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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屠》


 卷一：屠龙之技

屠龙之技，创于三皇，匿于夏兴。    
“朱评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然也。天下无真龙，何处屠之？
大祁东宫。    
栾期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殿外忽传来侍卫的声音： 
“大夫祭足请见。” 
“快请进！”栾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缓缓走进的老人约摸七十岁，最引人瞩目的是右手那缺失的小指，他注视着栾期，而后低头行礼：    “太子。”   
栾期局促不安：“弟弟段受武姜喜爱已久，武姜近日欲向父亲请求……立幼废长！大夫之前说有办法应对此事，不知……”   
老人低笑起来：“臣已料到太子召我是为此事。”他轻轻挥手。 
殿门外，四名健壮的大汉费力的托着一个玉盘上前，里面……仅仅装了一卷小小的竹简？   
栾期眯着眼细细看去，只见其上通体泛着淡红色的光芒，而这光芒照到的地方——玉盘，竟然弥漫起一层红雾。 
“此是殷墟村人手中得到。”  老人淡淡道。 
四人将盘放在栾期面前，行拜礼后离去。    
栾期一时诧异，伸手欲将竹简拿起来仔细查看，却猛地一惊，不自禁撒手：
“好……好重！”
小小竹简沉重莫名，敲击之声有如金玉。
难怪需四人呈上，栾期心底暗道。
他发问：    
“如何打开此物？” 
“请太子将双手置于简上。”    
栾期照做，他感到一股凉意爬上脊梁。
随后，老人举起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血红的戒指——他暗淡的双眼突然变得炯炯有神，最后左手握拳，靠在胸前，声若洪钟地念起晦涩的咒语。   
竹简竟是自己打开了！
六个红色大字浮现出来，如细蛇般不断延伸，又被玉盘制住：
“屠龙之技”   
栾期的眼眸中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他看向窗外，云霞满天，如同兵戈相交，有绝世的长斧劈开巨石，有不世的利刃穿透群盾而后折断。 
祭足跪倒在地，今夜，他知道自己将看到东辰的星向上移动两分，遮住代表平安的司付，天空的星位混乱起来，战争的阴影会荫蔽天空。
祭司们说星星是天神的旨意，人们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自己的星命，可星星真的无法改变么？   
总有些人发誓要用手中的刀刃，切断诸天星辰的运行，血与火铸就的战歌，会在他们的传唱下响彻整片大陆。   
栾期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激动到了极点，一边狂笑一边大叫，身旁的酒樽倾倒，朱红的醇酒染在他的衣服上，晕成一片。
“真的是，真的是！听闻掌握这屠龙之技，便可一统天下，哈哈哈哈哈……” 
“可惜。”老人自言自语。


 卷二：初临皇城

傍晚的阳光镊住地平线上的人影，尽力地喷发出最后的余热，只见一片刺目的白光，光洁神圣却无法直视。 
将死的太阳总是夺目的。 
“后来的事，可谓人尽皆知吧？”? 
城间的集市上，这里人流纷杂，说书人正站在路边向行人说着这历史传说。???   
孩童们一下子叽叽喳喳起来：    “知道，知道，祁文王励精图治，一下子就打败了商朝老皇帝，成立了祁朝！”   
说书人原本神往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只可惜，祁朝昙花一现，国祚短暂，十五年而亡。”??   
今日的故事到此便算完了，刚刚还挤在摊前的人群各自离去。说书人收拾摊位准备回家。   
许是沉浸在今天的故事里了，说书人不经意间撞上一人。   
是一身高八尺的少年，不过弱冠之年，稚气尚未完全完全褪去，但英气逼人，眉眼间透出坚毅。
他身披着纯红色的大氅，领口处隐约露出黑色的华贵服饰，腰间的玉牌上是篆书的“楚公子之仁”五个字。??    说书人连连道歉，少年不以为意，一笑置之，表示自己并不生气。   
随着拥挤的人潮，少年进入了皇城。   
当今天子爱风花雪月，自他即位以来皇城新增百处勾栏，大街小巷都有丝竹的嘈嘈切切，给这座城市添上繁华热闹的背景。
只是酉时后宵禁的旧规依旧传袭下来，因为那之后会是天子的暗卫紫衣绣出动搜捕逆贼的时间，从大周建国以来，逆贼便没有消失过，尤其是近年以来，更是比之以往更加猖獗。   
少年直奔皇宫，脚步不停。   
来到门前，守门的警卫正欲拦下少年，少年面色不改，举起腰间玉牌，警卫看到一惊，连忙让开进宫的路。   
少年刚走到宣政殿前，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便叫住少年。 
“足下是谁，何故至此？” 
“我是楚侯长子白之仁，前来乃是代家父向天子求援。”   
“何故求援？为何只有公子一人前来？” 
紫衣男子看到少年白之仁腰间玉牌，确认了他的身份，行半礼后发问。   
“楚地今年蝗灾盛行，粮食歉收，万民食不果腹，故向天子求助救我子民；此事非同小可，本应家父亲自前来，奈何家父心忧子民身体抱恙，故派我前来，而我随从路遇山匪袭击，仅有我一人武艺尚可，独逃出来。”   
“请公子于侧殿稍作歇息，在下立马禀报陛下。”紫衣男子行半礼，转身离去。
紫衣男子没多久便回来了。
他依旧是先向白之仁行半礼，才开口：    “公子，实在抱歉，陛下公务繁忙，今天又于邻城考察，明日方回。在下紫衣绣殿卫谭望，公子不妨休息一晚，明日禀报圣上。”   
紫衣绣，分野卫、路卫、殊卫、殿卫，野卫行走天下，路卫执行杂务，殊卫斩杀逆贼，殿卫侍护天子。   
听了谭望所说，白之仁虽然心中焦急，也不得不依他所言。   
夜晚。   
虽然是夏季，但在深宫之中，却是连半点蝉鸣也无;月光清冷，照着不眠的人们。
白之仁心急如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突然，白之仁听到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似乎是有人踏着屋瓦跑过。   
皇宫禁地，是谁胆敢半夜潜入？   
他抓起剑翻出窗外，还来不及反应，一柄枪便向他面上刺来。     
枪势凶猛，饶是白之仁尽力侧过脸庞，仍被枪尖擦破了额头，鲜血沁了出来。   
接着枪便是一个横扫，直冲白之仁的肩颈。   
刚刚的出乎意料已经过去，这样的变招已经在白之仁的意料之中。 
“遇强敌而手无兵刃，何解？”年幼的白之仁向脸色苍白的男子发问。       
熟练地用剑鞘挡下这一击，退后半步，又顺势抵住对方枪尖，猛一发力，似乎是著名的“原公夺刃”一招，原公是著名剑师，擅长以力相拼时夺过武器。
对方大惊失色，连忙后撤一步，不想正中白之仁下怀——借此空挡拔剑。 
“不退，不馁。狐假虎威，拔剑生死。”
记忆中的男子咳嗽几声，轻声道。   
两人举着武器对视。   
来人是一个侏儒，身不满五尺，右手却拿着一柄比身子还长的枪，而左手正提着一个布袋。   
长枪通体翠绿，枪柄是蜀地的角劲竹，淬炼后坚硬更胜精铁，枪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熟铁，却淬满了剧毒，显然是大量消耗品，用完后换一枚即可。   
白之仁手中的剑名为遥扉，乃是楚侯的佩剑，品质非凡。   
两人对拼数招，白之仁发觉长枪枪头之脆弱，算计之下，看准机会一剑削下了侏儒的枪头。   
侏儒面不改色，以枪柄做棍，趁白之仁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一棍拍在白之仁手腕处。   
白之仁猝不及防，一时吃痛，剑脱手而出，踉跄几步才站定。侏儒先用棍把飞出的剑拨开到白之仁捡不到的地方，接着一棍击中白之仁的腹部，白之仁倒在地上。   
侏儒见状不再出招，收起枪杆，带着布袋离去，走到中途，忍不住脚步顿了顿。
他转过身向白之仁说：   
“孩子，记住：信剑，不求剑。”       
白之仁总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回忆之下，他想了起来：   
楚侯宫，演武场，不时咳嗽着的男子，白之仁的恩师——太傅启尚，正教授着年幼的白之仁。   
白之仁持一把珠光宝气的宽剑，劈向启尚。
启尚只是用一副普通的剑鞘就把宽剑击飞。     
启尚苍白而温润的脸淡淡的笑着，他摸摸白之仁的头，说： 
“公子，你以后得记住：信剑，不求剑。” 
白之仁的眉皱起来。   
这个侏儒，究竟是谁？   
许多年后，楚厉王白之仁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雄兵重回皇城。这位此时掌握了天下权力的篡位诸侯，来到皇城的第一件事竟是命人在皇宫的一座偏殿旁的地里，挖出了一枚残缺的锈迹斑斑的枪头，贴身收藏。
他兵败身死后，便没人再知道枪头的来历和下落。     
坊间传闻，枪头是楚厉王霸业的开始，为一代说书人所津津乐道。      只是诸国的史官对此嗤之以鼻，据说，只有秦国的史籍里有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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