。一群人走进店,早有小二接着,忙不迭的施礼:“哟,给几位爷请安了,您住店还是打尖?”那华服公子说道:“好酒好菜只管上来,少不了你的赏钱!”扔了一锭元宝给小二,自顾自的先坐下了。那女子牵了一个少年公子的手说道:“宝哥哥,这边坐。”拉着他坐到那华服公子的身边,一个清瘦道人坐在侧边,一个肥胖道人坐在下手,随从们另坐一桌,都坐着喝茶。 不多时,伙计先给九郎这一桌上菜。那角落里几个僧人见了,其中一个僧人站起身来,嗡声嗡气的说道:“伙计,我们先来的,怎么倒先给他们上菜?”伙计忙不迭过去说道:“几位佛爷,你们出家人不吃荤腥,要给您重新换锅,素菜稍微慢了点,马上就给您上菜。”那僧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敞着怀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显然是个练家子。和尚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啥?嫌我们吃素的生意不挣钱?把桌子一拍“砰!”一声,顿时桌腿深深陷入地板,地砖裂得粉碎。和尚怒道:“给我来两坛老酒,十斤牛肉,马上上菜,佛爷肚里饿了,可等不了许久!”伙计看见桌腿矮了半截,吓得腿都软了,赔笑道:“佛爷息怒,息怒,这就办这就办。”旁边几个道人都瞄着这边,一个肥胖道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嘴上说的六根清净,其实喝酒吃肉男盗女娼的事真没少干,谁知道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那魁梧和尚正要发怒,旁边一个僧人止住他道:“妙空师弟,坐下。”又对道人说道:“佛爷修心不修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出家人只要心中有佛,何必拘泥小节。伙计,快点把酒肉上起来。”那三名僧人齐齐的双手合十,念起佛号:“阿弥陀佛。” 这边清瘦道人笑道:“师弟,这几位大师明摆着就不是什么出家人,藏经寺里出来的和尚哪一个不是喝酒吃肉的假和尚?就是慧觉那个老秃驴还不是一样六根不净。”此言一出,道人这边一桌人都哄笑起来,只有那女子和身边的少年公子皱起眉头。刚才说话那僧人蹭的站起,双手合十道:“贫僧正是慧觉大师的弟子,法号妙真。还请几位施主积点口德,凭空污人清白,只怕要堕入阿鼻地狱,不好超生啊。”这马车上下来的人就是北明王世子杨珍,女子就是郡主杨颖。跟着的这群人正是北冥禅教的青阳、东升与岳宝骏以及几个随从。那僧人面目清秀,一双桃花眼正盯着杨颖滴溜溜的乱转。杨颖见他一双眼睛不离自己,顿时又气又羞,对岳宝骏说:“宝哥哥,你看他……”岳宝骏眉头一皱,跟杨颖换个位置,把她遮在身边,自己坐到杨珍的身边,小声说:“殿下,这里都是江湖人士,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知道明王世子的大驾到了,只怕有人对您不利。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二位师叔,我们不要说了,吃完饭早点赶路。”青阳与东升本欲还嘴,听见宝骏一说,青阳笑道:“还是宝骏想的周全,我们两个师叔反而有点过了,哈哈!”于是不再说话。对面和尚们也低头吃饭。伙计看一场风波终于平息,擦了额头的冷汗,赶紧忙着上菜去了。 第二十三章遭人讹诈 这边画眉等着看戏,没想到双方没打起来,不免有些失望。喜鹊也是觉得无聊,悄声说道:“不好玩……”翎儿挤着一只眼,坏笑道:“要不要来个好玩的?”九郎不知她要玩什么,怔怔的看着翎儿。翎儿笑嘻嘻的说:“我看那妙真和尚是个好色之徒,待我捉弄他一下,让他们打起来,那就好玩呢。”三个侍女都捂着嘴偷偷笑起来。九郎疑惑道:“无端端的挑拨人家打架,不好吧?”翎儿玩心大起,也不理他,悄悄拔了一根头发,揉成一个团儿,玉指一弹,飞进妙空的酒杯里,变成一只蟑螂。那妙空酒杯已经举到嘴边,喝了一口,突然嘴里一个活物乱动,吓了一跳,慌忙吐出来,看见一只蟑螂,顿时大怒。刚才倒酒的时候明明是满满一杯酒,这么大的蟑螂自己会看不见吗?分明是有人暗算。妙空站起来四处观望,对禅宗这边怒目而视,眼光正与东升道人相对。东升倒有些莫名其妙,妙空看不出什么,只得气愤愤的坐下。这边翎儿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画眉喜鹊低头偷笑。又过了片刻,翎儿又拔了一根头发,团了一团,对着东升道人弹去,变作一只蜈蚣,正落在东升的大肚皮上,张开毒钳就咬了一口,东升道人啊呀一声跳起来,又拍又打,蜈蚣掉在桌子上,把杨颖吓的惊叫一声,岳宝骏眼疾手快,啪地一下把蜈蚣拍死在桌子上。东升道人疼痛难忍,心里火冒三丈:肯定是那个妙空,刚才他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就不对。东升心里气不过,不过调侃了几句,竟然下此毒手!站起来把那只蜈蚣捏起,喝道:“秃驴!你干的好事!”把蜈蚣对着妙空扔过去,正落在妙空的碗里。妙空大怒,捡起蜈蚣道:“这下可逮住你了,刚才那只蟑螂就是你捣的鬼!”冲出来双掌往前一推,轰的一声,一股劲风激射而出,东升急忙避过,掌风击中身下的椅子,咔嚓一声被打的粉碎。这一下店里瞬间炸锅,吃饭的客人都站起来,看着两人。岳宝骏弹跳而起,护在杨珍的身前,伸出一只手牵起杨颖的小手,眼睛紧紧的盯住对面的四个和尚。随从们齐齐的拔出刀剑,都过来护卫杨珍。 妙真拦住妙空,悄声说:“师弟,他们人多,先忍一忍。”另外两个师弟妙悟、妙殊也站起来,与禅宗对峙。妙真打个哈哈道:“此去京城,路程还远。各位如果要打架,不如在万仙会上一展风采。今日若在此拼个两败俱伤,只怕也不是禅宗想要的结果。”妙真说的不假,此时天下宗门都在赶往京城,如果禅宗和密宗先干上了,也是别人渔翁得利。 岳宝骏心知妙真说的不差,他也不想在路上横生枝节。禅宗与密宗积怨已久,一旦打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双方都讨不到好。这万仙会可就要泡汤了。宝骏把桌子一拍,桌上的剑立即应声而起,悬在空中缓缓旋转,剑在鞘中不断发出“叮叮”的铮鸣声,震的人耳朵发麻,宝剑随时都能脱鞘而出,飞剑伤人。岳宝骏展示这手功夫也是为了震慑密宗,给禅宗争回面子。妙真眼睛紧紧盯住宝剑,毕竟剑未出鞘,说明岳宝骏并不想动手。岳宝骏说道:“万仙会上见!”真元一松,宝剑掉落手中。妙真见他收剑,松了一口气,招呼几个师弟:“我们走。”几个和尚迈步出门,走到门口,妙真回过头来,桃花眼盯着不远处,撮起嘴唇“扑!”一声吐出一根牙签,正穿过画眉头上的万字头巾,瞬间头巾掉落,一头乌黑长发如同瀑布垂下双肩,画眉惊的小嘴一张,惊呼一声。这下猝不及防,惊叫出声,尽显女儿媚态。顿时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画眉,心里都暗暗咂舌,原来是个女子,长得真是太漂亮了。妙真色眼盯着画眉,撮起嘴唇轻浮的“嘘!”一声,淫笑着出门而去。原来刚才画眉进门时,这妙真已经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画眉正欲发作,翎儿止住她道:“这里闲杂人多,先不要闹出事来。以后再教训这个淫僧。”众人正在惊为天人的时候,伙计急忙来打圆场,生怕打起来,这一屋子人一哄而散,这饭钱可就一文钱也没得收了。伙计叫道:“各位爷,没事了没事了,请坐,请坐,大家请用饭吧。”众人又坐下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店里又重新热闹起来。九郎说:“这些人都是赴万仙会的吧,看来京城里会更热闹了。”翎儿道:“这个妙真有些本事,那个岳公子也是个高手,只不过跟你比起来还是差了些。其他人都是草包。”画眉闷闷说道:“他用一根牙签竟然能击落我的头巾,这还不算,居然连头发也给我解开了。”九郎说道:“此人内力深厚,出手精准,不可小觑啊。”翎儿嗤笑道:“密宗的大罗金刚咒也不过如此,画眉是疏于防范,否则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不要被这种表象疑惑,以后一试便知,凡间的武功终究是花拳绣腿。妙真只是稍微有些道行,比起你来还是差得远。”九郎点头。这一次虽然是翎儿调皮捣蛋惹出的事,但是也窥见了密宗禅宗大致的实力。 五人吃完结账,出门继续上路。行不多时,来到一座小桥,九郎打马过桥时,突然对面冲过来一个老者,跌跌撞撞的直奔九郎的马前。那老者头发花白,破衣烂衫,走路一瘸一拐的,拄着一根竹杖。桥上路面狭窄,九郎猝不及防,眼看马蹄要踩到老者,九郎急忙勒住缰绳,那马前蹄高高扬起,“呼儿!”一声爆叫,立了起来。老者吓得一哆嗦,竹杖掉地,一个踉跄,摔倒在马前。登时就在那里呼天抢地,哭叫不止:“哎哟!我的腿!”这边九郎赶紧下马,俯身把老者搀扶起来,翎儿画眉喜鹊青莺也都下了马,过来查看老者的伤势。九郎把老者护在身前,问道:“老人家,伤势如何?要不要紧?”老头把眼睛一翻:“老朽我双腿麻木,疼痛难忍,只怕是动不了了……”翎儿画眉等人都看得清楚,马蹄并没有碰到老头,老者是被吓的自己摔倒的,应该没什么大碍。翎儿说:“老人家大概是受了惊吓,先扶到旁边歇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九郎扶起老者,就在路边坐下,关切老者的伤势。老头说道:“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这下被你撞倒,身上疼痛,只怕就活不了几天了……”九郎一听,心里不是滋味,这老者如此年迈,饥寒交迫,惹人心酸,不禁对老头生了怜惜之心。看路边有一家饭馆,九郎把老头扶起来,说道:“老人家,我请你吃饭。”把老头扶进了饭馆,叫小二弄些饭菜,给老者充饥。老头往椅子上一坐,顿时神清气爽,也不叫疼了,对小二说道:“小二,给我来一斤花雕,两只烧鸡,两斤牛肉,再来一个清蒸黄花鱼,一个香菇炖乌鸡,一只五香麻辣烤羊腿,两碟儿时鲜小蔬菜,半斤花生米。小老儿我好下酒!”画眉一看:得,这可是讹上我们了。冲着九郎使个眼色,九郎哪里懂她的意思,赶紧叫小二:“马上把菜上齐了,伺候老人家用饭,银子我来给。”小二就等这句话,老头点了菜他都没敢答应,怕老头没钱。这下有人付账,小二答应一声。不多时,酒菜上齐,摆了一大桌子。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吃不吃得完。老头也不客气,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大快朵颐,优哉游哉的喝上了。几个姑娘心里不快,倒不是钱的事,这老头摆明了是讹人,九郎宅心仁厚,心疼这老头,还在旁边陪着,一个劲的叫老头慢点吃,别噎着,满脸关切之色。画眉皱眉道:“我们还要赶路,这老人家慢条斯理的也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翎儿微笑道:“九郎心地善良,最见不得别人遭罪受苦,我们且由着他吧。”喜鹊道:“这老头衣服破烂,一身的酸臭味,公子还陪在他身边,熏也熏死了。”青莺道:“公子尊敬老者,也是美德,我们且耐心些儿。”老头一顿大吃大喝,把一桌子菜风扫残云,吃了个干净。九郎付了账,又对老者说道:“老人家,你家住何处?我们送你回去吧。”老头苦着脸说:“小老儿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儿女,无家可归啊。”九郎一听这可如何是好,想了想在身边摸出一锭雪花银元宝,足足有二十两。递给老头说道:“老人家,我们还要赶路,这点钱你先拿着,也够你养老之用了。”老头看见银子,两眼放光,一把抓起揣进怀里,也不道谢,趿着一双露出脚后跟的破鞋子啪嗒啪嗒的走了。画眉气的柳眉竖起,道:“这老头分明是讹诈,刚才呼天抢地的喊疼,见了酒便连命都不要了,这会子吃饱了一抹嘴,接了银子都不晓得谢一声。”九郎笑道:“他是饿了许久,所以吃的欢快,这老人家委实可怜,我们就不要计较了吧。”翎儿抿嘴笑道:“我知你最是心善,见不得老人家可怜巴巴的样子,行善积德是修道本分,心安就好。我们走吧。”五人一路前行,翎儿与九郎又说些修炼的事,九郎自从与翎儿重逢之后,得她指点,天龙七诀运用之法又有了许多心得,渐渐得心应手,熟练了许多。九郎不禁心中感触:但凡是翎儿在身边,自己学起龙经来便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若是自己一个人修炼,就失魂落魄,如同盲人瞎马。这翎儿真是我命里的红颜知己,若是离了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十四章七星剑宗 九郎翎儿等人一路观景,来到一座高山脚下,那大山高耸入云,气势恢宏。山上林木葱茏,古松劲柏,一派苍翠。怪石陡峭,山峦险峻。九郎赞道:“好一座高山,真是个修仙求道的好去处。”翎儿道:“这便是中土有名的九华山,正是人杰地灵的名川大山。”几人转过山脚,只见一处集镇,红男绿女熙熙攘攘,街道上甚是热闹。看看天色已晚,五人便寻了一家客栈,订了房间,就在大厅坐下,画眉正要点菜,就听见一个人说道:“哎呀小公子,山不转水转,想不到在此相遇啊,幸会幸会。”只见刚才那老头儿趿着破鞋,拄着竹杖,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进来,对九郎一拱手:“小哥,咱们又见面了。”九郎忙回礼:“老丈腿脚可好了?老人家可用了晚饭?”老头一摆手:“还没吃呢。”九郎笑道:“不如跟我们一起吃吧。”老头一听,顿时精神百倍:“好啊,公子请坐,我来点菜。”画眉喜鹊一听心里都打起鼓来:坏了,这老头又来蹭饭了。翎儿倒不介意,微笑看着九郎与老者坐在一起。老头把桌子一敲,叫道:“小二,过来点菜。”小二过来看看老头,眼睛却盯着九郎,怕老头没钱啊。九郎一笑,说道:“老人家只管点来,我请客。” 老头大大咧咧点起菜来,一点也不客气。一会儿上了一大桌子菜,老头翘着二郎腿,把个破鞋子吊在脚指头上,晃晃悠悠的,大脚趾从鞋子破洞里伸出来,脚趾甲里面都是黑泥,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洗脚了。几个姑娘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九郎跟他坐在一处,还给老头劝酒。画眉拿绢帕扇一扇飘来的气味,皱起眉头悄声道:“也不知道公子怎么还有胃口。”翎儿捂着嘴偷笑:“老人家孤苦伶仃的,无人照顾,姐妹们将就些儿吧。”喜鹊小声道:“你们两口儿倒是心大,这老头跟了我们一路,也不知怎么跑的如此快,一双脚倒赶上我们骑马。”几个姑娘在这边窃窃私语,老头满不在乎,又是一顿大吃大喝。几个人没了胃口,看着他风扫残云把一桌子菜又吃个罄尽。 老头吃完,嘴巴一抹,说道:“不知公子今晚住在何处?”九郎道:“我们已经定好房间,老丈去何处安歇?”老头道:“我老人家四海为家,就在街头露宿。”九郎眉头皱起道:“天气炎热,蚊虫叮咬,街上如何睡的。小二,给老人家定个房间。”老头一摆手:“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小老儿跟公子如此有缘,看见公子便如同见了家人一般亲切,不如就跟公子住一间房如何?”九郎哈哈一笑:“既然老丈看得起在下,便一起住吧。”老头也不客气,伸个懒腰,叫道:“小二,带我去房间歇息。”自顾自的上楼去了。 翎儿捂嘴笑道:“这下可好了,我们包吃包喝,还要管住。”喜鹊道:“那老头也不知道几年没洗澡了,一身的汗酸味,且看你等下去哪里睡。”九郎笑道:“老人家怕是一辈子也没睡过这样精致的房间,便让他享受一番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我们走了,他又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喜鹊道:“你这般纵容他,只怕他要一路跟到京城去哩”画眉吃吃笑着,眼睛斜睨着翎儿,却对九郎说道:“不如我们另开一个房间,我与喜鹊青莺住,你去大房陪姐姐吧。”翎儿瞬时羞得小脸通红,捏起粉拳去打画眉。九郎也是面红耳赤,低头不语。青莺早去柜台上另定了房,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回房去了。 九郎回到屋里去看老头,见他横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早已入梦。九郎便拿起薄毡子给他把胸口盖了,悄悄出房,坐在廊下,只见夜色已浓,月光如水,把四处照的一片银白。九郎盘膝打坐,心里默默念诵,以意念背诵龙经,牢记心中。师父曾交代他将龙经背诵熟悉,防止天书被召回,不至于无法修炼。想来天书终究是天庭之物,不知将来会不会惹出事来。修习了几个时辰,夜色已深。九郎起身,想回自己房去,脚步却不知不觉走到翎儿房前。九郎诧异:我明明是想回屋去睡,这脚却是不听使唤,却来了翎儿房间。见房内灯光明亮,想必翎儿还未歇息。九郎举手想敲门,犹豫半晌,又想回去。正在踌躇之间,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九郎心中暗喜,悄悄进房,只见珠帘之内,翎儿满面娇羞坐在床前,低头不敢看他。九郎心头如小鹿乱撞,坐到翎儿身边,柔声道:“翎儿”翎儿红着脸侧过头去,眼睛望着别处,娇嗔道:“你不回自己房去,却来我这里做什么?”九郎握住翎儿小手,闻到她身上少女芬芳,幽香阵阵,心神俱醉。翎儿羞答答的转过脸来,一双晶莹的眸子里脉脉含情,眼波中风情万种,都是柔情蜜意。两人四目相对,一番郎情妾意都在眼神里传递。九郎悄悄熄了灯,紧紧搂住翎儿,温香软玉抱满怀中,翎儿微微喘气,吹气如兰,把个九郎迷的神魂颠倒。窗外月光照入珠帘,夜风轻轻吹拂,柳枝摇曳。房里却是两情相悦,满床春色。 金鸡报晓,天色微明。九郎醒来,翎儿雪白的玉臂紧紧箍着他的脖子,小脸儿绯红,眉眼间含着微微笑意,鼻息温软,在九郎怀中睡得正甜。九郎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了翎儿好梦。等了许久,翎儿睁开美目,一双大眼忽闪忽闪,长长睫毛犹如蝴蝶翅膀扇动,美的不可方物,把九郎看的呆呆傻傻。翎儿见他这般痴情模样,“扑哧!”一笑,面带娇羞钻进九郎怀里,举起粉拳在他胸口乱捶,口中娇嗔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九郎怔怔想道:我哪里又欺负你了…… 等二人下的楼来,画眉喜鹊青莺早在楼下等候。画眉喜鹊正在窃窃私语,看见他们下楼,两人瞬间住嘴,假装一本正经,眉眼嘴角间却含着笑意。倒是青莺心细,忙忙的过去搀扶翎儿,翎儿羞的脸儿通红,扭捏之态宛如新娘。九郎问小二道:“昨夜那位老丈哪里去了”小二施礼回道:“那老头一早就走了。”喜鹊愤愤道:“这老汉好不知礼数,白吃白喝白住的,走时招呼也不见打一个。”九郎轻轻一笑道:“罢了,乡野之人,哪里顾得上许多礼节。总是我绊倒了他,些许儿小恩小惠算不得什么。” 几人吃了早饭,打点行装又上了大道。走了一程,见到一处茶楼,高大宏伟,装饰的精致典雅,楼上匾额上三个大字“七星楼”楼下门前站了一个人,面目俊朗,穿一身儒装,像个教书先生。见到五人过来,那人迎上来,对九郎拱手施礼道:“阁下可是应公子?”九郎还礼道:“正是在下,先生有何事赐教?”那先生哈哈一笑,回身对茶楼高声说道:“贵客驾到!”瞬间几扇大门一起大开,鱼贯出来数十个人,整整齐齐的左右站定,排成两列。个个身穿一色儿的青色道袍,精神抖擞的站在两旁,齐齐的拱手行礼,齐齐的喊道:“恭迎褀山仙师大驾光临!”声音整齐洪亮,把这五个弄的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先生满脸笑容,举手道:“上仙请……”九郎不明就里,莫名其妙的受到这番礼遇,转头看了看翎儿,翎儿也是一脸茫然。五个人只得下了马,随那先生进了大厅。 才进得厅来,就听见一阵哈哈大笑,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拱手说道:“应公子别来无恙!”五人看时,只见这个人三十岁上下,头上束一根银色纶巾,一对剑目中熠熠生辉,满含喜色,身穿一身飘逸道袍,步履矫健。看着有几分面熟,却又不认识,正在笑意盈盈的看着五人。五人顿时惊讶,不知这人是谁,又怎么知道九郎的名字。九郎疑惑道:“阁下是?”那人哈哈大笑:“应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日感谢阁下好酒好菜招待,今日就容小可聊表心意,略尽地主之谊。”翎儿醒悟道:“你是昨日那位老丈?”那人含笑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正是区区在下。在下是这九华山七星剑宗门下,小姓符,名风竹。前日听说几位上仙在卓州城惩恶扬善,驱散了卓州第一恶霸镰刀帮。在下昨天故意易容换貌,试探各位上仙,果然是侠义心肠。故而今天在此专侯大驾,替卓州百姓谢谢五位的善举,还请上仙赏脸。”九郎大惊道:“符先生昨日一副耄耋老态,今日却是如此风采,恕我眼拙,竟然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阁下这易容之术实在精妙之极!”翎儿微笑道:“九华山果然是人杰地灵,先生变化幻形之术,竟是连我们都瞒过了。”言下之意,符风竹用的是变化之术,并非易容。符风竹诡秘一笑:“还是姑娘慧眼高明,小可雕虫小技,在上仙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这符风竹竟然是个精通变化的得道高人,九郎等人不觉刮目相看,毕竟一路走来未遇如此奇人。 符风竹双手一拍,里间又出来几个人。为首是个身材高大的道人,生的剑眉高挑,双目有神,颌下长须,约摸四五十岁。身后跟一男一女,女子穿一身白色纱裙,眉目清秀,樱桃小口,长的如花似玉。少年面如冠玉,两道剑眉,一双大眼,鼻正口芳,唇红齿白,身材伟岸,气度不凡。符风竹道:“这是七星剑宗掌门窦方窦老英雄。”又指着那先生道:“这位是苏航苏堂主。”窦方抱拳施礼,躬身道:“老朽听闻上仙之义举,深感钦佩。特意在此专侯五位,聊表寸心。”又回身说:“这是小女窦寇与犬子窦英。”窦寇盈盈下拜,窦英躬身施礼。九郎等人急忙还礼。九郎道:“窦掌门实在是太客气了,行侠仗义是我辈份内之事,何足挂齿。”符风竹道:“应公子高风亮节,实是令人钦佩。镰刀帮在卓州作恶多年,我七星剑宗早就有意为民除害,只是镰刀帮势大,又有些无知少年被他们蛊惑,贫道不忍伤及无辜,故而迟迟没有动手。倒是上仙来的及时,为百姓除了大害。”窦掌门请了众人落座,九郎与翎儿坐在客座,窦方与符风竹陪着叙话。弟子们又摆起果品点心,斟上茶水。高朋满座,宾主畅谈甚欢。 第二十五章一见钟情 窦寇与窦英陪着画眉喜鹊青莺另坐了一桌,陪着说话。那窦寇模样清秀,落落大方,待客彬彬有礼。青莺喜鹊画眉都觉得她亲切,女孩子在一起叽叽喳喳,倒是聊的开心。窦英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却也不插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几个女孩说话。画眉见他长得文文静静,清秀的如个女孩一般,又是英武俊朗,气度不凡。不觉多看了一眼。恰好窦英看过来,画眉长得却是眉目如画,清秀可人,身姿曼妙,玲珑有致。二人眼光恰好碰在一处,画眉心尖儿一颤,心中如同小鹿突突乱撞,慌忙低下头来,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假意把个锦帕在手心里拧来拧去,扭得麻花一般。那窦英也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却时不时抬起一双眼睛偷看画眉。喜鹊看在眼里,悄悄的于青莺耳语几句,两人捂嘴偷笑,眼睛却都斜睨着画眉与窦英。画眉越发娇羞,找个借口悄悄走到楼上长廊下坐了,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眼里都是窦英的英武模样,心里却是满怀心思。窦寇冰雪聪明,看了窦英的窘迫模样,再看画眉带羞走了,心里明白了八九分。故意对窦英说道:“前日里采的新茶极是香醇,英儿快去拿来招待贵客。”窦英茫然道:“姐姐却放在哪里?”窦寇使个眼色,道:“正在楼上茶室里。”窦英便来到楼上,一眼望见画眉坐在长椅上,走到近前,脚步不觉放慢下来,想要搭话,却内心忐忑。画眉见了他来,赶紧扭头假装看风景,却忍不住侧转身子偷眼去看他。窦英正在偷眼观望,两人四目相对,画眉眼神被他捉个正着,顿时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头狂跳,暗想:坏了,这下被他发现我偷看,会不会觉得我轻佻?窦英见两人都尴尬,毕竟人家是客,赶紧搭话道:“这九华山风景秀丽,眼下正是花繁锦簇的时节,山上还要好玩些哩!”画眉听见他如此说,赶紧顺台阶说:“这登高望远,风景秀丽,心气儿瞬时便开了。”窦寇道:“不如我领着几位上仙去山上游玩一番,九华山上云雾缥缈,画眉姑娘长的犹如仙子一般,正是人间仙境呢!”画眉听他夸自己好看,心里一阵甜蜜,暗想:嘴儿倒似抹了蜜糖一般的甜。欢喜答道:“好呀好呀……”突然感到自己这般急切,竟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不禁脸上又红,娇憨扭捏之态可爱之极,看得窦英两眼发呆。 正是尴尬之时,突然听见脚步声响,喜鹊与青莺上楼来。窦英忙走去茶室取了茶叶,慌慌张张的下去了。喜鹊看他走过,再看画眉那一幅害羞的神情,不觉笑道:“我说怎么取了半天的茶也不见回来,原来是被个小画眉鸟儿迷住了!”青莺窃笑,只是不语。把个画眉弄的无地自容,跑来便追打喜鹊,三个女孩嘻嘻哈哈笑闹不停。 正是午时,那窦寇安排宴席上酒水菜肴,点心小吃,时鲜瓜果,摆满酒桌,丫鬟婆子们往来穿梭,端茶递水。莫看窦寇年纪轻轻,倒是沉着从容,大小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苏航赞道:“大小姐真是精明能干,宗门的大小事情都是她一手操办,安排的有条不紊,样样周全。真是宗门之幸!”窦方笑道:“都是符先生教导有方”符风竹道:“寇儿兰心蕙质,是个好姑娘。我平生最欣慰之事,就是收了寇儿与英儿这两个弟子!”翎儿道:“这便是窦掌门的福气了。”窦方哈哈笑道:“过奖过奖,七星剑宗未来的希望都在英儿身上,还请上仙多多指点。”九郎笑道:“符先生仙风道骨,令徒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话间,酒宴齐备。窦寇来请众人入席。 只见那酒宴上摆满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各类精巧点心小吃、时令鲜果琳琅满目。宾朋高堂满座,欢声笑语不断。酒宴完毕,窦寇说道:“七星剑宗就在九华山上,请上仙移驾九华山,观赏九华美景,今晚就请在山上歇息。”九郎闻言,眼睛看向翎儿。翎儿见窦寇秀外慧中,做事善解人意,委实喜欢这个姑娘,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如此就叨扰了。” 九华山奇峰突兀,云雾迷蒙。黄龙江岸,红花绿树,江面上白鹭低飞,竹筏徐行。窦英领着画眉喜鹊青莺在林间穿行,四处玩赏。姑娘们采摘野花,编织花环。又在山崖之处远眺,只见山间云烟袅袅,牧笛晚归,江上渔舟唱晚,红霞满天。喜鹊青莺互相使个眼色,悄悄溜走。留下画眉与窦英二人沉醉在一片美景之中。 画眉远眺江面,心旷神怡。窦英望着她的窈窕身影,山风起处,画眉秀发拂面,衣袂飘飘,宛如月宫仙子,令人顿生怜惜。画眉回身,发现喜鹊青莺无影无踪,窦英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知道是这两个鬼丫头故意留下自己与窦英在此。只见窦英呆呆的痴情模样,眉宇间满是英武之气。画眉心中一股柔情升起,眼波中脉脉含情,含着羞意,也看着窦英。窦英倒也胆大,见姑娘不再回避眼光,不由得走过去,柔声说道:“画眉,你真好看,就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你……”画眉平日里大大咧咧,性情率性泼辣。如今情窦初开,一颗芳心被窦英融化,也变得温顺乖巧。窦英看着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满的温情脉脉,不禁心醉。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小手,画眉温顺的靠在窦英胸前,闭上眼睛聆听他的心跳。窦英顺势揽住画眉的香肩,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此刻心里都是如糖似蜜,连扑面而来的山风都是甜的。 九郎与翎儿在林间漫步,突然看见喜鹊青莺躲在树林里,喜鹊把个食指竖在嘴唇上,做个“嘘……”的手势,连连对二人招手,翎儿会意,拉着九郎过去,正看见画眉与窦英靠在一起,二人窃窃私语,情意绵绵。翎儿心中欢喜,唤了众人,悄悄退走,生怕惊扰了二人。翎儿道:“姑娘大了便不中留了,如今画眉也遇着心上的人儿。我们姐妹终究会有分开的一天。”喜鹊道:“莫看她平日里大喇喇的风风火火的样儿,如今遇到个俊俏的小哥儿,也乖得好似只猫儿一般,真是一物降一物!”青莺道:“画眉生的乖巧,窦英也是这般英武,俩人倒是天生的一对儿!”九郎与翎儿许多波折,多亏了画眉在中间周旋,如今见她心有所属,也是替她高兴。想起自己与翎儿如今朝夕相对,情意愈加深厚,也觉甜蜜,忍不住去看翎儿,两人四目相望,翎儿莞尔一笑,两人心意相通,柔情蜜意都在不言之中。 七星剑宗正在九华山麓,院内亭台错落,楼宇重重,绿树林荫下方砖铺地,一直延伸到湖心水榭。柳枝摇曳,莲花妖娆,蜻蜓立在尖尖小荷之上。彩蝶翩翩,蝉鸣声声,一派夏日丽苑的声色。画眉在湖心小亭中,陪着窦英练功。窦英打坐片刻,头顶上冒起一阵白烟,突然白光一闪,不见窦英踪影。只见画眉面前,一只白兔通体雪白,粉雕玉琢一般惹人喜爱。那白兔跳进画眉怀里,紧紧依偎。画眉又惊又喜,却又害羞。要赶它出来,白兔却紧紧扎在怀里,品闻如兰似麝的女儿香,只是赖着不动。画眉悄声说:“你好坏啊,只管赖在这里,若是被人看见,岂不是羞死了!”拎起白兔耳朵道:“快起开了!”白兔只是不理,把个头拱进画眉怀里,爪子去挠她痒痒,触到胸前一对软绵绵。画眉吓得心儿蹦蹦乱跳,又羞又急。却又怕痒,咯咯笑个不停。恰好窦寇与喜鹊青莺走过,看见画眉,便过来说话。画眉吓的脸儿煞白,悄声说:“莫闹了,姐姐来了。”伸手去揪白兔耳朵,白兔却又赖着不动。画眉不敢使劲,舍不得扯疼了他,只得假意逗弄白兔,心中蹦蹦直跳,却强作镇静。嘴里却与窦寇打起招呼,一时情急,连称呼也不顾了,叫道:“姐姐今日得闲了,却来走走。”窦寇闻言,心里暗喜:平日里都叫寇儿姐姐,今日却改口。想来是与弟弟好的很。寇儿欢喜道:“妹妹,你怎地一人在此?”画眉心里道:我怎敢说你弟弟如今被我抱在怀里,正在支吾,喜鹊却说:“好讨喜的兔儿,快与我玩会子。”伸手就要去抱白兔。画眉大急,紧紧抱着白兔只是不放手。喜鹊只管去抢兔儿。白兔扑地跳下来,却被青莺拿住后颈。窦英只得现了身,面红耳赤对众人打了个躬,一溜烟的逃了。寇儿一见,心里暗喜,却怕画眉尴尬,急忙拉了青莺喜鹊道:“那边树上李子已熟了,我们去摘李子吧!”拉着二人就跑。把个画眉丢在亭子里羞的无地自容。待画眉回去,悄悄儿望了屋里,正是喜鹊叽叽喳喳的在与翎儿学说。只听喜鹊道:“料想也是快了,如今姐姐都叫了,明日就该叫老公公了!”画眉羞的脸儿通红,不敢进去。翎儿早就瞥见,唤她进来,没奈何只得进去。喜鹊吃吃笑道:“我都说一只兔儿都不肯与我抱一抱,却原来是被兔儿勾了魂去!”画眉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只是害羞。翎儿笑盈盈的道:“七星剑宗是中土大派,窦家也算是大户人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却怕什么,你只说愿不愿嫁?”画眉脸儿通红,却是轻轻点头。翎儿眼里含着泪水,嘴角却含着笑:“你自小父母双亡,与我一起长大。虽不是一母所生,却如亲姐妹一般。姐姐也巴不得有个人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疼着。”画眉叫一声:“姐姐!”扑进翎儿怀中,泪流满面。姐妹情深甚是感人,喜鹊青莺无不动容。九郎笑道:“如此大喜事却哭什么?”翎儿画眉破涕为笑,翎儿对九郎道:“待画眉嫁了窦英。你若敢欺负我,我便来九华山走亲戚。住个三五年也不回!”喜鹊拍手笑道:“却正合了她的意哩,赶明儿生一窝小画眉,大的哭小的尿,都要你这姨妈抱,却看你怎么忙得过来!”九郎对翎儿笑道:“我便来九华山陪你抱小画眉!”众人大笑,画眉羞得跑回房去。 第二十六章龙泉剑 这日清早,天色才微微亮,九郎与翎儿已在花园里练功。翎儿道:“符先生与窦英都是会变化的。想来你也该修习天龙咒了。”九郎道:“想不到符先生与窦英都有如此神通,窦英小小年纪,却已是精通变化。”正说话间,迎面碰见符风竹与窦英从外面回来,只见两人身上沾湿露水,想必是一早便去了山中。见到九郎与翎儿,符风竹看四下无人,对窦英耳语几句。那窦英来到翎儿面前,跪拜道:“窦英参见孔雀大明王圣女公主。。”翎儿诧异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封号?”符风竹笑道:“想必公主一直奇怪,不知我师徒二人的来历”翎儿道:“正是。”符风竹道:“贫道是北海彭来老祖的大弟子,奉天庭之命,在此守护九华山上‘三珍’我这徒儿窦英是寿星驾前的仙鹤转世。他因偷食了瑶池中的莲子,被贬下凡,陪我在此守卫九华山。”翎儿笑道:“原来是仙鹤,难怪小小年纪却有如此神通。”符风竹笑道:“虽是仙鹤,也是你这百鸟之王的属下,不可乱了尊卑礼数。”说话时,画眉喜鹊青莺也来陪伴翎儿。窦英看见画眉,魂不守舍。画眉脸红,假装不知,喜鹊青莺都在窃笑。 那窦英却是胆大,对画眉说道:“画眉,九华山有三样奇珍,我领你去看吧。”把双臂展开,肩头闪出一对白鹤翅膀。画眉望着翎儿,翎儿微笑道:“去吧!”画眉欢喜答应,化作一只黄白羽毛的画眉儿,跟着仙鹤展开翅膀,往山上云雾缭绕之处飞去了。 九郎好奇道:“符先生,九华山‘三珍’却是何物如此神秘,还要你们常年看守”符风竹道:“一曰‘海泉’,正在九华山顶,与所有江河湖海相通,从此泉入水,却是能从东海出水。二曰‘剑池’,就在山涧之中,涧底有一柄龙泉剑,是当年黄帝斩蚩尤所用之剑,此后千万年来无人能使用。三曰龙灵芝,在那九华山巅飞云峰顶,却是天庭的仙根,流落凡间,生长在这绝顶之上。因这三处事关重大,所以天庭命我师徒二人在此守卫。”翎儿闻言,心中一动,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符风竹随即请众人上山。到了飞云峰下,只见窦英与画眉两个在峰顶双双展翅飞舞,身形飘逸,情意绵绵。正在观赏那龙灵芝。只见那宝芝形状蜿蜒,状如龙角,遍体暗红透亮,在仙株上熠熠生辉。符风竹道:“龙灵芝本是天庭御药监的奇宝,可解百毒。不知是何人将仙种栽种于此,常年受日月精华,竟孕育出这株宝芝。只是这宝芝须得三千年才能成熟,眼下还在生长之时,须好生看守。所以我与窦英每日都来巡守。”众人皆啧啧称奇。 窦英与画眉降落。窦英眼望画眉,眼中满满都是爱意。突然拜倒在翎儿跟前,说道:“窦英斗胆,恳请殿下将画眉赐予窦英。属下永生不忘殿下大恩。”翎儿猝不及防,眼望着画眉道:“你二人情投意合,我本是赞成的,只是画眉虽是侍女,却被圣母看作亲生女儿一般。如是嫁娶,也要依郡主之礼,须得圣母同意。”窦英急切说道:“那我即日启程前往褀山送上聘礼,向圣母娘娘提亲。”画眉也在窦英身边跪下,对翎儿道:“姐姐,眼下万仙会尚未开幕,我们还有正经事儿要做,岂能因儿女私情耽误大事。”又对窦英说道:“窦郎,你也应去万仙会加以历练,将来做一番大事,才是画眉的好夫婿。”窦英握住画眉的手,眼里都是殷切深情,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窦英一生一世都听你的。”翎儿笑道:“看你俩人这般殷切情深,我便做主,你二人可先定亲,待日后禀明母亲,再来迎娶。”窦英大喜,连连跪拜道:“窦英叩谢公主大恩!”众人都向二人道喜,画眉害羞脸红,却是喜上眉梢。众人又到了剑池,只见山涧清澈见底,水面宁静。涧底静静插着一柄龙泉宝剑,剑身宽阔修长,剑柄上镌刻龙纹,闪烁幽幽寒光。符风竹道:“此剑在此已经千万余年,无人能将它拔出。传说此剑是应龙氏化身而成,只有龙族血脉可以与其通灵!”翎儿若有所思,与九郎耳语几句。九郎点头,笑道:“且待我去看看!”运起云水诀,踏着一朵浪花,直趋涧底。到了近前,再看那龙泉宝剑,剑身上都是云絮龙纹,古朴庄重,杀气隐隐。九郎心中暗暗喜欢,抓住剑柄使劲一拔,却是纹丝不动。九郎道:“好神剑”运起真元,调动意念激发丹田灵魄,一股墨色气流顺着麒麟手臂缓缓流出,一丝麒麟血脉滴落在剑身上。龙泉剑瞬间嗡嗡铮鸣作响,黑气隐隐,发出龙吟之声。突然“忽嗤!”一声暴响,声震云霄。山涧中水浪滔天,乍起数十丈高的水柱。九郎拔剑而起,纵身出水,在阳光下细看那宝剑流光溢彩。一时技痒,就在山涧边演练剑诀。那龙泉剑与九郎心意相通,随着他意念所指,剑身龙纹暴起,雷电缠绕,隆隆有声。一道墨色剑气喷涌而出,随风幻形,疾如闪电。九郎身形游走舞剑,意念驱使剑气在山涧上纵横往来飞舞,只见那山涧旁的绝壁之上,铿锵有声,石屑飞溅。被剑气深深刻出二个大字“剑池”九郎持剑哈哈大笑,喜不自胜。翎儿喜道:“此剑果然是神兵利器,你再练剑诀便是得心应手了!”符风竹哈哈大笑道:“千万年来无人能唤醒此剑,今日得见真主,龙剑出鞘,便要大显身手了!”翎儿蹙眉道:“符先生日夜守卫此剑,若是被你拿走,他却如何与天庭交差?宝剑虽好,却是不可强夺,令先生难做”符风竹笑道:“不妨事,此剑久未出世,在此埋没万年,已是可惜了这件神兵。如今年月久远,天庭无人记得此事,贫道便斗胆将它赠与九郎。”九郎大喜,连忙叩拜。符风竹急忙将九郎扶起,二人携手哈哈大笑。 一行人回到剑宗。窦寇听说了这两件事,喜不自胜道:“画眉与英儿的订婚礼须得好生操办,不可轻慢了妹妹。上仙觅得神兵也是可喜可贺。双喜临门,正是七星门的大喜事。”忙忙的禀了父母,操办起来。寇儿吩咐家丁们将宗门内外装饰一新,准备定婚喜庆。只见那宗门内外,挂满囍字大红灯笼,红木大门张贴大红对联。里里外外的房门上都贴上大红囍字,窗户门帘上都缀上龙凤窗花剪纸,福字儿高挂。院内摆满一水儿的流水席位,足足百多张桌子。大厅里宾朋满座,贺喜的人络绎不绝。丫鬟婆子们喜气洋洋在那院里院外穿梭来往,端茶倒水,伺候点心瓜果。家丁随从们内外打扫,迎送宾客。上上下下忙的不亦乐乎。 早有侍女将翎儿等几人行李搬进喜房,又送来绫罗绸衣,珠翠首饰,喜鹊青莺陪着画眉坐在房里梳妆打扮。少时寇儿又亲手送了喜帖到翎儿房里,家丁们抬着几十口红漆礼盒,送进喜房。寇儿打开礼盒,只见装满喜饼点心,黄金白银各有千两,珍珠翡翠珠宝无数。翎儿回了八字喜贴,收下聘礼,笑道:“如此花费操办,寇儿可是费心了”寇儿笑道:“画眉妹妹就如天上的仙女,玉一般的人儿,嫁到窦家是我们英儿的福气。可不能轻慢了我那弟媳妇。”青莺道:“窦家家境殷实,这姑姐又是如此能干。窦英又是如此疼你。画眉以后要享福了。”姐妹们都替画眉高兴。 到了正礼吉时,大厅内高朋满座,九郎翎儿坐在左首,窦方夫妇坐在右首。底下站了媒人,男方请的是符风竹苏航,女方是喜鹊青莺。都穿戴一新,喜气洋洋。画眉与窦英身穿喜服,给双方家长敬茶。窦方捋着长须,笑的嘴都合不拢。苏航唱礼道:“拜父母,叫公婆!”画眉羞的脸儿通红,羞答答的盈盈下拜,道了一声:“爹爹母亲万福。”婆母儿慌忙起身将画眉搀起,拿了个装着八根金条的大红礼包,塞进媳妇儿的手里,把画眉抱在怀里欢欢喜喜唤道:“乖儿媳。”画眉自小无父无母,如今被婆母疼着,心里百感交集,禁不住流下泪花儿,叫一声“母亲!”场面亲切感人。翎儿看着画眉受公婆宠爱,心里甚是安慰,不禁也是眼泪花花。九郎看着翎儿,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不知自己与翎儿何时也有今日。少时开宴,酒席上推杯换盏,呼朋唤友,猜拳行令,好不热闹,只闹到半夜才散。 喜房内红烛高照,喜鹊青莺陪着画眉说了半晌话,都回自己房去。画眉独坐房中,想起父母从未见过,今日女儿定婚之喜,他们却不知在何处。就在房中下拜,对天祷告道:“爹娘在上,女儿画眉百拜,愿爹娘在天之灵,保佑窦家安康昌盛!”突然窗户一响,一只猫儿溜进来,身形一闪,现出真身,却是窦英。画眉羞道:“未婚夫妻不得越礼,窦郎请回去吧”窦英捉住画眉小手将她搂住,嘴里哄道:“眉儿,我只是想你,坐立不安。我们已经是夫妻,眉儿莫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俯下身子去,吻住画眉耳朵。画眉听见他鼻息急促,耳鬓厮磨之下,心里方寸已乱,一颗芳心“砰砰”乱跳。勉强稳住心神,把窦英推开道:“画眉不敢越礼,夫君且正经儿些。待明媒正娶,妾身再来侍奉夫君。”坐到床头,低着头红着脸,只是不敢抬头。 第二十七章路见不平 窦英闻言不敢放肆,看着她一副娇羞模样又是爱恋不已。心里想走却又舍不得。只是小心翼翼的挨着画眉坐了,一边偷眼看她脸色,生怕她生气。一双手摸着膝头搓来搓去,不知所措。画眉看他这幅模样,心里暗暗嗔道:方才猴急的抓耳挠腮,被我一吓却又是这幅怂样,真不知你爬窗的胆子是从哪里来的。看着他怯怯不安的样子又有几分不忍。画眉嗔道:“一双手只管把个腿搓的麻花一般,衣服都要被你搓烂了。”窦英赶紧拿开双手,背到后面,说道:“眉儿说的是,我都听着哩,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画眉心中甜蜜,嘴里却嗔道:“只怕日后成了婚便没这般好了。”窦英急忙把手举起盟誓:“苍天在上,我若是负了眉儿,便叫我不得好死。”画眉慌忙捂住他的嘴说道:“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这不吉利的,你只有这心我便知足了。”窦英一把捉住小手,搂住画眉肩膀,深情望着她道:“你便要我的心,也刨给你看。”画眉心里一阵感动,扑进他怀里,泪水却扑簌簌的流下来。窦英摸到眼泪,忙不迭的说:“眉儿莫哭,窦英听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好不好?”画眉被他一阵甜言蜜语,心儿都化了。二人紧紧依偎,静静感受浓情蜜意。 七星剑宗大堂内,九郎正与符风竹饮茶叙话。九郎道:“盘桓多日,多有叨扰,我打算明日启程,窦英若是随我一同去万仙会,只怕先生舍不得爱徒。”符风竹笑道:“如今两家已经是亲戚,窦英巴不得跟你们去哩,只是他江湖阅历尚欠,一路上还请阁下多多教导他。”九郎道:“窦英实力不差,我哪里有资格教他。”符风竹道:“我与他虽是师徒名分,实则他实力还要强于我,如今这徒弟已是没法教了。”说话间,窦方窦英父子出来相见。窦方道:“此次万仙会,我七星门也不甘落后,就让英儿一同随你们赴会吧。”恰逢此时,翎儿与画眉也来到大厅。画眉见过公公,与窦英在一边说话。翎儿拿出一个小物件,对符风竹道:“先生见多识广,可识得此物?”符风竹接过一看,大惊失色道:“这是左翁之物,你们如何惹上了他?”九郎道:“我们与他并不认识,只是从黄龙江中意外获得此物。”符风竹手里拿着那只鱼钩,面色凝重,娓娓道来。 原来这黄龙江上有一个大帮派叫做“龙行帮”有二位帮主,便是杨镇江、杨镇海兄弟,手下还有三位堂主:刘三、马志远、张琦。龙行帮原是船帮起家,靠着在黄龙江上运输南来北往的货物,积攒了些家底,手底下有数百名船夫水手,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帮派。这杨氏兄弟做事也算安守本分。只是龙行帮有一位姓左的祖师,是个修道之人,已经活了数百岁,无人知道他的名字,故而称作左翁。这左翁修行了许多年,道行也不低,只是平生有一样爱好,便是江边垂钓。这钓钩就是左翁之物。他制作这种钓钩,专门钓有道行的水族,勾取内丹,夺取别人的修为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他本来是可以修成仙道,因为杀孽深重,心术不正,没有被天庭仙班收录,故而怀着愤懑之心,干了很多缺德的事。左翁依仗道行在黄龙江上横行霸道,残害水族。因为他的缘故,这些年龙行帮也是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渐渐成为江上一霸。 符风竹道:“那左翁粗通一些变化飞遁之术,原本是不足为虑,但是他有一样本事却有些厉害,他所持钓杆是用南海凤尾仙竹制成,钓丝采用天山金蚕丝,这两样东西都是极为柔韧之物,可随心意变化长短。就是钓到力量极大的海上鲨鱼,也是极难逃脱。你们若是遇到他,可千万小心,莫要被他暗算。”翎儿道:“我一直不得其解,原来赑屃的母亲大鼋就是被他所害。”九郎拍案而起道:“夺取别人的内丹,实在是丧尽天良。我若见到此人,定要为水族雪恨。”符风竹道:“黄龙江一直往东流入大海,龙行帮的势力也是随江水延伸的,哪里有船,哪里就有龙行帮。你们一路进京,都在龙行帮的势力范围,可不能大意。” 过了一日,九郎翎儿向窦掌门辞行,符风竹苏航也来送行。寇儿给窦英画眉准备了许多随身物品,拉着画眉说不完的话。等闲话完毕,众人上马。窦英画眉拜别了父母,一行人下山往大路而去。一路上窦英时时陪着画眉,大小事情悉心照料,画眉也格外的温柔乖巧。二人心心相印,倒叫喜鹊大感寂寞,与青莺说道:“前几日还在戏谑画眉,不想眨眼就许配了窦英。这小妮子如今变得如此温顺,完全没了从前那般张扬习气,从此褀山两大利嘴便只剩我老人家了,便是斗嘴也没人了。”惹得众人大笑。这一日到了庆州境内,已经离京城不远,只见一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多是江湖人士,南来北往的络绎不绝。想必是天下英雄都在赶往京城,所以这庆州境内也是热闹非凡。只见一路集镇上热闹非凡,江面上彩船行走,大多装饰华丽,一派莺歌燕舞的风月景象,多是些青楼女子在船头揽客。一行人正在行路,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九郎回首去看,只见一辆马车狂奔而来。车夫拼命扬起鞭子抽打马匹,车轮在路上碾的烟尘腾起。几个骑马的人紧紧催马跟随,竟然是北冥禅宗的岳宝骏等人。九郎大感奇怪,自己一行人在九华山耽误了许久,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才走到这里,按行程他们应该早就到了京城,却不知何故耽误了。窦英见马车来势凶猛,急忙把画眉护在身后,九郎急忙叫众人让开大路。马车疾驰而去,岳宝骏等人紧紧跟随,还在不时回身观望。九郎细看时,后方远处也是传来一阵阵马蹄声,烟尘高高扬起,竟然有一大群马队追赶马车。后面的马队很快赶上前去,竟然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手里都拿着兵器,纷纷高叫:“抓住明王世子重重有赏,快追……” 岳宝骏眼看杀手追到,高声叫道:“二位师叔跟上去保护世子,我先抵挡他们一阵。”说完调转马头,站在大道中间,单手持剑,拦住去路。青阳与东升答应一声,紧紧追随马车。马车窗口里布帘掀开,杨颖探出头来娇声叫道:“宝哥哥,小心……”九郎等人远远站在一边,观看这群人的动静。 黑衣人群追到,见岳宝骏拦住去路,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高叫一声:“一个人就想挡住我们,找死……”从手中亮出一把短柄镰刀,两尺长的刀锋寒光凛凛,指着岳宝骏喝道:“给我上!”画眉听声音熟悉,突然说道:“镰刀帮?”九郎诧异道:“镰刀帮不是散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又出来作恶?”翎儿微笑道:“胡一八和那个狐妖不是逃了吗?应该是他们纠集了旧部,只是不知跟禅宗又有什么梁子。”黑衣人纷纷亮出兵器,看样子还有其他帮派的人,因为他们所用的兵器并不全是镰刀。只听其中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道:“先把他围起来,别让他跑了”翎儿笑道:“那日放毒的狐狸精也来了。”九郎道:“既然是镰刀帮的人,只是又为何要蒙面,莫非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胡一八挥动镰刀,率先攻上去。岳宝骏宝剑一挥,激起一道剑罡,横扫过去,胡一八镰刀一横,“叮!”的一声挡住剑罡,火星四溅。胡一八不免有些心虚,叫道:“夫人还不出手?”只听一声娇喝,一把镰刀飞旋而出,“啾啾!”啸叫着向岳宝骏飞去。岳宝骏剑尖一挑,“当啷!”一声撞在一起,镰刀呼呼飞旋,岳宝骏闪身躲过。胡夫人双手连连挥舞,隔空控刀,频频攻击。宝骏连连挥剑抵挡。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突然岳宝骏打掉镰刀,纵身跃起,身形飘飘,在空中横着劈出一道剑罡,只见白光耀眼,力有千钧,横扫过来。胡夫人把头仰起,腰身往后一弯,胸腹倒拱而起,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避过了剑罡。身后人群却发出一阵惨叫,数名黑衣人被剑罡击中,鲜血飞溅,倒撞马下,登时死于非命。 胡夫人眼看手下被杀,心中大怒。将双臂伸展开来,肩膀上的彩带悠悠飞出,飘飘荡荡像两条蟒蛇,缠住宝骏手中的宝剑,宝骏急忙抓住彩带,胡夫人使劲回夺,两人拉起锯来,一时相持不下。岳宝骏突然挺身暴起,双臂使劲左右一分,大喝一声。彩带断裂,片片飞舞。胡夫人骤然松劲,收势不住,往后就滚,只弄的云鬓散乱,灰头土脸非常狼狈。 突然黑衣人群中发出一阵嗡嗡声,梵语诵经之声响起,声音浑厚低沉,震耳欲聋。闻者无不掩耳避让。这边九郎护着翎儿,窦英抱紧画眉,喜鹊青莺捂住耳朵。岳宝骏举剑防范,却皱起眉头,显然都是被这诵经的声音干扰了心神。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人,双手合十,口中犹在念诵不止,念经的声音夹杂着浑厚的内力,深入人体五脏六腑,激荡体内气血翻腾。有几名黑衣人忍不住“哇!”的呕吐出来。这念经之人虽然黑衣蒙面,但是显然是个僧人。他站在宝骏的对面,不断的催动内力,吟诵不止。这便是西域密宗的不传之秘大罗金刚咒。翎儿道:“凝神静气,真元照住六神穴。”众人依言运功,顿时轻松。 第二十八章万家水乡 宝骏被大罗金刚咒震动肺腑,已经非常难受。他强忍不适,调动内息抵挡这股强劲的声波,真元聚集上手臂上,宝剑叮叮铮鸣,剑罡又起。宝骏大叫一声,剑罡飞出。那僧人突然凝聚真元,念到:“阿弥陀佛……”最后一个佛字念出,僧人周身闪现佛光,瞬间光芒四射,呈现一个巨大的金光护盾,罩住全身。剑罡击中护盾,发出金铁之声,僧人踉跄着后退一步。宝骏再发一剑,剑罡又击中护盾。连出几剑,僧人护盾越来越小,几乎罩不住身体。僧人停止念诵,专心把真元凝聚在护盾上。宝骏停止攻击,额头上冒出冷汗,宝剑撑地,呼呼喘气。双方僵持着,谁都不敢再轻易出手,这种对攻非常耗费真元,一旦真元耗尽,就可能失去抵抗的能力,被对方所乘。 岳宝骏道:“想不到密宗藏经寺的慧能大师竟然也来了。你们派四个弟子在前面打头站,掩人耳目,以为别人会看不出你们的目的。虽然你黑巾蒙面,但是这手大罗金刚咒却是无法掩盖你的身份。”僧人答道:“岳施主果然不愧是禅宗的掌门大弟子,一眼就看出老衲的身份。不过你区区一个人,怎么能挡住这么多高手。我劝你赶紧把明王世子交出来,密宗可以与禅宗井水不犯河水。”岳宝骏道:“密宗与禅宗之争,这么多年来还仅仅只限于互相竞争地盘,从未像今日这样撕破脸皮。难道大师就真的忍心看着天下最大的两个帮派从此互相仇杀,涂炭生灵吗?”人群中又一人说道:“说什么废话,我们今日专为世子而来,神挡杀神佛挡杀 佛。”手中举起一条禅杖,念了一声佛号,挥舞禅杖就冲上来。宝骏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密宗五大金刚就来了两个。慧元大师,看来你们是势在必得”慧元被他看破,也不理睬,运起真元,手中禅杖嗡嗡直响,杖头上突然闪出猛虎的身影,从空中直扑下来。“伏虎杖?”岳宝骏不敢怠慢,舞剑防守。但是他真元消耗过多,已经落于下风。九郎看不过去,这么多人打人家一个,还乘人之危,实在不是名门正派所为。九郎把龙泉剑一按,那宝剑“呛啷”一声脱鞘而出,剑身上精光四射,龙吟隐隐。九郎意念所致之处,那龙泉剑上剑罡之气暴出,凛凛扑面,直击慧元的禅杖。杖头上的猛虎身影见了一股龙剑之气,顿时委顿于地,匍匐不起。慧元大惊道:“阁下是什么人?我劝你少管闲事,这是密宗和禅宗的事,外人不要淌这趟浑水!” 胡夫人一见九郎出手,大惊失色。胡一八悄悄拉起夫人退到后面。黑衣人纷纷下马,各据刀剑,准备厮杀。慧元挥舞禅杖,那猛虎摇头摆尾,却再也不肯出战。慧元气的揪起虎头就打,那虎哀嚎起来。画眉笑道:“都是些障眼法儿,唬人的把戏罢了,我看那倒是个猫儿,哪里有老虎的气势!”窦英笑道:“老虎是他真元里练出来的,倒是真的,只不过遇到哥哥的龙剑,老虎哪里敢冲撞真龙。也难怪它不敢出战。”喜鹊拍手笑道:“老虎见真龙,瞬间变成猫儿,似这般丢人现眼,不如我牵回去捉捉老鼠倒是合适。”众人都笑起来。慧元气的扯下蒙面黑巾,露出一颗秃头。身子一转,手中多了一串佛珠。慧元凝聚真元在佛珠之上,抱元归一,喝一声“着!”佛珠瞬间化成千万颗佛珠,宛如满天的狂风骤雨,向对面打去。这招却是又快又狠,速度极快令人猝不及防。不仅攻向岳宝骏,也攻向九郎等人。窦英见他暗算无辜,连女子也不放过,心中火起。身后双翅弹出,早就身在空中,巨大的翅膀展开,白色翎羽上银光闪闪,长羽柔韧之极,把那千万颗佛珠都反弹回去,瞬间又击中几人,只听惨叫声四起,几名黑衣人翻到在地哀嚎不止。画眉拍着双手欢笑不已:“好啊!好啊!这一招‘白鹤展翅’真是帅呆,窦郎你好棒棒哦!”把个窦英夸的心花怒放,好不得意。 慧能慧元知道遇到了高人,今天无论如何是讨不到便宜了。慧能说道:“风紧,并肩儿扯呼,柳媚娘断后!”黑衣人七手八脚的把受伤的同门拖上马,打马就跑。那胡夫人柳媚娘把袖子一甩,肥臀挺出,屁股后面冒出黄烟,瞬间一股恶臭弥漫开来。这些人趁乱逃了个干净。 这边九郎窦英都护着自己的女人,忙不迭的扑散恶臭。翎儿皱着鼻子道:“这狐妖每次都使这招,着实讨厌。”喜鹊看着青莺道:“如今惨了,她们两个都有夫婿保护,我们两个孤零零的好不可怜!”惹得众人又笑起来。 岳宝骏来到众人面前,深施一礼道:“在下北冥禅宗门下岳宝骏,多谢诸位上仙救命之恩。”九郎道:“八仙楼一别已有半月,你们如何走了这么许久才到这里?”原来明王府一行人到了此地以后,世子杨珍迷恋这里江中彩船上的风月场所,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连日流连忘返,竟然盘桓了半月之久。岳宝骏也拿这个纨绔子弟没有办法。不知何人走漏风声,被密宗与镰刀帮联手追杀。今日宝骏与镰刀帮数次交手,终于被拖住,待密宗的慧能慧元赶到时,岳宝骏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是九郎窦英出手相救,只怕他今日要命丧于此。岳宝骏道:“二位出手不凡,道行高深。何不追随北明王府,共谋一番大事业?”翎儿冷冷道:“禅宗与密宗之争由来已久,我们方外之人,不想跟你们有什么交集。”岳宝骏见话不投机,告辞而去,飞马去追赶世子车仗。 九郎笑道:“他竟然想劝说我们效忠明王,我对这种争名夺利之事看的颇是淡泊。”翎儿道:“密宗效忠西宁王,禅宗依附北明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窦英眼睛看着画眉说:“我此生只愿陪伴眉儿在九华山之巅修真求道,做一对神仙眷侣。”画眉眼睛望着窦英,眼神里都是柔情,把头一歪便靠着他的肩膀,心儿都要醉了。喜鹊道:“这小浪蹄子眼神要杀人哩,我老人家最见不得别个秀恩爱,青莺儿啊,我们还是躲一边哭去吧”画眉笑道:“罢了罢了,若是万仙会上有那看着顺眼些儿的小哥儿,便将你嫁了,每日里刷锅洗碗,洗衣扫地,伺候你家夫君,再生一窝儿小喜鹊儿,整日里老大哭老二叫,老三吃奶老四换尿片儿,看你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耍嘴。”众人大笑,倒把个喜鹊弄的害羞起来。看看天色已晚,窦英道:“前面有个镇子叫做万家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歇息。”众人快马加鞭,赶往万家集。 万家集虽然是个小镇,却是个水乡。村庄房屋之间到处都是小桥流水,家家户户都是划船出行。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村落间小船穿梭。待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门前亮起灯笼,一片灯光星星点点,都在水中随波摇曳,波光粼粼,宛如水面洒下一串串珍珠。村口有家客栈,正在坐落在那河湾之中,披红挂彩,人来人往。水面上游荡着几条彩船,诸如:红袖招、裙香舫、香波舟等等香艳的招牌挂满船头,招徕那南来北往的文人骚客、风月子弟。 九郎一行人进了客栈,正要定房时,掌柜道:“连日来都是各地赶赴万仙会的,小店早已住满了。如今只有船上还有客房,几位爷要不要去看看?船上的姑娘可是个个水灵,包您满意哩!”九郎皱眉道:“不如去别家看看吧!”掌柜打起哈哈道:“这方圆几十里就只有我一家客栈,客官却要去哪里?客官不要姑娘也行,船上有的是精致舒适的房间,包您满意啦!”几个人无奈,只得住下。六人包下一条大船,见船舱宽大,装饰华丽,倒还满意。众人用了饭,时间还早,便在船头观赏夜景。只见彩舟随波逐流,水面上灯光灿烂,倒影摇曳。左右彩船上客人搂着风月女子在船头狎语,肉麻情话令人脸红。窦英不觉多看了几眼,被画眉瞥见。瞬时便柳眉倒竖起来,劈手便揪了窦英耳朵,咬着牙道:“平素都装作个老实后生样儿,如今被花娘子迷昏了头不是?不如你也去那船上寻个可意儿的,也陪着你这般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便称了你的心不是?”窦英扶着耳朵连声叫疼,喜鹊在边上烧起火来:“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个三妻四妾的?看一看有什么打紧,就是娶上三五个也不为过哩。似你这般凶巴巴的,他早晚不得寻几个温顺的小女子陪陪”画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耳朵揪得越发紧了,嘴里道:“你还敢娶妾?我看你哪个腿儿敢领着人回来,便与你打做三截儿!”窦英连连求饶道:“眉儿且先放了手才好说话。”又指着前面道:“我哪里是看花娘子,你们且看那边船上那个人……”画眉定睛看时,却见一个白发老翁,怀中抱着一个美人,脚边却垂着一副钓竿,正与那女子调笑。那钓竿一直伸到江心,比平时渔夫所用的却是长了几倍。这幅钓竿莫说是钓鱼,寻常人便是举也举不起,甚是蹊跷。 窦英道:“这黄龙江上所有的彩船都是龙行帮经营的产业,这个就是左翁了!”画眉见错怪了他,顿时羞的小脸儿通红,急忙把手在窦英耳根上抚摸,轻声道:“窦郎,都是我的不是,眉儿错怪你了,你疼不疼?眉儿给你吹一吹便不疼了。”一边摸着一边张开樱桃小嘴吹气如兰,瞬间又变得柔情似水。窦英忙握着画眉小手说:“不疼不疼,眉儿便是揪起耳朵也是快活。”九郎怔怔看这二人,心里想:女人变起脸如翻书,一忽儿便乌云密布,一忽儿却又雨过天晴,温柔可人。我这个连襟以后可有的苦头吃了。偷眼去看翎儿,却见翎儿也看过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九郎心里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那花心人儿。”翎儿却似懂他心意一般,小嘴撅起,眼神里道:“你且试试,看我会不会把你的腿打做三截儿。”二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喜鹊看着画眉小两口笑道:“罢了罢了,这小婆子偏是命好,遇着个怕老婆的,似这般宠个三五年,怕是连房顶的瓦片儿都要揭下来。” 第二十九章龙行帮 翎儿道:“那左翁年事已高,偏是老牛吃嫩草,祸害年轻女孩儿,想必是那女子也是迫不得已,委实可怜。好好儿的船帮放着正经的营生不做,偏要逼良为娼,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众人看去,只见那左翁须发雪白,却满脸淫笑,逗弄怀中的女孩儿,那女子虚以委蛇,却是一脸的不情愿。窦英愤愤道:“只怕这女子做他的玄孙都嫌大了些。”九郎叹气道:“天下有多少冰清玉洁的女子被这世道玷污,堕入风月场中,被权贵之人亵玩,芸芸众生有多少不平之事,却又与谁去说理。” 突然那左翁高声叫道:“有大鱼上钩了!”怀里兀自不放那女子,却单手擎起鱼竿,只见水面浪花翻滚,一条鲜红锦鲤活蹦乱跳被拉出水面,水花四溅,犹在挣扎不已。看那条鲤鱼身躯修长,只怕有几十斤。左翁哈哈大笑。早有两个船夫划着小船箭一般的驶去,却不忘对着大船拱手,还在讨好左翁道:“祖师神通无人可及,真是活神仙!”翎儿看在眼里,为那大鱼不平,举手一招,唤来一只羽毛雪白的白鹭,从天而降,抢起鲤鱼叼在嘴里,翅膀展开“扑簌簌”的飞起,消失在夜幕之中,却飞去别处放生去了。那两个水手一番马屁拍完,话音未落,看着到手的大鱼在眼皮底下被白鹭抢走,甚是尴尬。左翁大怒道:“哪里来的扁毛畜生,坏了老夫的好事。”愤愤的又将鱼竿甩起,抛落水中,兀自抱着那女子不肯撒手,涎着脸撅起嘴去亲那女子的脸蛋。女子左右躲闪,虽是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翎儿又扯下一根头发,吹一口气,瞬间变作一条水蛇,却有手腕粗细,五六尺长短,摇摇摆摆游在水里,潜到钓钩下咬住鱼钩。左翁喜滋滋又提起钓竿,“呼哧!”一声拉出水来。小船上的船夫见又有鱼儿上钩,顿时又拍起马屁来,叫道:“祖师神通无人可及……”。话音未落,那水蛇忽地随着钓线晃悠悠直荡过来,甩在左翁脸上,缠的满头都是。怀中的女子吓的惊叫一声,推开左翁惶惶的逃进船舱里去。左翁猝不及防,被一条冰凉凉的水蛇盘了个一头一脸,直弄的晕头转向。那水蛇张开冷森森的牙齿,在左翁鼻子上狠狠咬住。左翁大叫一声,连人带椅啪地摔倒,狼狈不堪。几个船夫慌忙扶起左翁,只见老匹夫披头散发,鼻子上隆起老高,已是红肿起来。翎儿画眉几个见了,都“咯咯”笑个不停,喜鹊笑的气也喘不匀了。翎儿笑道:“这便是偷鸡不成倒蚀了一把米,恰似那懒驴儿打滚,四脚朝天!”九郎与窦英相视一笑,心里都道这老匹夫可有的苦头吃了。 左翁连滚带爬的起来,听见有女子嬉笑之声,仔细看时,正看见翎儿画眉在船头,却是模样娇俏,风情万种。那彩舟上满船的风尘女子都是庸脂俗粉,正是土鸡比之孔雀,瞬时黯然失色。左翁色心大起,腆着老脸呆呆的望着这边垂涎三尺。九郎看见他那副丑态,心生厌恶,暗暗运起云水诀,水面上突然波浪涌起,一阵大浪扑来。左翁猝不及防,被波浪浇了个满头满脸,浑身衣服水淋淋,满头白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恰似一只落汤鸡。 这边船上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喜鹊拍手笑道:“横看竖看也是那六月天的老牛滚水,恰似个老母鸡在汤盆里拔毛,好玩好玩!”那船上的水手听见,都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其中一个叫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龙行帮头上动土,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另一个道:“这几个女子长得不错,不如抢了过来,给祖师消遣!”左翁淫笑道:“你们快去,快去!”几个水手拿了跳板搭住这边大船,勾住船舷。一下子走出五六个人,上了跳板,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翎儿将手一指跳板,那跳板瞬间滑脱,几个水手掉进水里,水花四溅,扑腾不止。四周花船上的客人都来看热闹,一时哄笑起来,江面上欢声笑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这边翎儿等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堆,开心不已。水手们吃了瘪,恼羞成怒,早有人划了十几条小船,为首的船头上站着一个人,拱起双手道:“龙行帮杨镇海在此,是哪个江湖上的朋友来砸我龙行帮的场子?敢不敢报个万儿?”只见那十几条小船上人人手里拿着搭钩刀枪,将九郎等人的大船围在中间。 周围彩船的人都往江面上看去,只见那杨镇海生的身材魁梧,光着上身,两条粗壮臂膀上肌肉隆起,身上刺满游龙纹身,威风凛凛。只听有人议论道:“这龙行帮的帮主功夫厉害,在水里又是如鱼得水,不知是哪个这般胆大得罪了龙行帮,只怕今天是惹上了大 麻烦。” 九郎见杨镇海出场,对窦英说道:“你们七星门与龙行帮左右毗邻,不便结怨,我来应付吧。”便对江上拱手开口道:“在下桃山逍遥门剑宗门下弟子应九郎,杨帮主请了。”杨镇海看他清朗俊逸,一派英武之气,暗想天下英雄齐聚京城参加万仙会,只怕其中藏龙卧虎,也不敢欺人太甚。便说道:“逍遥门远在南邦,阁下千里迢迢来赴万仙会,必然身怀绝技,只是今日既然来砸场子,我杨镇海也不得不出手为龙行帮挣个面子。我也不欺负你,你若是不敢下水,我便上岸来,向阁下讨教几招!”翎儿笑道:“他还不知道水里是你家哩,只是他一个凡夫俗子,怎么经得住打?”喜鹊拍手道:“公子只管弄起浪来,一发将他们的船儿掀了都去喂了鱼虾。”九郎微微一笑道:“我若是用云水诀对付一个凡夫俗子,却是不公平,我今日便用逍遥门的本门功夫教训他。”朗声对杨镇海说道:“莫以为水里只有你去得,应九郎来也!”脚尖点地,却是运起逍遥门的轻功,提起一口真元,纵身跃起,直跳入江水中。四周围观的人群见他跳水,齐声惊呼,心里都想这人莫非是疯了,人家有船,他却硬生生的往水里跳,杨镇海深谙水性是出了名的,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九郎自从龙相洗髓功练成,真元深厚,逍遥门的功夫本来就学过,如今更是得心应手,无师自通。九郎脚尖刚刚触水,双脚连踏,在水面犹如蜻蜓点水,刷刷刷!身轻如燕,竟然踏着水波而来,瞬间已经到了杨镇海的船头。九郎身子停住,运气控制水波,稳稳飘浮在水面上。这一手轻功闻所未闻,亮瞎了观众的双眼,早有人鼓掌叫好,四周人群中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齐齐的喝彩。杨镇海见了这手功夫,心里已经先怯了三分。这轻功实在太过玄妙,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不过轻功虽妙却是比不得短兵相接,杨镇海仗着自己手底下还有点功夫,拔出腰间的短刀,跃入水中,半截身体凫游在水上,短刀突刺就要见红。九郎施展逍遥门的一套基本入门拳法,空手入白刃,不过几招的功夫,就夺下短刀,扔进水里。杨镇海就如同个小孩子般,被他弄的团团乱转,连九郎的衣角也没蹭到一下。杨镇海恼羞成怒,身子往水底一潜,水花泛起,消失在水面上。有人叫道:“小哥儿你可要小心了,那杨镇海在水里却是没对手的,当心他暗算你!”九郎运起真元,凝聚心神,启动慧眼,看见水底下黑影闪动,杨镇海悄悄游近来,双手抓住九郎双腿,直往水底就拖,准备把他按在水里淹死。那杨镇海抓住九郎双腿心里狂喜,这下你就算是手眼通天也逃不脱爷的手掌心,莫看你功夫厉害,在水里可就是爷的天下。谁知连连用力,使出了吃奶的劲,九郎稳稳站定,只是不动。杨镇海心里顿时大急,使劲拖拽不舍。九郎忽然抬起一只脚来,使了个金鸡独立,把杨镇海吊在空中。那杨镇海想要放手时,九郎却将他凌空抛起,待他落下时,又换另一只脚接住。如同踢绣球,在空中一起一落踢来踢去,却又不踢伤他,只是不让他落地。这杨镇海在水里虽然有些本事,如今却是被吊在空中,如同个毽子一般踢来踢去。围观人群顿时欢声雷动,掌声如雷。场中一片喧哗,叫好的喝彩的此起彼伏。想来龙行帮在江湖上也是不得人心,今天看见有人教训杨镇海,江湖中也是大快人心。龙行帮数十人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这下帮主被人玩弄于脚掌之上,真是丢尽了龙行帮的脸面。翎儿笑的花枝招展,娇躯乱颤,拍手道:“九郎却是踢得一手好毽子,切莫将那杨帮主踢坏了,须是活物手脚乱扑,好比那空中钓王八才是好看!”画眉咯咯笑道:“如今却是越来越好玩呢!”窦英见她开心,轻轻搂住画眉香肩,心里道:往后余生便将你放在手心里疼着,一辈子都这般开心才好。 第三十章威逼利诱 左翁被水蛇咬伤,鼻子眼睛连同半边脸都肿起,在那里运功疗伤,幸喜无毒,总算稍有好转。眼见杨镇海被弄的狼狈,心中大怒,咬牙切齿的作起法来,要暗算九郎。左翁举起手掌,念动咒语,那水中突然蹿出一条巨蟒,高高昂起头来,吐出信子,丝丝有声,张开血盆大口向九郎咬下。人群顿时惊呼起来,这巨蟒高有一丈有余,搅得水花四起,只怕这少年要遭毒手。九郎顾不上杨镇海,将身子一缩,躲过巨蟒,纵身出水,窜起一丈多高,正落在巨蟒的背上,一手掐住巨蟒的七寸,运起风雷诀,闪电滋滋有声,雷声隐隐。那巨蟒瞬间委顿,却是一根软绵绵的丝绦,瘫软在九郎的手里。九郎哈哈大笑道:“这种障眼法实在是雕虫小技,只能吓唬人罢了。”左翁见法术被破,知道遇见高人,扯着嗓子喊道:“暗青子招呼!”只见十几条小船一字排开,船上的人纷纷将手里的标枪、短刀抛射出来,雨点般的向九郎打来。九郎运起盾决,只见身畔水柱暴起,浪花四溅。周身现出一圈圆弧形的墨色鳞状护盾,那鳞片墨色透亮,弧光闪烁,光芒四射,把夜空照的如同白昼,瞬间护住四周。兵器砸在鳞片上叮当作响,纷纷落水。 “龙鳞盾?”左翁吓得魂飞魄散,这种仙术高深莫测,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忽然听见一声唿哨,小船纷纷后退,隐藏到大船后面。江面上瞬间平静,只有九郎站在江面上,夜风中衣袂飘飘,一派飘逸风采。一艘大船上出现一个人,身穿锦缎长袍,头束公子巾,一副温文尔雅的风采,对九郎拱手行礼道:“在下龙行帮杨镇江有礼了,少侠请手下留情,杨某有幸结识少侠,实在是三生有幸,请少侠赏脸,上船一叙如何?”九郎见他彬彬有礼,也还礼道:“在下只是一时兴起,跟杨帮主切磋一下。夜色已深,我还有朋友在那边船上,不便叨扰阁下,就不上来了。”杨镇江见他不肯上船,急忙一挥手,身后出现数人,手中端着大红木盘,盖着红布。杨镇江掀开红布,盘中满满都是金银黄白之物。杨镇江道:“龙行帮做的是黄龙江的买卖,这条大江纵横数千里,都是龙行帮的地盘,只要少侠肯答应,杨某愿意将帮主之位拱手相让,请少侠一定赏脸,万勿推辞。”这边船上窦英鄙夷道:“杨镇江为人阴险狡诈,最是口蜜腹剑,他见打不过哥哥,就来花言巧语拉拢哥哥。”翎儿望着九郎,心里知道:杨镇江打错了算盘,九郎怎么肯跟这些人沆瀣一气呢。只见九郎笑笑道:“在下过惯了闲云野鹤的闲散日子,对于江湖事甚是淡泊,杨帮主无须多言。只望贵帮多行善事,勿欺百姓。在下告辞了。”说完运起真元踏波而行,瞬间到了自己船前,提气纵身,轻飘飘的落在翎儿的面前。九郎不卑不亢,威武不能曲,富贵不能淫,一身凛凛正义风采惹的场中江湖人士纷纷在心里钦佩,人群中又是一片喝彩。杨镇江弄了个没趣,满脸尴尬,只得作罢。 九郎回船,翎儿笑盈盈的迎着他,众人都鼓起掌来。翎儿道:“逍遥门从此要名震江湖了,这一下可大大的替你师父长了脸。”九郎笑道:“我向来淡泊名利,只要有你相伴,夫复何求?”窦英道:“万仙会后我们便都回九华山去,云峰观日出,烟雨听江涛,岂不是快活如神仙,胜过江湖中名利纷争勾心斗角一万倍。”喜鹊笑道:“有人已经急不可耐了,一心想着快些儿迎娶我家画眉吧,等你娶了这小婆子,一发起狠来,三天两头的揪耳根子,连房顶的瓦片也掀起来。”众人哄笑起来,画眉羞答答的依着窦英,却不似往日那般与喜鹊斗嘴,顺着眉眼做出温柔样儿,越发显得娇羞可爱了。窦英却是一点也不隐藏对画眉的爱意:“窦英得妻如此,此生足矣。”一番深情倒是叫九郎翎儿倍感欣慰,惹得喜鹊青莺在心中羡慕。 次日早起,众人上岸,又向京城出发。只见一路上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时常有官府中人来往,盘查路上行人。看来已经距离京城不远,朝廷怕有人作乱,故而安排官兵盘查,维护治安秩序。只见前面路边有一处哨卡,官兵站列两旁,中间坐着一名官员,身后摆着桌子,摆着文房四宝,一名师爷在那里登记造册。官员叫道:“但凡是去万仙会的,请来这里登记备案,记录在册。凭路引进城,城中自有人接待到馆驿歇息。没有路引的一律不许进城。” 九郎等人下了马,过去看时。那官员一一盘问,从哪里来,哪家门派,几人参会,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待记录在册。那师爷写了路引,拿金印盖了大红印章,交给九郎,才放几人过去。待到了京城,再看这皇都,果然是天子脚下,不同于其他地方,只见四处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大街小巷星罗棋布,亭台楼阁气势恢宏。红男绿女络绎不绝,贩夫走卒南来北往。就见那卖艺杂耍的沿街表演,四周围观的喝彩叫好。坐地摆摊的叫卖不休,逛街玩耍的讨价还价。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早有人接着这六人,为首的一个官员问道:“阁下可是应九郎应公子?”九郎忙答应:“正是在下。”那官员道:“朝廷命下官在此迎候应公子,请公子随我前往馆驿安歇。”一路与那官员闲聊,原来最近大批赴会者拥入京城,皇都内已经是人满为患,所有的客栈酒店都已经爆满。而九郎等人一路上行侠仗义,朝廷早已得报。对于这种出类拔萃的人才自然是高看一眼,所以才有官员接到馆驿住宿。到了住处,早有人接过马匹牵去喂食,又有人来搬运包裹行李,安排房间与六人住下。那官员忙前忙后,一直等六人诸事都安排妥当,才进房与九郎告辞。九郎看他辛苦半天,甚是感激。那官员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当今国丈,宰相西门德松大人府上的长史,就是宰相大人命下官前来接待公子的。如今朝廷举办万仙会,为国家选拔人才。应公子年轻有为,正是为国效力的大好机会。将来公子飞黄腾达之时,切莫忘记国丈的一番栽培美意啊。”原来如此,这朝廷中结党营私之风早已风靡朝野,只是想不到连当今国丈也要拉帮结派。万仙会尚未开始,宰相大人就已经在笼络人心了。六人一路车马劳顿,今日到了馆驿,正想好好歇息,却又有人前来求见。九郎来到客厅,看见一人带着两名小厮,正在厅中等候。那人见了九郎,点头哈腰极是谄媚,道:“下官是北明王府师爷,前日多亏应少侠仗义出手相助,解救岳公子之大恩,因为行程之故未及感谢,今日特命下官送来区区薄礼,聊表寸心。”随即命人打开礼盒,只见礼盒内满满都是珠宝玉器,价值连城。九郎看见这些趋炎附势之辈就头疼,不肯收礼。那官员道:“明王世子就在馆驿,对公子神交已久,还请公子移驾世子馆驿,与您畅谈仰慕之意。请公子赏脸。”九郎板起脸说:“在下无意功名,只怕高攀不起。礼物请大人带回,告辞了。”拂袖而去。那官员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禁恨的牙痒痒,对九郎背影道:“好你个不知抬举的应九郎,将来若是落入明王府的手中,便叫你知道厉害!” 九郎回来,对翎儿说了一番,翎儿笑道:“你如今也是大名鼎鼎,这些人都想拉拢你为他所用,只是明王府在天子脚下竟然敢公然收买人心,实在是猖狂。”两人正在说话,又有人来报,有客人求见。待来到客厅,却是个僧人,见到九郎,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日前以一人之力,大败西域密宗两大高手,京城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老衲今日来求见,正是要一睹公子风采。”九郎听如此说,心情稍有缓和,便回礼道:“在下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敢问大师在何宝刹修行?”僧人哈哈大笑:“贫僧就是西域密宗藏经寺方丈住持慧觉。”九郎大惊,想不到这次来的竟然是来打架的。九郎不动声色,笑道:“密宗行事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前番也曾遇见大师的弟子妙真等人,想不到大师却早已捷足先登了。”慧觉老脸一红,知道他暗中讽刺自己做事藏头露尾,掩人耳目。打个哈哈道:“我这里有个宝物,请公子为我品鉴一二。”拿出一串佛珠,递给九郎。九郎接过看时,只见那佛珠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竟然是舍利子做成。慧觉道:“施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法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宁王对施主仰慕已久。这串佛珠是一百零八颗得道高僧的舍利子串成,乃是密宗世代传承的宝物,修道者得之可与舍利子通灵,令功力大增。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此物。”九郎哼声道:“那又如何?”慧觉眼睛紧紧盯着九郎,眼中满是诱惑:“只要施主肯效忠宁王,老衲便将此宝相赠,老衲这一身密宗绝学都可以传授给你,将来教宗之中,无人能望你项背,怎么样?”原来慧觉是看中了九郎的资质,不仅仅是替宁王做说客,还想收他做徒弟。慧觉是一代宗师,这么低三下四的以密宗宝物求着收徒弟,倒是显出一番诚意。九郎哈哈大笑道:“宁王与明王都是蛇鼠一窝,他们割据一方,搜刮民脂民膏,满足自己争夺天下的野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却与他们沆瀣一气,助纣为虐,怎么对得起佛祖?”慧觉气的胡须乱抖,张口结舌道:“你……”心里却是暗暗羞愧,无话可说。九郎甩手道:“大师一番美意,在下无缘领受,大师请回吧!”转身就走,把个慧觉气的浑身颤抖。自以为舍利子是密宗至宝,修道之人无不垂涎,谁知道九郎根本视如粪土,连正眼都不瞧瞧。慧觉脸面丢尽,尴尬不已,刚才来时夸下海口,等下回去却不知如何收场。 第三十一章如意儿 九郎回去,气呼呼的道:“才到馆驿就张来李往,似这般络绎不绝,叫人好不厌烦。”翎儿笑道:“如今你的身价可值钱哩,尘世之中便是这般尔虞我诈,比不得山中清净。”九郎道:“不如我们回去吧,我对这种事情实在没有兴趣。”翎儿道:“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安心在此看看天下英雄的风采,大会盛况岂能错过。再者,我感觉这次盛会,朝廷另有目的,说不定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知道一些机密。上次那恶鹰的幕后指使,肯定会露出尾巴的。”九郎说道:“莫非就是师父所说的恶灵之事?”翎儿点头道:“我虽不知那恶灵是什么来头,但是这次天下英雄齐聚京城,那恶灵必然不会放过这次盛会。到时也许能知道一些端倪。”窦英喜鹊青莺都不知道此事,唯有画眉听吴道子说过,听见翎儿如此说,画眉对窦英道:“你要好好的相助九郎哥哥,查出背后暗算姐姐的人是谁。”窦英摇头晃脑的拱手说道:“谨遵娘子旨意。”惹的大家都笑起来,这窦英道行不低,有他相助,九郎翎儿便又多了一份力量。 万仙会选址在西郊皇家猎场,早就建起了一大片别苑行宫,平时都是皇家子弟打猎游玩的场所。这里占地千顷,场地宽阔,远离居民街道,也便于那些江湖人士施展。猎场里有大片空地,搭起一座丈余高的擂台,台上披红挂彩,旌旗飘扬。两旁兵器罗列,战鼓排列。四周都是军营,早有御林军驻扎在这里,维持会场秩序,届时保护皇上圣驾与朝廷官员的安全。领军的正是当今国舅爷,骠骑大将军西门长胜。作为皇上的小舅子,深得皇上的信任。这种保护圣驾安全的重任,自然是不会交给外人的。这国舅爷正在西郊巡视军营,查看万仙会的准备情况。距离大会开幕只有几天时间了,西门大将军不敢怠慢,生怕到时候出个什么幺蛾子,丢了自己老爹和皇后的脸面。毕竟他这种靠着皇后娘娘的裙带关系上位的人也没什么真本事,平时也没什么功劳。这次大会成功办好就是大功一件。 突然小校来报,营门外明王世子杨珍求见。西门长胜一听就来劲了,赶紧请他进营。他爹西门德松跟北明王杨宗全是死对头,做梦都想灭了对方。可是两人儿子却是好友,为何?因为这俩都是纨绔子弟,结识于京城的风月场所,两个好色之徒经常一起眠花宿柳,没少干那些窃玉偷香的事。正是一起喝过酒,一同嫖过娼。所以国舅爷一听杨珍来了,今晚少不得又要相邀去花街柳巷鬼混一番。西门把杨珍迎进大帐里,两人落座。杨珍看看营帐,皱着眉头说:“天气如此炎热,亏你还受得了这般约束。不如今晚去胭脂楼,我请国舅爷吃花酒!”西门哈哈大笑:“恭敬不如从命,又要世子破费了!”胭脂楼是京城最好的妓院,里面的姑娘都是如花似玉,况且又是杨珍买单,西门开心的不行,今晚又要在温柔乡里享受美人恩了。自从开始筹备万仙会,西门可是憋了很久没出去过了。 当天晚上,京城里华灯初上,纸醉金迷。街市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胭脂楼上群芳争艳,风月子弟络绎不绝,纷纷前来寻欢作乐。老鸨与龟奴在门前招揽客人,突然见到杨珍与西门长胜携手而来,老鸨子一看见两人就知道财神爷来了,这俩可是京城有名的败家子,为一个姑娘肯一掷万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老鸨瞬时笑的花枝招展:“哎哟!我的国舅爷,世子殿下,您二位可是许久也不来了,是不是把我们胭脂楼的姑娘都忘了?”西门长胜哈哈大笑:“怎么能忘了,我可是做梦都惦记着妈妈您呢!”老鸨把个锦帕一甩,嗔道:“惦记我老婆子干啥,我看你是惦记着红玉吧!”西门淫笑道:“知我者,真妈妈也!”红玉是胭脂楼的头牌姑娘,长得是娇艳可人,貌如天仙。吃个花酒就要五千两银子,若是要过夜,没有个上万两的银子,连那小手儿都休想碰一下。西门与杨珍点了红玉与七八个当红姑娘,就在房里吃起花酒。杨珍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对西门说:“国舅爷,我此次进京,却有一个奇宝要献与当今皇上。你是知道的,只因朝中常有人弹劾北明王府,皇上轻易不肯见我。我这个宝贝不能与陛下相见,实在是可惜呀!”西门好奇道:“却是什么奇宝,先拿来我看。”杨珍拍拍手,手下的人拿进来一个箱子。西门看见那箱子其貌不扬,甚是普通,摇头说:“莫说你这个玩意皇上看不上眼,就是送给我,我也不要!”杨珍道:“国舅爷且打开箱子看看。”箱子打开,里面却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小坛儿。西门把桌子一拍,大呼晦气:“你怎么把个装骨灰的坛儿拿来了,快快丢了吧,这东西要是拿进宫去,只怕你的脑袋就要落地了。”杨珍嗤笑一声,揭开小坛,只见青烟袅袅,缓缓飘出,瞬间凝聚在桌面上,变成一个不足三尺高的美人,眉目清秀,肤色如雪似玉,身披薄纱,露出半个酥胸,腰肢纤细,肥臀丰满圆润,玉腿修长,一双赤脚上十个脚指头上染得丹红,在那桌子上轻歌曼舞,姿态说不尽的妩媚妖娆。把个西门看的如痴如呆,魂不守舍。杨珍拍怕手,那女子又化成青烟,进入坛子里去了。众人不分男女,皆是看呆。杨珍道:“如此晶莹的玉人儿,皇上可喜欢?”西门吞了一口水道:“我若是能跟她过上一夜,便是死了也心足了。”红玉顿时吃醋,揪起国舅的耳朵道:“当初却说只爱我一个,如今见着个小妖精便魂儿都飞了,世上哪有这般小巧的女子。只怕这坛儿里装的是个女鬼,你便与她睡吧,等这女鬼勾了魂儿去,便好做一对鬼夫妻!”杨珍笑道:“嫂子莫要说笑,这女子名叫如意儿,是小王请人从仙岛上买回来的仙女。虽是小巧,却是举世无双。皇上虽然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何曾受用过如此娇嫩小巧的女子?”好色之人最喜幼 女,杨珍与西门深谙其中之道,相视一笑,心中自有灵犀。 待到次日,西门进了宫,问值守太监皇上在哪里?太监道:“陛下近日为国事操劳,每日都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甚是辛劳。”西门来到御书房,小太监见了他赶紧行礼。西门道:“我与皇上有国事商谈,你们都出去吧,不许有谁来打扰。就是皇后娘娘来了,也等二个时辰后方能通报!”小太监不敢怠慢,忙忙去外面守着,不许进来一人。 西门进了御书房,一直走到里间,望着御书桌就拜:“臣西门长胜参见吾皇万岁!”越武帝颜成武见是小舅子来了,放下手里的奏章,和颜悦色道:“国舅来了,正好陪朕说说话。这几日政务繁忙,朕甚是辛苦劳累啊!”西门赶紧走到皇上身边,神秘兮兮的说:“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皇上一听,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诧异道:“嗯?”西门赶紧把门关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花小瓷坛。皇上大怒,一拍桌子:“大胆,竟敢把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拿进宫里来,你有几个脑袋?”西门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坛子摔在地上,赶紧跪下说:“皇上您息怒啊,这可不是寻常之物,请皇上过目。”打开小坛儿,只见青烟袅袅,那如意儿又从坛里飘出来,袒胸露腹,一个圆溜溜的肚脐眼儿引人遐想,在御书桌上亭亭玉立,搔首弄姿,轻歌曼舞。把个皇上看得痴痴呆呆,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颜成武本来并不是好色之徒,宫里虽然有不少嫔妃,他却是专宠西门飞燕,其他宫里去得极少。但是今天这个如意儿却不同于普通女子,不但长得如花似玉,而且极是清纯娇嫩。皇上看惯了那些成年的熟女,今天突然看见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玉人儿,换了个口味,顿时觉得新鲜有趣,兴致盎然。西门见皇上看的眼睛都直了,悄悄的开门自己溜出去了。颜成武越看越喜欢,就对美人说道:“仙娥是何处人氏?怎么会来到宫里呢?”如意儿款款下拜,声音犹如黄莺娇啼:“奴是女夷山人氏,小名如意儿,有缘遇见国舅,被他买来送进宫里。”颜成武一颗心都要被如意儿萌化了,握起她的玉手,搂进怀里。那如意儿轻盈乖巧,极尽魅惑之能事,即使是颜成武这样的明君,也过不了这神魂颠倒的美人关。颜成武本来操劳国事已经很疲惫了,被如意儿伺候得浑身舒坦,飘飘欲仙。 第三十二章清宁宫 颜成武正在享受如意儿的殷勤侍奉,突然从青花瓷坛里冒出一阵烟雾,幽姬飘然而出,看着皇上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舒服的直哼哼。幽姬阴险的桀桀怪笑,皇上猛地惊醒,看见一个面色青紫的幽灵站在面前,吓得失声叫道:“你……你是何人?”话音未落,幽姬身影一晃,化作一阵青烟,钻进了颜成武的喉咙,皇上瞬间哽咽,睁大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如意儿从他身下站起来,一张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得意满足的神情,眸子里闪着异常兴奋的光彩,娇声说道:“陛下,您安心享受吧,以后奴会让您更舒服的。”颜成武想挣扎,手脚却动弹不得,想叫喊,嗓子里发不出一丝声音。仿佛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山谷中飞速下坠,直坠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感觉意识渐渐模糊,只隐约听见脑海深处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清宁宫内,皇后西门飞燕正在佛堂前虔诚叩拜,为皇上祈福。十几年来,为颜成武拜佛祈福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论身在何处,不论多少杂事缠身,风雨无阻,从未间断。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深深的爱着这个男人。从皇上娶她以后,这个英明神武的开国帝君就成了她心中最英俊的情郎,最圣明的人君,最崇拜的大英雄。颜成武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全世界。两人多年相濡以沫的结发之情使得西门飞燕对他死心塌地,即使是颜成武大业未成的落魄时节,西门飞燕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一句。如今帝业竟成,颜成武虽然是贵为人君,富有天下,却从来都是专宠她一人。后宫虽然有佳丽三千,皇上却是视若无物。仅是这一份专情,就已经令飞燕大为感动。 温盘中的燕窝粥只怕又快要凉了,皇后吩咐宫女小玉去通知御膳房再送一碗过来。最近皇上日夜操劳,胃口不大好,每天出了御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来皇后这里喝一碗燕窝粥。多年的老夫老妻,飞燕深深知道自己的男人需要什么。只是天已这般时候,皇上却还是没有来。最近万仙会即将开幕,皇上需要处理的国事也更多了。其实飞燕更愿意他是个普通平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平淡的常人生活,这样颜成武就是她一个人的,不用再为了国事日夜操劳。想起昨日在皇上鬓发处发现了一根白发,西门飞燕依然是心疼不已。如今她的夫君已经不再属于她一个人,而是天下人的皇上。要对社稷江山负责的皇上。 “娘娘,皇上去了德芳宫贵妃娘娘那里。”小玉禀报,眼里满是焦急的神情。她刚刚从御膳房回来,却意外看见皇上去了德芳宫。最近这二三年,皇上几乎都是睡在清宁宫。后宫的嫔妃们几乎都快不认识皇上了。“去就去吧。”皇后幽幽的说了一句,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委屈和失望。并不是她要霸占着皇上,只是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自己的夫君。皇上也不是皇后一个人的,自己也已经不再青春年少。虽然西门飞燕是天生丽质,如今依然风韵犹存,但是毕竟后宫佳丽都是皇上的女人,他想看看新鲜的年轻面孔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佛堂前青烟袅袅,西门飞燕虔诚跪倒,再度祈祷佛祖,保佑皇上龙体安康。烛光下,她窈窕的身影盈盈下拜,再起身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温盘里的燕窝粥已经凉了,小玉将粥碗取出,放在案几上。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外屋的窗子被风吹动,拍打着窗扇。小玉急忙去关窗。内屋长长的垂地帷帐被风卷起,帐钩脱落,扫过案几,燕窝粥“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西门飞燕木然望着摔碎的碗,感到清宁宫从未像今夜这样寂寞冷清。 天色才微微亮,皇后已经坐在龙凤雕花的菱花镜前开始梳妆,她已经习惯了早起,因为皇上每天都要从皇后这里起床,赶着上早朝。颜成武是史上少见勤政的皇上,他从来没有耽误过一次早朝。而每天这个时候,都是皇后亲手给他梳头、束冠、穿戴龙袍。只是今天却不用了,因为有别人代劳了。小玉站在皇后的身后,轻轻的梳头。宫女梓桐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水面上漂着几朵芍药。皇后娘娘喜欢用花瓣浴汤洗面,已经是多年的习惯。“怎么没有金银花?”小玉诧异的问道:“这大热天的,金银花最是清热解毒,就是不采芍药,也不能没有金银花呀!”梓桐嘴里嗫嚅着:“都被娘娘们采完了……”皇后娘娘突然勃然大怒:“你个惫懒的奴才!玉清宫的金银花只怕是开了几百朵哩,哪里一会子就采完了?定然是你偷懒!”梓桐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跪倒,哭着说:“皇后娘娘息怒,三十几个娘娘都去玉清宫谢恩,一发都摘完了,奴婢不敢跟娘娘们抢呀……”梓桐跟了皇后七八年了,从来没有看见她发这么大的火。皇后娘娘对她们这些宫女一直都是和颜悦色,宽厚仁慈的。 “三十几个娘娘?”皇后惊呆了,这意味着皇上昨夜临幸了三十几个妃子。皇后脸色煞白,突然跑到佛堂跪倒,连连叩拜,口中念念有词:“佛祖保佑皇上龙体安康……”皇上从未如此疯狂过,不要说三十几个,一夜从来都是只有一个,没有临幸过第二个。皇后倒不是吃醋,她只是担心皇上的龙体。色是刮骨钢刀,皇上如此放纵,只怕是龙体扛不住。况且,颜成武从来就不是个好色之徒,多年的夫妻,皇后深深了解自己的男人。“皇上,你究竟是怎么了……”佛堂上青烟袅袅,皇后缓缓起身,呆呆望着佛祖的金身,眼角里却流下泪水。 天色微明,金鸡报晓,皇城高高的城楼上灯火未熄,东方红日隐隐露出一片霞光。此时万籁俱寂,黎民苍生尚在梦中,皇城之中却是车水马龙,百官骑马乘轿来到武英殿。金殿前武士林立,刀枪耀眼,旗帜招展。文武百官鱼贯而入,进殿朝圣。金銮殿上,越武帝端坐宝座,两旁宫娥侍立,值殿太监分列左右。百官按班排列,齐齐拜倒,三跪九叩,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帝道:“诸位爱卿平身!”。百官拜罢,按官职大小站立两旁。 武帝剑眉扬起,锐利的眼光巡视着朝堂,从每一个臣子身上扫过。百官战战兢兢,感觉到来自宝座上的凛凛寒意。“朕今日要册封一位贵妃!”颜成武脸色一变,往日的和颜悦色又回到了脸上:“念!”值殿太监打开升值,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女夷山仙女如意儿,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宜妃,钦此!”圣旨宣罢,皇上笑迷迷的伸出手臂,说道:“如意儿,来……”只见皇上身侧款款走出一个娇俏女子,身高不满三尺,娇小玲珑,明艳妖治。如意儿走到皇上跟前,款款下拜,娇声谢恩:“臣妾叩谢圣上隆恩!”颜成武哈哈大笑,将如意儿抱起,取过鸾凤玉冠与如意儿戴上。如意儿坐在皇上的腿上,搔首弄姿,小鸟依人。二人恣意调情,堂下文武百官都面面相觑,不知今日皇上为何如此轻浮,因为建国以来,朝堂之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的身影。越武帝是绝对不能允许后宫干政的。 一名官员出列跪倒,说道:“陛下,臣东台御史李道明有本启奏,按大越律祖制,册封贵妃应该经过全国选秀、宫内选拔、内廷考核,然后由内务府调 教培训之后,才能予以册封,侍奉皇上。此女来历不明,况且身材过于小巧,恐怕不符合选秀规范!”颜成武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李道成斥道:“李道明,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违逆圣意!”李道明不卑不亢,据理力争:“陛下,忠言逆耳!忠言直谏乃是臣子本份,红颜之乱古鉴历历,前朝后宫乱政之祸如昨,皇上难道都忘了吗?此女过于妖艳魅惑,恐非善类,圣上三思……”李道明匍匐于地,长跪不起,一番谏言惹得百官议论纷纷:“御史大人说的在理呀!”“皇上今儿是怎么了?” 颜成武脸色一变,眼光中泛起暴戾之气,阴仄仄的说道:“既然你要朕选秀,那就称了你的心。着户部侍郎黄品文即刻下发行文,各部衙门即刻呈报秀女名册,全国年满十四岁的女子都在海选之列,朕要选一万名秀女!”此言一出,朝堂大哗。户部侍郎黄品文战战兢兢跪倒:“臣领旨!”朝堂议论纷纷,颜成武专宠皇后,其顾念结发之义专情于西门飞燕一人,早已传为美谈。却不知皇上怎么突然性情大变。李道明老泪纵横,长跪不起,依然在据理力谏:“皇上不可呀!请陛下收回成命,不可寒了皇后娘娘的心啦!”颜成武怒道:“你给朕住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女人都是朕的,朕想要谁就要谁!”李道明手指颜成武,气的浑身颤抖:“昏君……昏君……只怕前朝悲剧又要重演啊!”颜成武怒道:“既然你执意要做忠臣,朕就成全了你,来人!给我拖出去,杀!”殿外跑进两名金甲武士,把李道明拖了出去。李道明被拖行地上,犹在叫骂不止:“昏君……我大越国要亡在你的手里啊……昏君……”百官若噤寒蝉,无人敢为他求情。 那如意儿从皇上腿上下来,娇滴滴的说:“皇上,今日是臣妾的册封吉日,这大好的日子,若是杀了御史大人,只怕是不吉利。”颜成武瞬间又和颜悦色,摸着如意儿的手说:“那依美人之见,应该如何处置?”如意儿笑颜如花:“皇上,且留他一条性命。将李道明拔牙割舌,阉割去势,留在宫里做个黄门公公,每日在朝房里伺候各位大人穿履正衣,就没人敢说皇上的坏话了。”颜成武大笑:“好!好!就依美人。”文武百官闻言无不胆寒,果然最毒妇人心啊,这个宜妃实在是太过狠毒,士可杀不可辱,李道明是个铁骨铮铮的忠臣。这女人竟然想出这样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主意。百官个个胆寒,人人自危。从此无人再敢犯言直谏。大臣们心里都在悲鸣:那个英明睿智的皇上哪里去了? 第三十三章万仙会 大殿外匆匆进来两个人,进了金殿,给皇上叩拜:“臣西门德松(长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颜成武一挥手,说道:“国丈,万仙会筹备的如何?”西门德松启奏道:“诸事皆已齐备,请皇上择日移驾西郊行宫,观赏大会盛况!”颜成武道:“嗯,三日后正是九月初三黄道吉日,文武百官随朕前往西郊会场观看万仙会。”文武百官齐齐下拜:“谨遵圣谕。”颜成武又道:“宰相大人筹备万仙会多有辛劳,来呀!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西门德松喜的眉开眼笑:“谢主隆恩!”颜成武眼睛望着西门长胜,笑眯眯的说:“长胜啊,这次万仙会你的功劳最大,说吧,想要朕怎么封赏你?”西门德松一听,心里有点担心,对皇上说道:“陛下,长胜年纪太轻,又没什么功绩,封赏只怕群臣不服啊。”皇上一摆手:“不妨,长胜尽管说来,朕都依你。”西门长胜跪地,满脸谄媚的笑容:“姐夫,随便您封呗”颜成武哈哈大笑:“那就封你万仙会第三名兵马大元帅,统领三军。”西门德松皱眉道:“万仙会尚未开幕,元帅名次就已内定,只怕天下英雄不服啊。”颜成武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国丈你好糊涂,朕的兵权岂能交给外人?只有长胜做了元帅,朕才能牢牢的把军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西门长胜欣喜若狂,赶紧谢恩。如意儿插话道:“皇上,这次盛会邀请的都是天下修道之人。可是这普天之下修仙得道的可不是只有他们。深山之中有多少得道的妖仙,可是一点也不比他们逊色,皇上可不能埋没了人才。”越武帝颜成武频频点头:“爱妃所言有理,国丈,即刻邀请天下的狐仙、蛇仙、虎仙等等但凡是得道的妖仙,都可以参加万仙会!”文武百官闻言大惊,说的是妖仙,其实不就是妖怪吗?西门德松面露难色:“皇上,离大会开幕只有三日了,只怕是来不及邀请妖仙了。”如意儿插话道:“陛下是真命天子,就是三界神明也不敢违逆圣意。请陛下颁一道旨意,臣妾有办法即刻就让妖仙收到邀请,三日后必来赴会。”武帝夸赞道:“爱妃这个主意真是绝妙,如意儿冰雪聪明,真会替朕分忧啊。” 至此议事已毕,武帝退朝回宫。金殿朝房内,百官整理官服鞋履,准备回府。吏部尚书王书贵悄悄拉住左仆射李正小声说道:“李大人,万仙会请妖怪赴会,这不是乱套了吗?只怕是引狼入室啊。”李正赶紧止住他道:“嘘……你还想不想多活几天?御史大人的下场,你还没看清楚吗?”王书贵垂泪道:“妖女干政,败坏朝纲,国家大祸将至啊……”李正慌忙捂住王书贵的嘴巴左右观望,拉着他匆匆离去。 西郊祭祀神坛上,幡旗招展,火炬燃烧。随风弥散的袅袅青烟将神坛笼罩在一片神秘诡异的气氛中。祭台上摆放三牲贡品,各类黄表符咒法器用品。两队武士围坛站列,警戒四周。如意儿正在祭台前烧香礼拜,点燃符咒香纸,念念有词,遥望祭天。少时,天空中黑云密集,狂风大作,一层层愁云惨雾都往东都皇城楼顶聚集。正是乌云压城城欲摧。连远在桃山的吴道子也觉察到天时巨变,吴道子站在桃山之顶,望着天边聚集的黑云,长叹一声:“恶灵出世,涂炭生灵啊。” 九月初三,西郊行宫中,武帝带领文武百官来到看台。只见千顷之地,到处遍搭凉棚,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英雄好汉。场中旗帜如林,随风飘扬,一队队武士整齐排列在两侧,护卫警戒。中间一座丈余高的巨大擂台,披红挂彩,气势恢宏。顶棚高挂一块匾额,上书“万仙会”三个大字。场中人声鼎沸,成千上万的人群熙熙攘攘,传令官骑着战马往来穿梭,发号施令,会场上次序井然。武帝来到祭台上亲手燃香祭天。祭天已毕,司仪高喊一声:“万仙大会现在开幕。”。瞬间锣鼓喧天,号角呜呜响起,礼炮轰鸣,场中令旗摇动,传令之声不绝于耳。司仪高喊:“参见圣驾。”瞬间所有的赴会人群,文武百官,三军将士,黑压压的齐齐跪拜在地,山呼万岁。声震云霄,山谷回声。武帝意得志满,在看台上对台下频频挥手。 九郎翎儿等人在凉棚下坐定,身边桌子上各放一个铭牌,诸如:“桃山逍遥门”“褀山灵雀宫”“九华山七星剑宗”等等,表明门派身份。各个门派的人交头接耳,都在观望。擂台两侧各坐了一排考官,武士两侧护卫。擂台兵器架上刀枪林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司仪高喊:“擂台赛现在开始,请天下英雄下场比试!”战鼓擂响,擂台上一派紧张气氛。 突然一人跳上擂台,高叫道:“在下女夷山段景山,抛砖引玉,向天下英雄讨教。”只见这人身高八尺,生的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对考官拱手施礼,就在台上站定,等人挑战。又听一声高喊:“西域密宗弟子妙真来也!”只见一名僧人上台,双手合十,对段景山念个佛号:“阿弥陀佛”台下议论纷纷,观看两人比试。翎儿对九郎耳语道:“这个姓段的是个狐狸,不知万仙会请这些妖怪来做什么?”九郎启动慧眼,暗中观察,果然看见那段景山的真身是一只花白毛色的狐狸精。窦英陪着画眉,两人窃窃私语不知说些什么,眼睛却完全不看擂台。喜鹊青莺接头接耳,对擂台上的人评头论足。 段景山笑道:“大师既然是密宗高手,请先出手!”妙真也不客气,施展密宗绝技大罗金刚咒,念起梵音,声如洪钟,琅琅道:“妖孽还不现身……”最后一个身字念出,余音袅袅,意味深长。雄浑声波一层层荡漾开去,场下近处的人急忙运功抵御,避免被他扰乱心神。妙真频频催动内力,声音越来越低沉,却越来越雄浑有力,身后隐隐有佛光闪动。段景山盘膝打坐,运功抵抗,眉头紧皱,额头上隐隐透出汗水,显得颇为吃力。突然段景山额头中出现一只独眼,猛然睁起,眼中“嗖!”的一声闪出一道精光,直射妙真眉心。妙真猝不及防,被精光正中眉心,大叫一声往后就倒。段景山挺身而起,摄住妙真心神。妙真摇摇晃晃站起,段景山招手道:“来!”妙真跌跌撞撞的就向他走去,眼神呆滞,如同木偶一般听他摆布。段景山哈哈大笑,得意不已。场下的人议论纷纷:“这就是狐媚之术,专门摄人心神,控制人的魂魄听他号令,随他摆布,只怕这和尚要遭殃了。”段景山指着妙真道:“和尚跪下!”仰头大笑,猖狂嚣张不已。妙真双膝微曲,似拜非拜之时,突然眼里光芒大盛,对段景山朗声念出五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刹那间头顶佛光闪现,光芒四射,梵音琅琅。段景山瞬间委顿于地,显出真身,原来是一只花白狐狸,缩在地上嘤嘤鸣叫,瑟瑟发抖。原来妙真假装被他控制,却趁他防御松懈,突然运功击中要害,将段景山打回原形。妙真道:“出家人不杀生灵,今天就饶你性命。”飞起一脚,将狐狸踢下擂台。那狐狸夹起尾巴蹿入人群消失不见。考官们交头接耳一阵,传令官骑马在场中游走,“当啷!”敲一声锣响,叫道:“第一场,密宗妙真胜!”场下纷纷鼓掌,欢声雷动。妙真得意洋洋,叫道:“妙真向天下英雄讨教了!” 场中早有人不服,跳上了一位道人,一身仙风道骨,说道:“无量天尊,贫道湖州长阳子,领教领教大师的密宗绝技!”场下翎儿悄声对九郎道:“这道人是个蛇精。”九郎依言启动慧眼,只见一条大蟒现出眼里,不觉摇头道:“世风日下,妖孽横行,只怕是要变天了。”那长阳子手中拂尘一摇,那拂尘根根竖起,如同白蛇吐信,丝丝有声,便向妙真攻去。两人各展身手,就在擂台上交起手来。妙真施展大罗金刚掌,掌风呼呼,强劲有力。长阳子身法飘逸,闪展腾挪。一支拂尘如灵蛇一般,上下翻飞,左右缠绕,使得神出鬼没。拂尘看似柔软,实则利如刀剑,只听“嘶!”的一声,妙真僧衣被拂尘划破,背上留下几道血痕。两人倏地分开,妙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又使出大罗金刚咒,梵音响起,声波滚滚袭来。长阳子收住拂尘,从怀里掏出一物,对着妙真大叫一声:“着!”却是个阴阳八卦镜,瞬间将声波反射回去,妙真急忙收声时,已经被梵音所伤,“砰!”的一声身子腾空而起,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翎儿又道:“长阳子这把阴阳宝镜倒是个厉害的法宝,妙真发声时,只是一味发功,却不曾有半点防备,正输在此物上。”九郎奇道:“想不到妖仙之中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传令官叫道:“第二场湖州长阳子胜”场下人声鼎沸,锣鼓震天,战鼓敲响,一时热闹非凡。 又有人叫道:“长阳子休要得意,老夫来会你一会”只见一位老者,须发雪白,手持一根丈余长的钓竿,飘上擂台。正是龙行帮祖师左翁。长阳子笑道:“看你偌大年纪,只怕是打伤了你,要被人耻笑我欺负老迈!”左翁嘿嘿一笑道:“休要耍嘴,手下见功夫,看打!”钓竿一甩,“呼!”的一声鱼钩寒光闪现,向长阳子勾来。长阳子闪身避开,两人又搅在一起拼斗起来。 第三十四章佛道之争 擂台上二人斗的不可开交。长阳子本来有些轻敌,左翁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却想不到他一根钓竿随意变化长短,柔韧灵活,钓线鱼钩令人防不胜防。长阳子拂尘又短,吃了个暗亏,只是一味躲避,已经落于下风。长阳子看看不妥,取出阴阳宝镜,照定左翁道:“着!”这宝镜是个灵物,专门反转对方的攻击。宝镜中射出一道白光,照中鱼钩。那鱼钩“嗖!”的一声荡荡悠悠,反而向左翁勾来。那左翁身子往后仰倒,使了一个铁板桥,鱼钩擦着鼻尖飞过。想不到左翁偌大年纪,身体却是如此灵活。左翁收起鱼竿,身形一闪,突然消失不见。台下有人惊呼道:“莫非是隐身术?”翎儿道:“障眼法儿,也只能糊弄那些道行微末的外行。”九郎凝神细看,果然看见一道黑影悄悄走到长阳子身后。那长阳子却在台上左顾右盼,丝毫未觉察身后有人。左翁突然现身,一把抢过阴阳镜,揣进怀里,阴桀桀的笑道:“这件宝物老夫就替你保管了。”长阳子大惊失色,纵身飞起,就要逃走。左翁擎起钓竿,只见那钓竿紧紧追着长阳子忽然变长,“嗖!”的一声钓线甩出,正钩住长阳子的后颈,长阳子大叫一声,掉落地面,变长一条巨蟒,七寸被鱼钩勾住,鲜血直流,巨蟒挣扎不起。左翁牢牢把住钓竿,将巨蟒拖了回来,用脚踩住巨蟒的脑袋,竟然伸手去掏他的蛇胆内丹。长阳子拼命挣扎,怎奈七寸被拿住,委顿无力,正在痛苦万分。忽然场下一声鹤唳,一位白衣公子衣袂飘飘,从天而降,背上一对仙鹤翅膀,翎羽雪白,姿态飘逸优美之极,竟然是窦英。 窦英道:“他被你夺了法宝,已经败下擂台,你却穷追不舍,赶尽杀绝。修道之人心存善念,岂是你这般狠毒!”手中亮出兵器,却是一对翎羽刀。窦英双刀一闪,斩断钓线,鱼钩脱落。左翁连忙退让。那长阳子翻身爬起,变回人身,对窦英施礼说道:“上仙救命之恩,容我以后相报。”转身下台而去。左翁愤愤道:“龙行帮与七星门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来相安无事。你为何要坏我好事?”窦英怒道:“你多年来作恶多端,夺取别人的内丹,自己所得功力不过十分之一,如此损人不利己的勾当也只有你干的出来。他苦修多年,被你强夺,几乎性命不保。你自己收效却是甚微,何苦来哉?”台下众人纷纷指责左翁,有人喊道:“夺人内丹最为卑鄙下流!”左翁恼羞成怒道:“既然撕破脸皮,老夫就不再顾忌,不如把你的内丹给我吧!”拿起钓竿,长线一甩,鱼钩直向窦英袭来。窦英施展刀法,刀罡如一道白练,左翁躲闪不及,被刀罡削去一截白发,顿时后脑勺秃了一片,白发飘飘落了一地。画眉拍手笑道:“窦郎好棒棒!一发将老贼都剃个干净,做个葫芦踢来玩耍!”左翁左躲右闪,好不狼狈。台下哄笑声四起,纷纷叫好。左翁看看抵挡不住,身形一闪,又使出隐身术,消失不见。窦英嗤笑一声道:“雕虫小技!”头顶上突然红光大盛,身畔祥云围绕,霞光闪闪。左翁被霞光照见,现身出来。窦英挥刀就砍,左翁急忙举起钓竿抵挡,“呛啷!”一声,鱼竿被砍做两截。左翁两手各拿半截鱼竿,被窦英用刀逼住。翎儿对九郎道:“窦英是一只丹顶鹤,刚才就是他头顶的鹤丹放出霞光,破了左翁的隐身术。”九郎笑道:“这就是先天神祇的好处了。” 左翁双膝一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道:“少掌门饶命,龙行帮与七星门一衣带水,还请少掌门手下留情!”台下众人都齐声高喊:“杀了他!杀了他!”左翁吓得屁滚尿流,连声求饶。九郎道:“他活了几百岁了,也算有点道行,却竟然如此怕死,一点气节都没有!”翎儿道:“左翁虽然作恶多端,但是命不该绝。”九郎诧异道:“翎儿几时也变得能知未来了?”翎儿笑而不语。突然场下传令官高喊道:“皇上有旨,请七星门与龙行帮二位到看台说话。”窦英本来无意杀左翁,见皇上有话,收了刀,翅膀一展,扑簌簌飞到看台前,左翁连滚带爬,也跟了过来。窦英对看台上的皇上拱一拱手,权当是见礼。左翁却匍匐在地,山呼万岁。一名武士对窦英喝道:“圣驾面前,还不下跪?”窦英哼了一声,不理不睬。武帝感觉几分尴尬,自己打圆场说:“哈哈,上仙是方外之人,不拘俗礼也罢!”宰相西门德松道:“皇上爱惜人才,怕二虎相争两败俱伤,所以让二位住手。二位法力不俗,朝廷有意留用。”左翁慌忙拜倒,口称:“臣谢主隆恩!”俨然已经成了朝廷鹰犬,原来左翁已投靠朝廷,所以皇上才会为他保命。窦英怒道:“我已经将他打败,胜负已定,哪里来的两败俱伤?皇上如此偏袒,万仙会有失公允。在下无意仕途,就此告辞!”翅膀一展,起身飞走。武帝闹了个老大没趣,却又不敢拿窦英怎么样。对西门德松使个眼色。西门急忙叫人记下七星门窦英的名字。 窦英回到画眉身边,皱着眉头生气。画眉问道:“窦郎赢了一场,怎么也不见报?”窦英道出刚才之事,道:“朝廷此意,在于收罗鹰犬为他卖命。我看见长阳子坐在后面,想必是也被招揽!”画眉柔声道:“窦郎何必生这种闲气,我们又不是为了功名而来。”拿起锦帕,温温柔柔给窦英擦去额头的汗水。窦英见天气炎热,画眉也是满头大汗,便展开一对翅膀轻轻给画眉扇风。喜鹊撇嘴道:“我老人家要热死了也没人扇一扇风,偏是这两口儿还在这里秀恩爱,岂不是越发惹我老人家上火。”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窦英弃权,擂台上没了擂主,一时倒有几分尴尬。只听见有人哈哈大笑,说道:“万仙会如此盛会,岂能冷场,老衲来也!”只见空中一位老僧,盘膝打坐在一个蒲团上,身后佛光闪现,缓缓降落擂台。场下议论纷纷道:“想不到慧觉大师也来了!”“慧觉是密宗的掌门,人称活佛,法力无边。”“这出家人偏是六根不净,也垂涎于荣华富贵啊!” 慧觉也不理台下众人。他是一代宗师,世间少有敌手,一时无人敢下场。传令官叫道:“若无人下场,就算慧觉大师取得第一!”台下嘘声四起,纷纷说:“不公平,老和尚不战而胜,不公平!”翎儿对九郎笑道:“你要不要去试一试?”九郎笑说道:“莫非你想做国师夫人?”翎儿脸儿羞红,知道他无意争夺虚名,只是现在这呆子倒是懂事了许多,竟然还学会了几分幽默。窦英道:“国师也是朝廷的鹰犬而已,我们且看一看这皇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台上台下正是喧嚣之时,有人高喊:“贫道来会会老友!”只见斜刺里一个老道腾空而起,踏着一阵风飘落擂台,长须飘飘,眼角白眉长长垂下,却是北冥禅宗掌门紫徽真人。紫徽打个稽首道:“无量天尊,老佛别来无恙!”慧觉睁开眼睛,道:“阿弥陀佛,想不到你我二十年后竟然在此地相见”紫徽笑道:“二十年前,你我苦斗一天一夜竟是不分胜负。不知这些年老佛又练成什么绝技。”慧觉笑道:“老衲古佛青灯,比不得道友潇洒,只有几篇真经而已。”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如老友重逢一样,完全想不到他们是一对水火不容的仇敌。慧觉道:“且先试试老衲的金刚经吧!”静坐地面,默诵经文,身畔佛光闪闪,幻化成一道光幕,光幕之上有经文字迹闪动,那字迹熠熠生辉,竟然如同暗器一般,源源不断的向紫徽打去。紫徽也盘膝而坐,静静参禅,身后紫云萦绕,烟雾升腾。面前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帘,流光溢彩,微微随风飘动。字迹攻来被光帘挡住,滋滋有声。两人皆静坐不动,中间却发生着一场生死搏斗。只见光帘时而后退,时而前进,字迹始终不能穿透光帘。紫徽口中念念有词,二指一并,向前指出。口中说道:“敕!”空中飞来一群黄蜂,嗡嗡乱叫,爬满慧觉一头一脸。慧觉却巍然不动,浑然不觉。少时,慧觉睁眼,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瞬间黄蜂消失不见。慧觉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金刚经犹在进攻不止,紫徽不敢怠慢,继续运功支撑光帘抵挡。慧觉把手举起,一串佛珠缓缓升起,在空中慢慢旋转,舍利子佛珠霞光四射。“舍利子!”台下有人惊呼。舍利子是密宗至宝,威力巨大。只怕紫徽难以抵挡。紫徽默念咒语,身下突然展现一朵莲花宝座,紫徽端坐其中,莲花护体,舍利子金光突然暴涨,嗖一声,一道白光像利箭一般飞去,莲花瓣展开,白光射在莲花之上,火星四溅。舍利子悬在空中,金刚经字迹不断穿过佛珠源源不断的攻击紫徽的光帘,舍利子缓缓旋转,不断发出白光射击紫徽的莲花宝座,叮叮当当,竟然是金铁交鸣之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第三十五章图穷匕见 场中众人已经看呆,鸦雀无声,这一场斗法只怕是千载难逢,谁也不愿错过。九郎翎儿也在仔细观摩,翎儿道:“这两人都已得道,只是耽于功利,所以难脱桎梏,难以顿悟都是因为心魔。”九郎点头道:“我们此行所得,远远大于他们心中的功利。”眼看擂台上慧觉已经渐渐占得先机,紫徽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突然双方收回真元,金刚经、舍利子、莲花座、光帘,通通消失不见。二人默默无语,静静相对而坐。正是场下不知二人胜负如何时,紫徽开口道:“贫道输了。”嘴角沁出一丝血迹,竟然是受了内伤。慧觉道:“承让了。”手指弹出一粒丹药,落入紫徽手里。慧觉道:“你回去坐于缸中,热水浸泡三日,助药力发散。”紫徽微笑道:“多谢老佛。”将丹药吞下,却站不起来。台下上来一个年轻公子,却是岳宝骏,对慧觉施礼道:“多谢大师赐药。”慧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门有好生之德,老衲与你师父相交数十年,怎么舍得他先我而去呢?”说完,慧觉紫徽二人哈哈大笑。宝骏扶起师父,缓缓走下台去。九郎诧异道:“两人手都没动一下,竟然就分出胜负?”翎儿道:“紫徽心脉尽碎,只不过是他道行高深,强行用真元护住。慧觉给他的就是密宗的回心转意丸,可以救他一命。”窦英道:“这老佛果然厉害!”翎儿道:“慧觉算是地仙中的佼佼者了,只是他六根不净,贪图富贵,所以不能更进一步。” 考官们见胜负已分,商议一番,早有人禀报皇上。少时,传令官骑马四处游走,高声宣布:“密宗慧觉大师胜,如果无人挑战,慧觉大师荣膺榜首第一名!”窦英道:“哥哥不去玩玩么?你与翎儿姐姐随便哪个都可以轻取慧觉!”九郎笑道:“你也是先天神祇,拿下慧觉也是轻而易举,为何你不去?”画眉道:“万仙会不过是掩人耳目,背后都是各方势力争斗角力,窦郎才不屑去给朝廷当枪使。”翎儿嗔道:“好你个小婆子,不许你家男人去,却来诳我们九郎。”几人都哄笑起来,竟然是拿这功名利禄完全不当一回事。 不多时,场中宣读成绩:慧觉夺得魁首,荣膺国师,参与国政大计。紫徽夺得第二,封为宗师,尊为教宗正统。第三名空缺,兵马大元帅暂时由大将军西门长胜代职。余者都有封赏,凡有道行仙法者,都可以到吏部自荐,量才而用,择优录取。前一百名都有银子赏赐。至此万仙会闭幕,各方各派自行返回。众人闻言,皆纷纷退场,一时人山人海,如潮水般涌出西郊猎场。九郎等人混在人群中,出场而去。 回到馆驿,天色已晚。画眉劳累一天,天气又炎热,昏昏欲睡,窦英将她抱回房间。众人正在闲话,外间来了一群官府的人,为首的说道:“应公子今日未下场,宰相大人甚为遗憾。皇上赐予御酒,国丈特意叫送一壶来给公子,希望明年万仙会再睹公子风采。”说完拿出一壶御酒,又拿来一个食盒道:“这是宰相府里的晚宴,国丈特意吩咐小的,将好酒好菜送来,万万不可轻慢了公子。”打开食盒,端出菜来,只见各色珍馐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官员道:“公子请慢用,小的告辞。”众人告辞而去。喜鹊拍手道:“官家倒是懂事,晓得姑娘饿了,倒是好酒好菜拿来孝敬。”抓起一只烧鸡就啃。翎儿却一把将烧鸡打落,道:“酒菜都不能动!”九郎诧异道:“这是为何?”翎儿道:“京城是不能呆了,我们连夜出城吧,只怕官兵还要沿途追杀。”青莺道:“莫非酒菜有毒?”翎儿道:“前番朝廷与宁王、明王都来招揽,被九郎拒绝,这次又未出手,朝廷岂能容你为他人所用,必除之而后快!” 几人收起行礼,悄悄牵了马出门。窦英舍不得叫醒画眉,就把她背在身上,展开翅膀在空中缓缓飞行,警戒后方。出了城门一路往西而行,见路边有一家酒馆。喜鹊叫道:“我老人家一天没吃没喝,饿的肚皮儿都贴后心哩!却还要赶路,不如我在此吃饭,你们先走。若是官兵追来,我便将他杀个干净!”九郎笑道:“那就下马吃饭吧,我们只是不想惹麻烦,区区几个官兵怕他作甚。”众人下马进去点菜,窦英轻轻降落地面,背上画眉犹在沉睡不醒,窦英却怕她饿,在耳边轻轻呼唤,端着小碗米粥,一勺一勺喂她吃,画眉睡眼惺忪,靠着窦英的怀里,迷迷糊糊的吃着米粥。翎儿见他对画眉如此细心,眼睛里闪着泪花,甚是欣慰。 几个人才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吃饭,突然远处人声嘈杂,呼喝声马蹄声不绝于耳,九郎出门一看,只见大队官兵打着灯笼火把,已经追上来了。翎儿笑道:“定然是见我们未动酒菜,便要追来斩草除根。”九郎怒道:“我们是脱身走了,还有人不愿意为朝廷所用的,岂不是要遭毒手?”翎儿道:“只是这些官兵都是凡夫俗子,若是我们大开杀戒,岂不是草菅人命?”喜鹊道:“我不杀他,他要杀我,待我一刀一个,都送去见阎王!”翎儿止住她道:“莫要妄动杀念,我直有办法。”拔下头上珠钗,在地上画了几圈,变化成一个“回”字湾儿,那群官兵在路上狂奔,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跑了半天还在原地转来转去。几个人吃了饭,从容上马往西而行。画眉却只是要睡,窦英把画眉抱在怀里,摸摸她额头却是热的烫手,惊道:“眉儿病了!”翎儿忙忙过去把了脉,说道:“不妨事,只是着了风寒。”从身边拿出个小瓶儿取了药丸,喂给画眉吃了。窦英心中着急,抱着画眉,准备展翅飞回九华山。翎儿道:“万万不可,她本是受了风寒,你抱着她空中飞翔,冷风吹了,只怕病情更重了。”窦英心急如焚,将画眉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贴着画眉的小脸,口里只是问:“眉儿好些儿没?哪里不舒服?我在这里哩,眉儿不怕。”画眉迷迷糊糊,缩在窦英怀里犹如个猫儿般的楚楚可怜。喜鹊看着二人,突然嘤嘤哭起来,待问她时却说:“若是有人待我这般好,我便死了也心足了。”惹得一行人都笑起来。 天色微明,已到了万家集,依然寻到上回那家客栈,方圆几十里也只有这一家。掌柜道:“这往西边返回的人也是如潮水一般,已经将小店住满了。公子要住就只有去船上了。”九郎无奈,只得包了一条大船。一夜赶路,几人都已经疲惫不堪,都到船上房间住下歇息。窦英依然抱着画眉,舍不得放下。喜鹊青莺要来照看画眉,他却紧紧搂在怀里,要时时看着,碰也不许别人碰一下。睡了几个时辰,众人起来吃饭时,画眉已经好转,睁开眼睛要喝水。窦英忙不迭的打了热水来,又怕烫着画眉,拿小勺儿舀了,放在嘴边细细的吹的温热,方才小心翼翼递到画眉嘴边。 画眉望着他一双眼睛熬的通红,心里心疼不已。摸着他的脸颊,心里满满都是甜蜜。想起自己长这么大,何尝有人对自己如此好过。心中感动,眼泪却扑簌簌的流下来。窦英见她流泪,怕她是身子难受,急的眼中滴泪,连声问道:“眉儿是又难受了么?”画眉见他如此在意自己,心里欢喜,忙忙的帮他擦泪,柔声道:“眉儿是快活的眼泪哩。”两人四目相对,情意在眼波里交融。见她小脸儿嫣红,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扇动,樱桃小嘴微微翕张,吹气如兰,美的不可方物。窦英忍不住俯下身子,含住樱唇,舌尖暗送丁香,深深亲吻。 正是情浓,突然听见喜鹊惊叫。窦英出房看时,只见船上烟雾弥漫,火苗乱窜,帷帐窗帘都被烟火点燃,船上燃起大火。窦英冲进房里,一把将画眉抱起,抬脚照着窗户“咔嚓”几脚踹出一个大窟窿,展开双翅腾空而起。刚刚冲出窗口,就听见“啾!”的一声,一根丝线缠住翅膀,肩头剧痛,侧头一看,一口鱼钩深深勾住肩头,入骨三分。窦英怀里抱着画眉,不敢撒手,拼命拍打翅膀想要挣脱,那鱼钩却是越勾越紧,肩头血流如注。虽是疼痛难忍,窦英却是苦苦挣扎。手里紧紧的抱住画眉,生怕她掉了下去。画眉在他怀中尚不知,突然鲜血滴在画眉脸上,用手一摸却是一手的血。画眉惊叫一声,看见窦英肩头被钩住,顿时心疼如绞。细细看去,那江面小船上,左翁手持钓竿,咬牙切齿挥动钓线,拼命想把窦英扯下来。画眉一时情急,张嘴死死咬住钓线狠命错牙,竟然将那钓线“崩!”的一声咬断。窦英得脱,如释重负,冲天而起直上云霄。江中大火熊熊,大船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喜鹊青莺都变作鸟儿飞出来,却不知翎儿与画眉去了哪里。喜鹊大声呼唤,江面上烟火弥漫,黑烟冲天,哪里看的见人影?喜鹊眼望着江中火光闪闪,鼻子一酸,嚎啕大哭起来。青莺飞到身边,两个鸟儿四处飞舞,呼唤翎儿与画眉。久久不见音讯,两只鸟儿在云雾中痛哭起来。却听见翎儿声音道:“只管哭什么?看你把个喜鹊尾巴熏的黢黑,真是丑死了!”喜鹊抬头看时,却见天边晚霞满天,一只孔雀驮着九郎,一只白鹤驮着画眉,都在那霞光中飞舞,美不胜收。喜鹊与青莺又哭又笑,几只鸟儿在空中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第三十六章又见桃林 窦英引着翎儿喜鹊青莺在降落九华山,窦寇早来迎接。天色已晚,各自回去歇息。寇儿见窦英肩头一片殷红,大惊道:“这却是怎么了?”画眉拿锦帕捂着伤口道:“姐姐且歇息去吧,些许儿小伤不用担心,我来与他包扎。”回到窦英房里,解开衣服检查伤口。见那肩膀上血肉模糊,一枚鱼钩深深陷入,入骨三分。画眉心疼的只掉眼泪,急忙打来清水,细细的清洗,轻手轻脚,生怕触痛了他。洗净了血迹,用纱布蘸了白酒,轻轻在伤口上擦洗。窦英略皱了下眉头,慌得画眉忙不迭说:“可是我下手重了些儿,弄疼你了?”窦英微笑道:“不妨事,只管把鱼钩拔出来,些许儿小伤,疼一会子怕什么。”画眉轻轻拈起鱼钩,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见又有些血水渗出,急忙用纱布蘸白酒又清洗一遍,涂上药粉,拿纱布轻轻裹上。又怕缠得紧了不舒服,把布头儿松松打个活接。窦英活动手臂,笑道:“眉儿果是好手段,顷刻便不疼了!”画眉流泪道:“想那时鱼钩勾的如此深,牵着皮肉,你却犹在奋翅拍打,拖拽鱼线飞行,不知道有多疼哩,我也是会飞的,怎的不知道放我下来,却独自去捱这苦,你可知眉儿心儿都要疼的碎了……”窦英道:“你尚未痊愈,岂能放手?烟火又大,若是被烟熏着些儿,怎么得了?我便是舍了这条手臂,也要护你周全!”画眉听了心里感动,禁不住扑进窦英怀里,轻轻抽泣道:“好傻的窦郎……”把头埋进他胸膛,闭上眼睛,小手轻轻靠在窦英胸前摩挲。摸到肌肤,猛然想起他还光着上身,霎时脸红,急忙将窦英推开。牵动肩上伤口,原本是不大疼的,窦英却假意扶着肩膀“哎哟!”一声,皱起眉头。画眉心里大急,心里只是心疼他,急忙抱住窦英肩膀,小手轻轻抚慰,道:“哎呀,眉儿弄疼你了,待我与你吹一吹便不疼了。”轻轻在窦英耳畔吹气如兰。窦英只觉小手柔弱无骨,触摸之处绵软如酥,心头一阵狂跳,忍不住捉住画眉小手,侧过头,正对着那樱桃小嘴紧紧吻住。画眉被他一阵柔情蜜意弄的娇 喘吁吁。窦英愈发胆大,悄悄把手伸进裙子里。画眉羞的脸儿滚烫,想要挣扎却是浑身酥软无力。想到早晚也是他的人,只得闭了眼任他摆弄。 次日一早,窦掌门听说众人回来,与符风竹、苏航又来探望。九郎翎儿迎着众人在客厅里坐了。窦方道:“龙行帮既然不顾江湖道义,便算是与我七星门结下梁子了,日后黄龙江上再论高低。”符风竹道:“龙行帮势力庞大,如今又依附朝廷甘为鹰犬。明面上只怕不好对付。”苏航道:“若是在水上,龙行帮是近水楼台,但是到了岸上,却是七星门的天下。我们只等他上岸来。”适逢窦英与画眉过来。画眉给公公请安,窦方高兴的两只眼睛眯成一道缝,胡子翘翘,忙不迭的说:“乖儿媳快些儿起来!”寇儿坐在翎儿的身边,悄悄拉着她手耳语道:“小两口儿甚是恩爱,须得早日成了婚才好。”翎儿微笑道:“我们早些儿回褀山去禀明母亲,便好办喜事。” 符风竹关切窦英伤口,窦英道:“眉儿好手段,与我包了伤口,如今已不妨事了。”画眉气道:“那左翁趁我们不备暗地里放火烧船,他却埋伏在小船上算计窦郎,端的是狠毒。窦郎虽无大碍,我心里一口气儿却是不顺。”符风竹笑道:“此事不宜急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须得从长计议,慢慢与他计较。”翎儿道:“眼下却是有要紧事要办。”九郎道:“却有什么要紧事?”翎儿笑道:“万仙会一行,出来几个月了,你要早些回去桃山看望师父。我也要回褀山给母亲请安,禀明画眉的婚事,早做安排便好嫁娶。”窦方大喜道:“不如老朽携夫人一起去拜会亲家母。”翎儿道:“路途遥远,伯父不必多礼。待我安排停当,窦英便去迎娶画眉。”众人纷纷贺喜,画眉害羞,躲进房里去了。次日九郎翎儿便与窦掌门辞行,寇儿早叫人拿了盘缠,与窦英把众人一直送到山下。窦英牵着画眉小手犹在恋恋不舍,画眉抚着窦英肩头,嘱咐道:“眉儿不在时,须得小心养好伤口,天气炎热,时不时解开透透气儿,莫要闷坏了。”窦英点头,眼里望着画眉,心里却是不舍。喜鹊道:“你两口儿在那里卿卿我我,害我老人家在这里苦等,却几时回得褀山。”二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待九郎走到白沙湾,只见江边上一片银白沙滩。抬起手腕看着那条晶莹剔透的九转定珠手串,心中想起赑屃。侧头去看翎儿,翎儿却笑盈盈的说道:“睹物思人……”两人心意相通,便都下了马。九郎拿起手串道:“赑屃弟弟何在?”江中突然水花绽开,赑屃冒出水面咯咯大笑,跑上岸来。喜鹊见他圆嘟嘟的脸蛋甚是可爱,忍不住拿手去摸着头嘻嘻笑道:“这小乌龟如今长得是越发讨喜了!”赑屃甩手侧身,怒目而视道:“都说了一万遍,我不是乌龟,莫要欺负我!”喜鹊却拿了一包物事道:“姐姐心里记着你哩,这是九华山上才结的李子,酸酸甜甜的甚是好吃,你且尝一尝。”拿出一颗递进赑屃嘴里。赑屃吃了一颗,拍手道:“好吃好吃。”喜鹊将一包李子都塞进他手里,说道:“莫要只顾自己吃,这些儿都带回家去孝敬娘亲。”翎儿道:“你娘亲可好?”赑屃道:“我娘好的很,只是常常忆念起你们。”又指着不远处一处庙宇说道:“卓州百姓在这里为你们盖起一座庙宇,早晚有人前来求拜祈求保佑哩!”九郎望去,却见江边盖起一座高大庙宇。待走进去看,庙里神位上供奉五人的画像,画中人物神采飞扬,祥云缭绕。中间高悬一块匾额,上书:“九天灵雀大仙神位”桌案上香火正旺,打扫的一尘不染。九郎道:“如今我们却被百姓封了神了。”翎儿笑道:“此后心中便要记得卓州百姓,做个有求必应的神仙才好。”在神位上画了一道符,笑道:“此后若是百姓求告,我便知道,助那虔诚的善男信女心想事成。”九郎正色道:“翎儿如此怜悯苍生,我替卓州百姓多谢翎儿。”躬身下拜,给翎儿施礼。翎儿止住九郎道:“你须得早日修炼天龙咒,待仙术修成,也可以有求必应,做些眷顾百姓的善事。”九郎连连点头。正说话间,几名百姓进得庙来,看见五人,都纷纷下跪道:“大仙显灵了!”翎儿急忙扶起众人。一名孕妇求告道:“我已经身怀六甲,祈求大仙保佑我生个儿子。”翎儿启动慧眼看了,笑道:“恭喜恭喜,安心回去养胎,必定是个儿子!”孕妇大喜,连连叩拜。一时乡邻都传说,灵雀大仙有求必应,灵验非常,庙宇香火越发旺盛。 众人出了庙宇,九郎牵着赑屃与他告别,赑屃舍不得哥哥,少不得又是泪眼汪汪。喜鹊帮他擦泪道:“个儿都比我高了,却像个女儿家哭哭啼啼,无一点男儿阳刚之气,不是乌龟却是什么?”赑屃急道:“再说我是乌龟,便不与你说话了!”喜鹊嘻嘻笑道:“不说不说,只是个带壳的龙儿,只是遇见些许儿惊吓便缩在壳里,便是在你耳边敲锣打鼓也不肯出来!”赑屃气道:“还是乌龟!”众人大笑起来,翎儿望着他们笑闹的欢喜,心中一动却没有说出话来。辞别赑屃,众人上路而去。到了卓州城,百姓见了纷纷出来迎接,箪食壶浆,跟在马后一路送出城去,都是一片虔诚之意。九郎感慨道:“这平民百姓最是淳朴真诚,怎不叫人牵记……”不日已到了褀山脚下,画眉与喜鹊青莺有意跑在前面,九郎翎儿并骑缓缓而行。九郎眼望翎儿,心中不舍。翎儿莞尔一笑,说道:“过几日画眉出嫁,我与喜鹊青莺都去送亲,我们九华山见!”二人依依不舍道别。九郎转身策马飞奔而去,不多时已到了寿桃湖。九郎踏波而行,到了湖心小亭,早有羽裳看见,欢欢喜喜接上山去。几位师父都在大厅,师徒们坐下叙话时,明月明珠陪着吴道子也出来相见。九郎把万仙会之事说了一遍,吴道子道:“只怕此后皇都中要翻天覆地,百姓又要遭殃啊!”九郎不解,吴道子叹气道:“那皇上如今在全国选秀女,年满十四岁的都上报名册,吓得百姓们纷纷嫁女,只怕女儿一入宫门深似海,父母一生都不得相见。”宋之卿大惊道:“我们山上还有明月明珠两个如花似玉的仙女,以后切莫下山,若是被官府看见,岂不是要来抢人?”明月道:“官差若是敢来,便叫他有来无回!”正在闲话,明珠却一声不吭,忙忙的替九郎斟茶递水,把时令瓜果点心都端在面前叫他吃。明珠忙了一阵道:“师弟陪陪师父说话,这些日子不见,师父可是想念你的紧,我去做几样好菜,你与师父好好喝上几杯”明月忙忙的去给她打下手。乔苏悄声与吴道子说道:“明珠甚是牵挂九儿,看见他回来便欢喜,倒是好好的一对儿。”吴道子苦笑一声道:“明珠福薄,她与九郎有些渊源,却无缘分。此事不可再提!”乔苏不知究竟,却不敢再说。 到了夜间,九郎正在灯下研习龙经,明珠走进房来,却拿着一盏明亮的纱灯,把房里照的通亮。明珠柔声道:“这油灯光亮甚是微弱,且换这纱灯,莫看坏了眼睛。”九郎正要谢她,明珠又去九郎床上收拾床铺,说道:“如今也入秋了,夜里甚是寒冷。你许久未在山上住了,这夏被却是单薄,待我与你换一床厚的。”将铺盖被褥一发都换了新的,铺的软软的一床新被褥。九郎心里温暖,道:“师姐受累了。”明珠莞尔一笑道:“男儿总是粗心大意,不懂得照顾自己。不耽误你用功,你少看会子书便歇了吧,这一路车马劳顿也是辛苦。”便起身要走,九郎施礼道:“师姐辛苦一天,也请早些安歇。”明珠见他无话,便出了房门回去,走到半路,忍不住拿手帕去擦眼泪,心里道:“走了这几个月,回来却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小妖情,哪里看的见师姐对你的好。”回到房里闷闷的坐着,明月知她从九郎处才回,劝道:“妹妹生的玉人儿一般,多的就是好人来疼你,何必去看那呆瓜的脸色。你便是把心窝子掏给他,他也是不懂的!”明珠心里正没地方撒气,一肚子怨气瞬间发作起来,对明月没好气的道:“要你管!”甩手便走了,把个明月弄的楞了半晌。 第三十七章虎毒不食子 京都皇城中自万仙会以后,却是另一番景象。越武帝颜成武每日沉迷后宫,已经多日不曾上朝。国家大事都拜托给宰相西门德松,一应奏章折子全在中书省打理。如意儿引着一群嫔妃终日与武帝饮酒作乐,调 教房中之术。朝中就是天大的事也见不到皇上,莫说是大臣们,就是皇后娘娘也有一月有余不曾与武帝见面,这在二人数十年的夫妻情分中可是从未有过的事。皇上虽然不出后宫,选秀的事情却是一点也没耽搁。全国各地都在紧锣密鼓,四处搜罗美貌女子。但凡是有点姿色的,都逃脱不了骨肉分离的命运。就连王公大臣们的女儿也未能幸免。那被选中的女儿与爹娘抱头痛哭,犹如生离死别一般。各处各地都是哭声震天,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遭此厄运,一时弄的怨声载道。 秀女经过海选,送进宫里,都在玉清宫里经过再一轮遴选,将那庸脂俗粉都淘汰下来。专门挑选气质出众,模样清纯的,经过嬷嬷们调 教一番,再由宜妃如意儿亲自挑选其中出类拔萃的女子,方能见到皇上,由武帝再来挑选册封。 此刻玉清宫里,嬷嬷、婆子、宫女们侍立两旁,秀女们齐齐的站在厅内,正是群芳争艳,美女如云。宜妃如意儿正在挑选秀女,念着名册上的名字,点到谁便站出来。如意儿点到一个名叫“李冰如”细看这个女子,只见她肌肤如玉,秀发如云,眉眼如画,清秀可人。身姿婀娜妖娆,玲珑诱人。最难得是她气质高雅,冰清玉洁的眼神中含着凛凛霜意,却是个冰美人。如意儿知道后宫嫔妃为了得宠,在皇上无不是讨好卖乖,谄媚温顺。此女这般冷若冰霜却正合皇上猎奇惊艳的口味。如意儿细看名册,这李冰如却是左仆射正卿李正的女儿,家世清白,官宦之家的女儿又有教养,正是个好人选。如意儿看见这么个人间尤物,真是大喜过望。 询问李冰如时,这女子却说道:“奴家是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被强拉进来的,若是太子知道,这些奴才只怕活不过明日。”如意儿心中一惊,急忙问了嬷嬷,原来这李冰如是太子小时的玩伴,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皇后娘娘早已认下这门亲事,只等太子年纪稍长便要完婚。如意儿听说只有婚约并未成婚,冷笑道:“你如今还不是太子妃,这里便是我说了算!”正在说话间,宫女慌慌张张的进来报:“娘娘不好了,太子闯进来了!” 如意儿抬头看时,只见有人一脚踹开侍卫,大步闯了进来,口里大喊:“冰如!你在哪里?”此人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粉雕玉琢一般。头戴一顶金冠,身穿绣金云纹四爪蟒袍,一副气宇轩然的模样。正是当今太子颜真。如意儿初次看见太子,顿时眼前一亮,心里道:好个俊朗的小哥儿。当即在那里搔首弄姿,卖弄风骚道:“太子殿下可是稀客……”一双水灵灵的杏眼脉脉含情,对太子挤眉弄眼的挑逗。谁想太子看也不看她,大踏步的往里面冲,李冰如听见太子的声音,在厅内哭喊。太子心急如焚,如意儿却命嬷嬷婆子 宫女们堵住门口,不许太子进去。如意儿受了冷落,心中好生恼怒,冷冷对太子说道:“这里是选秀的地方,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请太子自爱!”太子大怒道:“冰如是东宫未来的太子妃,本宫的未婚妻,我现在就带她走,谁敢阻拦?”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直闯过去,那些嬷嬷婆子们吓的四散而逃。如意儿岂能让他如意?冲上去拦住太子,双手叉腰,挺着酥胸,媚笑道:“你今天要进去,除非从我身上爬过去。”这句话说的淫 荡肉麻,太子顿时怒火大炽。都传说这个女人妖媚惑主,祸乱朝纲,是个红颜祸水,没想到今日见了,果然是个淫 妇。太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想:我索性杀了这个魅惑父皇的淫 妇,为天下除害。杀心一起举剑都砍,如意儿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躲闪,跌跌撞撞的逃出玉清宫,往天清宫逃去。 太子紧追不舍,要先杀了这个女人。宫女嬷嬷们吓的尖叫声四起,如意儿边跑边叫:“皇上救命啊,太子杀人了……”太子手持宝剑紧紧追赶,侍卫们不敢阻拦,太子是皇储,谁敢阻拦未来的皇上?如意儿吓的魂飞魄散,披头散发的跑进天清宫,武帝听见外面叫喊,早就走到殿外,看见如意儿吓的脸色煞白,问道:“爱妃何事惊慌?”此时太子已经追到,对着如意儿举剑就刺。武帝把如意儿拉到身后,一把夺过太子的宝剑,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你是要刺杀朕吗?”太子一呆,跪倒在地:“父皇,冰如被这个女人扣在玉清宫,请父皇放了冰如吧。”武帝大怒:“混账!玉清宫是朕选秀的地方,你去那里干什么?难道你想觊觎朕的女人?”颜真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这个让他崇拜骄傲的父皇,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父皇,您忘了吗?儿臣与冰如的婚事是您同意的呀!”武帝抬手给了太子一个耳光,骂道:“你今天追杀朕的爱妃,蓄意刺杀朕,就是图谋篡逆。你闯入玉清宫,觊觎朕的女人,就是大逆不道。来人,给我把太子押进宗人府,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放他出来!”太子百口莫辩,被侍卫押出去,他拼命的挣扎哭喊:“父皇,儿臣冤枉啊,求求您了父皇,您放了冰如吧……父皇……”太子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消失。 皇上安慰着如意儿,把她抱进天清宫。内室中,西门德松、慧觉、紫徽、西门长胜等人都在,见皇上进来,全都跪下。颜成武摆摆手道:“国师和宗师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国丈国舅是自家人,就都不要拘礼了。”武帝道:“万仙会以后,朕准备对明王和宁王用兵,彻底掌控西北两地的局势,国师与宗师虽然以前是各为其主,但是现在都效忠了朝廷,便是朕的大功臣。二位看看从何处着手?”紫徽道:“明王对我禅宗深信不疑,擒贼先擒王,待我潜入明王府,取了他的人头,明王的势力自然烟消云散。”武帝看向慧觉道:“国师呢?”慧觉道:“宁王麾下十万铁骑骁勇善战,要想个办法除掉宁王,还要让十万铁骑效忠朝廷,才是上策。”武帝哈哈大笑:“国师宗师都跟朕想到了一块了,此事就劳烦二位了,朕静候佳音。”众人都辞别圣驾出宫而去。武帝看着如意儿,突然脸色一沉道:“欲魔,你可不要忘了,你只是我的分身!手不要伸的太长,老老实实的把事办好就行,没事别去勾引太子!”如意儿吓得花容失色:“帝君,我正在办,现在已经有五千多名秀女了。”武帝恶狠狠的盯着她说道:“我要一万个!一万个处女!只要每天有足够的处子之身供我采阴补阳,我就能炼成七魔合体!” 门外太监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她来干什么?”武帝狐疑的眨眨眼睛:“这个老女人朕早就对她没兴趣了,叫她滚!”太监战战兢兢的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说为了太子的事情来的。”武帝阴沉着脸,思索一下道:“你们都退下,叫皇后进来。”不多时,皇后娘娘西门飞燕进了内室,拜了武帝,抬起头来,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皇上,她的夫君颜成武。此刻却满面冰霜,眼睛望着楠木雕花站架上的鹦鹉,逗弄着鸟儿,漫不经心的说:“皇后来此何事?”皇后娘娘心里明白,皇上不想跟她多费口舌,这个人早就被如意儿鬼迷心窍,若不是自己的父亲还在帮他打理朝政,只怕他见也不会见自己。 西门飞燕心中悲戚,却是个要强的女人,不卑不亢的对皇上说:“臣妾想问问皇上,准备什么时候放了真儿?”武帝猛地回头,犀利的眼神盯着皇后说:“这个逆子竟敢刺杀朕,追杀宜妃。擅闯玉清宫,觊觎朕的秀女,你以后别指望再见到他了!”皇后闻言如五雷轰顶:“什么?皇上,他可是你的长子,大越国的皇储,东宫的太子。他怎么会害自己的父亲?”武帝咆哮道:“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皇后撇过脸去,冷冷道:“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冰如?”武帝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幽幽道:“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选入后宫,册封为如妃了。”皇后惊的目瞪口呆:“成武!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皇后忧虑的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皇上,冰如是你的儿媳妇啊!”皇后紧紧拉出颜成武的手臂,泪流满面。颜成武烦躁的挥开了皇后的手:“你给我闭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除了我生的和生我的,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皇后扑通跪地,双泪长流,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皇上,虎毒不食儿啊……”武帝恼羞成怒,一脚踹到皇后:“你这个贱人,除了扫我的兴,你还有什么用?滚开!给我滚开!”武帝踢开皇后,怒气冲冲的离去。皇后匍匐在地,痛苦失声:“皇上,求您开恩啦皇上……他们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儿啊……皇上……” 第三十八章圣母嫁女 褀山灵雀宫中,圣母正在凤塌上安坐,侍女宫娥侍奉左右,公主玉彩翎陪坐在圣母身边,画眉喜鹊青莺都在下首侧立。翎儿使个眼色,画眉忙端上来一壶仙酒。“母亲”翎儿笑盈盈的把酒壶接过来:“这是孩儿特意去月宫找仙子讨来的桂花酒,您尝尝。”圣母斜睨着看一眼那壶桂花酒,抬起戴满了翡翠玉戒指的手,轻轻抚弄女儿的头发,嘴里却说:“休要糊弄本宫,上次你拿转壶斟酒,哄的你娘我大醉三天。本宫还没跟你算账呢。”翎儿捂嘴窃笑:“母亲法力无边,区区一壶仙酒哪里喝的醉您。”圣母听了甚是受用:“鬼丫头,无端端的弄什么桂花酒,莫非你又闯了什么祸?”翎儿又使个眼色,喜鹊会意,又端来几碟菜肴。 翎儿道:“母亲总说女儿惫懒,孩儿寻思学着做了几样小菜,请母亲尝尝。”把几样菜肴在茶几上摆了,又将桂花酒筛了一盅,双手递给圣母。圣母狐疑地尝了一口,翎儿道:“这是东华大帝伯伯那里拿来的鱼翅,这个是海参炸丸子。这个……是女儿在天山亲手摘的雪莲做的白玉莲子羹。可好吃?”翎儿笑眯眯望着母亲,满脸的兴奋。圣母连连品尝:“嗯……不错不错,想不到我玉金香的女儿也做的一手好菜,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翎儿殷勤道:“母亲吃菜吃菜,女儿知道母亲就喜欢喝点酒,所以才专心学厨艺的,专门做给娘亲吃。”圣母眉开眼笑:“哎呀……本宫就好这一口呀,乖女儿,你可是娘肚里的虫儿,就知道心疼娘亲。”翎儿咯咯笑道:“女儿还有一事要禀报母亲。”圣母停住酒杯道:“本宫就知道,你个鬼丫头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说吧,你又惹了什么祸事了?”翎儿一脸认真的说:“这回可是好事,大好事,我把你干女儿给了人。”圣母满脸狐疑的望着画眉,说道:“你把画眉给了谁?”翎儿咯咯笑道:“这次万仙会遇到北海彭来老祖门下的弟子,画眉与他对上了眼。女儿斗胆做主,将她许配给那仙鹤窦英,如今都定了婚哩。”圣母点头道:“画眉原是你的侍女,倒也做的主,只是她既然是本宫的干女儿,就要依灵雀宫的郡主之礼出嫁。画眉儿……” 画眉赶紧给圣母跪下,脸上早飞起红云:“女儿在”圣母道:“那白鹤原是天界的人,因犯了天条,如今在九华山守卫三珍,既是在下界,也算是灵雀宫的属下,你二人倒是般配。”画眉应道:“干娘说的是。”圣母道:“难得你们花了许多心思,又是酒又是菜,哄的本宫开心,本宫便准了这桩婚事,只是画眉儿在我身边长大的,这突然就要嫁了,心里还是舍不得。”把画眉拉起来就在身边坐下,画眉温顺的靠在圣母身畔,陪着说话。听说画眉要出嫁,灵雀宫上上下下都高兴。 这边九华山七星门得了信,欢欢喜喜来下了聘礼,择了吉日。定在十月初八日,迎娶画眉。灵雀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天下的鸟儿都来朝拜圣母,祝贺圣母嫁女。只见那天上飞的黄莺、鹧鸪、百灵、大雁、喜鹊、八哥、鹦鹉、斑鸠、画眉、白鹭、秃鹫、青莺、雉鷄、鹘鹰、大鹏、孔雀、乌鸦、麻雀、鸳鸯、等等百鸟齐聚,满山遍野的娇啼婉转。山神土地并四方神仙都来贺礼,各种祥瑞奇兽遍布山坡。只见那麒麟、金貂、紫貂、玉兔、九尾狐、蛟龙、麋鹿、麝鹿、梅花鹿、青羊、山羊、羚角羊、老虎、狮子、花豹、灰熊、胡狼、豺狗、等等百兽云集,褀山上祥云缭绕,紫烟冉冉,一派祥和喜庆。 吉时已到,那窦英头戴状元郎纱帽,穿着大红喜服,胸前挂一朵大红绸花,骑着高头大马,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爆竹炸的震天儿响。喜鹊青莺把画眉儿搀出来,只见那画眉头上顶着大红盖头,身穿凤冠霞帔,满身珠光宝气。袅袅娜娜的上了花桥。翎儿喜鹊青莺带了三姑六婆都来送亲,接踵摩肩,熙熙攘攘,幡旗招展,彩旗飘扬。一拨人上了云路,吹鼓手敲敲打打,锣鼓喧天。天空中飞满了重重叠叠的鸟儿,叼着各色各样的嫁妆盒儿,衣服箱儿,大红的囍枕囍被绣的鸳鸯龙凤,喜饼喜糖装满了红字藤筐儿。珠翠首饰装满几十口镶金的楠木箱儿。黄金白银、绫罗绸缎满满装了几十辆大车。迎亲的喜娘丫鬟婆子们喜气洋洋,穿着一水儿大红衣裳,手里甩起大红的喜帕,摇摇摆摆的跟着后面。窦英骑着马儿前面开路,八只丹顶鹤儿抬起披红挂彩的花轿,三步一摇,五步一晃,悠悠的跟着。一行人腾起祥云、驾起蔼雾往九华山而来。 到了山前,鞭炮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热闹,脆脆响的震动云霄。那接亲的队伍从山脚一直排到半山腰剑宗山门。喜鹊青莺搀扶着画眉下了花桥,窦英眉飞色舞地过来把画眉儿一把抱在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眉儿,咱们到家了。我来抱你上去”画眉温温柔柔的靠在他怀里,心里如糖似蜜。窦英抱着画眉走到山门,只见那宗门内外,挂满囍字大红灯笼,红木大门张贴大红对联。里里外外的房门上都贴上大红囍字,窗户门帘上都缀上龙凤窗花剪纸,福字儿高挂。院内摆满一水儿的流水席位,足足百多张桌子。早有姑姐窦寇接着,喜娘媒人们左右环绕,唢呐芦笙声声奏乐。喜鹊青莺搀着画眉,翎儿寇儿陪着身边,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迎进高堂。上上下下的大人孩子大姑娘小媳妇小伙儿都来看热闹。大厅里宾朋满坐,推杯换盏,猜拳行令,人声鼎沸。家丁院工忙忙碌碌。司仪账房迎客收礼,丫鬟婆子端茶递水。 公婆窦方夫妇稳坐高堂,高兴的眉开眼笑。司仪唱礼,新人下拜。拜完天地,新郎牵着绣球彩带将新娘引进洞房。洞房内装饰的一片喜庆大红,地上铺满红艳艳的地毡,金丝楠木的雕花大床,铺着满绣鸳鸯的大红金丝锦缎喜被。嫁妆盒儿、囍字箱儿、首饰金银珠宝摆满了一屋子。画眉顶着盖头坐在床上,喜鹊青莺陪着说话。窦英来到宴席上给宾朋敬酒,看见娘家一桌儿上坐着九郎翎儿,忙忙的过去,满斟一杯,对九郎翎儿说道:“哥哥姐姐成全之恩,窦英没齿不忘。”九郎翎儿看着窦英,心中都是欣慰。九郎举杯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哥哥也为你高兴。”一饮而尽。七星剑宗满门上下欢欢喜喜大宴三日,方圆百里的江湖朋友都来贺喜。三日后小夫妻前往褀山回门,探望娘家。褀山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前后直闹了半个月,方才渐渐偃旗息鼓。 窦英画眉燕尔新婚,恩爱非常,正是情浓之时,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九郎翎儿在九华山住了几天,却待告辞,画眉高低不依,一来与翎儿喜鹊青莺姐妹情深,二来窦英与九郎日日切磋道法武艺,相谈甚欢。再者窦掌门依仗九郎翎儿,在江湖上又有些威名。故而好说歹说,央求他们就在九华山修炼,就是住个三五年也是无妨。九郎便在这里住下,潜心研习天龙咒,与翎儿也是朝夕相伴,倒也是称心如意。天龙咒得翎儿指点,日渐纯熟,深得精妙。白沙湾离九华山不远,那赑屃也是常来常往,翎儿也常常指点他一些修炼之法。如此过了月余,虽然是无忧无虑,却是渐渐有些无聊。翎儿见九郎闷闷不乐,笑道:“不如我们去个地方找找乐子。”拉着九郎便下了山,却来到万家集。 只见水乡之中,小舟穿梭,人来人往,甚是热闹。翎儿道:“这里虽比不得山上清净,却自有一番乐趣。”九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随她各处走动。翎儿道:“此处是龙行帮的老巢,近几日帮中的大小船只都聚集这里,必是有事。不如我们去打探消息,玩耍玩耍。”九郎运起云水诀,二人使了个隐身法,与翎儿踏着一朵浪花,悄悄踏波而行,来到江面停泊的大船上打探消息。 二人寻了几条船,船上的人各自忙碌,却没有看见什么动静。正是无聊时,听见旁边船上有人说:“这一带的女子都已经寻找遍了,哪里还有什么秀女?”又听一个声音道:“九华山七星剑宗窦方的女儿年方十七岁,生的甚是水灵,不如去他家看看。”二人听了,翎儿悄声道:“这说的不是寇儿么?”九郎悄悄捅破了窗户纸儿,往里面偷看,只见内舱之中,却坐了几个人,正在那里交头接耳,商议事情,竟然是龙行帮帮主杨镇江杨镇海与左翁,旁边却是胡一八与柳媚娘,下首坐着段景山与长阳子。中间桌几上摆满酒菜,几个人一边饮酒一边商谈。段景山端起酒杯说道:“宜妃娘娘有命,宫里头催得紧,须得尽快凑齐一万名秀女。各位既是效忠了朝廷,也须得尽心尽力。长阳子道兄与左翁还应该携起手来,尽释前嫌,为朝廷办事!”九郎与翎儿对视一眼,大感奇怪:这左翁在万仙会上差点夺了长阳子的内丹,两人之间可是大仇,想不到如今都投靠了朝廷,竟然坐到一起吃酒。 第三十九章大战九华山 只见左翁满满斟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对长阳子说道:“老夫前日在万仙会上多有得罪,今日向道友赔罪,还请海涵!”那长阳子不情不愿的举起酒杯道:“是贫道技不如人,却有什么好说!”一饮而尽,似乎对左翁并不领情。左翁尴尬笑笑,道:“段兄弟如今是宜妃娘娘身边的红人,日后莫忘记提携我等。”段景山得意洋洋道:“不是我吹嘴,当年我与娘娘同在女夷山修炼,自有同门之谊,如今宫里大小的事情都是我帮娘娘打理,着实是忙。这次娘娘交代下来,务必要尽快选齐了秀女,送进宫里交差。诸位可不能懈怠。”那胡一八却站起身来,对段景山躬身行礼道:“段大人,我镰刀帮如今也东山再起了,多少也有五六百人,卓州一带还有我的地盘,大人若是拨付些银两与镰刀帮,帮镰刀帮重整旗鼓,卓州附近还可以找些秀女。”段景山哈哈大笑道:“我与尊夫人柳媚娘都是同族,些许儿小事却有何难?待我去卓州衙门,着守备大人先拨付十万两官银与你。”柳媚娘大喜,起身对段景山道个万福,娇声道:“如此便有劳叔叔了。” 段景山与那柳媚娘眉目间却有些勾搭,笑道:“姐姐却客气什么。”九郎看见这一幕,愤愤道:“这些人沆瀣一气,甘当鹰犬,却害苦了天下百姓,不知有多少人要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翎儿道:“且听听他们打算如何对付七星门。”就听杨镇江说道:“我们龙行帮与七星门早就结下梁子,如今借着宫里选秀,便去寻他晦气。明日便带着官府上门,但凡是女眷尽皆带走,窦方那个老东西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如今看他如何敢与官府斗。”左翁道:“明日须得在座的都去,听说窦家新娶了儿媳妇,女家却是个有来头的,那窦英道行不俗,须得小心才是。”段景山道:“诸位放心做事,若是有麻烦时,宫里还有国师与宗师压阵,却怕他怎地。”几个人又推杯换盏,在那里商议一番。九郎听了,急急拉着翎儿上岸。九郎皱眉说道:“如今却如何是好?若是寻常帮派争斗倒是容易,如今官府来寻晦气,若是打了他,只怕九华山从此不得安宁。”翎儿嗤笑一声道:“区区几个毛贼,却不必放在眼里,须得给他一点厉害瞧瞧,教他日后不敢正视九华山!” 二人回去,对窦掌门说了此事,窦方沉吟片刻道:“此事便由英儿与画眉夫妻二人应对,剑宗弟子都听凭调遣,烦请二位相助!”画眉说道:“须得好生教训教训龙行帮,教他知道灵雀宫姐妹的威名!”翎儿笑道:“九郎才练熟了天龙咒,正好拿他试试!”于是请了符风竹,一行人来到山门观看地形。翎儿道:“官兵人多施众,山上多有老幼,不可让他上山。”便按九宫八卦之法,将上山道路改造成“回”字弯道,多设岔道机关,命人埋伏把守。又在紧要处安排了剑宗弟子看守。画眉又召集了山上飞禽鸟类,都在后山警戒巡逻。安排停当,只等官兵来。 次日午时,山脚下旗帜飘扬,来了一队官兵,摆开阵势。段景山左翁等人都在军中压阵。龙行帮也有数百名帮众在侧翼助威。一名官员来到山下,对巡守弟子说道:“今奉了宫里的旨意,来九华山选秀女,有人举报你七星剑宗内窝藏有适龄女子,不曾上报名册,官府特意来拿,速速开了山门,迎接大队人马上山,若是迟了些儿,只怕你九华山老幼妇孺性命不保!”守山弟子急报上去,只听山上一声炮响,窦英画眉领着一帮弟子出现在山坡上,窦英高声叫道:“九华山可不比你龙行帮如此奴颜婢膝,如要进山,只凭本事,你且攻山试试,管叫你有来无回!”段景山见多说无益,挥动旗帜命令官兵攻山。 胡一八与柳媚娘领着一队人马齐声呐喊,攻上山坡。只见道路曲折,岔路纵横,官兵们冲撞了许久,总是在原处打转。有小股官兵脱离了大队,走到林荫之处。瞬间一声锣响,树上落下大网,地上踩着陷坑,有的被网住动弹不得,有的掉落陷阱挣扎不起。剑宗弟子从埋伏处一拥而上,眨眼的功夫,活捉了十几个官兵。官兵们不敢落单,都聚集在一处。窦英看的清楚,作起法来,山上居高临下滚落无数石头,大如磨盘,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力道千钧,轰隆隆一阵从天而降。官兵一时躲闪不及,被砸的鬼哭狼嚎,死了一多半,剩下的连滚带爬的逃下山去。 长阳子眼看首战失利,赶到阵前,念起咒语,山坡上突然涌出大群蛇类,都是五步蛇、金环蛇、银环蛇、竹叶青、眼镜蛇等剧毒物种,也不知有几千几万条,一个个昂首吐信,丝丝有声,向守山的弟子们逼过去,情势一时十分危急。画眉嗤笑一声,打了一个唿哨,只见那山顶忽地飞来一群鹞鹰、秃鹫、猫头鹰,铺天盖地,遮天蔽日,瞬间黑压压一片,都在山坡上往来飞翔盘旋。见到蛇儿便捕捉吞噬。那蛇群见了鸟儿犹如老鼠见了猫儿,个个低头缩身,四处逃窜。只是逃不过鸟儿一双翅膀。漫山遍野只见这些猛禽飞来飞去,大快朵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都被吃了个罄尽。 长阳子见同类遭殃,气的浑身颤抖,从怀中拿出阴阳镜,欲对鸟群下手。窦英展开翅膀,手持一对翎羽双刀,从半山飞掠而下,早到了长阳子面前,刀尖一指,说道:“前番万仙会上,你险些儿遭了左翁毒手,若不是我救你,恐怕你早已经一命归西,今日却恩将仇报,驱使毒蛇攻山,端的是无耻之极!”长阳子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暗暗羞愧,却嘴硬道:“抗旨不遵,便是谋反。我正要拿你立功!”展开拂尘,攻向窦英。窦英运动真元,翎羽刀寒光凛凛,刀罡如练,嗖的一声一道白光疾如闪电攻向长阳子。长阳子急忙运起蛇皮护盾格挡时,只听“当啷!”一声,刀罡正击中护盾,蛇盾破损细鳞乱飞,中间破了一个大洞,长阳子惨叫一声,左臂被生生砍落,鲜血飞溅。长阳子捂住肩膀转身就逃,窦英正欲追击,左翁钓竿飞起,鱼钩嗖的一声往窦英飞来,窦英急忙运起双刀抵挡。左翁鱼竿连挑带刺,与窦英缠斗在一处,长阳子趁机逃回。这左翁之前曾对长阳子痛下杀手,今日救他一命,这才算是扯平。长阳子心里暗暗感激左翁,竟然把夺丹之仇忘得一干二净。段景山眼看左翁不敌窦英,向柳媚娘使个眼色,柳媚娘挥舞镰刀,与左翁双战窦英。 那窦英展开翅膀,时而飞身而起,时而闪展腾挪,双刀舞的风车儿一般,一人接战左翁与柳媚娘,丝毫不落下风。左翁左支右拙,额头上滴下汗来。这钓竿只适宜远距离偷袭,却不擅长近身搏斗。柳媚娘镰刀飞舞,与窦英近身缠斗。左翁悄悄移动到后面,饲机远攻。窦英看出左翁意图,连连挥动翎羽双刀,刀罡一阵阵向左翁攻击,那左翁腿脚乱跳,躲避刀罡,弄的狼狈不已。刀罡击中山石,轰隆隆的一阵巨响,碎石崩裂,火星飞溅,把巨石上砍出几道深深裂痕。幸亏柳媚娘还有些勇力,拼死缠斗。窦英一时脱不开身,左翁得了时机,慌慌张张的败下阵来。这边只剩柳媚娘一个人,瞬间险象环生,窦英双刀如飞,几乎将柳媚娘镰刀打落。这狐妖情急之下,扭起肥臀,放出一股黄色烟雾,顿时恶臭熏天,窦英急忙纵身飞起躲避,狐妖趁机逃走。 这一阵,窦英连败三人,画眉在山上见了,拍手娇笑道:“窦郎好棒棒!那长阳子少了一只手,以后要改名唤作三脚蛇了!”山上弟子们擂起战鼓,为窦英助威。一时旌旗飘扬,鼓声隆隆。剑宗弟子一人未伤,七星剑宗士气高涨。官兵们败了一场,死伤惨重,士气萎靡。段景山与杨镇江耳语一阵,龙行帮一帮人悄悄往九华山后山上摸去。画眉早看在眼里,翅膀一展飞到后山。等不多时,只见那绝壁之下,龙行帮几百人举着刀枪,腰间缠着绳索,在山崖上攀援而上,准备偷袭后山。画眉喜鹊青莺都埋伏在山顶,待他们爬到一半,画眉打了一个唿哨,只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山林中飞出成千上万的画眉鸟、喜鹊儿、青莺儿。一股脑的扑到半山崖上,围着那些帮众们一阵飞扑,又是啄眼睛,又是抓脸皮,又是扇耳光。那些人吊在空中,本来就战战兢兢,生怕失手。被鸟儿们一阵乱抓,弄的晕头转向,纷纷又往崖下爬去。滑行之中,不少人失足掉落,摔得粉身碎骨。有几个侥幸逃到山中,却又迷了路,早被守山弟子抓住,押来见画眉,喜鹊笑道:“这个好玩,待我来**一番!”把几个俘虏眉毛胡子头发都剃了个干净,恰似个青皮鸭蛋,喜鹊却又拿出胭脂水粉,给他描眉画唇,又给他换上女人衣服。却叫人押到山前,都放了回去。这几个人满面羞愧,穿的花枝招展,扭扭捏捏的下了山去。剑宗弟子哄堂大笑,山上一片欢乐。官兵颜面尽失,段景山气的浑身颤抖,眼见得厮杀了一天,剑宗未伤一兵一卒。官府技穷,只得退兵。 山顶帅台上,九郎与翎儿陪着窦方、符风竹在山顶饮茶,眼见画眉调度有方,用兵如神,将官兵打的甚是狼狈。窦方喜的胡子翘起,说道:“我这个儿媳妇却是个用兵的奇才,老朽便将剑宗掌门之位传给英儿,都由他小两口儿当家便是。”看看官兵退去,画眉安排人手巡逻守山,领了大队人马回到剑宗山门,清点人马,一个不少。剑宗弟子欢声雷动,齐声喊道:“少掌门夫人威武!”窦英喜滋滋的携了画眉,弟子们都如众星捧月,簇拥着夫妻两个进了山门,来见父母。窦方笑眯眯的道:“你两口儿今日大胜,画眉儿媳大显身手,我便传了掌门之位给英儿,剑宗便由你夫妻当家做主。”当晚剑宗弟子齐聚宗门,设了神坛,拜祭了祖师先辈、历代掌门灵位,窦英继任七星剑宗第三十六代掌门,画眉尊为掌门夫人,剑宗上下都来给窦英画眉贺喜。 第四十章御膳房 剑宗大堂,窦英与符风竹等人正在商议。画眉陪着九郎翎儿说话,画眉道:“官兵毕竟人多势众,若是围着九华山旷日持久,山上却是不堪围困”翎儿道:“这个好办,且看今晚官兵在何处驻扎,弄些手段,叫他知难而退,不再骚扰九华山。”九郎举起手中九转定珠串,笑道:“我有办法。”翎儿正色道:“我知你心意,只是你如今还是白身,若要调动水族,还需得去东华大帝处借得令牌,日后方好执掌水族。这江河湖海的水族,俱是东华大帝的属下,须得尊敬他老人家。”九华山距离东海却是不远,九郎与翎儿即刻动身,来到东海,见了大帝,诉说今日战事。翎儿道:“如今虽然首胜,却是不堪其扰。九郎虽然身怀云水诀,却不敢私自调动水族,侄女儿特地来向伯伯借个调兵令箭”东华大帝递过令箭,却望着九郎笑道:“应九郎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执掌黄龙江水族也是早晚的事。”又对翎儿笑道:“什么时候请伯伯喝喜酒?”翎儿羞的满面通红,抢过令箭就跑,九郎听着这话,心中却一阵忧虑。 二人拜别了大帝,回到九华山。只见九华山下山坳里,官兵驻扎一片营寨,灯火点点,都已经歇息。九郎与翎儿等人来到海泉之处,拿出九转定珠串,呼唤道:“赑屃吾弟何在?”瞬间那海泉之中波浪翻涌,赑屃却从泉水中出来。原来这海泉贯通天下所有海洋河流湖泊,但从此处,可以随意出入任何河流。九郎对赑屃说明情况,翎儿道:“如今要吓阻官府,须得如此如此”与赑屃耳语一番,赑屃点头道:“这有何难!”只见那赑屃现出真身,却是个巨大的龟形真龙,在黄龙江中翻江倒海,将江水引入九华山,直灌进山坳处,把官兵的营寨淹在水中,赑屃却背了几座小山,把四周围起,单单只淹没了官兵驻扎之处,却不教洪水泛滥,不曾沾湿了一户人家。官兵睡的正香,突然洪水滔天,营寨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马匹都在水中凫水,水面上飘起无数人头,兵器辎重都冲的无影无踪。幸亏龙行帮的人水性都还好,救起许多官兵,却也淹死了几百人。段景山眼看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众人都是浑身湿透,天气又有几分寒冷,官兵在夜色中冻得瑟瑟发抖。只得带着众人领兵退回卓州。第二天探子来报,一夜之间,江水改道,宽阔许多,将九华山围在江中,却变成了一座江心岛。岸边多了几座山,将江水拦住,滚滚往东而去。从此九华山被大江天险阻隔,再想攻山却是难了。龙行帮虽然在江上有些势力,却是不敢上山去,昨日一战已是吓破了胆。段景山叹气道:“一夜之间竟然江水改道,天意如此,如之奈何?”左翁道:“只怕是有人故弄玄虚,请来水族,令河道绕行。”段景山怒道:“就是因你要借机报复九华山,才弄出许多事来,如今折了许多人马,秀女不曾寻到一个,娘娘面前如何交代?”左翁弄了个没趣,只得悻悻作罢。 九华山上,窦英画眉见赑屃改了水道,九华山从此有天险阻隔,都来感谢赑屃。剑宗大堂中,众人都在闲话,一片热闹。喜鹊见赑屃身后衣服挂破,便拿来针线,就在他身后坐下,替赑屃缝补。寇儿又摘来许多李子,端来好些点心叫他吃。赑屃欢喜道:“这里热闹,却是比水府有趣的多了!”喜鹊在身后道:“你若是烦闷时,只管来走亲戚。”画眉道:“如今九华山就在黄龙江中,就如你家一般,不如你就在山上住下,与喜鹊做个伴儿。”赑屃拍手道:“好呀好呀,我便可以天天跟喜鹊玩。”画眉自从成亲后,性情变得温顺许多。望着喜鹊兀自在忙着给赑屃整理衣服,心里想道:赑屃与喜鹊年纪相仿,这小龙性情率直,天真活泼,若是喜鹊喜欢,倒也是一对儿。心里想着却不去逗趣二人,只是抿嘴一笑道:“你快快长大了,便陪她玩一辈子也使得。”赑屃浑然不知,喜鹊闻言却是悄悄低头红了脸。只是她躲在赑屃身后无人注意。 众人正在闲话时,翎儿却噘嘴道:“不好玩,不好玩,你们两口儿发起狠来,把官兵瞬间收拾的干净,我们哪有机会出手?”拽起九郎道:“我们去山上玩!!”也不理别人,拉起九郎走了。喜鹊啧啧道:“不知姐姐想起哪样,却又去捉弄谁”画眉笑道:“她便是一刻儿也闲不住的,少不得又去玩耍一番。” 翎儿拉了九郎到了海泉,只见那泉眼中水波粼粼,清澈见底。二人便坐在边上,看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泉边不时有鸟儿来饮水,翎儿伸出手掌,一只黄莺落在手心里,叽叽喳喳蹄叫不止。翎儿道:“这鸟儿跌伤了腿,向我哭诉哩!”将绢帕铺在石头上,黄莺乖乖躺下,一条腿犹在颤抖不止。翎儿取出酥仙散,黄莺只闻一闻便昏睡过去。翎儿仔细的将断骨接上,敷上续骨生肌的跌打药。用细竹枝固定伤腿,又取出纱布细细的绑好。忙的额头上沁出微微细汗也顾不得擦一擦。少时黄莺醒来,翎儿将它托在掌心,那黄莺翅膀一扑,忽地飞起来,围着翎儿不停的婉转歌唱。翎儿咯咯笑道:“它是唱起歌儿感谢我哩!”九郎望着她开心的模样,心里感动,翎儿果然是善良,对一只鸟儿也是如此细心照顾。伸手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水,道:“我们回去吧。”翎儿却不理会,似笑非笑道:“练熟了天龙咒,却无人试手,是不是很寂寞?”九郎笑道:“窦英神勇,画眉又聪明,顷刻收拾了官兵,如何有机会试手?”翎儿笑道:“我们走!”九郎道:“却要去哪里?”翎儿道:“我们从这泉眼里进去,瞬间便到了御花园里的荷花池。”九郎诧异道:“御花园岂不是皇宫?”翎儿却不理会,笑嘻嘻的拉着他踏起浪花,运起云水诀进了泉眼。 转眼间从水底冒出,二人踏着一朵浪花出水,翎儿笑道:“这云水诀偏是好使,便是绣鞋儿也不曾湿!”二人躲在湖心小亭里,只见宫女嬷嬷们来往穿梭,侍卫们到处行走巡逻,却是戒备森严。九郎也不知她要干什么,问道:“如今却要去哪里?”翎儿微蹙娥眉道:“我肚子饿了。”九郎道:“那我们出宫去,寻个酒馆去吃饭吧。”翎儿嗔道:“真是个呆瓜,这里有的是珍馐佳肴,却寻什么酒馆?”九郎左右张望道:“哪里有吃的?”翎儿竖起食指,在嘴上比个“嘘”手势,道:“你切莫说话,随我来。”摇身一变,化成个女官,吩咐九郎道:“你照太监的样儿变一个来!”九郎道:“你就是女官,我却要做太监?”翎儿笑道:“这宫里的男人,除了皇上就只有太监了。”九郎只得听话,变作个小太监。翎儿拍手笑道:“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公,就是娘娘见了也是喜欢”捂嘴吃吃笑个不停。九郎道:“你笑什么?莫非我变得不像么?”翎儿笑道:“像倒是像的,只是个假公公……”九郎大奇:“我哪里假了?”翎儿突然小脸羞红,在前面走了。九郎暗暗奇怪,也不知哪里假了,还在左右瞄着自己的衣服。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宫殿,远远就闻见香味四溢。翎儿道:“就是这里了”大摇大摆的闯进去,喝道:“当班的却来听话!”九郎进去,只见里面好几个太监在忙着切菜刷碗,笼屉里白气腾腾,蒸的香气四溢。桌子上摆满菜肴,色香味俱全,却是一个菜都不认识。早有一个老太监在胸前衣服上擦着双手,忙不迭的跑过来,道:“姐姐却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平日里没见你来过?”翎儿却板起个俏脸,劈手揪起那太监的衣领子道:“难怪娘娘说你们腌臜,方才手也不洗,只在衣服上胡乱擦抹,一会儿又来给娘娘出菜,莫以为你们在御膳房做事娘娘看不见,如今被我逮着却怎么说?”那老太监吓得扑通就跪,慌忙说道:“天地良心,奴才给娘娘出菜怎么敢不洗手?姐姐饶命!”翎儿道:“你们都去总管大太监处训话,今日娘娘发怒,打了总管大人的板子,说你们饭菜做的不干净。若是去得迟了,小心吃板子!”几个太监闻说,慌忙跑了出去,御膳房里瞬间无人。翎儿不慌不忙拿起食盒,揭开蒸笼,把菜肴装起满满一盒。九郎心里怦怦直跳,道:“这,这,这不是偷吗?你要吃什么只管叫厨房做便了,却来这里偷吃?”翎儿吃吃笑道:“做不如买,买不如偷,偏是偷来的食儿却是吃起来香!”九郎望着门口急道:“那几个太监又回来了,却怎么出去?”翎儿急忙拉起九郎,身子一纵,跳上房梁。这大殿上房梁极是高大宽敞,二人坐着丝毫不拥挤。翎儿就把食盒打开,摆起菜肴,二人大吃起来。 几个太监进了御膳房,突然听见人叫道:“才出锅的清蒸海米小丸子怎么不见了?谁端走了?”另一个叫道:“德芳宫要的五香芋头蒸熊掌呢?明明放在这里呀?”九郎探头望去,那几个太监急的团团乱转。当班老太监道:“别找了,趁着时辰还早,赶紧再做一份!”底下一阵叮叮当当切菜声,勺儿盘儿碗儿乱响起来。翎儿吃的一嘴的油,眼睛却望着底下,伸手对着桌子上一盘菜连连勾动食指,只见那盘里一只金黄烤鸭,缓缓站起身子,竟然扑地飞到了房梁上,落进盒子。翎儿悄声道:“这便是京城有名的珍珠烤黄鸭,你尝尝!”撕起一只鸭腿塞进九郎嘴里。底下有人喃喃道:“怪了,这盘子连同佐料蘸汁儿都在,烤熟的鸭子却去了哪里?”翎儿笑的两个肩膀乱颤,捂住小嘴只是不敢笑出声来,九郎看着她顽皮模样也是觉得刺激好玩,心里道:翎儿如此顽皮,只是做的菜都被我们偷吃了,人家却拿什么交差? 第四十一章冰如 两人大吃了一顿,悄悄顺着房梁溜到另一间屋子。见屋里装满香料米面,地上摆着一个个酒坛。翎儿道:“想必是御膳房的库房。”二人躲在窗子后面,往外面张望,看看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九郎从没进过皇宫,只见宫内灯火通明,宫殿重重,亭台楼阁不计其数,感觉甚是新鲜好玩。翎儿却引着他悄悄出了库房,大摇大摆的在宫里四处走动。那些侍卫见他二人有恃无恐,也不知是哪个娘娘身边的红人,问也不敢问一声。 走过一处大殿,只见几个太监脚步匆匆,一个太监扛着一个物事,被鸳鸯绣花大被包的严严实实,朝这边走来。翎儿道:“你且看看大被里包的何物?”九郎意念启动慧眼望去,只见大被中包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九郎顿时面红耳赤,赶紧闭上眼睛。翎儿吃吃笑道:“可看见什么了?”九郎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翎儿道:“这女子便是侍寝的妃子,只是她昏迷不醒,好像是被迷晕了。”九郎不敢看,只说:“皇上的事也要管?”翎儿正色道:“皇上选秀,害的多少人家骨肉分离,这女子被迷昏便不是自愿,我岂能不管?”伸手便将九郎身上的太监衣服剥下来,九郎急道:“在这里脱衣服做什么?”翎儿劈手揪住耳朵道:“那女子没穿衣服,莫非你等我救回来一个光溜溜的?”九郎只得把太监官服脱下,依旧穿上自己衣服。 二人藏身暗处,翎儿拿起绢帕给他把眼睛蒙上,看看太监们走到近前,却使了个“移花接木”之术,将一段树枝换入大被中,却把那女子移形换位出来。刹那间女子已经躺在翎儿脚下。那太监浑然不知大被中的人已经被换走,一行人急匆匆的走了。翎儿将衣服给女子穿上,给她把一把脉,取出个小药瓶儿,喂了一粒药丸。稍过片刻,女子悠悠醒来,问道:“我却在哪里?”九郎借着夜色看她,只见那女子清秀可人,只是神情忧郁。翎儿道:“你是何人?却为何被迷晕了?”那女子哭道:“小女子是左仆射正卿李正之女李冰如,被他们强抢进来的。今晚要奴侍寝皇上,奴家死活不依,被灌了药汤便不省人事,醒来却在这里。”翎儿道:“如今闲话少叙,且先救你出去。”三个人从暗处出来,辗转来到荷花池,只听见远处脚步声纷纷踏踏,有人高喊道:“有刺客劫走了如妃娘娘,快快保护皇上,搜查刺客,别让他跑了。”九郎急忙运起云水诀,荷花池中水花翻滚,一朵浪花涌上来,正在九郎脚边。九郎翎儿上了浪花,冰如却不敢迈步。翎儿急道:“快上来啊!”冰如吓得花容失色,只是不敢往水里跳。侍卫看见三人,大喊道:“刺客在此!”一群黑影哗啦啦的跑来,翎儿大急,伸手抓住李冰如,将她拖下水来,九郎急忙运动浪花,潜入水底往九华山泉眼而去。侍卫们跑到荷花池,只见水面上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不见半个人影。侍卫道:“不好了,如妃娘娘投荷花池自尽了。”众人打捞了半夜,只是找不到尸体。 九郎带着翎儿冰如出了泉眼,已经在九华山之巅。冰如冒出来一看,此处却是别有洞天,恍如在梦中一般,竟然顷刻便逃出了牢笼。心中感激不尽,对二人盈盈下拜。翎儿领着她回了房,把自己衣服给她换上。在灯下仔细看来,这冰如却是长得清纯可人,别有一番冷艳风韵。翎儿细问,冰如泪流满面,诉说起宫里发生的事来。 原来武帝将太子关押在宗人府,不许皇后娘娘与太子见面。李正进宫找皇上索要女儿,却被皇上赐毒酒,惨死在宫中。冰如被皇上强封为如妃,今夜要强行霸占时,所幸被二人所救。冰如想起父亲惨死,太子生死不明,自己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不禁悲痛欲绝,大放悲声。翎儿怒道:“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父亲,却要强抢儿子的未婚妻,简直是猪狗不如!”喜鹊青莺听说,都来安慰冰如,陪她说话。寇儿画眉命丫鬟收拾了一间精致整洁的房屋,安排冰如先住下。府里上下都同情冰如的遭遇,把她当做自家人一样看待。九郎愤愤道:“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如此荒唐无耻,苦的却是天下百姓,真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好女儿被他糟蹋!”窦英道:“不如我今夜潜入皇宫,杀了狗皇帝,为天下百姓除害”翎儿道:“宫中还有慧觉与紫徽等人保护皇上,只怕轻易不能得手,听说皇上自万仙会后便是性情大变,其中必有蹊跷,我们须得慢慢查访,不可莽撞。” 冰如又来求翎儿,跪地不起道:“太子颜真,秉性纯良敦厚,心系天下百姓疾苦,未来必是个明君,只是被皇上囚禁,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他,仙女姐姐如此神通,恳请救出太子,冰如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姐姐恩情。”说完哭的伤心欲绝。翎儿见她可怜,也是心软,暗道:“她对太子一片真情,若是九郎被困,我也必然是要救的,将心比心都是一样,心上的人儿受苦,自己自然是痛苦。”翎儿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休要悲伤,容我思量。”寇儿画眉将冰如搀扶起来,好言安慰。那冰如只是珠泪滚滚,哭的梨花带雨。 皇宫之内却是翻天覆地,皇上大发雷霆,命令宫里大内高手四处搜寻刺客,如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连慧觉与紫徽也带着禅宗与密宗的弟子在各处寻找,搅的宫里鸡飞狗跳。宗人府中,太子颜真被关在牢中,平时只有一个小太监给他送点吃的。起初颜真跟他打听宫里的事情,还能据实禀报,小太监总觉得他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想着现在立功,将来好飞黄腾达。宫里出事以后,小太监也不敢理他了,只是匆匆放下饭菜就赶紧溜了。颜真心里牵挂冰如,趴在地上,对着低矮的牢门哭喊:“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突然牢门口出现一张脸,头戴金盔,两道扫帚眉,一双小眼骨碌碌直转。颜真一见来人,心中大喜,叫道:“舅舅,我是真儿啊,舅舅!”原来这个人是西门长胜,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长胜慢条斯理的踱过去,蹲在门口,说道:“殿下,请恕臣皇命在身,不能徇私。殿下你就省点力气,别喊了。你就是喊破喉咙,皇上也是听不见的。”颜真急切道:“舅舅,请你去找皇后娘娘,让她救我啊。”西门长胜摆手道:“如今找谁都不行,皇后娘娘也是泥菩萨过江啊,宫里头如今多的是美貌女子,你以为皇后娘娘还像从前那般得宠啊?”颜真望着西门长胜,发现他变得前所未有的陌生:“舅舅,皇后娘娘可是你一母所生的亲姐姐,我可是你的亲外甥。你就忍心见死不救吗?如果我被废了,对西门家又有什么好处?”西门长胜道:“我管他呢?皇上怎么处置你,那是皇上的家事。如今皇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你说我敢违逆吗?你舅舅我还想多活几天。”颜真眼里扑簌簌流下泪来,就在牢门之内,给舅舅跪下道:“舅舅,请你念及母后的手足之情,救救外甥吧!等我将来登基,舅舅你就是大功臣啊!”“等不到那一天了!”西门长胜不耐烦的挥手道:“你父皇下旨,要我结果了你的性命。你到了阴曹地府,可不要说是舅舅害了你,要怪就怪你父皇吧!”长胜转身喝道:“来人,打开牢门,送太子归天!”两名武士应声而出,铁链声哗啦啦一阵响,牢门洞开,刺眼的阳光照的颜真睁不开眼睛,两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颜真恐惧的缩着身子,厉声喝问:“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对本宫做什么?”西门长胜走进来,展开一卷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颜真,刺杀圣驾,谋逆篡位,罪不可恕。朕赐鸩酒,以留全尸。钦此。”武士打开酒瓶,满满塞了一杯,递给颜真道:“太子请用!”颜真泪流满面,拼命挥动双手,打翻了酒杯,口中叫道:“不!不!父皇不会杀我的,你走开,我不喝!”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流出,一阵青烟冒起,真的是毒酒!西门长胜见酒杯摔碎,气急败坏的吼道:“给我灌!快点!灌!”两名武士摁住颜真,捏开他的嘴巴,西门长胜瞪着血红的眼珠,拿起酒瓶准备要灌。颜真双脚乱蹬,嘴里含混不清的呜咽着,拼命挣扎。 突然牢房墙壁“轰隆!”一声被破开一个大洞,烟尘四起,砖石飞溅。一个身影蹿到跟前,挥手打掉长胜手里的酒瓶。手起两拳,两名武士被打的连滚带爬摔了出去。来人一把提起颜真,把他护在身后,厉声道:“住手!”这一瞬间,西门长胜惊得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说道:“应……应九郎?”九郎怒目而视道:“亏你还是太子的亲舅舅,竟然助纣为虐,亲手鸩杀太子,简直是畜生不如!”长胜道:“我不杀他,皇上就要杀我,皇上不过是借这个机会考验我的忠心而已,我有什么办法?”九郎怒道:“无耻!”转身对颜真说道:“太子,我们走!”拉起颜真正欲动身。颜真突然脸色一变,大叫一声,手中出现一把利剑,狠狠向九郎刺来。九郎大吃一惊,来不及躲避,被利剑深深插进心窝。九郎瞪大双眼看着颜真,连连后退,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叫声,嘴角淌出鲜血,嘶声道:“殿下……你?”颜真血红的双眼紧紧的瞪着九郎,紧紧跟随他后退的步伐,把手里的利剑用尽全力直捅过去,直到穿透了九郎的身体,牢牢钉入了墙壁,只剩一个剑把。 第四十二章太子 颜真放开宝剑,剑把兀自左右摇晃不止。颜真哈哈狂笑道:“应九郎,你看我是谁?”只见颜真的面容缓缓消融,现出本来面目,竟然是禅宗弟子岳宝骏。岳宝骏笑道:“没想到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初如果你听我一句劝,效忠朝廷,又怎么会落得今天的下场?”九郎沙哑的嗓子说道:“如果不是我救你一命,你早就死在了密宗的手里。”“那又怎么样?”岳宝骏厉声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今禅宗和密宗联手为朝廷效力,就是明王和宁王也必须要死,何况区区一个应九郎!” 岳宝骏哈哈狂笑,狰狞的面孔闪现出兴奋的神情。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被宝剑穿透心窝的应九郎,身躯在渐渐幻化,消失在墙壁上,只剩下一把剑插在墙上。“怎么会这样?”岳宝骏警惕的看着四周。牢门处,九郎伟岸的身影再度出现,望着惊慌失措的岳宝骏,九郎嘴里缓缓迸出二个字:“卑鄙!”岳宝骏冲出牢房,跟西门长胜一左一右对峙九郎。“你刚才不是已经被我刺中了吗?”岳宝骏喃喃道:“怎么可能还活着?”九郎微笑道:“你刺中的不过是我的分身而已。真正的太子已经被救走。”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鹤唳,岳宝骏抬头看见天空中一只白鹤,已经远在天际。宝骏大惊:“窦英?”九郎笑道:“我也该走了。”身形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岳宝骏与西门长胜呆在当场。 一个人的一生有许多的梦想和抱负,人总是喜欢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向往着自己想象中的世界。然而现实常常会告诉你,梦想只是你希望活成的样子,与你实际活成的样子往往有着巨大的差别。有的人一夜之间,突然会变得一无所有,哪怕他曾经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储。太子颜真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突然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引以为荣的父皇,这个慈祥的父亲,能力出众的英明帝王,突然变得如此陌生,不但是脾气变得暴戾,甚至连他的冰如都要抢去做妃子。他曾经想过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英明睿智的君王,像他那样忧民疾苦,指点江山……然而,父皇的所作所为突然变得如此残暴无耻。皇宫不再是最有安全感的庇护所,而是成了囚禁他的牢笼。而他敬爱的父皇则成为最危险的敌人,甚至要杀了他。母后、弟弟妹妹、冰如……所有以往亲近的人都无法相见,所有对他唯唯诺诺的奴才们突然都变了嘴脸。他感觉自己是如此孤立无援,堂堂大越国的太子,一个未来的皇上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自己的女人。耳畔传了呼呼的风声,他正在高空中飞翔,一双巨大的鸟爪抓着他的肩膀,带着他直冲云霄。脚下的皇宫渺小的就像是几个纸糊的盒子,京城星罗棋布的街道像纵横交错的巨大棋盘,云雾在身边掠过。天地如此广阔,他却不知哪里是自己的容身之处。 眼看着京城离的越来越远,颜真心中并没有获救的喜悦。就在刚才,这位披着一对白羽翅膀的仙人从天而降,带他离开了皇宫,说是要解救他。然而离开了皇宫,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身份活着。或者说,没有了皇权,他也失去了心中的理想和尊贵的身份。苟延残喘,又岂是他向往的生活?窦英带着颜真,飞到了九华山,缓缓降落在七星剑宗的山门。颜真落地的一刹那,重新体验到了自由复苏的感觉到,没有会再把他关进牢房。因为所有的人都带着友善的表情在迎接他,而这群人中间,有一张熟悉而美丽的面孔,脸上满是泪痕。 “冰如?”颜真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惊异:“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一把抓起冰如的手,颜真高兴的语无伦次,久别重逢的喜悦使得泪水汩汩而下。两个深爱的人在这里意外相遇,颜真感觉恍如梦中。冰如柔软温热的小手带给他清晰的触觉,确定了眼前的一幕都是真的。“殿下!”冰如眼中泪水满溢,脸上却带着欣喜的笑容:“是上仙救了你,这里是九华山。”冰如给他一一介绍身边的人:“这是窦英,画眉姐姐的夫婿,刚才带你飞出皇宫的人就是他。这是九郎哥哥,他也是一起去搭救你的人。这是翎儿姐姐,就是她谋划了这次的营救。”颜真对着众人,弯曲了他高贵的膝盖,除了父皇母后和宗庙先祖,他从未跪拜过别人。虽然这些人以后可能都是他的臣子,但这救命之恩却是自己实实在在欠的人情。窦英把颜真扶起,对他说道:“殿下以后就把九华山当做自己的家,不用拘束。等将来世道太平了,再送你回去。”颜真心里清楚,所谓世道太平,只要他父皇活着一天,只怕就不会太平。难道自己要在这九华山藏头露尾一辈子? 冰如欢欢喜喜拉着颜真进了山门,一行人簇拥着这二人进了大厅。九郎询问宫里的情况,颜真面色凝重,忧心忡忡道:“父皇不知为何突然心性大变,丝毫不顾与母后的结发之情,一心只是被那如意儿蛊惑,残害大臣,四处搜罗秀女,宠信奸佞小人。长此以往,只怕是社稷危矣。”冰如道:“我见许多秀女被强掳进宫,思念家中父母常常偷偷垂泪,委实可怜。”画眉怒道:“这昏君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人家的清白女儿。”翎儿眼望九郎,含笑道:“我说的如何?”九郎叹气道:“我万万没想到,岳宝骏竟然是如此丧心病狂。”翎儿道:“京城中必有妖魔做恶,只怕皇上是被那恶灵挟持,所以才会如此。但凡心中有贪欲,便会被心魔所乘,遭恶魔蛊惑,连禽兽不如的事情也做的出来!”翎儿看了一眼颜真,道:“希望殿下将来有朝一日登上帝位,能不忘初心,为天下百姓做点好事。”颜真叹口气道:“谈何容易!父皇欲置我于死地,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又望着冰如道:“所幸冰如无事,心下稍安。”画眉怒道:“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竟然连自己的儿媳妇也不放过!”颜真面露尴尬之色,羞愧的无地自容,毕竟皇上再坏也是他的父皇。此后颜真便在九华山住下,虽然心中时常忧愤,但有冰如陪伴,心中总算是稍感安慰。 九华山巅,九郎背手而立,望大江东去,晚风猎猎,吹动额头长发飘舞。自感肩头似有重担,却又不知何处可以着力。正在踌躇之间,翎儿在身后出现。九郎道:“这江山何其壮丽,岁月如此静好。为何世道却如此不公?树欲静而风不止,却是不许人平淡度日。”翎儿道:“天下苍生与世无争,碌碌如蝼蚁者,何止千千万,但求身上衣腹中食而已。而往往有贪心不足者凭一己之私便要争名夺利,掀起腥风血雨,殃及无辜。所谓江山兴,百姓苦!江山亡,百姓亦苦!”又望着皇都方向道:“我辈修道中人,若是贪图安逸,不理人间疾苦,固然是逍遥快活,却是愧对济世救难的初心。”九郎想到她虽是女儿身,却是心系百姓疾苦,一心慈悲济世,救人苦难,也是暗暗敬服。牵着翎儿的手道:“我们既是修道,便修济世之道,既是修心,便修慈善之心。但为芸芸众生,天下疾苦,奉献赤城耳!”翎儿微笑:“你终于也有所悟了。只是你道行尚欠,还需努力。不如我陪你切磋对招,多多修炼御敌之法,将来还有许多恶斗,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有能力扫除邪魔!” 翎儿将手掌徐徐展开,掌心中却有一枚翎羽。翎儿道:“这便是雀灵刀”运动真元意念御刀,那翎羽化作一柄短刀,不过一尺有余,却是碧光幽幽,寒锋凛凛。雀灵刀脱手飞出,在空中缓缓旋转。翎儿双手掌根相对,纤纤玉指交错转动。雀灵刀以一变十,成了一把刀扇,犹如孔雀开屏,寒光闪闪煞是精彩好看。翎儿运刀飞行,雀灵刀在空中变幻万千,时而首尾相连,呼啸而过,时而交错穿插,犹如雪花飘舞。只见刀罡如练,疾如闪电,越舞越快,渐渐只听呼呼风响,眼前白光飞舞,寒星点点,却看不清刀在何处。翎儿突然收刀,雀灵刀已在手心,却见身前左右,刀罡寒光犹在闪动不止。翎儿这套雀灵刀法,却是二人相识以来首次展示。九郎看的目瞪口呆,平日里见她淘气顽皮,喜欢耍些淘气伎俩,却不知她竟然有如此精湛绝伦的刀术。 九郎鼓掌道:“你这一手御刀之术,我便是一万年也追不上了。”翎儿莞尔一笑:“你何必妄自菲薄呢?龙泉剑是上古神兵,只要你肯下功夫,必然配得起这把神器!” 翎儿说完,手中雀灵刀往九郎一指,娇喝道:“看招!”只听“叮咛!”一声,一道寒光急射而至,九郎急忙运起真元,御剑抵挡,意念稍迟,只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一点寒星已到了眉心,竟然已经防不住了。翎儿运刀不动,那一点寒星却稳稳停在九郎眉心处,虽然相隔咫尺,九郎却感觉刀罡寒气逼人。翎儿道:“我若是收得稍迟些,你便被这刀罡击穿眉心了。” 第四十三章剧变 九郎不觉呆住,说道:“翎儿若是敌人,我便已是没命了!”翎儿收刀,说道:“你控制意念时,总是觉慢,终究是定力不够。运功之时,须得全神贯注,不可分心。御剑之术要多加练习,熟能生巧耳!”翎儿又运刀攻来,九郎急忙御剑抵抗,二人就在这九华之巅,飞云峰顶,刀来剑往切磋对招。只见云海茫茫之间,一对身影穿梭追逐,衣袂飘飘。刀光乘晚风,挥落星光若雨。剑影披晚霞,挑起月光如练。起初九郎不敌翎儿,总是不如她敏捷飞快,几乎无法招架。后来渐渐融会贯通,稍稍有了还手之力。二人天天在山上苦练,九郎剑术日渐精进。 这一天二人练功已毕,九郎正在擦着额头汗水,却见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嘴里叼着一串葡萄,围着九郎飞来飞去。九郎见翎儿不见踪影,料想这鸟儿是翎儿变化,伸出手掌,那小鸟就停在他手心之中,却含起一颗葡萄喂到九郎唇边。九郎道:“翎儿又来淘气了,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鸟儿道:“你也变一个来看看。”九郎默诵天龙咒,变成一只鹞鹰,展翅腾空来捉这只小鸟。鸟儿翅膀一扑,却变成一枚黄橙橙的柑橘,躲在树叶之中,随风摇晃。九郎追来,不见鸟儿,暗中启动胎光慧眼,仔细观察,却发现翎儿变的橘子躲在树丫上。鹞鹰把翅膀一收,落到树上,却变成一只啄木鸟,摇晃着脑袋“笃笃”在树干上啄来啄去,去啄那枚橘子。眼看快要啄到,那橘子却掉在地上,滚了一滚却不见了。九郎落到地面,啄木鸟跳来跳去,找不到翎儿的影子,正在狐疑,忽然一个猎人从草丛里冒出来,手拿网兜“呼”一声把啄木鸟罩住,咯咯娇笑道:“如今看你往哪里跑!”翎儿现身出来,这猎人正是她变化而成。翎儿掀开网兜,捉住鸟儿时,却发现是一只鞋子。翎儿发现上当,猛地起身,却被九郎在后面拦腰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可被我捉住了,我这一招金蝉脱壳之法可还行?”翎儿笑道:“只教你用了一回,这分身术倒是用的熟了。”九郎轻笑道:“都是孔雀老师教的好。”说话间气息吹动翎儿耳边秀发,翎儿怕痒,咯咯笑的不停。 翎儿道:“如今变化幻形、飞遁隐身、行云布雨也都小有所成。”九郎遥望西南桃山方向道:“不知师父他来人家可还安康。”翎儿知道他在九华山修炼了许久,心中思念各位师父,柔声道:“若是想家,不妨回去看看。”九郎眼望西南,想起六位师父与祖师吴道子,自己能有今日,多蒙他们的养育授业之恩。翎儿依着九郎正在说话,却见到西南方向天际之处天象异常。二人凝神遥望,只见大片乌云直九天之上黑沉沉的压向地面,天地之间宛如一条巨龙延绵纵横。翎儿吃惊道:“天象异常,只怕有大事发生。看样子正是桃山方向,我们回去看看吧。”九郎心中疑惑,只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说道:“九华山与桃山相隔一千余里都能看见天象剧变,必然有事。”二人急忙来到海泉,进入泉眼之处,运起云水诀,踏着浪花直入水底。片刻间出水,已到了寿桃湖中。九郎牵着翎儿踏波而行,只见一片巨大黑云笼罩在桃山上,天际一片黑暗不见阳光,犹如黑夜般伸手不见五指。云雾中雷声隆隆,隐隐看见有旗帜飘扬。翎儿惊道:“天庭有神兵下界,却不知是何事……”二人急忙纵起云朵直奔山顶时,只见云层中亮起一道巨大的闪电,光芒耀眼,瞬间把天地之间照的大亮,轰隆一声巨响,山谷回声,群山震颤,大地抖动。寿桃湖水掀起巨浪,水柱冲天而起,瞬间雷雨大作。闪电持续伸展蜿蜒,发出滋滋咔嚓的声音,笼罩在山门之处,逍遥门剑宗的牌楼在风雨飘摇中几乎倾倒。 “师父!”九郎往山门冲去,虽然不知道这场雷电是因何而起,他却是一心惦念着几位师父的安危。“九郎!”翎儿一把抓住九郎的手臂,风雨中九郎心急如焚,淋湿的头发贴在额角和脸侧,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双目圆睁,几乎要冒出火星。翎儿急道:“这雷电是天庭降下的五雷令,云层中必有神将天兵,你先避一避!免遭误伤!”九郎仰头望去,云层中“哗啦啦!”一阵响,伸出一条粗大的铁索,遍体黑黝黝的。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丈长,从天际云层中一直垂到地面,铁索蜿蜒摆动,晃晃悠悠的扭曲着,突然铁索抖动,哗啦啦一阵乱响,下端紧紧绑住一个人,往云层中缓缓收回。铁链随风飘荡,被绑之人拼命挣扎呼喊,只是风雨之中看不清是谁。九郎拔出龙泉剑,纵身而起,追着铁索直冲黑压压的云层。眼看铁索已经收进云层,铁索尽头被绑之人隐约可见身影。九郎心中大急,运起风雷诀,遍体隐隐有雷电缠身。九郎双手举起龙泉剑,麒麟臂上一团团肌肉鼓起,隐约可见龙鳞闪现。九郎用尽全力,对着铁索一剑斩下。这一剑有千万斤的神力,只见龙泉剑上雷电滋滋暴起缠绕剑身,金铁交鸣之际,一声巨响“咔嚓!”黝黑的铁索上火星迸裂,闪起一道白光,断成两截,铁索脱散掉落。掉下一个人来,飘飘荡荡的坠向地面。翎儿抢住下坠之人,细看时却是明珠,满面雨水,浑身湿透,已经是昏迷不醒。 云层中一个声音响起:“应九郎!你竟敢斩断天索,阻止本尊捉拿天庭要犯!”只见云雾散开,一张巨大的面孔出现在云层中,头戴金盔,身穿金甲,满面怒容,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看着九郎。九郎手提宝剑,挺立在云端之上,昂首面对巨人,毫无畏惧道:“我师姐犯了那一道天条?你是谁?凭什么抓她?”巨人怒道:“本尊是天庭广目天王麾下神将,奉天帝旨意,将吴道子师徒捉拿归案。你竟敢斩断天索!触动天怒!”九郎怒道:“我师父慈悲为怀,在人间传道,有什么过错?天帝竟然如此容不下他!”明珠在翎儿怀中悠悠醒来,悲声哭喊道:“师弟!刚才这神将降下五雷令,天雷轰顶!师父已经被害了……”九郎闻言惊呆,定定的望着神将,双目中流下泪水,喃喃道:“为什么杀我师父……”神将咆哮道:“吴道子妖言惑众,屡屡诽谤天庭。天帝震怒,下旨削去吴道子仙籍,遭受五雷轰顶之刑,令其三魂七魄灰飞烟灭!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闻此剧变,九郎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师姐明珠的哭声在耳边响起,九郎心中悲愤交加。师父如此与世无争的良善传道之人,竟然遭此厄运!神将又说道:“快快闪开,休要阻拦本尊捉拿人犯!”那神将巨手一挥,铁索又伸出云层,向明珠卷去。九郎怒道:“杀我恩师还嫌不足,竟然连一个弱女子也不肯放过,我师姐又犯了何罪?”当下横起宝剑,纵身腾起在云雾之中,飞到铁索下,龙泉剑连连斩下,剑罡凛凛,“噼里啪啦!”一阵乱砍,将铁索砍成一段段的碎链,纷纷落地。神将气的胡须乱抖,怒目圆睁,大怒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哪里跑!”天空中一只巨手从云层中抢出,手中拿一把小山一般的巨大铁锤,横扫过来。空中呼呼风响,铁锤裹挟着一股劲风,搅的云雾乱飘。九郎身形飘忽,避过巨锤,“轰”的一声巨锤砸落,天空中响起隆隆雷声,云层被砸的四散飞舞。神将一击不中,还未收锤之际,被九郎照着那巨大的手臂上挥剑就砍,咔嚓一声电光乱闪,神将金甲被砍破,鲜血飞溅出来。瞬间法身被破,神将巨大的身躯忽地变小,与九郎身高相差无几。神将手捂着臂膀伤口,气的暴跳如雷,一对铁锤滚在脚下。九郎运剑如飞,挥起万道剑罡之气,向神将攻去。神将大惊失色,身影急忙隐于云雾之中,瞬时间黑云收起,向天空之上急急升起,消失无踪。天地间云开雾散,阳光普照大地,重现一片晴朗天气。 九郎见神将败走,急忙降落地面,来看明珠。只见明珠哭的双眼红肿,泣不成声道:“刚才正在陪师父闲话,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这神将在空中宣读天帝旨意,不容分说降下五雷令,瞬间将师父打的灰飞烟灭,又降下铁索捉拿我和明月。我拼死反抗拖延时间,明月趁机逃走。我被铁索绑住飞升之时,恰好师弟赶到。”翎儿面带忧色,对九郎说道:“刚才这神将是天庭广目天王麾下三十六员雷将之一,你打伤雷神,天庭岂能善罢甘休……”九郎哭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尸身在哪里?”翎儿叹气道:“五雷令一出,瞬间灰飞烟灭,就连三魂七魄也是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尸骨可存……”想到吴道子遭此雷击的惨状,翎儿眼里已是流下泪来。九郎痛苦失声道:“师父!徒儿来迟了……”双手抱头,痛心不已。翎儿又道:“真人先知先觉,肯定事先已经知道这场劫难,断然不会一点线索也不留下!”对明珠问道:“真人可曾有遗言留下?”明珠忍住眼泪,想了一想,说道:“师父说有一封信留给师弟的,只是来不及写完,只有寥寥几个字。”说完急忙起身,带着翎儿九郎奔到地宫,只见书桌上摊开一张信纸,上书:“九幽之地,灵魄一息。”字迹潦草,墨迹未干,显然是匆匆提笔,还来不及写完。 第四十四章奈何桥上 九郎望着书信,泪水滚滚而下,心中却不明白这几个字的含义。几个人正在悲伤,远远传来羽裳呼唤的声音,三人出了地宫,只见六位师父都从山上下来,四处寻找祖师与明月明珠。看见九郎,都围了过来。宋之卿道:“方才雷雨大作,雷声震耳欲聋,山门被雷电击垮,我们不敢出去。怎么不见祖师?”明珠放声大哭,把祖师遇害之事对六人说了,众人都流泪悲伤不已。几个人悲悲戚戚收拾祖师遗物,设起灵堂,披发戴孝。纷纷跪倒在吴道子灵位前放声大哭,祭拜祖师。 明珠哭道:“我与明月小时遇到饥荒,父母都已饿死,是师父将我们姐妹带回,养育至今。如今师父惨死,明月下落不明,也不知她逃到何处去了。”九郎悲愤道:“天道如此不公。师父这等慈悲传道的好人惨遭雷击,皇城里的昏君残害百姓却无人来管,那天雷为何不劈死皇上?这世道还有天理道义吗?”羽裳与余小舟见他心情过于激愤,怕他悲伤过度,都来相劝。翎儿拿着那纸书信,紧蹙眉头,沉思片刻道:“真人灵魄还在,应该是在九幽之地!”九郎闻言,心中有了一丝希望,急忙拉住翎儿问道:“师父还有救么?九幽之地又是哪里?好翎儿,求求你救我师父……”话未说完,跪倒在翎儿脚下,抱着她双腿失声痛哭。翎儿急忙将九郎扶起,看他如此悲伤,忍不住也是珠泪滚滚。 翎儿将九郎拉到一边坐下,说道:“九幽之地就是冥界地府最为阴暗的第十层地狱之处,只有十恶不赦的恶灵才会被拘押在这里,不能轮回。灵魄一息,应该是说灵魄一息尚存。真人是上古先天神兽混沌化身,肉身虽然被毁,但是不至于完全湮灭。只是……若只有一丝灵魄,其余三魂与六魄俱散,却是无法还阳了。”九郎急切问道:“可有什么办法救回师父?”翎儿沉吟道:“此事须得小心谨慎,既是天帝旨意,冥界断不会轻易放他灵魄回来,只能硬闯地府,强抢灵魄了……只是就算抢回灵魄,也是个虚幻幽灵,无体可附,无处存身。实在是生不如死,凄惨之极……”九郎喃喃道:“师父留下此信,就是叫我闯冥界救回灵魄。”翎儿急道:“幽冥地府是阴寒之地,鬼魅横行,十殿阎罗镇守冥界,岂是你说闯就能闯的?”九郎眼望前方,眼神中透出刚毅坚定之色,缓缓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六贤听了,面露担忧之色。宋之卿道:“我等只是凡夫俗子,不知地府凶险,九儿此去,若是不能救回祖师,反而深陷地府,却又怎么办?”羽裳也是大急,拉着九郎道:“祖师已去,已经是师门不幸,九儿万万不可有失。你若有事,师父也不想活了……”说完流泪不止。余小舟见羽裳流泪,心中着急,对九郎说道:“如此凶险之地,九儿不可擅闯。你若有个闪失,叫你六师父如何是好?”九郎擦去眼泪,眼睛望着翎儿说道:“闯入冥界,强夺师父灵魄,非同小可,将来天庭必然要清算。此事我一人承担,不能连累灵雀宫。翎儿先回去九华山,我一个人去救师父灵魄!”翎儿见他意志坚定,知道他心意已决,莞尔一笑道:“如此凶险之事,你一个人去我岂能放心?况且你路径不熟,也不知冥界通道所在之处。”九郎心中一暖,握住翎儿玉手道:“好翎儿……危难之时,总是你陪我一起面对。” 翎儿道:“既然是打算救人,事不宜迟,若是误了时辰就来不及了,我们即可就走。”二人急忙出了地宫,九郎牵着翎儿,心中倍感鼓舞。有翎儿相伴,不管是怎样的艰难险阻,如何的凶险危急,也是信心百倍,浑身是胆。 翎儿望着九郎,伸手轻轻替他擦去脸上泪痕,柔声说道:“此去要有一场恶斗,你怕是不怕?”九郎眼中柔情流露,嘴里却是斩钉截铁道:“不怕!”翎儿心里道:吴道子苦心布局十五年,如今有徒如此,也是值了。对九郎说道:“我们即刻从寿桃湖下水,原路返回海泉!”九郎惊问道:“如今要去冥界,却去海泉做什么?”翎儿笑道:“海泉之所以是九华山三珍之一,是因为它是穿梭三界的一处结界,可通人间的江河湖海,也可通天界的瑶池与冥界的奈何桥。等下你听我指路,可直通冥界,从奈何桥出水即到。你是麒麟真龙之身,运用云水诀自然能穿梭三界之间。”九郎大喜,运起云水诀,寿桃湖中涌起一朵浪花,二人踏浪而去,不多时已经从海泉出水。翎儿又指点路径,九郎依言催动浪花,直趋泉眼水底。只见水底愈来愈暗,几乎已经看不清路径。九郎携着翎儿御水急行,突然前方透出亮光,翎儿道:“到了!”与九郎悄悄浮出水面,藏身在奈何桥下。 只见一座木桥上阴风惨惨,无数孤魂野鬼被阴差驱赶着从桥上走过,缓缓而行。阴差凶神恶煞的手挥皮鞭驱赶鞭打鬼魂,一路大声呼喝叱骂。鬼魂们哭哭啼啼,一路跌跌撞撞,凄惨之状目不忍睹。翎儿悄声说:“这就是奈何桥了,正是通往冥界的唯一通道。”九郎道:“这里到处都是鬼差,我们此时出去肯定要被发现,如何是好?”翎儿道:“你看我眼色行事。”伸手一招,召唤来一大群蝙蝠在奈何桥上飞舞盘旋。翎儿笑道:“这些蝙蝠虽然是阴司的鬼蝠,却要听灵雀宫的号令。”九郎奇道:“只说是人间的鸟儿归孔雀管辖,想不到连阴司的飞禽也要听命于你?”翎儿嗔道:“你以为百鸟之王是虚传的么?但凡是会飞的,都是灵雀宫的属下!”暗暗下令催促鬼蝠。只见那些蝙蝠围着鬼差飞来飞去,不断的往来盘旋。一名鬼差道:“今日这些鬼蝠都是怎么了?莫非许久没吸到血了,却想来老子身上吃饭?”蝙蝠围着桥头几名鬼差不住盘旋,突然飞扑下来,就听这几个鬼差大呼小叫起来:“唉哟!咬到我耳朵了!”“快打!快打!这畜生要洗我的血!”鬼差们手忙脚乱的拍打起来,驱赶蝙蝠。一时之间,奈何桥上乱做一团。鬼差们互相拍打蝙蝠,鬼魂们拥挤推搡,甚至有的被推下河去。鬼群一片混乱,鬼差急忙把鬼魂赶到一堆,打捞落水的鬼魂。翎儿趁着混乱变作一个鬼差的模样,闪身上岸。只是她天生丽质,即便是变成鬼差也是模样俊俏。九郎也跟着变成鬼差模样,两个人装模作样的驱赶鬼魂过了奈何桥,一路往冥界深处走来。 远远看见一座高大巍峨的城堡,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酆都城”城门处阴气森森,鬼火莹莹。黑白旗帜插满城墙,一队阴兵站在城门口,盘查来往的鬼魂。走到近前,才看清那些阴兵的模样,竟然是一群骷髅,身上穿着铠甲,手持刀枪。只见阴兵白骨森森,骷颅头上两个眼窝里黑洞洞的,却在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它看不看得见东西。为首的却是个黑衣黑甲的人,有血有肉,一脸的大胡子,一双眼睛目露凶光,盯着九郎与翎儿骨碌碌的乱转眼珠。翎儿笑嘻嘻的迎着那黑衣人说道:“上差辛苦了!”黑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要进酆都城,先拿路引来看!”翎儿笑道:“我们是黑白无常的属下,刚才拘捕了几个鬼魂回来,白爷命我们两个去买酒,稍迟了几步,他们已经先进去了”说完便从腰间解下个酒葫芦,递给黑衣人道:“上差值守辛苦,这点心意便孝敬各位了。”又从腰间摸出一串东西,塞进黑衣人手中,笑嘻嘻的说:“行个方便啦……”九郎仔细一看,竟然是厚厚一叠冥币。九郎惊的差点叫出声来,这东西在阳间自然是不值钱的晦气物品,想不到翎儿竟然拿来贿赂阴兵。黑衣人看见冥币,瞬时眼中大放光彩,左右环顾一下,急忙将冥币塞进袖子里,小声说道:“快点进去……”把酒葫芦往那几个阴兵手中一扔,那几个阴兵抢到手里,你一口我一口大喝起来。九郎心里暗暗吃惊:原来那黑窟窿是看得见的。 二人急忙进了城门,往里面走去。九郎道:“想不到这阴间的官府也是这般贪赃枉法!”翎儿白了他一眼道:“若是不使钱收买阴兵,那依着你呢?现在还不知灵魄关在何处,如是在门口就打起来,岂不是要误了大事?”九郎慌忙赔笑道:“都依你……依你,你说如何便如何,我只管打架。”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只见前面街道上人来人往,开店摆摊的忙忙碌碌,男男女女讨价还价,一派市井繁荣景象却都和人间一样。二人混在人堆里,九郎启动胎光慧眼看去,那些人却都是鬼魂。翎儿知道他心里感觉惊奇,淡淡一笑,说道:“阴间其实和人间是一样的,这些鬼魂没有罪恶,不用受阴司地府的审判。所以都住在酆都城里,只等时间一到,便去凡尘轮回,转世投胎。那些有罪恶过错的,就要受到严刑拷打,在地府受尽折磨,为生前犯下的罪行接受惩罚。罪大恶极的要被打入地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以超生。” 第四十五章大闹地府 九郎道:“不知师父灵魄被关押在哪里?”翎儿道:“先找个鬼差打听一下。”九郎焦急道:“来了许久,却只是藏头露尾,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我们直接杀到阎罗殿上,找阎王爷要人!”翎儿道:“似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办的了大事?若是打起来,冥界得了消息,把灵魄藏在秘密处,我们去哪里寻?须得胆大心细,先把灵魄找到,那时冥界阴兵必来阻拦,肯定是有一番恶斗的。你急什么?”九郎听了暗暗惭愧,只得听她的。二人寻了个酒馆,看见角落里一名官差模样的人在那里自斟自饮,翎儿走过去对他施礼道:“上差今日怎么一个人在此吃闷酒?许久不见,一向可好?”那官差抬头看他二人,却不认识,见翎儿热情满满,也站起来还礼道:“一时想不起几时见过,阁下却是哪个衙门的?”翎儿大笑道:“仁兄好大的忘性!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日这顿我请,小二,但有好菜只管上来!”官差见有人请客,也乐得吃个便宜。三人就喝起酒来,翎儿道:“听说今日来了个罪大恶极的要犯,不知在哪个衙门受审。”那官差说道:“这每天来的鬼魂不计其数,你却说的哪一个?”翎儿道:“便是五雷令收来的那个。”官差道:“五雷令拘来的便不是衙门里管了,多半都是在九幽地狱第十八层十恶殿上封印着,想那五雷令之下魂飞魄散,已经无影无形。只怕是永世不得脱出九幽之地了。”翎儿闻言,拿出一叠冥币拍在桌子上,叫小二结账,转身就走,九郎急忙跟上。那官差怔怔的望着二人背影,怎么也想不起这二人是谁,无端端的吃了一顿白食。 翎儿领着九郎来到一处旷野,只见夜色沉沉,眼前一个巨大的地洞,黑乎乎的深不见底,白雾缓缓升腾,嗖嗖往上冒着冷森森的阴风,吹的二人头发都飘扬起来。翎儿道:“这便是地狱入口,你怕不怕?”九郎扶着翎儿手臂,想起她是个女孩子,如今为了救师父来到这种阴寒之地,心中含着愧疚道:“翎儿受累了……你若是怕,我便一个人去!”翎儿莞尔一笑道:“又说傻话……我怎能让你只身涉险……只是这里阴森森的,我虽然心里不怕,却是感觉有几分瘆人……”言毕拉起九郎,纵身往洞口跳下,只见洞壁瞬间呼呼的往上面掠去,黑黝黝的洞底深不见底,也不知道这地狱深渊到底有几千几万丈深。沿路只见有几处亮光,隐约都有入口。翎儿也不说话,二人手牵着手只管往下坠落。 过了片刻,翎儿道:“到了!”只见洞壁处出现一道长长的石阶,一直向黑暗中延伸下去。二人上了石阶,往里面走了一段,前面显出亮光。待走进去,却是灯火通亮如同白昼。前方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殿前有阴兵看守。翎儿道:“这就是十恶殿了!”殿前的守卫早看见两人,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守卫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此处是禁地!快快离开!”翎儿道:“这里有十只九幽狼看守,这些守卫就是九幽狼化身而成。它们嗅觉灵敏,只要有一丝生人气味便能警觉发现。我们只能硬闯了!”九郎道:“九幽狼战力如何?”翎儿微微一笑道:“它们是幽冥神兽,可不是慧觉紫徽这些地仙能比的!”说话间,一名守卫已经走了过来,喝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拿铭牌来我检验”翎儿微笑道:“你过来,我给你看啊!”掌心中已经出现一枚小小的雀翎,蓄势待发。九郎暗中调动真元,龙泉剑在掌中待发。 那守卫身穿红衣,腰间悬着一把弯刀。他眼望着二人,却并不急于过来。而是喊道:“你们几个,都过来!”不远处过来了几个守卫。一共四个青衣人,四个黑衣人,还有一个守卫与刚才这个一样穿着红衣。翎儿小声说道:“红衣人就是赤狼,武力最强。青衣人是青狼,稍微弱一点。黑衣人铁狼最弱。等下先灭了最弱的铁狼。他们都是冥界高手,武力极强,须要小心应对。” 守卫们纷纷围了过来,那赤狼甚是狡猾,对二只铁狼说:“你们过去验看一下这二人的铭牌。”二只铁狼一左一右走了过来,剩下的守卫都拔出弯刀警戒。看看二只铁狼已经走到跟前,翎儿把手掌伸过去,笑盈盈的说:“上差请看!”手中的翎羽突然飞快旋转而起,宛如风车一般瞬间掠过铁狼的咽喉处,一道黑血喷溅而出,铁狼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伤口处鼓起一团气泡,却是喊不出来。这一刀疾如闪电,令铁狼猝不及防,瞬间着了招,登时气绝,往后就倒。九郎几乎同时出手,龙泉剑从身后撩起,斜斜的挑上来。这一剑力道千钧,剑身上裹挟着雷电剑罡,把对面这只铁狼从右至左斜砍做两截。这两只铁狼遭到突然袭击,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先被收拾了。不远处的守卫却是早已做了防备,他们一声呼喝,手中的弯刀寒光一闪,变换队形,把二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赤狼阴桀桀的笑道:“你们真是来对了对方,就请在这九幽之地安息吧!永世也休想超生!”狼群果然是冷血无情,同伴被杀,它们眼中只有凶狠,并无半点悲伤。一只铁狼擎起弯刀,纵身跃起,弯刀劈下,一轮月牙一般的刀罡直扑过来。刚才是靠着偷袭才轻易杀了一只铁狼,现在才是真刀真枪的干起来。这铁狼虽是十狼中最弱,却是不容小觑。那一股刀罡力道千钧,疾如闪电,若是被击中,只怕顷刻要成碎片!九郎不知他力量如何,不敢贸然用龙鳞盾抵挡,身形一展,避开刀罡。那道刀罡击中地面,瞬间砍出一个大坑。九郎刚刚避开,早已听见耳后一道劲风袭来。龙相洗髓功练到最高层,听力早已达到听风避器的程度。九郎急忙低头一闪,一道刀罡从头顶掠过,击中一颗大树,只听“咔嚓”一声,只见那二人合抱的粗壮树干瞬间被砍断,大树倾倒,枝丫树叶横了一地。原来是赤狼在后面偷袭!这赤狼不敢武力惊人,而且奸诈狡猾! 那边翎儿一人独对四狼,却是比九郎轻松。一柄雀灵刀滴溜溜的乱转,御刀之间,刀罡如一道道横空出世的白练,围着四狼的脖子追逐不停,反而追着四只狼打。九郎见翎儿无虞,心中安定许多,集中精力对付着自己这边四只狼。他一边运剑抵挡,一边暗暗运起御甲决,趁着混乱,手指连弹“嗖嗖嗖!”连发三只龙鳞镖,两只青狼一只铁狼瞬间被割断喉咙,龙鳞镖深深嵌入咽喉之中。几只狼倒在地上,死死地捂住伤口嘶叫挣扎不止,眼见是活不成了。赤狼大惊,弯刀虚晃一招,纵身跃起想逃。一道雪白刀罡如闪电飞到,击中赤狼脊背,顿时打的皮开肉绽,鲜血飞溅。赤狼大叫一声,掉落下来。九郎早已运起宝剑,剑尖正接着赤狼胸膛,刺了个透心凉。九郎这边四狼已经全部被诛。那四个眼看不对,抽身想跑时,哪里还来得及。九郎身形忽地前蹿,从二狼之间穿过,宝剑横出,这一招“横扫千军”霸道之极,威力刚猛。只见九郎稳稳站定,一左一右两只青狼弯刀“当啷”一声掉地,各自倒地,已经被横削成两截。另一只赤狼将铁狼一脚踹的飞起,手脚乱舞的向翎儿扑去。这赤狼用同伴做人肉盾牌,自己却夺路逃命。翎儿刀罡一挥,铁狼已被杀死。趁着死尸未落地,翎儿脚尖点着狼头借力飞起,玉指弹出,只听见“嗖”的一声,雀灵刀脱手飞出,端端正正的钉在赤狼后心。 翎儿娇喝一声:“走!”雀灵刀飞回手中,赤狼缓缓倒地而亡。至此,十只九幽狼通通完蛋。二人冲进大殿,只见殿中灯火通明,摆满无数青花瓷坛。翎儿道:“看清楚再拿,千万不要把别的恶灵放出来了!这里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凶灵,一旦被它逃走,后果不堪设想!”九郎看见一个瓷坛上贴着一个封条,上书“吴道子”,眼见墨迹尚未干透,心里知道这个就是了。跑过来一把抱住,眼泪就流下来了:“师父……”翎儿查看一番,叫九郎把瓷坛揣进怀里,用布条绑定缠紧,生怕打斗时掉出来。二人出了十恶殿,一路冲出来。只见殿外早已经站满阴兵,殿外旗帜招展,刀枪如林。里三层外三层把大殿围的水泄不通。 只见队伍中出来一个官员,头戴乌纱,身穿蟒袍,手里握着一只大红朱笔,高声叫道:“你们胆儿不小,竟敢跑到幽冥地府来闹事!这里有十万阴兵,只怕你今天是来得去不得!”翎儿悄声说:“这个就是判官,须得小心他手上的朱笔。若是被他点到,瞬间就收了魂魄,无法反抗了!”二人也不多说,各举刀剑,冲上去便杀阴兵。那判官挥舞朱笔,往翎儿眉心点来,九郎知道朱笔厉害,不顾自己安危,大喝一声,双手握剑对那判官狠命砍下,判官急切之间不及躲闪,双手握着朱笔往上一架,“咔嚓”一声竟然被龙泉剑砍成两截。那判官一手拿着半截朱笔,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这宝剑是什么神器,竟然把阴阳笔砍成两段。判官连连喝令阴兵进攻,那些阴兵却是不怕死,前仆后继,源源不断的扑上来。这些骷髅骨架全不怕疼,不畏生死,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堆。九郎护在翎儿身前,挥剑狂斩。只见断臂残肢纷纷落地,骷髅头满地乱滚。二人渐渐冲开一条路,杀到大殿外面。却见四处都是阴兵,把这里围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第四十六章地藏王菩萨 翎儿道:“不必恋战,救师父要紧!” 九郎道:“我来断后,你先走吧!” 翎儿却笑道:“要走也是不难,只是你须得防备暗箭伤人!”翎儿将身形一闪,绿裙飘舞之间,一道碧光闪烁,“嘭!”的一声烟雾腾起,不见翎儿踪影,一只玉孔雀站在面前,头顶玉冠珠光闪闪,遍体簇羽翠绿,长长的尾羽上朵朵金色斑纹,全身上下珠光宝气。孔雀道:“快上来!”九郎不敢骑她,只是等她来抓。玉孔雀气道:“呆瓜!都什么时候了……快上来呀!”九郎这才醒悟,急忙上了孔雀背上。那孔雀一声唳鸣,声震九霄,腾空而起。地面上阴兵们纷纷拉开弓箭,只见箭如飞蝗,一阵“嗖嗖”声起,向孔雀射去。九郎急忙运起盾诀,空中闪出一道巨大的光晕,无数圆形龙鳞甲片合拢一处,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盾,护住孔雀。箭矢射中鳞盾,叮叮当当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纷纷落地。 孔雀展开翅膀,忽地一扇,瞬间已经飞出十恶殿来到出口处。孔雀背着九郎飞出来,扶摇而上,瞬间冲出洞外,高高飞翔在空中。夜空中一片漆黑,地上阴兵四处围过来,紧紧追赶。出了地窟,玉孔雀得以展开双翅,风驰电掣一般冲出酆都城。 城墙处,早有人等候。 孔雀飞到城墙时,只见一道万丈黑幕,挡住去路。孔雀飞高,黑幕也随之长高,孔雀低飞,黑幕迎头挡住。孔雀冲撞了几次,只是无法突破黑幕的阻拦。 “若是今日被你们走了,岂不是被人耻笑我冥界无人?”一个声音从城墙处幽幽传来。 城墙上坐了一人,头戴黑色斗笠,一身黑衣,身披一件巨大黑色斗篷,那道黑幕竟然是他身上的斗篷。只见黑色斗篷随风飘舞,似乎无处不在,漫无边际。不管冲向哪个方向,那黑幕瞬间就到。九郎挥剑急砍时,软绵绵全无着力之处,竟不能伤它丝毫。 孔雀见冲不出去,翩翩落地。 九郎护着翎儿,看向这位黑衣人。他静静的坐在城墙上,双手抱肩,斗笠帽檐低低的遮住面孔,看不清面容。在这漆黑的夜色中,若是他不发出声音,根本没有人会发现他。 翎儿却对着黑衣人施礼道:“玉彩翎见过地藏王菩萨……” 黑衣人缓缓抬起头来,只是他的长相却令九郎大吃一惊。这张脸上光秃秃的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五官,光溜溜的如同一张白纸,只有额头正中,裂开一道肉 缝,镶嵌着一颗独眼。独眼中闪露凶光,紧紧的盯着二人。 被这独眼盯上的人,瞬间脊背上就会升起一阵寒意…… 翎儿小声说道:“这位是冥界暗黑至尊地藏王菩萨,就算我们二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九郎心中暗暗吃惊,自以为凭二人之力可以冲出去,却不想被这黑衣人一道黑幕弄的束手无策。 “灵雀宫还有人还知道我的名号,真是难得!我以为这世间早把我忘记了!”九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位没有嘴巴的黑衣人是用什么器官说出这番话来的,更是看不出他脸上有丝毫表情。也是难怪,这么一张脸,简直就是一块待售的猪肉,除了那只独眼,就是平展展的光滑脸皮,看着实在瘆人。 “菩萨慈悲为怀,对三界之事明察秋毫,嫉恶如仇。就是家母也是对菩萨钦佩的紧。家母平日里常教导我,见了菩萨千万不可乱了礼数。”翎儿笑容可掬,似乎是在跟朋友叙旧聊天。四周一片宁静,没有半点战场气氛。只是九郎心里清楚,翎儿这般服软,只怕今天是遇到了大 麻烦。不禁摸摸怀中的瓷坛,硬硬的一团还在。 黑衣人站起身来,独眼望着二人道:“玉金香若是把本尊放在眼里,就不会纵容你杀死九幽守卫,大闹十恶殿,抢走幽灵封印。你们若是就此走了,冥界还有什么脸面在三界立足?”玉金香是圣母的名讳,这黑衣人毫不客气直呼其名,可见其声名地位应该不在圣母之下。 翎儿正色说道:“我们无意冒犯菩萨,只是事出有因。吴道子隶属灵雀宫,多年来一心行善,苦心传道,多有功德。天庭不问青红皂白,无故毁他肉身,三魂七魄灰飞烟灭,实在惨不忍睹。吴道子既然是灵雀宫的人,即便要处罚,至少应该知会灵雀宫。这样鬼鬼祟祟的突然下手,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另有原因。倒像是杀人灭口!” 黑衣人高声道:“天庭做事自有道理,因果报应本是命中注定。吴道子诽谤天庭,招致天谴,这是他咎由自取!冥界只是例行公事,却管不得天界的是非。今日留下他的灵魄,本尊便不与你们计较。” 翎儿眼望黑衣人,美目中滴下泪来,说道:“吴道子有今日之祸,只是因为他知晓天机,触动了某人的隐私罢了。若是这人行为端正却又怕什么?何必杀人灭口……菩萨与吴道子本是同族,都有先知先觉之能。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吴道子今日之祸,何尝不是菩萨明日之忧?”翎儿跪倒在地,对黑衣人叩首道:“请菩萨大发慈悲,留他一息尚存,或许还有转机。” “这……”黑衣人低头不语,黑色斗笠垂下,重新遮住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翎儿说的不无道理。吴道子因何而死,地藏王菩萨心中雪亮,只是不便明说罢了。如今吴道子遭此厄运,确实令人心寒。 “如今吴道子已经魂飞魄散,三界之中只有菩萨具备先知先觉的本事,难免会招人猜忌。吴道子曾说,恶灵出世,三界将乱。恐怕将有一场大难将至。请菩萨留吴道子一息尚存,或许三界之难还有转机啊!”翎儿见他沉吟,趁热打铁继续劝说。 黑衣人沉思良久,突然对九郎说道:“你以为拿了吴道子的灵魄,就能救他?凭你们的法力,这封印却是无法解开!”九郎闻言一呆,突然胸口处“忽”的一响,那青花瓷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黑衣人的手中。遍体黑衣之下,一只白惨惨的手掌中托着瓷坛,显得分外刺眼。九郎大惊,急忙伸手去夺时,明明看见瓷坛就在眼前,却是始终触不到它。黑衣人身形不动分毫,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无形中自有屏障,可见而不可得。 九郎眼看师父灵魄被夺,急的眼中留下眼泪,见翎儿跪地不起,知道这黑衣人法力无边,断断是打不过的。心中悲愤交加,扑通跪地说道:“就是有千般罪责,应九郎一人承担,我愿在这九幽之地受苦,但求菩萨放我师父与翎儿一条生路!” “恶灵出世,三界不宁。你二人使命在身,好自为之吧!”黑夜中,黑衣人话语犹在耳边回荡不止。九郎急忙抬头,只见眼前地面上,一个青花瓷坛在夜色中泛起幽蓝光泽,封印已经消失不见。那黑衣人竟不知何时走了,在茫茫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翎儿大喜道:“菩萨嫉恶如仇,终究是不肯袖手旁观,今日若不是他大发慈悲,我们可就惨了。”拉着九郎就走。二人来到奈何桥,只见四周一片静悄悄不见半个鬼影,更无一个鬼差阻拦。二人按原路返回了九华山,出得水来,到了海泉岸边。却见晴空万里,一片晴朗,远不是冥界那般暗无天日。 九郎惊魂未定道:“想不到冥界还有如此高人,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翎儿轻轻一笑道:“地藏王菩萨与师父是同族,菩萨面恶心善,心怀慈悲,是出了名的大好人。常言道兔死狐悲,他见师父无辜遭此劫难,心里哪有不同情的道理。况且菩萨最是嫉恶如仇,他必然会网开一面,让师父得到一线转机,或许可以真相大白。事不宜迟,我们快回桃山救师父要紧。”九郎急忙带着翎儿从泉眼赶到桃山。 逍遥门宗门,祖师灵堂前,桃山六贤与明珠正在守灵。画眉窦英闻讯,带着喜鹊青莺一起来凭吊。吴道子灵位前燃起香火纸钱,画眉窦英跪地祭拜。听说九郎翎儿竟然去冥界抢吴道子的灵魄,喜鹊青莺都是惶恐不安,生怕二人有什么闪失。画眉嘴上说:“他二人吉人天相,不必担心。”心里却是担忧不已。 众人正在坐立不安时,九郎与翎儿出现,大家这才放下心来。九郎把瓷坛拿出来,众人都围过来看。翎儿却说道:“师父灵魄见不得天日,若是阳光下打开瓷坛,瞬间便要湮灭。眼下赶紧把灵堂移到地宫第二层,须得在阴暗之处常年供奉烟火,奉养这灵魄,方可存活。” 待灵堂转移到了地宫,将吴道子画像供奉在中堂上,灵堂前摆好贡品,点起香烛。九郎揭开瓷坛盖子,一缕青烟缓缓飘出来,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形。众人细看,只见吴道子形容影影绰绰,虚无缥缈的漂浮在空中摇曳不定。明珠见了师父,顿时又哭了起来。吴道子幽幽说道:“九郎翎儿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第四十七章惊天秘密 地宫之内,灯光幽暗。九郎翎儿望着眼前的吴道子,如今他只剩下一缕幽灵,虚无缥缈的虚浮在摇曳的灯光中。九郎想起往日师徒相处的日子,吴道子矮胖滑稽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如今却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悲惨景象,心中禁不住一阵心酸,叫了一声师父,强忍眼泪,默默无言。吴道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之祸,早在预料之中。所以我十五年前就寻找转世麒麟,养育九郎长大,如今你炼成龙经绝世神功,总算是从冥界抢回师父一条老命。” 九郎眼望着翎儿,眼中满是深情,说道:“若不是翎儿机智,凭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回师父的。”翎儿却低声说道:“虽然是救回一丝灵魄,却是肉身无存,魂魄俱散。师父如今只能在这阴冷地宫中靠着香火奉养续命。”吴道子凄惨一笑道:“天庭之意,是要把我摧毁殆尽,让我永远销声匿迹,才能放心。”九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究竟是谁如此容不得师父?竟然如此赶尽杀绝?”接下来,吴道子却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秘密来。 天帝皇昊,原本是凡人修成,苦历数万年的劫难,终成大道,成为天界之尊。凡人都有六情七欲,修仙之道,在于舍弃三毒情欲,六根清净,方能悟成天道。而天帝却是取了巧,他心中难忘欲念,自知难脱桎梏,便将六根心魔封印起来,镇压在九幽之地的阴山下。天帝在天界登基之后,这心魔却在地狱受苦,历经万年,吸收了九幽的阴寒之气,竟然被他把心中六欲练成六个分身,成为六欲心魔。贪魔:贪得无厌。嗔魔:暴戾狂妄。痴魔:愚昧顽劣。欲魔:淫 荡成性。血魔:冷血嗜杀。邪魔:奸诈谄媚。这六魔本是人心中的本能习性,集合于一体,成为一个幽灵,叫做千面人魔幽姬。他非男非女,非人非鬼,无形无体。全靠心中一股怨气存在于三界之中。因为他是个虚幻的幽灵,常常依附在心术不正的人身上作恶。所以三界中无论是人、神、鬼都拿他没有办法。因为无籍可考,无踪可寻。无人知道他的来历,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帝皇昊的心魔余孽。天帝自知这段孽缘隐患,却无法战胜自己心中的欲望。即使已经过了万年,也只能勉强把这幽灵封印在苦寒之地,苦苦压抑,不敢让人知道,只是一心想维护自己在天庭的地位。 一个人但凡是心中执念太重,深陷某种欲望之中,或是贪婪、色 欲,又或是暴戾、嗜血、又或者是愚昧、奸诈……凡此种种都是被心中欲魔所累,不得超脱桎梏,无法达到大乘境界。天帝越是珍惜自己眼下的身份地位,就越是害怕失去这些荣誉,心中的贪欲越来越膨胀,无法割舍心魔。他最害怕的是吴道子竟然知道他的隐私。虽然吴道子先知先觉是先天之能,也从来没有对人泄露过这个惊天的秘密。但是卿本无罪,怀璧其罪。他知道这个秘密,就成了天帝的眼中钉。吴道子致命的缺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什么事情都喜欢胡吹大气,整个就是个长舌妇。他这个八卦性格,导致天帝对他越来越不放心。 从贬下凡间开始,天帝就一步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先把他赶出天庭仙班的圈子,让他远离那些天庭的官员和神仙们。然后找个借口,派雷将拿着五雷令将他烧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连这一息灵魄也要封印在十恶殿,永世不许超生。吴道子失去了三魂六魄,仅剩一丝灵魄,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哪怕他现在想做个凡夫俗子,重新堕入轮回转世投胎也是奢望。他已经被剥夺了先天神祇的仙籍,成了一个无处可依的幽灵,再也没有预知未来的先天本领。 千面人魔幽姬,此刻却附体在越武帝颜成武的躯体中,在京城皇宫内实施他惨绝人寰的修炼计划。经过万年的苦修,幽姬已经炼成六魔随身。六魔分身都具有独立的灵魄,各有独立的魔性。如意儿就是欲魔附体,正在帮他到处收罗处子之身,供他采阴补阳,修炼到最后七魔合体的最高境界。到时候幽姬将有抗衡天界的实力,他的野心是登上至高无上的天帝宝座,替换自己的原身掌管三界,永享至尊殊荣。换句话说,是天帝对自己的心魔压抑的太狠了,让幽姬受了太多的苦,如今是该换回自己的真心本意来享受这个世界了。 只是天帝皇昊明知这场劫难无法避免,却是无力阻止,因为他无法战胜自己。这才是他最大的悲哀。而最可悲的是,他拼命的掩盖这个事实,希望悲剧不会发生,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尊严。却是没有想到,人心的欲望是无法抑制的,心魔一旦失控,就是他自己也无法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这才是人性的可怕。 吴道子说完了这一切,九郎翎儿早已经听的呆了。这里面竟然是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翎儿道:“所以九郎褀山寻仙之后的事,其实你早就安排好了。”吴道子苦笑道:“宿命难逃,我倒不是为自己打算。幽姬一旦反攻天庭,天下无数生灵将会因此丧命。可怜天下芸芸众生,为什么要成为这一场欲望之战的牺牲品?你们修成上乘仙道,法力强大,难道不应该为了正义而战?心有正义而成神,心有邪念则成魔。悟道只在一念之间,成神成魔也只在一念之间。心无正义,修道何用?” 九郎道:“天地宇宙之间,强权横行,无不追逐名利尊贵,谁在顾念民间百姓生死?芸芸众生生如蝼蚁,乱世之中不过苟延残喘,烽烟之下惨遭刀兵涂炭。我只怕凭一己之力,难以支撑大厦之将颓!” 吴道子大吼道:“邪不胜正!” 地宫内,寂静无声,翎儿九郎默默不语。只有香火青烟冉冉升起,烛光飘零。 良久,九郎抬起头,微笑看着翎儿,伸出一只手。 “扫除邪魔,匡扶正义!”九郎眼角含着笑意,眼中却透出坚定与刚毅。 翎儿莞尔一笑,将纤纤玉手放入九郎手掌,说道:“天地湮灭,与君同在!” 两只相爱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是因为宿命,也是因为爱! 人世间唯有爱,超脱于情欲之上,成为滚滚红尘之中的灵魂瑰宝。男女情爱是小爱,除魔济世则是天地间的大爱。正是因为这人间大爱,使得九郎与翎儿愿意不畏艰险去做一番匡扶正义的大事。更是因为情爱,使得二人心意相通,把彼此的情意与命运紧紧的结合成为一体。爱的力量,就是来源于此。 而最鼓舞人心的,莫过于吴道子这句邪不胜正!毕竟天地之间,还有许多正义的灵魂在守卫这朗朗乾坤,大千世界!魔道,最终无法战胜正义之道! 这一刻,九郎明白了许多道理。翎儿那句情深意长的“天地湮灭,与君同在!”也坚定了他维护正义的信心。翎儿才是他战胜一切邪恶的精神支柱! 吴道子望着两人,幽幽说道:“我已经是个活死人,往后余生也只能在这地宫中了此残生。以后的事都要靠你们自己努力了,我已经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凡事就看你们的造化和机缘了!” 九郎此时才知,原来师父当年苦心修筑的这个地宫,竟然是给他自己修建的陵墓。 翎儿道:“当务之急,是阻止皇上收罗秀女,尽量拖延他修炼的时间。我们也需要积蓄力量,寻找志同道合的势力,共同对抗魔道。” 吴道子道:“冥界一战,你们应该知道天外有天!以九郎的道行现在还不堪重任。他还有一场大劫难,才能真正得道。到时候就看他的造化了。”翎儿急问:“他还有什么大劫难?”吴道子却不再言语,隐身进入瓷坛之中去了。 二人出了地宫,来到宗门大厅。众人都在厅内等候,见了翎儿出来,画眉等人上前询问。桃山六贤终究是凡夫俗子,翎儿怕吓着他们,只是随口应对,没有明说。明珠望着翎儿,满腹委屈,师父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做弟子,师门大事宁可交代给外人,却把自己拒之门外。明珠越想越气,对灵雀宫的人更毫无好感。画眉喜鹊青莺岂能听不出她一番风言风语,便拉了翎儿,要回褀山灵雀宫去。宋之卿等人都是喜欢明珠的,却不知灵雀宫的人与九郎有何渊源。羽裳见翎儿要走,却也不挽留,心里总觉得这个姑娘在这里多少有点碍着明珠和九郎两个。在她的心里,明珠与九郎才是一对。 翎儿感觉到了六位师父的敌意,特别是明珠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猜疑与嫉妒。她本来宽厚大度,从来没有跟明珠计较过,只是怕九郎难做。翎儿便对九郎说道:“我先回去看看母亲,待七日后再来给师父祭坛。”九郎虽然舍不得翎儿,却也看出几位师父脸色不对。眼看画眉等人也是满脸不高兴,只怕画眉当场发起火来,那可是个惹不起的姑奶奶。只得把翎儿等人送下山去。 羽裳看着翎儿等人远去的背影,疑惑道:“祖师也是忒偏心,也不知是什么大事,把我本门的弟子通通赶出来,连明珠也不留。偏偏留着褀山的那个丫头,难道外人比自己的徒弟还亲不成?” 明珠听了羽裳这话,满腹的委屈瞬间流出眼泪来,哭着说:“昨日师父出事时,我姐姐趁乱逃走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到今天也不见回来。师父对自己的徒弟不闻不问,倒是事事都说与那个小妖精!”羽裳忙安慰她道:“明月既然是逃走了,必然没有危险,过几日自己会回来的。”又问起翎儿是什么身份时,明珠愤愤道:“人家是灵雀宫的千金小姐,我们师徒被圣母赶出来,就是拜她所赐呢!只是师弟被她迷昏了头,一心想着再上褀山呢!”羽裳听明珠这么一说,心中明白了几分,说道:“我知道你对九郎的情意,待他回来,我便要交代他,不许跟那位大小姐来往!”明珠心中大喜,面带红云羞答答的应了一声。 当晚,羽裳来到九郎房间,九郎忙请师父坐下说话。羽裳一番语重心长道:“九儿啊,师父一直把你当做亲生,有句话你听是不听?”九郎见她面色凝重,不知发生何事,应道:“孩儿也把师父当做娘亲,娘亲的话,九儿自然要听。”羽裳喜道:“这便好!那翎儿姑娘是灵雀宫的公主,人家是金枝玉叶,我们是凡人一个,如何般配的起?我也不是菲薄我儿,你师姐对你一片深情,人长得又不比那翎儿差,你何必舍近求远呢?那圣母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你一个凡夫俗子?” 九郎本欲对师父解释,但是羽裳最后一句话,却是击中了他心中痛处。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羽裳又说道:“明珠是你同门师姐,都是我们逍遥门的弟子。她温柔贤惠,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就是我们这些旁观的也看的出来,你怎么对她却是如此冷淡?”九郎起身正色道:“徒儿眼下正有大事要做,哪有心思考虑儿女私情。师姐待我是好,我也是一直拿她当做亲姐姐看,姐弟之间岂能有非分之想!”羽裳气道:“你怎地如此不通情理?给你做饭洗衣,叠被铺床,人家一个大闺女对你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你怎么能如此不知好歹?”九郎摆手道:“师父别说了,徒儿对师姐只有姐弟之情,不敢有非分之想!”九郎出门而去,却看见明珠站在门外,二人对面怔怔的呆了一呆,明珠转身跑回房去。羽裳出门,看见这一幕,气哼哼的瞪着九郎道:“明珠是个好姑娘,莫伤她心。”说完转身走了。九郎愣愣的站在门口,心里道:师父,你哪里知道我与翎儿的情意…… 第四十八章羊入虎口 次日一早,羽裳正在张罗早饭,余小舟在饭堂陪她。正在闲话时,却见明珠背着包裹,出现在众人面前。见她这幅打扮,似乎是要出门。羽裳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明珠低下头来,眼睛却斜睨着九郎,说道:“我姐姐走了几天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叫我如何放得下心?我就只有这个姐姐,我不去寻,还有谁去……”羽裳看着九郎道:“不如你陪明珠去寻找明月吧?”九郎慌忙道:“师父还有些事情要我做,实在脱不开身。师姐路上保重……”飞也似的逃了。明珠叹口气,心灰意冷,暗想:他巴不得我早点走了才好呢,我又何必在这里碍眼……辞别六贤下了山,一路打听,去寻找明月。 卓州曲县白沙镇上,依旧如往日一般热闹,只是街道上极少见到年轻女子的身影。由于朝廷选秀的原因,官府四处搜罗少女,百姓畏之如虎,但凡是家里有女儿的,要么赶紧嫁人,要么都躲了起来。所以如今的白沙镇是极少看见有年轻女孩抛头露面的。 只是在四海客栈,有个妙龄女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她孤身一人,此刻正在大堂内吃饭,桌子上放着的包裹和防身的宝剑已及一身风尘仆仆的装束,都意味着她是从外地来此。女子低头吃饭,却听见有人在背后悄悄说话。 “这姑娘长得如此俊俏,若是被官府的人看见,只怕就要遭殃了。”一名灰衣老者面露担忧,跟坐在对面的一名青衫中年商人模样的人窃窃私语。 “是啊……这姑娘应该是外地来的,恐怕是不知道白沙镇如今的情形。”青衫商人端起酒杯道:“这大街上哪里还有女子敢出来?” 女子听在耳里,心中虽然疑惑,却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想必白沙镇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女子起身结了账,出门走了。那青衫男子却起身追出来,望着女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街角处,胡一八带着几个人守在路口,看见那女子迎面走来。胡一八双臂交叉抱肩,看着眼前姑娘清秀的容貌,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嗯,不错!”旁边的青衫商人挤到跟前,笑容满面说道:“八爷,就是她!”胡一八拿出一锭银子,放进青衫商人伸出的手里,商人点头哈腰的转身缩进人群。胡一八转身对女子笑道:“恭喜姑娘被官府选中,我们这就接您去宫里享福了。”两边旁观的人窃窃私语:“造孽啊,这女娃是羊入虎口啊。”“是啊……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竟然还敢出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女子眼见胡一八拦住去路,呛啷一声拔出剑来,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想干什么?” 胡一八哈哈大笑:“哟!看样子还是个练家子!”身后一名官差模样的人说:“宫中选秀,姑娘你被官府选中,请随我们去县衙,日后如是做了娘娘,可别忘了提拔小的。”官差们并不想得罪这些秀女,毕竟人家是进宫去参加选妃的,万一将来做了娘娘,那可是惹不起的。 女子柳眉竖起,怒目圆睁:“早听说那昏君选秀,想不到竟然到了当街抢人的地步。逍遥门可不是好欺负的,惹恼了姑娘,送你们去见阎王!”官差叫道:“竟然敢骂皇上,这就是造反!识相的赶紧跟我们走!若是乖乖听话,保不齐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若是反抗,定你个谋反之罪,连你全家的小命也是不保!” 胡一八不耐烦的说:“废什么话!给我抢人!”几名帮众一拥而上,就来捉人。一人劈手去夺姑娘手中宝剑,一人伸手来抓姑娘肩膀。女子身形一矮,剑柄朝前一递,“啪!”的一声正击中夺剑的这位下巴上,顿时打了个满脸花,嘴巴里血沫流出,掉出几颗牙来。女子横出一掌,正中抓人这位的小腹,打的他“砰!”的倒地,翻滚出去老远。看的出来,姑娘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想必是不想惹上命案,并未出剑伤他性命。 胡一八看的清楚,这姑娘武艺不弱,眨眼间击倒两名壮汉,看样子得自己出手了。当下从腰间拔出镰刀,唰的一刀,连砍带勾,却是想打落姑娘手中的宝剑。这可是个大美人,收进宫里就是大功一件。胡一八一心想打掉她的兵器,却是不敢伤她半寸皮肉。这女子舞起宝剑,施展的却是逍遥门的剑法“逍遥剑”。她正是从天庭雷将手下逃脱的明月,当时眼睁睁看着师父被五雷令轰的粉身碎骨,明珠又被天链锁住抓走。明月仓皇出逃,一路上提心吊胆逃到了卓州。从小依靠的师父被杀,相依为命的妹妹被抓。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明月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正是凄楚之时,却又被选秀的官差盯上,明月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正好拿这几个人出气。 明月虽然道行不深,却是自幼修习逍遥门的武功,对付这些凡夫俗子是绰绰有余。胡一八虽然力大,却是连她的剑也碰不着。逍遥剑法飘逸轻灵,最是讲究四两拨千斤。明月身法敏捷,剑走游龙,不过几招下来,胡一八已经是冷汗直冒,几次差点中招。眼看胡一八就要败落,一柄镰刀“呼”的一声裹着劲风杀到,正挡住明月的宝剑。明月定睛一看,一个妖媚妇人手提一把镰刀,把胡一八护在身后,娇声笑道:“八爷歇一会吧!还是奴家来对付这小娘子。”正是胡一八的老婆柳媚娘。 明月心里清楚,这妇人却是比胡一八强多了,心里暗暗叫苦。眼见官差越来越多,把自己围在中间。这妇人又是个强手,只怕今天要栽在这里了。 柳媚娘可不是胡一八这种酒囊饭袋可比,不但道行不低,而且她不会像胡一八这样怜香惜玉,但凡是漂亮女子,柳媚娘看着就来气。她挥舞镰刀一阵猛攻,明月已经落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胡一八见她痛下杀手,急忙叫道:“夫人刀下留人,宫里还等着我们交差啦!”柳媚娘这才醒悟,收住镰刀,抛出一条丝带,紧紧缠住明月手中宝剑。明月急忙夺剑时,那丝带如同一条蟒蛇,顺着手臂缠绕上来,将明月全身上下紧紧绑住,动弹不得。官差们一拥而上,把明月抬进一顶轿子,胡一八与柳媚娘得意洋洋的领着官差们簇拥着轿子走了。 街上围观的人群看着明月被带走,议论纷纷。 “世道不公啊!官府如此蛮不讲理,公然抢男霸女,还有王法吗?” “哎呀老兄!官府就是王法呀!自古以来,你见过那条王法是管得着官府的?也就是管管我们平头百姓!” “听说这几天临近的平原县来了蝗灾,地里的庄稼都吃光了。朝廷不治理蝗灾,却到处抢秀女……” “就是啊!这眼看着蝗灾就要蔓延到我们白沙镇了……” “这可怎么活呀……” 此刻的曲县衙门,县令刘大人却正在陪同段景山、左翁、长阳子等人在酒宴上庆功。刘县令满满斟了一杯酒,举起杯来,笑容满面说道:“今日胡帮主又拿住一名秀女,本县的选秀名额眼看就要完成了。下官真是要感谢诸位大人了。将来论功行赏,还请段大人多多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感激不尽啊。” 段景山并不起身,摆手道:“刘大人不必客气,只要秀女选够名额,功劳都算你的。我是一心替娘娘办事的人,些许儿小功劳还没放在眼里。只是我这位师兄黄云飞道长是女夷山得道真人,奉国师之令在卓州境内为朝廷练兵,你们曲县衙门可不能怠慢。”刘县令点头哈腰道:“下官随时听从调遣。”段景山身边坐着一位道人,身穿一身暗青色道袍,长一张刮骨脸,颧骨高耸,看不见半点肉,一对吊梢眉下两只小眼乱转,颌下一缕山羊须。这道人便是段景山的师兄黄云飞。他小眼一转,摸着胡须笑道:“贫道也没有什么事麻烦刘大人的,只是我大军到时,只问你借些军粮,到时候莫要推辞就好。”刘县令道:“小县连年丰收,粮食倒是有的。道长什么时候要粮,只管吩咐一声,下官这就派人送去。”黄云飞哈哈笑道:“倒是不用麻烦大人送粮,我到时自会来取。” 左翁道:“今日这个秀女,正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正是娘娘要的人。依老夫之见,不必等秀女征齐,可以先送回京城。就从水路顺流而下,几天就可以到京城。”段景山道:“此话有理,水路是龙行帮的地盘,就请左翁辛苦一趟,先送这个女子去见娘娘。”长阳子道:“剩下的几个秀女名额,贫道在这里协助段大人与胡帮主夫妇,尽快办齐,我们便在京城再会。” 几日以后,曲县出现蝗灾。 田间地头,劳作的百姓听见天空中一阵嗡嗡声,只见天边飞来一群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连阳光也遮蔽了。这乌云越飞越近,慢慢降落地面,落在庄稼地里。一个个巴掌大的蝗虫,爬满了苗木。不管是什么作物,只要是长绿色叶子的,一概啃食干净,连树叶子也被啃了个精光。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百姓们看着自己辛苦一年的劳作就这么被毁了,悲痛欲绝。面对这些会飞的害虫,百姓束手无策。捉也捉不住,赶又赶不走,眼见得今年的庄稼是颗粒无收。 第四十九章蝗灾 蝗灾,像瘟疫一样蔓延,很快连九华山也发现了蝗虫。画眉和窦英赶回山上的时候,发现这些蝗虫与平时的蝗虫却是不同。这些蝗虫定时飞出来作恶,吃饱了就飞走了,并不是一直待在田野里。蝗虫的个头很大,大的几乎接近一尺长,小的也有五六寸长。腿脚蹦跳有力,长满倒刺。若是被它钩到,瞬间划出一道伤口,犹如刀枪一般。 九郎与翎儿听说卓州遭受了大范围的蝗灾,也来到九华山查看灾情。百姓就是靠地里的庄稼活命的,附近几个州县的庄稼都被蝗虫糟蹋完了,今年肯定是个饥荒年,不知道多少黎民百姓会被饿死。 九郎翎儿来到田间,看见漫山遍野的蝗虫肆无忌惮的啃咬着庄稼作物。地里的粮食作物早就没有了,现在就连竹子、树木、这样的绿色植物也是在劫难逃。大地上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黄土。 九郎看着这一切,心中忧愤不已。 翎儿思索了一阵,说道:“这不是普通的蝗虫,这是妖人豢养的蝗兵。” 九郎惊道:“蝗兵是何物?” 翎儿道:“这种蝗虫是西北女夷山所产,原本是大漠上的物种,轻易不会到中土来。有人将蝗虫练成蝗兵,训练成妖阵,等这些蝗虫产卵生出第二代,其阵有蝗兵亿万之数。可以当做千军万马使用。眼下这些蝗虫还来不及产卵,如果及时治理,还有办法控制。若是泛滥成灾,就会到处蔓延,天下百姓就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了。” 九郎望着铺天盖地的蝗虫,忧心忡忡道:“今年颗粒无收,只怕来年就是饿殍满地……” 翎儿道:“这些蝗虫眼下是可以清除干净的,但是不知母虫在哪里。灭了这一片,它又在别处产卵,生生不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翎儿眼睛一亮,又说道:“不如去衙门打探消息,看看被抓的秀女关押在哪里,也许能找到母虫的线索。” 夜幕降临,曲县府衙里一片宁静。街道上看不见一个行人,这种小县城是没有什么繁华的夜生活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早早的关门睡觉。因为蝗灾和选秀的缘故,晚上更是没有人出来瞎逛。村落里有几家星星点点的灯火,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只有巡夜的更夫忠于职守,穿梭于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有节奏的敲着梆子。 县衙的后院,出现一个身影,穿一身黑夜的夜行衣,黑巾蒙面,只能从窈窕的身材曲线中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个女人。黑衣女子接近了一处厢房,窗口透出光亮,隐约可以听见有人说话。 “死鬼,每次都这么猴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压低了嗓子 “嘿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一个男子急不可耐的声音中含混不清的夹杂着哼哼声,大概也是因为不敢大声,这声音压抑在喉咙里,却充满了暧昧。 黑衣女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偷看,因为听声音都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但是既然来了,总是要打探一下情况的。女子鼓起勇气,悄悄的捅破了窗户纸,从小孔中看去。瞬间把头低下,虽然是黑巾遮面,也是羞的满面通红。 果然里面是一男一女,正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这二人应该是在偷情,因为从他们低声说话的语气中可以听的出来,他们是见不得光的。 黑暗中,黑衣女子准备离开。虽然这场大戏是免费的,但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这一场活春宫。但是男子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云飞师兄的兵阵不知道练得怎么样了。靠他那些蝗兵看守秀女,我总是有点不放心。” 听见秀女二字,黑衣女子停住脚步,凝神细听。 “你不是安排八爷去值守了吗?”女声接话说道,屋里响起淅淅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看样子一场大戏已经结束。 “他不去值守,我哪有机会跟娘子度此良宵啊……”男子嬉笑道 “死鬼……”女子娇嗔道:“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去白石岗看看吧,叫八爷回来睡,省得他疑神疑鬼。” “你个喂不饱的小骚 货……”一男一女出了门,男的还不忘捏了一把女子的脸蛋。黑衣女子躲在角落里,紧紧的盯着二人的动向。 男人正是段景山,女子却是胡一八的老婆柳媚娘。段景山叫胡一八去白石岗值班,他却趁机在这里跟柳媚娘偷情。 段景山出了房门,整理一下衣物,往前面去了。柳媚娘等他走远,才悄悄的溜回住处去了。 黑衣女子看看四处无人,身子腾空而起,越过围墙,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墙外。远远的传来段景山的声音:“备马!你们几个跟我去一趟白石岗。” 马蹄声阵阵传来,只见几个人骑着马从衙门疾驰而出,奔入茫茫夜色中。 黑衣女子紧紧的跟随马队疾行,从她轻盈的步法来看,应该是一身的好轻功。虽然前方段景山等人骑马狂奔,这女子却是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被他们甩掉,也不会被他们发现。 马队出了县城,到了城东的一处山丘,这里山势不高,却有一大片坟地,在黑夜中显得异常诡异。山岗处有一个巨大的洞口,隐约透出光亮,洞口有人看守。这是一片乱葬岗,县城里的死人大部分葬在这里。因为这个地方平时极少有人来,所以段景山把这个大山洞开发出来,关押抓来的秀女。这一片阴森森的墓地就是成年男子路过也是心惊胆战,更别提那些胆子极小的秀女,特别是这种夜晚,你就是把女孩子赶出来叫她走,她也是不敢跑的。 隐约中,洞口有个身形魁梧的人迎着段景山说道:“段大人,这么晚还过来巡查啊。”段景山应道:“胡帮主辛苦了,本官来替换你值班,你回去歇息吧。”胡一八大喜过望,急忙道了谢,急匆匆的回县衙去了。本来他就对自己的老婆柳媚娘不放心,既然上司让他回去,当然不会客气。 段景山一行人走进洞去,门口站着二三个守卫在那里警戒。 黑衣女子躲在暗处,观察洞口守卫的动静。四周都是墓地,黑暗中影影绰绰竖着一块块墓碑,看的人心里发慌。黑衣女子显然是有些害怕,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恐惧,想让自己镇静一些。她捂住胸口,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她睁开眼睛,却吓的几乎要惊叫出来,她的面前竟然站着两个人影。不!这种地方,谁敢保证这不是两个鬼? 没等她叫出声来,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一个熟悉的声音压低了嗓子说道:“师姐,是我!” 女子瞬间惊呆了,泪水扑簌簌的流下来,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想不到师弟竟然也来到了这里。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寻找被抓的姐姐,但是师弟来此却为何事? 喜的是,在自己最为孤独害怕的时候,师弟竟然陪伴在自己的身边。难道是师弟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特意来帮忙救人的? 没错,这个女子就是明珠。她路过白沙镇的时候,听说了明月被抓的事,所以夜闯县衙,希望能救出姐姐。一路跟着段景山来到白石岗,发现了这个山洞。 等她看见九郎身边的女子,心里的那股欣喜劲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师弟是跟这个小妖精一起来的!为什么哪里都有这个小妖精?而且自己刚才一点都没发现他们跟踪自己。 这也难怪,九郎和翎儿的道行根本不是明珠能比的,这二人跟着明珠,她是断然发现不了的。 九郎和翎儿夜探县衙,意外的发现了明珠,二人不敢打草惊蛇,只能跟着明珠一路来到这里。看样子这个地方就是关押秀女的地方了。翎儿看看洞口的情况,皱着眉头说道:“只能硬闯了。” 这个山洞没有别的入口,段景山刚刚进洞,凭他的警觉,想混进去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家是因为不放心才特意赶来的。 九郎拉着明珠,悄声说道:“师姐就在外面等着,我和翎儿进去。”明珠被他牵着手正在甜蜜,听他不许自己进去,心里却是不肯,小嘴一撅,赌气道:“我也要进去……”翎儿却懒得理她,悄悄的拿出一个小药瓶,伸出尖尖的指甲,挑出一点点粉末,玉指弹出,那团粉末划过夜空,竟然凝聚成一团,丝毫没有吹散,直直的飞到守卫的面前,“蓬”的一下炸开一团烟雾,那几名守卫瞬间晕倒,昏迷不醒。 仅是这手弹指的神通,明珠便是望尘莫及。也难怪九郎不让明珠进去,凭她的道行,遇到段景山这样的高手,九郎翎儿还要保护她,反而会成为累赘。 九郎对明珠说:“等我们放出秀女,你就在这里接应大师姐。”说完与翎儿运起身法,眨眼就蹿到了洞口,摸了进去。 洞中一片漆黑,只有洞内深处透出光亮。二个人悄悄进洞,只见洞里怪石嶙峋,岔路纵横,也不知道秀女关在哪里。更是不知洞里有多少兵力守卫。一旦打起来,路径不熟也是个麻烦。 隐约看见黑暗中走来几个影子,二人急忙躲在角落里,待那几个影子走近,九郎不禁大吃一惊。 黑暗中,闪着几点绿莹莹的亮光,这亮光却是几个生物的眼睛。这些生物身躯巨大,几乎跟成人身高差不多,腿脚粗壮,生满尖利的钩刺。这竟然是几只巨大的蝗虫!蝗虫眼睛闪着绿光,黑暗中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完全不需要灯光。它们很快发现了黑暗中的九郎和翎儿。一只蝗虫扬起手臂上的尖刺,背后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扇动飞起,忽地飞扑过来。九郎伸出手掌,运起风雷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几只蝗虫瞬间被雷电烧焦。 杀这些虫子很容易,但是闪电耀眼的亮光照亮了山洞。一瞬间,所有的守卫都被惊醒了。 “有人进来了!”亮光四起,火把、灯笼纷纷出现,山洞中灯火通明。脚步声四起,人声嘈杂。都在赶往出事的这边。 杀!九郎翎儿毫不客气,这些蝗虫本来就该死。 昆虫的残肢到处都是,地上流淌着绿色的汁液,这是蝗虫的血。 但是蝗虫是不知道疼痛的,也根本不怕死。它们前仆后继的赶来,把九郎和翎儿堵在一截小胡同里。 空间狭窄,蝗虫把通道堵的水泄不通。 第五十章千年虫后 黄云飞指挥蝗兵一窝蜂的向里面冲去,这种人海战术虽然是笨了点,却是管用。段景山笑道:“这里面是个死胡同,蝗兵源源不断的冲进去,堆也要堆死他了。”黄云飞得意笑道:“若是用人堆自然是舍不得,但是不管死多少蝗兵,却是不心疼。”二人得意洋洋,看着蝗兵把这截死胡同堵了个严严实实。里面的人多半是被蝗兵撕成碎片了。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里面渐渐没有了动静。黄云飞兴奋的转动着绿豆小眼,对段景山说:“应该是被蝗兵咬死了。”命令蝗兵退出来,只见胡同里堆满了蝗兵的尸体,断臂残肢到处都是,绿色汁液流满遍地,浓烈的腥气充满山洞,令人恶心欲呕。二人不敢贸然进去,命令几个守卫在前面开路,这俩人跟在后面。 黄云飞与段景山走进去查看时,却只有蝗兵的尸体,并不见半个人影。黄云飞狐疑道:“这可奇怪,这里又没有别的出口,这俩人莫非钻地走了?”突然间看见石壁上有一道裂缝,黄云飞一拍脑门,大叫一声道:“完了,我的母虫!”段景山急问:“师兄说的什么事?”黄云飞急的额头上滴下汗来,急忙转身往外就跑。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石壁被击的粉碎,碎石飞溅,烟尘四起。石壁上破开一个大洞,走出两个人来。 原来方才九郎与翎儿被蝗兵团团包围住,正是施展不开的时候。九郎拼命挥舞宝剑,将冲进来的蝗兵杀死。眼见蝗兵源源不断的往里面堆过来,正在一筹莫展。耳边听见翎儿说:“这里有一道裂缝,我先进去看看。”九郎回头,翎儿已经不见身影,石壁上一道裂缝中透着光亮,只听翎儿的声音道:“快变个小蛇儿从这缝里钻进来。”九郎急忙化成一条小蛇钻进缝隙。那些蝗兵虽然不怕死,却是没有脑子的,即使里面已经没有了敌人,依旧是一股脑儿的往胡同的堆进来。 二人钻过石壁,里面却是另外一间石室,室内宽敞,石壁上点着几盏纱灯。室内中央有一口棺材,黑黝黝的闪着幽光,棺盖上贴着黄纸符咒,供桌上摆着供品法器。 九郎哑然失笑道;“晦气!晦气!竟然钻到墓室中来了,这棺材里也不知睡的哪位前辈,被我们打扰了清净,实在是罪过。”竟然对那棺材施礼,给死人赔罪起来。 翎儿噗嗤一笑道:“真是个呆子,这棺材还是新的,显然是刚刚才下葬的。这里如此多的蝗兵。估计棺材里应该就是母虫了,你打开看看。” 九郎掀开棺盖,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虫子,浑身洁白如玉,在棺材轻轻蠕动。翎儿拍手大笑道:“造化了!这却是个好宝贝!”九郎摸不着头脑:“这个虫子倒是蛮可爱的,但是有什么宝贝的?” 翎儿笑道:“你是不懂这些。这是虫后,蝗兵都是它产卵孵化的。这母虫如此巨大,至少是喂养了千年以上。看来养这虫儿的人必然道行不低。”九郎听如此说,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那些蝗虫把百姓的庄稼都吃完了,都是这母虫害的,待我杀了它为百姓报仇!”举剑要砍时,翎儿急忙拉住他,白了他一眼道:“你个呆子,这母虫是稀世异种,如是炼成虫丹,可以增长真元,助人法力大增。我看豢养这母虫的人也是准备把它练成虫丹自己服用的。若是被你杀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九郎摸头嘿嘿笑道:“翎儿医道上的修为我是望尘莫及的。只是这虫子如此巨大,一时半会怎么弄走?” 翎儿微笑道:“傻瓜,我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它炼化了给你服下,也不知能增长你多少功力,你看好不好?” 九郎知道这母虫是个宝物,急忙对翎儿说道:“这种稀世珍品,翎儿自己服用吧!”翎儿眼里含着深情,看着九郎道:“你重任在肩,自然是法力越高越好的。这母虫是千年难遇的宝贝,翎儿只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九郎心中一暖,将翎儿紧紧搂住,几乎泪下,想到她为自己出生入死付出许多,处处只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道:“好翎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翎儿缩在九郎怀中,喃喃道:“在翎儿心里,你便是至爱之人。一心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这心儿便足了……”却忽地一把推开九郎,说道:“你守住门口,不许有人进来!”坐在棺前,运起真元,手掌中白雾蒸腾,开始炼化那条千年虫后。九郎急忙横剑站在门口为她护法。好在此刻蝗兵都在隔壁胡同中猛攻,无人注意到这个石室中的动静。 少时,就听翎儿咯咯笑道:“好了!”九郎进去一看,翎儿手中托着一颗晶莹洁白的丹珠,棺材中的母虫已经不见踪影。 “赶快服下,试试药效如何。”翎儿把丹珠喂到九郎唇边,又说:“按龙相洗髓功运行全身经脉,能促进真元,增加法力。”九郎吞下丹珠,自觉气海中内息翻涌,真元瞬时强劲运行起来,雄厚充沛,源源不断的游走周身。按功法循环周身经脉一遍,九郎握起拳头,感觉力量又提升了许多。翎儿看他法力大进,心中欣慰,微笑道:“你打这石壁一拳试试!”九郎于是运起龙拳诀,对石壁一拳击出,只听一声巨响,这石壁犹如豆腐一般,被九郎拳力震的粉碎,破开一个大洞。 二人冲出洞口,外面涌出无数蝗兵,黑压压的一片,拦住去路。黄云飞跑进石室查看,忽然疯了一样的冲出来,瘫坐在地捶胸顿足哭道:“我的母虫……”段景山闻言大惊:看样子母虫被这二人毁了,没了母虫,这以后还如何练蝗兵? 黄云飞忽地起身,咬牙切齿道:“这母虫是我耗尽心血,苦心豢养了千年才有今日的功果,若不是为了练蝗兵,我早就将它炼化服用了!” 翎儿连连拍着小手笑道:“善恶有报。你练蝗兵作恶,老天便罚你无缘享用这虫丹,却成全我家九郎的造化!” 黄云飞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我便将应九郎捉住,夺了内丹服下,也是一样!”身子往后一顿,弓身塌腰,曲起两条手臂,手腕下忽一声闪出两柄弯刀,刀锋寒光闪闪,一股黑气萦绕刀身,这幅模样恰似个蓄势待发的螳螂,姿态甚是诡异。 九郎早已暗中启动胎光观察,笑道:“原来是个螳螂,都是万仙会惹出来的事,如今妖怪横行,连你们这些虫子都来祸害百姓!” 此刻,长阳子柳媚娘等人也都已经赶到,把山洞围的水泄不通,长阳子召唤毒蛇助战。只见到处是蹦跶的蝗兵,地面上爬满了毒蛇,一起向着九郎和翎儿进攻。 这一次二人痛下杀手,即使翎儿一向心善,不愿多造杀孽,但是眼下也顾不得仁慈。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花拳绣腿都是浮云。这种靠着蝗兵和毒蛇的数量打消耗战的策略,在这九郎翎儿的眼里,不过是个笑话。九郎功力大增,每一剑挥出,都会有一大片蝗兵与毒蛇血肉横飞。剑罡如虹,力道万钧,龙泉剑所过之处,无人可当。柳媚娘长阳子段景山之流,只能避其锋芒。翎儿运刀如风,刀罡起处,雀灵刀如万点寒星,这一路的厮杀,反而是人多势众的一方节节败退。只有黄云飞还能勉强支撑几招,这个千年螳螂,却是有几分本事,更因为被九郎夺了他的虫丹,心中对二人恨入骨髓。黄云飞如同疯魔一般,恨不得把九郎生吞活剥才解心头之恨。但是实力的差距很明显,黄云飞虽然拼死力战,却无法阻止二人往洞内杀去。为何这二人不是尽快冲出洞外,却反而往洞内杀去?原来他们是要解救被关押的秀女。段景山眼看蝗兵们被屠戮皆尽,己方已经支撑不住,心中担忧秀女,这可是他苦心收罗的政绩。若是被二人救走,他拿什么去给如意儿交代?段景山眼看情形不对,急忙大叫:“守住内室,不要被他们劫走秀女!” 但是一切阻拦都是徒劳,应九郎已经杀红了双眼,他一心要救出秀女,关键还有大师姐明月。九郎体内的麒麟战魂被激活,斗志旺盛,体内刚刚获得的虫丹助长着源源不断的真元彭拜涌起,充满了力量。这神力已经是无可阻挡。 内室就在前方,洞口虽然还有几个人把守,但是已经拦不住九郎翎儿的脚步。这里因为是关押秀女的地方,比别处要整洁许多。毕竟秀女都是有可能成为娘娘的,即使是关押,也不敢让她们吃苦。秀女们都没有捆绑,可以在内室自由走动,只是不能出去罢了。此刻她们看见有人来救,女孩子们又惊又喜。 洞内,打斗声渐渐平息,蝗兵毒蛇都被杀的差不多了,段景山、柳媚娘、长阳子都在虚张声势,根本挡不住九郎一招。而黄云飞靠着一股仇恨的支撑拼命的缠斗,也是螳臂当车,节节败退。翎儿杀到洞口,驱散守卫,进洞一看,内室中一百多名秀女聚在一起,惶恐不安的看着外面,吓得瑟瑟发抖。看见翎儿进来,有胆子大点的认出她来了,欢喜大叫:“是灵雀大仙救我们来了,姐妹们,我们得救了!”女孩子们又哭又笑,齐齐的把翎儿围在中间,一时间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 翎儿看着这些遭受摧残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这里只是少量的秀女,宫中还不知还有多少秀女生死不明。 外洞中,黄云飞等人抵挡不住九郎一人的攻势,已经退出洞外了。眼下,这一百多个女子怎么办?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行走缓慢,这月黑风高的夜晚,若是让她们自己逃,只怕是不现实的,毕竟她们跑不快,也跑不远。更有甚者,无人护送的情况下,她们根本就不敢跑,这里可是一大片的乱葬岗坟地。 九郎进来,在人群中寻找明月,喊了半天也不见明月的影子。有人告诉他,明月已经被送进宫去了。九郎与翎儿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这么多秀女都关押在此,却独独把明月押解进宫。二人商量一下,翎儿道:“眼下只能先带着这些秀女暂时到九华山落脚,她们无处可去,若是让她们自己回家,说不定不等天亮就会再被抓回去。”二人带着一百多秀女出来洞门,只见洞口处盘踞着无数的毒蛇,丝丝的吐着信子,密密麻麻的爬满遍地。女孩子们吓得连连惊叫,根本不敢挪步。段景山黄云飞等人还在外围指挥官兵围堵,黑暗中人喊马嘶,显然有大批官兵来到。九郎翎儿要冲出去是易如反掌,但是如何带走这一百多秀女,却是个大大的难题。 正是为难之际,天空中一声鹤唳,一只白鹤展翅高飞,空中一声高喊:“窦英来也!”画眉喜鹊青莺等都跟着窦英飞来了。九郎大喜,翎儿笑道:“这几个倒是懂事,知道我们遇到麻烦了。”段景山见窦英等人来到,九郎翎儿有了帮手,心知不好,只怕是拦不住了。急忙命令官兵将洞口四周团团围住,只管捉那些秀女。明珠见到众人出洞,急忙冲上去寻找姐姐,却被柳媚娘拦住。明珠救姐心切,却忘了自己是孤身一人在外围。九郎等人在洞口尚未冲出,她却被柳媚娘率大队官兵围住。柳媚娘挥着大镰刀,一顿猛攻。明珠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已经是险象环生,差点被镰刀所伤。正是危急时刻,那柳媚娘狠狠一刀落下,明珠拼命举剑格挡,“当啷”一声被打落兵刃,柳媚娘喝一声:“受死吧!”镰刀飞快落下,眼见这一刀避无可避,明珠心中一悲,闭目等死。 第五十一章造反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听见“蓬!”一声大响,一团墨黑色的鳞形盾体在明珠身边闪出,瞬间展开,将明珠严严实实的包裹成一团。柳媚娘镰刀砍在鳞盾上,“呛啷”一声火花四溅。九郎大喝一声,身影瞬间蹿到,手中龙泉剑剑罡之气疾如闪电袭来,柳媚娘慌忙退后。原来九郎眼看明珠遇险,急切之间抛出鳞盾先护住明珠,紧接着连连出剑,将四周的官兵杀退,救回明珠。 明珠原本以为必死,谁知眨眼之间竟然脱困,睁眼看时,九郎就在身边将她护着,剑光凛凛,身姿矫健,所过之处无人可当。明珠心中一暖,暗想:他心里终究还是惦记我的安危。看着九郎勃勃英姿,心里对他越发爱恋。 这边窦英等人将官兵们杀的七零八落,段景山眼看己方虽然人多,却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只得下令退兵。黄云飞双眼血红,拼命与九郎死战不退。段景山知道他是舍不下那千年母虫,想拿住九郎夺回虫丹。只是应九郎法力高强,要拿下他岂不是痴心妄想。段景山大呼道:“师兄,我们先退回衙门,待朝廷来了增援再做计较!”黄云飞目眦欲裂,一双弯刀连勾带砍,全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还要往前冲。段景山拉住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师兄何必急于一时呢?”黄云飞急的眼中滴泪道:“我的虫丹啊……”长阳子等人也过来相劝,总算把黄云飞拉走了,官兵们仓皇败逃,只留下漫山遍野的毒蛇。 窦英见官兵退了,抬头打个唿哨,天空中飞来一群白鹤,把地上的毒蛇一顿啄食,吃了个饱餐,毒蛇们四处逃窜,功夫不大,乱葬岗一带已经看不见一条蛇。明珠在秀女群中寻了半天却不见明月,九郎叹气道:“大师姐已经被单独押解进宫了。” 众人聚在一处,清点了人数。翎儿道:“如今只有把这些姐妹们先带回九华山暂时安身,待日后再送她们回家了。”画眉笑道:“这个倒是无妨,我们七星门如今成了孤岛,剑宗一千多弟子们在山上甚是无聊。若是这些姐妹去了,还不把她们当宝贝宠着?” 窦英令白鹤们降落地面,驮着秀女们飞回九华山。 此刻天色已经微明,东方刚刚出现鱼肚白。九华山巅山坳之处,一轮红日刚刚露出,万道霞光之下,一群白鹤驮着一帮美女从天边飞来。守山的剑宗弟子看见这一奇景,纷纷叫道:“仙女下凡了……” 等这群美女们落地,窦寇早已经来迎接众人。画眉对姑姐笑嘻嘻的说道:“以往都说九华山是光棍山,剑宗弟子被困在这孤山上,都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如今却来了一帮仙女儿,也算是九华山一道别样的风景。这些秀女无处安身,不如就留在山上,姐姐意下如何?”窦寇拍手笑道:“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你是掌门夫人,自己做主就是了,还问我做什么?”画眉笑道:“姐姐辛辛苦苦操持帮务,剑宗才能有今日。妹妹岂敢专断,当然须得要商量姐姐。”翎儿心里感叹道:画眉如今也懂得与夫家的公婆姑姐处好关系了,泼辣跋扈的个性改了许多。看见她处事有方,面面俱到,心中也是欣慰不已。 剑宗弟子们看见突然来了许多美女,都跑来看热闹。画眉便安排女孩子们先在府中住下,又吩咐弟子们在剑宗旁边加盖一座大寨,增加房舍,以备将来安置。这山上多的是砖石木料,盖几座房子倒也容易。那些弟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小青年,听说要为美女们盖房子,一个个自告奋勇,干的热火朝天,不过数日,竟然把一座大寨修的整整齐齐。 剑宗大厅中,剑宗众人齐聚一堂。窦英画眉陪着九郎翎儿坐在厅中商量如何安置这些女子。翎儿道:“这突然多了一百多口人,都是要吃饭的,只怕天长日久,山上财力不继。”画眉摆手笑道:“姐姐莫担心,剑宗的产业还足够支持。再说我还有那些嫁妆,若是兑换银两,就是在这里修一座皇城也不在话下。”苏航与符风竹相对一笑,说道:“掌门娶了夫人便是富可敌国了。”喜鹊一本正经道:“可不是嘛!我们灵雀宫圣母嫁女,岂能小家子气!” 符风竹手捻胡须道:“眼下九华山被官府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再来攻山,其实我们最缺的就是人手,只是这些女子却帮不上什么忙。” 翎儿道:“这可不一定哩!这些女子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却能为守山的弟子们管理后勤粮草,洗衣做饭。她们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小在家都做惯了农活的。这山上一千多小伙子,将来也总要婚娶的,若是有喜欢的,由他们自己做主婚配,岂不是好?”喜鹊大笑道:“好便是好,只是这才一百多个,倒是少了些儿,若是小伙子们抢的打起架来,如何是好?”画眉白了她一眼,说道:“皇城中不知还有多少秀女在受罪哩,也不知天下多少父母与女儿失散,日夜以泪洗面。你若是嫌少了,去皇城里一发都救出来,这九华山便热闹了。” 九郎面色凝重,与翎儿对望一眼,说:“这次只救了少数几个女子。皇城中的秀女,自然是要救的。我们这次公然攻打衙门,劫走秀女,朝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须得好好商议一番,如何在这山上立足,以后还要做一番大事!” 符风竹呵呵笑道:“如此一来,我们九华山便都是反贼了,但凡是与我等为伍的,不是反贼,就是反贼的家属,诸位怕是不怕?”窦英一拍桌子,叫道:“这个朝廷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竟然纵容妖怪豢养蝗兵,拿百姓的庄稼做蝗兵的粮食,完全不把百姓当人看!这样的朝廷我窦英当然要……”回首看看画眉,顿了一顿,咧嘴一笑问道:“娘子,我们反是不反?”众人哑然失笑,这窦英果然是事事都听老婆的,造反这种事,也是画眉说了算么?画眉嫣然一笑道:“窦郎若是做了反贼头子,我便做你的贼婆娘!”两人四目相对,两只手拉在一起,含笑看着对方,这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引得众人纷纷拍手叫好。窦寇道:“其实自从上次与官府一战,九华山已经是反了。既然要做大事,还是须得禀报爹娘。” “此事老夫大力支持你们!”就听窦方哈哈大笑从后堂出来,说道:“我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当家,又有诸位上仙的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老夫赞成!一百个赞成!”画眉赶紧给公公施礼,请老公公在上座坐下。窦寇道:“既然是爹爹也赞同,我们便在九华山成立山寨军营,剑宗弟子都编入军中。我七星剑宗以后便是一支义军了。” 符风竹道:“群龙不可无首,这山寨还须得选一位寨主,领导全军。”窦英拉过九郎说:“我这哥哥法力最高,才学渊博,就请哥哥做山寨之主!”九郎摆手道:“这万万不可,九华山本是窦家的基业,窦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况且我原本不善于军阵之事,这寨主之位是万万担当不起的。”喜鹊插嘴道:“若是论法力才学,无人能比的上我们公主……”翎儿急忙捂住她嘴,笑道:“休得胡说,若是母亲知道我在九华山造反,一准来揪了我们回去,大家都没得耍了,你便省心了不是?”喜鹊撇嘴道:“如今画眉儿造反,我们反正都是反贼的亲戚,还不是一样?”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既然是造反,岂能少了我!”门外突然听见一声高叫,走进一个人来,大家看时,竟然是太子颜真。画眉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坏了,此事却不该让他知道,毕竟皇上是他老子,将来他父子总要相见的,造反的事,还是防着他一点才好。赶紧起身对他说:“太子参与我们这些反贼之中,只怕不妥。人各有志,太子只管在山寨安住,等世道太平了,自然送你回去。”颜真满面真挚之情,看着在座的众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说道:“当今皇上丝毫不顾百姓疾苦,选秀之举天怒人怨,父皇对我痛下杀手,我们父子早就恩断义绝!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要将我除之而后快。若不是诸位相救,我颜真早就不在人世了。这样的朝廷不反,还等什么?父不仁,休要怪儿子不义,我颜真愿意随诸位一起替天行道,讨伐昏君!” 话音刚落,身后又出来一个女子,却是冰如。她满脸泪痕,随着颜真跪下,对众人说道:“我与太子蒙难,若不是诸位相救收留,我二人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无用之身无以为报,只求能与大家同甘共苦,振兴山寨,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这俩人情真意切,倒是叫人不忍拒绝。 画眉眼睛看向翎儿,翎儿却又把目光投向窦寇。画眉是对颜真放心不下,故而想看翎儿的意思,翎儿却知道冰如一向得窦寇照顾,与她感情最好,窦寇应该是比较了解这太子夫妻的心思。窦寇自然明白翎儿的意思,莞尔一笑道:“冰如妹妹最是不幸,父亲李大人惨死,家产查抄,一家老小生死不明。算是被那昏君害的家破人亡。好在你们二人如今还在一起,希望太子将来不要负了冰如妹妹。”颜真看着冰如流泪道:“冰如为我受此大难,我一定会珍惜你的。” 九郎道:“九华山起义,并不是要夺你们颜家的江山。眼下皇上被妖魔蛊惑,朝纲崩坏,民不聊生。我们只是为了天下百姓有个太平盛世。等将来天下安定,还是要请太子登基,做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颜真眼睛一亮,磕头道:“若有那一日,我必然不忘天下百姓疾苦。在座诸位都是我颜真的恩人,自然是功勋卓著。我颜真愿意与诸位共享天下!”九郎将颜真扶起来,看着他道:“希望殿下不要忘了今日说的话。” 第五十二章九华寨 符风竹道:“寨主之位,窦英与九郎二人都是合适人选,公主虽然实力强大,但总是灵雀宫的接班人,区区一个寨主,倒是曲了你。在下倒有个主意,省得九郎与窦英互相推辞。” 众人都问什么主意。符风竹呵呵笑道:“九华山终究是个暂时栖身之处,将来我们的目标是拯救天下。所以这个小小的山寨谁做寨主并不重要。九郎是方外之人,将来修成正果,自然有去处。他也不会在意这些虚名。所以如今还是请窦掌门任寨主,但是九郎翎儿都是九华山的主将,没有你们是成不了大事的。所以要请九郎翎儿二位担任副寨主。这样山寨的实务可以由寨主主导,但是军事防务还请二位副寨主多多费心。”苏航点头道:“说的是,如今不是计较位置大小,山寨初成,立足未稳。未来还有很多艰难要克服。希望我们在座的诸位,以山寨发展为大计。” 九郎点头道:“如此就依先生也可。九华山本是窦家的基业,这是实至名归。”翎儿道:“山中的防务,应该分为天军、水军、步军。各司其职,守好山寨。各军须得好好演练,将来才堪大用。”窦英诧异道:“天军是我们天上飞的,步军是剑宗门下各弟子组成。但是水军却在哪里?”翎儿笑道:“你家哥哥手握水族调兵令箭,这黄龙江的水族都是他的属下。”九郎笑道:“这段时间事务繁多,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只是我从未调集水族,他们都不认识我呢。”喜鹊插嘴道:“你可别忘了赑屃,他可是一员猛将呢!”画眉撇嘴道:“九郎哥哥事儿多着哩,哪能记得那个小乌龟?可不像一些人儿开口赑屃闭口赑屃,整日里时时挂在嘴上,可不知道有多牵挂!”喜鹊急忙辩解道:“赑屃是真龙,可不是乌龟!”画眉嗤笑一声道:“我能不知道他是龙?可是当初是谁说要腌乌龟肉来着的?”喜鹊瞬时羞的满面红云,娇嗔道:“不理你了……”扭头起身就跑,众人都笑起来。翎儿笑道:“这个喜鹊居然也会害羞了。”青莺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女大不中留,一个个的都有自己可意的人儿了,你看看你身边可就只剩下我了。”画眉笑道:“你以为姐姐会留着你做老丫头?早晚也是把你嫁了。”翎儿微笑道:“我只望着你们都有个好归宿,都似画眉这般过的快活自在,便心满意足了。”众人见她们姐妹情深,不觉都在心里夸赞。 说话间,喜鹊拉着赑屃进来,喜鹊道:“如今要造反了,我们赑屃可不能落后,须得在九郎哥哥帐下做一员大将,将来也好建功立业!”赑屃给九郎施礼道:“哥哥如今要用的上小弟的,只管吩咐。”九郎急忙拉他起身,道:“如今兵强马壮,又有猛将来助,何愁大事不成。” 当下众人就在厅中坐定,各个职位安排停当。窦英任大寨主,统领三军。九郎任二寨主,统领水军。翎儿任三寨主,统领飞军。颜真任山寨监军,管理军器,备战督战。窦寇统领女营娘子军,训练女兵,总领粮草后勤事务。赑屃任水军先锋,负责山寨水上防务。喜鹊青莺都是飞军将领,在翎儿麾下听命。符风竹任军师,出谋划策。苏航任军机营统领,打探消息。 从此九华山改为九华寨,山上扩建房屋堡垒,险要之处加固要塞防御。山脚下黄龙江边修起水寨,驻扎水军。步军在山上各处值班看守,飞军在天空中盘旋巡逻。水寨中,赑屃领着黄龙江水族组成的水军在江中提防龙行帮从水路偷袭。如此布局得当,山寨已经是固若金汤。 如今的九华山,俨然已经是一个防卫森严的军师要塞。山门处高大的城墙上寨门高高矗立,城墙上遍插旗帜,刀枪如林。天空中,一群群白鹤往来盘旋,在空中监视四处的军情。山寨内,步军们排兵布阵,正在操练。只听见战鼓隆隆,杀声震天,一派威风凛凛的练兵景象。 水寨中,江水滚滚东流而去,各类船只泊系在栈桥码头,却看不见一兵一卒。赑屃端立在寨门前,一声令下,只听水中一声“轰隆”一声巨响,江面上浮起一排水浪,浪头上站着一列虾兵,红衣红甲,手持长枪,队列整齐,军容威武,踏浪而来。赑屃立在队首,身穿战甲,手提一对铜锤,英姿飒爽的率领水军操练。赑屃挥起令箭,又一声令下,水中又爆起一排水柱,水面上再升起一排水浪,一队重装甲龟兵乌衣乌甲,手持铁锤,踏浪而来。水军在江水中纵横列队,变幻阵型,演练战法。赑屃望着这些水族,心里感慨:这些水族若是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中,便是祸害百姓的妖怪,但若是用于正道,也是一支捍卫正义的威武之师。 “小乌龟!”岸边传来一声招呼。赑屃回头一看,喜鹊提着个小竹篮款款走来。自从赑屃做了水军统领,喜鹊整天为他的衣食住行操心,事无巨细都照料的细致入微,俩人整天形影不离。赑屃见了喜鹊,满心欢喜。喜鹊给他倒了一碗茶水,又从篮子里拿出个西瓜。 “刚摘的瓜,可甜呢……”这俩人正在这里卿卿我我,岸边来了个人,身上带着行李包裹,手里提着一柄宝剑,吩咐水兵开船,要上岸去。喜鹊一看,这个人却是明珠。 喜鹊望着明珠,不知道她上岸去做什么,山寨有军纪,凡是独自上岸的,须得经过山寨准许,手里必须有通关路引才能放行。喜鹊道:“明珠姐姐独自一人出去,却是为何?”明珠面带忧郁,幽幽说:“我姐姐被押解进京已经许多时日了,师弟军务繁忙也无暇顾及他大师姐的生死,我只有这个姐姐。如今我不去救,还能指望谁?” 说起明珠,如今在九华山也颇为尴尬。原来在褀山时就跟画眉不和,如今迫于无奈暂时住在山寨,每日看着九郎和翎儿出双入对,心里颇不是滋味。山寨建军不久,九郎也确实是军务缠身,无暇顾及明月的事。明珠一则是担心姐姐,二则是见不得九郎翎儿的恩爱,索性自己独自出山,打算去京城探听明月的消息。只是她却不知,为了搭救明月,九郎和翎儿早就有了打算,只是没有告诉明珠。因为明珠法力实在低微,如果带她一起去参与营救行动,还要分心来保护她。所以翎儿吩咐喜鹊等人,让明珠安心在山寨住着,到时候救回明月,她姐妹二人自然能相见。因为怕她不合群,平时都叫喜鹊多多安慰她。喜鹊也知道她心里吃醋,故而当着她的面也绝口不提翎儿。画眉虽然看她不顺眼,但她毕竟也是九郎的师姐。如今山寨正是用人之际,画眉也是本着息事宁人以和为贵的态度,也不跟她计较一些小事。明珠平时沉默寡言,在山寨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喜鹊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搭理她。这也是明珠在山寨呆不住的原因。 赑屃却不管这些,他只听九郎的命令。赑屃道:“如今为了防止龙行帮的奸细混进山来,山寨的人出去都要有路引才能放行。姐姐拿路引来看。”明珠道:“这两日也不见师弟,我却没有路引。我师弟便是水军主帅,我要出山还要什么路引?”赑屃却不惯着她,摆手道:“没有哥哥的军令,恕难从命。水军不能擅自派船。”叫水兵把船泊住,不准送明珠上岸。 明珠见了这般情景,心底一股无名火升起来,对赑屃道:“我师弟还是不是你们水军元帅?轮得到你个小小的统领来刁难我?”赑屃嘴笨说不过她,却是不为所动,吩咐水军不准调船。明珠气不打一处来,喜鹊劝解道:“山寨早有明令,不许私自下山。赑屃也是按军令办事,姐姐何必自找烦恼?”明珠气鼓鼓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看我不顺眼,这山寨哪里还有我待的地方?如今师弟也不管我姐妹的死活,我便自己去救姐姐,是死是活跟你们也没了瓜葛。我自己去,就是死在外面也是我的命,倒是省得师弟操心了,他便一心陪着你家公主就好!”气呼呼的自顾自跑去找了一条小船,拔剑砍断缆绳,自己划船走了。水兵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阻拦她。喜鹊愣了半晌道:“无缘无故的又扯我们公主,是你自己要下山,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来怪我姐姐?好人真是做不得!” 早有人报给画眉知道,画眉叹口气道:“姐姐与公子早就去了京城解救被困的秀女,岂能为了明月一个乱了阵脚?她心里执念太深,只是用错了地方,由着她去吧。” 京城皇都却是另一派景象。朝廷的文武百官,纷纷巴结国师与宗师,就连宰相西门德松也渐渐被人冷落。因为如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已经变成了国师慧觉大师与宗师紫徽真人。自从开始选秀,武帝颜成武就不再上朝,这些臣子们想见皇上一面已经是难于上青天。 国师府门前,车水马龙,达官显贵们川流不息的来拜访国师。原因也很简单,如今皇上喜怒无常,文武百官伴君如伴虎,只能在朝廷中找个国师这样的靠山,抱紧大腿,才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说来也很有趣,慧觉本是个出家人,这国师府便修成一个寺庙的模样,府中到处供奉佛像,设置香案。各位官员来到国师府,先要烧香拜佛,倒像是一群在寺庙中祈福许愿的香客。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