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长生问盛》 第一章一雨足沾濡 对宿烟收,春禽静。可乍来阵飞雨,就惊的那春禽急急的躲到高屋檐下,又是鸣叫个不停歇。飞雨乍来又乍去,往复无周循,春禽就渐进的习惯了,拉聋着脑袋就躲檐下,闹够了,也偶有几只社鸟衔泥,雏鸟微唤几声。平时,一动不动。 些许小雨,对于小镇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若有若无的。就是雨濡湿了眉毛,挂两髫上,也丝毫不去在意。李长生在小镇里也算那大部分人了,早早的起了朝食,对那在漫天纷纷扰扰的雨丝是习以为常。 ——初春多雨,秧苗吃水紧。 李长生自己对这细密麻麻的春雨是没什么好感冒的,可这雨偏偏还给他捎了些困恼。这雨绵绵不断的洒下来,把李长生家这家徒四壁的老宅给洒的愈发的潮湿,着实是烦心。角落里头怕都是要长菌子了,李长生想。这么潮了,就该得翻一翻,可李长生是绝儿没那闲钱翻修老宅的。潮就只能让它潮那。 要消得屋里闷气儿。起步没几下,就到院里了,轻轻推开小院门,门就在叽吱的叫。李长生这小院也同那老宅子没什么区别,就一个字,破。 难听点说,就是穷。可小镇上也没几户有钱人家,大都是些插秧割韭的普通小百姓,住的也都是那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老宅。也可能是李长生家更穷,和那普普通通的小百姓还差那么点。整个后院,立着的的就一口井沿长苔的老井,还有一缺口大缸。抬头看,霎的从院墙外飘片冬天没凋干净的梧桐叶,打个旋,倏忽的就坠缸里,整个院里,没个声响。 除了那口老井,李长生这院儿就还剩些杂草,稀稀疏疏的歪在黄泥巴上。看别人家院里,也种些扁豆,土豆啥的,扁豆开花看上去也灵动,李长生这杂草还真配了这黄泥。屋里闷气儿消了,李长生拎起那缩墙角的鱼竿就出门了。没忘上锁。 破巷子左拐,就一小捕堂,闲的很,整一捕堂没几个捕快。穷乡僻壤,也没谁多生事端。路过停靠的也都是行色匆匆,顶了天也就是看天黑的不行了,才寻人问哪儿哪儿有客栈,住一晚上,听一晚上风。 再多走几步,李长生就瞧几个穿短衫的老人开坛尝新酒,闻春酒钻出来的味,一脸的褶皱都笑起来了。三四月试酒,可李长生却还没怎么喝过。就那时候惊鸷,二月二,龙抬头,姜燮偷偷把他爷爷藏的春酒舀了一葫芦瓢带来和李长生尝尝鲜,李长生当时是还没尝出滋味,就给姜燮一口气给灌光了。想那时候姜燮一饮而尽,喝完了把葫芦瓢甩地上,大喊一声“好酒!”就刚好给生气在寻姜燮的爷爷给听到了,直接就给揪着耳朵扯回家了。如果不是二月二碎碎平安,姜燮是又是要给细竹抽屁股了。当时看着姜燮被自己爷爷给揪着回去,李长生却还是有些羡慕,羡慕姜燮有什么事还有家里人管着,李长生羡慕姜燮这样的生活,可姜燮却老是说羡慕李长生,自由自在的,爱干什么干什么。 细雨铺街,黄泥一步一个鞋印。李长生穿着草鞋走在街上,走几步路就会溅起泥水,泥水沾到裤腿上,成一个个黄色的斑点。此时此刻,小镇外的官道上,几辆马车辘辘而行。 马车上一个有病态的美妇和一个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车队最前头的就是两公子,最前面的那个子小的是小公子一身锦绣华服,胯下骑的是匹青骢,还戴着一绣花的斗笠,长的和那美妇有几分相似。紧随其后的青年看上去像个儒生,手执白扇,身着金丝紫袍,脚上蹬的也是双秀气的尖脚靴,可细看顶上,却是一白玉儒冠,儒冠华服,这下看上去这青年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也还好这一路上没有几个识货的,看不出来青年身上这装束的奇怪,就没谁指指点点,看到的山野村夫就是夸夸这衣服做的精细,这郎君生的真俊,不过也没几个大胆的村妇上前挑笑。 不急不缓的,车队渐渐的走到了小镇的最后一关卡,小镇唯一的廊桥。几簇新竹在廊桥边冒个头,孤零零的一株桃树杵在桥头,有几抹桃欲燃。地上的杂草要比李长生家后院的杂草密集的多,几瓣桃花经不住春雨的细细绵绵,因重坠下,散乱在杂草上。华服青年远远的看落红在地,摇了摇纸扇,再转头瞧了瞧后面的马车,轻吟道: “青芜国,红糁地,小车雨雾行”。 “过廊桥,簇新竹,吾人空吟诗”。 廊桥边有几个插秧的汉子,可他们是不懂青年的情调,就最前面的小少爷毫不留情的讥讽他道: “什么青芜国,红糁地,不就是野草堆,然后几朵烂桃花,还搞得如此好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去榭台了”。 小少爷把话说的这么难听,青年也不生气,只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忽而对着身后马车问道: “小妹,你觉得二哥这诗做的何如?” 青年的话刚落下,就看到一个小脑袋从马车探出来,皱着小鼻子不满的对青年哼道: “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好吟诗作赋的”。 少女的声音甜甜濡濡,让人生不起气。 “小妹说的对!咱就别理他!他就是在卖弄词藻!” 话一落下,小少爷马上附和道。青年长长的吸了了一口气,就不再理会两个人对他的冷嘲热讽,只是催促快点走,到前面的小镇歇息。 这时候李长生也正在朝廊桥这走来,只不过遇到了镇上那给人家打短工的光棍汉。光棍汉牵着有骡子,看到李长生正走过来,就急匆匆的走近,把牵骡的绳子塞李长生手里,跟李长生说是去找茅房小急去,可半天不见他回来。 光棍汉多半是去偷看别人家神仙打架去了。 李长生牵着骡子,站在一户人家屋檐下,安安静静的等光棍汉回来。李长生本来是不想帮光棍汉看着骡子,可根本来不及反应,光棍汉就脚底打滑的溜了。 在青年的催促下,车队总算是进入小镇了。小镇上少有这样的行人,马儿不急,人也不急,开的缓缓的。不少人看着马车,推测又是什么什么人路过,要去干什么干什么,争讨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忽然马车停住了。小少爷的青骢马停在李长生牵的这头骡子前面,像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丑陋家伙。小少爷怎么使唤自家青骢都不管用。 华服青年拍马上前问道: “三弟,怎么了?车队怎么停下来了。” 小少爷哼哼唧唧的,指了指青骢马,再指了指骡子,青年就明白了。 “这位小兄弟,能不能把你的骡子拉一拉”青年嗓音温和,让人听着舒服。 李长生拉了拉骡子,可明明刚刚还是温顺的骡子突然就不听话了,嘶的一声抬起蹄子就向小少爷骑的青骢马撞去。青骢看上去也不甘示弱,和骡子互相撞了起来。可青骢上面还骑着个人,这一撞吓得小少爷急忙的抓紧缰绳,匍匐在马背上,生怕会掉下去。 “快点下马”,李长生看骡子不听指挥了,对着小少爷喊道。 小少爷看着地上的黄泥,就是不肯下马,骡子和青骢已经开始不停地在互相撕咬。 “下来” 看那小少爷固执的不肯下马,青年对小少爷命令道。 “就不!就不!你看那黄泥!我才不踩下去!”小少爷呼喊着,十分的固执。 青年看了一眼地上的黄泥,皱了皱眉,又看向了李长生,问道: “这骡子是怎么了?为什么还不牵走它?” 小少爷也看向了李长生,焦急的对李长生命令道: “快把这杂种牵走!” 李长生对小少爷的口气有些不满,可还是在尝试着拉骡子。没有任何效果。 光棍汉回来了。看到骡子在和一头背上背着一个少爷模样的人的马撕咬时吓了一跳,赶忙的蹦出来,急急的把骡子拉开,对着小少爷和华服青年道歉。 骡子被拉开了,青骢也就不再闹了。 车队走的时候,小少爷突然回过头对着李长生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厌厌的骂了句杂种,也不知道他是骂那骡子还是在骂李长生。而那华服青年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长生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车队走开,光棍汉就对李长生骂骂咧咧的: “你个臭小子,就是知道惹是生非,老子就是去解了个小急你就搞这么个事……” 光棍子还要喋喋不休的骂下去,李长生忽然抬起头,用乌黑的眼珠盯着光棍汉问道: “你真的是去小急吗?” 光棍汉的骂声一下子止住了,两个大光棍和一个小光棍大眼瞪小眼,一阵无语。 “滚你娘的!臭小子,离我远点!” 光棍汉牵起骡子又骂骂咧咧的走了,李长生拎着鱼竿继续朝廊桥走去。镇外的破败小庙里,空无一人,又剥落了一层油壁。 第二章深柳读书堂 小镇唯一的一段青石板路。马蹄嚼嚼的声音由远及近,皮鞭子抽在马背上,辘辘的碾压着的木轮子,人闻声不动,突然就是一只黑狗蹿出来,对着车队狂吠,一面龇牙咧嘴,还偶尔回头瞥一眼自己飞奔出来的大门处。看着马车渐渐的靠近了,还没有人出来,看上去有些畏惧的退缩了几步,院墙内有木屐嗒嗒的声音向门这儿过来,黑狗叫的更起劲,后肢弓起,随时准备扑上前。马车止住了,少女从马车中冒了个头,问道: “是到了吗?”。 “嗯,应该是了” 小少爷头也不回,只是淡淡的应着。催着青骢马走进那黑狗,黑狗仰头看着高大的青骢,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青骢只是甩了甩自己柔顺的鬓毛,鼻子里呼出热气对着黑狗,黑狗被喷的一脸懵然,小少爷则是索然无味的夹马走近大门,抬头看了一眼那斑驳有些老旧的牌匾,卢家,然后又嗤笑的看向里面。 “就是这里。” 小少爷夹马调头,对着后面的青年和马车道。 青骢的屁股正对着门口,尾巴还不停地在挥来挥去。木屐嗒嗒声突然就止住,一声轻轻的叹息,黑狗就飞快奔过去,几个家仆模样的中年人从门内走出来,替小少爷和青年牵马。小少爷翻身下马,摁了摁青骢的脑袋,就径直走进大门,马车上的美妇没有动身,青年则是等马车一齐被拉进去才下的马。 看着所有的马都拉到马厩里喂饲料去了,青年才进了院里。 院里一老人家像在等他,看他进去了才徐徐的进了屋,青年跟着老人家一同进了屋,看小少爷已经坐屋里了,问小少爷其他人呢,小少爷嘴里啃着块桂花糕,听青年问话,只是抬了下眼皮子,含糊不清的道了句: “小妹她们去屋里歇息了” 然后依旧自顾自的啃桂花糕,不去理睬其他什么。 那老人家的扶着把镶漆的红木椅子,慢悠悠的问青年一些家常,青年只是耐着性子的回答。 “杳京那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来了对北夷的使者要见皇帝” “见着了吗?” “我们这不是出来了吗。” “也是,那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老人家又轻轻的叹了口气,青年看了老人家几秒,询问道: “今年的还有吗?” “有。” 把椅子推回原位,老人家步履蹒跚的朝后屋里去,青年站起来跟在老人家身后,小少爷两眼放光,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急匆匆的跟上去。 领着两人到后屋里,老人家掏出一串老旧钥匙,对着那结垢了的看上去有些年份的铜锁鼓捣了许久,听哐当一声,门吱呀一阵就开了。 屋里都是灰,门推开了也有一阵灰尘飞扬开来。 很久没有人进过这房间的样子,小少爷捂着鼻子,好奇的往里面望,见整个房间就一木箱摆正中央,木箱上也没个锁。 青年的瞳孔一缩,快步走进去,飞快的翻开木箱,看木箱里面的东西还在,这才放下心,回过头,对着老人家问道: “这就这样放这,未免太随意了吧?” 老人家摆摆手,道:“不过是个养魂丹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年听到老人家的话,也没有做否定,这东西对这老人家还真有可能是“不过”。青年对于这老人家也不熟悉,只是听家族的安排来这找卢家而已。家族给了详细的地址,却对这老人家没有太多介绍。 青年盖上箱子,离开后屋,小少爷也跟着出去,老人家一个人颤颤巍巍的把那老铜锁给锁上,就找来人给剩下的客人安排房间,又步履蹒跚的走到大门口,朝外面望了一眼,街上还是细雨蒙蒙的,青石板上也没几个人行走。 李长生在廊桥边钓鱼,半天就只有一只巴掌大的鲫鱼,就够熬汤喝。看了一眼朦朦胧胧的天色,李长生兴味缺失的把小鲫鱼装竹篓里,拖着步子回去。 李长生回去没有走来的时候的路,换了条更近的路,就是更加泥泞不堪了些。 沿着这泥巴路,李长生一深一浅的走着,鲫鱼在竹篓里活蹦乱跳。路过了市桥,李长生朝市桥另一边的柳树那张望,现在才初春,私塾还没有上课,李长生看私塾先生站在私塾前,对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李长生也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不知所措。 李长生没有上过私塾,只是在私塾旁听过几个月。 私塾先生自称姓陆,字天随,镇上的人都叫他陆先生。陆先生是一年前主动待在镇里的,在小镇卢家和赵家那几家的帮忙下在市桥边办了个私塾,给镇上愿意的孩子们上启蒙课。陆先生对于李长生这样的旁听生也是很宽容大度,偶尔会让他们进屋里,贴在墙上听课,所以李长生对私塾先生有很大的好感。 私塾先生摆摆手,示意李长生可以走了,依旧还站在柳树下,向不远处的青石路望去。 李长生扭头看了一眼竹篓,鲫鱼已经没有刚刚那样活蹦乱跳,再看了看陆先生,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就又一深一浅的走远了。 第三章信客度野水 青雾雨,竹篓里的鲫鱼虽然不再活蹦乱跳,但也未在路上就没声,滑鳞银皮,一入了水又摆尾摇鳍,如梭破空,前所未有的疾速。突然会弹越出水,设一道弧线,也偶尔冒个泡。看着水缸里的又跃跃欲试的鲫鱼,李长生没由来的笑了一下。他只不过是在廊桥边随意翻了一只饵虫,就把这个家伙钓上钩,把它钓上来后就再没钓到了,这不消说,就是那最蠢的那一条,贪饵上钩。 条风吹,春雾散,雨丝断。 不一会,雨雾破开,晓光初露。整个小镇都沐浴在这初春的光里,几个插秧的汉子抬头看了看那还未上头的朝霞,抓起肩上家里妇人准备的麻布条抹一把汉,加快了插秧的步子,要赶在这日头还没上劲前把秧苗给插完去,不想一会受这日头毒。 市桥边,陆先生拨开拦在身前的新生柳枝,抬头,默不作声的盯着冉冉而升的春阳,在卢家老牌匾下,白发稀疏的老人家扫净剩下的落槐,在斑驳陆离的树影下伸出一只手拦截住这春光,又露出一只眼睛在盯着这春阳。青年看着这老人家,也抬起头看了看这春阳,一会儿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走回屋里。 杳京天官,记。 “己巳月始,日渐微下”。 天官大惊,如是觐见,又记: “上禀陛下,无惊,与国师谈行,悉如故。” 陆先生目光深邃,注视着青石路,卢宅里的老人家也朝院墙外看去,两个人的目光似乎走到了一起。陆先生轻笑一声,卢家老宅里老人家低头继续把落槐扫到簸箕里。 破口缸前,李长生仰起脖子看着这不缓不急的春阳,只是自言自语的道: “铺子应该要开了”。 鲫鱼浮在水面,鱼鳞在水泽和灿光里闪闪发光。 走进屋里,李长生寻到葫芦瓢,在屋里的小水缸舀了一勺井水,井水倒进肚子里,马上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李长生捡起掉在灶头不远的火折子,把它重新挂灶头上。 早时七八,李长生去捕堂领信。因为捕堂里没有人愿意送信,李长生当时用自己钓的几条胖头白鲢就换来了这差事,捕堂只是简单的捏捏信上是否有什么违禁,就把信交给李长生,让李长生把信给送出去,一封信两个铜子,自己向收信人讨钱。信都是那些外地的游子寄回来的,那些有能力寄信的都是镇上比较宽裕的人家,也不会有什么欠钱的行为,李长生靠这差事维系了一个闲季。 平日里也不会有多少信件,也就过些团圆节日时,信件会比平时多些。 领了信,李长生就按着信上标好了的地儿,小跑的送去。 今天的几封信,大都是青石路那儿,约摸是初春了,在外行商的族人回信说哪里哪里米又贵了,哪里哪里又有个商行倒了。这类事他在私塾旁听时,倒也常常听那些正正经经的启蒙孩子聊过。 第一封信是送给一平常人家,一个中年妇人走出来接了信,看样子是第一次收到过外边送的信,李长生说两个铜子的时候一边斤斤计较,最后还是不情愿的将两个铜子塞李长生手上,打发李长生快点走。 下一封是送去卢家,卢家是青石路上的大户,大多的青年和中年人都不愿意待在这个破旧小镇里,大多是外出经商了,可这却是李长生第一次给卢家送信。 卢家大宅门是开着的,李长生小叩门上铜环,一个老人家走出来,看上去是平易近人,接了信,看了看信封,却没有揭开看,而是温声的让李长生进去喝口热水。 “春寒料峭,喝口温水暖暖” 李长生摇摇头,要是春寒都受不了,那他冬天时是怎么过的?他还有几封信要送。老人家看李长生拒绝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荷包里摸了五个铜子,递给李长生。李长生又摇摇头: “是两个铜子” “三个铜子几张薄饼”。 还是拒绝,李长生还是固执的摇头,应该是两个铜子就两个铜子,多拿还是不好的。老人家笑了笑,递给李长生两个铜子,这时候一个可爱的少女一边大叫着蹿出来,后面还紧随着一只大黑狗。 可爱少女躲在老人家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大黑狗对着小脑袋不停地龇牙咧嘴的犬吠。少女似乎还心有余悸,紧紧的抓着老人家的衣袖,不敢上前。 转头看到李长生,可爱少女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对李长生训斥: “看什么看?没看过本小姐逗狗!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 看着少女的威胁,李长生想到那个时候姜燮落水,被他救上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练狗刨啊!再看就揍死你!” 李长生识趣的回过头不再看少女,少女得意的哼哼,老人家把大黑狗撵回屋里,李长生离开,突然屋里传来小少爷的声音: “小妹!小妹!不要怕!三哥来救你了。” 说着,就看见小少爷抓着一根比他个子还要高的槐树枝冲了出来,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大黑狗。看着小妹躲在老人家身后,像放下心来,可还是不肯把槐树枝放下。看到李长生离开,小少爷又举起槐木就要朝他扔过去,老人家拦住了他,也没有问小少爷为什么,让小少爷领少女回屋,对着李长生的背影皱起眉头。 已经离开的李长生完全不知道刚刚小少爷的举动,继续在送信。 第四章孤客最先闻 当李长生回到小院时,就看见自家门前蹲着一个人影。 这个身影比起李长生是高大了许多,此时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的蹲在李长生门前。 这准是姜夔了。李长生急步走近,草鞋一步一个脚印,在泥巴水里叭哉叭哉的,叭哉叭哉的声音提醒了蹲伏的高大少年,高大少年扭头看到李长生回来了,迅速的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李长生身前,一把抓住李长生的细胳膊,拉起就准备往屋里蹿,一边催李长生动作快点:“快点开门。”一边拽还在一边骂道“就你家这么穷还加什么锁,耗子都看不上你这,也就我会来” 李长生被姜夔拽的跌跌撞撞,可姜夔丝毫不去理会,只是不停的在催促李长生把锁给开了,说有正事要和李长生商量。李长生没有多问,就是翻了一个白眼,从怀里摸出钥匙把破门上的锁打开。姜夔一把推开破门,把李长生拽进来,马上就把破门关上,把木销销上,然后还趴到窗户上盯了一会,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李长生家唯一的小板凳上——一大点的破树桩,姜夔正准备和李长生说自己的要事时,抬头,却发现李长生已经推开后院门,准备先挑水。 “李长生!”姜夔有些恼火,冲到小院把李长生给拽回房间,将后院的门也给插上销。 “我有正事和你说!认真对待!”姜夔两只手扶在李长生肩膀上,对着李长生一脸正色。李长生于是也一脸正色的看着高大少年: “姜夔,我要去挑水了!” 说完李长生就又要离开,可高大少年突然神秘兮兮的道: “我今天看卢家来了客人!” 李长又翻了个白眼,卢家来的客人他不就是那公子少爷。李长生转身就走,姜夔连忙又道: “这不是重点!”一把把李长生拉回来。 姜夔把头低到和李长生持平,小声的对李长生道:“有个女孩对我笑了”,似乎是怕被李长生笑: “看上去十分钟灵敏秀。”姜夔补充道,这词还是他听私塾里那个陆先生道的。 破天荒的,高大少年耳尖泛红。 听姜夔这么一说,李长生也想起来那个女孩,的确是很漂亮。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但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姜夔说她对他笑了。李长生觉得女孩应该是突然之间觉得姜夔好笑。 李长生可不敢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姜夔,否则以姜夔的性格又是要捶足顿胸,把李长生家都给拆了。李长生点点头,姜夔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觉得索然无味。抱怨道: “和你聊天真累!” 临出门了: “我来的时候见铺子开门了”! 李长生刚要道谢,就听见姜夔声音传来,有些拖长音: “大恩不言谢!”。 过了正午,李长生就去了趟铺子。街上的泥泞干了不少,铺子买书,刚刚开张,春潮,铺子老板对着春阳在晾书。李长生来了,铺子老板就是让李长生晾书,仅此而已。 书铺子通常开的不早,李长生早间送信,送完信就去铺子。 第五章寒食亡君子 春日勃发,多节日,多闲息。 明天寒食节,今天就息灯禁荤,镇上的烟火味少了不少,也没有什么小孩子在街上嬉戏。 对于小镇上大多数居民而言,总感觉今天有些缺失,对于李长生而言与寻常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长生家从来没有点过灯,李长生家里的油灯都是他娘在的时候晚上做活才用的,至于肉,自从爹娘去世他就没有尝过了,他常常在路过肉铺时听到屠夫家后院起火烧肉,流口水。 昨天晚上回去,李长生就闻到铺子老板家的肉味。 老板对他说:“明天早儿不用来,寒食节,照例半天”。 李长生的铺子老板和别的铺子老板不一样,别人给伙计过节都是休一天,李长生却只有半天,可长生并不觉得哪里不好,铺子老板知道长生家里是没有人的,更不要说有火炉什么的取暖,呆在铺子反而更好。 铺子老板虽然是少有的吝啬,但人不坏。 李长生本来是不想让铺子老板放半天回去的,因为他知道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可以打发时间。 寒食节并没有什么人会需要帮忙送东西一类的事,家家户户的人都呆家里,所以还不如呆在铺子里看着,铺子起码还有炉子,比起李长生家就十分暖和 。 这点李长生是最清楚的,李长生也知道这是铺子老板只让半天就回来的原因,不过李长生不想回去最主要李长生在铺子里还可以偷偷看老板放在侧屋的书。 长生本来是穷人家的孩子 ,没有上过私塾 ,按理来说应该不识字,旁听也只是启蒙课罢了。可铺子老板的儿子在私塾读书 ,铺子老板的儿子叫溥德,读书十分的不用功,每次从私塾回来都把先生叫练的文章给长生抄 ,长生帮他抄文章,报酬就是溥德把自家的那些旧书送给长生看 。 有一次,铺子老板偶然发现旧书不见了,问溥德,结果溥德一下子就暴露了。 知道是儿子拿书和李长生交易,叫李长生帮忙完成私塾先生的任务,狠狠地揍了溥德一顿,还凶巴巴的训斥了李长生。 铺子老板凶巴巴的跟李长生说:再帮溥德就滚蛋。 晚上,他还想多呆一会,多看一点侧屋铺子老板从青石镇新进的书,可是老板一脚把他踹出门,把他赶回去 。 铺子老板估计是担心他太晚回去天太黑跌倒受伤,明天下午来不了,把门前的旧灯扔给了李长生。 …… 回到那个破小屋,李长生把屐门关上,缝都用稻草堵上 ,小心翼翼把灯吹了轻轻挂墙上,然后摸到水缸边拿起水瓢瓢了一瓢水,咕噜咕噜的灌到肚子里,灌了一肚子水,他觉的总算饱了一些。 钻进被窝里,就冒个头,看着光溜溜墙壁,李长生苦笑一下,想到恐怕连老鼠都不会光顾这里。 的确,晚上的时候,李长生家里是没有老鼠,这大概也是他的一点优势。 李长生因为穷,一旦铺子老板让他休息,就出去帮人家送信,替食铺老板送些小吃食到说书人那去买,也可以得到两三个铜子的酬劳,所以偶尔李长生也会自我安慰一下。 “君子修道立德不因穷困而改节。” 这句话是铺子老板的儿子说的,那天私塾先生教学生练这几个字,他帮溥德写了十遍。于是他也记住了这句话 李长生并不知道自己长大后该干什么,修道立德,但是他好像没有这个机会,而且他也并不想做君子,觉得做君子十分的浪费钱。什么事都要讲究。 他无聊的时候看那些旧书,旧书本来就旧,结果在长生手里,更加破旧。 李长生有时候一整天都在看书,溥德给他的书说是私塾先生不让看的,私塾先生说那不是读书人该看的。 可是李长生却十分喜欢,他从来没有想过乘风御剑,高高在上,他只是觉得那样可以吃好喝好,过得高高兴兴。 想归想,他还从来没有出过镇子。去的最远就是镇子另一头的清河,去那捡石头。 溥德说私塾先生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经常捧玩一些生的怪异的石子,于是李长生这才去清河,想找两个石子,找机会给私塾先生。然后向他请教。 所以,对于清河外更远的地方,李长生一点都不清楚。 时天佑三年。 第六章惘然清河仙 “春寒雾,沾衣欲湿,长街无人醒。” “近秋风,吹怀微冷,镇外行客快。”京道上诗人白衣骑驴唱吟,自在其乐。 湿气重,天寒尚未晓。 李长生在铺子里,每天也都是这个时候,天没有亮。如果等到天亮就是要迟了,少说也要吃骂了。 赤脚走到院落里,小跑到井边,提着木桶,扶着井沿,李长生轻轻把旧木桶倒掷入井里,旧木桶微微溅起些水,水珠跳落井外,溅一些到李长生脖颈上,从李长生脖子上往下滑,弄的李长生痒痒的。 李长生想伸出一只手去挠,但是又担心自己一只手抓不住绑着木桶的绳子,听着木桶咕噜咕噜汲水的声音停止,却发现水珠不见了。 咕噜咕噜声没了,就是木桶水满了。 李长生赶忙把木桶拎上来,木桶不停的在漏水,李长生快步将木桶拎到水缸边,“噗”的一下把木桶中没有漏掉的水一口气倒入水缸,来来回回三五次,这才把水缸灌满了。 李长生累的席地而坐在水缸边,喘着气。 休息了一会,李长生又去拎了一桶水,这次不是倒水缸里,他拎着水桶到井边不远的小桃树上。 李长生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把水沿树苗浇了一圈,浇完水,李长生满足的看着已经有几个灰绿又有一些粉红的嫩苞,嘴角露处一丝笑意。 等李长生灌满水缸,浇完桃树苗,天也微微放晴,从重云里泄出一些灿光。 相比于李长生刚刚起来此时已经温暖不少,于是李长生就回屋把草鞋穿上,走出院子,沿着镇子的正路走到清河。 清河不深不浅,不能行舟; 水位不高不低,不能灌溉; 水势又急又险,大小礁石布;位偏狭,和这个小镇一样。 浣衣妇人也不喜欢来这,以至于天已经破晴也没有人在,李长生到清河,环望四下,只有一座老桥孤零零的站那 。 没有一个人。 孤零零。 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清河流动的水声。 李长生走到河沿,把草鞋脱下,卷起裤腿,小心翼翼的踩到水里。河水冰寒彻骨,李长生冷的打了个寒颤,不过渐渐的也适应了水的温度。 李长生蹑手蹑脚的蹚水,走到老桥的桥洞下,拨开边上的水草,眼睛往里面瞅,看到哪里没有被翻过的痕迹,自己的标志还在,松了一口气。 长生双手把水草拔掉,然后双手往里面掏,摸到一个粗糙且好像有许多沟痕的石子,一把掏出来,在光照下,看起来和李长生家后院的土一个颜色的,沟痕像字一样,沟痕的边上还有一层水晶一样的护线。 确认了自己放在这里的东西,李长生从桥洞出来了。 李长生从桥洞出来,看到老桥上两个人在争吵,看样子是一路吵过来的。 这是正常的事情,乡间老人喜欢争论。 可李长生看见两个在争吵的人两只脚居然不在地上。 他以为他们两个是说书人说的吃人的山妖精怪,但是看两个人的样子又不像是说书人说的一脸凶残,也没有狐狸精一样的俊美异常,看上去普普通通,有有一点与众不同。 仙风道骨?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李长生联想到了自己看的书上说的那些不知踪迹的修仙高人, 一时之间,本来就不善言辞的李长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听两个人在争吵,一个坚持说:“幽邃浅狭,则不能生龙”。 另一个人也坚持己见:“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他只知道后面一个人说的,那是圣人说的话。 两个人固执己见,争吵的非常入迷。 李长生茫然的看着两个人,不知不觉后退了一步。后退一步划开水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注意到了李长生。 当他们看到李长生,走在后面那个人笑了笑对前面一个人说道 “师兄,你刚刚不是说水浅无龙吗?” 前面那个人好像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涨红了脸过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修仙靠的是缘分,就你能收的了他吗?”那个后面的人笑眯眯的看着前面那个,看穿不揭穿。 李长生听他们争论到最后,感觉他们好像在说自己。 听了半天,李长生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师兄弟,前面的是师兄,后面的是师弟。这场争论似乎是师弟赢了。 师弟突然看向李长生,一脸笑眯眯的对李长生说 :“小兄弟,想不想修仙?” 李长生看着他这张脸,感觉此时此刻他就像是小时候他在路边看到的骗子,骗你去买他的狗皮膏药。 李长生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有些犹豫。 李长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一个不相识的,而且看起来不同寻常的路人。 但是他看两个人,和说书人说的修仙的确很像,可又不能确定。 “你猜我多少岁了如今?” 李长生听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上说,妖魔鬼怪是看不出年龄的,不过他们都是千百年才化为人形。 “一千岁?” 李长生试探着回答。 师弟的笑容卡主了。 他本以为李长生会说出个七八十岁,没想到……思路清奇啊!不愧是老夫看上的。 “咳咳,老夫今年才三百有余,还未有一千年” 师兄在旁边看师弟吃噶,有些幸灾乐祸。 三百岁!这也让李长生感到惊讶了。 那个师弟突然又说道:“和我修仙,以后就可以天天吃好喝好,还可以得长生!和我一样!” 李长生听他说可以有好吃好喝,十分心动。 一旁的师兄十分鄙夷,已经看不下去师弟的行径,对李长生正脸说道:“如若答应,就点点头,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了,不答应就摇头,”。 李长生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但又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就和你们离开?” 要带李长生去修仙的那个师弟也点了点头,应到:“的确如此,如若你答应,我们即刻离开”。 “那,我可以回去一下吗?”,抬起头,李长生问。李长生想了想,问道,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和铺子老板说一声。 师弟想了想,也点头答应了,告诉李长生他给他半刻钟,他们于此等待。李长生得到应允,急急的上岸,穿上草鞋,飞快的奔向镇里。 寒食 明天寒食节,今天就息灯禁荤,镇上的烟火味少了不少,也没有什么小孩子在街上嬉戏。 对于小镇上大多数居民而言,总感觉今天有些缺失,对于李长生而言与寻常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长生家从来没有点过灯,李长生家里的油灯都是他娘在的时候晚上做活才用的,至于肉,自从爹娘去世他就没有尝过了,他常常在路过肉铺时听到屠夫家后院起火烧肉,流口水。 昨天晚上回去,李长生就闻到铺子老板家的肉味。 老板对他说:“明天早儿不用来,寒食节,照例半天”。 李长生的铺子老板和别的铺子老板不一样,别人给伙计过节都是休一天,李长生却只有半天,可长生并不觉得哪里不好,铺子老板知道长生家里是没有人的,更不要说有火炉什么的取暖,呆在铺子反而更好。 铺子老板虽然是少有的吝啬,但人不坏。 李长生本来是不想让铺子老板放半天回去的,因为他知道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可以打发时间。 寒食节并没有什么人会需要帮忙送东西一类的事,家家户户的人都呆家里,所以还不如呆在铺子里看着,铺子起码还有炉子,比起李长生家就十分暖和 。 这点李长生是最清楚的,李长生也知道这是铺子老板只让半天就回来的原因,不过李长生不想回去最主要李长生在铺子里还可以偷偷看老板放在侧屋的书。 长生本来是穷人家的孩子 ,没有上过私塾 ,按理来说应该不识字,可铺子老板的儿子在私塾读书 ,铺子老板的儿子叫溥德,读书十分的不用功,每次从私塾回来都把先生叫练的文章给长生抄 ,长生帮他抄文章,报酬就是溥德把自家的那些旧书送给长生看 。 有一次,铺子老板偶然发现旧书不见了,问溥德,结果溥德一下子就暴露了。 知道是儿子拿书和李长生交易,叫李长生帮忙完成私塾先生的任务,狠狠地揍了溥德一顿,还凶巴巴的训斥了李长生。 铺子老板凶巴巴的跟李长生说:再帮溥德就滚蛋。 溥德也就没有再给书给李长生了,不过因此李长生识字了 。 晚上,他还想多呆一会,多看一点侧屋铺子老板从青石镇新进的书,可是老板一脚把他踹出门,把他赶回去 。 铺子老板估计是担心他太晚回去天太黑跌倒受伤,明天下午来不了,把门前的旧灯扔给了李长生。 …… 回到那个破小屋,李长生把屐门关上,缝都用稻草堵上 ,小心翼翼把灯吹了轻轻挂墙上,然后摸到水缸边拿起水瓢瓢了一瓢水,咕噜咕噜的灌到肚子里,灌了一肚子水,他觉的总算饱了一些。 钻进被窝里,就冒个头,看着光溜溜墙壁,李长生苦笑一下,想到恐怕连老鼠都不会光顾这里。 的确,晚上的时候,李长生家里是没有老鼠,这大概也是他的一点优势。 李长生因为穷,一旦铺子老板让他休息,就出去帮人家送信,替食铺老板送些小吃食到说书人那去买,也可以得到两三个铜子的酬劳,所以偶尔李长生也会自我安慰一下。 “君子修道立德不因穷困而改节。” 这句话是铺子老板的儿子说的,那天私塾先生教学生练这几个字,他帮溥德写了十遍。于是他也记住了这句话 李长生并不知道自己长大后该干什么,修道立德,但是他好像没有这个机会,而且他也并不想做君子,觉得做君子十分的浪费钱。什么事都要讲究。 他无聊的时候看那些旧书,旧书本来就旧,结果在长生手里,更加破旧。 李长生有时候一整天都在看书,溥德给他的书说是私塾先生不让看的,私塾先生说那不是读书人该看的。 可是李长生却十分喜欢,他从来没有想过乘风御剑,高高在上,他只是觉得那样可以吃好喝好,过得高高兴兴。 想归想,他还从来没有出过镇子。去的最远就是镇子另一头的清河,去那捡石头。 溥德说私塾先生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经常捧玩一些生的怪异的石子,于是李长生这才去清河,想找两个石子,找机会给私塾先生。然后向他请教。 所以,对于清河外更远的地方,李长生一点都不清楚。 时天佑三年。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