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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蝇男》
第一章 见鬼之时
十一月的深秋时节,天终于凉了下来。太阳一整天都没有露面,傍晚下山的时候,都躲在灰色的乌云背后。时不时还会刮―阵寒风,听上去就像暴风雪一样。
东京丸之内的绿洲——日比谷公园,也是一幅黄昏景象。秋日黄昏为何会如此凄凉?不,有时甚至有些恐怖。传说,人们最容易在黄昏时分,在街角与林中小路上撞鬼。
这时,公园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行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挺括的帽子,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拐杖。怎么看都像是个地位髙贵的年轻人。然而,这位打扮得体的青年,行动却甚是可疑。他每走两、三步,就四下张望一次,继而再走两步,又竖起耳朵听听周围的动静,还时不时用手中的拐杖戳戳草丛。
“找不到啊……”
青年站在小路的分岔路口,嘴中重复着这句话。他摘下帽子,用白色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青年的肤色白皙,五官端正,漂亮得和女人一样。然而,他的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担忧。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在努力寻找着些什么。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慌……”
青年为了平静心情,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卷烟,叼在嘴里。而后,他又划了根火柴,黄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颊。
夜色渐浓。青年正站在公园里,花坛背后的一条林荫小路上。沿着那条路往外走,就能看见那座有名的仙鹤喷泉。小路两侧种满了比人还高的竹子,时不时还会有座小土丘,地上长满了八角金盘与杜鹃花。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玩捉迷藏的地方了。
不过,此时此刻,这附近正弥漫着一种峡谷谷底的阴森气氛——青年心生恐惧,浑身颤抖。回过神来才发现,嘴里的卷烟,已经熄灭了。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99lib.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哨声。空无一人的公园里,突然传来了口哨声——这种情况下的口哨声,让人觉得异常恐怖。然而,听着听着,他忽然发现,口哨的旋律似曾相识。没错,那正是妇孺皆知的名曲《红草莓》。
离日比.99lib.谷公园不远的丸之内龙宫剧场,正在上演一场名为《红草莓》的话剧。这部话剧已经连续上演三个月了。口哨的旋律,正是话剧的女主角赤星茱莉亚演唱的主题歌。
“谁在吹口哨?”
青年竖起耳朵,朝口哨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看来口哨是从竹林的另一头传来的。
我最喜欢的深红色的草莓,
究竞在何处?
现在——
就想品尝……
青年忘九九藏书记了害怕,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旋律充满了魔性的魅力,如同歌妖罗勒莱的旋律一般。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了《红草莓》的歌词。然而,唱着唱着,他就唱到了极富暗示性的那段歌词。
冬日里
干枯的树木
给我留作纪念吧
把你的心脏
交给我
没错……
我就是吸血鬼……
歌词里如是唱道。
红草莓其实代表着人的心脏。
“啊……我是吸血鬼!”青年忽然回过神来。
如果是坐在龙宫剧场的观众席里,听赤星茱莉亚唱这首歌,必然会被那充满玫瑰般魅力的歌词所吸引。然而,他现在可是身处空无一人的公园。黄昏微弱的阳光,在99lib?沙沙作响的竹叶间,投下阴影。青年的背脊发凉。
就在这时——就在这一刹那间,“啊”、“啊”——突然,传来一阵斯心裂肺的惨叫!
“啊!……”
青年绅士听到喊声,立刻动弹不得。惨叫和口哨声来自于同一个方向。看来是出大事了,青年绅士的脸色铁青。
他突然飞身一跃,跨过栅栏,钻进了竹林里。只见他在竹林中不断地往前跑。可是不一会儿,他就折了回来,回到了小路上,拔腿就跑。看来,他在竹林里碰到了死胡同。他还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口哨声。
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他终于来到了口哨声的源头。距离他听见惨叫声,已经过去了四、五分钟。
“……”
他觉得自己没有找错地方,然而这里只有遍地杜鹃花,小路上没有一个人影。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他从心底里相信自己的确听到了惨叫。而且他绝不99lib.能对那阵惨叫不闻不问。因为这位年轻绅士,刚才,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弟弟。
他为什么会来公园里找弟弟呢?这个我们稍后再说,现在,作者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写。
他好像是冷静下来了,迈着平静的步伐走了回去,继续在这一带进行搜索。茂密的树林、杜鹃花丛里都找过了,可还是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他发现草丛里有一双脚一脚上还穿着鞋子。
“哦!……”青年绅士顿时愣住,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二章 双重致命伤
过了好一会儿,青年绅士才缓过劲来,轻轻走进草坪中。他走近尸体,凝视着尸体惨白的面容。
“啊,四郎……”他用肝肠寸断的声音,呼唤着弟弟的名字。
啊,真是惨不忍睹!
穿着校服的少年,仰面躺在杜鹃花丛中,从喉咙到胸口,都被鲜血染红了。青年跪倒在草坪上,把了把少年的脉搏,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发现一切为时已晚。少年的身子渐渐凉了。
哥哥悲痛万分,泪洒当场。
“死了……四郎……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啊?”
死者的亲哥哥西一郎,发现了弟弟的尸体,心中无数次咒骂着那惨无人道的凶手。然而,弟弟已经再也无法开口了。
哥哥一郎擦干眼泪,仔细端详着浑身是血的尸体,这时,他发现尸体的颈部,有一条深深的凹槽。凹槽里竞然还有一条细铁丝。
“哎呀,怪了,难道四郎是被勒死的吗?”一郎瞪大眼睛说,“可为什么胸口会有这么多血呢?”
被勒死的人怎么可能流这么多血,况且他身上好像也没有其他伤口。一郞凑近他最爱的弟弟的尸体,仔细观察,还伸手将尸体藏书网的头稍稍转动了一下。
“啊,这是……”
尸体的咽喉部满是鲜血,颈部左侧,竟有一道一寸长的伤口,深入肉里,不知是用什么凶器割伤的。一郎转动头部之后,又有不少鲜血流了出来。一郎顿时吓得松开了手。血从颈部一路流了下来。
一定是有人割断了弟弟的颈动脉。
“手法如此残忍!不仅勒死了他,竟还要割断脖子……”
然而,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法十分保险。
四郎到底招惹了谁,竟遭此毒手?人见人爱的四郎,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一郎一脸疑惑,再次检查伤口。这时,他在尸体颈部发现了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脖子上竟然留有人的齿痕!
齿痕就在伤口附近,咬得很深。一口,两口,三口,一共有三口。还有另一口齿痕,已经看不见了,因为整块肉都被撕走了。
看来,是有人用犬齿,咬住了四郎的皮肉,还一口咬断了他的颈动脉。
啊,究竟是谁下的毒手?要杀人,凶器有的是,为什么偏偏要用牙齿咬呢?这与藏书网禽兽有何两样?在这个繁华大都市的中心,难道真的潜伏着一个兽人吗?一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简直惨无人道!究竞是谁害死了我的弟弟?”
就在此时,一郎突然想起了刚才的那阵口哨声。其实他早该想到口哨声,与弟弟的死有联系,然而,他当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其他事情早已抛之脑后。
“对了!刚才的口哨,到底是谁吹的呢?”
《红草莓》……
——莫非竟是死去的弟弟吹的?―郎暗暗心想。
——不,不是弟弟。
早在那声惨叫之前,一郎就听见了口哨声,况且,他在树丛中寻找弟弟的时候,也一直能听到口哨声。死人不可能吹口哨——那么,吹口哨的究竟是谁?
“嗯,吹口哨的,一定就是杀死弟弟的兽人!”
没错,那首《红草莓》唱的,其实是“吸血鬼”。第五段歌词里还有这样一句话:“把你的心脏交给我,没错……我就是吸血鬼……”
“此地不比龙宫剧场,吹口哨的也不是美丽的赤星茱莉亚。吹口哨的一定就是凶手。”
一郎甚至觉得,正是那首充满魔力的歌曲,引来了长着蝙蝠般翅膀的吸血鬼,他们用长长的尖牙,吸光了弟弟的鲜血。也就是说,在那声惨叫之后的四、五分钟里,那可怕的吸血鬼,就在那附近。
“我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一定要抓住那吸血鬼!”
西一郎立刻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来,走过草地,沿着小路冲了出去。
“喂!你给我出来!杀人魔,你给我出来!……”他已经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冲进了茂密的树丛中。他身上的髙档裤子,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握着拐杖的拳头上,也有好几处擦伤,流了许多血。可一郎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公园的东面,有一面高大的石墙。由于那片地区实在是太阴森了,平时很少有人会去散步。一郎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一个箭步冲到了石墙附近。这片地方杂草丛生,他一脚踏进草丛里,却发现自己好像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呀!……”他立刻往回跳了好几步,然而,下一瞬间,他又看到了另一幕惊人的场景。从草丛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男人。一郎踩到的,就是这个男人的脚。
一郎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对方。他的面容恐怖至极,身材不高,可是肩膀很宽,骨瘦如柴。他穿着一身黑糊糊的奇装异服,宽阔的肩膀上,顶着一个巨大的脑袋。头发乱蓬蓬的,肤色也很黑。而且,最让一郎吃惊的是,那个男子的半边脸上,竟有一颗巨大的痣!
“站住!……”
一郎勇敢地冲上前去。黑脸男子一个转身,逃之夭夭。
“喂,你给我站住!……”
一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杀死四郎的吸血鬼。然而,在黄昏时分,会躺在这种僻静的地方睡觉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郎决定要追上他,仔细问个清楚。
怪人一言不发,只顾着逃命。他的身手十分敏捷,简直不像是个人类。遇到高墙,他伸出长长的手臂,一勾就飞过去了,就像是飞机的特技表演一样。一郎好不容易才翻过那堵墙,低头一看,底下竟是个池塘,怪人早就上岸了,只在水面上留下了两行长长的波纹。一郎也没能看见他到底是怎么穿过去的。
一郎只得绕了个大園子。然而,怪人一路向西逃去,正中一郎下怀。西面正是弟弟的尸体所在的竹林。怪人一定是想要躲进竹林里。这样一来,只要抓住他,就一定能弄清事情的真相。
“来人啊,帮帮忙啊——”
一郎想要喊人来帮忙,然而却口千舌燥,根本喊不出声来。只见怪人步步逼近弟弟的尸体所在的草丛,渐渐消失在了竹林里。见到这番情景,一郎心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他也快步走进竹林中,他想抄近路去弟弟的尸体那边,打怪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一会儿,一郎就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普通人根本无法涉足。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枝,步步前进。马上就能看到弟弟的尸体了。
“嗯,就是那里。”
透过茂密的枝叶,他已经能看到那片草地了。附近的路灯好像已经亮了,闪耀着黄色的灯光。草地当中躺着的,正是弟弟惨死的尸体。
就在此时,一郎突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弟弟的手腕就像是活了一样,突然在草坪上滑动了起来。
受了重伤的弟弟,不可能死而复生。不,绝不可能。也就是说……
“那怪人定是对弟弟的尸体做了手脚,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他燃起了熊熊的斗志,谁也无法阻拦。为了最爱的弟弟,他决定拼尽全力,与对手决一死战。
“来吧!”
一,二,三,他冲出了灌木丛,一个箭步蹿上了草地。
“放马过来吧!……”
他正想与怪人开战,突然——“咦?”附近有女子一声大喊。
“哦,你是……”
一郎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站在草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红遍全东京的龙宫剧场当家明星——赤星茱莉亚。
第三章 被撕碎的日记本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啊?突然冲出来……”茱莉亚说道,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然而,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并不是特别惊讶。藏书网这胆量,莫非是经常登台献艺练出来的?就像在舞台上独唱时一样,她身着黑色斗篷,里面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晚礼服长裙,死死地盯着一郎。
“先别问我,倒是你——赤星茱莉亚——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一郎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问道。
“哎呀,想不到你竟然认识我啊?这让我如何是好,”茱莉亚有些吃惊,“话剧早上一场晚上一场,现在我正好有空,是每天最开心的时候……我刚才正在兜风呢,你看,我的车还停在那儿呢。”
果然,就像茱莉亚说的那样,有一辆小汽车,停在小路的出口处。车里还坐着一位年轻少女,她好像就是茱莉亚的小跟班矢走千鸟,是个舞.99lib.蹈演员。
“你是开车路过这里的吗?你居然能看到啊……”他指了指弟弟的尸体。
“嗯,因为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我就想一定是出事了,就下车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你看,这不就出大事了么?那个学生已经死了。”
“是的。应该说他是被杀死了。他是我的亲弟弟。”
“哦?是吗?你是他哥哥?”
“正是。我是四郎的哥哥一郎。”
“哎呀……我……这该如何是好,”茱莉亚皱起了美丽的眉毛,“那真是太可怜了。”
说完,她闭上双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对了,你刚才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一个可疑男子?”
“可疑男子?除了你以外吗?”
“当然不是我。是一个半边脸上有一大片痣的男人,跟牛犊一样壮。”
“没有,我刚下车,就直接到这儿来了。”茱莉亚说起话来,就像演戏一样。草地旁边有一盏文艺复兴风格的路灯,越来越亮了。
“那个有痣的男人怎么了?”
“我刚才正在追他,我怀疑他就是凶手。”
一郎说完,环视四周的树林。夜色正浓,怕是想追也追不成了。
突然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两人正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位十多岁的少年,来到了案发现场,他还回头对身后的人大声喊道:“喂,快点啊,大辻先生。”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
“等等,等等,小勇,一个人冲出去太危险了!”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胖子,他边跑边喘着粗气。看来这两位是一路的。
“大辻先生,除了赤星茱莉亚,好像又多了个年轻男人!”快嘴少年说道。
“哦,还真是。”
这么看来,他们早就知道赤星茱莉亚发现了尸体。
“各位,你们看尸体可以,可千万不能碰哦,否则会破坏证据的,警方就不能破案了。”少年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还叫来了那个叫大辻的男人:“大辻先生,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说给我听听。”
“喂,算了吧,小勇,你看大家都在笑呢。”大辻挠了挠头。
“你还真有意思。请问你是哪位呀?”茱莉亚问了问这位眼珠滴溜溜转的少年。
“茱莉亚小姐,你是在怀疑我吧?放心,我们绝不是可疑人物。别看我们这个样子,其实我们是私家侦探哦。你听说过青龙王吧?就是那位享誉东京的蒙面侦探。我们就是青龙王的手下。”
“哦,你是他的小跟班吗?”
“才不是呢,大辻先生才是小跟班,我可是侦探的左膀右臂。”
“青龙王要来这儿吗?”
“不!”少年突然没了精神,摇摇头说,“青龙王要是在的话,几秒钟就能解决这起案子了。可是,他已经失踪十几天了。所以,就轮到我们俩来查案了。”
“喂喂,小勇,不要多说废话。”
“也是,查案要紧……”小勇转向大辻说道,“大辻先生,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那个学生一开始是背朝树林坐着的。也就是说,凶手藏身于草丛中,伸出双手,用铁丝勒住了学生的脖子。”
“这我早知道了!”大辻退强道。
“是吗?接着凶手走到死者面前,在喉咙上咬了一口,所以才会流这么多血。可怜的学生就这么丢了性命。”
“这点事情,我都搞不清楚,还怎么混这口饭吃啊!”
“哦,是吗?学生死前,一定和一位美女说过话。你看,草地上有张包裹巧克力糖的银纸,上头还沾着口红呢。”
“哎,真有此事?这……”
“你看,我就说你不知道吧。那两人说着说着,女子突然有事要走,就让学生在原地等着,结果学生一直没走,然后就被害死了。”
“你学青龙王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还有一件事……”
小勇的演讲还在继续。赤星茱莉亚好像是听烦了,只见她提着裙子往车的方向走去。
西一郎没有搭话。他虽然一直在听那两位号称是青龙王部下的胖子,和少年的对话,可他还是跟着茱莉亚离开了现场。他可能还想追查怪人的行踪吧。
小勇与大辻好像没发现两人已经走了,一直还在继续讨论着案情。不过,一男一女离去之后,两人却相视一笑。
“不过小勇啊,你怎么能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别人呢?”
“那哪儿是什么秘密啊,我还知道两条更有意思的线索呢。”
“有意思?”
“一条是赤星茱莉亚的耳坠,另一条则有关一个脸上有痣的男人。”
“哦?有意思,可这两条线索有什么用啊?”
“说不定,比你找到的日记本更有用呢。”
“哦,日记本!”
大辻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冲到尸体旁边。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尸体,取出了尸体下的一本黑皮日记本。
他翻了翻日记本的内页,突然大喊一声:“啊,糟了——小勇,有人撕走了十几页纸!刚才,我找到日记本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第四章 奇异的挑战书
次日下午,警察局的大江山搜查课长,不得不出面向记者们交代一下情况。记者们从昨晚开始就守候在警察局了。
当天早上,各大报刊的社会版头条,都用三行甚至四行打出了标题:
帝都惊现吸血鬼?
日比谷公园发现怪尸
标题一律釆用初号大字。看来消息灵通的记者们,看准了这会是条大新闻。
忙得团团转的大江山课长,答应记者们开个招待会,但只有五分钟时间。
所以,他刚打开接待室的大门,就被记者们团团围住了。
“就给你们五分钟!绝不多说!”课长先给记者们打好了预防针。
“警察厅很重视这件事吧?”一位记者立刻问道。
“据说凶手是精神病患者,是真的吗?”另一位记者也问道。
“我们还没有确定凶手的身份。”课长一脸不悦地说。
“法医研究室说,死者身体里的血都被吸光了。”
“一派胡言!”课长一句话就打破了记者们的美梦。
“凶手是死者的亲哥哥西一郎吧?”
“警方还不能确定。”
“西一郎住在哪儿?”
“和死者住在一起吧。”
“课长,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死者住在宿舍里。警察局为何没有立刻追踪西一郎的行踪?”
“本来就没有这个计划。”课长靠在椅背上说道。
然而,警方隐瞒死者哥哥的住处,一定是有原因的。记者们一看有机可乘,立刻提出了几个重要问题。
“三年前,曾出现过一个胆大包天的连续强盗杀人犯——‘痣蟹仙斋’,据说他后来逃亡海外,才免除了牢狱之灾。好像他最近又回国了。从这起案件残忍的手法来看,会不会是这个‘痣蟹仙斋’干的好事呢?课长您觉得如何?”
“嗯……‘痣蟹仙斋’啊……”课长皱起了眉头,“警方也听说他回国了。然而他与本案是否有关,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我们会尽快将他逮捕归案的。”
话是这么说,可其实这个问题,问到了大江山课长的软肋。他的脑中,浮现出痣蟹仙斋的那张脸,还有那半边脸上的螃蟹形状的痣。
“那请问课长,痣蟹仙斋的行踪有着落了吗?我们不会写到报纸上的。”
“五分钟到了,”课长站起身来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课长一走出接待室,记者们就开始大声讨论起来。他们认为这次的吸血鬼事件,与回国的杀人凶徒“痣蟹仙斋”有着密切的联系,警察局中的气氛也十分紧张,然而警方还没有找到有力证据。今天的晚报有得看了。
就在报社的电话响个不停的时候,大江山课长正在痛苦中煎熬。
“这可如何是好,报纸一报道,痣蟹仙斋这厮,肯定会越发警觉,这让我们警方怎么找啊。”
这时,一位刑警手里拿着一张很廉价的茶色牛皮纸信封,走进了办公室,说道:“课长,有您一封信……”
课长接过信封,从里头取出信纸,摊开一看,突然兴奋起来,整张脸先红再白。只见那信纸上如此写道:
致大江山搜查课长:
到来无恙。没想到您的眼力退步不少,竞以为日比谷公囷的吸血尸体,是我痣蟹仙斋所为。我痣蟹仙斋最不齿吸血之类的无聊手法了。若是不信,今晚十一点,银座Etoile酒吧见。我有样好东西要让您看看。不见不散!
痣蟹仙斋
课长大惊失色,立刻把送信来的刑警叫了回来,问送信来的人究竟是谁。刑警说,是一个少年送到接待处的。可是现在再找,却找不到那位少年的人影了。
然而,这毕竟是有关痣蟹仙斋的重大线索,课长命令手下的刑警们,严密搜查。接着,他就拿着这封奇妙的挑战书,冲进了警视总监的办99lib?公室。
当天晚上,银座数一数二的豪华酒吧Etoile热闹异常,高朋满座。普通的座位全部坐满,店里只能拿出五、六张折叠桌,放在柱子周围当加座,可不一会儿,就连加座都坐满了。
酒杯碰撞的声音,绅士们的谈笑声,外加喧闹的爵士乐,吵得不可开交。
在这片喧嚣中,大江山搜查课长带着一群能干的部下,占领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雁金检察官也是其中之一。他们为了不引人注目,没有穿制服,也没有带佩剑,穿的都是便服。当然,还有许多能干的刑警们,化装成服务生和醉酒的客人,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正在守候的,正是寄出挑战信的痣蟹仙斋。痣蟹定是有所企图。
然而,今晚来酒吧的客人们,还有另一个目的。今晚十点四十分左右,酒吧有幸请到了龙宫剧场的当家明星——赤星茱莉亚前来表演。正是茱莉亚的舞蹈与独唱,吸引了如此多的顾客。
夜已深了,路上早就没有了行人,可酒吧里却越发吵闹起来。
十点四十五分,领班走出来,示意乐队换首曲子,他们顿时从柔和的布鲁斯,换成了小号的进行曲。场下的客人们,立刻拍手叫好。
灯光渐暗,唯有天花板上的一盏聚光灯,打出一个漂亮的圆锥。
“哇,是赤星茱莉亚!”
“为我们的女神赤星茱莉亚干杯!”
“哇!……”
在满场的欢呼声中,身着银光闪闪的黑色长裙的赤星茱莉亚,粉墨登场。
茱莉亚开始了她最拿手的独唱。所有客人都屏住呼吸,沉浸在茱莉亚那银铃般的歌声中。
“正面的那根圆柱旁,有一片阴影,很可疑啊……”大江山搜查课长对旁边的雁金检察官耳语道。
“是啊,我还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客人蒙着半边脸,可大家都露着脸。痣蟹仙斋那家伙脸上的痣如此明显,如果不加遮掩,一定会被发现才是。”
“我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多加注意了。”
茱莉亚的独唱终于结束了。在客人们雷鸣般的掌声之后,她回到后台,稍事休息。
酒吧里又恢复了灯光,乐队则演奏着轻松的爵士乐。警官们都松了一口气。
“今天你的好朋友,侦探青龙王不来吗?”大江山点了根烟,向雁金检察官问道。
“不知道啊,他最近挺忙的,一直不见人影。不过,他要是知道今晚有这一出,说不定会来吧。”
蒙面名侦探原来是检察官的好朋友。知道他真面目的,只有少数几位检察官。青龙王说,侦探应该尽量避免在委托人与犯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长相。以前,也曾经有杂志刊登出他的照片,可是事后发现,那根本不是蒙面侦探青龙王。
酒吧里又响起了小号声。灯光也暗了下来。这次痣蟹仙寨会不会出现呢?
“已经十点五十五了备”课长在桌子底下。解开了手枪的安全装置。
其他观众,一点也不了解警官一行人心中的紧张,又鼓起了掌。美丽的聚光灯下,茱莉亚与三位舞蹈演员盛装出场。乐队奏起响板,演奏那首耳熟能详的《红草莓》……
“这可如何是好,三个女演员都蒙着脸啊!”雁金检察官对旁边的大江山课长轻声说道。
“她们演话剧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打扮。我觉得痣蟹仙斋不太可能化装成那副模样吧……”
“可是你看,马上就要到十一点了,可不能让蒙着脸的人,在外头晃悠啊。而且,你看看那长长的演出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手腕,这可不好啊。”
“那要不我下令让她们取下面具吧?”
就在此时,酒吧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所有的灯都灭了。客人们开始骚动。
这时,酒吧出口处有人大声喊道:“各位,我们是警队的,情况紧急,请大家立刻钻到桌子底下!”
听到这话,人们立刻尖叫着钻进了桌子底下,不时还会碰倒一些酒瓶。
——好像出大事了!
那些醉酒的客人,也立刻清醒过来。
突然,店里的灯光,再度亮了起来。店里完全变了副模样。客人都钻进了桌子底下,只有那些烂醉如泥的人才躺在座位上。酒吧的出口处,突然出现了三十多位全副武装的警官,他们手里举着枪,构筑起一道铜墙铁壁。
“不要把头伸出来,危险!”警官提醒道。
“啊哈哈哈……”
突然,圆柱的阴影处传来一阵髙亢的笑声。
不妙!桌子底下的雁金检察官与大江山课长,朝笑声的方向看去。
一个编蝠一样的东西,从大圆柱后面飞了出来,轻轻落在舞台上。没错,他正是那位骨瘦如柴,身着黄色皮衣,衣着奇异的男子。这位面容怪异的男子,死死盯着门口的警官们。他的左半边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螃蟹状的痣。
啊,痣蟹仙斋终于出现了!
第五章 意外的牺牲
胆大包天的怪贼痣蟹仙斋,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的面容丑陋无比,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可是,他却堂堂正正地站在舞台上,与武装警队相持不下,丝毫没有蒙面的意思。
指挥着武装警察部队的是金刚部长,他立刻下令道:“那怪物要.99lib.是敢动一下,就给我立刻开枪!”
听到这话,只见痣蟹仙斋冷笑一声,从背后拘出一把他最常用的武器——那是一把恐怖无比的轻型机关枪。是他潜伏在荷兰的时候,在地下武器工厂定做的,非常轻巧,便于携带——他将枪口对准了警官们的胸口。
“给我开枪!”武装队长下了开枪的命令。
冬咚——咚咚——
嗒塔塔嗒嗒嗒……
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开的枪。只见屋子里的灯全灭了,一片漆黑。只听见人们的惨叫声,器物损坏的声音,还有震耳欲聋的枪声。舞台上的怪人,与出口处的警队相互攻击,红色的火光不停闪动。一场撖烈的枪战开始了。
警察队不畏危险,勇敢搏斗。警官们对准舞台上闪着红光的机关枪,发起了攻击,痣蟹仙斋应该也在同一位置才是。有时警官们会觉得自己被木棍捅了一下,这就意味着他们被子弹打中了。要不是他们穿着防弹背心,他们的身子早就被打成马蜂窝了。
那把机关枪威力无穷,打出的子弹速度惊人。虽然防弹衣能挡住大部分子弹,可还是有些漏网之鱼,会打中警官的手腕,引得警官们也有些害怕。躲在桌子下的领导们,也就是雁金检察官与大江山搜查课长,也发现己方情势不妙。
“大江山君,这样下去不妙啊,你赶紧下令让外面的警队突击吧!”
“我也想啊,可不行啊,屋里到处都是桌椅,还有其他客人,太碍事了。”
“可再这样下去……”检察官不甘心地说道。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握住了检察官的手腕。
“雁金先生,雁金先生……”
“哦,谁啊?”
“请务必保持冷静,是我,是我啊!”
“嗯?这声音是……”
雁金检察官用力握住了男子的手,低声说道:
“青龙王!”
青龙王!没错,他正是雁金检察官的好友,那位著名的蒙面侦探青龙王。他不知为何,失踪了十几天。一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让他赶到了酒吧。
黑暗之中,青龙王对雁金检察官低语了几句。两人谈完之后,检察官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青龙王就蹑手蹑脚地走开了。检察官又拉住大江山课长,耳语了几句。
“好,我这就下命令。”
课长说完,就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躲开子弹,朝奋战中的警官们所在的位置爬去。
不久,课长的命令好像起了效果,武装警队的攻击越发猛烈了。天花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注意前方!”队长一声大喊。舞台上喷着火焰的机关枪,突然改变了方向。痣蟹仙斋的机关枪朝天花板开去,打中了水晶吊灯,玻璃碎片纷纷落地。
“咦?”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机关枪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接着,又听见机关枪掉在地上的声音——原来是勇敢的青龙王,趁着痣蟹仙斋迎击警察队正面攻击的时候,从痣蟹的背后突袭,打落了他的机关枪。可是,为什么警队一直盯着吊灯开枪呢?那是为了不误伤青龙王,同时也是要牵制痣蟹仙斋。这一切都是名侦探想出来的策略。
恐怖的枪声戛然而止。警队的枪击也结束了。漆黑的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灯,快开灯……”青龙王一声大喊。
听见这话,警官立刻按下了电灯的开关,可是却不见灯亮。警官们也想打开手电筒,可发现他们的手电筒,都在刚才那场枪战中被打坏了。最后他们只能打开为数不多的两三只手电筒,刚想走近青龙王,手中的手电筒就被打坏了。只能听见黑暗深处传来的打斗声,看来,这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搏斗还在继续。
警官们拨开倒下的桌椅与顾客,朝舞台所在的方向走去。然而,人们的尖叫声扰乱了警方的视线,让他们无法辨别搏斗声音的方向。
“你在哪儿啊,青龙王?”
“青龙王,你倒是出个声啊1”
雁金检察官等人大声呼唤着侦探的名字,然而却没有人回答。
“喂,所有人都给我安静!”大江山课长一声怒吼。众人一听,顿时没了声音。
“喂,青龙王,你到底在哪儿?”黑暗中,检察官再次呼唤道。然而,还是没人回答。所有人都紧张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舞台方向竟传来一阵轻轻的口哨声。
我最喜欢的
红草莓
终于找到了……
哦——
就在你的胸口……
啊,这不正是那首红遍全国的《红草莓》吗?就是龙宫剧场的当家花旦赤星茱莉亚的拿手好戏——
“喂,谁在吹口哨!”大江山课长喊道,“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吹口哨,看我回去了怎么收拾你们!”
口哨一一搜查课长本以为是哪个警官在打发时间,然而,直到课长训话后,口哨声依然没有停止,只兀自回响在墓地般寂静的酒吧之中……
“谁啊,还吹!再吹就……”
大江山课长火冒三丈,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可没走几步,就踩到了什么东西,扭到了脚。就在这时,课长採到的东西,好像突然活了,站了起来,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激烈的搏斗声。课长简直吓破了胆,往后退了好几步。
“青龙王在此!”声音是从搏斗的方向传来的。
“什么?!”
“快制伏痣蟹仙斋!……”
雁金检察官这才回过神来。
“灯,快拿灯来!快拿手电筒过来!”
出口处,终于有警官,提着两、三只手电筒,冲了进来。
“那儿,在那儿!”
就在此时,正面的大圆柱附近,传来了一阵碰撞声,紧接着,则是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抓住了,抓住了!快拿灯来!”
警官们听令,立刻打着手电筒冲了过去。
“痣蟹仙斋,你束手就擒吧!”
又传来了一阵搏斗声。突然间,酒吧里的灯全亮了。那些幸免于难的灯泡全亮了。从遍梦中醒来的人们,面面相觑。
“痣蟹仙斋在这儿!”
那是青龙王的声音。刚才也是他一直在黑暗中下的命令。
警队与顾客纷纷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哦,果然是蒙面名侦探青龙王。
“终于抓住了吗?”
检察官兴奋异常,朝青龙王的方向走去。
“青龙王1”
客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青龙王。他的身材瘦长,剽悍得像只牧羊犬一般。只不过他像往常一样,蒙着下半边脸,鸭舌帽下露出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
“大家请看柱子底下,那就是痣蟹仙斋的左脚。这里夹着的,就是他的黄色皮衣。他一开始就是从这根做过手脚的柱子里溜了出来,刚才还企图从这里溜出去,可是,却不小心,被柱子夹住了,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各位可以放心了。”
原来如此,这根圆柱大有玄机,可以旋转。柱子里还夹着痣蟹仙斋的黄色皮衣,和变形了的左脚的靴子。
大江山搜查课长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他立刻下令道:“快点,抓住那只脚,把病蟹拉出来!”
众多警官立刻冲向柱子,抓住了痣蟹仙斋的脚,开始往外拉。还有些警官在拉黄色的皮衣。
然而,不一会儿,警官们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下来。只见半件皮衣与长靴,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飘落在了地上。
“什么,怎么只有衣服和鞋子啊?”搜查课长大喊道。
蒙面侦探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看来他们都中了痣蟹仙斋的金蝉脱壳之计。
这时,一位脸色惨白的警官,冲到了搜查课长的面前说:“课、课长,出大事了!舞台旁边的柱子后面,发现了一位客人的尸体!”
“什么?是被刚才的机关枪打中的吗?”
“不是,被机关枪打中的客人,已经送去医院了,我发现的尸体,身上没有枪伤,可是脖子上却被人咬了一口,几乎撕烂了。肯定是那个吸血鬼干的好事!一定没错的!”
“什么?他是被吸血鬼杀死的?”
“说起来,刚才在黑暗中,的确听到了一阵《红草莓》的口哨声啊……”
人们吓得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究竟是不是痣蟹仙斋干的好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痣蟹仙斋不仅成功地耍了检察官与蒙面侦探一把,还留下了一具惨死的尸体,让警方无地自容。
然而,痣蟹仙斋却宣称自己并不是吸血鬼。他说的是否属实?还是说,今晚的闹剧,才是真正具有讽刺意味的自白?
赤星茱莉亚是否安然无恙?为了一雪前耻,蒙面侦探会做出怎样的行动呢?
不知何时何地,又会响起那阵恐怖的口哨声。可怕的吸血鬼,究竞是何方神圣?
第六章 可疑图纸
蒙面侦探青龙王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企图躲入柱子的大胆贼人痣蟹仙斋。可是警官们用力一拉,却只拉出了痣蟹的左脚长靴,和一块黄色皮衣,人却不见了。前一秒还在为抓住痣蟹,而欢欣鼓舞的雁金检察官与大江山搜查课长,顿时沮丧不已,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不过,痣蟹肯定还没有走远。沉着冷静的总指挥官雁金检察官,立刻下令,对酒吧附近展开搜查。警察队的队员们听令,立即对酒吧内外与圆柱内部,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喂,青龙王去哪儿了?”雁金检察官突然发现青龙王不见了。
“青龙王?”
与检察官一起的领导们,也看了看周围,可谁都没看到青龙王的身影。
“他刚才明明还在这儿的啊,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大江山课长说道。
“又去哪儿调查了吧?”
“不,雁金检察官,”课长一脸严肃地说,“您好像很信任那位青龙王,但我觉得他有些可疑……”课长好像对蒙面侦探心存疑虑。
“哈哈哈,你放心,他绝对靠得住。”
“是吗……可是刚才一片漆黑的时候,我们怎么叫他,他都不理,而且还听见了那阵《红草莓》的口哨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说‘痣蟹在这儿’。这段时间内,他到底在干什么?当时一片漆黑,我们都看不到他做了什么。”
课长的潜台词是,青龙王也有机会杀人。
“那可能是因为,青龙王正在与痣蟹仙斋扭作一团,没有办法回答吧。后来他从病蟹的手中挣脱出来,才出声喊的。”
“是吗……我看他蒙着个脸,就觉得可疑。我知道他有蒙面的理由,可他要是不摘面具,我们调查的时候,也专心不起来啊。他一天不摘面具,我就一天无法相信他。”
“你太多虑了吧。”检察官一脸无奈地看着大江山搜查课长。
“所以我……”课长抢先说道,“我觉得柱子夹住的那片衣服和那只鞋,并不是痣蟹在逃走的时候落下的,而是痣蟹事先准备好的。他假装自己是从柱子里逃跑的,之后再蒙上脸,诡称自己是青龙王,不就能凭空消失了吗?”
“哈哈哈,你是说青龙王就是戴了面具的痣蟹吗?这想法有意思,哈哈哈……”
“我这个人呀,凡事都爱留个心眼,除非见到了确凿证据,否则就无法放心,所以才一路坐上搜查课长的位子……”
“那我也没辙了,你要是不相信我这个担保人,就摘下他的面具看看吧,我没意见。”
“不,我绝无此意……只是今晚,青龙王恐怕不会再出现了,他的目的己经达到了。”
不愧是搜查课长,他察觉了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一点。
然而就在此时,那根圆柱突然开了个口,蒙面侦探突然从柱子里跳了出来。
.99lib.“嗯?”搜查课长惊讶万分,不由得喊出声来。
青龙王立刻朝检察官等人所在的方向跑来。
“雁金先生,我知道痣蟹的逃跑路线了。那根柱子和酒吧的地窖是连着的。他能从地窖的另一个出口离开酒吧。你刚才好像没部署好,地窖门口竟然没有一个人守着,看来痣蟹肯定是逃走了。”
“什么?他通过柱子去了地窖,又从地窖里逃跑了?”
检察官一边点头,一边对大江山课长说:“你为何没能在事前,发现这条密道?快去把酒吧的老板叫来!”
“是!”
课长简直无地自容,立刻让手下叫来了酒吧的老扳。不一会儿,一位身着燕尾服的高大男子,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不像是日本人。也难怪,他自称是希腊人,名叫奥拓·潘托斯。
“我就是酒吧的老板奥拓。”
警方不清楚他的年龄,不过他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他面带微笑,拱手作.99lib.
揖,给各位警官打了个招呼。
“你就是店主啊,”检察官难掩惊讶的神色,“你们店里,怎么会有这种机关?那根柱子是能打开的,里面还有楼梯,直接通往地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个机关,在我收购这栋建筑物之前就有了。”
“什么?早就有了?你是从谁手里买的?”
“我是从中介那儿买的,我手里有中介人的名字,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提供给警方.99lib.。”
“嗯,大江山君,你立刻去查查这个中介,看看这房子的前主人究竟是谁。对了,你为什么要留着这条密道,又为什么将这条密道告知痣蟹,还让他随意使用?”
“我一直很信任北见仙斋先生,也就是你们说的痣蟹。他手里有我的祖国希腊开出的介绍信。”
“什么?希腊的介绍信?呵呵,原来痣蟹一直藏在希腊啊。好极了,我要与你好好聊聊。痣蟹若是来电、来信,你可一定要立刻通知我们,明白了吗?切记,切记啊!”
“我知道了。”
说完,奥拓·潘托斯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正准备离开,突然有人说道:“啊,请留步。”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蒙面侦探青龙王。他刚才一边检查疲蟹留下的物品,一边听着奥拓·潘托斯的话。
“潘托斯先生,这是你的东西吗?”青龙王的手上是一张小纸片。
酒吧的主人接99lib.过一看,发现纸片好像是建筑物图纸的一部分,纸上画满了墙壁、楼梯、小房间等符号。然而仅凭这一部分,并不能断定这到底是哪个建筑物的图纸。
“这是什么啊……反正肯定不是我的。”潘托斯一脸疑惑,将纸片还给了青龙王。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昨晚,是赤星茱莉亚第一次来这里献唱吗?”
“不,她经常来我们这儿表演,都来过七八次了。”
“那还真是老主顾了啊。”
“是的,茱莉亚来唱歌,客人们也高兴,我们也髙兴。她可是我们的摇钱树啊,哈哈哈……”
潘托斯毫不掩饰自己满心的欢喜之情。这时,大江山搜查课长,突然抓住青龙王的手腕,说道:“把刚才那张建筑图纸拿出来,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青龙王轻轻甩开课长的手:“图纸?您不知道吗?这图纸就缝在那件碎皮衣的衬里上。”
说罢,他毕恭毕敬地递上了纸片:“那我就把图纸交给您了。”
充满谜题的纸片!这张纸片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第七章 凭空消失的尸体
青龙王不知为何,失踪了十天之久。然而,在酒吧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他就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事务所。
蒙面侦探回来了!
勇敢的少年侦探小勇,发现老师回来了,立刻从里屋冲了出来。
“啊,老师。我就知道老师今天会回来的!”
蒙面侦探的头上,包着一条黑色的头巾,眼睛以下则用三角形的面具蒙了起来。他温柔地拍了拍少年侦探的肩膀。
“老师昨晚简直太神气了!可是我还以为,老师会叫我们去帮忙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知道你们俩都来了,可是昨晚实在太过危险,我就没让你们来帮忙。”
“那老师一定要给我们讲讲,昨天发生的事啊!对了,昨晚被杀的那名男子,是每天都去龙宫剧场捧场的小室静也。据说,他每天都会坐在最靠前的座位上,茱莉亚一出场,他就拼命鼓掌。只要是经常去龙宫剧场的人,都认识他。”
“哦,是吗?这条线索很重要。”
“那个男子的喉咙上,也有一道伤口,和前两天在日比谷公园被杀的学生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他们俩都是被吸血鬼害死的。”
“嗯,”青龙王的眼中闪耀着光芒,然而,他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对了,你给我说说,日比谷公园发生的事吧。”
小勇把前两天,日比谷公园的惨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青龙王,后者叼着烟斗听着小勇的汇报。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正在杜鹃花丛中,与恋人谈话,可说到一半,恋人突然有事离开了,留下学生一个人。那个吸血鬼,就趁学生落单的时候,从背后勒死了他,再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是吗?”
“正是,老师。”
“那么,学生的恋人,后来有没有回到现场?”
“没有,”小勇摇了摇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站在原地等了好久,可就是没有人来。”
“这就奇怪了。照你刚才的理论,应该会有人回来找他才是。就没有其他人来到现场吗?”
“是啊,”小勇回答道。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啊,对了,赤星茱莉亚也去过案发现场!不过,她说自己只是偶然路过而已,况且,她还是开车来的。车里还坐着她的朋友矢走千鸟。不过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
“可是,回到现场的,就只有她们俩不是吗?我们不能放过一切的可能性。还有,你刚才说四郎——不,那个学生的日记本,不知何时被人撕去了十几页,是不是?”
“是啊,大辻先生可生气了。他今天出门,就是99lib.为了追查这件事。”
“还有茱莉亚的耳坠,右耳的耳坠好端端的,可左耳的耳坠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金环挂在耳垂上,是吧?这个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开始我怀疑。耳坠可能掉在吸血鬼潜伏过的草丛里,可找了半天,就是没找着。之后,我又去茱莉亚走过的地方找了找,还是没有。所以,我确定耳坠上那颗蓝色的宝石,没99lib?有掉在公园里,老师!”
说完,少年的双眼闪闪发亮。
青龙王抽着烟斗,对少年说道:“你去少年的尸体附近找过吗?”
“当然,我打着手电筒,找了好久呢,可就是没找到。”
“哦,这样啊。”
少年凝视着青龙王的脸说:“难道老师在怀疑赤星茱莉亚吗?”
青龙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抽着烟斗。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小勇一接电话,发现是大辻打来的,看来他已经结束了对赤星茱莉亚的调查。
“什么?丸之内出大乱子了?老师回来了,我让老师听电话,你等等啊!”
说完,小勇就把听筒递给了青龙王。青龙王听取了大辻的报告,挂断了电话。
“老师,到底出什么事了?”
“据说警方发现痣蟹仙斋出现在龙宫剧场附近,双方又进行了一场枪战,最后还是让痣蟹给逃了。可是警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剧场里出来的,还是只是偶然路过剧场而己。”
说到龙宫剧场,大家都会立刻联想到茱莉亚。难道茱莉亚真的与事件有关吗?
“可是好奇怪啊,痣蟹仙斋的脸上有这么大一块痣,他怎么敢大摇大摆地在马路上走啊?”
“嗯,据说他打扮成乡下人的样子,背上背了个大包裹,遮住了自己的脸。”
“原来如此,他果然够聪明,哈哈哈……”
“大辻向茱莉亚打听有关日记本的事情,可是茱莉亚说,她对此一无所知。这可不妙啊。”
青龙王走进自己的房间,一觉睡到傍晚。晚饭做好之后,小勇按响了门铃,叫青龙王起来吃饭。青龙王还是蒙着脸,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如何,只是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已经恢复了元气。
大辻、小勇与青龙王三人,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然而,他们却闭口不谈与案件有关的事——这是青龙王定下的规矩。
吃完饭后,青龙王慢悠悠地走出了事务所,没人知道他准备去哪儿。
痣蟹仙斋究竟逃到哪儿去了?他究竟藏身何处?看来蒙面侦探青龙王,开始要动真格的了。日后大家自会发现,青龙王究竟去了哪里。
当天夜里,在某大学的法医学研究室里,发生了一件怪事,让我们先来看看这起事件吧。
被森林环绕的大学校园里,一片寂静。现在是半夜十二点。猫头鹰在枝头低鸣,营造出一种墓地一般的恐怖气氛。木结构的老式科研楼,好像骨灰堂一般。所有的房间里,都关着灯,唯有其中的一间教室例外。透过窗户,能看到房间里的黄色灯光,就好像怪物的眼珠子一样。没错,这间屋子,正是法医学研究室的解剖室。
凑近一看,发现屋里的人拉上了窗帘,让人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况。然而,却能时不时透过窗户,听见金属器具碰撞的声音。由此不难推测出,屋内正在发生的事。
这是一间马蹄形的阶梯教室。在中央的大黑板前,放着一张雪白的解剖桌,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闪着银光的各种手术刀。解剖台上躺着一具惨白的尸体。从尸体的身髙来看,死者应该是位少年。
两名男子正围着这具尸体。其中一人,穿着白色的手术服,用手术刀与镊子切开了尸体的咽喉部;另一位,则是位白面青年,穿着体面的西装。做手术的那位先生,是法医学研究室的蜡山教授,而这位白面青年,则自称“西一郎”。
说到这里,大家想必也明白了,躺在解剖台上的死者,正是吸血鬼的第一位受害人——西四郎。
“门外汉总喜欢急功近利,”蜡山教授说道,“一定要先这样,在喉咙与胸部之间开个口子,从食道进去,把整条器官都取出来,好好检查,才能避免犯错。俗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
“我早就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今晚定要査个清楚。”
“嗯,凌晨两点左右,是最好的时候,你还真会挑时间。不过,即使死者是你的亲弟弟,你的好奇心也太强了些吧?如果真有线索,我一定会发现的,你就放心吧。他的皮下脂肪太厚了,动刀子的时候可费了我不少劲。早知道就带上电动手术刀了……”
这时,墙上的大电铃突然响了。
“哎呀!……”
事出突然,教授吓得都跳了起来。
“谁啊,这个点儿来敲门?”
“哎呀?是谁.99lib.来了啊?大半夜的,真是怪了。”教授歪着脑袋说道。
就在此时,电铃又响了。
“我去看看。”
教授放下手术刀,打开门,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走了好久才走到门口,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谁啊?”教授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
“谁啊?”
这时,教授好傢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一幅惊人的景象。
“呀!大事不妙!”教授当场瘫坐在地上,大声喊着西一郎的名宇。
身在解剖室的西一郎,应该能听到教授的叫声才是,可是,怎么都不见他出来。蜡山教授顿时陷入了恐惧的深渊,连大喊的勇气都没有了。
“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远处传来西一郎中气十足的喊声。西一郎终于从解剖室里跑了出来。看来他终于听见了教授的喊声。
“刚才有个怪人,站在玻璃窗对面!他手里好像还拿着把枪,闪着银光!我一下子就脚软了。真是太丢人了……”
“什么?怪人?”
一郎勇敢地冲出大门,环视四周。周围一片漆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西一郎觉得教授定是花了眼,便扶起教授往回走。
“啊,好凉啊,你的手怎么湿了啊?你刚才在屋里洗手了吗?”
“没有啊!……”
“为什么要洗手?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我可不许你破坏神圣的法医学研究室啊!”
一郎背起说个不停的教授,往解剖室的方向走去。
“哎呀,怪了!”一郎大喊一声。
“怎么了,”教授一把抓住一郎,“嗯?怪99lib.了,研究室里的灯,怎么关了?是你关的?”
“没有,不是我,我没关灯。这可怪了,我们悄悄进去看看吧。您可千万别出声啊!”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门口,朝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看了看,差点叫出声来。
有个可疑男子正手持电筒,照亮了解剖台!紧接着,他突然关上了手电筒,房间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一阵拖拉重物的声音蓦然传来,让人听得忍不住毛骨悚然。
一郎轻声向教授询问,房间内电灯开关的所在地。教授说,在开关在入口处的墙壁上。他不顾教授的劝阻,一个箭步冲去,按下了开关。顿时,整个房间恢复了光明。
“啊!是那个怪人!”
只见黑板左边的窗户大开,一个男子一只脚跨在窗框上,正打算逃走。
“站住!”
听到一郎的声音,怪人回头望去。啊,那张恐怖的脸!怪人的左脸上有一块巨大的痣!
“啊,是他!”一郎大喊一声,一把拉住企图冲上前去,制伏怪人的蜡山教授,把他拉进了讲台底下。
嗒嗒嗒……
无数子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与二人擦身而过。走廊里的窗户都被打碎了。一郎要是再晚一步,教授可就小命不保了。
整整五分钟——两人躲在讲台底下,动弹不得。最终,他们觉得怪人可能已经走了,这才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看了看窗口,发现窗户还开着,可怪人早就没了踪影。松了一口气的蜡山教授,往解剖台上一看,大惊失色。
“糟了!尸体不见了!”
一郎一看,解剖台上,只剩下了做手术时盖在尸体上的布,可最重要的尸体却不见了。
“肯定是他偷走了尸体,您看,”一郎指着地板说,“这里还有他拖着尸体走过的痕迹呢!他一定是先把尸体扔出了窗外,自己再翻窗逃走了!”
“嗯,定是如此!你快去追!”
“来不及了,他早就逃远了……”
“你说什么呢,那可是你弟弟的尸体啊!”
“就算现在去追,肯定也只有吃子弹的份儿了。不如赶紧报警!”
“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就属你的胆子最小了!胆小鬼!”教授气得火冒三丈。
白天还在丸之内徘徊的痣蟹仙斋,为何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前来盗尸?一郎又为何不去追踪弟弟的尸体?他究竞是不是胆小鬼呢?
第八章 美艳歌姬
翌日,西一郎出现在丸之内,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龙宫剧场的休息室。一大早,想要一睹赤星茱莉亚风采的观众们,就把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正好是中场休息时间,走廊里、吸烟室里、食堂里,到处有人在哼《红草莓》的曲调。这虽然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可旋律中却透着一丝恐怖。
“哎呀,西先生,好久不见了……”茱莉亚微笑着迎接了西一郎。
“太感谢您了,这么快就答应了我的要求。这样一来,我也终于能混口饭吃了。”
西一郎拜托茱莉亚介绍他进话剧团当见习演员。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音乐修养又高,对舞蹈也略知一、二九九藏书,这才下定决心,让茱莉亚帮这个忙。
茱莉亚平日里虽是个任性的女子,可她看在一郎的弟弟刚去世的分上,便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帮他在剧团经理那儿开了个后门。
“哎呀,别客气。不过你可要好好学啊,这样,我这个介绍人,脸上也有光啊。”
“一定尽力,我这人虽然没什么骨气,但在演戏方面,可是准备下苦功夫的。”
“哎呀,这样我就放心了。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你组队跳舞呀!”一郎笑着说道。
然而,茱莉亚的脸上却没了笑容,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只是呆呆地盯着一郎的脸看。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笑了几声。
一郎发现茱莉亚的确是个美人。而且她不仅是长得美,发愁时的表情更美。难怪帝都上下竟有百万狂热支持者。
一郎想起他曾经见过的一幅名为《轿车中的维纳斯》的油画。画上画着一台金色九九藏书的跑车,车上躺着裸体的美神维纳斯。她披头散发,露出美艳的笑容。一郎觉得茱莉亚的美,与画上的维纳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茱莉亚身上也有一种异国风情,就像她的外国艺名一样。
茱莉亚为了帮一郎打招呼,打了个电话给剧团经理。然而,经理好像因为有事,还没来上班。
“那你要不先在这儿等会儿吧?”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说回来,我正好有样礼物要送给您……”一郎看着茱莉亚的脸,说道。
“礼物?哎呀,你可真懂礼貌。究竟是什么呀?”
一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盒,放在茱莉亚的面前。
“哎呀,这是何物?”
茱莉亚拿起小盒子,打开了盒盖。白色的棉质底座上,放着一颗蓝色的祖母绿宝石。
“这是……”茱莉亚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休息室门口,背朝门外,死死盯着一郎的脸。
“你到底有何企图……”
“茱莉亚小姐,您误会了,请冷静些,容我慢慢道来。”
一郎让茱莉亚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美丽的女王,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发抖。
“这是您的耳坠上掉落的宝石吧?要是被警方和侦探发现了,那可就糟了。好在是我捡到的。现在,我将其完璧归赵。”
茱莉亚好像也发现了一郎并无恶意,一把抢过蓝宝石,抓在手心里。她终于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感情,趴在梳妆台上哭了起来。
不过,一郎到底是在哪儿捡到这颗宝石的呢?
“茱莉亚小妲,请听我说。案发之前,您与四郎正在日比谷公园的杜鹃花丛中见面吧?”
“……”茱莉亚停止了哭泣。
“我已经知道了,从这颗宝石掉落的地方就明白了。”
“你到底是在哪儿找到宝石的?”茱莉亚抬起头来,大喊着问道。
“就在四郎所在的草丛中。”
“胡说!当时我也找了好久,可是却没有找到!”
“因为宝石陷进了泥地,大概是被谁踩了一下吧。”
“哦,是这样啊……那太好了。”
其实,一切都是一郎的谎言。昨晚,一郎从四郎的尸体中,发现了这颗宝石。趁蜡山教授离开解剖室,一郎立刻检查了四郎的口腔。他将手伸进四郎的咽喉部,果然发现了宝石。他之所以会拜托蜡山教授进行解剖,也是为了寻找宝石的下落。
听到门口的动静,一郎意识到事态紧急,只得亲自出马,幸好收获不小。对门外汉来说,做这种手术,简直是如履薄冰。他之所以放任痣蟹带着尸体逃走,也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耳坠上的宝石,没有必要再冒着危险,前往追踪了。
总之,一郎从四郎的口中,发现了茱莉亚的宝石。我们暂且不管宝石为什么会含在四郎的嘴里,可是,一郎为何要向茱莉亚隐瞒发现宝石的过程呢?
“茱莉亚小姐,四郎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可能招人记恨的事情?”
看来,一郎果然还是想查出杀害弟弟四郎的真凶。
“啊,一郎先生,”茱莉亚抬起头,表情十分痛苦,“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弟弟的日记本里,缺的那十几页纸,也在我手里。”
茱莉亚从服装箱中,取出了日记本的内页,交给了一郎。
没错,那正是四郎被害当天,大辻在尸体旁边发现的日记本中,缺少的那十几页。一郎立刻浏览了其中的内容。
“四郎与我是在千叶的海滩上认识的,这一点,日记上也提到了。我们只是朋友,并非恋人关系,请你一定不要误会。当天,四郎像往常一样,来找我聊天。傍晚时分,我们去日比谷公园里散步,之后,又在杜鹃花丛下说了会儿话。突然,我听见我的车喇叭响了,就让四郎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我自己则去了日比谷公园的东门口。后来我折回原地,准备带着四郎一起上车,可回到杜鹃花丛中一看,四郎早已惨遭毒手。我吓得手足无措,可你也知道,我是个女演员,要是被人看到就糟了,所以我只能折回车子里。而且四郎的日记里,写了许多有关我的事情,绝不能被人看见,所以,我才会把那些内页撕下来。接下来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啊,原来是这样,”一郎点点头说,“原来耳坠是在那个时候掉的啊。要是被人捡到,那就有大麻烦了,所以,你才会折回去找的吧。”
“正是如此。我回到休息室后,才发现宝石不见了,该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一遍,可就是没找到。太感谢你了。不过,请你千万保密啊。”
“一定。可我还有一事相问,你有没有在案发现场,看到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没有啊……”
这时,休息室的电话响了。原来是经理来上班了,想立刻见见西一郎。
于是西一郎起身,前往经理办公室。因茱莉亚事先打了招呼,一切都很顺利。
今天,一郎就能登上《红草莓》的舞台,参加第三幕演出了,99lib.t>经理还带着他去公用休息室,跟其他演员打了个招呼。
西一郎回到茱莉亚的休息室,却发现房间上了锁。也难怪,现在轮到茱莉亚上场表演了。舞台边上坐着两位男性评论家,他们都对茱莉亚的表演,赞叹有加。
“茱莉亚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啊!你看看,她的激情与活力……今天演得尤其好啊!”
“英雄所见略同!今天的她,好像特别有激情呢!真是前所未有!”
“茱莉亚有时状态会特别好,今天就是如此;让我们这些观众看了,都有些后怕。”
“没错,我刚想说来着!我每天都会来看她的表演,有的时候,觉得她状态特别好!一号、三号,今天也是……”
“你记得可真清楚啊。”
“怎么会忘啊,就是吸血鬼事件发生的那一天,马路上不是还有人发号外吗?”
“啊,莫非是那件事,剌激了茱莉亚?等等,今天报上,可没说有什么吸血鬼啊,哈哈,你真是太迷信了,哈哈哈……”
“哈哈哈……”
评论家们的话,好像触怒了一郎,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第九章 痣蟹的空中葬礼
就在此时,身处搜查总部的雁金检察官与大江山搜查课长,正围坐在一张书桌前。桌上放着青龙王在痣蟹的衣服中,发现的建筑图纸碎片。
“雁金先生,您再怎么解释,我还是无法信任,那个蒙面侦探啊。”大江山又开始抨击青龙王了。
“首先,我看他蒙着个脸就不舒服。我的部下们,也觉得甚是不公,要是继续让他蒙着个脸,您让我怎么领导那些部下啊!”
“你就别太在意了,不就是蒙着脸吗,他就是个侦探而已,别放在心上,”
“我刚才给他的事务所打了个电话,据说他又失踪了。他十多天前好像也失踪过一阵子。”
“哎呀,算了算了,他真不是个坏人。”
“而且,那个西一郎好像也失踪了。我们都太大意了,以为他是死者的亲哥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据说他没有工作,成天游手好闲,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几天都没回家,只是给了帮忙看家的大妈一笔钱。昨晚也是如此。他用巧妙的借口,哄着蜡山教授帮他解剖四郞的尸体,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最终,他还是让怪人把尸体给夺了去。他本人居然还宣称是痣蟹仙斋给偷走的。他一定是个冒牌货!他要真是死者的哥哥,怎么会放任尸体被人偷走啊?”
“不,他是货真价实的。”
“我以前还在部下与记者面前,帮他说了不少好话,今天开始,我可不管了,有什么就说什么!青龙王事务所的小鬼头,今天还来打听酒吧那件事,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此时,有人进来通报说,有人打电话找雁金检察官。
“喂喂,我是雁金……”
说曹操,曹操到。雁金检察官一听电话,发现正是蒙面侦探青龙王打来的。
“今天又发生了一起吸血鬼事件是吧?”
“哦,想不到你都知道了啊?我们本想保密的,可你既然都知道了……”
检察官好像完全忘了刚才大江山课长的话,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了青龙王。
今天上午,警官派人前往酒吧调查,发现所有雇员都在,唯独缺了店主奥拓·潘托斯。警官经过调查,竟在地面上发现了两、三处擦拭过的血迹。还有一件怪事,房间里有一台便携式唱片机,上面的那张唱片,竟然是赤星茱莉亚演唱的《红草莓》。店主潘托斯依然行踪不明……
雁金检察官征求了青龙王的意见,只听见青龙王在电话那头啧啧咂嘴。
“雁金先生,潘托斯死了,是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期间死的。”
“是吗?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一”
“当然是吸血鬼啊!尸体应该就在附近才对!怎么会没找到呢?”
“果然是吸血鬼吗……已经是第三个死者了,凶手果然是个杀人狂!不过,你现在在哪里啊?小勇正在找你,你见到他了没有?”
“抱歉,我暂时不方便暴露自己的位置。对了,小勇说什么了吗?”
忽然间,青龙王好像遇到了突发事件,“哦”地一喊藏书网,接着就撂下了一句话:“检察官先生,我们稍后再聊……”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下午四点十分……”检察官看了看手表。
这时,守候已久的大江山课长说道:“查到青龙王在哪儿了!刚才我让手下去电话局查了一下,发现刚才的电话,是从龙宫剧场里打来的;我会负责将青龙王带回局里,好好审问一番。”
“下午四点十分!……”雁金检察官好像根本没听见大江山的话,只不断重复着这个时间。
他们并不知道,几分钟前,龙宫剧场的休息室里,上演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赤星茱莉亚饰演一位南海女神,她的戏份中途就结束了,只要在最后谢幕的时候,登场即可。
演完了的茱莉亚,独自回到了休息室。她走进房间,脱下了戏服。平时都是矢走千鸟负责帮她卸妆的,可是今天,她突然分配到了一个新角色,要一直表演到终场,茱莉亚只得自己动手。
她坐在五面大镜子前,摘下了女王的皇冠,随后又蹲下来,脱掉长靴。没有比演完戏脱下靴子,赤脚坐一会儿更舒服的事了。
她用双手为洁白纤细的双脚按摩。之后,她站起身来,刚想脱下戏服,却察觉到房里有人,立刻回头一看……
“不许动!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一个怪人趁茱莉亚不注意,偷偷潜入了房间。他的左手握着一把巨大的旧式手枪,就好像阿修罗一样。他的半边脸上有一大块黑痣。
没错,他正是穷凶极恶的痣蟹仙斋!
茱莉亚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她却没有惊慌失措。她背朝梳妆镜,盯着痣蟹,轻启朱唇:“快给我出去。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哦?我可有事找你,”痣蟹抬起头说,“如果得不到该得的东西,我何必大老远跑回日本……”
“哼,你这没骨气的家伙。”
“哼,随你怎么说。我要的只有这个!……”
痣蟹仙斋步步逼近茱莉亚,一把抓住她脖子上的挂饰,扯了下来。
项链的绳子断了,珍珠纷纷掉落在地上。痣蟹却不紧不慢地用单手打开了挂饰,取出了挂饰中的小纸片。
纸片上好像还写着些什么,痣蟹冷笑一声:“终于归我了……”
“你快给我出去!被人撞见了,你就……”
“哼,别着急,我还有一样东西要拿呢!”
痣蟹放下手中的枪,如猛虎一般朝茱莉亚扑来,粗壮的双手,紧紧扼住了茱莉亚的喉咙。
“啊!……”茱莉亚朝后倒去,化妆镜碰到了窗玻璃,打得粉碎,发出巨大的响声。
恰恰是此时此刻,只见一位青年,一脚踹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冲了进来。
“啊,一郎先生,救命啊!……”赤星茱莉亚发出恐怖的惨叫。
“大胆毛贼!你有何企图?”
来人正是西一郎。他还没等茱莉亚回答,立刻勇敢地冲上前去,与综蟹扭作一团,完全不像是个胆小鬼。
“哼,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痣蟹回头对付一郎。
“茱莉亚,你给我走着瞧!”说完,痣蟹一声大喊,用浑身怪力,把一郞甩得远远的。
“大家给我上!刑警队也来了,给我大胆地上!”
救援部队赶到了。痣蟹听说警察来了,不由得咂了下嘴,甩开休息室门口的年轻演员们,冲向了走廊。他快步走下楼梯,却发现大江山课长正率领着一班人马往上冲。
“不妙!”痣蟹飞身一跃,打碎了楼梯间的一扇窗户,朝屋顶逃去。
“别让他逃了!”警官们跟着冲了出去。
痣蟹体格巨大,身手却很敏捷,不知不觉中,竟逃进了最高的那栋塔楼。
“我们从三个方向堵死他!弟兄们,给我上!”大江山课长发布了号令。
塔楼对面,用来拴住龙宫剧场专用的广告气球的绳子,竟在不断抖动。就在这时,只见塔楼上的痣蟹,开始徐徐上升。
“啊!痣蟹切断了拴气球的绳子!”有人大喊了一声,然而为时已晚。华丽的气球,带着痣蟹缓缓上升,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可恶,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大江山搜查课长死死盯着天空说,“你们赶紧给羽田机场打个电话,让他们派架飞机,追查气球的行踪!”
警官们只得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天空。机场立刻派出一架快速客机,和一架适合高空飞行的练习机,协助搜查。听到这个消息,警官们一会儿看看气球消失的方向,一会儿看看羽田机场的方向,焦急万分地盼着结果99lib.。
大江山课长别过头去,自言自语道:“蒙面侦探应该在剧场里才是,可谁都没见到他的人影,却发现了痣蟹,还让他逃了!总之,先把西一郎抓来审问一番吧。”
然而,课长下楼之后,却发现西一郎早已无影无踪。
第十章 巴奇诺墓穴的惨剧
夜幕降临。羽田机场将搜查结果报告至警察局。
“我们出发得太晚了,飞机升上三千米高空,搜查了一遍,可还是没能发现气球的踪影。之后天就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只得打道回府,太遗憾了。”
搜查总部也觉得十分遗憾。好不容易把痣蟹仙斋那家伙逼上了屋顶,可却让他逃了。不过,警方认为痣蟹再怎么命大,从天上掉下来,也不可能保住性命。一想到这些,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吸血鬼事件也到此为止了吧。虽然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有些遗憾……”
听到这话,大江山搜査课长气得火冒三丈,一拳头打在桌子上说:“即使吸血鬼事件结束了,可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为了帝都的安宁与稳定,我们也定要追查到底!绝不许放松警惕!”
听完警官的训话,房间里鸦雀无声。接着,大江山课长根据自己丰富的经验,提出了需要继续搜查的一些问题。
“首先,必须找到生死不明的酒吧店主奥拓·潘托斯。其次,痣蟹使用的广告气球一定会降落在某处,我们要全国通缉痣蟹,并且要查清痣蟹的尸体是否在气球附近。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气球将在四十八小时后自然降落。最后,一旦有人发现蒙面侦探,就要立刻向课长报告!以下公布各项工作的负责人……”
说完,课长就指定了各部门的负责人。自然的,所有人都想抓到痣蟹仙斋,好在课长面前邀功领赏。
然而,蒙面侦探青龙王,并不知道警方正在追查他的下落。他正与自己的部下小勇通话呢。
“小勇,你在潘托斯房间的密室里发现的旧文件,是怎么回事?”
“文件上写的全是外语,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只能带回去,让大辻先生看九九藏书看,他说文件上写的是希腊语。大辻先生以前好像学过一点希腊语,他边查字典,边把文件内容翻译了出来。内容好像是这样的:明治二年,希腊人巴奇诺,带领十名部下来到东京居住,次年,部下因病相继身亡,只剩下巴奇诺一人。最终,巴奇诺也染上怪病,自知死期将至,特地建造了一口棺材,埋入土中等死。还有另一份较新的文件,上面写道:由于年代久远,火灾频发,巴奇诺的墓穴所在地不详,只知墓穴大致位于银座。巴奇诺曾与一位名为阿澄的日本女子结为夫妇,女子死于地震,两人留下一个孩子,性别不详,生死不明。其他有关巴奇诺墓穴的文件一并丢失,仅有两三封送往本国希腊的信件,其中包括一张墓穴图纸。老师,文件上就是这么写的。老师?您在听吗?”
“我听着呢。也就是说:酒吧的店主奥拓·潘托斯,也是从希腊过来,找寻巴奇诺的墓穴的吧。而痣蟹偶然得知了这个秘密,在希腊搞到了墓穴的图纸,回到日本来了。看来,所有秘密都藏在巴奇诺的墓穴里。墓穴的位置我己经大概知道了,不过,巴奇诺的后裔想找起来,可要费一番功夫啊。只要找到墓穴,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那就这样吧,小勇……”
“请等一下,老师,您现在在哪儿啊?您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啊?”
“你不用担心我”说完,青龙王就挂断了电话。
小勇担心不已,立刻打电话去电话局打听刚才那通电话的出处,发现青龙王果然身处龙宫剧场之中。他究竟藏身何处?
两天过去了,事件依旧没有突破,可也没有新的吸血鬼案件发生,难道吸血鬼真的已经死了吗?
七日下午,警方在箱根附近的山林藏书网里,找到了痣蟹仙斋搭乘的气球。可令人费解的是,气球被埋在一堆枯叶底下,警方也没有发现痣蟹的尸体。接到报告,附近地区的警官们,立刻开始了对寇蟹尸体的搜索。
当天夜里,西一郎正在赤星茱莉亚的休息室里做客,突然,电话铃响了。茱莉亚一接电话,发现对方竟是蒙面侦探青龙王。
“您就是青龙王?哎呀,找我有何贵干?”茱莉亚难掩惊讶之情。
青龙王在电话那头说道,警方虽然发现了痣蟹的气球,却没找到尸体,傍晚时分,还有人在箱根山脚下的温泉附近,目击到神似德蟹的男子在饮水。为了以防万一,警方前往温泉边上进行调查,竟然找到了一张纸片,上面用血写着“征服巴奇诺墓穴”这几个字。
“什么?征服巴奇诺墓穴?”闻言,茱莉亚大吃一惊,失声问道。
只听电话中的人淡淡说道:“对,纸片上就是这么写的。”之后,电话就挂断了。
茱莉亚顿觉浑身无力,倒在了身后的安乐椅上。
通话结束后,西一郎立刻问道:“是青龙王本人打来的吗?”
“是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哈哈哈……没什么。”
明眼人一看,应该就能发现一郎的情绪有所波动,然而,茱莉亚却没能察觉到。
警察局也接到了一通电话:“未能发现痣蟹仙斋的尸体,辖区警官还发现疑似痣蟹的可疑男子,在附近地区徘徊。”
听到这条消息,大江山课长越发焦急起来。
当天深夜十二点,Etoile酒吧里突然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响声。酒吧早已停止营业,本该空无一人才是,况且,还有身着制服的警官,守在酒吧门口。然而,警官们还是没能听见这阵微弱的响声。
到底是谁发出的怪声呢?
此时,只要有人查看一下地下室,就会发现那里面的空酒罐,好像被人动过了。不,如果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酒罐后方的墙壁上,裂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从裂缝中蹿了进去。
裂缝后面竞有一条密道,长长的楼梯,一直通往地下。黑影十分小心,一边前进,一边还用手电筒,照射周围的墙壁。突然,手电筒的光反射到他的脸上。此人骨瘦如柴,身材高大,眼睛以下的部分,用黑色的布块蒙得严严实实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藏书网
蒙面怪人一一说起来,这不正是青龙王的行头吗?哦,青龙王终于出动了吗?
他沿着楼梯,蹑手蹑脚地走了下去。地底下是一片宽阔的空间,好像是江户时代的秘密仓库一般。不知黑影到底在仓库里做些什么,时不时会传来一些声音,可就是不见他出来。突然,整座仓库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口哨声,微弱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而,口哨声的确在响,而且旋律也越发清晰起来……啊,原来是赤星茱莉亚的拿手曲目《红草莓》。
然而,在空荡荡的地窖里听到口哨声,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一片漆黑的墙壁,外加那恐怖的口哨声……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从地底传来。
“啊!哦、哦、哦……”然而,随后再未听到任何喊声。令人战栗的惨剧,发生在地底的仓库中。让我们去底下看看吧。
现场的情况惨不忍睹。楼梯的尽头是一间小房间。一名男子倒在地上,一只手悬在半空中,他身边放着一口开着盖的大棺材,里头装着一些白色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具骸骨。骸骨周围还有许多闪闪发光的圆形金币。地上也散落着许多金币,旁边还有一张破烂不堪的建筑图纸。那一定就是痣蟹仙斋手里的图纸。有人举着手电筒,目睹了这一幕惨剧。
手电筒的灯光逐渐移动着。接着,灯光打到了死者的面部。来人发现死者的咽喉,部被人用锐利的刀具挖去了一块——嗯,口哨声响起之时,果然又发生了吸血鬼惨案。
死者头上的帽子已经不见了,一双无神的白眼下方还蒙着黑布。哦,此人正是刚才走下楼梯的黑影!知情人都会认出,他就是享誉帝都的蒙面侦探青龙王。
啊,青龙王死了!他为何会死在这个地底仓库中?
“我们取下他的面單看看吧。”黑暗中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手电的人究竟是不是他呢?
在手电的照射下,某人伸出了一只手,揭开了尸体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失去血色的脸。啊,这张脸,这张脸,这张惨白的脸上,竟有一块螃蟹形状的黑痣……
“哦,他是疲蟹仙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蒙面侦探,真是痣蟹仙斋假扮的吗?真是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然而,惨死地下的,不是别人,正是罪孽滔天的痣蟹仙斋。
“既然你说他是被失踪的潘托斯杀死的,所以你有必要对此解释清楚。”打着手电筒的男人如是说道,那声音似曾相识。
“不,我不是凶手,我只是被你的电话骗来的。是陷阱!是可怕的陷阱!啊,我……”女子失声痛哭。
她正是龙宫剧场的当红女星赤星茱莉亚。原来如此。这里正是巴奇诺的墓穴。当天深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责问茱莉亚的究竞是谁?出现在地下的吸血鬼,究竟潜伏在何处呢?
第十一章 蒙面侦探是生是死?
帝都的黑社会,都对大江山搜查课长敬畏三分。今天早上,课长一觉睡到自然醒。不知是因为昨晚一直在下雨,非常安静,还是因为痣蟹仙斋已经葬身空中,吸血鬼事件也告了一段落,让警长放心了不少。课长穿着睡衣,走去了自家走廊。
“双手叉腰,两腿半蹲,腿部运动,预备……起!”广播里传来广播体操的口令声。体格巨大的大江山课长,也跟着做起了早操。他从心底里感到放松。
“好!今天也要扫清威胁帝都市民安全的恶棍!”课长边说还边做动作。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江山搜查课长马上就将得知巴奇诺墓地发生的惨案。雁金检察官的一通电话,打断了课长无忧无虑的广播体操。
“早上好。没错,我就是大江山……”
“啊,大江山先生啊!”雁金检察官好像甚是不悦,“你的手下都得了瞌睡病吗?真有病,就把他们统统送进医院去,另外找宪兵队来帮忙算了……”
检察官的言语,戳中了课长的痛处。
“哎,哎,出什么事了吗?我还什么都没听说……”
“没听说?你以为一句‘没听说’,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你赶紧去etoile酒吧地下的巴奇诺墓地看看吧。顺便把守在酒吧入口处的警员们,送进传染病研究所里检查检查,听明白了吗!”
检察官挂断了电话。
大江山从未见过检察官发这么大的火。守在酒吧门口的警官,究竟怎么了?巴奇诺墓地又是何物?
课长听得云里雾里,站在原地许久动弹不得,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立刻换上制服,带好佩剑,急急忙忙钻进了家门口的轿车中。
“十万火急!快去银座的etoile酒吧!十二分钟后还不开到,我就把你也送进医院里!”
司机当然不明白警官为何要这么说,可他也不想进医院,只能一脚踩下了油门,朝酒吧飞奔而去。
雁金检察官已经到达了现场。他正坐在布满灰尘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抽着“朝日”牌香烟。他一看大江山课长来了,立刻说道:“啊,大江山君,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天的晚报上,肯定会提到我们的名字,我们马上就要出名了。多亏你的部下会偷懶。”
魔鬼课长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立刻展开调查。
雁金检察官把刚点着的烟丢进了烟灰缸中,说道:“我真想看看你见到尸体时的表情。”说罢,他突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又道,“这起事件完全是为你准备的。但我希望你摈弃成见。”
课长完全没明白检察官的意思,只得跟着检察官一步步走入地下的密室。
没想到酒吧地下,竟有如此大的一片地下密室。狭窄破旧的石梯尽头,就是巴奇诺墓穴。临时架设的电灯,将整个墓穴照得亮堂堂的,连散落在地上的金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棺材中的尸骨没有任何变化,一只手悬在半空中的痣蟹的尸体,也保持原样。唯一不同的是,今天龙宫剧场的赤星茱莉亚,与手持手电筒的神秘男子不在现场。
“正如我所料!”大江山课长一进墓室就大喊起来,“蒙面侦探青龙王果然就是痣蟹仙斋!”他指着痣蟹仙斋的服装,“检察官,您看,我早说过,蒙面侦探青龙王就是德蟹了吧!”
“不,我虽然承认这是痣蟹仙斋的尸体,可并不承认这是青龙王的尸体……所以我才说这起事件是为你准备的。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人误会青龙王就是痣蟹……”
“难道您看了这一幕,还不相信青龙王是痣蟹仙斋装的?”
“我当然相信。然而真正的青龙王,究竟是不是痣蟹,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来检察官还是不相信痣蟹就是青藏书网龙王。
“大江山先生,我们先不说这个,你看,痣蟹很明显是死于吸血鬼之手,这点你总同意吧?”
“是的,的确是吸血鬼所为。颈部的伤口甚是明显。而且尸体的尸斑极少,恐怕这的确是吸血鬼干的好事。”
“那你可以收回‘痣蟹仙斋等于吸血鬼’的推论了吧?”
大江山搜查课长一言不发地看着雁金检察官,过了一会儿,他凑近检察官,说:“您说得一点没错。如果痣蟹就是吸血鬼,绝不会是这种死法。吸血鬼肯定是另有其人。”
“那我就当你是收回了吧。换言之,真正的吸血鬼,此时正逍遥法外呢。大江山君,你该不会认为,蒙面侦探青龙王,才是吸血鬼吧?”
“当然不会。说实话,我一开始认定吸血鬼就是痣蟹仙斋,其次可疑的就是青龙王。可是两种推测都落空了。还剩下一个嫌疑人,就是自称是第一位死者的哥哥的西一郎。可……”课长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环视周围。
墓穴里呈现出一幅奇妙的景象,就好像冒险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孤岛上的洞窟。
“这个巴奇诺墓地,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于是,雁金检察官将有关巴奇诺墓地的传说,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课长听。
“也就是说,巴奇诺是奉皇帝之命,带着巨额财产前来日本,可是还没达到目的就病死了?”
大江山课长听完巴奇诺墓地的故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低头看见了脚边的金币,才确信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故事中出现的巨额财产,就只剩下这些金币和宝石了吗?”大江山课长惑然地问道。
“没错,我到这里的时候,仓库里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一定是有人先我一步,转移走了仓库中的財宝。只是不知道,下手的人是吸血鬼,还是痣蟹仙斋。”
“不,还有一个重大嫌疑人!”大江山大喊道。
“谁?”
“酒吧的店主奥拓·潘托斯。那家伙不是失踪了吗?”
“潘托斯肯定是死了,房间里不是还发现了血迹吗?”
“是的,然而,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想想,他很有可能制造出自己被杀的假象,实则偷偷转移走了仓库中的財产——犯罪分子经常用这招!”
“也不是不可能……”雁金检察官冷静地说道。
大江山课长发现雁金检察官好像并不同意他的意见,问道:“对了,检察官先生,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巴奇诺墓地的事,您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检察官露出一丝微笑:“你认为青龙王死了,对吧?其实,他今早还来了我家一趟,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什么?青龙王他……”大江山一脸惊讶。
青龙王——他就是痣蟹仙斋——不是死了吗?
“没错,青龙王昨晚十二点左右,曾来过这里。他突然听见了一阵口哨声,接着就听到了痣蟹的惨叫。凑近一看,发现痣蟹仙斋打扮成自己的样子,早已一命归西了。”
“啊,青龙王……也就是说,死了的是冒牌货,货真价实的青龙王还活着?”大江山课长一时唏嘘不已。
第十二章 高尔夫球场
大江山搜查课长将现场的搜查任务交给部下,自己则回了一趟警察局。一听说蒙面侦探还活着,他立刻有了干劲。
这位侦探的实力真是深不见底。不仅能骗过他部下的眼睛,还查清了巴奇诺墓地的秘密。难怪雁金检察官会如此信赖他。
“这蒙面侦探不可小觑!”大江山搜查课长准备决一死战,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好,我要大干一场了!”课长一拳捶在桌上,“首先,要查出潘托斯的去向。即使他不是吸血鬼,肯定也认识吸血鬼。等我找到了潘托斯,再去戳穿蒙面侦探的真面目!”
课长把自己的前途,都押在了奥拓·潘托斯身上,他立刻组建了一支负责搜寻潘托斯行踪的特别搜查部队。他自己则独自拜访了青龙王的侦探事务所。
“老师出门了,课长。”出来招呼课长的小勇一脸平静地说道。
“他去哪儿了?”
“老师去玉川了。说是要调查一下巴奇诺与那位叫阿澄的日本女子所生的孩子。”
“什么?”课长仿佛被人拍了一砖一样。青龙王究竟抢先了多少步?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与他一决高下,可现在看来,课长根本就不是青龙王的对手。不过,说不定还来得及。
“那个孩子会不会就是奥拓·潘托斯?”
“奥拓·潘托斯可是货真价实的希腊人。他只是来找墓地而已,没想到自己开的店就在墓地正上方。”
“不是奥拓·潘托斯,还能是谁?莫非是痣蟹不成?”
“痣蟹仙斋可是日本人,青99lib?龙王要找的是混血儿。”
去玉川找混血儿——大江山课长打听出这条消息之后,立刻冲了出去。胜负尚未揭晓。
大江山课长驱车赶往玉川。然而,玉川这片地区很大,而且人烟稀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查起。于是他只得把车停在印着观光地图的招牌前,希望能找到与混血儿有关的地方。
这时,他突然看到了“玉川高尔夫球场”这几个字。髙尔夫球场与混血儿——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课长受到雁金检察官的影响,平时也会打打髙尔夫。秋高气爽,非常适合打髙尔夫,然而今天却是有任务在身,课长.99lib.不由得叹了口气。
课长立刻驱车前往高尔夫球场,不料刚走到球场门口,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大江山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课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雁金检察官。他穿着高尔夫球衣,满脸笑容。检察官身后还跟着许多熟人。蜡山教授、西一郎、赤星茱莉亚、矢走千鸟,简直是吸血鬼事件涉案人员的大聚会,唯独缺了蒙面侦探青龙王与酒吧的店主奥拓·潘托斯。他俩会不会突然出现呢?
“来得正好,你就和我们一起打一局吧!”雁金检察官抓住了课长的手腕。
“课长您可一定要参加呀一”茱莉亚也劝道。于是大江山课长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还好他们没有太在意,课长身上穿的是西装。
一行人依据猜拳结果,分成了两组。第一组为雁金检察官、蜡山教授与矢走千鸟,第二组则是大江山课长、西一郎与赤星茱莉亚。
首先由第一组的三人轮流击球。五分钟后,第二组出发了。
“真没想到能有机会跟课长一起打球。”茱莉亚笑道。
“小姐,打球的时候就不要叫我课长啦。”
“哎呀,呵呵呵!……”
大江山课长的心情甚好。茱莉亚最先击球,接着轮到大江山,最后则是西一郎。
三人带着球童,朝球所在的草坪上走去。
“我没想到会见到你们。”课长对一郎如此说道。
“是雁金检察官邀请我们来的。当时茱莉亚小姐正好没什么精神,我就想带她来散散心。”
“哦?小妲哪里不舒服吗?”
“哪有,胡说……看我多精神呀!”
然而,打完第一球,成绩最差的就是茱莉亚。第二轮开始后,茱莉亚的球打偏了,与另外两人分开了一段时间。
“喂,西一郎君,”大江山课长把西一郎拉到一旁,说道,“这附近有没有混血儿?”
“混血儿?周围最像是混血儿的,估计是她吧?”一郎指了指茱莉亚。
“什么?茱莉亚?”课长有些惊讶,“不过,说起来茱莉亚的确有点像是混血儿啊……不,我是问你玉川附近有没有一个七十多岁的混血儿?”
“没有啊!……”西一郎肯定地点点头。
“没有吗?你倒是真敢说啊,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呵呵……”课长自言自语,脸上带着锇笑。
然而,当时大江山课长并没有发现,西一郎的话中暗藏玄机,要是他知道,就不会如此髙兴了。
茱莉亚终于把球打上了草坪,朝两人挥了挥手。
第三轮开始时,三人又聚在了一起。
“你们俩处得不错啊,要不我来给你们当媒人吧?”大江山课长越说越来劲了。
“您千万别开玩笑,茱莉亚的人气会下降的!”一郎慌忙否认道。
可茱莉亚却说:“哎呀,我还真想拜托课长当媒人呢!可是一郎先生好像很不喜欢我。反正,我就是孤独终老的命,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茱莉亚歇斯底里地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子。她的成绩越来越差了。
比赛结束后,大家一看成绩,发现大江山课长独领风骚,接着,则是成绩平平的蜡山教授与矢走千鸟,雁金检察官与西一郎的成绩更差一些,茱莉亚的成绩则是最糟糕的。
“哎呀,这张成绩单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说完,雁金检察官看了看一郎。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打出这种成绩来。”大江山课长立刻辩解道。
“要是有时间的话,我还真想再多打一会儿……”雁金检察官如此说道。手感正好的大江山课长也有同感。
然而,茱莉亚与矢走千鸟一会儿还要回剧院演出。于是检察官与课长只得去练习场里练习挥杆。茱莉亚与千鸟则双双前往俱乐部公馆泡温泉藏书网浴。蜡山教授与一郎则坐在休息室的藤椅上,边喝红茶,边眺望草坪的风景。六人分成了三批。
大江山课长边在冷清的练习场里练习挥杆,边问雁金检察官道:“检察官先生,今天这场聚会到底有何用意?”
他终于提出了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嗯,”雁金停下了手中的球杆说,“我也不知道,这其实是青龙王安排的。”
“什么?是青龙王安排的?”课长的脸色都变了。
“他想知道球赛的结果。可没想到成绩最好的竟是你,我该怎么跟他说啊,哈哈哈……”
课长曾听说外国的名侦探为了找出真凶,会让嫌疑人聚集一堂,玩一局牌,从牌局的结果推断出真凶。难道青龙王也想如此办案?课长顿时没了打球的心情。
“检察官先生,青龙王让你们在这儿打球,他自己则去玉川,找巴奇诺的孩子了,您知道这件事吗?”
“略有耳闻。”
“那您一定知道青龙王在哪儿吧?我想立刻见他一面,请您告诉我他的去向!”
“让我告诉你?你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检察官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
课长以为自己触怒了检察官,不敢再多问了。
就在此时,俱乐部公馆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课长回头一看,发现俱乐部的服务生正在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位女士被袭击了!”
女士?一一检察官与课长立刻丢下手中的球杆,同时朝俱乐部公馆飞奔而去。
第十三章 被袭击的裸体女郎
事件发生在俱乐部公馆的喷泉浴室中。半个小时之前,女浴室迎来了两位客人,正是赤星茱莉亚与矢走千鸟。一场高尔夫球比赛,弄得她们浑身是汗,于是,她们想去浴室里洗洗身子。
宽敞的浴室里,只有她们两人。
茱莉亚进入了四号包厢,而千鸟则在旁边的五号包厢。这些小包厢,就像公用电话亭一样,一间连着一间,入口附近,还有一间更衣室,往里走,则是铺着白色地板砖的浴室,转动墙上的水龙头,天花板上的喷头,就会喷出热水来。浴室还为女士们准备了透明浴帽,这样就不会弄湿头发了。
两人脱下自己的衣服。
“姐姐……”隔壁包间的千鸟说道。
“怎么啦,小千?”
“我……我好害怕呀……这里太安静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安静点不是挺好的吗?”
说完,茱莉亚就走进浴室,拧开开关,洗起澡来。
“姐……姐姐!”千鸟敲了敲包间之间的墙壁。
“姐姐,你不说话,我就觉得好可怕,.99lib.好像自己一个人在洗澡一样……姐姐,我能过去和你一起洗吗?”
“哎呀,真讨厌,快洗吧一一这样吧,姐姐唱歌给你听,这样总行了吧?”
于是,茱莉亚为了千鸟,吹起了动听的口哨。没错,她吹的正是自己的拿手曲目——《红草莓》。
听着茱莉亚的口哨,千鸟好像也安心了不少,她再也不闹了,老老实实地洗起澡来。
几分钟后,浴室中突然传来一阵女士的惨叫,可是人们却无法辨别,那喊声到底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玻璃窗破碎的声音。俱乐部公馆里的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平日里,女浴室是绝对禁止男性进入的,可是事态紧急,顾不上这么多了,众人纷纷冲进浴室。
“到底出什么事了!”
最先冲进浴室的,是俱乐部的总经理大杉先生。然而,浴室里却没有人回答他的喊声。
他一把拉开四号包间的门,发现屋里放着茱莉亚的衣服。他又推开里间浴室的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水龙头在不断流出热水。
他立刻冲出四号包间,赶去五号包间,开门一看,发现地上都是千鸟的颜色鲜艳的衣服。
这里定是发生过激烈的搏斗。总经理心中担忧不已。他立刻打开了里间的大门。
“啊!”
他突然关上了浴室的门。原来,他发现茱莉亚一丝不挂地倒在浴室地上,就好像一尊大理石雕塑一般。
“喂,让开让开!”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雁金检察官与大江山搜查课长冲了进来。
他们关上水龙头,抱起茱莉亚,她这才清醒过来。
“您怎么了?千鸟小妲呢?”
“啊,小千,”茱莉亚举起白晳的手,费劲地撑住自己的头说,“她不知被什么人给據走了……”
说完,她用手指了指浴室的入口,突然失去了知觉。茱莉亚好像又晕过去了。
“什么?!千鸟小姐被掳走了?”
大江山搜查课长将茱莉亚交给雁金检察官照顾,自己则冲出了小浴室。
大江山搜查课长出门一看,发现正面的窗户大开,窗玻璃也碎了。刚才那阵巨响,定是打碎这扇窗户的时候发出的。掳走千鸟的怪人,一定是从这里逃走的!
他飞身越过窗户,来到了屋外。他环视四周,发现周围除了这栋俱乐部公馆,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哪儿还有什么怪人啊。
不过警官发现,远方好像扬起了一阵沙尘。
“啊!在那儿!他定是开车逃跑了!”大江山搜查课长立刻跑回髙尔夫球场的大门,正巧遇到了一路送他过来的那位司机。
“大江山课长,不好了!车被人偷走了!”司机脸色惨白地说道。
一行人只有大江山搜查课长,是开车过来的。他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怪人载着矢走千鸟,逃之夭夭,却束手无策。
“对了,我可以打电话啊!”
大江山搜查课长立刻冲进高尔夫球场的办公室,想打电话给局里,却发现郊外的电话很不好使,打了半天才打通。.99lib.
他先是派了一辆车前往追踪,另外,还让局里派辆车来,髙尔夫球场接他们。部署完工作之后,他立刻回去向雁金检察官报告。
茱莉亚正躺在办公室里,临时安置的病床上,由医学博士蜡山教授负责照料。他虽然是专攻法医学的,可至少也是个医生。
雁金检察官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他一见到大江山搜查课长,立刻问道:“找到矢走小姐了吗?”
大江山搜查课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检察官。很遗憾,怪人跟丢了。
“茱莉亚小姐有没有说什么?”大江山搜查课长如此问道。
雁金检察官简明扼要地回答了大江山搜查课长的问题。
“据茱莉亚说,她洗澡时,突然听见隔壁包间的千鸟一声惨叫,遂立刻冲去查看,只见一个怪人正在袭击千鸟。她赶紧跑到怪人身后,与之搏斗,但是敌不过对方,反被对方打倒在地,不久便失去了知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她记不记得怪人的样貌或打扮?”
“她说事出突然,什么都记不清了。而且,她是从怪人背后进攻的,也没能看见他的脸。”
这时,茱莉亚突然挣开眼睛,说自己已经不要紧了,要赶回龙宫剧场演出。她让警官把西一郎喊过来。
“啊,西一郎!他上哪儿去了?”
“一郎君怎么不在啊……”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西一郎开门走进了房间。
“喂,出了这么大事,你究竟上哪儿去了?”大江山搜查课长目光炳炯地说道。
“我出门看农田去了。像我们这种城里人,平日里哪儿有机会能看到田野啊!”西一郎如此辩解道。然而,怎么听都像是借口。
茱莉亚听到西一郎来了,越发想要回去。众人遂决定,由雁金检察官陪同二人回剧场,大江山搜查课长则与蜡山教授负责留守。正巧警方派来的车也到了,三人立刻坐车出发前往东京。
“这个西一郎挺可疑的嘛。”蜡山教授摇了摇头。
“莫非是他袭击了千鸟?”课长自言自语道。
“说不好啊……”
就在此时,门外忽传来一阵警笛声。是大江山搜查课长的车回来了。
大江山搜查课长大惊失色,立刻冲到门口,发现开车的竟是那位可怜的司机。
“车找到了!我看到,两百米开外的农田里,停了辆车,就跑去看了看,发现里头居然没有人!”
“可恶!……”大江山搜查课长呻吟道。
究竟是何人所为?是西一郎吗?还是行踪不明的奥拓·潘托斯?抑或是潜伏在附近的蒙面侦探青龙王?然而,矢走千鸟依然音讯全无,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其实,矢走千鸟还活着。此刻她正躺在某家医院的隔离病房内,眺望着多摩川的风景,接受院长的精心治疗。
“放心吧,只要休息两、三天就好了,没有皮肉伤,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心脏有些虚弱。这两天切记不要太兴奋。”医生和蔼地叮咛道。
“我想见见他。”
“说得是啊,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夜深了。突然,医院门口出现了一名男子。经院长的同意,他走上楼梯,前往矢走千鸟的病房。
“啊,西一郎先生。您来了!”
西一郎满脸微笑。
“谁都不来看我,我都快伤心死了。”
“是青龙王让我来的。估计近期内不会有别人来了吧。除非院长允许,否则您可千万不能下床啊!”
“您说得是,我会个心的……我说……西先生?”
“怎么了,千鸟小姐?”
“我该怎么答谢你的恩情才好……”
“恩情?我什么都没做啊。哦,您是说自己得救了这件事吗?那得感谢青龙王……哎呀,您现在不要考虑这么多,对身体不好,您就安心养病吧。别人问您的话,您什么也别说。千鸟小姐,这段时间只能委屈您当‘活死人’了。”
“‘活死人’——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千鸟莞尔一笑。
被掳走的她,究竟为何要道谢呢?
第十四章 蒙面侦探的危机
一天过去了,矢走千鸟的绑架事件,依然没有任何线索。为此,雁金检察官把大江山搜查课长 叫到办公室里说:“多亏你办事不力,现在,我们可成了报纸社会版面的大红人了!千鸟的神秘失踪,究竟怎么回事?距离玉川髙尔夫球场,十分钟路程范围内的房屋,都查了一遍,居然还没找到人!怎么会这样!岂有此理!……”
“是啊,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说不定犯人趁着夜色,把千鸟小姐带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不过,检察官先生,您大可放心,我认为绑走千鸟的人,就是吸血鬼,因此,我已经安排人手,从其他方向进行搜查了。”
“其他方向?你觉得犯人是谁?”
“奥拓·潘托斯——就是失踪了的酒吧店主。我的部下正在全力搜捕他。估计这几天就能找到了。”
“他不是死了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手里掌握着解决吸血鬼事件的关键呢!”
“哦?”检察官瞪大双眼,“那我就期待你能在我引咎辞职之前,告诉我事件的真相吧。”
大江山搜查课长离开办公室后不久,蒙面侦探就打来了电话。
“雁金先生,抓捕犯人的关键时刻到了。”
“哦,那可不得了啊!”
“我们绝不能错失良机,为此我有一事相求……”
“你若想放任犯人逃到国外,我可不答应。”
“非也非也。今晚,那位吸血鬼提出,要与我见一面。”
“哦,来得正好!那我就借你百来位警员用用吧。”
“不不,对方提出要与我单独见面。”
“这种无理条件,你不必理会!”
“那可不行。我准备单身赴会。如果今晚九点之前,我还没有给您打电话,那就请您拆开,书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的信。”
“什么?信?”检察官打开抽屉一看,发现里头果然放着一张白色的长方形信封,“找到了,找到了!我现在拆开,不就好了?”
“您现在拆了也没用。我在信纸上做过手脚,不到晚上九点,是不会出现字迹的。您现在拆了,也是白纸一张。”
雁金检察官气得直咂嘴,对方说完,当即便挂断了电话。
丸之内有一栋人称“鬼楼”的大楼。九层髙的大楼里空无一人,一片废墟。当天傍晚,在大楼顶楼的房间里,一场前所未闻的“约会”开始了。
堆满杂物的房间中央,有一张缺了一个脚的桌子。桌子两边分别坐着一个人。
离入口较远的人,正是蒙面侦探青龙王。他被粗麻绳牢牢地绑在椅子上;另一个人,则远远地站在桌子对面,头上绑着一块黑色的头巾,右手里,则拿着一把锐利的小刀,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姿势。
看来,这就是青龙王与吸血鬼的约会。也就是说,那位头戴黑头巾的人,恐怕就是可怕的吸血鬼了。
“你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聪明嘛……”裹着黑头巾的人,压低嗓门说道。可是人们还是能从她的声音听出她是个女子。
“……”青龙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只要把你绑起来,要杀要剐都在我一念之间。这把短刀,可以轻而易举地挖出你的心脏,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切下来。你要是怕痛,我还能给你打一针麻醉剂99lib.呢。”女子恶狠狠地说道。
“竟然出尔反尔,卑鄙!”青龙王终于开口说道。
“只能怪你自己太笨99lib?。发现我真实身份的人,都会死在我的手里。我己经让你苟延残喘不少时日了,你该好好感谢我才是。不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就死心吧。”
女子的口气就仿佛话剧中的老妖婆一般。她握着短刀,步步逼近青龙王。
“等等!我认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我还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也好,给你五分钟时间,有什么遗言,说来听听。快说吧……”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帮你掩饰罪行,这点你也心中有数。在玉川袭击矢走千鸟的也是你。是我阻止了你的计划。这样你也能少犯一宗罪。不……不止一宗,我已经阻挠过你五次了,希望能将你从可怕的吸血病中解放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难道……我之前之所以没能得逞,都是因为你在阻挠我吗?”
恶女的双拳朝青龙王挥去。青龙王咬紧牙关忍耐着她的攻击。
“我为了给你一个悔改的机会,还带着你从巴奇诺墓地逃走……”
啊,莫非吸血鬼竟然就是……
“闭嘴!”恶女打得更用力了。
侦探低声呻吟道:“我早就察觉了你的真实身份。你还记得杀死四郎那天,你疯狂寻找的那件物品吗?倘若它被警方发现,你立刻就会被逮捕归案。所以,我才借西一郎之手,将那件物品交还与你。”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只剩一分钟了。”
“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之所以没有抓你,就是要等你悔过自新啊!”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说得这么动情。”
“唉,最终我还是没能扭转大局……我的命,随你处置。最后还有一事相问。你为什么要吸血?究竟是谁把你变成了可怕的吸血鬼?”
“看在你快见阎王的分上,我就好心告诉你好了。因为我看了祖先留下来的遗书。你知道巴奇诺是谁吧?他的九个部下的血,都被他吸干了。我就是从他的遗书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啊,要是我没看到那封遗书,说不定我就不会变成吸血鬼了。一切都是命啊。”
“是吗……不愧是巴奇诺的曾孙女,看来你也遗传了巴奇诺的吸血病呀。”
“你给我闭嘴!”恶女抬脚向青龙王的腹部踹去。
“哦……”青龙王呻吟一声,失去了知觉。
“哼,你以为:我还能容忍你满口胡言?时间到了,我可没这么好心。谁让你出头阻挠我的好事,”恶女恶狠狠地举着拳头,说道,“来吧,我这就咬断你的喉咙,把你的血吸得一滴不剩!”
说完,恶女取下了黑头巾。
本想着她肯定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妖婆,哪知头巾下竟是美丽的金色秀发。恶女是一位穿着洋装的年轻女子!那张脸——可惜她背对着门,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毒辣的妖女举起手中闪闪发光的短刀。眼看她就要刺穿青龙王的胸口了,可是她突然停了下来,伸出左手抓住青龙王的面具。
“对了,我倒要看看青龙王到底是何方神圣……”恶女自言自语道。
她一把揭开了青龙王脸上的面具。没想到竟露出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他双目紧闭,英气逼人!
“啊,你……你是西一郎!……”妖女忘记了要压低声音,情不自禁地大喊起来。她的声音珠圆玉润,动听无比。
啊,侦探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原来享誉帝都的名侦探青龙王,竟是白面书生西一郎!而惨死在吸血鬼刀下的四郎,正是他的亲弟弟!
“啊,我……”妖女剧烈喘息着,浑身颤抖。这一幕,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可我还是要杀了你!”
妖女一声大喊,再次举起短刀,可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了手腕。
妖女走近青龙王,切断了他身上的麻绳。然而青龙王还是没有醒来——他甚至没有发现妖女已经离开了房间。
命悬一线的青龙王,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第十五章 死亡之舞
“检察官!雁金检察官在吗?!”大江山搜査课长急急忙忙冲进了检察官办公室里。
“哦?出什么事了,大江山君?”检察官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头问。
“啊,您在啊!好消息!我们找到奥拓·潘托斯了!而且——事件圆满解决了!”
“潘托斯被活捉了?”
“不,就像您说的那样,他死了。他的尸体果然还在酒吧里。屋子的墙壁上有个夹层,他的尸体就在夹层里。”
“哦,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而且潘托斯还留了样好东西给我们。他临死前用钉子在墙上写了遗言。他被吸血鬼关进夹层时还有气。”
“哦?那就是说,他并不是吸血鬼?”
“吸血鬼另有其人。您看,这张纸上抄了墙上的遗书。上面写着吸血鬼的名字。”
检察官摊开被大江山揉成一团的纸,冷静地读出了其中的内容,读着读着,忍不住“哦”了一声,激动地说道:“看来,吸血鬼就是巴奇诺的曾孙女赤星茱莉亚。原来龙宫剧场的当家明星,就是这一系列凶案的罪魁祸首!”
他带着悲伤的表情,望向远方,黯然说道:“真想不到啊,昨天跟我们一起打高尔夫的茱莉亚……竟然就是真正的凶手……”
课长的声音中也透着遗憾:“酒吧店主奥拓·潘托斯在酒吧发生枪战的那天,不小心看到了茱莉亚行凶的过程。当天夜里,茱莉亚趁夜。潜入了奥拓·潘托斯的卧室,先用小刀制伏了他,再播放她自己的唱片,用来掩饰罪行。奥拓·潘托斯一边听着她的《红草莓》,一边被她吸血。之后他就被关进了秘密夹层中。然而潘托斯身材髙大,茱莉亚没能吸干他的血,所以他才能有力气写下遗书。”
检察官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着手逮捕犯人了……”课长问道。
“好!……不过,现在几点了……”
“八点五十七分。”
“是吗?那就再等三分钟吧。我要等一个电话。”
这是大江山课长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分钟。
当,当,当……远处的房间传来了九点的钟声。
“电话还是没来,”检察官低声说道,“那就由我来打开,这个不幸的男人留下的信吧。”
说完,他就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张白色长方形信封,打开封口,掏出了一张折叠过的信纸。信纸上出现了几个淡褐色的字:“赤星莱莉亚。”
“这是谁写的?”大江山课长一脸疑惑地问道。
“是青龙王预先放在我这儿的答案。和你的答案完全一致。我要向你们二位致敬!”检察官紧紧握住大江山课长的手,说道。
“那青龙王去哪儿了?”
在大江山课长的追问下,雁金检察官终于道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告诉大江山说,青龙王本该在九点前给他电话的。
“难道青龙王也成了吸血鬼的牺牲品?那我们更不能浪费时间了!请您立刻下令逮捕凶手吧!”
“嗯……我与你们同去。”说完,雁金检察官站起身来。他下定决心,带领一队警员前往丸之内的龙宫剧场。
一行人所坐的轿车,在日比谷公园处转了个弯,前方正是龙宫剧场。夜幕之中,唯有这座建筑物闪闪发光,洋溢着欢声笑语。然而谁能想到,这里竟是吸血鬼的老巢!
白色的圆形剧场的垴上,还挂着两条红色的条幅:“一代女星赤星茱莉亚”、“连续演出十七周一一《红草莓》!”
啊,一代妖姬茱莉亚!
在大江山搜查课长的指挥下,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茱莉亚再神通广大,也是瓮中之鳖。
“赤星茱莉亚到底在不在里头啊?”雁金检察官站在剧场门口,向银座分局局长问道。
“啊……她好像没什么精神,不过还是坚持表演,好像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是吗,嗯……”
检察官长吁一口气。他透过门口的小洞,看了看舞台上的情况。
果然,舞台上的表演如火如荼,一如既往。
我最喜欢的
深红色的草莓
究竞在何处99lib?
现在……
就想品尝
珠圆玉润的歌声,透过门缝传出来。茱莉亚的确没有逃走。她依旧站在舞台中央,在其他演员的围绕下,跳着华丽的步子。
“干脆让剧团中止演出吧?这样我就能派人守在后台了……”
“嗯……”检察官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情况。
“检察官!再不行动,青龙王就性命不保了……”大江山搜查课长早就摈弃成见,担心起了青龙王的安危。
“嗯,反正表演马上就要结束了,就等她们演完再说吧。而且青龙王应该没事的。”雁金检察官突然乐观了不少。
事出有因——
在赤星茱莉亚的右侧,有一位身着燕尾服的绅士,跳着轻盈的舞步。没错,他正是西一郎。也就是说青龙王还好端端地活着,正在舞台上表演呢。雁金检察官早就知道青龙王的真实身份,一直协助他办案。
然而,青龙王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这么愉快。他的心中痛苦万分。他早已发现警方进入了剧场。他多么希望能够拯救茱莉亚如同蜉蝣一般的性命啊。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得希望通过这一场尽心尽力的表演,清洗她灵魂中的罪孽。
一边是严酷无情的法律,一边是玻璃般脆弱的灵魂——青龙王进退两难,痛苦无比。
“最后一场表演,一定要拼尽全力!”他在心中默念道。
然而,观众们一眼就发现,茱莉亚的表演,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好奇怪啊,今天的茱莉亚怎么感觉要晕倒了一样!”
“我也觉得奇怪!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她太累了?”
“茱莉亚!你怎么了!”一位坐在三楼的客人大声喊道。
茱莉亚好像也听见了,突然抬起了头。她的脖子好像突然瘦了许多。
“茱莉亚,回去睡个觉吧!”二楼又有一位狂热戏迷喊了起来。
茱莉亚又勉强抬起了头。她咬紧牙关,缓缓举起右手,用那把巨大的羽毛扇,遮住了自己悲伤的表情。
冬日里
干枯的树木
给我留作纪念吧
把你的心脏
交给我
我就是吸血鬼……
合唱声响起。茱莉亚躲在羽毛扇后喘着粗气。这首曲子,是全剧的转折点,唱完后,则是一场奔放艳丽的吸血鬼舞蹈……
今晚的茱莉亚状态不好,人们都担心,她会不会跌坐在舞台上。这时,奇迹发生了!她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在舞台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哇!”观众们发出兴奋的喊声,差点把剧场的水晶吊灯和天花板给震下来。一楼、二楼、三楼、四楼的客人们全都是喜出望外。
“荣莉亚!世界第一的茱莉亚!”
“我们的女神茱莉亚!”
“杀了我吧,茱莉亚!”
“百万美元的女主角!”
人们的喊声甚至盖过了乐队的演奏。人们争相喝彩,兴奋无比……
莉亚为何能恢复元气?
坐在最前排的小勇,一把抓住大辻的手腕喊道:“啊,糟了!你看那儿!那把白色的鸵鸟羽毛扇子上有血!”
“啊!不妙!你看茱莉亚的衣服也在滴血!”
然而,其他观众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剧场的观众仿佛在观看一场斗牛表演,兴奋得不得了。
就在此时,女神赤星茱莉亚突然倒在了舞台上,奄奄一息。舞台导演立刻降下帷幕。茱莉亚的最后一场表演,就这样结束了。
青龙王西一郎最先冲到茱莉亚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茱莉亚小姐!您怎么了!茱莉亚小姐!要振作啊!”
可惜,茱莉亚没有回答他……
“快叫医生!”青龙王大声喊道。
他抱着茱莉亚,回到了三楼的休息室。他推开门一看,发现休息室中央,放着一张大沙发,上面还铺着一块雪白的布。
“啊,看来茱莉亚早有心理准备。”说完,青龙王就将茱莉亚放在了白布上。
她的右上臂有一块伤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一样。人们看到的鲜血,就是从这个伤口流出来的。
西一郎立刻帮她包扎了伤口,可是伤口实在太深,不是简单包扎,就能应付的问题,附近的医生带着护士冲进了休息室。然而,医生检查过后99lib? ,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茱莉亚小姐,您能听见吗?我是一郎啊!”青龙王轻抚茱莉亚的额头。茱莉亚好像听见了一郎的呼唤,勉强睁开双眼,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请代我向千鸟道歉……祝你们……幸福……”说完,茱莉亚就停止了呼吸。
“唉,真是可怜。她已经死了。”医生松开了茱莉亚的手,对她行了最后一礼。
其实,雁金检察官与大江山搜查课长,一直站在远处,观察着这一切。这时,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静静走到茱莉亚身边,祈祷她能安息。
“你们看她的演出了吗?”西一郎问道。两人轻轻点头。
“最后她之所以会跳得这么好,都是因为她吸了自己的血。她怎会料到,有一天,竟要吸自己的血……”
西一郎潸然泪下。他从怀里掏出面具,轻轻放在茱莉亚的枕边。大江山这才明白:西一郎正是青龙王。
“蒙面侦探己经跟着茱莉亚一起死了。如今的我,不想再当侦探了。”
青龙王,不,西一郎对侦探的身份毫无眷恋。与茱莉亚要好的舞蹈演员们,带来了许多百合与康乃罄的花束。茱莉亚的遗体,渐渐被花朵包围……
西一郎没有忘记茱莉亚的临终嘱托,向矢走千鸟传达了歉意。而且,正如茱莉亚所期望的那样,两人结为夫妇,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直到莱莉亚去世,你都不知道青龙王就是我吧?”
“哎呀,你少得意了,早在你冲进浴室,抱起一丝不挂的我,去伯父的医院时,我就知道了。”
“哦?是吗?”
“什么‘是吗’,你开车带我走的时候,我其实醒着呢。你虽然蒙着脸,可戴的领带,却和西一郎的完全一样。我一看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真是百密一疏……不过,我能娶你这位名侦探为妻,也是很有远见的嘛,哈哈哈哈……”
第一章 失踪的新娘
暖春时节。花朵绽放在枝头。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某天下午,透过讲堂的玻璃窗,能看到几位梳着发髻的少女,一会儿往这儿走,一会儿往那儿走。
年轻的杜老师,从教师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足音99lib?回荡在水泥路上。他打开讲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讲堂里,只有八九个身着长和服的少女。她们正围在一个高台周围,有的高举右手,有的则握拳在胸,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们纷纷回头望去。
“怎么样?还顒利吧?”
“老师,一点也不顺利。拿开棺材布的那一幕,总是找不到感觉啊。”
“那可怎么办啊……要不,干脆找个同学躺进去吧?”
少女们咬了咬嘴唇,左看看右看看,大家都是一脸不愿意的样子。
“老师……”说话人是小山美知满。杜老师偷偷给她起了个绰号——“害羞的小美”。
“怎么了,小山?”
“老师,让我躺进去吧。”
“什么?你要躺进去?这……”
“不要!……”杜老师刚想开口,突然想起来,自己周围还有许多学生在,只能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就让小山躺进去吧。”
这群少女是女校三年级的学生。她们正在排练一出英语话剧《朱利亚·恺撤》,准备在近期的表演会上演出。
杜老师是最近才去这所女校教书的年轻理学学士。他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无奈之下,才负责这出话剧的排练工作。
杜老师刚开始指导排练的时候,这群女学生其实很不服气,谁都不想让一个刚毕业的理科老师来教。可是练习正式开始之后,这群心高气傲的女生。立刻就没了声音,就好像见到狮子的小兔子一样。
也难怪,杜老师虽然是读.99lib. 理科的,但他上学的时候。可是校内话剧部和朗读会的大红人,实力非同一般,不一会儿。就把这群学生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女生们要将一口空棺材,扛去“罗马国会议事堂”入口处的高台之下。
在这场话剧中,女生们要先将盖着黑布的棺材,搬去讲堂的入口。接着,饰演安东尼的前田雅子,就会站在棺材旁边,发表那一段著名的演说。
然而,站在一口空棺材旁边的“安东尼”,总是无法入戏,她就向老师反映了这个问题。
空棺材被放在讲堂入口处,长椅下,由“安东尼”来揭开那块黑色的布。
小山美知满用细长的眼睛。瞟了杜老师一眼。老师又在盯着她看了。她赶忙错开视线,低下了头。
她脱下拖鞋,把拖鞋整齐地摆好,穿着白色的袜子,钻进了棺材里。
“我该怎么躺啊?平躺就可以了吗?”小山边提问,边用手扯着长长的袖子,躺进了棺材里。
“哎呀!……”
好像美知满选择的角度不太好,她的头一不小心碰到了棺材框,咚的一声,一定很疼吧。
杜老师立刻弯下腰,托住美知满的头。
“啊,你别起来,就这样往下挪,来,我抱着你,你的身体放松……好了,行了吗?”
杜老师一只手托在小山的脖子下面,另一只手,则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哦,你还挺重的嘛……不要用力哦,我抓着你的脖子呢。来,一、二、三……好了。”
美知满的脸都红了,只得乖乖听老师摆布。
“啊!……”少女努力往下挪了三寸左右。
杜老师抽出了脖子下的那只手,让美知满的头能躺进棺材里。实话实说,她也没觉得很别扭,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粉红色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看到此情此景,杜老师不由得叹了口气,甚至忘记了要站起身来。
然而,他一看到少女绿茶色的和服下的那一双柔软的小脚,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帮她盖住了双脚。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麵抖。
在场的一个女生,用手肘捅了捅主演前田雅子。前田回头看了看那位女生,发现她正在使眼色,遂又看了看杜老师。
只见杜老师,急匆匆地将黑色的棺材布盖好,伸手示意说:“来,其他同学都来议事堂这里站好。”
女生们一边朝议事堂走去,一边偷偷对老师指指点点。
杜老师站在讲台前,指导女生们做出罗马市民的动作。之后她们就开始了排练。排练过程中,老师还不断纠正了她们举手抬头的姿势。
就这样,七、八分钟过去了,“罗马市民”总算得到了老师的首肯。一被老师表扬,女生们就像一群小鸟儿一样,唧唧喳喳地闹了起来。
“那我们苒来练一遍安东尼演讲的那一幕吧。大家准备好了吗?前田雅子同学,请站到讲台上去。她的四个部下,去把棺材搬过来!……”
排练正式开始了。杜老师一脸严肃的表情。负责搬运棺材的女生们,也开始行动了,四位女生走近了棺材。可是她们好像还是没有入戏,一边搬运着棺材,一边在小声聊着些什么。杜老师一脸不悦。不久,她们放下了棺材。
讲台上的安东尼,做出很夸张的手势说:“哦!罗马的市民们!……”
为了突出话剧的效果,前田雅子故意将声音吊得很高。她揭开了棺材上的黑布……
然后,她就能看到躺在棺材里的恺撒,不,躺在棺材里的小山美99lib?知满了……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可是,她揭开棺材布一看,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哦?怎么回事?”
“哎呀?小山同学呢?……”
所有学生都吓了一大跳,立刻冲去棺材旁边。
“那个……老师……我抬起棺材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小山同学明明躺了进去,可棺材却特别轻。”
“嗯,我也吓了一跳……”
“可是都已经抬起来了,所以就没说……”
讲堂的大门,依旧好好地关着。刚才放置棺材的长椅下面,也没有小山美知满的人影,只有她脱下的拖鞋,还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杜老师立刻打开讲堂的大门,冲了出去。外面没有一丝风,只有花瓣在缓缓飘落。门外没有一个人。
真是不可思议!
杜老师大声喊着小山的名字,但整栋校舍里,能听见的唯有回声。他一时只觉是身处深山幽谷之中。
杜老师失望而归。只见女生们全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入口附近,脸色苍白。
“这事太奇怪了。小山到底上哪儿去了呢?”杜老师仔细看了看讲台下的空棺材。他明明帮助小山躺进棺材里了啊……
“真是怪了——”
他把头伸进棺材里,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没错,棺材里的确有一股小山美知满身上的香味。
“哎!……”
这时候,他发现棺材里有一个红黑色的圆形物体。他想将它拿起来看一看。
“啊,这是……”
杜老师一声大喊。他还以为那个圆形的小东西,是纽扣或搭扣呢,没想到却是湿润的液体。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99lib.“啊,是血……棺材里有血!”
他浑身都在颤抖,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了他的身体。
第二章 怪夫妻
“喂,房子!”
“怎么啦?”
“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日比谷公园那里的新音乐堂玩玩啊?听说有军乐队的表演哦!”
“是吗?那就去看看九九藏书吧!”
“嗯,一起去吧……这就出门吧!”
“啊?还没吃饭呢!”
“嗨!……别吃饭啦……我说:今天晚上要好好玩一玩!”
“哎呀,老公,行不行啊?”
“嗯,这点钱还是有的。对了,我在公司听说了一家挺不错的西餐厅,今天晚上我们就去那儿吃吧。你一定会大吃―惊的。”
“我可不要大吃一惊。”
“哎呀,这个大吃一惊,是惊喜的意思,快,你快去准备准备吧,你梳妆打扮估计要花上一个多小时呢。”
“哎呀,怎么这么说话呀,”房子立刻拉上了纸门,“谁让我和你出门的时候,都要重新打扮啊,而且我打扮得好看,你也有面子啊。”
“……”
“你倒是说话呀——生气了?”
“哪有,谁,谁生气了啊。”男人看来非常兴奋,伸手想要开门。
“啊,不行啊老公……”
房子顾不上穿衣服,立刻起身从房间里按住纸门。
“有什么关系嘛。”
“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过了一会儿,她盘好了头发,房里传来一阵拉抽屉的声音。接着则是缠腰带.99lib.
的声音。
穿好衣服之后,她就开始化妆了,传来一阵瓶瓶罐罐碰揸的声音。
“久等啦——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男人一直围着火盆踱步,闻言立刻拉开了纸门。
“啊!……”
房子故意用长长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发型。
“啊,真漂亮……给我看看嘛!”
“呵呵呵呵!……”
“来。给我看看啊!”
“我好不容易盘好的,别弄坏了啊!……”
房子将双手挪开,让男人看到了自己的妆容。
“怎么样啊,老么……”
看到梳妆打扮后的房子,男人惊呆了。
“你怎么老是不说话啊……”
“不不,因为你太漂亮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男子伸开双臂。
房子甩开他的手,按住男人的肩膀:“快带我去嘛,快点!……快点嘛……”
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走下了狭窄的楼梯。老板娘正在楼下摆弄蚊香。
“阿姨,我们稍微出去一下。”
“哎呀,是松岛先生啊,要出门吗?哎呀,两个人一起出门啊,真不错呀。”
“阿姨,要麻烦您看家了。”
“哎呀,是房子啊!我都认不出来了,来来来,到亮一点的地方来,让阿姨好好看看。”
“哎呀,羞死了。总觉得不太合身,呵呵……”房子的脸都羞红了,飞也似的冲出了大门。
老扳娘只看到她身上那一条鲜红的夏装腰带。她自言自语道:“女孩子真可怕。”
松岛准一与房子在京桥下了车。那里有一栋髙楼,二楼有一家自助式西餐厅,要客人自己拿着铝盘取食物。
两人挑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挑选了两盘一模一样的食物,一边吃着,一边谈笑。
“美知满,好吃吗?”
“嗯,太好吃了!这里的菜,好像有家乡的味道啊……这是为什么呀?”
“哦?为什么啊……会不会是因为有芹菜的味道啊?”
“啊!……芹菜?……对哦,老师家后面,的确有片芹菜地呢。”
“你又叫我老师了……今天晚上,要好好处罚你。”
“啊?我又叫老师了?对不起。都怪你叫我美知满!”
“叫美知满没有关系,可是叫老师就不行。”
“怎么能这样嘛!……我就喜欢叫99lib? 你老师,这一点也不见外,多好听啊。我一叫你老师,就会想起当时那段烦恼的岁月。啊,杜老师,你现在居然就在我身边,简直像在做梦一样。啊,真的像在做梦一样。”
“美知满,今晚你居然叫了这么多遍老师,等会儿我一定要好好处罚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美知满好像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她夹起一块牛排,长吁了一口气:“老公啊,当年排练节目的时候,你不是以为我被人杀死了吗?再给我讲一遍那个故事吧!”美知满盯着桌子对面的杜老师,轻声说道。
“又要说这个吗?今天晚上就算了吧。”
“有什么关系嘛,我就喜欢听那个故事!是不是这样的呀?我吓得惊慌失措,深陷恐惧与担忧之中。啊,美知满究竟身在何处?我绝望了!我彻底绝望了!”
“喂,美知满,别说了。”
“然而,深陷绝望深渊之中的我,突然看到了一丝光明。我瞪大了双眼。我的头脑飞速地转动着。对了,美知满说不定还有救,还有机会!……我一定要成为比歇洛克·福尔摩斯更出色的侦探!……任何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一定要找出证据,顺藤摸瓜,找到真凶,救回美知满……”
“行了行了,到此为止吧!……”
“我恢复冷静,重新检查了那口吞噬了美知满的空棺材。这时,我的炯炯双目,看到了棺材底上的一小滴血迹。……不对啊,当时天色己晚,你怎么能看到棺材里的血迹呢?难道你有一双猫的眼睛,晚上也能看见吗?”
“棺材底是白色的,血迹是黑色的,能看见也不奇怪吧。算我求你了,别说了,你今晚怎会如此兴奋?”
美知满双手托着可爱的下巴:“我突然觉得今晚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与你说话了。”
“别胡说。是累着了吧。”
“也许吧。可我真觉得今晚会与你分别……啊,再让我多说会儿吧。然后老师就用显微镜,检查了棺材里的血迹,发现那就是人类的血液,而且还在血液里,发现了富含糖原的表皮细胞……”
“美知满,我命令你别说了。而且日比谷陆海军军乐队的演奏,就快开始了,我们该走了。走吧!”
男人起身,走到女子背后,将手温柔地搭在女子肩上。女子将手搭在了男人的手上。两人紧紧握住对方。
他们旁边坐着一对刚来店里的客人,他们手里端着装满美食的盘子,呆呆地望着那对男女。
第三章 地震之旅
九月一日。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开学典礼结束之后,我会去日比谷的电气局买月票。”
杜老师看了看美知满的头,发现她己经换回了女学生的发型。她穿着紫色箭头图案的短和服,配了一条大红色的腰带,和一条茶色的校服裙。她脱下了白色的布袜,背对着他穿起了黑丝袜。
杜老师拿起他的草帽,走下了楼梯。房子的大门口,整齐地摆着两双鞋,一双是他的皮鞋,另一双则是带有黑色装饰物的高跟鞋。
美知满随后也出门去了。两人肩并肩走向车站。他回头看了看美知满。今天她化的是淡妆,稍稍画了点眉,怎么看,都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学生。美知满发现杜老师在看她,脸都羞红了,用余光偷偷看了看他。杜老师觉得:这种表情的美知满,真是美丽无比、可爱万分。他情不自禁地往美知满的方向靠了过去。
“啊,你又来了一”
美知满轻轻叫了一声,往反方向躲开了。她总是这样,从穿着校服裙去上学时开始,就不让杜老师跟她并肩走。
“没人会觉得奇怪的。你这身女学生打扮,路人只会觉得我们是兄妹,你就靠过来吧。”他一脸失望地对美知满说道。
可是美知满羞红着脸说:“胡说,哪儿有并肩走的兄妹啊。”于是美知满和杜老师的距离就更远了。
两人来到了车站,周围站满了等待电车的上班族和学生。杜老师时不时会和美知满说说话,可是美知满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和昨晚判若两人。昨晚她明明那么兴奋,还钻在他怀里哭了一夜。
电车拐了个弯,开进了站台。
杜老师张开手臂,为美知满开路。美知满一言不发地走上了电车。这时,他看见美知满的丝袜上开了个小洞,透过小洞,能看到她白色的肌肤。
美知满上车之后,杜老师也想跟着上车,可是周围有许多横冲直撞的上班族,把他与美知满硬生生地隔开了。
不一会儿,杜老师该下车了。他为了向美知满告别,将脸转向美知满所在的方向。
美知满为了与他道别,也早早转过了头。没等他开口,美知满就用爽朗的声音说道:“哥哥,一路小心。”
他们之间隔着两三位乘客。然而,杜老师分明能看到美知满眼眶中的泪水。
“嗯,路上小心啊。”
为了不让美知满担心,他故意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了她,又装出一脸平静的样子,穿过周遭的乘客,走下电车。
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最后一次,他见到学生打扮的美知满。否则不管有多么重要的工作等待着他,他都会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一别,竟成永诀。
他迈着匆忙的脚步,赶往丸之内的公司。
杜老师就职于一家商贸公司,担任精密仪器的销售员,工作平淡无奇。和当髙中老师的时候相比,日子要无聊许多。
而且,他与美知满都必须隐姓埋名,美知满改名为房子,他则自称松岛准一。他虽然有理学学士学位,可是因为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从底层做起。不过,他的工资还勉强够用,还能让美知满去女中上学。
早上十点,总经理布拉德雷把他叫去办公室,让他立刻去横滨的海关跑一趟。
杜老师立刻将文件塞进了包里,赶在十二点前搭上了省际列车。
九月一日上午十一点四十八分,他在横滨海关的二号仓库中,经历了那场震惊全国的关东大地震。
他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了。第一波地震袭来时,这座砖瓦建筑的西侧房顶,开始倒塌。他的脸色铁青,立刻抓起手头的一个空石油罐,顶在头上,朝向二十间开外的大门冲了99lib.出去。
大地剧烈摇晃,扰乱了他的步伐。许多沙石掉落在入口处的遮雨棚上。
危险!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久,棚子就会塌的!他无瑕犹豫,双手死死抓住头顶的石油罐,从遮雨拥下穿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哗啦一声,遮雨栩塌了,掉落的沙土打在他的头上,让他顿时跪坐在地,膝盖疼痛无比。
抱着必死的信念,他站了起来。
没有时间犹豫了:不快点逃命,就要被沙石埋起来了。
他忍着脚上的剧痛,跑了五、六步,半路上突然被石块绊倒了,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藏书网
。
真正恐怖的还在后头,只听周围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响动,尘土弥漫,让他99lib?
无法看清周遭情况。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死死抓着头顶上的石油罐,防止被掉落的石块砸中。
片刻后,地震结束了。他从石油罐里探出头来,讶然发现:那座五十尺高的仓库,居然完全塌了,只留下满地砖瓦。
哎呀,仓库里的人们有没有及时逃生啊?刚才有位海关的工作人员,为了帮助他找一台刚从外国送来的精密仪器,进入了仓库,眼下不知身在何处。恐怕有几百人已经被活埋在仓库里了。
他环顾周围,发现了四、五个和他一样逃过一劫的海关工作人员,大家都像是丢了魂一样,呆望着倒塌了的仓库。
杜老师回过神来,觉得刚才那场地震,是他经历过的地震里规模最大的一场了。接着他想到,仓库倒塌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进口器材都会受到损伤,这件事一定要立刻报告总公司,征求上司的意见。
他想打个电话,所以走进了海关大楼。终于,他在行李检查所,发现了一台电话。他拜托那里的工作人员,让他打个电话,可是工作人员却说电话机坏了,根本打不通。
听说电话坏了,杜老师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他以为总有一台电话能打去东京。他走过万国桥,发现路边有一个电话亭,立刻冲了过去。可是他拿起话简却发现,连拨号音都没有。
“这该如何是好啊,竟然连电话都打不通了。肯定是电话局的问题。”
无奈之下,他只得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刚往本町的方向走了十多步,就被眼前凄惨的景象吓得瞠目结舌。
柏油路面上布满了裂纹。有的裂缝甚至能容纳一个人。马路上堆满了绕作一团的电线,一点空间都没有留下。电线杆也是东倒西歪。
突然,他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路边的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已经倒塌了。巨大的屋顶倒在地面上,瓦片都掉了下来。
四、五个男女正站在屋顶上,用手挖着些什么。
“我家有三个人,都还在里面,请大家帮帮.99lib.
忙吧!”
三个人被埋在房子里了?
杜老师情不自禁地想要出手援助。就凭这四、五个人,怎么能救出里面的人呢?
突然对面又有人大声叫了起来。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在闹事,可是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是一位警察。
“喂!着火了!火势越来越大了丨大家快来帮忙啊!”
哪里都需要人帮忙。眼看着黄色的烟雾越飘越远。
“这里也着火了!”
“不对,是对面着火了!”
“糟了,到处都在着火!”
“这可不得了,要赶紧把屋里的人救出来才行,否则会被烧死的!”
大家脸色铁青,惨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人背着大包裹,跑来跑去。有个头上裹着绷带的男人,正背着妻子往前跑去。
直到这时,杜老师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这可不得了。横滨都成这样了,东京肯定也受到了影响。这时,他开始担心起美知满来。
“喂……不知道美知满那边有没有事啊?突然地震,她肯定会吓死的……”
“一定要立刻赶回东京去!”脸色惨白的他,一边避开脚下的电线,一边全速往车站跑去。
第四章 玉女断臂
九月一日下午四点左右,杜老师在横滨市北部的高岛町的一片居民区里,邂逅了阿千。他发现阿千正倒在一栋房子的废墟中,在房梁下痛哭流涕。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路过这里呢?因为他想坐电车或火车回到东京,就在櫻木町的车站等了很久。可是怎么等都不见有车来。而且他听说火车的铁轨需要修理,今天是不会发车了。
他在检票口等了足足两小时。知道无车可坐之后,他满腔怒火地走出了火车站。
可这是天灾,实属无可奈何。
这时,横滨各地都发生了火灾,而且火势正在不断蔓延。要是留在原地不动,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从横滨走回东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中途还能碰到卡车载他一程。
杜对横滨的地理不甚了解,而且火灾产生的烟雾挡住了阳光,让他无法判断出正确的方向。他只得拦住仓皇逃命的路人,询问东京在哪个方向。
只要问到方向就可以了,问路反而没用。因为现在要走直线,简直是难上加难。倒塌的建筑物,早就挡住了人们的去路。而且不知何时何地,就会有火苗蹿出来。所以,杜老师才会莫名其妙地走去高岛町的居民区。
这片居民区已经成了无人的绝境,所有的房子都倒了。不久,杜老师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空无一人。
对面的一栋房子里冒出了黑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家具破裂的响声,突然,从倒塌的房子里,冒出了一团火焰,让他透不过气。他站起身来,不住地咳嗽。他立刻离开了着火的房子,看来大火已经蔓延到这片居民区了。
看到事态不断恶化,他心中充满了恐惧。为了防止被大火吞没,他必须立刻离开这片居民区。杜拔腿就跑。
正当他跑过一栋房屋的屋顶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救……救命啊……我……我在这儿……我要被烧死了……救命啊……”
他突然意识到,人的声音是有其独特节奏的。且不说这些,总之,女子悲惨的喊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循着声音找去,发现女子正趴在屋顶下的裂缝里。她穿着明石缩的衣服,头上的圆鬌已经完全散开了。可是乍看之下,杜老师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体有何异样。
那她为什么要叫得这么惨呢?她可能已经疯了吧。
“夫人,您怎么了?……”他从女子背后问道。
“啊!……”女子立刻抬起了头。她好像比杜老师大五六岁。只见她用力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从屋顶下看着杜老师的脸。
“啊,救……救救我!求,求您了!”女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她丰满的胸口上。还搭着一件贴身内衣。
“手,我的手……把我的手拔出来……”女子瞪大双眼,看着杜老师。
女子的眉毛都剃光了,两只灯笼般的眼睛,让杜老师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杜老师这才断定她并没有疯。他立刻冲到女子身边。原来,她的身子的确没有受伤,可是她的手,却被压在一根柱九九藏书子下面,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他绕到女子背后,抓住她粗壮的手臂,用力往外拔。
“好痛,痛痛痛……”女子立刻惨叫起来。杜老师吓了一跳,立刻松开了手。
女子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杜的衣服。
“等……等等……不要见死不救,求您了……”
杜老师再次蹲下身子,尝试着拔出女子的手腕。下面的泥土好像很硬,可他还是开始挖了起来。
“没,没用的……下面是金属板,挖不动的……啊,再不拔出来,我就要被烧死了……”
果然,来势汹汹的热气,从平民区的另一头传来。大火越来越近了。
杜老师立刻抓住女子的手,再次用力往外拔。可是女子又像刚才那样惨叫起来。
“不行,这样拔不出来。”
“我不是真心喊痛的……”
“哎?此话怎讲?”
“只要能活命,让我少掉一只手,我也在所不惜,痛一点应该是好事才对,可是你一拉,我就是会情不自禁地喊痛啊……啊,您不要管我,请用力拔吧!即使把手拉断了也不要紧丨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女子又哭了起来,脸颊流下两行热泪。
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了。大火蹿至附近。白色的烟雾,从房子的缝隙里飘了进来。女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啊,着火了!这栋房子着火了!……啊,手拔不出来啊!我要被烧死了!”
女子突然站了起来,想要用蛮力把手拔出来。
“啊,好痛啊……啊,怎么办啊!……”
女子彻底绝望了,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突然,她像是触了电一样,又跳了起来,抓住了杜老师的衣服。
“先生,请您把我的手砍断吧!您有没有带刀子啊?没有刀子,找块瓦片石头什么的都行,总之,快点把我的手砍断吧,不然我就要被烧死了啊!”
女子定是因为极度恐惧发疯了。这时,杜老师的脸颊上,感到了一股热气。没错,她说得一点没错,她马上要被烧死了。
己经能透过缝隙隐约看到火光了。杜老师将手搭在女子肩上,说道:“夫人,您说得没错,现在正是决定生死存亡的时候,您要是还想活命,就要忍着点啊!”
女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她用空下来的那只手,向杜老师举手致谢。
杜老师此刻早已将一切抛之脑后,一心只想把这女子的手腕拔出,将地震与火灾的危险置之度外。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用力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接着他伸出一只脚,踩住了压住女子手腕的柱子。
“夫人,您忍着点啊!……”
“南无阿弥陀佛!……”
只见杜老师大喊一声,将浑身力气都集中在女子的手腕根部,柱子上的那只脚,用力踩了下去。女子一声惨叫!
杜老师发现女子的手腕已经拔出来了。只不过,这只手好像特别长。
怎么会这样?
他定睛一看,终于明白了手变长的原因。
“哦!……”
女子手腕的皮,全都翻了出来,就像脱下来的一只手套一样,耷拉在手指末端,露出一段鸡肝般鲜红的肉来。
杜老师差点就要晕过去了,可是他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他握着女子手上的皮,用戴手套的方法,把皮套了回去。没想到居然很顺利地套上了,只不过皮好像缺了一段,总会留出一段肉来,不能完全盖住……
不过,总算是救了她一命——杜老师这才发现,女子早已晕了过去。
必须把她的手包扎起来,可是手头又没有绷带。手帕也不够用。这时,他突然想到,女子身上,还穿着一件白底蓝色水草花纹的内衣。他立刻从内衣上扯下一段布条,在女子血淋淋的手腕上,裹了好几层。
第五章 东京,梦未虔
杜老师一下卡车,阿千突然说:“我也要下车。”
第二天(九月二日)早晨六点。两人置身东京正中央的新桥。放眼望去,一片荒凉,只有桥上还隐约能看到“新桥”二字。
谁能想到:这里原来是银座的入口?东京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夫人,您还是一路坐到上野较好……”杜老师如此说道。
“要上快上,别磨磨躇蹭的,我还要赶路呢。”满脸灰尘的司机,从木材后探出头来,不耐烦地说道。
“我就在这里下车,司机师傅,太谢谢您了。”
司机摆了摆手走了,只留下一股汽油的臭味。
“那我就告辞了,”杜老师握住草帽的帽檐,向夫人道别。
女子一脸狼狈地说:“请留步——我很害怕,请你带我一起走吧!”
“这……我着急去公司,还要回浅草的家里看看,没空带你回家啊。”
女子用手帕擦了擦脸,咬紧嘴唇说:“可我刚才听说:我原来住的本所绿町,已经化为灰烬了,町里的人,原本在被服厂避难,可是遭到旋风的袭击,十万人几乎都死了。我好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去啊。”
杜老师长叹一口气: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不过她 好像也被这副荒凉的景象吓到了吧。
“那要等到我办完事,才能带你回去,可是,我不保证能立刻办完啊。”
“藏书网没关系,我可以等的,我真的……”她没能说完这句话。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道,“太谢谢你了。”语毕,泪眼婆姿。
杜老师走在前面开路。女子提着裙子,努力跟在后头。杜老师不经意间发现,她重新穿上了那件撕破了的白色内衣,而且还换了个角度,让别人看不出衣服己经破了。
杜老师在焦土上一路走着,前往丸之内,寻找自己的公司。不幸的是,公司已经化为一片灰烬,连块招牌都没留下。
无奈之下,杜老师只得取出一张名片,写上时间与日期,在名片背后写道:“横滨海关仓库倒塌,货物损失三分之二以上”。他想把名片钉在显眼的地方,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缝隙钉名片。
“那个……这里有一块砖,上面正好有个洞。”杜老师回头一看,发现那位女子手上拿着一块砖,脸上略带微笑。
“谢谢!”杜老师谢过女子,一把拿过砖块。
杜老师与阿千夫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电车烧得只剩下外面的铁框了,仿佛一具大骷髅一般。一辆消防车也烧得变了形。一匹马跌落在马路的裂缝里死了,屁股翘得老髙。转角处掉落了几块水泥板,透过水泥板,还能隐约看见两只被火烧过的粗壮的脚。阿千看到这幅情景,不由得尖叫起来,一把抓住了杜老师的衣角。
杜老师在心中觉得可笑,心想:“要不是我救了她,她现在也是这副模样,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走过化为废墟的银座,往日本桥的方向走去。他们竞然看到自己的正面,有一片绿色的森林。仔细想来,那一定是上野的森林吧。因为原来挡住视线的髙楼大厦,都倒塌了……啊,美知满是否平安呢?
“来,免费的,大家多拿一点吧!”突然,路边的帐篷里,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
杜老师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位穿着衬衫,打扮得像个店员的男子冲了过来。
“来,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啊——给您几个饭团吧,把手伸出来。还有您夫人的也一并给您吧,一共三个。不好意思,只能给您这些。”
说完,这位年轻男子将三个大饭团放在了杜老师的手里。
夫人?
杜老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通,哦,他说的是自己身后的阿千夫人吧,觉得很是好笑。
走了一会儿,杜老师回头看了看阿千。接着将其中的一个饭团递给了她。他想了想,又多给了她一个饭团。
阿千硬是不肯要。杜老师说自己不饿,让她多吃一个。可阿千却说自己不要紧,一定要杜老师吃。杜老师觉得这个身材肥胖的女人,肯定很容易饿,硬是把其中一个饭团,塞到她手上。没想到阿千没有握紧,饭团掉到了地上,沾满泥土。
阿千脸色惨白,立刻蹲下身子,想捡起那个饭团。杜老师吓了一跳,立刻将她拉住。
“对不起,都怪我没拿好……”
“没关系,不要紧的,别担心。”杜老师继续在前面开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火灾之后的荒野中。
“唉……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杜老师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一直跟着自己。为什么她要跟着自己呢?因为她胆子小吗?她觉得自己的家人都被烧死了吗?还是因为她被压在柱子下面的时候,他出手相助了呢?考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杜老师忽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昨晚他带着这位女子,在野毛山的帐篷里住了一晚。之前,他还带女子去医疗站,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可是女子还是说自己手疼,而且还有些发烧。他不忍心丢下她不管,就向医疗站的人打听,有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医生就让他们去后山的帐篷看看。
杜老师带着她往帐篷走去,发现帐篷里有许多人。他们后来才知道:这是专门给携家带口者准备的帐篷。这帐篷十分简陋,只有一根柱子,地面上铺着四、五张席子,还用铁板搭了个天花板。
累极了的杜老师躺在了席子上。可是因为席子太短了,他的头和脚都露在外面。不过女子还是很高兴,能找到一个地方睡觉,立刻躺了下来。
然而,难民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拥进帐篷里。一开始两人之间,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可后来人越来越多,两人终于贴在了一起。
难民还在不断拥进。
“大家都忍耐一下,不要平躺,尽量侧身睡,能多进一个人,是一个人!”负责的人下了命令。大家纷纷调整睡姿,一个贴着一个侧躺着。
“再靠紧一点!还有很多人风餐露宿呢!大家再多挤出一点空间来吧!”
阿千为了避嫌,一直背对着杜老师睡。可是为了调整睡姿,她只能翻了个身,与杜老师大眼瞪小眼。接着,她就好像找妈妈的奶喝的婴儿一样,朝杜老师的方向靠了过来。
杜老师也顾不上睡觉,一直帮阿千举着受伤的手腕。
“阿千会不会一直记得这件事啊?”杜老师的耳根子突然红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阿千与杜并排坐了起来。
“手还疼吗?”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询问道。
“好像好一点了。”阿千微笑着回答。
两人穿过浅草桥,来到驹形,跨过吾妻桥,终于来到了杜老师与美知满的爱巢所在的旅馆。然而,旅馆也遭到了火灾的侵袭,附近化作一片荒野。
好在附近还留着一个砖石砌成的交警亭,这才让杜老师辨明了方向。
交警亭内部亦被烧了个精光。窗外的石墙留下了火灾的痕迹。有四五位幸存者,好奇地向里张望。其中一人,朝杜老师走来,说道:“唉,好可怜的女学生。死的时候,还穿着校服裙呢。”他指了指后面的交警亭。
“啊?女学生……”听到这话,杜的眼前一片漆黑。
“美知满啊,为什么我没能立刻回到你身边!”他在心里默默向美知满的在天之灵忏悔。
杜老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向交警亭。他必须要看个究竟。犹豫了许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朝交警亭里望去。
有黑色装饰的鞋子,烧焦了的校服裙,烧焦了的手腕,充满不甘的双眼……然而,万幸的是,这位惨死的女学生,并不是美知满。
“啊,太好了……”杜伸出双手伸向天空,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然而,他们的爱巢,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烬,火灾的余温尚未完全消退,这让他再次担心起来。
如果那堆灰烬里,埋着美知满的尸骨……想到这儿,他立刻抓起一根铁棒,用力拨开脚下的灰烬。万幸的是,没有发现人的尸骨。看来美知满一定是去什么地方避难了,房子附近没有竖指示牌,附近也没有他认识的人。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老师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将那根铁棒插进灰里,再把自己的名片插在铁棒上。名片上写着“我没事,明日正午,在观音堂前等你。致松岛房子”,之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在“房子”旁边加了行字——
小山美知满
阿千站在一旁,同情地看着杜老师……。
“我家里人好像还没回来。这样,我先陪你回去吧。”说完,杜老师就带着阿千离开了。
之后,两人手拉着手,走过烧毁了的吾妻桥,去往河对岸。桥墩上堆着好几具尸体。往下一看,只见红褐色的水面上,同样漂着许多尸体。起码有三、.99lib.四十具……不,只怕更多。
这样看来,人其实比瓷娃娃更脆弱。两人来到河对岸,前往阿千以前住过的绿町。现场的情况比他们听说的要糟糕十倍百倍。一个浑身是泥,背上被火烧伤的男子,晃晃悠悠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据他说,绿町的人,基本都死在被服厂了,捡回一条小命的,就只有十多个,包括他在内。
被服厂的惨状,着实让人触目惊心。阿千顿时放声大哭,一直哭到嗓子哑了,泪珠仍止不住簌簌落下。
两人走到两国桥附近。阿千突然大喊一声:“啊,大家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啊,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她又哭了起来,边哭边朝着绿町的方向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念经。
于是,杜老师和阿千的同居生活开始了。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子,与三十二岁的女人。女大男小,不过阿千并不显老,两人在一起,也不是很显眼。
他们辗转各地。
生活中充满了兴奋与猎奇。他们如同夫妇一般,每99lib?天都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当然那只是为了方便,长久以来,两人一直相敬如宾,从未越雷池半步。
每天早上起床后,两人就结伴出门。杜老师前往难民聚集的帐篷区,到处张貼寻找“美知满”与“房子”的寻人启事。阿千则拖着那只受伤的左手,一路跟随着杜老师。
大地震发生后,过去了十二天。杜老师的心情越发阴暗,可阿千却逐渐恢复了平静,一天比一天精神了。她就像是真的妻子一样,每天照顾着杜老师的生活起居。
第六章 劫后重逢
九月十三日。
如同往常一样,杜老师带着阿千离开了帐篷。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废墟般的城市中。走到一半,杜老师突然想起,他忘带寻人启事了,可现在回去拿,也来不及了。此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一件,让他欲哭无泪的事。
就在那一天,他在路上偶然遇见了美知满。就是那个他以为早就死去了的美知满。
事情发生在被烧毁的吾妻桥上。桥被烧得惨不忍睹,就好像一个被拦腰截断的人一样,中央的钢筋全都露了出来。今天是地震发生后的第十三天,桥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只是有人在仅存的桥面上,铺了两块铁板,不断有人在上面颤颤巍巍地走着,倒还有些热闹。
杜老师带着阿千夫人,从浅草方向出发,想要过桥,往本所的方向去。桥上的铁板,有时还会缺那么一段,时不时需要跳一步,才能继续前进。为了让身材肥胖、缺乏运动细胞的阿千,能平安过桥,杜真是费尽了心思。
“来,抓住我的手……”
杜老师伸出了手,阿千却没有抓住,她正站在铁板上瑟瑟发抖。她透过铁板之间的缝隙,看到了桥下的情况。水上依然漂浮着许多尸体,桥墩附近,还有许多全身烧得一塌糊涂的死尸。看到这番景象,她越发不敢迈腿了,只得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抓着旁边的铁管,双脚则在不住地发抖。
这两天,她好不容易从地震的紧张情绪中,缓了过来,可现在一过桥,那种恐惧心理好像又回来了。杜只得要么背起这位身材肥胖的夫人,要么用双手抱起她的身子,带着她过桥。这种举动,在外人眼里看来,相当惹眼,可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杜老师不出手相助的话,阿千定会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的。
更糟糕的是,阿千居然开始故意接近杜老师了。对阿千来说,杜是救命恩人,也是她倾心的对象,她也只能趁这种机会,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感情。可是杜老师却对她十分冷淡,这让她分外心焦。
“喂,你的脸靠得这么近,我都看不到路了,多危险啊,这样我们俩都会掉进河里的!”
“呵呵呵……”阿千歇斯底里地笑着。突然,她故意把嘴九九藏书貼近杜的耳朵,说道:“我啊,巴不得和你一起掉下去呢,呵呵呵……”
说完,她开始像个孩子似的晃动双腿。
“别动,别动,不要乱来啊!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就放手让你掉下去了啊!”
“不要啊,不要啊,我死也不会放开你的脖子的。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啊?罢了,我就死在这里算了,当然要拉你垫背……”
“别动啊,太危险了,而且还有人看着呢……”
阿千的情绪十分激动,完全没有听进去。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一味撒野,挂在杜老师脖子上的两只手,搂得更用力了。她的嘴唇也从耳边挪到了脸颊,大有强吻杜老师的架势。
杜老师甚至都能闻到阿千口中的异味,他立刻将头转向一边。阿千的双手紧紧压迫着杜老师的颈动脉,压得他的头都开始晕了。
“要掉下去了,快住手!”
“年轻人,不要轻生!”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拉住了他们。杜老师也在喘着粗气。他这才发现有路人拉了他们一把。
“冷静点!”萍水相逢的路人说道。
“也难怪啊,夫妻俩都身无分文了吧。可是你还年轻啊,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夫妇两个一起努力工作,总能过上好日子的啊……”
“是啊,是啊。”另一位路人随声附和道。
“唉,我能理解,昨天我也差点寻死了。可是我后来明白了,那是因为我被死神附身了,才会动不动就寻死。我们要好好想想,这么多人都死了,我们却活了下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说你啊……还有夫人,你们都下来吧,好好过日子啊!”
一开始,杜老师只觉得他们是多管闲事,但听着听着,他便被路人们的演说给感动了。他浑身都没了力气,仿佛真是要带着老婆一起自杀。
这确实不可思议。事后想来,当时一定是经历了大地震,受到打击,精神出问题了吧。真可笑……
阿千终于松开了搂在杜老师脖子上的手,听从路人的建议,从桥上走了下来。可是她一下来,就突然冲进杜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真可怜,但是也没办法啊……一橱衣服全被烧光了吧,现在,只有这么件脏兮兮的浴衣能穿。”
周围人纷纷表示同情。看来他们都以为杜老师与阿千是准备寻死的夫妻吧。
杜老师搂着阿千,居然也入了戏。这时,他不经意地别过头,却突然看到了一幅让他震惊的景象——
“啊,美知满!……”
美知满还活着,而且就站在他身边。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根粗铁管。美知满两手搭在铁管上,死死盯着杜与阿千。看来,美知满一定是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
美知满的脸色惨白。
美知满将一块手帕当做头巾,将头发裹了起来。
杜老师认出了她穿的那件衣服。
九月一日,与杜老师一起出门坐电车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可是衣服已经染上了茶揭色的污渍,领子上也沾满了灰尘——不过透过领口,还是能看到她可爱的丰胸,看来,美知满也受了很多苦。
“美知满!……”杜老师正想推开阿千,可没想到阿千又搂住了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不妙。
美知满的嘴唇在颤抖。最后,她终于挤出了一个词:
“浑蛋!……”她狠狠地说了这个词。
“美知满,你说什么?……”
美知满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他身材高大,一只手搭在了美知满敞开的衣领上。藏书网
男子耐心地听着美知满的话。美知满说完后,男子朝杜老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厌恶。
之后,他伸出长长的手,一把揽过美知满的肩膀。
“我们走吧,美知满。”说完,男子就搂着美知满,朝浅草方向走去。
“美知满!……”杜老师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勇气,只能无力地呼唤美知满名字。
九九藏书“啊,我最爱的美知满,我的心肝宝贝美知满!”
可是,美知满己经不属于他了。那位英姿飒爽的青年,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东京人。他好像几百年前就是美知满的恋人了,居然十分亲昵地喊着美知满的名字。
“啊,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是命吧。”
美知满会撞见杜老师和阿千的这出闹剧也是命,杜老师与美知满会在这里相遇也是命吧。
美知满嘟囔着,转身走了。杜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美知满吗?即使他们曾经相爱,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无法信任对方吧。这种分手方法,是最致命的。
杜老师痛心疾首,一个人走了起来。
他跨过了桥,向本区走去。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快步而行,犹如被魔鬼附身一般……
第七章 断肠魂之舞
“喂,我说,喂!……”阿千从杜老师的身后喊道。
“……”听见阿千的喊声,杜心里一惊。可是他并没有回头,继续默默走着。
“喂,你到底要去哪儿啊……”他还是没有说话,不停地走。
“你要走到什么时候啊?”他还是没有停下。
阿千一路小跑,一把抓住杜老师的手腕说:“你走到那儿去,干什么啊?难道你想去柳岛,逃去千叶吗?”
可是他仍然一声不吭。阿千有些发怒了。
“呸。”她咂巴了一下嘴,甩开了杜的手。
“什么啊,真没出息。我一直没开口,你却得意起来了。你再怎么年轻,也不能这样啊!喜欢上个乳臭未干的女学生,她一生气你就没辙了。我在旁边看着都来气。我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男人呢,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可我对你彻底失望了,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死你了!我再也不跟着你走了!真是看走眼了。你去河里捞具女尸,过一辈子算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吃软饭的娘娘腔……”
阿千越说越激动,不住地跺脚,扬起一片尘土。
杜老师依然没有回头,站着一动也不动。
“我要跟你分道扬镳!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唉,还不如当初让我死在横滨算了呢!你这个薄情汉!娘娘腔!”
就在此时,杜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阿千。阿千大吃一惊,都没来得及闭上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杜老师一步步走向阿千。阿千吓得不轻,不停地后退。
只见杜老师突然抓住了阿千的手腕。她的手腕仿佛糯米团一般柔软。
“跟我来。你要敢逃走,我就不管你了。”
“哦!……”
“你说我没出息,说我是娘娘腔,我倒要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出息。”
杜老师突然紧紧抓住阿千的手腕,往前走着。阿千的手几乎99lib?都变了颜色。阿千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她就被杜老师拽走了。
杜老师用力很猛,简直要把阿千的手给捏断了。奇怪的是,这种疼痛,反而让她感到一丝满足。被杜拽着的阿千,竟然面露喜色。
两人来到了吾妻桥与被服厂遗迹之间的原庭町。这里早就变了个模样,成了一片焦土。两人来到了这片居民区,这时,杜老师突然停了下来。
“就选这边吧。”杜老师自言自语道。
居民区旁边,有一条小水沟,里面是死水。旁边有棵烧得光秃秃的大树,形状十分恐怖。附近还有一块石头,上面有一个凹槽,可是里面没有一滴水。倒塌的砖瓦墙周围,还有许多黑色的小石块。看来这里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庭院吧。
杜老师回头看了看一脸惊讶的阿千。
“过来,先捡十来张铁板吧。”杜老师挥了挥手,对阿千下了命令。
阿千无力反抗,只得听从杜老师的命令。他们开始在庭院的遗迹里寻找铁板。
“喂,快点!别吊着手腕了,把手放下,两只手上!”
阿千瞠目不知所对,只得老老实实地解开了绷带。
收集齐铁板之后,他们又开始寻找能用来当柱子的木材。他们在水沟里找到了圆木柱子,还找到了五六根烧焦了的树枝。接着,他们从水沟里捞出了一只空空如也的麻袋,从中抽出了一条麻绳,和一根粗铁丝。
凑齐建筑材料之后,杜老师就挖了个洞,在洞里插了一根木棍。接着,他又铺了几根木棍当地板,再在木棍上铺了好几块铁板……
不久,一个帐篷就做好了。
时间将近正午。
两人前往救护站,领了几个红薯当午饭。吃完后,他们拿上两间长的绳子,再次出门捡破烂。
他们要找的,是大块的铁板与布块,以及一些草席与棉花,湿透了的榻榻米也可以。
两人瞪大眼睛,搜寻着目标。他们一开始在倒塌的房子与水沟里找。可后来他们发现,负责给受灾人员发放救援物资的地方,有更多材料可以选择。这些救助站,大多设置在桥墩与街角附近。
他们要找的东西都很重,两个人的力气不够用。他们总是先拖回一个麻袋,再跑回去扛另一个箱子。
然而,下定了决心的人,会发挥出惊人的力量。他们两个人,居然收集了许多建筑材料。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他们建造的小屋,只有两坪大,真正能睡人的,只有一坪左右的面积。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层麻袋,再在麻袋上铺了一层草席,再在草席上撒了一些稻草,算是铺了个床吧。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是天色巳晚。他们吃了白天领到的饭团,突然觉得特别累。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直没有说话。一天的疲劳,让他们困倦无比,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天亮了,他们却没有发现。也不知是谁先醒了过来,这时,太阳已经当空照了。帐篷外面传来了卡车开过的噪声。
杜老师虽然醒了,可却觉得无事可做,只得继续躺着。
阿千与杜老师躺的方向,正好相反。她也醒了过来,站起了身。帐篷的屋顶很低,她只能弯着腰站着。可是她好像很高兴,脸上略带微笑。
杜老师也看到了这一幕。
阿千走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屋外传来了人们说话的声音,还能听见木箱碰撞发出的响声。
还没等杜老师回过神来,阿千就回到屋子里了,手上还捧着一堆东西。
“你看,我拿到了这么多东西!都是发的哦!还有苹果呢!罐头、牙刷,还有一袋子配给品!你一袋我一袋,正好两袋!快起来吧!”阿千很是高兴。
配给品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将配给品摆成一排,时不时拿到手里细细端详,相视一笑。
“昨天……昨天的事请你忘记吧。我……我大概是哪里不正常了。对不起,你想让我怎么道歉都行。”阿千抓紧机会,一脸羞愧地道了歉。
“嗯,没事,没关系。”
杜老师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过。这句温柔的话,不仅安慰了阿千,也安慰了他自己。他感觉到眼中流出了一股滚烫的液体。可他还是硬把眼泪憋了回去。
第八章 贫贱夫妻
第二天,杜和阿千又出门捡破烂去了。
他们做了一个能用来煮东西的炉子,还将一只装橘子的箱子,做成了书桌兼饭桌。帐篷后面还搭了一个象征性的厠所,周围围了一圈布,这样阿千也能放心如厕了。帐篷入口还放了一个小箱子,上面写着杜的名字,就当做是门牌了。杜还不忘在名字旁边写上他所属的公司。
两人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的家。捡来的材料,居然还有多余,成了他们的私有財产。
“你身上有钱吗?”
“嗯,有一点,三块多……怎么突然问起钱来了?”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要是你有钱的话,我们不如去买些蜡烛吧?这样,晚上要办事的话,也方便啊。”
“啊?蜡烛?难道你怕黑吗?”
“不是怕黑,可毕竟有蜡烛方便啊。”
“好吧,那就去买点吧,这就去浅草买。”
夕阳西下。两人走过吾妻桥,来到浅草公园。浅草的商店街,同样是―片狼藉,满地灰尘无人扫。马路两边有许多支着帐篷、点着蜡烛的小店,有的是卖烤红薯的,有的是卖罐头的,有的店老板切开了十几个西瓜,把一块块红艳艳的西瓜摆在门口,还有的在卖生梨。总之,大部分店卖的都是吃的,他们在仁王门附近的一家店里,找到了蜡烛。杜老师与阿千商量之后,决定花五钱买了四根蜡烛,再花八钱买了一只东北地区“进口”来的大灯笼。
“哦,居然有生啤!好极了!来上一杯!”杜老师无意中发现了一家卖啤酒的店,立刻冲进去解了解馋。
他买了两杯啤酒,向阿千摆摆手,把其中的一杯让给了她。杜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啤酒了,真是杨快无比。他又叫了一杯。
阿千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并不准备喝。
“喝吧,很好喝的,喝了人就精神了。”杜劝阿千赶紧喝酒。阿千只得畏畏缩缩地喝了一口。
可能是酒的确很好喝吧,不知不觉阿千竟把一整杯酒都喝完了,不过她没有提出要再喝一杯。
两杯啤酒下肚,杜立刻精神了不少。真是意料之外的美味。自地震之后,他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他对阿千说:“我们回去吧。”
阿千却说:“稍等一下。”只见她朝小店的老板娘耳语几句,去店铺后面上了个厕所。之后,两人沿着昏暗的小路,慢慢往回走。
一离开浅草雷门,周围就是一片黑暗。于是两人点起了刚买的灯笼。阿千让杜等在吾妻桥旁边,她自己则去附近的公共厕所里,又小解了一次。
吾妻桥似乎修过了,看上去比昨天安全许多。可要是没有灯笼,还真是不敢走。不过,要是没有灯笼,反而看不到破破烂烂的桥面,与桥下浑浊的河水,胆子说不定会大些。
过了桥,两人并肩走在石原的大马路上。
“喂,我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啊?我又想小解了。”
“呵呵,大概是因为喝了啤酒吧。”
“不对啊,今天早上也是这样,一点也忍不住。是不是膀胱出问题了啊……”
说完,阿千突然浑身颤抖,跟杜老师打了声招呼,立刻蹲下身来。小解的声音丝丝入耳。杜单手提着灯笼,边听着那清脆的水声,边注意着周逋情况。可阿千早就顾不上这些了。
当天夜里,杜与阿千终于发生了关系。杜本是个意志坚定的男子。然而,那天晚上,他只要一想起那阵尿液的响声,就会突然兴奋起来。之后,他每次都会输给自己心中的欲望。
十七日之后,他开始回到丸之内上班。公司在废墟附近,建立了一个临时办公室,做起了生意。
“你要早点回来啊…藏书网 …我好害怕……”每当杜出门上班的时候,阿千总要反复说好几遍。
“嗯,放心吧,我会早些回来的一”说完,杜就出门上班去了。他每天都会在黄昏时分回到家中。
阿千一听到杜的脚步声,就会像个孩子一样冲出小屋,扑进杜的怀里。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之后还会长吁一口气。每天都是如此。
“今天啊,”某日,两人正围着餐桌吃晚饭,阿千突然说,“我见到你那位可人儿了,就是上次在吾妻桥上遇到的那位。我看到那个女学生模样的人,在对面那条路上走呢!你肯定很开心吧……啊,真让人嫉妒。”
说完,又是一阵大吵大闹。
之后的某天(事后想起来,应该是二十三日),杜老师从公司下班回来,却没有看到阿千从屋子里冲出来迎接他。只见阿千脸色惨白,呆呆地坐在地上。一看阿千的表情,他就知道白天一定是出事了。
“怎么这么没精神啊?出什么事了?”杜问道。
“没……没什么。”阿千的脸色更糟,用力摇了摇头。
“不对劲啊,一定是出事了,你倒是说啊。”
可是她就是不肯开口,只是一味地摇头。杜为了让阿千开口,费尽了唇舌。
“有人吗?”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啊!……”阿千突然像是触了电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立刻伸开双臂,挡在门口。
“你不能出去,千万别管这事,我会处理的……”
就在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高个男子,拨开了门帘。他的脸色,就和熟透了的番茄一样红。
“嘿,百忙中打扰一下,这边这位就是男主人吧?……”男子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
“你是谁?这是我的住处,你擅闯进来,究竟……”
“哈哈哈……你还敢说‘擅闯’?我倒要问问你!”
“你说什么?”杜也毫不退让。
“哼,我家阿千受你照顾了啊,真是多谢,多谢。你对别人的老婆可真好啊。”
“什么?那你是?……”
“没错,在下正是阿千的丈夫。不信的话,你大可去市政府的户籍科查一查。你竟敢……”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活得好好的,就站在你面前!你看这事怎么办吧!”
“这……”
就在此时,门外好像有人喊了一声,杜老师也没听清那人喊了什么。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突然急急忙忙地说:“呸!……过两天我再来收拾你,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他说完这些,就狼狈不堪地从小屋.99lib.后面的小厕所里逃走了。杜老师不禁长长一叹。
而阿千亦是长舒了口气。之后,她向杜投去讨好的眼光,说道:“他是个大恶棍!他不是我丈夫。他叫半次,是麦町的混混头子,我只是以前受了他的照顾而已。他本是个见不得光的人,但现在趁着地震,作威作福。今早我偶然被他撞见了,他就来找碴。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事到如今,我……”
“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便是。”
“对了,公司的工作也步入轨道了,过一阵子就有工资可拿了,到时,我们就找个像样点的地方,搬走如何?或者,如果你更喜欢住在这里的话……”
“不不不,”没等杜说完,阿千就拼命摇头,“我也觉得搬家好!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话音未落,阿千的身子已是瑟瑟发抖,立刻起身往里屋去了。
第九章 融化死亡的色彩
次日,阿千竟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天杜的工作繁忙异常,忙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在工作了。一有喘息的机会,他就会想起找房子的事情,心中焦急万分。然而,还没有等他仔细思量,下一份工作又来了。
而且那天他一直工作到傍晚,可还是没有把该干的事情干完,最后只得加班到晚上十点。上司和同事都劝他干脆在办公室里住一晚算了,可他却婉言拒绝,打着手电筒,匆匆忙忙往家赶。
阿千还在等他。
等他到家,已是十一点多了。
杜老师一路飞奔进屋,可却没有看到阿千的踪影。她本该盖着海军毛毯躺在床上才是。毯子还在,而且中间还隆起了一块——可是,毛毯里只有一只枕头。
“阿千!喂,阿千!……”杜呼唤着阿千的名字,还去后面的厕所看了看。然而阿千也不在厕所里。
“阿千这家伙,终于还是逃走了啊……”杜心中悲愤交加。可是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那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定是与她早有交情。而自己和阿千,只是露水情人而已。而且,还是在发生大地震这样的特殊情况下,两人才认识的,他们只是相互依靠罢了。
地震发生已经二十四天了,打击固然很大,大家却都开始习惯起来,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也开始逐渐消退。阿千这时离开,也不是特别意外……
杜老师躲下了。脑中浮现出美知满的面容。美知满好像不是很高兴。——不知美知满现在过得怎样……她现在会.99lib.不会正躺在那个男青年怀里睡觉呢?
杜的脑海里净是有关美知满的事。在阿千失踪的晚上,他想的不是阿千,竟是美知满。
杜是个软弱的人,他无力面对如此巨大的打击,只得回忆着另一个女子,以安抚内心的悲痛。
杜开始做梦了。他躺在昏暗的地板上,昏昏沉沉,中途醒了许多次。他睁开眼睛,透过铁板的缝隙,看到了一丝柔和的阳光。
他再次环顾周围,期待着身边会出现阿千的身影。然而,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阿千的床铺和昨晚一样,空空如也。
不过,他在枕边附近的泥地上,发现了一些昨晚没有发现的东西。不,应该说他昨天其实看到了,只是没有太注意。
地上有几个他从没见过的烟蒂——是“敷岛”牌的香烟!
杜平时只抽“金”牌香烟,从来不碰“敷岛” 牌的香烟。阿千也是不抽烟的。
地上大概有三个“敷岛”牌香烟的烟蒂,非常显眼。杜老师还找到了另一个被深深埋在泥地里的烟蒂。泥地上留有好几条纵向的横沟,那根烟蒂就埋在沟槽的下方。
这几条沟槽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地上有藏书网沟槽。
杜老师沿着沟槽的方向看去,发现沟槽一路延续到了后门之外。杜这才起身,撩起后门的门帘,走了出去。
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房子后门,正对着那棵烧焦了的大树。树上垂着一双惨白色的脚。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阿千死了。
一开始,杜居然没有太吃惊。
“阿千死了,阿千死了……阿千为什么会死?”杜老师站在后门口,呆呆地望着阿千的尸体。
杜老师仔细一看,发现阿千脖子上的绳子,挂在八九尺髙的树枝上。而绳子的另一头,并不在树上,而是一路拉到了大树的斜后方,紧紧绑在了三间开外的一块洗脸盆一样高的大石头上。
“啊,这绝非自杀!”杜老师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他一开始还以为阿千是上吊死的。可是一看绳子的绑法,就知道这定是他杀。杜顿时心生恐惧。
“阿千是被人杀死的!她定是被人用暴力杀死的。杀死阿千的,究竟是谁?”杜老师的头脑飞快地转动着。
糟了!他肯定会被带去警察局问话,因为他也是99lib?嫌疑犯之一。他有没有犯什么错误?等等……
杜老师立刻拉开后门的门帘,冲进了小屋。他看了看平时睡觉的床铺,旁边是空空如也的阿千的床铺。他觉得留着阿千的床铺是个麻烦,立刻把自己的床铺靠了过去。
这时,他惊讶地发现床铺下方的草席上,竞有一滴红黑色的血迹。他害怕毛毯上也沾到血迹,立刻检查了一番。幸好,毛毯上只沾到了一点儿。他立刻将沾到血迹的毛拔了个精光。
他软弱的内心告诉他,必须处理掉草席上的血迹。他取出小刀,把沾上血迹的那一小块草席挖了下来。
直接丢掉沾到血迹的毛毯与草席,实在是太危险了。他突发奇想,找了个火柴盒,把这些证据藏了起来。于是房子里的血迹,就这样消失了。
他害怕还有遗漏,遂环视了整个房间。
“啊,这是什么?”
阿千床铺附近的地上,掉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杜老师迅速地捡起来一看,发现那是一个香烟盒,风格古朴,还装饰有剌绣的花纹。
他立刻打开盒子一看究竟,发现里头还装着许多香烟,都是“敷岛”牌的。
“啊,是‘敷岛’!……”他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数了数盒子里的香烟。正好还有十六根。
十六根“敷岛”一一地上还有四个“敷岛”的烟蒂!这可是证明他杜老师清白的证据,他就把香烟盒留在原地,没有处理。
然而,这个香烟盒,到底是谁的?
天亮了。屋外传来一阵惨叫。看来是有路人发现了阿千的尸体。
杜老师当时不知道:是应该待在屋里,还是应该出门看看情况,最后决定从后门出去,与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走向阿千的尸体。
接到报警,警官赶到现场,杜老师立刻遭到了逮捕。
警官到达之后,穿着西装的检察官和预审法官,也来到了现场。拍照取证之后,阿千的尸体就被搬了下来。
“死后不超过十小时,”法医歪着脑袋说道,“所以,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八点左右。”
负责此事的警官将杜拽去了警署。
第十章 在警察署里
“你一定要坦白,要说实话。只要你说了实话,我们就能证明你的清白。”负责的检察官平静地说道。
杜老师虽然也知道这是警察套口供的方法,可是,他也被检察官的态度说服了,详细陈述了案发当时的情况。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说出火柴盒里的血迹。
毕竟,他故意隐藏了证据,这件事本身就对杜老师非常不藏书网利,只会越描越黑。这样一来,检察官就失去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前两天,去你家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的名字是?”检察官一边啃着铅笔头,一边问道。
“好像是麦町的半次吧?”
“哎?是半次啊?”警.99lib.方好像对半次的“丰功伟绩”略有耳闻,脸色立刻一变。
“那就是说,死者的情夫,也就是麦町的半次,是最可疑吧,半次也的确能做出这种事。”
重要嫌疑人半.99lib.次,一直躲在老朋友的帐篷里,可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警方的追捕。
警方开始了对半次的审问。半次面前,摆放着杜老师家里找到的烟蒂和烟盒。他自称有不在场证明,警方却没有找到,任何足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警方认为事情是这样的:
案发当日,半次找到阿千,强迫阿千就范。这一点,通过尸体解剖,就能得到证实。
然而,阿千却拒绝与半次重修旧好,如果半次不从,就要告发半次以前的种种罪行。半次心想:不能留着阿千这个祸害,一不做,二不休,当下就把阿千给杀了…….99lib.
而杜的不在场证明非常完美。毕竟他那天一直待在公司里,十点以后才回的家,说明他与阿千的死没有关系。
半次最初拒不认罪,后来看情况不妙,只得老老实实招了。负责的警官们也松了口气。他们立刻着手起诉半次。
杜老师早已被释放了,独自回到了充满与阿千回忆的小屋。夜深人静时,他总会突然惊醒,心脏剧烈跳动。他总会梦见阿千死去的那一暮。
他甚至梦见自己,才是杀死阿千的凶手,正在向检察官供述犯罪的过程。另一些时候,却又梦到凶手是个蒙面人,不停地折磨着杜的内心。这些噩梦,让杜老师夜不能寐。后一种梦,比前一种梦要可怕得多。
从噩梦中醒来的杜老师,总会编在床上,思考着阿千被害的来龙去脉。
杀死阿千的凶手,真的就是半次吗?
敷岛的烟蒂、烟盒、与杜见面时的那句狠话、半次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都加重了半次的嫌疑,况且,阿千足足有十六贯重,只有半次这么大力气的人,才能吊得起来。然而,杜老师隐隐之中总觉得,半次并非真凶。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杜老师细细品味自己的心境,却未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
然而,过了一阵子,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原因。
案发以后,他曾经消灭了现场所有的血迹,将所有证据,都藏在了火柴盒里。这些血迹,并不直接指向犯人,可事到如今,杜老师却很后悔自己当时隐藏了证据,为此感到深深的自责。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带着血迹去警察局,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最终还是没去报警。
第十一章 旧梦可难圆?
阿千死后一个月。
杜正在打着手电筒,翻看地震慰问袋中的旧杂志。这时,门外突然有人说道:“晚上好!……”
是个年轻女子。案发后,还是第一次有人登门拜访。
“谁,谁啊?……”
他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拉开了门帘。
“啊,太好了,你在啊。”
“谁啊?……”
杜老师其实猜到了对方是谁,却没有勇气确认。激动的电流穿过他全身。
“是我,美知满。”
啊,美知满!果然是美知满。
美知满来了,美知满回来了!地震让?99lib.他们分隔两地,吾妻桥上的那一幕,又让美知满心生厌恶。
打那以后,杜就再也没见过美知满。
可现在,美知满终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而且美知满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个纯情开朗的美知满!……
“哦,美知满啊……进来吧。”
那年秋天,比往年更热。美知满不知从哪里,买来了一件髙雅的上衣,还绑着一条蓝色的腰带。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啊?……”
“报纸上登出来的。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唉,怪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中了邪。”杜老师此刻是在真心忏悔。
“是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也是如此。”美知满用甜美的声音说着,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杜老师。
透过美知满薄透的外衣,杜老师甚至能闻到她的肉体散发出的芳香。杜顿时难以掩藏自己心中的嫉妒之情。
“你就不用装模作样的了。你不是和那位男青年过得好好的吗?”
“什么?……”美知满瞪大双眼,看着杜老师。
“你误会我了。你觉得自己找了个情妇,我就一定会.99lib?找个情夫是不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气死我了!……”
“你生什么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再说这个了,我也没兴趣知道。”
“老师!……”
美知满实在忍无可忍了,弯下腰冲到杜老师的面前。杜老师立刻感到浑身发烫。
“老师,你觉得我是那种没有节操的轻薄女子吗?不,不是这样的!老师你再清楚不过了!我一直坚守贞操,发誓要将灵魂和身体献给你。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违背誓言呢?我真是冤枉啊!冤枉,冤枉,冤枉死了!我为了老师,牺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艰辛,老师你不是不知道!请你不要怀疑我,至少不要当着我的面怀疑.99lib.我。我随时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一”
“喂,等等,你又开始演讲了。你都和那个男青年同居了,还敢说什么清白。当然,我也没什么资格指责你……”
“老师……想不到老师你竟会这么说,你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美知满像个孩子似的,俯身哭了起来。杜老师突然觉得:美知满变成了一个成熟女子,在他面前露出了白色的脖颈,嘤嘤哭泣。这一幕,居然让杜感到了一丝快感。
美知满好像是哭够了。她静静地坐起身来,用两只袖子,挡住哭肿的双眼说:“你给我记住。”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可没多久,她又跪坐在地上。
“嗯?……”
就在此时,杜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美知满白净的腿上,竟然垂下了一条红色的血丝。血丝越来越长,一路流到了脚踝。
血,是血!
杜老师定睛一看,只见那草席上落有好几滴血,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
“喂,美知满,等等!……”
美知满好像没有听到杜老师的喊声,正要出门,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回头走向杜。她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对杜下了死命令。
“来,你跟我一起来。你要来我住的地方,帮我夺回属于我的东西。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你了。快来,快点!……”
美知满用令人惊讶的力量拉着杜,离开了小屋。
一路上,美知满一直在向杜解释。她说,她之所以无法离开有坂——就是那个高髙的男青年——是因为他手里握有隐藏着美知满重大秘密的东西。不抢回这件东西,美知满就无法离开他。这件东西,藏在她住处房顶下的一口古井中,和一块沉重的岩石一起,吊在井里。美知满的力气不够大,没法把那块石头拉起来,所以今晚才要杜帮忙。
就是如此。所以,杜答应了美知满的要求。
第十二章 川东杀人之行
美知满住在隅田川东岸藏书网的向岛。她的帐篷也支在被烧毁的居民区里,周围一片漆黑。
美知满指了指帐篷里的灯光,让他等在二十间开外的地方。接着,她快步走进了帐篷里,不见了踪影。
杜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
美知满在屋里待了许久。
杜老师开始思考,美知满一路上说的那些话。
隐藏着她的秘密的东西,在有坂的手里。东西与一块大石头绑在一起,吊在古井里,需要杜帮忙拉起来。
有坂拿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隐藏着美知满的秘密?
杜老师仔细回想了他们过去的生活,可就是没有头绪。难道是情书吗?还是日记本?或是誓词之类的?难道是照片?
可是,据杜老师所知,美知满并没有带这类东西。如果有的话,那也一定是地震之后才有的。
杜老师等不及了,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美知满像只豹子一样,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拿着一条长绳,绳子的另一头,就在古井里。
“他睡得正香呢。小心别吵醒他。我就要你帮忙,拉这条绳子。我会在屋子里给你信号的,你一看到我的信号,就拉着这条绳子,拼命地跑。跑个四、五间,应该就行了,然后,你就站在原地别动,等我回来,明白了吗?”
美知满在杜老师的耳边,轻轻说明了整个计划。他的心中充满了欲望,一定要将美知满占为己有,否则自己的心脏都要爆炸了。
美知满又回到了帐篷里。这时候,杜老师的双手紧紧抓着绳子,感觉都快疯了。他觉得自己正要犯下大错,吓得浑身颤抖。
突然,他感到有人在拉他手里的绳子。屋里的美知满,给他发出了信号。
“好,趁现在……”
杜老师机械地用力拉住绳子,往后一阵猛跑。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几乎都要摔倒了。绳子那一头的重量,让他的双手几乎失去了知觉。
看来,石头已经被拉起来了吧。他双手抓住绳子,将身体弯成弓形,与帐篷中的巨大力量进行着对抗。
很奇怪的感觉。只是拉起一块大石头,是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绳子的另一头,好像有什么怪物在乱动一样。
十分钟后,美知满从屋里,跑到了杜老师的身边。
“行了,你把绳子绑到前面那棵树上吧。”美知满用冷静的声音说道。
于是,杜老师就听从美知满的?99lib?命令,将绳子绑了起来。
“这样就行了。接下来,只要去帐篷里,找我的东西就行了。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嗯,我能进去吗?”
“没问题。有坂已经不能阻拦我们了。”
听到这句话,杜也没有多想,只是跟着美知满,畏畏缩缩地走进了帐篷里。
帐篷的天花板上,有一盏昏暗的电灯。他沿着绳子,一路看去,发现绳子绕在房梁上99lib?。接着,杜在房梁的对面,看到了一幅出人意料的景象。
房梁上竟然吊着一个男人。杜老师定睛一看,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吓得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
“嗯……那不是有坂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美知满却是一副潇洒的模样,站在杜的面前,用冰冷的语气说道:“那就是夺走我自由的东西,一个月前,他还帮我杀了阿千,就像你今晚做的那样。当然,所有命令与计划,都是我一人想出来的。”
“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我要的只有你。所以要把阻碍我们的人,统统解决掉。”
杜老师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啊,我居然亲手杀了人。啊,为什么没有早些注意到呢,我刚才就该发现的,不,不,就在阿千被杀时,我就该发现的.不,不,再早一点,早在地震发生前,我就该发现了。啊,真是为时已晚,覆水难收啊……”
杜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有坂的尸体紧握双拳 ,捶胸顿足。
第十三章 永别了,我的恋人!
杜带着美知满回了趟老家。现在他们己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可以租一间房子同居了。
不,他们虽然已经无所畏惧,可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同居,毕竟他们都是杀了人的犯人,心里也清楚:总有一天,要被绳之以法。他们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理,享受着最后一刻的欢偷。
新生活开始不久,杜老师终于知道了美知满的许多惊人秘密。她羞涩地告诉他,在与他同居之前,她一直保持着处子之身。这令杜老师十分意外。这也证明了美知满的信念与决心,非同一般。
还有一个秘密是,一旦满足某种条件,她就会犯下罪行——她的犯罪周期,与她的生理周期是一致的。
听到美知满这么说,杜老师回想起以前发生的种种,觉得一切终于都对上了号。
阿千被杀那天,他在地上也发现了血痕。如果把这滴血放在显微镜下看一看,一定也能发现:许多特征明显的黏膜碎片。再仔细检査一下,就能找到糖原粒子。
总之,只要检查一下,就会发现那一滴血,其实是经血。这样一来,即使美知满被送上法庭,也能从轻发落吧。这着实让杜心里轻松了不少。
然而,举头三尺有神明。还没等美知满上法庭,她就去了天国。
因为地震,警方内部一片混乱,虽然证据确凿,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警方还是没有将美知满逮捕归案。
然而,初冬时分,美知满却从一场小感冒转成了肺炎。期间,病情还曾经有所好转,让杜高兴了好一阵子。可是美知满的病情,却在年后急剧恶化,阳春四月,美知满病危。四月十三日,她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
故乡的山野中,櫻花烂漫。黄昏时节,传来阵阵钟声。杜老师温柔地握着美知满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停止了呼吸。
杜老师帮助美知满洗净了身子,给她穿上白色的寿衣。
可是杜越看越觉得可怜,最后,还是从衣橱里拿出了她生前最喜欢的那件红色的长外套。帮她换好衣服之后,杜老师轻轻地,把美知满的尸体放进了棺材里。
看着美知满像蜡像一般惨白的面容,杜老师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将棺材搬到了梳妆台旁边。接着,他用自己最好的技术,帮棺材里的美知满化了妆。
在白色的脸颊上,涂上了香气四溢的白粉,再在两颊和眼皮上,抹一些粉红色的腮红。最后,杜老师还在美知满的嘴唇上,涂上了她最喜欢的口红。
美知满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血红九九藏书色的外衣,与化完妆的脸,交相辉映。棺材里的美知满,仿佛是一位美丽的新娘,正准备出嫁。她的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杜老师呆呆地望着棺材里的新娘,百看不厌。
第二天下午,村人们才知道.99lib?:这栋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老师竟然在自家房梁上上吊自尽了。
村里人手忙脚乱,吵得不可开交。唯有花瓶里的櫻花树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飘落一两片美丽的花瓣。
第一章 开端
那位不可思议的“蝇男”,其实一直都跟我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只是我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如此光怪离奇的生物,居然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我们耳聪目明,自以为世上的一切都尽在掌握。别说小弄堂99lib?里的角落,就连三天前臭水沟里的那只死老鼠,我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哪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其实,我们身边时刻都暗藏着令人惊愕的东西。
话说回来,我们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有关“蝇男”的故事。毕竟,在这位“蝇男”尚未引起世人 注目之时,知道“蝇男”存在的,只有他自己和另一个人。而且那个人从未将“蝇男”这个秘密的只言片语透露给任何人。
只要“蝇男”本人不说,这个秘密本可以永远不为人所知。而“蝇男”也确实没走漏半点.99lib.风声,说到底,他的秘密一旦暴露,对“蝇男”自己,绝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保守得如此严密的事情,又怎么会大白于天下的呢?都是臭味惹的祸!
沉睡在煤烟中的繁华都市——大阪,在一个寒冬的清晨缓缓醒来。
某区的居民们突然闻到.99lib.一股淡淡的、令人厌恶的臭味。这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蝇男”事件之开端。
第二章 怪味
大阪人习惯早起。
那是十二月初的一个寒冷清晨。六点的大阪,天方拂晓,商家却早早就拉开了卷帘门,住家的天窗,也一扇接着一扇地打开了;旅馆、医院、学校的百叶窗,都打开了;远处巴士引擎的声音,通过地面传来……
“怎么回事……怎?99lib?么有股怪味儿?”
“怪味儿?还真是哦!今天早上一起来,我还以为是鼻子出问题了……还真是有股怪味儿!”
“好奇怪的味道!是烤东西的味道吗?”厨子和帮佣推开旅馆后门,闻了闻外头的气味,同时皱起眉头。
这里是大阪南部住吉区的帝塚山。
“你觉不觉得这味道,和那个有点像啊?”
“哎,哪个‘那个’啊?”
“就是那个啊,火葬场的味道!”
“啊,火葬场的味道?”帮佣忙用白色的围裙捂住鼻子,“没错,没错,哇,还真是火葬场的味道啊!”
被臭味熏醒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起床了。大家有的抬头望望房檐,有的检查了一下刚烧起来的灶头,却都没能发现这股淡淡的臭味,到底源自何处。
附近的人们议论纷纷,但臭气依旧肆无忌惮地刺激他们的口鼻。
在东京的商务中心有乐町,一家侦探事务所的年轻侦探——帆村庄六,也被这场莫名的骚动给吵醒了。他是为了调查某个重大案件,而特地远道前来大阪的,昨晚就住在这家升屋旅馆里面。
“哎呀,真是的!我还听说帝塚山,是块僻静的地方呢!可看今天这个样子,估计那是故意说反话来讽刺的吧!”
他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坐起身来,顺手披了件棉袍子,来到走99lib.廊。
―打开木质的防雨窗,他就皱起了眉头,表情好像狮子狗一样,说道:“哇,好臭啊,一股怪味!”
门口那条路上,聚集着好多议论这臭味的居民。他们听到开窗的声音,全都吓了一跳,突然不说话了。不过,看到帆村也在嗅着这股怪味,他们不禁都笑了起来。
“客官,是不是有股怪味啊?”
“是啊,哪儿来的怪味,可真臭啊!”
“我们也正疑惑呢,这味道从哪儿来的呢?可就是没人知道!客官,您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
“这个嘛……”帆村说了一半,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他整了整腰带,快步下楼走出大门。
“客官,您起得真早,这是要去散步么?”帮佣从里间冲了出来,急急忙忙把印着旅馆标志的木屐,整齐地摆放在踏脚石上。
“是啊,这附近总是这么臭吗?”
“哪会啊,以前从没有过,今早是头一遭。”
“哦……你知道离这儿最近的火葬场在哪儿吗?离这儿大概多远?”
“最近的火葬场……在天草那边吧。往西南方向走一里左右就是。”
“嗯……一里左右,在天草啊。”
“这是火葬场的臭味吗?”
“现在还说不好……”帆村吞吞吐吐地说。
“您一路走好!”帮佣说道,把帆村送出了门。
帆村并不是从早晨的这股臭味中,嗅出了什么杀人案件的气息,也没准备在异乡,对这种和自己的工作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刨根问底。
可是,他浑身上下追求真相的精神,不知不觉间,就让他借着散步的名义,追踪起臭味的源头来了。
这股恶臭中,似乎蕴涵着一股芳香,刺激着人们的感官。走着走着,他发现有的地方臭味特别浓,而有的地方却很淡。
臭味的源头,一定就在附近!如果源头在远处,臭味会散布得很平均,在哪里闻都差不多。根据这一点,帆村判断臭味的源头,一定就在附近。
如果源头就在附近,那到底在哪儿呢?帆村折回了最臭的那片区域,那里正好是街角。他伫立在那儿,环顾四周,突然拍了下手:
“……哦,那儿有个‘好’东西。那个,就是那个!”
帆村的双眼,盯着一栋比平常人家的房子髙出许多的高塔,那是消防派出所的火警瞭望塔。
那栋钟楼式的瞭望塔,会不会将要告诉我们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第三章 灰色奇人馆
“喂,你不觉得有股臭味吗?”帆村庄六对着塔上的人喊道。
上面的人好像也注意到了:塔底有一个披着棉衣、系着旅馆腰带的年轻男子,在大声叫嚷。可是他是正在值班的消防员,当然不能随意从塔上下来。于是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帆村爬上去。
“好,我这就上来……”
帆村折起衣襟,爬上了冰凉的铁梯。他穿着木屐,爬起来甚是费劲。越往上爬,寒风越是刺骨,吹过脸颊有如剃刀一般冰凉。
“您在下面嚷嚷什么事儿啊?”四十多岁的男消防员,把下巴缩在制服外套的衣领里问道。他看到帆村穿着木屐爬上来,略有一丝惊讶。
“哦,这儿也有一股臭味啊。我是来寻找怪味的源头的。这股怪味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啊?”
“啊,你说这股怪味啊。昨天晚上就闻到了。嗯,是十点左右吧。哦,现在这味道可真剌鼻啊。”
“昨晚十点左右就开始了啊。”帆村点头说道。
现在是早上八点,也就是说,臭味已经持续整整十小时了。
“这臭味到底是哪儿传来的呢?”
“不清楚啊……”消防员歪着脑袋,注视着帆村的脸。他好像己经察觉到帆村是干哪一行的了。
“请问昨夜至今的风向有何变化?”
“啊!风向啊。风向……嗯……从昨晚起就没变过,一直是西北风。”
不愧是消防员,对风向的变化了解得很清楚。
“西北风?就是这个方向吧。您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地方在冒烟啊?”
热情的消防员,看了看帆村所指的那个方向,说:“还真是啊,让我来瞧瞧。”
说完,他熟练地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把镜头拉长,眺望远方。
“怎样?能看到吧?”
“嗯……您稍等一下。”
他不断调整着镜头,拉出来又缩回去。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声喊道:
“啊,可能就是那个!”
“哎,看到了吗?”帆村不由得把手搭上了消防员的肩膀。
“那是岸姬町吧,离我们这儿有三个町左右的距离。应该就是那儿,没错,您过来瞧瞧。”
在消防员的帮助下,帆村用望远镜眺望了岸姬町好久。
“您能看见那个简陋的灰色建筑吗?感觉有点像仓库,又有点像医院。”
“啊,是那个。”
“看到了吧。那您再看看那屋顶上突出来的粗烟囪。一部分水泥已经剥落了,里99lib?面的红砖都能看见了。”
“嗯,看见了,看见了。”
“那您再往上面看看。是不是冒着一股薄薄的烟啊,茶色的……”
“哦,的确是茶色的烟。”
帆村一直举着望远镜,看着破烟囱里冒出来的烟,看得手臂都发麻了。
从昨晚十点到今天早晨,那个烟囱里,一99lib.直这样冒着烟吗?那能不能从那个烟囱的下面,找到这股臭味的源头呢?帆村心里嘀咕着。
“那栋房子是做什么用的啊?”
“嗯……详情我也不清楚,但这一带的人都管它叫‘奇人馆’。据说那栋房子里,只住着一个年龄不详.99lib?的男人。”
“哦,是那家的主人吗?”
“大概是吧。据说他以前还是个医生呢。”
“没有其他人和他一起住吗?比如帮佣什么的。”
“据说没有。卖米的和卖酒的商人经常去那里,99lib?可他们也不知道这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消防员低声说。
“他们没有见到那位医生?”
“还真是没见着啊。他要买什么东西,就会给商人打电话,商人会带着他要的东西上门,然后,把东西放在后门的一个能从外面打开的壁橱里就行了。那壁橱里事先就放着现金,商人们拿了钱,就乖乖回去了。这样,当然见不到屋子里的人了。”
“好奇怪的一户人家。不管怎样,我还是去一趟吧。”
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消防员立刻跳进塔顶的小房间,大声回答着电话那头的问题。看来打电话的人问的也是有关这股臭味的事。
消防员再次出现在面前,让帆村更加确认了这一猜想。
“刚才那个电话是警察打来的,问我这里能不能查到这股臭味的源头。看来是真的出什么事了啊,这可不得了。”
第四章 旅行中的告示
帆村庄六立刻步行前往奇人馆。
原来,这的确是一栋奇妙的建筑。假设你走进一家医院的标本室,就会看到一个个糖罐子般的玻璃器皿。里头用酒精泡着心、肺之类的脏器,有时还能看到子宫。这些脏器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成清一色的灰色肉块。这栋奇人馆,就和泡在酒精里的脏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建筑物外部,围着一圃厚重的灰色水泥外墙,看上去如同一个箱子。几十年的岁月,在墙上留下了许多闪电形状的裂缝,还有一面墙上,留着世界地图般的污渍,大概是雨水所致。整个建筑物甚是阴森,让人一看就觉得毛骨悚然。
面向马路的那堵墙上,装着扇生锈的红色铁栅栏门,铁门后面有段石阶,再然后,就是装着厚重铁门的玄关了。
“哦,那儿好像贴着什么告示!”
帆村看见玄关铁门的把手上,斜着贴着一张厚厚99lib?的纸,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字。到底写了些什么呢?门口照不到光,帆村费了不少功夫,才看清楚了纸上的字:
“旅行中,谢绝来访。十一月三十日,鸭下。”
“嗯,鸭下……估计是男主人的姓氏。看来他是貼了告示,出去旅游了。什么嘛,那样一来,里面不就没人了啊?”
帆村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男主人是十一月三十日,也就是前天出门旅游的,可烟囱从昨晚起就开始冒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九九藏书
“鸭下医生是不是点着了火炉?可要是点着火炉,为什么前天晚上、昨天早上和下午都没冒烟呢?”
本该空无一人的房子的烟囱里,居然冒出了烟,真是莫名其妙。里面一定有人点燃了壁炉,不然解释不通。但房子里若真有人,又是谁呢?鸭下医生出门之后,到底是谁还留在屋子里面呢?
奇人馆的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帆村在门前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听说了这件怪事的当地警察局的警官们,开着警车赶到了现场。
“快点快点,你,快去按门铃。啥?没有门铃?再找找。肯定在哪个角落里。”
巡查部长正手忙脚乱地大声指挥着手下的警员。
“然后嘛……你,还有你,你们两个翻过这扇铁门,直接敲里头的门试试看!”
一声令下,两名警官像蝗虫一样,飞身越过铁门。
“你们三个绕到后门去,挑一个负责跟我联络。”
给部下分配好工作之后,巡查部长松了松下巴上的帽绳搭扣,把帽子挂在了脖子上。
接着,他用力闻了闻:“哇,真臭死了。这奇人医生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帆村庄六在旁边打了声招呼。
“哦,原来是帆村先生啊。您怎么还住在这儿呢?真是让您见笑了,哈哈哈……”
帆村早就经松村检察官的介绍,认识了住吉署的大川巡查部长。为了不影响部长工作,帆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绕去后门的三个部下中,有一个回来了,他向部长报告说:二楼西侧的百叶窗有一扇没上锁,可以从那里进去。大川大喜:“很好,就从那扇窗户进去,留三个人在外头,剩下的人都进去,我也进去。”
巡查部长左手握着佩剑,朝后门飞奔而去。帆村也跟着他们去了。
一行人跨过滴水槽,爬上屋顶,沿着墙壁走,看到了一扇开着的百叶窗,大概有四尺多髙。
一位警官从窗口探出头来:“里头很安静。”
“是吗?切记,不可掉以轻心。窗帘后面之类地方,没准正藏着人呢。大家都进来,去连着烟囱的厨房和暖炉那里看看。”
勇敢的巡查部长带头打开破烂的百叶窗,进入了昏暗的建筑物。最先进去的那位警官,留在原地放哨,其他人纷纷进屋搜索。
帆村也把袍子的袖子卷得老高,跟在一行人的后头。
弯弯曲曲的楼梯,连着一条走廊。从屋外看,这房子的结构还挺简单,可实际并非如此。屋子里有大大小小几个房间,可都是西式房间,没有日式房间。
不可思议的是,一进房子,臭味反而变淡了。反倒是有一股刺鼻的甲苯洗涤液,也就是消毒剂的味道。
“这里以前难道是医院?”
“说什么呢。这儿的男主人藏书网留洋多年,是个医生。”
“啊,这样啊,是这样啊。所以才叫他‘鸭下医生’,是吧?他在这儿造了个诊疗室,是准备给病人看病用的吧?”
“99lib.喂,给我安静点!”巡查部长一声呵斥,吓得年轻的警官们立刻都闭上了嘴。
下楼的时候,大家再怎么小心翼翼,楼梯还是嘎吱嘎吱作响。到了楼下,警察发现:这里竟是一间宽敞的客厅。警官按下开关,打开了电灯。
“啊!”
房间的装饰朴素,但却强烈地刺激着观者的感官,像是一个多世纪以前,德国名画里常见的那种风格。
这肯定是主人鸭下医生引以为傲的房间吧!
高墙上挂着三张学者的画像,看起来像是普鲁士人,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旁边的墙上,也挂着两幅图,一幅,是写满了德语注释的人体解剖图;另一幅,则是骨骼和肌肉的示意图。
地上铺着一张镶着黑边的黄色地毯,稍稍有些褪色。房间中央,还放着一张好像是用紫檀木做的大桌子。桌上铺着的一张绿色桌布,也失去了原本鲜艳的颜色。桌布上只放着一盏旧台灯,不知作何用途。
除此以外,室内还有三把高椅子,上面都有奇形怪状的装饰,还有四把深深的安乐椅,以及一把长椅,都整齐地摆放在墙边。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房间里有一个和整个房间的大小极不相称的大壁炉。壁炉是用黑蓝相间的大理石围着的,大大的壁炉台上,放着时钟等杂物。烧火的地方,堆着许多炭块,红色的炉火正在熊熊燃烧。
“就是这个。烧得可真旺啊,热气腾腾的。”巡查部长走近壁炉:“哦,怪了,一走近这儿就能闻到―股怪味……”
“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立刻聚集到了壁炉周围。
第五章 粉碎的白骨
“瞧瞧这儿,这儿有摊油一样的东西,颜色怪怪的。”大川部长用拨火棒,戳了戳壁炉瓦片上的一摊红黑色的、好像油漆一样的东西说。
“ 5230." >到底是什么啊?”
“不知道啊……这玩意儿好臭啊。”
还没等巡查部长说完,身后的帆村突然开口说道:“火里有奇怪的东西啊,大川警官,您看,里面是不是有人骨一样的东西?”
“哎,人骨?在哪儿?”
“您看,藏书网就是那块正在烧的大炭块对面一一看见没有?”
“哦,是那个啊。的确有点像肋骨啊,不得了!不得了!我这就拨出来看看。”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巡查部长,语气虽然难掩吃惊,可态度却很镇定。他弯着腰,用拨火棒把那根肋骨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拨到了眼前。
“嗯……这怎么看,都是成年人的肋骨啊。应该是右侧的第二根吧。”
“既然找到了这根骨头,那里头一定还有更多吧?”
“是啊……哎呀?.,这可真是不得了啊。哎呀,那是锁骨,这是……哎呀呀!……”
大川从灰烬中,一共拨出了五、六根人骨。
“好像就这些了。都是胸部的骨头啊,其他部分的呢?怎么少了这么多?”
他一脸疑惑,陷入了沉思。
不过,主人不在家,房子的壁炉里,居然发现了人的骨头,这也实在让人大跌眼镜。迪骨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从那股恶臭推断,应该还能发现更多遗骨才是啊。”帆村如此说道。他弯下腰,从各个角度观察了壁炉一会儿,突然惊讶地说,“呀,找到了,找到了。有一根肋骨竖着插在烟道里呢,里面肯定还有。”
“什么,烟道里!……”
大川巡查部长脸色大变,右手紧握着拨火棒,把燃烧着的煤炭,往旁边拨了拨,接着,用拨火棒从下往上戳迸了烟道,用力搅了一圃。这行为虽说有些粗暴,却很有效果。
“哗啦啦!……”
烟道里掉出了一大块东西,扬起一片黑色的煤灰和白色的灰烬,弄得大家都无法看清,掉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灰烬渐渐散去,警官们纷纷走近观察。
烟道里掉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那是一具烧得只剩一半的尸体!而且这具尸体的姿势,甚是奇怪。尸体的两只脚,有一半被烧成了骨头,垂直冲着天花板。
尸体好像是倒插在烟道里的,胸部和腹部已被烧尽,只剩骨头和灰烬了。位置较髙的脚,有一半也被烧掉了,就这么被部长捅了下来。
这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光看尸体的话,委实无法判断。
“糟了,检察官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早知道,就不从下面捅了,应该把它留在烟道里啊。”
巡查部长手里仍然握着拨火棒,长吁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炭火灭了,让那脚保持原样。”帆村庄六安慰着部长,话也的确说到了点子上。
“也是啊,”大川拍了一下膝盖,回头喊道,“喂,你去打些水来,把火给灭了,赶紧!”
而后,他命令另一位警官立刻打电话给本部,报告这一情况。
帆村悄悄离开了现场。
走出房间时,他回头一看,只见大川部长一屁股坐到了长椅子上,摘下帽子,板刷头上仿佛正冒着热气。
第六章 突然袭击
帆村庄六侦探虽然见过不少场面,可面对这副惨状,也是瞠目结舌。
在主人鸭下医生不在家的时候,壁炉里居然冒出了一具烧得只剩一半的尸体。虽说现在还不清楚,这件怪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可以确定的是,藏书网这栋房子里,一定还暗藏着玄机。他想趁现在,尽可能多收集一些有用的线索。
“哦,这里是走廊——对面,好像有个洗手间。好,我去洗手间里勘察勘察。”他猛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要是能知道,这栋房子里除了主人鸭下医生,还有谁在,那就太好了……”
他调查的方向,一点儿都没错。
一进洗手间,就看见一面大镜子挂在正对面的墙上。帆村站在镜子前,仔细观察了梳妆台之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梳妆台的表面。台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印记。他嗅了嗅指尖上的味道。
“嗯……这是法国产的搽脸粉的味道。也就是说,不久以前,这栋房子里曾来过一个年轻女子。”
于是,他打开了洗手间里侧的门,走进了里间。不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洗手间,脸上露出了微笑。
“的确有一个年轻女子来过这里。今天是十二月一日。那就是说:她是十一月二十九日前后来的,就是男主人出门的那段时间。有意思。”
帆村来到走廊上,沿着那里的楼梯上了二楼。突然,旁边冒出了一位警官,跟在他的身后,也爬上了二楼。
“他莫非想监视我?”>帆村庄六心中暗想。
楼梯的尽头,又是一段走廊。二楼甚是昏暗,平时一定是开着灯的,可是在楼梯附近,却找不到开关。
右手边第一个房间的门半掩着。帆村推门进屋,一抬头,就看见了开关。按下开关,灯立刻就亮了起来,终于能看清房间里的情况了。
根据屋子里的生活用品和家具来看,这里,应该是餐厅兼吸烟室,所有的家具和器皿都很豪华。年轻的警官也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他果然是来监视我的!”帆村心中有些不悦。
不过,帆村立刻有了发现,心中的不快也随即一扫而空。他发现安乐椅上放着一个纸质的小盒子。
“哦,瞧瞧这个。有红玫瑰标记的弹药盒。我正在调查的美国黑帮,就喜欢用装着这种子弹的枪!这可不得了啊……”
帆村打了个哆嗦,回头看了看门口。警官一脸惊讶,也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走廊对面房间的门。悄悄打开了―条缝,机关枪的枪口。从门缝中探了出来。帆村大声喊道:“啊,危险!”可还是迟了一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子弹无情地朝帆村他们所在的房间飞来。
“哇!哦……”监视帆村的警官痛苦地坤吟着,人偶一样跌倒在地上。
“啊,被摆了一道!”这次轮到帆村大叫了。他虽然及时躲到了安乐椅的背后,可左肩还是中弹了,疼痛不已。
他躺在地上,意识逐渐远去。楼下警官们的喊声,以及他们冲向二楼的脚步声,也渐渐模糊了……
第七章 空荡荡的病床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从噩梦中惊醒。
他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雪白被褥的床上。
“啊,对了,我是被机关枪打中了肩膀,然后就被送到医院了吧。”
他在大阪住吉区岸姬町的鸭下医生的府邸,蓦然遭到不明人士的突然袭击,就被搞成了这副模样,只得狼狈不堪地被抬进附近的医院。
病房里亮着昏暗的灯光。天已黑了,却不知时间如何。軌村刚想抬手看看手表,就感到了肩膀处的剧烈疼痛。
“啊,好痛!”
正在专心写信的护士,被帆村的喊声吓了一跳,立刻冲到他的枕边。
“您醒了啊,伤口很疼吗?……”护士殷切地问道。
他微微点了点头,问护士现在几点了。
“嗯……现在是晚上九点。”护士用标准的东京话回答道。
“我的伤 52bf." >势……”
..“医生说没有大碍了,不过还需要忍耐一下,静养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
“一个礼拜左右吧。”
“哎,一个礼拜?要是在这种地方躺上一个礼拜,我的脑子会生锈的。”帆村一脸郁闷地嘟囔着,随之又微笑说道,“护士小姐,能否麻烦你立刻帮我发一封电报?”
帆村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拜托护士帮他发一封简单的电报,以联系东京的事务所。
护士拿着电报纸离开病房,不料却在走廊上遇见了接待处的同事,她正带着一位穿着讲究的绅士,往这个方向走来。
“哎呀,是君冈护士啊,来得正好。这位先生想见见你负责的那位病人。”
来访的绅士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着黑色的西服套装,只有衬衫和笔挺的衣领是白色的。他脸色苍白,留着胡子,用锐利的眼光打量着护士。
于是,君冈护士把发电报的任务,交给了接待处的护士,自己则陪着黑衣绅士回到了病房。
“就是这一间。”
护士推开房门,只见病床上一片狼藉,本应躺在床上的帆村庄六,却没了踪影。
“咦,帆村先生呢,他刚才还喊疼呢,怎么看都起不了身啊?……”护士疑惑地望着这一切。
“嗯……这可真是怪了。”黑衣绅士冲进了屋里。
“护士小姐,这扇窗户刚才就开着吗?”
“啊?您说什么?窗户?……啊,是那扇窗户吗?这……怪了,刚才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呀。”
床头的那扇窗户,面朝医院的庭院,不知何时开了。是谁开的窗呢?又是谁把病人给掳走了呢?
绅士冲向窗边,探出头去张望。窗户与地面有一丈多高的距离,借着病房微.99lib.弱的灯光,能看到地上种着一些花草。可是哪儿都找不到帆村庄六的踪影。
“这可如何是好.”
“我该怎么办啊?护士长会骂死我的,院长也会骂死我的,我肯定会被开除的啊……”
护士脸色苍白,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一只光秃秃的细长的腿,突然从窗户外伸了进来。
“哎!……”护士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接着,另一只脚也颤颤巍巍地伸了进来。接着则是黄八丈花纹的棉袍子……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喂,帆村啊,你还是这么喜欢胡闹。”
绅士一脸无奈的表情,幸好看到了帆村平安无事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之后,窗外终于能看到帆村庄六的身影了。接着,他就慢慢悠悠地爬进了房间里。
“哎呀,帆村先生,您可真是……”护士抹着眼泪,破涕而笑,立刻上前搀扶。
“哎呀,没什么。”帆村脸色铁青,苦笑道,“要是脑子生锈了,那可不行啊,所以,我就想出去吹吹冷风嘛。可是这家医院的外墙,竟然没什么能抓的地方,很难往下爬啊。哎呀,这不是松村检察官吗?您要是早些来,我也不用玩这种九死一生的把戏了啊。”
受伤的帆村庄六,在君闪护士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床,可依旧耍着贫嘴。
第八章 被烧毁的尸体之来历
帆村庄六终于有了点病人的样子,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被机关枪打中的那位警官怎么样了?”他向坐在旁边的松村检察官打听道。
“嗯……”检察官正忙着点他最喜欢的那只大烟斗。
“他死得很惨啊……”
“是吗……也是啊!他可是正面中弹的。”捡回一条小命的帆村叹了口气,“那……犯人呢?……”
检察官叼着烟斗,一脸严肃地说:“当然让他给逃了。毕竟这边的警察,从来都没有见过机关枪啊。中弹的志田当场身亡,英勇无比的帆村庄六,也栽倒在地上翻着白眼。这正中对方下怀。追击的那群警员,也没了士气,于是,犯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逃走了。”
检察官用帆村平时常用的刻薄语气,解释起整件事来。帆村侦探只得苦笑。当然,这是松村检察官为了给病中的朋友加油鼓劲,而特意为之的。
“那个犯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完全不清楚啊。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帆村庄六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不管怎么说,我国有关机关枪杀人的事件,极为罕见,这可是头一遭。只要把凶器的来源调查清楚,犯人的来历,也会跟着水落石出的吧。”
“嗯,这一点我也想到了。过个两三天,凶器的出处应该就能查出来了。”
君冈护士端了一壶红茶进来。检察官没有想到,在医院里还能喝上红茶,甚是惊喜。
“那么,松村检察官,”帆村喝了一口红茶说,“那个大壁炉里的尸体,有什么头绪了吗?”
“嗯,大致上己经调查清楚了!……”
“那就好,那具尸体的性别和年龄如何?”
“啊,性别是男性,身高五尺七寸。也就是说,你可以把自己当成那具尸体。”松村检察官开玩笑道。
?99lib?“检察官先生最近功夫渐长啊,用词越来越准确了。”
“哪里哪里,跟你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话说回来,死者年龄不明。”
“不能从牙齿判断出年龄吗?”
“如果是真牙齿那还好说,可他嘴里全是假牙。虽说装假牙的,大多是老人,可现在许多三十多岁的人,也是满口假牙啊。而且,美国不是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影星,为了让自己的牙齿更好看,全换成了假牙吗?”
“那只要调查,是哪个牙医,制作了那副假牙,不就能知道尸体的确切身份了吗?”
“但不 51d1." >凑巧的是,假牙已经被炉火烧得粉碎了。”
“那就不能从头盖骨的结合处、肋软骨的骨化程度,或是烧剩下的皮肤皱纹,来推測年龄吗?”
“是啊,可头盖骨和肋骨也都被烧脆了,一碰到硬的东西就变成粉末了。不过虽然作不了精确的推测,估计死者应该是三十岁到五十岁。”
“哦,能知道这些也算是不错的了。除了这些,尸体上还有什么特征吗?”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
“哦,那是什么?”
“就是那只烧得只剩一半的右脚。这只右脚的骨头上,还留着一些烧焦了..的肉,就好像烤过的鸡腿,这只脚上有两处旧伤。”
“哦?……”帆村侦探张大了口。
“一个就是,他右脚的拇指偏短。仔细检查之后发现,死者可能是得过破伤风之类的病,半个脚趾被切除了。”
“原来如此,这大概是多久之前的伤?”
“嗯……根据法医鉴定,应该是二十年前的旧伤。”
“哦,二十年前的旧伤啊,原来如此。”帆村庄六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紧张地问,“那,另一处旧伤是?”
“另一处旧伤在那只右脚的脚背上。说来也怪,伤口深入足骨。很可能是一把锋利的斧子,掉到了脚上,才造成这样的伤口。伤口已经99lib?愈合了,而且治疗的相当成功,愈合状况良好。要不是解剖的时候,发现足骨有切断过一次、再接合的痕迹,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受过这么重的伤。”
“那第二处伤是多久以前的?”
“是最近才受的伤,可具体是什么时候还不清楚,因为,他的手术做得实在是太成功了。问题就是,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有如此精湛的技艺啊?”
松村检察官和受伤了的青年侦探帆村庄六,聊得正起劲,接待处的护士,突然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请问您是地方法院的松村先生吗?”
“啊,没错,有什么事?”
“住吉警察局打电话来找您有事。”
松村检察官起身走出了房间。
五分钟后,松村检察官便回来了,立刻跟帆村说起刚才那个电话。
“刚才啊,警察局的人告诉我..,有一对年轻男女,去了鸭下医生的宅邸。他们自称是医生的亲戚,可是,警察局的人觉得有些可疑,就把他们‘保护’起来了。我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有空我一定再来看你。”
说完,检察官就离开了病房。帆村只得无比羡慕地目送他离去。
第九章 通信
这是大约一小时前,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发生的事情。
住吉区的天下茶屋三丁目,最近冒出了一栋分离派风格的洋房,吸引着周围居民的眼球。
花岗岩制成的门柱上,镶着一块铜牌,上面写着“玉屋”二字。这里正是靠制造收音机,发了大财的玉屋总一郎的宅邸。
九点钟左右,一辆大型轿车开进了豪宅的大门,车上坐着一个年近五十,体型和相扑选手一样巨大的男子——没错,此人正是这座豪宅的主人——玉屋总一郎。
轿车停在了玄关旁。玉屋总一郎将披风的领子胡乱敞开,朝屋里喊了一声。
“啊,父亲回来了。”屋里传来了年轻女子的声音,可她的声音却在发抖。
“丝子啊,你镇定些,没事的。”
“您让我怎么镇定啊,总之,您得赶紧想想办法,我可真要疯了啊。”
“别说傻话。跟个孩子似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总一郎快步走进了屋里,上了二楼,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书房是西式的,有十五坪大。整个房间为了迎合主人的口味,装饰得金光闪闪,家具之类的也俗不可耐。地板上铺着三张老虎皮,长椅上也铺着熊皮、豹皮,好像皮草店一般。
玉屋总一郎一屁股坐在了大书桌后的转椅上,当然椅子也是定做的。他像个孩子一样,坐在椅子上左摇右摆,这已经成了他藏书网的习惯。
“那你把那……那封信给我拿过来!”
总一郎一声大吼,女儿丝子就从细长的袖管里,掏出一个黄色的信封,递给她的父亲。
“什么啊,就这啊!……”
总一郎从开了口的信封中,取出一张折过的报纸。他把报纸摊开一看,发现这只是半张报纸。
“什么啊,就这玩意儿。不就是张破报纸吗?”
总一郎大致浏览了.99lib.一下报纸的内容,又塞回了女儿手里。
“话是没错,99lib?可这不是普通的报纸啊,您再仔细看看。就念那些用红色铅笔圈起来的字。”
“啥?只念用红色铅笔圃起来的字?……”
总一郎按照女儿说的,从上往下仔细念了一遍。开始他还一脸不屑,可念着念着,表情就变了,先是涨得通红,接着,脸上就突然没了血色。
“您看啊,父亲,您是不是也吓了一跳?”
“嗯……这是恐吓信啊。‘二十四小时内取汝性命,备好遗书。蝇男。’……哎,蝇男?”
“父亲,蝇男到底是谁啊?”
“这……这我怎么知道?谁知道啊!……”总一郎闷闷地丢出报纸。
“父亲,您看到报纸里夹着的那只死苍蝇了吗?”
“什……什么!死苍蝇?……我……我怎么没看到?……”
“那您看看信封里头有没有。一开始那只死苍蝇,是贴在‘蝇男’这个签名的下面的。”
总一郎把信封倒过来晃了晃。果然,一只死苍蝇从信封里掉了出来,巳经干透了。更不可思议的是,苍蝇的翅膀和六只脚,都被拔去了,不仅如此,苍蝇下腹部,也好像被锋利的刀片给割去了,留下一道斜着的伤口。仔细一看,才能看出这是只死苍蝇,甚至还..有点苍蝇木乃伊的意思。
这只奇怪的死苍蝇,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第十章 守城的准备
二十四小时内取汝性命,备好遗书。
——用红色铅笔围出来的,就是这几个字。
蝇男。
——只有这两个字是胶皮印章印出来的,墨水有些红,也有些黑,总之是很奇怪的颜色。
更奇怪的是那具苍蝇木乃伊。翅膀和脚都被拔光了,下腹部也被切去了一半。
这封信甚是奇怪,但怎么看都是封恐吓信。
“父亲,您知道是谁寄的吧?您知道就不要瞒我啊……”
“你说什么傻话。蝇男……我怎么会认识什么蝇男,而且,你父亲我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招人怨恨的事!更别提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的恶事了!”
“真的吗?……真是这样就好。”
“我骗你做什么啊,总之,这封信明显就是恐吓信,你赶紧去报警吧。”
“啊,父亲说得是啊。我这就去打电话。”
“别打电话了,直接找个人送去警察局吧。你打个电话去公司,让总务科的田边、山之井、小松他们立刻来家里一趟。”
趁着女儿给公司打电话的间隙,玉屋总一郎把府中的男丁都召集了起来。为了防范蝇男的袭击,他准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首先,就要防止蝇男从外部入侵。于是他先让下人,用好几层羽毛被和铁板,做成类似三明治的东西,从房间内侧,把四扇玻璃窗封了起来。就这样,他还是不放心,又把一个大书橱推到窗边顶着。
“老爷,您看这样行了吗?”
“嗯,姑且就这样吧。”
“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天花板上的那个换气口没有封了,您看怎么办?”
“啊啊,那个换气口啊,”总一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角落里的白色的四角形换气口,外头装了一个铁质的格子栅栏,“嗯,一个大男人应该钻不进来吧……”
“说得是啊,我看也只有老鼠、蚊子或是苍蝇什么的,才能飞进来吧。”
“啥? 82cd." >苍蝇能飞进来?……不行不行,我最忌讳的,就是苍蝇!随便找些什么东西,从下面把它给封上!……”
“要从下面封吗?”
“不行吗?……”总一郎有些着恼。
“不不,不是不行。我这就想办法。呃……这样……”
下人们绞尽脑汁,最后只得往换气口上,贴了三张厚纸。
“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别说是苍蝇、蚊子,连空气都进不来。”
可总一郎还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天花板。不一会儿,田边科长带着山之井和小松等,经过千挑万选的保镖,从公司赶来了。总一郎的脸这才恢复了一些血色。田边科长负责去警察局报警。
他拿出报纸写成的恐吓信,以及苍姆木乃伊,不断请求警方保护他的老板。
很不巧的是,警察局局长正木真之去了鸭下医生的宅邸,不在局里。留着看家的警部补,只得打电话征求署长的意见。署长看在最近不太平的分上,不管这事是不是恶作剧,姑且还是派了两位警官过去。
听到这里,田边立刻恳求警官:“能不能请警方再多派三个人过去,多少费用玉屋都会付的!”
警部补一听就怒了,忍不住大喝道:“99lib.胡说什么!你把警察局当什么了!”
一位刑警把这封恐吓信送到了署长手里。此时的他,正带着一堆警员,留守在空空如也的鸭下医生家中。
第十一章 东京来客
此时,突然有一对年轻男女,造访了鸭下医生的府邸。留守在府中的警员们,立刻以“保护”他们的名义,对他们展开了严格的盘问。
“你说你是鸭下医生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我叫薰。”女子用一口流利的东京话回答道。
她身着洋装,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留着短发,连衣裙外面,还穿着一件奢华的貂皮大衣。
“还有,和你一起的男人,你是什么人?”
“在下上原山治。”
“上原山治啊。你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fiance。”
“啥,费啥?那是啥意思?”
“fiance,就是法语中的‘未婚夫’的意思。”
“哦,未婚夫啊,不就是情夫嘛。”
“你,你太没礼貌了!……”女子脸色铁青,大声喊道。
“哎呀,别这么生气嘛,有什么关系……是吧?姑娘。”
“即使是警官,这么说也太没礼貌了。少说废话,快让我见见我父亲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亲家中,会有这么多警察,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就请快说。”
署长透过金边眼镜,面带笑容地望着薰。部下凑近他的耳边说,松村检察官来电说:马上就到。
“姑娘,你说鸭下医生去信,让你这两、三天来一趟,你还记得信上的日期写的是哪一天吗?”
“当然记得,是十一月二十九日。”
“哎,是二十九日啊,”署长歪着脖子说道,“这就怪了,医生在三十日那天,在门口贴了张‘旅行中’的告示,就出门了。前一天的信里,还让你这两、三天内来一趟,第二天,居然就出门旅行了,这不是很奇怪吗?那封信的事,是不是你编出来的啊?”
“太过分了,你是说我在撒谎吗?”
“否则,你为何不把信一起带来?你是不是想偷偷溜进来,却被看守的警官发现,才骗我们说是医生的女儿,是不是?……是不是啊?……喂!你如此慌张,看来我是猜对了吧……”
女子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就要动手打署长了。青年上原赶忙上前阻止道:“各位警官若想审问我们,何不直说?”
“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的警官通报说:松村检察官到了。
正木署长站 8d77." >起身来,前去门口迎接。他一五一十地把情况报告给检察官:
“这女人怎么看怎么可疑啊。本来怪人鸭下医生有个女儿,已经闻所未闻了,而且,他二十九日写了封信给女儿,让她两、三天内过来一趟,可他第二天就出门旅游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他根本没有寄什么信给女儿吧?”署长胸有成竹地说道。
检察官也点头附和着。他随即来到了二楼的临时审问室,询问起了那名自称薰的女子。
“你就是鸭下医生的女儿啊,那你经常来这儿吧?”
薰看到又换了一个人来审问她,表情很僵硬:“不,我懂事之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哦?这又是为什么?”
“父亲从小就把我寄养在东京了。一开始,我与他没有任何联系,这两年才开始通信,这一次他终于说想见我一面,让我来一趟大阪。父亲到底怎么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哎呀,说的是啊,其实啊……”检察官死死盯着薰,“你可别被吓着了,你父亲三十日就出门旅游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且,这栋房子里还发现了一具来历不明的烧焦了的尸体。”
“什么,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居然出了这种事?啊,怪不得会有这么多警官啊!……”
“你觉得你父亲还会回来吗?”
“那是当然。您为什么要这么问?”
“哎呀,我可不这么想。你父亲怕是不回来了吧。”
“哦,此话怎讲?……”薰惊讶地望着松村检察官。
松村检察官凝视着女子的脸,说道:“你心里也明白吧,你父亲不惜违背与你的约定,执意出门旅游,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而那个空无一人的房子的壁炉里,居然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十二章 两封杀人预告函
“啊,”薰惊讶地说,“您的意思是,我父亲杀了人,逃跑了吗?”
“现在还下不了定论。不过你知道你父亲平时在这栋房子里,到底干了些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只是他在信里曾提到过说:‘自己的研究,也终于告一段落了’。”
“研究?是什么研究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们搜了屋子,发现许多医术和手术道具。”
“啊,怪不得你们都叫他‘医生’。”女子自豪地笑了。
这时,正木署长走到检察官身边:“呃……有紧急情况要向您报告,方才对方打来电话说……”
“怎么回事?”
两人刚一走出房间,署长就低声报告说:有个“蝇男”威胁说:今晚要去取大富豪玉藏书网屋总一郎的性命。现在,玉屋那边觉得,警方对他的保护不够周到,就直接反映到了司法大臣那里了。
松村检察官让署长把那封恐吓信拿给他看看。署长答应着,把手伸进口袋,可掏了半天,都没找到。刚才明明把信塞在口袋里的,现在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怎么搞的,我刚才明明塞在口袋里的啊……莫非落在楼下大厅了?检察官先生,我下去瞧瞧。”
署长快步走下楼梯,松村检察官也跟着他,下楼去了大厅。发现尸体的大厅里,就站着一个看守的警官,感觉冷冷清清的,令人毛骨悚然。
看到署长进来了,鳘官立刻举手敬礼。署长发现大..厅里,突然冒出了个打扮怪异的男人,他背朝署长,站在灭了火的壁炉旁边,让署长着实吓了一大跳。
此人的打扮甚是奇怪,他赤脚穿着和服,外面套了一件警官穿的外套,脖子上围着条擦手毛巾,蓬头散发。
“这家伙是谁啊!”署长冲到男人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哇,痛痛痛痛!……”打扮怪异的男人皱着眉头,大声喊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听见这个怪人像野兽似的大叫,署长更来劲了,也提髙嗓门喊了起来。
“咬呀,正木署长,我认识他的。”松村检察官不知何时也进来了,强忍着笑意制止了署长,“他就是帆村侦探。”
“啊?他就是帆村先生?这个怪人就是帆村庄六先生?”
“你觉得他可疑也正常啊,他最擅长从医院逃跑了。”
帆村庄六因为肩膀受伤了,只能把左手吊在脖子上。过了好一会儿,肩膀的疼痛才略有缓解,他忍着痛说道:“您先别急着生气,先看看这个,这可是重大发现啊。”
说完,他伸出右手,手里握着两个颜色、形状相同的黄色信封。
“啊,这不就是蝇男给玉屋的恐吓信吗!你这家伙,是从哪儿搞到手的?”
“您先别着急,这一封是给玉屋的,我是在那边的地毯上捡到的。另一个黄色的信封,则是在这个壁炉台上发现的,就藏在那个有飞马装饰的大钟下面。”
“哦,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还有更让人吃惊的呢。信封里,同样有一封用报纸拼出来的恐吓信,”帆村取出信封中的报纸,说道,“而且,同样用红色铅笔,圈出了一些字,连起来念就是——‘杀汝祭旗。言出必行!——蝇男’。怎么样?和玉屋收到的信是一样的吧,都是同.99lib.一个人搞的。”
“哼,蝇男?这蝇男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不过您看,这下面还贴着一只死苍蝇呢。”
署长看了看帆村的手掌心,发现的确有一只死苍蝇。这只苍蝇也被拔去了翅膀和脚,下腹部也被人用刀斜着,割去了一部分,和玉屋收到的信里,夹着的死苍蝇一样恐怖。
啊,蝇男!给玉屋总一郎下了死亡通牒的蝇男,几天前就潜入了鸭下医生的府邸。那具尸体,莫非就是蝇男的杰作?
不,一定就是他干的!……
那也就是说,蝇男一定会下手袭击玉屋总一郎。这封恐吓信,绝不是闹着玩的。
蝇男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十三章 充满疑问的尸体
署名“蝇男”的诡异恐吓信,竟同时出现了两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聚集在鸭下医生府邸的警官们,都切身感受到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负责这次搜査的住吉警察署的正木署长,此时此刻尤其紧张。他握着佩剑的手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好像发高烧的病人一样。
“检察官先生,我还是立刻去玉屋总一郎家里一趟吧。要是我们行动晚了,万一玉屋的大老板,真的被蝇男给杀死了,这可解释不清啊。”
医生家发现的白骨,已经让署长的职业生涯,蒙上了污点。要是再出什么差错,住吉警察署必然会受到谴责,好不容易爬到这个职位的署长,也是命运堪忧。所以,他定要拼尽全力,与来历不明的杀人魔“蝇男”决一死战。你看,他已经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了。
“哦?”松村检察官眼珠一转,“那就这么办吧……”
松村检察官目送着正木署长和警官们离开,回头对帆村侦探说:“喂,你想不想去看热闹啊?……”
他是在暗示帆村庄六:快!跟着正木署长他们一起去。
帆村穿着睡衣,外头套了一件警官用的外套,打扮甚是奇怪。他从开始,就一..
直在对比着那两封恐吓信。
“我还真想去看看热闹啊,可是我脑子不太好使,这种情况,一定要先看看电影剧本才行。”
“哦,你手里拿着的,就是电影剧本吗?”检察官嘴里叼着烟斗,走近了帆村。
“没错,这就是用暗号写的电影剧本,”帆村指着两封恐吓信,“如何?第二封恐吓信上,写着收信人玉屋总一郎,第一封信,却没有收信人的名字,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呀?”
检察官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这再明白不过了吧,当然是没必要写啊。”
“怎么个明白法?……”
“在这里说不太好啊……”检察官瞥了一眼站在房间角落里的鸭下医生的女儿,和她的情人上原山治,在帆村耳边小声说道,“你想啊,这栋房子只有医生一个人住,不写收信人,也知道是给谁的呀。”
“哦,那您的意思是……”帆村侦探抬头看了看松村检察官,“这封恐吓信,一定是给医生的,然后……那个……你觉得医生被杀了,是吧?”
“什么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那具白骨,一看就是医生的尸体嘛。”
“那么,那个怎么解释?……就是医生貼在门上的告示。”检察官惊讶地张大了嘴。
“旅行中,谢绝访问。十一月三十日,鸭下。”
“‘奇人馆’的大门上,贴着这样一张告示。可医生的尸体,却在房子里燃烧,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医生是提前回家,被埋伏在家里的‘蝇男’给杀了的话,那他在进门的时候,就会把那张告示揭下来才是。可是,告示还是原封不动地贴在门上。如此看来,认定医生已经被杀,是不是过于草率呢?”
这时,松村检察官叼着烟斗,满脸坏笑地说:“哦,要是蝇男知道名侦探帆村庄六如此维护他,他会不会感激涕零地送你一瓶滩产的上等清洒啊?”
“上等清酒?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甜食。”
“哦,还真是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跟你说,之所以会貼那张告示,正是防止有人进屋的策略。要是有人进来,看见医生的尸体正在火上烤,那不就麻烦了。美国经常有犯人用这一招。你难道不知道吗?”
帆村庄六只得苦笑:“那您是说:医生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出现倒有可能,比如幽灵之类,眼下说不定就……”
帆村侦探一听此话,登时被吓得不轻,只得向这位咄咄逼人的检察官举起手来,表示投降。
“那么,检察官先生,您觉得到底是谁杀死了医生?”
“废话,当然是蝇男了,信里都明说要‘杀了你’了。”
“那用机关枪扫射的家伙,又是谁呢?”
“嗯……我也査不清他的来历,正烦着呢。要是他就是蝇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
“连检察官都束手无策啊。开枪的人和蝇男,肯定不是一个人。蝇男要是有机关枪的话,直接把人打成马蜂窝,再逃跑不就行了。何必还大费周折地把尸体的衣服扒光,倒吊在壁炉里烤啊,这又不是情杀。”
“哦,你觉得这是情杀吗?那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医生的情妇之类的?要真是这样,倒还挺有意思的,不过,没想到你也喜欢赶这种时髦啊。”
帆村听到这话,抬头挺胸,得意扬扬地说:“可是检察官先生,您说这座医生府邸,只有医生一个人住,可您知不知道,在案件发生前后,曾经有一个年轻女子来过?”
“什么?年轻女子?有年轻女子来过这儿吗?这……这是真的?”
松村检察官一脸严肃,死死盯着帆村庄六的脸。
第十四章 侦探之眼
于是,帆村庄六就把发现尸体的那天,在洗手间的梳妆台上,发现的法国产的擦脸粉的事情,告诉了松村检察官。
“是吗,这栋阴森的房子里,居然来过一个年轻女子啊,真是太让人吃惊了。”
松村检察官歪着脑袋沉思了许久,接着又突然抬起头,哧哧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
“你想啊,恐吓信上的签名,写的可是‘蝇男’啊!是‘蝇男’,不是‘蝇女’。来过一个年轻女子又如何,你觉得她是杀死医生的凶手吗?”
“可是检察官先生,如果像您刚才说的那样,那张旅行中的告示,是一种伪装手段的话,那‘蝇男’就是个极为狡猾的人物。而且谁能保证:‘蝇男’就不是个女人呢?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那个用法国搽脸粉的女子,再证明她是不是‘蝇男’,这才是上策啊。”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松村检察官天真地点着头,就像是老爷爷在听孙儿讲话一样。
这时,一位警官急急忙忙从里屋走出:
“检察官大人,正木署长从玉屋府打电话过来了。”
松村检察官起身去接电话。帆村庄六则拉住正要往回走的警官,想要跟他讨根香烟,警官索性把整盒香烟都给了他,接着,便急匆匆地跟着检察官走了。
帆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可还缺根火柴,因而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鸭下薰和上原山治,遂走近上原,说道:“上原先生,请问您有火柴吗?”
负责看守的警官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递给了帆村,可帆村好像压根就没看到。
“哎呀,真不好意思,”帆村接过上原递来的火柴,点着了香烟,满足地吸了一口,“东京最近挺暖和的吧。”
“啊,是挺暖和的。”青年上原眨了眨眼睛。
“今天早上,你去接鸭下小姐的吧?”
“啊,是的。”
“天还下着大雨,路上也够戗吧?”
“哎,是呀。”
“板桥区的长崎町,挺热闹的吧?”
“哎!您早就知道鸭下小姐住在那儿了?……”
“不!不!不!……在与你们见面之前,我都不知道。”
这对年轻男女,吓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今天,你们是坐‘燕子号’列车来的吧?……车上挺空的吧?小姐睡得可好?”
听到这里,薰吓得脸色惨白:“啊,您就饶了我吧,侦探真是太可怕了。您好像一直在监视我们。”
原本满脸微笑的帆村,突然一脸严肃地说:“啊,不好意思,冒犯了。那就不聊天气了。”
说完,他就死死地盯着手里夹着的香烟。
这时,松村检察官接完电话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警察指派的保姆。
“哦,帆村啊,正木署长打电话来说,现在玉屋总一郎家里,出现了一个可疑的男子,好戏就要上演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哦,可疑男子?……这年?头到底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大堆可疑男子啊。”
和薰一起来的上原山治的眼珠一转。.
“多多益善嘛,对吧?鸭下小姐和上原先生,二楼有一个安静的房间,你们上去休息休息吧。这位女士会照顾你们的……请!……”
检察官扬了扬下巴,保姆驾轻就熟地与两位打了声招呼,要带他们去二楼。
两人也不打算多反抗了,老老实实地跟着保姆离开了房间。
“那我们就走吧,但你这身打扮……”检察官皱眉道。
“啊,我带着换的衣服呢,既然现在有空了,就请各位容我换身衣服吧藏书网。”
帆村庄六说完,朝椅子上的包衹点了点头,示意看守的警官递来给他。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正是藏书网他留在旅店的衣服。
“真是的,干吗不早点换啊?……”
“这怎么行,当然是解决案子比较重要,换衣服的时间,总是有的。”
说完,帆村就脱下了向警官借来的外套,还有医院里穿的病号服。
警官帮帆村扣上村衫和裤子的扣子。他看了看检察官,对帆村说:“帆村先生,我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什么事啊?……”
“您刚才,不是和那两个人说了许多话吗?什么东京很暖和啊,下雨了啊,坐燕子号来的啊,鸭下小姐住在板桥区什么的。他们俩听了脸都白了,怕是吓了一大跳吧,真是大快人心啊。您能不能把这种透视术教给我啊?……”
第十五章 蓝色油漆罐打翻事件
帆村庄六一听这话就笑了:“啊,刚才的那些话啊。那才不是什么透视术呢。你听我解释,就知道了……”
“什么?帆村庄六会透视术?……”耳朵灵敏的检察官说道,“喂,你可别带坏这位善良的警察官们啊。”
“没事的,只是听我解释一下,又没什么关系。”帆村庄六说道,“这个当然是有诀窍的。那位有名的侦探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其实也用过同样的方法。刚才我不是问上原先生借了火柴吗?那是‘燕子’号列车上的食堂,提供的免费火柴,里面的火柴也没用掉几根。而且,他们是晚上到的大阪,十点左右到的医生家,和‘燕子’号列车到站的时间也很吻合,就是这么简单啦。”
“哦,原来是根据火柴,和铁路时刻表来推测的啊。”警官无比佩服,“那么,您怎么知道东京很暖和,还下雨了呢?”
“那是通过上原先生的鞋子推测出来的。他的鞋上沾满了泥。你也知道,今天大阪艳阳髙照,所以他鞋上的泥,只有可能是在东京沾上的。而且一定是下雨,而不是下雪。如果下雪,绝不会沾上这么多泥。今年,东京从十一月开始,就特别冷,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如果昨天下的是雨,那肯定是比平时暖和啊。”
“哦,原来光看鞋子,就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来啊,您观察得可真仔细啊。这些我都明白了,可您又是怎么知道:那个青年,是今天早上去小姐家接她的呢?”
“因为薰小姐的鞋子,和上原先生的一样脏。也就是说,他们两人都走了一段泥泞的道路。而且,‘燕子’号列车是早上九点从东京站发车的,要去接的话,肯定是早上吧。”
“原来是这样啊,可我还有一个疑问,他们就不可能直接在车站见面吗?要是小姐和上原先生都住在郊外,脚上都沾了泥巴,也不奇怪啊。”
这个问题好像正中帆村侦探的下怀,他用力点了点头:“可是,您再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们两个人鞋子上沾到的,是同一种泥。”
“同一种泥?您对地质也很了解吗?”
“哪里哪里,您过会儿也可以去看看,他们鞋子上的泥都干了,可是,一点也不红,反而有些蓝,像是浸过染料一样。所以,是同一种泥,也就是说,他们走过了同一段路。”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脚上还沾着蓝色的泥呢。那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您断定小姐家在板桥区,这又是为什么呀?您以前就认识她吗?”
“不,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她。可我就是知道她是住在哪儿的。只有扳桥区的长埼町,才有这种像被蓝色油漆染过的泥。要是我有心吓唬他们的话,我甚至可以说出,他们走的到底是哪条路呢。”
“哎,这可真是不得了啊。不过,只有长崎町有这种蓝色的泥,这也太特殊了吧!要是长崎町有,隔壁的町也应该有啊,从地质上来讲……”
..t>“啊,我对你的地质学造诣,深表敬意……”帆村侦探带着笑意说。
“咦?我还没说什么有关地质学的东西呢。”
“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解决这个问题,用不着地质学的知识。也就是说,那块地方的泥土,原本并不是这么蓝的。”
“哎,我还以为那里的泥土,本来就是蓝色的呢,难道,这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把泥土染蓝了吗?简直难以置信。”
“一会儿您就信了。您?99lib.看过今天从东京送来的《东京时报》没有?怕是没有吧。报纸上有一篇报道说,现在长崎町二丁目七番地在修路,路特别不好走。昨晚,极东染料公司的一辆卡车,载着一大罐蓝色的苯胺染料,路过那里,结果,因为路不好走,卡车一头撞到路旁的电线杆上,电线杆被撞断了,卡车也撞得人仰马翻,附近因为停电一片黑暗。而且,卡车上的蓝色染料,也都漏了出来,把泥都给染蓝了。那些跑去现场看热闹的人,不知道染料漏出来了,回到家,才发现下半身都被染成了蓝色,怎么洗都洗不掉,纷纷要求染料公司賠偿损失。又是交通事故,又是染料,闹得可凶了。薰小姐和上原先生鞋上的泥土,也是蓝色的,所以,我就能推测出,他们今天早上肯定路过了那边。”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可通过这些巧合来推理,这也太冒险了吧?”
“您说得是啊。我只是运气好,碰到了这么多巧合而已。不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私家侦探,可不像你们警察那样,有搜查的权利,也不能正面审问,就只能依靠这些蛛丝马迹,偷偷摸摸地探案啦,多不容易啊。所以,我们必须要比你们观察得更仔细,任何小事都不能放过。不放过任何线索,这就是私家侦探的生命线啊!……”
松村检察官看了看手表,抬手戳了戳帆村侦探的肩膀说:“行了,帆村,再让你滔滔不绝地演讲下去,玉屋总一郎也要变成蝇男的牺牲品了。这可关乎我们的生命线啊。”
可是那位警官,依然敬仰万分地自言自语着:“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甚至,他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已经离开屋子了。
第十六章 房主还活着
夜更深了。头顶的天空上繁星点点,没有一丝云彩。
松村检察官和帆村庄六坐着警车,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飞驰着。
不一会儿,警车就到了天下茶屋。两人在玉屋府门前下了车。为他们开门的,正是帆村也很熟悉的大川巡查部长。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向检察官报告:“我主要负责指挥屋外的警戒工作。”
“哦,辛苦了。都安排好了吗?”
“那是当然,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围墙外,大门里,房子周围,都安排了人手,连一只蚂蚁都爬不进来。”
“把守得这么严实啊!……”松村检察官感叹道。
“我们都憋着口气啊。这次要是再让蝇男得逞,我们警察就威信扫地了。要是不包围得死死的,我们寝食难安。”
体型庞大的警官,下巴上绑着帽绳,可却没有戴口罩,他的大鼻子一冻,就红得跟草莓似的。看来他也相当拼命啊。
松村检察官和帆村庄六,当下绕着警队的警戒线转了一圈。规模果然够庞大,就像是古装电影里官兵追捕国定忠次那样的排场。看守的警官们,在夜色下纷纷哈着白气。..
巡视了一圈之后,两人推开厚重的大门,走进了屋子。屋里一片寂静。两人走进日式客厅,纸门旁与楼梯下,都有警官,一动不动地守着。
警卫总指挥正木署长,看见检察官来了,立刻从里屋走了出来,说道:“啊,检察官先生您来了!……”
他的下巴上也绑着帽绳,脚上没有穿鞋,而是换了一双布袜子,这样,在榻榻米上抓犯人的时候,不至于滑倒。
“哦,正木啊。你该不会以为:‘蝇男’是个由十多人组成的小分队吧?”
“小分队?哈哈哈。检察官您可真会说笑。总之,这屋子里的警卫,都由我负责指挥。”
“嗯……还是不放心啊。”
“哎?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正所谓‘百密一疏’,切不可掉以轻心。玉屋先生身在何处?”
“啊……他在那边,请这边走……”
正木署长带着检察官,穿过走廊,来到了玉屋总一郎所在的书房。书房门前,站着三位健壮的警官。检察官握住门把手,转了几下。
“啊,门是打不开的,”其中一位警官说,“玉屋先生从.99lib.屋里,把自己给反锁上了。”
“自己把自己给锁上了?那警察岂不是也进不去?”
“他好像觉得警察和蝇男是一伙的。”
“我想和他谈谈……”松村检察官脸含不悦地说道。
“那我敲门试试。”
“咚咚咚,咚咚……”警官用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敲了敲门。接着大声喊?99lib?了声玉屋先生的名字。只听见屋里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我刚才不就说了,别敲门吗?每次你们一敲门,我就心里一颤,再这么下去,还没等‘蝇男’把我给杀死,我就要心脏病发了。”
看来,玉屋先生是相当害怕啊。
正木署长示意松村检察官说话,可松村检察官挥了挥手,说是没什么要紧事。署长就代替检察官说:“我是署长正木,屋子里一切正常吧?”
听到这话,屋子里的总一郎突然精神了起来:“啊,是著长先生啊,失礼了,失礼了。目前一切正常。不过,我说署长啊,杀人预告里说:二十四小时之内,来取我的性命,截止时间,就是半夜十二点,就剩最后三十分钟了啊。”
“是啊!……啊……等等!……嗯……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五分……玉屋先生,再忍二十五分钟就好了。”
“二十五分钟过后,也很危险啊,过了十二点,你们可不能立刻收队。我可准备在这屋子里,一直待到早上啊。”
“我知道了。那您在面里都干吗啊?”
“一过十二点,我就钻进了被窝,一觉睡到天明。”
“这样啊,那请您一定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就拉这根绳子,我们就知道了。”
“我知道啦,那就请你们别再敲门了吧。你们一敲门,我就以为是蝇男来了,真是吓死人了。”总一郎停顿了一会儿,又慌张地说,“还有,池谷与之助回来了吗?……现在,他在不在外面?”
“啊,池谷先生啊。他……”正木署长回头问了问负责看守的警官,回答说,“他好像出门了,不在屋子里。”
“啊,这样啊。谢谢。那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帆村一直在旁边听着,他摇摇头说:“‘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说不定,过了今夜,他就再也开不了口了啊。真不吉利啊。”
说完,他严肃地抿了抿嘴唇。
第十七章 天花板上的怪声
检察官问署长:“刚才他说的池谷与之助是……”
“哦,池谷与之助啊。我刚才不是向您汇报了:出现了一个可疑男子嘛,就是他。天一黑,他就来到了府上,一会儿走进主人的房间里,一会儿又把丝子小姐拉到角落里咬耳朵,一会儿又召集公司的用人们说悄悄话,总之十分可疑啊。”
“哦,他是什么来头?”
“他自称是玉屋的主治医生,在宝塚开了家釆用新型疗法的医院,这才刚走呢。我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据署长说:此人肤色较白,没有胡子,戴着金边眼镜,是一个很正常的男子。署长边说,边在心里默默朝该男子吐了好几口唾沫。..
“什么啊,你说的可疑男子,就是他啊?”
“不不,还有其他怪事呢,刚才也……”
还没等署长说完,二楼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哗啦哗啦摔碎了的声音!
继而,一声凄惨的悲鸣传来,听不出叫喊者是男是女。
哎呀,一定是出事了。
“来,来人啊!……救命啊……要死人了啊!……”这回听清楚了,喊话的绝对是个男人。
警官们脸色大变,条件反射性地往声音的方向冲去。
“喂喂,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骚动的现场在楼下。一个男人像一只小猫一样,被警官抓住衣襟,拎了起来。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哪个是蝇男?”
“还有蝇女呢?”
“这姆男怎么这么蔫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正木署长上前一步,问那人道:“喂,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啊?”
“我,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我是玉屋公司总务科的山之井,今天奉社长之命,前来帮忙……”
“那你刚才大喊大叫的,又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刚才我站在楼梯下,突然听见楼上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就抬头看了一眼,结果,一个白色的东西,就直冲着我的眉伺飞来,所以我才一刀砍去……”
“砍啥呀,从楼上掉下来的?不就是那边那个摔碎的金鱼缸嘛,慌什么啊,不就是一个鱼缸,从二楼滚下来了嘛。”
署长和警官们看着这位吓得半死、浑身被淋得湿透99lib.
的社员,不由得笑了。
“这个女人又是谁?喂,转过身来!……”署长转身向那个吓得直眨眼的四十多岁的女.99lib.人问道。
“啊,我叫阿松,是专门负责伺候小姐的。”
“哦,阿松啊。你为什么要把金鱼缸,从二楼扔下来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不是故意把金鱼缸扔下去的,只是跑得太着急了,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跑什么啊?”
“因为……我听见蝇男嘎吱嘎吱爬行的声音了,吓了一大跳,所以就……”
“什么?蝇男爬行的声音?”……署长一时不敢相信,可还是难掩担忧的神色。毕竟警方已经铺开了如此严密的包围网。“喂,此话当真?……”
“我没有半句假话。肯定就是那个蝇男。嘎吱嘎吱,嘎吱嘎吱的,仿佛拖着什么重东西,在二楼走廊里爬一样。”
“二楼走廊?……”
正木署长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周围的警官们也纷纷效仿,大家的脖子都缩得和小乌龟一样。
“会不会是老鼠啊?或者,会不会是蛇在天花板上做了窝啊?喂,阿松,你回答呀!”正木署长神色狼狈地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老鼠绝不会这么响的……蛇?蛇也不会跑到这么新的房子里来啊……啊,太可怕了!……”
正木署长沉默片刻,又像野兽般低语了几句。接着,突然掏出手表看看时间,大喊道:“哇,都十一点五十五分了!……”
他四下一看,只见松村检察官,正面带讥笑地站在远处。
“啊,检察官先生,您听见刚才阿松说的话了吗?我觉得:蝇男不可能突破重重突围,爬到天花板上,可时间也快到了,我觉得,还是去看看玉屋先生是否安好,比较保险吧?”
检察官将烟斗握在手里,静静地说道:“问问总比不问要好。可是,大家都挤在这儿,所谓的包围网,也早就成了摆设了吧,你说呢?”
“哎呀!……”署长这才回过神来,“你们几个,愣在这儿干什么,我不是早就嘱咐过你们,不许擅离职守吗!那间屋子不会有什么差池吧!”
署长慌慌张张地冲向玉屋先生所在的房间。
“哦,太好了。”署长看见有一位警官还守在房间门口,放心了不少。
“喂!一切正常吧?多亏你守在这儿啊!”
“是,刚才发生骚动的时候,我离开了一小会儿,可立刻折回来了,然后,就一直站在这里。”警官用标准的东京话回答道。
“什么!你也离开过吗?!”
“是,可只有一小会儿,一、两分钟而已。”
“离开一、两分钟也不行!”本来,负责看守房间的另外两名警官,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你赶紧给里面的人发个信号试试!”
警官得令,立刻开始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听里头没有反应,就又重复了一遍。
署长对着门大喊:“玉屋先生!玉屋先生!……”可里面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怪了,你再敲敲门试试!”
咚咚咚!咚咚咚!……
警官不断地敲门,署长也不断地喊着玉屋的名字,喊得一次比一次响,脸色也 8d8a." >越来越难看。
“现在正好是午夜十二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书房对面的一棵棕榈盆栽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十八章 不可思议的惨剧
决定生死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收到死亡预告的玉屋总一郎,把自己困在了书房里。现在,书房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警官们都在担心他的安危,不断敲门喊他的名字,可里面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他是生是死。聚集在门口的人们,脸上也难掩担忧的神色。
这时,书房对面的一棵棕榈盆栽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不是别人,正是玉屋总一郎楚楚可怜的爱女丝子,她也是脸色惨白的模样。
侦探帆村庄六第一个发现了她,关切地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没等帆村侦探说完,丝子就昏倒在了地上。帆村庄六立刻把她抱了起来。
在松村检察官与正木署长的指挥下,警官们正在尝试撞开书房的大门。可是,大门实在过于厚重,撞了几次,都没能撞开,每撞一次,门就会发出巨大的响声。终于,在无数次的尝试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响,门终于被撞开了。
警官们立刻冲进了书房。松村检察官和正木署长,也跟着冲了进去。
“哇!这?……”
“哦,这可不得了!……”
大家早就没了刚冲进屋子时的那股士气,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也难怪,因为他们拼命呼唤的玉屋总一郎,已经吊在书房的天花扳上,死了。
说得更详细一点,总一郎身着和服,脖子上拴着一根粗绳,绳子的另一头,则吊在了大电灯的金属部件上。
这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
突然,正木署长大声喊道:“哦,血!有血啊!”
“什么?血?上吊死的怎么会流血?”
松村检察官抬头看了看尸体。突然,他惊讶地说道:“哦,头上,头上有个洞,血就是从那儿流出来的!”
“什么?……”
人们纷纷朝松村检察官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尸体的后脑勺上,有一个伤口。
“来人啊,拿个垫脚的东西来!”松村检察官大喊道。
躺在帆村怀里的丝子,突然醒了过来,她突然低声说道:“你,你为什么要到书房里去……”
“哎?去书房里?什么时候的事?谁进去了?”
小姐令人意外的提问,惹得帆村不由得反问了回去。
丝子“呀!”地喊了一声,看了看帆村的脸。接着她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一把推开了帆村。
“我,我什么都没说!”
之后,丝子就再也没开过口。任凭帆村怎么追问,她都一言不发。
这时侍女阿松终于赶来了,帆村就把小姐交由她照顾。
帆村财走进了书房,顿时被眼前的惨状吓到了。
“啊,太惨了。”
这副令人不寒而栗的惨状,让帆村不由得喊出了声来。
这时,检察官和署长双双站在了垫脚台上,仔细检查着总一郎的尸体,“正木,你来看看这里。头部的伤口,好像是用什么锐利的锥子扎出来的。而且,凶手是先把凶器扎进去之后,再拔出来的。这种手法可不常见啊。”
“是啊,检察官先生,他居然还能冷静地把凶器拔出来。他的力气一定很大啊,否则绝不可能拔得出来。”
“嗯,总之,这起杀人事件,绝不寻常。”
松村检察官和正木警察署长站在垫脚台上,面面相觑。
“我说检察官先生,受害人到底是先被勒死,再被锐器戳破了脑袋,还是先被锐器戳了以后再吊起来的呢?”
“正木啊,当然是锐器在先了。你看看这出血量,说明这伤口,肯定是在脖子被勒住之前形成的,而且……”松村检察官指着尸体脖子上凌乱的血痕说,“绳子下的血痕如此之长,而且,血痕上也有绳子留下的痕迹,这就说明:绳子是血痕形成之后,再拴上的,所以这是……”检察官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两眼闪闪发光。
“检察官,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嗯,正木,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血痕上,留下了两种不同种>?类的绳子的痕迹。你看,这条痕迹和那条痕迹不一样吧。所以说凶手使用了两种不同的绳子。可是,现在尸体的脖子上,却只有一条绳子。”
说完,松村检察官意味深长地环视了整个房间。
绳子造成的血痕……
不愧是著名的松村检察官,这么小的线索,也逃不出他的法眼。事后,人们才意识到,这一发现正是解开“蝇男”之谜的关键。
第十九章 丝子的疑问
松村检察官环视了房间一周,发现帆村庄六侦探正在拾头观察着天花扳,于是,他就跟帆村打了个招呼。
“什么事啊,检察官先生?”
“嗯,帆村,你上来看看,这里有些很奇怪的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的。”松村检察官指了指吊在半空中的总一郎的脖子说道。
帆村庄六飞身一跃,跳上了垫脚台。
“啊,是这个啊!原来如此,脖子上的确有两种不同的绳子,留下的痕迹啊。”帆村也对检察官的推论表示赞同。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边痕迹的花纹比较细,就是吊着尸体的这条绳子留下的。而另一条比较粗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绳子弄的,我在屋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留下这种痕迹的绳子。”
帆村盯着检察官所指的血痕,看了许久,突然大声喊道:“这不是绳子留下的痕迹!”
“不是绳子?那是什么弄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这肯定不是绳子的痕迹,而是什么金属零件的痕迹!方向盘、钳子的把手上,不是都有这种花纹吗?”
“原来如此……带花纹的金属零件啊!嗯,你说得没错。那我们就不用费心思找那第二条绳子了,要找那个金属零件才是啊。到底是什么样的金属零件呢?……为什么这样的金属零件,会在脖子上留下这样的痕迹呢?……”
松村检察官陷入了沉思。帆村庄六也是一言不发,他也无法立刻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倘若这个问题当真如此简单的话,只怕“蝇男”之谜,早就迎刃而解了呢。
奇妙的金属零件,和凹凸不平的花纹痕迹……
这时,书房的入口突然吵闹了起来。站在垫脚台上的检察官弯腰向外面一看,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喂,帆村,被害人的女儿好像察觉到了,想要冲进来。你能不能帮着劝劝啊。等她冷静下来,再带她过来见他父亲最后一面,拜托了。”
帆村听从了检察官的安排,来到了书房门口。警官们正在拼命阻止歇斯底里的丝子。
帆村温柔地劝着丝子小姐。丝子渐渐安静了下来,可又突然扑进了帆村的怀里:
“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啊!刚才我就担心得要死,一直偷偷地守在门口啊!……警察根本靠不住,擅离职守,成何体统啊!……都是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警察,才害得我唯一的亲人,丢了性命啊!……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们居然都不让我去见父亲一面,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啊!……”
说完,她又哭喊了起来。
这么说来,丝子怕是知道了父亲已经死亡的讯息了。
帆村真诚地安慰着她,建议等她冷静下来,和自己一起,到屋子里见她父亲最后一面。丝子在帆村的安慰之下,渐渐平静下来。
可是,当丝子走进书房,看见自己的父亲被吊在>.99lib?半空中的惨状,她又受到了沉重打击,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要不是之前帆村安慰了她那么久,这位纤弱的独生女儿,一定会被吓得精神失常的。
“父亲啊!您为……为什么成了这副模样啊!……”丝子甩开帆村的手,紧紧抱住她父亲冰凉的下半身,大声哭喊道。
看到这位早年丧母的美丽小姐,现在又失去了温柔的父亲,悲痛不已,楚楚可怜,身强力壮的警官们顿时心生怜惜,都不忍心继续看这人间惨剧了。
“父亲啊!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啊!……我一定会为您报仇雪恨的!请您安息……”丝子紧咬着微微颤抖的嘴唇,双手在胸前合十。
在场的年轻警官们,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为了抚慰这位悲伤的丽人,一定要早日将嫌疑犯缉拿归案。
帆村庄六也是这么想的。他走到丝子身边,劝她不要在现场逗留太久>了,还是早些与父亲道别为好。
丝子抬起泪眼,向帆村侦探道谢。她好像真的已经平静下来了。她冷静地审视着父亲的尸体,接着一把抓住帆村的手腕,提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请问:父亲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吗?”
“那是当然,有什么问题吗?”丝子的问题让帆村摸不着头脑。
“不,没什么……我在想:父亲难道是自己上吊的吗?”
“检察官在检查尸体之后推测,你的父亲应该是,先被犯人用锐器打中了后脑勺,受了致命伤,之后,才被吊起来的。我也赞同。”
“啊,是这样啊,”丝子点了点头,“要把人吊这么高绝非易事,若犯人按照您刚才说的,需要花多少时间呢?”
“哎,您说什么?行凶要花多少时间?嗯……真是个好问题啊。”
帆村抱起了胳膊。他不是在考虑,行凶需要花多少时间,而是在想,为什么丝子会突然提出这种问题来呢?
第二十章 浮出水面的“”
“行凶所需要的时间吗?嗯……至少也得两分钟吧。要是不顺利的话,花个五分钟、十分钟也不奇怪,”
“啊,是吗?不可能在两分钟内完成?……”丝子追问道。
“如果要在两分钟内完成的话,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或是一整套工具才行啊。”
“啊,这样啊。两分钟,两分钟啊!……”不知为什么,丝子特别?99lib?关心行凶所需的时间。
帆村庄六在回答丝子问题的过程中,也注意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凶手在吊起总一郎的尸体的时候,究竟是拿什么当垫脚台的?
这间房的天花板非常髙,比普通人家的书房,要高出三、四尺。尸体的脚尖,距离地面三尺左右;而吊着尸体的绳结,距离地板则有两间的距离……凶手怎么能够得着这么髙的地方?
现在,松村检察官和正木警察署长的脚下,是一个两尺高的垫脚台,架在书房里,本来就有的一张两尺左右高的小圆桌上。然而,凶手杀害总一郎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垫脚台。那么,他是如何把绳子穿过十二尺高的电灯,并打上结的呢?
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家具,能拿来当垫脚台用,只有一些很矮的椅子。而且,除了现在被松村检察官拿来垫脚的那张小圆桌,房间里的家具,都没有被搬动过的迹象。
事情越发不可思议了。
那么,难道是好几个人同时犯案,大家一起,把总一郎扛在背上,吊起来的吗?这种想法也着实有些可笑。本来就不太可能有人从房间的大门出入……
之所以说“不太可能”,是因为金鱼缸从二楼掉下来的时候,门口负责警卫的警官,曾离开岗位去查看过情况。但是,那.位警官说,自己只离开了一、两分钟而已。除了这一、两分钟的空挡,这扇门一直由被害人总一郎从房间内侧锁着,谁都无法打开。
那么,还有其他手段能进入书房吗?可再怎99lib?么看,书房里都没有什么人能够通过的缝隙。因为,被害人总一郎为了防范“蝇男”的入侵,早就把入口以外的门窗,全部封死了。
帆村庄六只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那就是:天花板上有一个洞,原本是用纸封死的。可是现在,帆村发现有人用锋利的刀片,沿着四角形的洞口的三条边,把纸片给割开了,只剩下一条边,还连着天花板。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四角形的小洞,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小猴子的话,还有可能,可即使小猴子能通过这个换气口,难道,它还能用锐器杀死总一郎,再把体重接近二十贯的死者,吊在两间之高的天花板上吗?
这些,都是绝不可能成立的假设。
看来,这成了一起“密室杀人”案。而且,假设:凶手爬上了两尺高的小圆桌,把总一郎吊在了天花板上,并在距离地板两间髙的地方打了结;再假设:凶手能够把手举过头顶两尺,则其身髙就是两间(即十二尺)减去四尺,也就是八尺。帆村虽然也觉得这个结论很荒谬,可计算得出的结果就是如此。而且,这个八尺高的怪物,还不是正大光明地走正门进屋的,而是像一缕烟雾一样,偷偷溜进屋子的。
凶手到底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割开换气口上貼着的纸呢?这一点,实在让人费解。那个换气口,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如果真有八尺高的怪人存在,他也最多只能把手伸进这个换气口里;而他的腿脚,却绝对伸不进来,估计到大腿那儿,就卡住了吧。
“这案子真是越想越复杂啊。”帆村心里不由得一惊。
“一缕青烟一样,随意出入密室的八尺怪物!”
计算出“蝇男”的身高之后,帆村突然觉得:“蝇男”成了一个令人恐惧万分的妖怪。在文明开化后的1937年,如此恐怖的“蝇男”,到底存不存在呢?
帆村被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恐惧吓到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呆呆地站在丝子的身旁。
第二十一章 投币式电影机
两天后,帆村庄六独自一人,在宝塚的新温泉附近散步。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明明是冬天,却温暖如春。漫山遍野的常青树,白色的细沙,温..暖的阳光……
帆村心情大好,在桥上散起步来。一想到这里距离“蝇男”为非作歹的大阪,其实并不遥远,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温暖的阳光洒在新温泉髙高的粉红色屋顶上。他儿时常跟陪读书童,来新温泉玩。对他来说,新温泉的游戏机房里的那些小玩意儿,和室内游戏机,有着无穷的魅力,因为他的父亲,就是经营这座温泉电铁公司的顾问,所以,他在尝过一次甜头之后,就常常央求母亲让书童陪他来玩。
可是,书童对那些小玩意儿,和室内游戏没什么兴趣,总是催他说,少爷,您要是玩这些累着了,我可就要挨骂了,咱们还是去那边休息休息吧。于是,帆村庄六总是很不情愿地,被他拉去旁边的座位休息。
那些座位正对着歌剧的舞台,他们在休息的时候,自然,也会看看舞台上由少女们演出的歌剧。书童每次一坐在那里,就会变得特别老实,也不会对帆村庄六多啰唆什么。而且,他会突然大声鼓掌,或是和舞台上的少女一起唱歌,时不时还会长叹一口气。那时的帆村庄六,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老和书童赌气,一会儿说要去小解,一会儿又差他去买橘子,一会儿又让他挠痒痒。
时隔十年,帆村庄六现在站在桥上,眺望着新温泉的建筑物,终于理解了当时书童的心情,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一边想象着故地重游的偷快,一边起身朝温泉走去。
不一会儿,他就买了张门票,进温泉去了。当年认识他的那位老看门人,当然已经不在了,而是另一位从没见过的年轻员工,在负责检票。
帆村庄六走进建筑物里,发现走廊和房间的样子,与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找了好久,他才找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大厅。大概因为时间还早吧,厅里没什么人。
帆村终于找到了前往游戏厅的楼梯入口。他满怀着期待地,爬上了狭窄的楼梯。
“哦,找到了,找到了!没有想到:游戏厅原来这么小。”
帆村庄六环视了一圏发现,那些让他魂牵梦绕的环游世界立体电影、投币游戏机、哈哈镜、电动房什么的,都还保持着原样。
“嗯,住在阿尔卑斯小屋里的贫穷老爷爷那一家人,近况如何啊?”
在众多充满..怀旧气息的立体电影中,帆村寻找着贫穷老爷爷的那台机器。那台机器讲的是,贫穷老爷爷一家,住在阿尔卑斯山上的一间小屋里。老爷爷的胡子,和圣诞老公公的很像。他们家共有八口人,有男有女,有的在做针线活,有的在砍柴,有的在擦镜子,有的孩子在乘木马玩儿,总之,是一幅团圆的景象。老爷爷一个人举着酒杯,脸上带着微笑。
透过立体眼镜,那间小屋就立刻变成立体的了,人物的身体凹凸有致,看上去就像真人一样。看久了,真的就感觉自己好像也爬上了阿尔卑斯山,偷偷张望着小屋里的情况。
突然间,帆村只觉得小屋里的人好像正看着自己,不禁心生恐惧,立刻摘下了立体眼镜,环顾四周。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又从阿尔卑斯山回到了日本的宝塚新温泉。
帆村庄六最喜欢体验这种淡淡的恐惧了。
时隔十年,阿尔卑斯山上的小屋,祥和如故,让他甚是高兴。老爷爷手里的酒杯,依旧是满满的,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大儿子,也还在擦他的猎枪。
帆村童心未泯地一连玩了好几个机器。
之后,他发现了一台很奇特的投币式电影机,电影的标题是《人造犬》。电影讲的是:在一座充满意大利风情的城市里,有一只猛犬横冲直撞,市民们纷纷上街围堵。可是,追踪猛犬的轿车,会莫名其妙地翻车。有人开枪打狗,子弹反而被狗给弹了回来。市民们好不容易,把狗逼进了死胡同,正准备捉住它。这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猛犬的四肢,突然像云梯一样,不断变长,一下子长到了五层楼这么高。
接着,猛犬趁着楼里一位刚睡醒的太太,打开窗户的时候,蹿进了屋里。
最后,发明“人造犬”的人终于出现了,他一棍子打烂了狗的尾巴,也就是控制整只狗的开关。猛犬立刻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发条、电池、电线什么的,不断从狗的身体中飞了出来……
这就是故事的主要情节。
帆村尤其喜欢这部电影,看了一次不过瘾,又投硬币看了一遍,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他小时候好像没有看过这部《人造犬》,可能是近几年才新引进的吧,有趣极了。
接着,帆村又去其他投币式电影机看了看。
正当帆村沉浸在投币式电影的世界中,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突然发出了“咣当!”、“咣当!”的噪声。帆村觉得甚是扫兴,抬起头往噪声的方向望去。
原来,是个手腕上绑着蓝色布条的游戏厅工作人员,正在拆解一台电影机。他身旁还站着一男一女,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操作。
女的看上去二十三、四岁,长着一张圆脸,留着西式发型,身着和服,长得十分漂亮,帆村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而男的嘛,帆村庄六一看到那个男人,就差点喊出声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玉屋总一郎被杀的那晚,活跃在玉屋府的医师——池谷与之助。
在帆村庄六等人来到玉屋府之前,正木署长就一直认定池谷医师是可疑人物,还特地打电话,向检察官报告了这件事情。
不过,医师本来就住在宝塚,在新温泉遇见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他来这种室内游戏厅做什么呢?
第二十二章 跟踪
池谷医师好像完全没发觉:帆村庄六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游戏厅的工作人员,终于把投币式电影机的外壳拆下来了。接着,他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投币式电影的胶片。
池谷医师接过胶片,使劲点了点头,用手帕将胶片包好,塞进了口袋,然后,就带着那个女人,快步离开了游戏厅。
“我到底要不要跟踪他们呢?”帆村犹豫了。
换作平时,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们出去。可是现在,他正想放松一下,被蝇男惨剧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头脑,才忙里偷闲,跑到宝塚来玩。而且,他正玩在兴头上呢,怎么能因为见到池谷医师的可疑举动,就回归侦探本色呢?这样也太敬业了吧。
今天,他想把“蝇男”事件,和侦探的工作全抛之脑后——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是,池谷医师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他到底为什么,要拿走投币式电影机的胶片呢?而且,他拿走的东西,到底是哪部电影的胶片呢?
“嗯……对了,我至少要搞清楚,池谷医师拿走的到底是哪部电影的胶片。这个总没什么坏处。”帆村庄六就这么跟自己说道。
于是,他朝那个工作人员走去。他发现工作人员已经把电影机的外壳盖上了。接着,他走到电影机的正面,准备撕下镜头旁边写着标題的白纸条。
“咦?”帆村大吃一惊。
工作人员拆下的纸条上,分明写着“人造犬”这三个字。这不就是刚才帆村看了好多遍的那部《人造犬》的电影吗?
工作人员完全没有注意到,帆村庄六那惊愕的神色,有条不紊地换上了一张写着“空战”的纸条。
帆村庄六再也无法忍耐了。
“大叔,刚才机器里的那部《人造犬》,难道是被警察局明令禁止播放了吗?”
不愧是帆村庄六,他巧妙地找了个借口,以掩饰真实目的。
“没有,哪儿会啊。我们只是把那部《人造犬》的胶片卖了而已。”
“哦,卖了?这游戏厅里的电影胶片,可以随便卖啊?”
“不是想买就能买的。要像刚才那个人那样,去和总公司的人交涉才行。”
“是吗?那么,那部《人造犬》还有备用的胶片吗?”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想买电影胶片啊?估计,总公司那儿也没有备用的了吧,即使有,那个男人肯定也会一并买了去的。”工作人员生硬地回答道。
帆村庄六一听说电影胶片只有一份,就想立刻冲出去跟踪池谷医师。虽然,不知道他购买胶片的原因,可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可疑。要是看到这一幕的不是帆村,而是正木署长,估计他早就把医师给逮捕了吧。
帆村庄六早就没有心思,考虑什么敬业精神和休养生息了。他已经回归了侦探本色,开始追逐猎物了。
他飞奔到新温泉的出口,问鞋柜的管理员:“刚才有没有一男一女出门?”
管理员说:“他们刚走。”
于是,帆村庄六立刻让他拿出了自己的木 5c50." >屐,穿上鞋,就冲了出去,帆村庄六偷偷在新温泉附近转了几圏,终于发现了二人的行踪。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插在棉袍的口袋里,开始了对二人的跟踪。
一男一女在小路上,默默地走着。帆村庄六巧妙地跟他们保持着―定距离,却又不会跟丢他们。在跟踪的过程中,他拼命地回忆:医师身边的美女到底长得像谁?总觉得答案就在嘴边,却始终想不起来。他到底在哪儿见过那个圆脸女人呢?藏书网
这时,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突然消失了踪影。
“哎呀,他们去哪儿了?”帆村庄六快步跑向前方的十字路口,可哪一条路上,都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好不容易跟到这里,还是被甩掉了啊。”帆村庄六惭愧不已,正准备折回去。
这时,他突然看到了路旁的一栋洋房。建筑物的风格时尚,却安着一扇很不搭调的铁门,门口的铜牌上,写着“池谷住家”这四个字。
“嗯!……原来,他们是进屋去了啊。”帆村庄六呼了口气。
既然这里是“住家”,那就是说:池谷医师的医院,还在别处。不过,这栋房子可真是豪华啊。既然年轻女子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那她可能就是池谷医师的夫人吧。
尽管帆村庄六已经掌握了池谷医师的行踪,可就这么闯进去,好像也不太好。要是不想个计策,反而会把事情搞砸的。
于是,帆村回到了马路上,准备折回去换件衣服。
走到一半,他突然看见一位丽人迎面走了过来。
“哦,这不是丝子小姐吗!”
这位丽人,正是惨死的玉屋总一郎的女儿丝子。
看到来人是帆村,丝子憔悴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您已经能出门了啊,这是上哪儿去啊?”
“嗯,我正要去池谷医师家一趟。”
“啊,池谷医师家啊……原来如此。”一听这话,帆村庄六立刻问道,“请问,池谷医师已经娶妻了吧?”
“呵呵,没呢,他还是单身汉呢。”
“什么?他还尚未娶妻吗?这可怪了,”帆村脸上完全没有笑意,“是池谷医师让您过去的吗?……”
“是啊,他上午打了个电话,过来让我过去一趟。而且,还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备诉任何人,否卯据果不堪设想……”
“嗯!……嗯!……”
帆村庄六仿佛思索着某些事情。突然,他好像想通了一样,―把拉住丝子的袖子,将她拖进了路旁的树林。
第二十三章 诡异的双眼
丽人丝子镇定自若地快步走进了挂着“池谷住家”门牌的洋房。因为数日前发生的惨剧,丝子着实憔悴了不少,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丝子的父亲惨遭怪物“蝇男”的毒手,正如“蝇男”..送来的恐吓信上写的那样,而且,死状极为惨烈。屋子明明被警员围了个水泄不通,可丝子的父亲玉屋总一郎,还是莫名其妙地惨死在了府邸中的密室里。
丝子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相依为命的父亲,如今也丢了性命,她现在可谓是孤身一人。看到丽人憔悴的背影,恐怕所有人都会为之动容吧。
最可恨的就是那蝇男,他,才是世间少有的杀人魔!
可是,人们依然不知道蝇男的真面目。帆村侦探通过计算得出的结论是,蝇男拥有一种能够在密室中来去自如的神力,而且,身高长达八尺,力气还特别大,这年头难道真有此等怪物存在吗?
可是,帆村庄六的结论,也不是胡乱猜出来的,而是通过犯人留下的蛛丝马迹,精确地推测出来的。
怪哉!怪哉!难道蝇男就是经常在古画中出现的秃头妖怪吗?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暗暗发誓,不抓住蝇男,绝不回东京。他早就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宝塚新温泉这个度假胜地。他把浑身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双眼上,从路旁的树林里,目送丝子一步步走向池谷家。
刚才帆村拉住丝子,与她商量了一会儿。从丝子坚定的步伐来看,他们己经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池谷医师给丝子打了个电话,让她今天上午,去他家一趟,而且,这件事决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池谷医师找丝子到底有什么事呢?
而且,连丝子也不知道,与池谷在一起的年轻的圆脸女子,到底是谁。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可疑女子与池谷医师,去宝塚的温泉,买走了投币式电影机中《人造犬》的胶片,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一会儿,丝子就会进入池谷家,协助帆村庄六解开这些疑问了。
想到这里,穿着旅馆棉袍的帆村庄六,兴奋得颤抖了起来。
丝子就像帆村庄六嘱咐的那样,没有回头看他,假装自己是一个人去的。
她到了池谷家的门口。
大门半掩着。丝子轻轻按了按门铃,就推门进屋了。因为,池谷医师是父亲的主治医生,两个人已经十分熟悉了。
丝子进屋去了。
帆村庄六越发紧张起来,眼睛都不敢眨一眨,仔细盯着屋子。一分钟,两分钟……什么都没发生。
“看来,目前还没有发生什么事,估计还在寒暄吧。”
过了一会儿,眼尖的帆村突然发现,二楼窗口的浅蓝色窗帘,稍稍晃动了一下。
“他们上楼去了啊。”
这时,不知是谁掀起了窗帘的一角,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帆村所在的方向。
“是谁?丝子小姐?不对啊!……”
就在这时,这双诡异的眼睛,又躲回了窗帘背后。
还没等帆松村口气,屋子里就传藏书网来了“咣当”一声巨响,窗玻璃也被打得粉碎,碎玻璃纷纷散落在一楼的屋檐上。
帆村倒吸一口冷气,这时,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突然从窗帘中央探出了头。
“啊,丝子小姐!”帆村庄六大侦探不禁喊出了声。
丝子肯定是遇到危险了!因为,从窗帘后面,伸出了两只黑色的手:一只手,捂住了丝子的嘴;另一只,则从丝子背后,一把抱住了她,硬生生地把她拖回了窗帘后面。
“什……什么人!”
丝子和长着一双黑手的人,消失在了窗帘后面,只剩窗帘还在剧烈晃动着。
帆村庄六下定了决心,本想立刻冲进屋里,可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实在无法抵御敌人的袭击,不由得啧啧咂嘴。
冲进发现了尸体的奇人馆?的时候,他穿的也是旅馆的棉袍。现在,为了营救丝子,又准备冲进迷雾重重的池谷医师家。他既没有合适的衣服防身,也没有开门的钥匙。只能依靠自己的一双手,和灵活的头脑。
仔细想..想,这身旅馆的棉袍,是不是被诅咒了啊。以后睡觉的时候,也不敢穿这袍子了,一定要穿西装才行。
帆村庄六立刻在周围,寻找能当武器的东西。
这时,他发现草丛上,有一根铁棍——好像是从什么大型机器上掉下来的零件。铁棍的一头,还有凹凸不平的花纹。他不假思索地捡起了铁棍,紧握在右手中,随即冲出了树林,径直奔向了对面的池谷家。
第二十四章 丽人的去向
丽人丝子遇到了危险!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根本没有时间来考虑什么对策,只能尽快找到行凶之人,给他的胸口来上一棍。
他来不及脱鞋,就踏上了石阶,猛地撞开正门,冲进了屋里。
“楼梯在哪儿呢?”
帆村庄六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楼梯。他一边喊着丝子的名字,一边快步跑上了楼梯。
可丝子却没有回应。这让帆村庄六有些担心。
“丝子小妲!99lib?”
二楼大概有三四间房。帆村首先冲进了他刚才看到的那间十榻榻米大的房间。
“不在这儿啊?!……”
丝子没在房间里,只有浅蓝色的窗帘,还静静垂在窗口。
“莫非在壁橱里?”
想到这里,帆村立刻冲到墙边,一扇接一扇地拉开壁橱的门。可是壁橱里都是些被褥之类的杂物,连丝子的影子都没有。
这该如何是好。丝子到底去哪儿了呢?
“去隔壁房间看看!”
这时,帆村侦探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是丝子被人吊在空中惨死的样子。她白色的辟颈上,还套着一根绳子……
“啊,不要!……”帆村挥舞着双手,想要阻止这胡思乱想。对他来说,这种情况非常少见。
他曾目睹众多血腥的凶案现场,却从未因恐惧,而变得犹豫不决。他的敬业精神,督促他要冷静,要抑制私情。
可是,这次遇到危险的是丝子,他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了。可能是因为他实在不忍心见到丝子惨死吧。还有一点,他觉得丝子之所以会不知所踪,都怪他明知危险,还把她送进了池谷家。
总之,帆村看到丝子痛苦的样子,都会觉得心痛。他心里突然没了底。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丝子小姐,你在哪儿?……”帆村大声喊着,猛地拉开了隔壁房间的纸门。
丝子也不在那里!……
那是一间八畳的日式房间。有一扇壁橱的纸门是开着的。五斗橱的一个抽屉,也被人打开了,有人从抽屉里拉出了一件男式的衣服。
只有这两个可疑之..处。丝子依然不知所踪。平日以冷静著称的帆村庄六,此时此刻也急了起来。
他走出了那间房,冲进了北面的一间西式房间。可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扶手椅,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帆村一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剌鼻的臭味。
“一股怪味,这是什么味道啊?……”
房间里不仅有一股淡淡的樟脑味儿,还有一股让人作呕的怪味。
他找到了臭味的源头——那是一个圆筒形的火盆。
“啊,好烫!……”
火盆本身也被烧得滚烫。帆村庄六一不小心摸了下,却被烫着了手。
火盆中有一块褐色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呢?……”
帆村庄六翻了翻火盆里的灰,却没有找到火种,只是闻到了一股恶臭。
“啊,原来他把那卷胶片给烧了!他把《人造犬》的胶片买了回来,然后就扔到火盆里烧了?……”
帆村实在无法忍受这股恶臭,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他为什么要把胶片给烧了呢?”
这时,帆村庄六无意中看了看窗外。楼下就是房子的后门,栅栏外停着一辆来历不明的车。从窗口还能看到空空如也的驾驶座。
“丝子小姐到底去哪儿了啊。她明明上楼了啊?……”帆村振作精神,走出了房间。
难道,房子里有密室,丝子被藏到密室里去了?可是,帆村搜遍了整个二楼,都没找到什么密室。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引擎发动的声音。
“车!……”
帆村庄六突然回过神:对了,后门不是停了辆车吗?
“啊,糟了!”帆村失声喊道,可是为时已晚。
他立刻冲到窗口,那辆车果然开走了。
后门的木栅栏是开着的,肯定是有人打开了栅栏,坐上了车。
这时,帆村看见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黑衣人。
“他一定就是刚才把丝 5b50." >子小姐拖回屋里的怪人。他肯定是准备开车逃跑!”帆村庄六懊恼地喊道。
“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遗憾的是,帆村只看到了黑衣人的背影,却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脸。
莫非他就是寄出恐吓信的“蝇男”?或者,他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池谷医师?不管怎么样,帆村绝不能让他溜了。
丝子的行踪固然令人担忧,可现在,把握黑衣人的行踪更重要。而且,丝子小姐很有可能被这个怪人打晕了,正躺在那辆车里呢。现在,追踪黑衣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帆村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跑出后门追着车跑,他的脚上只穿着一双布袜子。
第二十五章 山中的追缉
万幸,池谷家后门的那条路特别窄,开车的人要防着车轮卡进臭水沟里,所以开得不快。
帆村庄六当时离汽车只有百来米的距离,看到藏书网车的速度不快,他便使尽全力跑了起来。
开车的人好像看到了帆村,稍稍加快了车速,导致车子时不时擦上旁边的围墙。可开车的人完全不理会这些,还在一味地加速行驶。
帆村拼命地跑着。差一点就能追上了,可就在这时,汽车突然往右一转,开上了宽阔的大马路。
“可恶,给我停下!”帆村喘着粗气,竭尽全力地喊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汽车早他一步,驶上了大马路,扬长而去,仿佛是在嘲笑帆村一般。
帆村庄六只得站在原地,捶胸顿足。事到如今,他再怎么跑,也跑不过汽车啊。
难道这附近就没什么交通工具,能追上汽车吗?他抬头一看,发现前方的小弄堂里有辆摩托车!他立刻跑了过去。走近一看,原来那不是普通的摩托车,而是三轮摩托车。好像是大阪某家味噌店,用来送货的车,后面的货架上,还放着四、五桶味噌呢。
正巧,负责送货的店员,手握送货单,从店家的后门走了出来。帆村立刻找到那位店员。
他快速说明了当前情况,希望店员能把车借给他。听说帆村要借车去追犯人,店员只得眨巴着眼睛说:“要是把车借给了别人,会被店老板骂死的。”硬是不答应。
时不我待,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帆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多说无益!”
帆村突然下定了决心,他给毫无防备的店员的下巴,来了一记上钩拳。店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瘫倒在了地上。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等事情结束了,你怎么打回我都行,千万别怪我啊!……”
帆村庄六在心中默念道,立刻跨步上车,发动了引擎。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车上爬了下来,把倒地不起的店员抱了起来。
帆村拍了拍店员的脸,他立刻就醒了,还呻吟了起来。
看到店员醒了,帆村一把扛起店员,把他放在了车后的货架上。
这时,店员终于回过神来,大喊:“喂,你要干吗,你这小偸!”
帆村不仅打了他一拳,现在又要偷走他的车,还把他扔在了车后的货架上。店员怒气冲天地站了起来,想要回敬帆村一拳。
帆村很快就察觉了店员的小动作,赶紧对他说道:“你先冷静一下。”
说完,他就跨上了驾驶>座,猛地一踩油门。三轮车摇摆了一下,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啊!危险,危险!……”
店员刚想站起身来,三轮车却突然发动了,差点把他从车上甩了出去,于是,他只得老老实实地蹲在货架上,拼命抓着货架,小脸憋得通红。
“喂,你这小偷,不要胡来!”
“好好好,你再喊大声点好了。”
“哎?……”店员大吃一惊,“喂!来人啊,有小偷!……”
说到一半,那店员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啊……这个小偷明明要偷我的车,可他居然还让我坐在车的货架上。那我的车到底有没有被偷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真是搞不明白。”
当店员站在上下颠簸的货架上,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帆村则睁大双眼,拼命搜寻着黑衣人驾驶的那辆车。
看到了,那辆车好像往左边驶去了,还开过了一座桥。
帆村也驾驶着三轮车,在温泉浴场的小路上飞驰,把沿路的浴客都吓了个半死。
过桥之后,帆村的车驶上了山路。他终于能隐约看到,前方黑衣人驾驶的车了。
“哦,他往那个方向逃了!……”
山路很不好走,三轮车不停地上下颠簸。每颠一下,货架上的店员,都会惨叫一声。
“货架上的这位小哥,我问你,这条路往哪儿去啊?”帆村在狂风之中吼道。
店员带着哭腔说道:“这条路……是去有 9a6c." >马温泉的吧。和我们店不是一个方向啊。”
“哦,是去有马温泉的吗?离温泉还有几里?”
“嗯……大概两里半吧。”
“两里半?……好,我一定要追上他!”
驾驶着三轮车的帆村庄六,打扮着实怪异。要是年轻的姑娘们看到他这身打扮,肯定会晕过去的吧。
帆村庄六的棉袍,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开了,连肚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后背上的棉袍,则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跟气球一样;踩着踏板的双脚,好似骏马一样健壮;可惜,他没有穿裤子。
帆村一边追着99lib?车,一边后悔,这身棉袍,怎么又给自己惹祸了呢?
第二十六章 现身
店员不知是被帆村侦探拼命追踪犯人的样子打动了,还是被上下颠簸的车给颠晕了,总之,他现在老老实藏书网实地坐在货架上,再也不喊帆村是小偷了。
“喂,货架上的小哥啊!……”帆村大声喊道。
“怎么了?是你叫我吗?”那店员惊诧地问道。
“你手头有没有能写字的纸?”
“没有啊。”
“胡说,你身边肯定有记事本什么的吧。帮我从本子上撕二十多张纸下来!”帆村喘着粗气说道。这时,他距离汽车只有五百米的距离了。
“你要我撕纸干什么?……”
“嗯!……纸上要写几个字,最好用钢笔写!”
“谁来写字啊?”
“当然是小哥你来写啊! ……”
“说什么蠢话,这车颠得这么厉害,让我怎么写啊!……”
“没关系,只要写上就行。每写一张,就撕下来扔到路边去,总有人会捡到的。”
“我没法写啊,我一松手,肯定会掉下去的!”
“少废话,让你写你就写!你不写,我就开着车冲下悬崖了啊!你不想活了吗?我可快疯了啊,啊……嘿呀!……”
这一招果然管用。
“哇,你可千万别发疯啊!……我写,我写还不行吗?写字也好,画画也好,什么都行!穿棉袍的先生,你可千万别发疯啊,要镇定啊!……”
帆村忍不住回头苦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丸德商店的长吉。”
“那就叫你长哥吧。听清楚了,你就这么写。神似‘蝇男’的男子,驾驶一辆车牌号为35665的汽车,从宝塚往有马方向逃窜。请警方立刻采取行动。下午二时。侦探帆村。”
“啥?……蝇男?……哪两个字啊?……”
“夏天出没的蚊子苍蝇的蝇,男女的男。直接写片假名比较快。”
“哇!蝇男!……难道,就是这两天报纸上说的那个杀人魔蝇男吗?”
“没错。前面那辆车里,坐着的很可能就是蝇男!”
“哇!……那我们俩,现在岂不是正在追捕蝇男吗?哇,这可不得了!我会不会被蝇男害死啊?……我可不敢写什么字,你饶了我吧。”
“又不肯写了?那我可就往悬崖开了啊!”
“哇!……别,别啊!……这可怎么办啊,横竖都是死。我还特地用一杯水果拼盘,贿赂了利太郎,就为了换得去宝塚送货的机会,好见那女子一面……天王寺的占卜师,早就说过我最近会因为女人惹祸上身,真是一点儿没错啊!……”
“我说长哥啊,你就别废话了,赶紧写吧。远处有一户人家,咱们正好把纸片丢在那儿……快点啊,赶紧拿纸笔来写啊!……”帆村庄六焦急地催促道。
“哇!……我,我写!……车再怎么晃都不怕,说写就写!……啊,你bbr>可别把我颠下去啊!……”
费了不少口舌,店员最终听从了帆村的指示,趴在味噌桶上写了起来。每写完一张,他就把那张纸撕下来丢到路上。
长吉是个好人,一开始虽不愿意,可一旦答应了下来,他就会拼尽全力去做。他专心致志地在纸片上写着。
车子开进了山里。三轮车离汽车越来越近了,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了。看来不一会儿就能追上了。
帆村咬紧牙关,紧紧握住方向盘。狂风吹得他浑身冰凉。现在,他只能一心祈祷着,汽油不要这么快用光。
上山的路,向左延伸而去。
黑衣人开的车一个左转,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帆村和长吉的三轮车摩托车,也挣扎着爬上了坡。接着又是一个左转。这时,帆村发现前方的车正在走下坡路,眼看着就要冲出去了。
“哎呀,危险!……”帆村大声喊道。
不知为何,黑衣人的车,不断地往右驶去。接着,就冲出了道路,像个皮球一样,在山坡上弹了两、三次,然后,就摔进了百米深的山谷之中,掀起一阵烟尘。
帆村庄六好不容易把三轮车停在了路中间。
“哇……这可不得了!……”
“天命难违啊,摔到谷底,肯定活不了了。”
帆村?99lib?和长吉走下三轮车,呆呆地望着谷底。烟尘遂渐散去,两人看到了摔得面目全非的车。车身四脚朝天,四只车轮还在滚动。
两人观察了很久,可没有看到有人从车里爬出来。
“走,下去看看,必须摘清楚开车的是谁。长哥,请你帮我一把。”
“行不行啊?……蝇男会不会趁我们靠近时,突然飞出来啊?”
“不会的,应该没事的。他肯定不是死了,就是晕过去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找个家伙防身吧。”
帆村突然发现自己腰里插着一根铁棍。这正是刚才在池谷家门前的树林里,捡到的那根防身用的铁棍。他把棍子插在腰带里,绑在背上,居然一直都没有掉出来。
长吉只得拾起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用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巾包起来,当武器。他准备一看到蝇男,就挥舞这块石头进攻。
两人抓着悬崖上高似人身的杂草,一步步下到谷底。
十分钟过后,两人总算来到了谷底。车顶的铁板凹了进去,车身也己经摔得一塌糊涂了。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勇敢地绕到了汽车后方。长吉咽了口唾沫,静静地看着帆村行动。
说时迟那时快,帆村飞身跃向车身。他抬起头,透过车顶的裂缝,看了看车内的情况。
就在这时,帆村一声大喊,着实吓了长吉一大跳。
“怎么会这样?……车里是空的!……里头根本没有人!……”
第二十七章 惊人的消息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好不容易追上了车,还大费周折地爬到谷底,本指望能在车里看到黑衣人的尸体,可没有想到,车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帆村气得满脸通红,不住地跺脚。
不过,这样一来,他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地了。
他原本担心,丝子也在这辆车上,他还以为,会在车里看到丝子受伤的惨状。她不在车里就好。
“帆村先生,开车的蝇男,去哪儿了啊?”
“不清楚啊,他的确在车上啊……怎么会这样?”帆村歪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响声,两人顿时呆住了。
“那是?……”
他们抬起头,被悬崖上的景象,吓得动弹不得。
只见一个怪?99lib.人,正站在他们驾驶的那辆三轮摩托车旁边,死死盯着谷底。他穿着一件形似吊钟的黑色长斗篷,肩膀以下的部位,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还戴着防毒面具,面具上还有根象鼻子般的管子。所以,两人都没能看清怪人的样子,只能看到防毒面具下的两只眼睛,正在滴溜溜地转着。
“呀,那是谁啊?”
“可恶,我虽然从未见过蝇男,可我敢肯定:他就是蝇男!……”
“哎,蝇男!……他就是蝇男吗?”
“真不甘心啊,被他摆了一道。蝇男在转弯的时候,打开车门跳进了萆丛里。那边是下坡路,没有人驾驶,车子也会自己往下跑的。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被他算计了!……不过,能亲眼看到蝇男的样子,也算是一大突破吧!……”
蝇男站在悬崖上,抱着胳膊,骄傲的样子。帆村却只能在谷底干瞪眼。
“哎呀,帆村先生,那家伙把味噌桶搬下来了!”
“嗯,蝇男应该是准备坐三轮车逃跑。他料定我们至少也得三、四十分钟,才能爬得上去。而且,即使我们能顺利爬上去,也没有交通工具能追他了……可恶,他简直和吉格玛一样奸诈狡猾……”
帆村庄六刚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猛推长吉一把,快速命令道:“危险!……快躲到汽车后面!”
话音刚落,三桶味噌就滚下了悬崖。要是他们动作再慢一点,估计就会被味噌桶砸得粉身碎骨了吧。
味噌桶伴随着一声巨响,滚了下来,来势汹汹地掉在地上,像地雷一样,把地上的泥都炸开了。随即,又狠撞bbr>.在了汽车上,弹飞了好几块铁板。
蝇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的身材,看上去和普通人差不多,却有着大力士一般的神力。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飞机螺旋桨的声音。
听到响声的蝇男,居然手忙脚乱了起来。他把最后一桶味噌,也丢了下去,接着,就爬上了车,发动了引擎。他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扬长而去。
长吉气愤地直往悬崖上扔石块,可惜悬崖太 9ad9." >髙,他根本够不着。帆村和长吉只能在谷底干跺脚,目送蝇男的身影渐渐远去。
飞机嫘旋桨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帆村和长吉这才发现,他们其实是捡回了一条小命。于是,二人鼓起勇气,拼尽全力爬上了悬崖。从悬崖上爬下来,虽然只要十分钟,可爬上去,却足足花了他们三十五分钟。
两人沿着夕阳下的山路,慢慢往前走。三十分钟过后,他们好不容易逮住了一辆过路的汽车,车上还坐着两位老人。帆村他们拼命央求司机带他们一程,这才得以踏上了前往有马温泉的旅程,继续追踪蝇男。
有马警方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帆村庄六往大阪警方打了电话之后,有马警方才打电话来,让派出所安?排人手。后来,帆村得知他写的求助纸片,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因为纸上所写的车,已经掉进谷底了。
丁零零!……电话铃响了。派出所的警官跑去接了电话。
“啊,是松村检察官啊!帆村先生吗?在的!在的!……”
帆村立刻把身体上的疲劳抛之脑后,径直奔向了电话机。他向松村检察官简单汇报了今天所发生的事,请求检察官:协助搜寻被盗的三轮车,和蝇男的踪迹。
挂了电话之后,他突然感到疲惫万分,趴在派出所里间的地上,沉沉地睡去了。同行的长吉也在帆村的身边,打着呼噜。
几小时后,警官突然摇醒了帆村。
“松村检察官又打电话来了。”
帆村侦探强忍着手脚关节处的疼痛,跑去接了电话。这时,检察官告诉了他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让帆村脑子里灵光一闪。
“哦?真的?今天傍晚,鸭下医生突然回到奇人馆了?哦,您不是说,他永远都不会回来吗?呵呵呵!……这样啊。哎呀,我也吓了一跳啊,呵呵呵!……”
第二十八章 的真面目
据说鸭下医生在出游了八天之后,终于回到了奇人馆。
听到这个消息,帆村固然惊讶,可是松村检察官肯定更惊讶,帆村透过听筒,都能感觉得出来。毕竟,检察官一直认定:鸭下医生再也不会回到奇人馆的。他听到这个有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肯定会吓一大跳吧。
鸭下医生明明写信,让女儿来大阪一趟,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遵守约定,出门旅行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且,在医生出门旅行期间,屋子里发现了一具不明男尸,还发生了机关枪袭击事件,这些事件,和医生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医生家的壁炉上,为何竟会有一封来自“蝇男”的恐吓信呢?
现在,警方终于能够从鸭下医生的嘴里,问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了。说不定鸭下医生还会告诉他们,“蝇男”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检察官他们,一定会从医生那里,打听出些什么的。帆村侦探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大阪了。
“不过,搜查人员中,见过‘蝇男’的恐怕只有我一个吧?”帆村有些得意。回到大阪能好好炫耀炫耀了。
“蝇男”这家伙力气特别大,三大桶味噌被他轻而易举地抛了下来。而且,他还能够熟练操纵三轮摩托车,想必也是个现代人。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帆村手里掌握的,有关蝇男的信息,也只有这些而已。他还穿着一件大斗篷,以至于帆村连他身材如何,都没有能够看清楚。而且,他还戴了张防毒面具,挡住了脸,帆村只能看到两只贼溜溜的眼睛。
不,还有一件事,更让人费解。那就是,帆村在调査了玉屋总一郎的书房之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蝇男的身高约为八尺,能够轻而易举地穿过四角形的小洞。”
可是,悬崖上的蝇男,也不过五尺四五寸,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况且,他的身材,也没有细到能穿过那个小洞的地步。难道,说藏书网他并不是蝇男吗?
不,悬崖上的那个家伙,不是蝇男还会是谁呢?难道,帆村对蝇男身髙和体型的推论,是错的吗?
“难道说我的推理出错了吗?不应该啊!……”帆村侦探的自信受到了打击。他被蝇男的姿态迷住了双眼,世间的常识则束缚了他的推理能力。事后,帆村才发现他的推理其实一点都没错。
此时的帆村庄六,要是能联想到金属零件在玉屋总一郎尸体颈部留下的那道 5947." >奇妙花纹就好了。他为何没能仔细思考一下,杀死玉屋总一郎的锐器,究竟是什么;又是以怎样的角度,刺进去的呢?藏书网
而且,他为何没能联想到:池谷医师从宝塚新温泉买走的那一卷《人造犬》的胶片呢?线索还不只这些。
现在,帆村庄六侦探正躺在有马温泉的派出所里,枕边放着―根形状奇特的铁棍。为了防身,他在池谷家附近的树林里,捡了这根棍子。他要是能再仔细观察一下这根棍子,说不定,就能找到一条解开“蝇男”之谜的近路了。可惜,帆村侦探再机智,也没能想到蝇男竟会是那样的一个怪人。
不仅是帆村侦探,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蝇男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怪物。他到底怪在哪儿呢?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秘密。然而,他们有的是不想泄露秘密,有的则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所以,读者们要想知道蝇男的真面目,也只能耐心等待,松村检察官们的调查结果,并寄希望于青年侦探帆村庄六的斗志了。
蝇男究竟是鬼还是人,是神明还是怪物?他的真面目何时才能大白于天下呢?请诸位读者继续阅读下文……
第二十九章 意外的邂逅
在有马温泉的派出所里,蒙头大睡了几小时后,青年侦探帆村庄六,这时好像恢复了一些元气。
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让派出所的警官,帮他喊辆车来。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响声,车子已经停在派出所门口了。
帆村和警官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味噌店的长吉小哥坐上了车。
夜幕笼罩着温泉町。微风中带着刺鼻的硫黄味。帆村庄六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泡泡温泉,来缓解肉体的疲劳。
然而,他马上又把这股冲动给压了回去。和蝇男的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玉屋总一郎的独生女丝子,还不知身在何处。她是否平安呢?她自从进了池谷家,就销声匿迹了。帆村对丝子的情况甚是担忧。在池谷家二楼袭击了丝子的,肯定就是蝇男。他到底会如何处置丝子呢?
帆村庄六之所以不顾身体的疲劳,毅然决定驱车赶回宝塚,最直接的原因,也是为了确认丝子的安危。
帆村本想阻止蝇男对她父亲下毒手,可没能如愿,害得丝子成了孤儿。?这件事,帆村觉得自己要负一半的责任。所以,他拼了自己的这条小命,也一定要找出蝇男,救丝子于水火之中,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昏暗山路,汽车总算抵达了宝塚。长吉把派出所开的证明,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里,与帆村道别,坐上了前往西宫的电车。帆村答应他日后定会上门拜访,亲自向店主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旅馆的员工们见到帆村回来,却是一脸惊愕。毕竟,他早上还穿着棉袍,说是出门散个步,可之后既没有回旅馆吃午饭,也没有吃晚饭,夜深了才回来,而且整个人都憔悴了。
“您怎么才回来呀,我们可担心坏了,呵呵呵!……”
“哎呀,我也没想到会走这么远,正巧半路上碰到了一个熟人。”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了吧,呵呵呵!……您去哪儿散步了啊?”
“嗯,一个挺远的地方……把房间钥匙给我吧。”帆村庄六催促服务人员。
“给,您拿好了,”员工从桌上拿起一把吊着 5de8." >巨大号码牌的钥匙,递给了帆村,之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啊,对了,客官,我差点忘了,有一封信要交给您。”
“什么?信?……”
前台的员工,将一封装在白色信封里的信,递给了帆村。
帆村接过信一看,发现信上既没有写帆村的名字,也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而且信封上还沾了不少泥。帆村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他还是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电梯里,旅馆的门童,正在里面等他。
帆村在四楼下了电梯。狭窄的旅馆走廊里铺着地毯,帆村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走到房间门口,为了确认没有其他人进过房间,转了转门把手,发现门还好好地锁着,打不开。
帆村之所以会如此谨慎,是因为他刚才收到的那封诡异的来信,让他产生了戒心。
门还锁着。这使帆村稍稍安心了一些。接着,他把钥匙插进锁眼里,转了一圈。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被房间内的景象所吓到。
帆村把钥匙拔了出来,握在了手里。接着,他单手抓住门把手,转了一圈,推开了门。房间里一片漆黑。电灯的开关,就在入口处的墙上。帆村摸黑找到了开关。他轻轻按下开关,房间里的灯就亮了。
“呀!……”帆村不由得喊出了声来,钥匙也失手掉在了地上。原来,本该空无一人的床上,居然有一个人,盖着被子在睡觉。
“难道我走错房间了?”
起先,帆村怀疑是自己走错房间了,可是他并没有走错。毕竟,是拿自己房间的钥匙开的门,而且,墙上还挂着帆村的外套,桌上则放着一只苹果,那是帆村拿出来以后,一直没想起来吃的。一切,都和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里的确就是他的房间。
那么,躺在床上的,到底是谁呢?
帆村把手悄悄伸进了外套口袋。那里有一把护身用的柯尔特式手枪。他拿出手枪,检査了一下枪里是否还有子弹。
“里面还有子弹!”
经常会有人自以为拿了枪就没事了,忘记了枪里并没有子弹,这就糟了。
帆村一看枪里有子弹,放心了不少,他把抢紧紧地握在手里,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就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主意已定,帆村遂屏住呼吸,左手持枪,一声大喊跳到了床上,掀起白色床单上的毛毯,用枪指着床上那人的脸。
突然,帆村手中的枪滑了下来。床上躲着的竟然是……
“啊!……丝子小妲?!……”
第三十章 谜!谜!谜!
这可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躺在自己床上的人究竟是谁,会不会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帆村庄六掀开被子一看,里面躺着的,竞然是美丽得好似人偶一般的丝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躺在床上的丝子并没有死,只是睡熟了而已。她那美丽的脸庞,虽然还略显苍白,可那丰盈的嘴唇,却比玫瑰花瓣还要红。
被吓跑了的魂魄,终于飘了回来,帆村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丽人的脸庞,如梦如幻。
“为什么?……”
一想到这里,帆村终于回过了神。
他不是在做梦,毫无疑问,丝子正躺在他的床上。
可是,丝子到底是怎么进的房间呢?这点必须要搞清楚。
他正要给前台打电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没错,那正是刚才前台员工交给他的,没写收信人的信。
他裁开信封,掏出一张裁得只剩八分之一大小的报纸。
一看到报纸,帆村立刻联想到了蝇男的恐吓信。他摊开报纸一看,果然有许多用红色铅笔圈出来的字。把那些字连起来念,就成了―段话。
“嗯……这果然是蝇男干的好事。”
红色铅笔圏着的字内容如下:
你若不再追查此亊,我将既往不咎。现将丝子完壁归赵,以示诚意。如若不然,你与丝子两人死期将至。
蝇男致帆村庄六
果然是蝇男的恐吓信,想要让帆村侦探不再追查此案。
帆村刚念完信,还觉得有些恐惧,可渐渐的,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居然用孱弱的丝子小姐来当筹码,真是太卑鄙了!”
可是,他到底是如何把丝子送到房间的呢?他又是如何把这封恐吓信,送到前台的呢?要是能搞清楚这两个问题,就一定能掌握蝇男的行踪。
帆村庄六立即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帆村侦探的问题,让前台的工作人员,半天摸不着头脑。在帆村的再三解释之下,工作人员终于搞明白了。
“今天早上客官出门之后,清洁工曾经进屋打扫过房间。除此之外,谁都没有进去过。”
“哦?清 6d01." >洁工是什么时候进屋的?……”
“呃……您稍等一下,”对方捂住听筒,向同事询问了一下,“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肯定没错!”
“不可能!在这之后,肯定有人进过屋子!……要不,就是你们把钥匙借给了其他人!”
“没有的事呀!房间的钥匙只有一把,只有清洁工打扫房间的时候,用了一会儿,可他用完就还了回来,之后,钥匙就―直保存在前台,没人能打开房门啊。”
前台员工一口咬定没有人进过屋。于是帆村认定,蝇男一定是瞒着前台,偷偷摸摸进来的。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用了另一把相同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把丝子放在床上,再悄悄地溜走。
这必然是蝇男的杰作。他既准备了恐吓信,又把丝子从池谷家转移到了旅馆。可是,蝇男到底是如何把丝子偷偷送进来的呢?
“喂喂……客官,出什么事了吗?”前台的员工紧张地问。
“嗯一一”帆村哼哼了一声,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说道,“对了,刚才你给我的那封信,是谁送来的?……”
“啊,那封信啊,那是……”前台员工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把这封信送来的?”
“客官,这事着实奇怪,这封信,其实是我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这是什么意思?……”帆村扬起了眉毛。
“是这样的,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让我仔细解释给您听。好像是下午四点左右吧,突然,有一个男人打电话到前台来,说他丢了一封信在大门口,让我出门去捡,回头交给帆村先生。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呢,为了保险起见,就出门看了看,可没想到,真的有一封信,在门口的碎石子上,我就捡了回来,然后就交到了您手里。”
帆村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玄机。把信丢在旅馆门口,再打电话让前台的员工去捡,这种做法绝不寻常。信封上的泥土,也证明了员工所说绝非虚言。这也意味着:如此奇妙的送信方法,必然有其意义。
蝇男到底为什么要如此送信呢?
帆村庄六的头脑里,飞速地转动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床上,还躺着丝子小姐。他将如何解开这一谜团呢?
第三十一章 可疑的住客
送信的方法极其不可思议。
“我说,”帆村庄六举着听筒,“你知道那通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吗?”
“这……不知道啊……”
“会不会是用旅馆的内线电话打的?”
“不,这绝对不可能。旅馆里的电话音量会更大一点,而且,声音也有很明显的特征,很容易听出来,可刚才的电话,肯定是从旅馆外打来的。”
“不是旅馆里打的电话啊……嗯?……”帆村摇了摇头。
员工的回答,完全出乎帆村侦探的意料之外。
把一封没有写收信人的信,丢在旅馆门口,再立刻打电话,让前台的人去?99lib.捡,这可不容易办到。中间隔了一分钟,信就有可能会被其他人捡走,计划就都乱套了。而且,蝇男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绝不会冒这种险。
帆村的直觉告诉他,蝇男一定是从旅馆的房间里,把信丢下去的,之后,再立刻用房间里的电话,通知前台就行了。
可是,前台的员工却告诉他,电话一定是从藏书网旅馆外打来的。帆村好不容易想出了一种可能性,却被完全推翻了。
帆村把电话给挂了。
丝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睡着。帆村走近床边,握住了她柔软的手腕。
“嗯,脉搏很稳,可见心脏没有问题,蝇男肯定是给她吃了安眠药了。”
为什么要给她吃安眠药呢?
当然,吃过安眠药的丝子会更好搬运。可这样一来,他们走进旅馆的时候,肯定会被员工看到才是。必须要去前台问问清楚。
他真想立刻去前台问了一问,可又有件事放心不下。毕竟,他要是走了,丝子就是一个人睡在房间里了。即使他出门的时候把门锁上,蝇男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肯定也会趁着帆村不在,溜进去对丝子下毒手的。这种时候,他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出门。
帆村庄六是个很严谨的人,平时做事就很谨慎。可是这一次,他的谨慎却显得有些胆小怕事。
帆村庄六又拿起听筒,让前台帮他接了一通外线电话,去宝塚警察署。他向警署的人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们立刻派两位警官过来。
不一会儿,警官们就到了。
“哎呀,帆村,出什么事了?”
帆村一看,来人正是住吉警署的大川巡查部长,他还带了另一位警官来。
帆村庄六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原来大川巡查部长,昨天正式荣升宝塚警察署的司法主任了。在蝇男作威作福的时候,身边能有一位相熟的警官在,真是让帆村放心了不少。
帆村请两位警官留在房间藏书网
里,保护丝子,而后,便快步跑去了前台。
在大川主任打过招呼之后,前台员工态度完全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有求必应。
帆村立刻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首先,他问前台的员工:有没有见过如丝子那样的年轻女性,走进旅馆。
可是,前台的员工一口咬定说“没见过”,而且,还召集了酒店所有员工,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大家都摇了摇头。
“哼……这就怪了。”帆村使劲摇了摇头。蝇男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进旅馆呢?
帆村接着询问了旅馆后门和逃生梯的情况,可酒店的人说,即使从后门走,也不可能不让人看见。难道说,丝子是凭空飞进来的吗?
这也太荒谬了吧!
帆村庄六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让前台的人员,把住客登记簿拿给他看看。现在,旅馆里一共有十个房间有人住。男住客十三人,女住客六人……
接着,帆村庄六又调查了一下这些客人,都是什么时候入住的。这时,登记簿上的一位男性住客,引起了他的注意。
“井上一夫,三十三岁.”
这个男人自称住在南太平洋的帕劳岛,常盘街十一号。地址的字迹很普通,可名字却写得歪歪扭扭的。
帆村并不觉得他来自南太平洋小岛很可疑,而且看到井上是今天下午三点半入住的。下午入住的只有他一个人。
被蝇男抢走了三 8f6e." >轮车的帆村庄六,正好是下午三点半左右,跌跌撞撞地冲进有马派出所的。如果蝇男当时大胆折回宝塚的话,正好能在三点半左右到旅馆。毕竟,下午入住的只有他一个人,必须要好好调查一下才行。
“这个人打扮如何?”帆村向前台的人打听道。
“嗯……他脸色发白,戴着副巨大的墨镜,自称感冒了,穿一件长外套,衣服足能拖到地上了,他却把衣领翻起来,不停地发抖。登记时,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然后用左手写了‘井上一夫’、‘三十三岁’,这几个字。”
帆村不由得喊出声来。
墨镜、长外套、立起衣领、不停地颤抖、脸色发白……此人甚是可疑!
“他手里有没有什么行李?”
“有的有的,他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就是人家出国旅行时,用的那种大箱子。他一下车,就喊了个门童,过去帮他抬,之后,他还让门童一路抬去了三楼呢。”
“哦?大箱子?……”帆村倒吸一口冷气,“就是他,肯定没错!你赶紧带我去井上的房间看看!”
第三十二章 的计策
“啊?”前台的员工被帆村的气势吓了一大跳。
“那位客人有什么问题吗?”
“他就是恐怖的蝇男啊!我终于搞清楚了!你快带我去他的房间!”
“哎?那个蝇……蝇男!那个杀人魔蝇男?啊,那位客人的打扮,的确很奇怪……我倒不是没注意到,可真没想到,他就是那个蝇男啊!……”
“你等会儿再说感想,快带我去井上的房间看看!……”帆村急不可耐地抓住了前台员工的手腕。
员工也发现帆村等不及了:“啊,那位客人,刚才出门去了。”
“什么?……出门了?……他……他干什么去了?……”
“不……不知道啊……他就说要去宝塚的新温泉一趙。”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入住没多久,就出去了。正好是我捡到信封之后的事情,好像是下午四点十分,到四点十五分之间吧。”
“哦?那他就更可疑了。一切总算水落石出了!……”帆村庄六不由地长叹一声,舒了一口气。
“小哥,您倒是明白了,可我们还是一头雾水啊……”
“没事,反正我是搞清楚了,听我的绝对没错。快……快带我去井上的房间,别忘了带上房间钥匙!”
帆村庄六胸有成竹地给前台员工下了命令,带头冲进了电梯。前台员工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帆村去了。
一行人坐电梯来到四楼,帆村找大川主任说明了现在的情况,请求主任支援。
“蝇男在这家酒店里?此话当真?真这样的话,那可不得了啊!”部长脸色铁青,紧张不已。
一行人留下一位警官守着丝子,剩下的三人,急忙跑去三楼,他们要去的,正是井上一夫入住的三三六号房。
即使蝇男不在屋里,要冲进他的房间,也是需要勇气的。
三个人额头上冒着冷汗,打开门锁,摆好进攻的姿势。接着,帆村轻轻推开了房门,三人立刻冲进房间,打开了屋里的电灯。他们争先恐后地查看着房间里的情况。
“哦,箱子在那儿!……”
蝇男不在房间里,只有一只大箱子放在房间中央。
“打开看看!……”
征得主任的同意之后,帆村掏出他的撬锁工具,撬了起来。
两分钟不到,锁就被打开了?。
帆村庄六侦探那出神入化的撬锁技术,让大川主任看出了神。
“那,我就开箱子了!……”帆村侦探两手抓住箱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箱子。
“啊,里头是空的。”
“嗯,正如我所料!……”帆村侦探说。
箱子果然是空的。帆村仔细地调查了箱底:
“啊,这儿有什么东西。”
帆村在箱底找到了一根细长的发卡。他用99lib?鼻子闻了闻说:“啊,这是一种著名的高级香水的味道,是用欧洲南部的一种堇菜提炼而成的,正如我预料的一样。丝子搽的就是这种香水。也就是说,丝子曾经被关在这只箱子里。蝇男就是用这只箱子,把她搬进来的。”
“把丝子小姐放在箱子里……哎呀,这真没想到啊!”大川主任和前台员工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青年侦探帆村庄六就把蝇男的伎俩,从头到尾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推测,蝇男抢走三轮车后,曾大胆折回宝塚,接着,就用麻醉剂,把关在池谷家的丝子小姐迷晕,再把她装进箱子里,开车运来旅馆,装作普通的住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接着,再找准机会把丝子从箱子里搬出来,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帆村房间的房门,把丝子放在了帆村的床上。
而且,他还准备好了恐吓信,从窗口丢了下去,再立刻打电话给前台,让藏书网员工去捡。
这时,前台员工一脸惊讶地问:“不对呀,那通电话,肯定是从旅馆外打来的,可照您刚才说的,蝇男怎么着,也该是从旅馆里面打的电话吧?难道说,打电话的是蝇男,房间里的也是蝇男,总共有两个蝇男?”
听到这里,帆村使劲点了点头:“刚才我这终于把这件事想通了。蝇男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就在旅馆里,在打电话的时候,故意做了些手脚。”
“哦?什么手脚?……”
“他并没有直接打给前台,而是先让前台的人帮他接到旅馆外的电话中转站,再让接线员帮他接回旅馆。这样一来,因为要在电话中转站绕一圈,所以,从酒店内部的房间藏书网,打到前台的电话,听起来也不会特别响。真是绝了。”
“原来是这样!”巡查部长佩服不已,“可是,何必搞这么麻烦呢?直接把恐吓信放在丝子小妲胸口,不就行了?”
“因为蝇男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进过旅馆。他为了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自称井上一夫,假装是个普通的住客。”
“原来如此。但是,想不到蝇男这种大恶棍,竞然还会在乎这种小事啊。”
“不,这一点非常重要!”帆村庄六盯着两个人的脸说,“蝇男还准备再回来一次呢,毕竟,他现在正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住客。”
“哎,难道说蝇男还准备再回来一趟吗?这……这……这可不得了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时,门童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啊,刚才有一个名字叫做‘井上一夫’的客人,打电话到前台来了。”
井上一夫?
啊,井上一夫,不正是蝇男使用的假名吗?他现在打电话回旅馆,到底有何企图?在场的三人,因为极度的恐惧,而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三十三章 的声音
门童冲进屋里说,自称“井上一夫”的怪人,打了个电话到旅馆前台。
前台员工吓得脸色惨白,连以勇猛著称的大川司法主任,也无心检查行李箱了,他站起身来,呆若木鸡。
只有侦探帆村庄六,立刻想到了对策:“你!快把蝇男的电话接到这个房间里来。”帆村指了指三三六号房的电话机。
前台员工畏畏缩缩地举起了听筒。不一会儿,蝇男的电话就被接了进来。
“哎?帆村先生?……他在,在……这就让他听电话……”前台员工,立刻转身把手里的烫手山芋,丢给了帆村庄六,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帆村侦探镇定地接过听筒。可是,还没等到把听筒举到耳边,他就用左手掏出了一支铅笔,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熟练地用左手写了一行字,交给了大川主任,大川接过纸片扫了一眼,默默颔首,随之跑出了房间。
“喂喂!……久等啦,我就是帆村,请问您是哪位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特别低沉,好像是故意压低了嗓门。
“帆村庄六侦探,我是蝇男。”
“啥?……电话不太清楚啊,你叫櫻兰?……”
“不是‘櫻兰’,是‘蝇男’! ……”
“啥?铃兰?……哦,您是卖花的吧?……”帆村庄六故意驴唇不对马嘴,糊里糊涂地瞎缠。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十分恼火。帆村今天好像特别糊涂。
“啊,这样啊,你是蝇男啊,就是那个把大阪全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蝇男啊?我问你,你真的是蝇男吗?还是你嫉妒蝇男的人气,想要冒充他?……”
电话那头的人嗤之以鼻。帆村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他们才说了四十秒而已!
“喂,我说,帆村侦探啊,美丽的丝子小姐和我的信,你是不是都收到了?”
“那当然,两样都收到了。”
“那我就用不着再多说什么了,就一句话,你立刻给我收手,不许再追查我了。想要伏击我,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丝子小姐着实是个美人,你要是遵守约定的话,我是绝不会加害她的,你听明白了吗?”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蝇男先生。您可是杀人犯啊,我还是劝您早些自首吧。您要是自首了,我也能放心了啊。”
“自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话!……总之,你要是胆敢轻举妄动,就莫怪我赶尽杀绝!……”
“你也小心点为好。警方现在正憋着一股子劲儿,要把你抓起来,送上绞刑架呢。”
“抓我?哼,说什么梦话!你们是绝对抓不住蝇男的!我要把警察吓得目瞪口呆,让他们彻底放弃抓我的念头!”
“哦?要让警察目瞪口呆?难道你准备再行凶不成?”
“没错,你瞧着吧,今晚又会发生一起华丽的杀人案,警察也会吓得屁滚尿流!……你要是知道我准备杀谁,估计你就不敢再追查我了吧。”
“你到底准备杀谁?……”帆村庄六听到电话里对方突然说出这样的狠话,当即大吃一惊。
“你傻啊!这种事,将死之人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哎?!……”
“对了,有个女人说有话想要告诉你呢,我这就让她听电话,你等等啊。”
“什……什么?有个女人有话跟我说?”帆村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出,大声反问了一句。
这时,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说,帆村先生啊。”
“你是谁?……报上名来!”
“我是谁不要紧,你一大早就从宝塚跟踪我们……”
女人话还没说完,帆村就听见蝇男在电话那头喊道:“糟……糟了!……喂藏书网,阿龙,警车来了!……”
“哎?!……”
接着,听筒那头 4f20." >传来了一阵噪声。看来。女人是丢下听筒走人了,帆村听见他们打开了房门,之后。远处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啊!是机关枪!……”帆村愕然失色。
第三十四章 丽人醒来
电话突然断了,令人恐怖的机关枪声,也听不见了。可是,那枪声还一直回荡在帆村庄六的耳边。也难怪帆村听见枪声会如此惊讶。他永远不会忘记。
十二月二日,也就是在鸭下医生府邸。发现白骨的那天,帆村的肩膀。被人用机关枪打穿了。所以。他现在一听到机关枪的声音,浑身的血液都差点凝固了。
到底是谁开的枪呢?不可能是警察部队开的枪。
也就是说,开枪的人,一定就是电话中自称“蝇男”的家伙。
机关枪与蝇..
男!
“嗯,果然是这样……”帆村自言自语地说道。
看来,在鸭下医生府邸,开枪打伤他的,肯定就是蝇男。那天蝇男定是藏在二楼,伺机袭击了帆村庄六。
“原来如此。卑就是说,蝇男与我从一开始就巳经展开了一场血战啊。我到现在才察觉到这一点。哼,大胆地蝇男,这回我一定要把你送进大牢!”帆村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既然知道了凶恶的机关枪手就是蝇男,就必须将整个事件,重新考虑一遍。
而且,通过刚才那通电话,帆..村又得到了一条新的线索。他一直以为,蝇男是单独行动的,可是刚才电话那头,却出现了蝇男的同伙——一个年轻的女子。
“糟……糟了!喂,阿龙!……蝇男好像管她叫阿龙。”
那位阿龙小姐,好像本来有话要对帆村说,可 8fd8." >还没说几个字,蝇男就察觉到了警车的行踪,谈话就这么中断了。
可是,寥寥数语,却让帆村掌握了那女人的来历。
“今天一大早,你就从宝塚跟踪我们……”女人是这么说的。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当时与池谷医师同行的那个女人。那位圆脸美女,一定就是阿龙。她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却十分娇艳,也许,她的真实年龄,还要略大一些。
这位形迹可疑的美女阿龙,与池谷医师一起,去了新温泉的游戏厅,买走了投币式电影机里的“人造犬”胶片,接着,他们还一起走回了池谷家。之后,两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呢?
然而,这位阿龙刚才,居然出现在了电话的那一头。而且,蝇男还明确表示,阿龙和他是一伙的。
那池谷医师去哪儿了呢?难道,他正在其他别墅,或者,正在自己的医院里吗?
池谷医师与这位阿龙,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呢?他到底知不知道阿龙和可怕的蝇男是一伙儿的呢?他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和她并肩前行了。
总之,这件事真是越想越离奇。
总之,现在必须要查清池谷医师的去处。帆村决定与大川司法主任商量商量,共同展开调查。
话说大川刚下楼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帆村正纳闷的时候,大川主任握着佩剑冲了进来。
“大川先生,如何?查到了吗?……”帆村侦探焦急地问。
“查到了!”主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到底在哪儿?……”
“在天王寺的新世界旁。”
“哎?……新世界旁边?”
“没错,就是天王寺公园南口,车站前的一个公共电话亭,蝇男就是从那儿打的电话。刚才我按照你说的,打了个电话给电话局,查了查,电话到底是从哪儿打来的,然后,就联系了署里,告诉署长蝇男正在某处打电话,让他快点派人过去。署长吓了一大跳,说什么蝇男居然还会说人话。不过,他说会立刻派人过去的。”
帆村点了点头,告诉主任说,他听见刑警队已经赶到了现场,蝇男带着个女人,手持机关枪逃走了。大川主任啧啧称奇,对帆村的机智佩服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主任带来的那位警官走进了房里。
“主任,那位姑娘好像醒了。”
那位警官刚才一直守在帆村的房间里,保护着丝子小姐。蝇男用安眠药把丝子迷晕,装进大箱子里,送到了旅馆。
她现在终于醒来了。帆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冲到了丝子的床边。
“嘿!……丝子小妲,您还好吧?……”
丝子躺在床上,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一看来人是帆村庄六,她的脸上染上了一片红晕:
“哎呀,帆村先生,我……我怎么会在这儿啊?这是哪儿啊?……”
她硬要坐起来,可是由于身子太弱,没坐起来,就又倒了下去。
“头好晕啊,浑身无力……”
帆村立刻给丝子把了把脉,脉象有些急促。丝子的心脏还很虚弱。
“丝子小妲,您要好好休息。现在已经安全了,周围有值得信赖的警官保护着您,您什么都不用多想,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需要我叫个保姆过来吗?……”
“那……能否麻烦您帮我往家里打个电话,让阿松过来一趟。”
“我顺便叫个医生来吧?……”
“ 4e0d." >不,不用叫医生了。我睡一觉就行了,不用医生了。要是让池谷医师知道,我在这儿就不好了。”bbr>
丝子现在特别害怕医生。帆村以为:这一定是因为她不信任池谷医师的缘故。
帆村与大川主任安抚了丝子之后,走出了房间。
“丝子小姐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拼上这条老命,也会保护好她的!您就放心吧!”大川主任胸有成竹地说道。
“那一切就拜托您了!……”
帆村说完这句话,与主任握了握手,主任并不知道帆村心中的小秘密,只是激动不已地,紧紧握住帆村庄六的手。
第三十五章 包围网
警方在天王寺公园附近,设下了路障,用来拦住蝇男的去路。
帆村庄六把丝子交给大川主任保护,自己从宝塚的旅馆出发,叫了辆车,打算立刻赶到住吉警署,打听一下刚才追捕蝇男的情况,毕竟自己也贡献了一份力。顺便也想与回到奇人馆的主人鸭下医生见一面。
然而,车子开到公园附近,却被警方的路障给栏了下来。
帆村侦探从车上下来,向一位绑着帽绳的警官询问,住吉署的正木署长有没有来。
“啊,正木署长正和我们署长,在公园南口的公用电话亭那儿呢,那就是负责指挥警戒工作的总部。”
他口中的“我们署长”是指戎署的署长。天王寺公园和新世界这一带,归戎署管辖。
看守的警官放帆村侦探进入了警戒区域。帆村沿着大阪电车的铁轨,往公园南口走去,走着走着,就看到了那个公用电话亭。
刚才“蝇男”就是在这里与帆村通话的。当时,美人阿龙说不定,还在电话亭门口放哨呢。他走近一看,发现有一群人,正聚集在附近的一个车站。帆村逮着一个闲着的警官,让他带路。
那群人里有正木署长、帆村十分熟悉的松村检察官,还有戎署的那位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署长。
正木署长挥手叫帆村过去:“来来来,这位就是刚才报告了蝇男行踪的帆村?侦探,他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啊!”
在场的人不管认不认识,都对帆村的贡献赞赏有加。
“署长先生,蝇男呢?……”帆村庄六急切地问。
“唉,这个蝇男啊,难得您给我们通风报信,可……可还是让他逃了啊。”
“啊?逃了?……”
“不过,我们倒是看清了他逃跑的方向,你看,我们不是正在搜查‘新世界’和公园这一带吗?”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设置了路障啊。那同行的那个女人呢,那个叫阿龙的……”
“啊,她也逃进了军舰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哎?……军舰町?……”
“是啊,军舰町里可热闹了,密密麻麻的,都是卖关东煮的小店,每家店里都有女子拉三味线。她一逃进去,我们就找不到了。”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一个都抓不到,是吧?”
“可是我觉得,他们俩肯定还躲在这一带,绝对没错。没有比这儿更好藏身的地方了,他们肯定是藏在什么地方,准备伺机逃窜。究竟如何,要过一段时间才知道啊。”
这时候,有一位警官走了过来,好像是有事要报告。
“刚才有人在动物园里,看见一个穿着洋装的、形迹可疑的男人,正要往这边来,我们正不动声色地跟着他。”
动物园就在公园南口的车站的对面。这么晚了,天又冷,居然还有人在动物园里转悠,这着实有些奇怪。
这时,松村检察官那张骨瘦如柴的脸,靠近了帆村庄六,只听他说道:“喂,帆村啊,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啊,我快无聊死了。”
帆村一脸不悦。蝇男的搜捕工作不太顺利,惹得他心情不太好。
“我还想问您,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呢。蝇男拿着美国黑帮用的机关枪扫射的时候,是一幅什么景象啊?……”
“嗯,据说相当壮观啊。警官们仓皇逃窜,只能躲在电线杆子和公共厠所后面。”
“检察官的这张嘴,可真是不饶人啊。”署长苦笑着说道,“对了,帆村先生,有件事很是奇怪。说到蝇男用的那挺机关枪,没有一个人,看到那把枪的枪身在哪儿啊!”
“哎?……您说什么?……”帆村庄六满脸惊讶。
“就是说,蝇男开枪时,没人能看到那把枪在哪儿。”
“这就怪了,蝇男开枪时,是什么姿势啊?”
“就这样,”正木署长伸出左手,水平举着,“他只是这样伸出了左手,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有人甚至怀疑,他用的是不是透明机关枪呢。”
“透明机关枪?不会吧,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啊。他们肯定是看错了。”
“不,站在蝇男正对面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嗯?……”听到这话,帆村越发困惑了。
“对了,对了,刚才蝇男在电话里说,今天晚上还要再杀一个人!……”
“什么?今晚还要杀人?……”听了这话,检察官也是大吃一惊,“不会吧?!……”
正木署长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谁收到了蝇男的恐吓信了吗?”
检察官与署长,一脸担忧地看着对方。
第三十六章 怪医现身
“下一个受害的会是谁啊?”
“不知道啊,又没人报警说,收到了蝇男的恐吓信。”
“嗯……这就怪了。”松村检察官与正木署长摇了摇头。
“什么?还不知道下一个受害人是谁吗?”帆村侦探顿时惊得哑口无言。
蝇男在电话里明确表示:今晚还要杀人。而且,从他的口气看来,这起杀人事件,一定会十分残忍,还会闹得满城风雨。
喜欢出风头的蝇男,既然准备犯下如此大案,没有不寄预告函的道理。
到底是谁,正在因为担心蝇男的袭击,而瑟瑟发抖呢?
“来了,来了,就是他!”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帆村朝那个人指的方向看去。
有一位老先生,在警官的护送之下,从动物园的入口处,走了出来。他应该就是刚才那位警官所说的,大半夜逛动物园的那位可疑男子吧。
老先生有些发福,弓着个背,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满脸都是胡子,人在走,那些胡子也跟着一起抖,嘴里还念叨着些什么。看来,他对警察对待他的态度,颇为不满。
“你们真是不明事理,赶紧给我找个明理的人来!居然连闻名天下的老子都不认识,简直岂有此理!”老先生义愤填膺地说道。
“哦,那不是鸭下医生吗?……”正木署长一脸吃惊。
“你不认识我?总会有人认识我的,把你上司叫来!……”老人怒气勃勃地吼道。
“哦,鸭下医生!……”
“哦,有人喊我的名字了!一一是你喊的吧?嗯?这不是正木署长吗!我们前一阵子见过一面吧。瞧瞧,你的这些部下,怎么这么没常识啊!居然把我当成是蝇男了!……”
这位老先生果然就是鸭下医生。他嘴里依然念叨着什么,挥舞着手中的拐杖,甚是气愤。
正木署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解释给医生听,希望能得到他老人家的谅解。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鸭下医生大半夜的,在动物园里干什么。
“干什么是我的自由,我研究的东西即使告诉bbr>你们,你们也听不明白!”老医生自鸣得意地说。
“可是医生,您不告诉我们,对您也没有好处啊。”
“什么?你是在威胁我吗?……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想知道,就去问盐田律之进吧!”
“您说盐田律之进?就是那位著名的魔鬼检察官,前任检察长——盐田检察官?”松村检察官一脸惊愕地问道。
“没错,除了这个盐田还有谁!我和他是老相识了。”
鸭下医生环顾四周,说道:“我正要去堂岛的司法俱乐部与他见面,你们要是不相信,大可跟来,可谁要是胆敢打扰我们,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一听说医生是那位有名的盐田检察官的朋友,松村检察官与正木警察署长,都吓得不敢动弹。毕竟,松村检察官是盐田检察官的得意门生,而那些警官,竟还把老师的朋友给惹火了。
“鸭下医生,正好我也很久没见过盐田老师了,就让我陪您一块儿去吧!”
“什么?你要和我一起去?……你跟着我可以,可别打扰我们啊,否则我的拐杖可不认人。”
看来,“奇人馆”的主人还真是个怪人。检察官一边安抚着医生的情绪,一边向署长打了个招呼,陪着医生一块儿走了。他们坐上了停在堤坝边的一辆警车,朝俱乐部开去。
“嗯,这人可真有意思。”目送着鸭下医生离去,帆村庄六忍不住感叹道。
接着,他向正木署长提了几个问题:
首先,鸭下医生回到家里,知道自家壁炉里发现了尸体之后,有何反应?
其次是:鸭下医生这几天到底去了哪里?
署长苦笑着说,那位医生就是那个脾气,他们打听起来,可费了一番功夫。
据说鸭下医生一..时兴起,去了东京一趟。十二月一日到十二月五日,他每天都去上野的科学博物馆,参观标本;晚上,则住在下谷区初音町的熟人家里。
医生说他也不知道壁炉里的尸体是谁,还怒气冲冲地说,之所以会出这种事情,都是警察保护不周所致。
至于鸭下医生所说,是否属实,警视厅现在正在进行调查。帆村侦探也想尽早知道调查的结果,可是署长说,至少也得等个两、三天才行。
“对了,正木先生,医生的女儿薰小姐,他们去哪儿了?照鸭下医生的说法,他们岂不是正好错过?他们身在何处?”
“啊,对了,还有这件事,其实医生也向我打听来着。薰小姐和她那个叫上原山治的未婚夫,一看医生不在,就去南边的九州旅游去了。他们说好了,旅游回来一定会来本署一趟,估计过两天就会回来了吧。”
“哦,是这样啊。”
第三十七章 不寒而栗
警方依旧在展开调查。
夜越来越深了,谁都不知道蝇男到底身在何处。医生大闹的那一幕,好像是今天晚上发生的,唯一一件有趣的事了。
照理说,警方如果继续封路,蝇男应该会被困在这片地区,他的杀人预告,也就成了一纸空文了。
这时,正木署长被喊到交警指挥亭去了。可是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帆村庄六闲着无事,顺便问了一句。
“哦,错过了。”
“哈哈,就这啊,难为您特地跑一趟。”
“哎呀,其实,是盐田检察官送出来的明信片,刚刚送到松村检察官办公室的,明信片上说:让他今晚十点,去堂岛的司法俱乐部一趟。”
“松村先生不是已经去了吗?”
“是啊,所以说他们错过了呗。”
“这张明信片,还真是卡着时间到的啊。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啊。”
两个人又没话说了。寒风瑟瑟,帆村侦探只得把头埋在衣领里,静静地等待着搜查结果。
蝇男啊,你到底藏在哪里?
身着警服的警官们,正在大阪最繁华的新世界、天王寺公园地区搜查,可是,蝇男与阿龙,会不会已经钻空子溜了呢?
怪人蝇男神出鬼没,哪里会这么容易被抓到。而且,这片地方人特别多,还有许多小路,是大阪最适合藏身的地方了。等到店家关门,人们纷纷拥出新世界的时候,警官们准备如何进行搜查呢?蝇男很有可能正等着店家关门呢。
怪人蝇男是史上最聪明的恶棍了。他极其聪明,言出必行,而且,尤其爱出风头。今晚,他一定会犯下震惊世人的滔天大案,所以,他不可能还躲在这里。
今天,帆村庄六第一次和蝇男说上了话。虽然是通过电话交谈的,可这也算是一大突破了。
蝇男把丝子还了回来,威胁帆村不要再追查下去。可是,帆村庄六出于侦探的本能,现在还在追查着蝇男的行踪,这件事情,蝇男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帆村需要下定决心。毕竟,蝇男的智谋比帆村要髙明不少。
就在帆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说不定,蝇男巳经手持凶器,靠近了下一个受害者了。可是,到现在为止,警方也没有听说谁收到了杀人预告。
究竟谁会是蝇男的下一个牺牲品呢?
这时,帆村突然担心起一件事来。他立刻冲进了附近的交警亭,打电话给宝塚的旅馆,找到了大川司法主任。
“喂喂,我是大川,出什么事了?”
听到大川的声音,帆村激动万分。他把搜查状况报告了一下,并询问他:丝子有没有收到死亡预告书。
“没有,没有收到这种东西,您放心吧!”大川主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帆村满意地挂了电话。然而,他又担心起别的事情来。
“肯定有人收到了死亡预告书。那人没有报警,是不是另有隐情啊?要是他能早点报警,说不定还有救……”
就在帆村庄六努力地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有一辆车从霞町方向开了过来,停在了公园附近。
没想到从车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满脸胡须的鸭下医生。
“正木先生,喂,正木先生在不在?”医生不停呼唤着住吉警察署的正木署长的名字。
正木署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走来。
“哦,正木先生啊,听我说,你们在这里查没用的,蝇男刚才已经出现了,还把我的好朋友给杀了!”
“什么?蝇男现身了?”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谁死了?”帆村反问道。
“是我的朋友,盐田律之进!这也就算了,你们可知是谁杀了他?”
“不是蝇男杀的吗?”
“估计他就是蝇男,”医生歪着脑袋说道,“总之,被捕的蝇男,就是刚才和我一起坐车走的松村检..察官。”
“哎?松村检察官……”
“他把盐田老师给杀了?”
“检察官怎么会是蝇男?……”
在场的人都被这条惊人的消息吓到了。谁都不敢相信,那位松村检察官,就是可怕的蝇男。可是,医生的口气,也实在不像是开玩笑。
一定是搞错了,可是,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今天晚上,“蝇男”的确又大开杀戒了!
第三十八章 司法俱乐部的杀人案
松村检察官难道真是可怕的杀人魔——“蝇男”吗?不管别人怎么说,深信检察官人品的帆村侦探,坚定地认为,一定是搞错了。可是,之所以会这样,必然是因为警方调查过现场,找到了松村检察官杀人的证据,才会以杀人嫌疑犯的名义逮捕了他。
现场的调查报告上,是这么描述整件事情的:
犯罪现场,位于大阪市中心的堂岛。最近,这里刚建成了一栋六层髙的大楼,名叫“司法俱乐部大楼”。
当天晚上九点刚过,一辆轿车停在了大厦门口的人造大理石柱前。一位满脸胡子的老人,以及一位身着黑衣、脸色苍白的中年绅士,从车里走了出来。藏书网不用说,这位老人就是鸭下医生,而那位黑衣中年绅士,就是松村检察官了。两人向服务员说明了来意。
服务员立刻打电话,去了盐田检察官所在的小包间。电话不一会儿就接通了。
“哦,是这样啊,鸭下医生和松村一块儿来了啊?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是的。”服务员答道。
接着,盐田检察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严肃地对服务员说:“是这样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确认一下,可不能让那两个人发现……你帮我看看那个叫松村的人的前额上,有没有一道斜着的伤痕,长度大概一寸,不是特别明显。你只要回答我‘有’或‘没有’就可以了。”
这个奇怪的要求,让服务员..着实摸不着头脑,可是他还是照盐田所说的,看了看松村的额头,果然发现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有,就像您说的那样。”
“哦,是吗?”盐田检察官放心地说道,“那你就把他们带过来吧,千万别失礼啊。”
两位客人把帽子与外套,寄存在了门口,正要走进电梯,可就在这时,鸭下医生突然捂住肚子,神色痛苦,向服务员打听洗手间在哪儿。
服务员给他指了路。医生示意让松村检察官先走,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洗手间。
服务员带着松村检察官,去了盐田检察官包下的六楼包厢,他一敲门,盐田先生就立刻打开了门,把松村迎了进去。
松村解释说:“鸭下医生去洗手间了,随后就到。”盐田先生就点了点头,不住地说“这样啊,这样啊”,就拉着松村的手,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服务员心想,要趁鸭下医生还没出来之前,先到洗手间门口等着,就坐电梯下楼去了。
服务员说:鸭下先生在洗手间里待了七、八分钟,之后,就带他去了盐田先生所在的房间。
然而,就在这七、八分钟里,盐田先生所在的房间,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服务员对此一无所知,还是一如往常地敲了敲门。
可是,房间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服务员还以为是自己没听见,就又用力敲了一次,可里头还是没反应。
“喂,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搞错房间了啊?开什么玩笑!”性急的鸭下医生忍不住破口大骂。
服务员听鸭下医生这么一说,抬头看了看房间号。
“没错呀,的确就是这间房,房间里亮着灯呢。六楼没几个房间亮着灯,不会搞错。”
盐田和松村两人到底在房间里干什么呢?服务员握住门把手,想要开门进屋。可是根本打不开,里头的人把门给锁上了。
“不对劲啊……喂,客官!……客官!……”服务员大声喊着,拼命敲门。
这时,他突然听见房里有微弱的喊声。
服务员放心了不少,看了看身后的鸭下医生。医生也捋着胡子,露出了笑容。
不一会儿,他们听见里面有人在用钥匙开门,接着,门就被拉开了,探出头的正是松村检察官。可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就像尸体的脸一样苍白。
检察官用颤抖不已的手指着房间说:“出人命了!……服务员,你赶紧叫人过来……还有鸭下医生,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您报警……”
松村检察官使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句话。
服务员透过门缝,看到了房间内的情况: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了地毯上。
一惊之下,他不禁喊道:“喂!……杀人了!……快来人啊!……”
第三十九章 杀人检察官被捕
接到报警的电话,警方立刻派人来到了现场。
发生惨剧的房间并不大,却充满了血腥味。盐田检察官的头部被打烂了,上半身沾满了鲜血,死状甚为惨烈。
这难道就是曾经叱咤风云、备受京滨地区百姓敬畏的,大检察官盐田律之进吗?
警宫开始对现场进行取证。盐田检察官遇害之时,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有许多人都能证明,当时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松村检察官一个人在。
服务员、鸭下医生也表示同意。楼下办公室里的领班,也没有否认。还有许多女服务员,看到鸭下医生从洗手间里出来,也没有人提出异?99lib.议,“怎么样,松村先生,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幸的是,那天负责指挥的水田检察官,不得不亲自审问自己的前辈。
“……”松村检察官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头。看来他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么,松村先生,你有没有杀死这个人?”
松村又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松村依旧不语,只一味地摇着头。
“检察官先生,这沾满血的镇纸上,沾着指纹,就是这个。”鉴识科的警员把印在白纸上的指纹,以及杀人凶器递给了水田检察官。
“你再取一个松村的指纹给我看看。”
“松村先生的吗?……”
鉴识科的警员畏首畏尾地,看了看不幸的犯罪嫌疑人松村检察官,又看了看下命令的水田检察官。听到这话,松村检察官一言不发地伸出了右手。
啊,他的手,松村检察官的手掌上,竟沾满了红黑色的血!
警员熟练地取下了松村的指纹,印在纸上交给了水田检察官。
“这两组指纹…….”水田检察官的声音,似乎也有些颤抖。
警员按照水田检察官的指示,用放大镜仔细比较了两组指纹。过了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如何?指纹到底吻不吻合?……”
“完全吻合!”鉴识科的警员,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痛苦地说道。
听到这话,水田检察官别过头去,命令道:“以杀人嫌疑犯的名义,逮捕松村检察官!”
警官给松村检察官戴上了手铐。本来负责指挥“蝇男”搜查工作的检察官,现在居然成了杀人?99lib?嫌疑犯。
谜团重重的怪人“蝇男”被捕了,可没想到那人竟是指挥“蝇男”搜查工作的松村检察官。在场的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平时受到松村检察官照顾的人们,本希望他能为自己辩驳。而松村检察官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松村检察官为何沉默不语?
被认定是凶器的镇纸上,沾有他的指纹。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觉得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于是,束手就擒了吗?还是说这件事另有隐情,他现在不愿意透露?
警方的搜查工作,就这样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嫌疑人松村检察官被带去了另一个房间。
凶案现场的盐田先生那破碎的尸体上,盖着一块土黄色的布。
水>99lib?田检察官一行人留在现场,为日后的审判作准备,整理着现场收集到的证据。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侦探帆村庄六,与正木警察署长一起赶到了。
即使他们再怎么帮松村检察官说话,证据摆在眼前,没有任何办法。帆村等人原本坚信松村检察官是无辜的,可听完水田检察官的说明,他们也没法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了。
“肯定是搞错了!”帆村庄六依旧坚信着这一点。
可是,这毕竟是一起“密室杀人”案——房间内部上了锁。盐田先生的头部,被人用镇纸打碎了,镇纸上还留有松村检察官的指纹。
窗户虽然没有上锁,可也是关着的。即使窗户是开着的,也不可能有人能从窗外爬进来,因为这栋司法俱乐部大楼的外墙贴着瓷砖,非常光滑,根本没有能落脚的地方,普通人根本爬不上来。
也就是说,要证明松村检察官没有杀人,相当有难度。
帆村想拜托水田检察官,让自己见松村检察官一面,可是,这毕竟是件大案子,水田检察官一口回绝了。
第四十章 决一死战
正木署长一直耐心地安慰着帆村庄六。过了一会儿,帆村与署长告别,一个人住进了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
他也不是没想过,回到丝子所在的宝塚旅馆,可还是觉得,住在松村检察官旁边,比较方便。
“怎么才能救出松村先生呢?……”
旅馆的房间阴冷不巳。帆村庄六搬了张椅子坐在冰凉的暖气片旁,脑中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可是却总也想不到什么好点子。
不知不觉之间,他开始打起盹来,大概是白天太累了吧。
“咣当!”
突然,一声巨响让帆村侦探突然清醒了过来。响声好像是从走廊里传来的。
大半夜的,到底是什么声音?会不会是有人打破了走廊里的窗户,溜进了旅馆里?
帆村立刻关上了房间里的灯,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打开了门锁。接着,他蹲在地上,悄悄打开了房门。要是看见走廊里有人,他就会立刻开枪瞄准可疑人物的脚。
“什么啊,根本没人啊。”
走廊里空无一人。可是他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走出了房间,查看了一下走廊里的窗户。
窗户还好好地锁着,只是咣当咣当地响。外头一片漆黑。
“怕是起风了吧。”帆村长舒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风越来越大了。坐在房里,都能听见嗖嗖地响声。独自待在屋里的帆村庄六,就好像是被关在牢里的猎物一样,被恶魔口中呼出的狂风,吹得脑子很混乱。
他突然感到一阵担忧。
“丁零零”,“丁零零”……电话铃突然响了。
帆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可是,的确是他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深夜的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
帆村举起了听筒。
“你可是帆村?”
“正是。你是何人?”
帆村的表情僵硬了。他把空着的右手,伸进口袋里,握住了枪。
“我是你的老朋友蝇男啊。”
“什么,蝇男?……”
蝇男居然又打电话来了。听上去,完全不是松村检察官的声音。帆村心中固然充满了对蝇男的恐惧,可这时,他更想让水田检察官来听一听这通电话。
“怎样啊,帆村,今晚的杀人事件,你可满意?”
“是你干的好事吗?你是怎么杀死盐田先生的?松村检察官遭你陷害,已经被捕了!”
“哼哼哼……检察官成了阶下囚,这多有意思啊。”蝇bbr>.99lib.男冷笑道,“你要是不甘心,就靠自己的力量翻案试试啊?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后通牒。你胆敢再阻挠我的好事,我就要你好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会再打电话过去了。下次,我就会直接采取行动,你就等着瞧吧!哼哼哼……”
“喂,等等,蝇男!……”帆村举着话筒,急忙怒吼。
可是电话己经挂断了。
用“神出鬼没”来形容蝇男,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居然这么快,就搞清了帆村庄六所在的房间。
刚才他在电话里所说的,也绝非儿戏。蝇男必将采取实际行动,逼迫帆村收手。帆村必须做好思想准备!
他拍案而起。
没错,要救松村检察官,就必须要把蝇男逮捕归案!
“松村检察官被冤枉了,丝子被蝇男绑架了,有人收到了蝇男的恐吓信……可我不能被这些事情分散了注意力!要全力以赴,直捣蝇男这个家伙的老巢!他定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才惹出了这么多事端来的!好!……既然如此,其他的事,就让他去了,他要杀我就杀吧,总之,我要全力以赴,追查他的下落!……”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的胸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帆村庄六既是一位侦探,也是个热血男儿。再怎么难办的事,只要他下定决心,就一定能办到。以前他虽说是在追查蝇男,可总是顾忌着警方的面子,不敢有大动作,而且,还出于同情心,保护着柔弱的丽人丝子,因而走了许多弯路。
这时,他翻然悔悟,霍地站起身来。
“不管蝇男再怎么神出鬼没,他毕竟犯下了这么多案子,但我居然直到现在,仍然找不出什么有用线索,这简直太荒谬了!”
要是通过手头的线索,再查不出蝇男的真实身份,bbr>帆村庄六也该改改行了。
“嗯,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查清蝇男的真面目!否则,我就 5243." >剃度出家!连眉毛都剃光!”99lib?
帆村庄六扬了扬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恰如一只被困在笼子里面的狮子。
第四十一章 丝子的怒火
这一晚,青年侦探帆村庄六到底是怎么过的,谁也不知道。只是第二天早上,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脸色比平时更加显得苍白了,眼睛里布满血丝,就好像兔子一样。看他这副样子,估计昨晚受了不少苦吧。
帆村侦探并没有立刻前往关押着松村检察官的警察局,反而打了辆车,去了大阪站。
他推开路人,冲到售票处,要了张去宝塚的车票。买完车票,他就冲上了快速列车,一屁股坐在老弱病残孕专座上,十分不讲礼貌。
一坐定,他就抱起胳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睡梦中,他还把头靠在了隔壁那位打扮讲究的年轻夫人肩上,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
要不是被列车管理员叫醒,他说不定会一直睡下去。帆村在终点站宝塚匆匆下车,在电线杆旁边伸了个大懒腰。
接着,他手持藤条制成的拐杖,向新温泉的方向走去。
可是,他并没有走进新温泉浴场,反而快步走去了池谷医师的家里。
这里正是丝子消失的地方,也是池谷医师与阿龙并肩走进的地方。
入口处的大门没有上锁。帆村庄六也就毫无顾忌地穿着鞋进去了。他好像是有了什么思路,去每个房间转了一圈,而且,还用那根藤条拐杖,敲了敲各个房间的天花板与墙壁。
搜查完一楼之后,他又用同样的方法,把二楼的房间查了一遍。
但是,他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仅仅十五分钟以后,他就走出了屋子,而且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接着,他又从新温泉门前经过,过桥去了河对岸。走了一会儿,就能看到宝塚旅馆的那栋大楼了。他快步走进了旅馆的大门。
大川司法主任,正站在丝子所在的房间门口,专心致志地看着今天的早报。今天社会版的头条,正是松村检察官杀人案,报上印着检察官的大幅照片,旁边写着“检察官?蝇男?”的字样,而且还是带问号的。
谋杀恩师案
隐藏的
千古之谈!
报纸特地把标题拆成了三行。
“啊,是帆村先生啊,你瞧瞧,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我的脑子已经是一团糨糊了,太让人吃惊了啊……”大川司法主任拍了拍报纸说。
帆村没有理会主任的话,指着房间问道:“怎么样?丝子小姐没事吧?……”
“那是当然,而且,她昨晚可担心你了!还说:多亏你救了她,以后要好好谢谢你,哈哈哈哈哈哈哈99lib.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川主任开起了帆村侦探的玩笑。
帆村庄六走近房间一看,丝子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麻醉剂的药效还没有消退,脸上依旧带着倦意……
“哎呀,是帆村先生啊!……刚才我还梦见您呢,没想到您居然真的来了。”
丝子似乎真的是梦见了帆村,一看到帆村走进房间,便长吁了一口气。
丝子不住地向帆村道谢,不过帆村都敷衍过去了。
“不好意思,我想和丝子小姐单独谈一谈,请各位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帆村庄六突然提出了一个怪异的请求。
于是,陪伴丝子的阿松,与在场的护士、警官们,都纷纷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帆村与丝子两个人了。
帆村到底要和丝子说什么呢?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走廊里的人,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突然,房间里传来了丝子的喊声。紧接着丝子开门冲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
“亏我还这么相信你,真是瞎了眼了!没想到你竟是这种色狼!……阿松,我们走,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多待了!快点,快跟我回去!……”
阿松吓得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您怎么能这么说恩人呢?这多么没有礼貌啊!……”
“他才不是什么恩人呢,我哪有这种缺德的恩人!……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了!……快……快回去!……阿松,你快点收拾东西!……”
丝子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她明明如此信任着帆村侦探,甚至,还有些仰慕他,可是,帆村到底说了什么惹得丝子如此厌恶他呢?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搞糊涂了。
丝子与阿松正忙着收拾东西。而帆村则静静地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然后,他起身走了出去。大川司法主任一脸惊讶,只能一言不发地目送帆村离开。
第四十二章 知晓秘密的丽人
当天晚上,大阪的商业区——道顿堀,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西装的醉汉。
醉汉的脸,比烧熟了的螃蟹壳还要红;帽子和领带,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他把袖口开了线的上衣,反过来穿,操着东京口音,大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要是丝子见到这位醉汉,也会为他的悲惨境地落泪吧。
这个醉汉不是别人,正是帆村庄六。
为什么帆村会性情大变呢?昨天还是圣人,今天怎么就成了醉汉呢?
难道,他是觉得:没有希望救出松村检察官,自暴自弃了吗?还是觉得自己抓不住蝇男,破罐子破摔了呢?还是,丝子早上的一通大骂,把他给骂糊涂了呢?
看热闹的人,在道顿堀制造出了一团黑色的人影,一会儿往右走,一会儿往左走。
帆村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威士忌,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看来这酒相当好喝啊。
之后他不知怎么了,竟开始撒起泼来。人们围作一团,看热闹。帆村像一条疯狗一样,冲了出去,沿途推倒了无数店铺的货架,引得过路的女人们惊声尖叫。
帆村庄六一头栽进一家水果店,用一根粗棍子,打烂了放着罐头的货架,又抓起手边的橘子、苹果,丢向看热闹的人们。
不巧的是,有一只水果正好砸在了闻风而来的警官头上,这可不得了。
“你这家伙,还不给我老实点!……”警官飞身一跃,制伏了醉汉,把他的两只手背绑在了身后。
看热闹的人们,目送着警官押着蓬头垢面的帆村离开商业街,走进了昏暗的小路,就四散而去了。
就在这时,回到家中的丝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命令阿松,立刻打电话给宝塚旅馆。
“小姐,有什么事吗?……”阿松惊奇地望着丝子。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让你打你就打!……快点!……”丝子一脸的不耐烦地喊道。
电话打通了。
听说电话通了,丝子立刻抢过话筒:“是宝塚旅馆吗?我是玉屋丝子!……请立刻叫帆村庄六先生就听电话!……”
“哦,帆村先生?他出门去了,说十二点左右回来……”前台的人如此答道。
“唉,真拿他没办法。他去哪儿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
丝子一脸沮丧,叹了口气。
前台员工问:“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转达吗?”
丝子立刻振作起来说:“那就麻烦你告诉他,今晚来我家一趟,我手里有关于那个可疑人物的重要线索,这条线索只有我知道。要是他今晚不来,我可就告诉别人了,莫怪我无情。”
说完,丝子就把电话挂了。
阿松听到这话,觉得十分好笑。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要跟帆村先生议和呀,呵呵呵呵!……”
然而,丝子的这通电话,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帆村早就料到,丝子手里有关于蝇男的独家线索。现在,丝子终于有意透露了。而且她不是只告诉帆村一个人,如果帆村今晚不现身,她就准备通知警方。看来,她对帆村的厌恶之情,一时之间平复不了。
可是,今晚帆村到底能不能赶去丝子家呢?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他现在很可能因为醉酒闹事,被五花大绑地押去警察局了。
宝塚旅馆的前台,怎么会知道帆村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难道,帆村会因为自己放荡的举止,错失获得蝇男秘密的大好时机吗?他会因此前功尽弃吗?
第四十三章 怪哉!怪哉!的真面目
今晚,丝子回到了玉屋家中。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可是,一到晚上九、十点钟,亲戚家的bbr>..女孩子们,就一个接―个地回家了,等到十一点,整栋房子里就只剩下丝子和五个用人了。
夜深了,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不一会儿,窗外又刮起了大风,就像昨晚一样,窗户咣当咣当地,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响声。
丝子打发阿松回去睡觉,自己则独自走进了父亲总一郎遇害的书房。
“父亲!……”丝子站在房间中央,呼唤着亡父,可是,父亲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她静静地坐在父亲身前,最喜欢坐的安乐椅上,拿起桌上放着的《<论语>详解》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书啪嗒一声,滑落到了丝子的膝盖上。瓷娃娃一般美丽的丝子,进入了梦乡……
外头好像下雨了。
就在这时……
天花板上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响声,好像有人在拖动什么沉重的东西。.99lib?
可丝子对此一无所知。
刷!刷!刷!……可怕的声音,一阵阵地从天花板上传来。
到底是谁?……
用人们,也早早地进入了梦乡,谁都没有被吵醒。
危机正步步逼近丝子……
突然,刷刷的响声停了下来。接着,从四角形的换气口处,传来了“咯噔”一声。
不一会儿,一样黑色的东西,从换气口中垂了下来。这东西越变越长,形状和脚差不多。接着,又是一根同样黑糊糊的东西,静悄悄地垂了下来。这两根东西,好像都是用绳索吊下来的。
接着,是一根形似手臂的东西;紧接着,又是一根手臂……啊,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这幅奇怪的景象,该如何形容才好哬!如果谁亲眼看到,说不定会当场晕厥过去吧。
一件黑色的衣服飘了下来,好像是外套。紧接着,一个人头,居然从洞口里钻了出来。这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眼睛贼溜溜地转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人头轻而易?99lib?举地穿过了洞口。难道,接下来,就是他的肩膀了吗?可是,这洞口只有六七寸大,人的肩膀岂能穿得过来?
然而,人头就这般静悄悄地掉在了地上,接着则是一条细长的肉,然后,就再没有东西掉下来了。
这个人难道只有头和一块肉吗?这……还算是活人吗?……
可是,肉条和头一着地,掉在周围的长手长脚,就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钉子那样,靠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站了起来。没错,他不是别人,正是在有马山中飞驰而去的蝇男!……
组合式的蝇男?!……世上怎会有如此奇妙的生物。蝇男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蝇男的大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死死盯着安乐椅上的丝子那美丽的睡脸。
这时,他冷笑一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钢丝。他那黒亮的双手,握紧钢丝,“嗖”的一声,蹿到丝子身后……
哎呀!丝子小姐有危险了哦!……
丝子完全睡死了。眼看着,她就要被蝇男勒死……
就在这紧要关头,床铺后面,突然跳出一人,大喊一声:“蝇男,不许动!……”
他是谁呢?
不是别人,正是威风凛凛的青年侦探——帆村庄六!……
蝇男一言不发地回头看去。他还以为,帆村庄六早就被警察关进大牢了呢。
“哼,来得正好,既然你看到了我的样子,我就绝不能让你多活!……受死吧!……”
“什么?!……”
魔鬼“蝇男”与侦探帆村庄六,紧张地对峙着,他们中间,只隔着一个死死睡着的丝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残酷的大决斗,即将拉开帷幕。
两只猛虎摆出战斗的姿势,低沉的吼声越发响亮。
第四十四章 拼死一搏
蝇男到底是人,还是怪物?他的身体,竟然是组装起来的,而且,细长的身躯与四肢,竟然可以分开……
这简直闻所未闻!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蝇男的身体结构,可他还是拼命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大义凜然地与这个大怪物对峙着。
美丽动人的丝子,依然安静地躺在安乐椅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的书本上,睡得死死的。看来,她是听从了帆村的劝告,事先服用了安眠药。
帆村也不想让她目睹这幅恐怖的景象,免得她脆弱的神经再受打击。
怪物蝇男那令人憎恶的土黄色脸上,两只眼睛恶鬼般紧紧盯着帆村侦探。他一边嘣着粗气,一边步步逼近..,站在角落里的帆村侦探。
战斗一触即发。怪人与侠义青年的对峙,仍在继续着……
“你输定了!还是老老实实地举手投降吧!……”帆村庄六义正词严地说道。
“笑话!……”蝇男咬牙切齿地说道,“趁现在还有气息,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这回,我一定要用机关枪,把你打成马蜂窝!……喂,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命吗?……”
说罢,蝇男向前走了几步,悄悄举起耷拉着的左臂,指向 5e06." >帆村胸口。手臂黑黑亮亮的,犹如机关枪的枪身一般。
“哈哈,你打算用捆在手上的这把机关枪打我吗?我岂会蠢到被你打中!……”帆村侦探自信满满地说。
“哼,送你两颗子弹尝尝!……去死吧!……”蝇男大喝一声,黑色斗篷下的肩膀开始抽搐,接着,就传来了震耳欲蒼的枪声!
“嗯!……”
帆村立刻躲到了床后,并伺机撒出一张褐色的渔网!……
渔网,仿佛烟花一般,在空中打开,罩在了蝇男的头上。
蝇男也不是好惹的,面对帆村的突然袭击,他立刻后退几步,没想到渔网还是牢牢地缠在了他左手的机关枪上。
“臭小子!……”
“嘿!……”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蝇男被困住的时候,帆村大喊一声,抛出一根坚固的麻绳,牢牢钩住了蝇男的手臂中部。
“哈哈哈哈,看你怎么办!……”
帆村一声大叫。他谨慎地把麻绳的另一头,穿过床腿绕了一圈,再使尽浑身力气一拉,强壮的蝇男,竟被拉了过去。
蝇男拼死反抗,但是伴随着一声巨响,他的左手从肩膀上掉了下来,滚到了地上。
“啊,糟了!……”蝇男伸出装着铁爪的右手,想把掉在地上的左手捡起来,帆村怎会让他得逞!他飞身一跃,抡起事先藏好的桑木刀,往蝇男的下巴挥去。
“啊!……”就算蝇男这样的恶人,也无法忍受这般疼痛,倒在地上直打滚。看来,这场决斗,暂时是帆村庄六取得了胜利。
“你给我老实点!……”
帆村骑在蝇男身上,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不妙,他忘记了蝇男那力大无比的右手,还长在肩膀上呢。
蝇男的右手,发出吱吱的响声,像起重机一样,伸长了三米左右,接着,就像大象的鼻子那样,从帆村身后绕了过去,剪刀一般的铁爪,正要伸向帆村的脖子……
啊!危险!……
丝子其实己经醒了。安眠药的药效再怎么强,也抵不过机关枪的声音。她一睁眼,就被眼前决斗的景象吓呆了,只能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然而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恩人帆村庄六遇到了生命危险,她怎么可能坐得住!……
丝子发现,书桌上有一副镶有父亲画像的相框,她一把拿起画框,冲到两人的跟前,朝着蝇男的脸猛硒下去。
“啊!……”
蝇男低吼一声,伸到帆村背后的铁爪,禁不住颤抖起来。
“丝子小姐,这里太危险,快躲开!……”帆村大声提醒丝子,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蝇男。
蝇男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嘿呀!……”蝇男只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把坐在他肚子上的帆村给弹飞了。
帆村在空中打了个滚,摔到了床上。好在有那张柔软的床垫,否则他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
帆村被摔得头晕目眩,可还是硬撑着跳下了床。这时,蝇男立刻起身,伸出长长的右手,穿过防雨窗,打碎了窗玻璃,好像蝙蝠一般,飞了出去。
帆村立刻追了过去,可蝇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外一片漆黑,静得可怕。
第四十五章 帆村侦探的奇策
第二天早晨。在丝子家睡了一夜的大侦探帆村庄六,回想昨晚的那场决斗,感觉好似做了一场噩梦。
这真是一场生死决斗。帆村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怪物蝇男也毫不留情。就连丽人丝子,也巾帼不让须眉,抱着必死的决心,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竟然能够如此英勇,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用说,她当然是受到了心中涌动的爱意的驱使。
“帆村先生,您醒了啊?……”
丝子憔悴的脸庞上,抹了一些腮红,她手捧一杯香气袭人的煎茶,出现在了阳台上。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此刻正在做着深呼吸。
“啊,您也起来了啊。昨晚要不是你,我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实在是感激不尽。”
“您这是哪儿的话,您为了我,都出生入死好几次了,我也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报恩。早知您会如此痛苦,还不如让我昨天死在蝇男手下呢。”
“别说这种丧气话,和蝇男的战斗,还99lib.没有结束呢!您放弃了,谁来为您父亲报仇雪恨啊!”
帆村假装没有明白丝子的话外之音,只是不停地鼓励着她。
丝子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抚摸着帆村身边的一个空花盆。
不用多说,昨晚“请君入瓮”的那一幕,是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一手导演的。他为了与蝇男决一死战,特地创造了这个机会。那天在宝塚旅馆,丝子破口大骂,也是帆村计划中的一部分。
接着,帆村还让丝子回家后,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说“等帆村先生回来了,我就把蝇男的秘密告诉他”。然后,他自己则假装喝醉了酒,在道顿堀大发酒疯,引来警察将他逮捕。
他在警局里找到了与他相熟的正木警察署长,向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署长放他出去。他一出警察局,就直接奔丝子家中,藏了起来,准备迎接蝇男的来袭。
根据前两天的经验,帆村确信:宝塚旅馆的电话内容,一定会传到蝇男的耳朵里,他要是知道,丝子要把他的秘密告诉别人,必然会来丝子家杀人灭口的。
正如帆村预料的那样,蝇男果然从天花扳的小洞里,溜了进来,这才引发了书房里的那场肉搏战。
然而,帆村好不容易安排了这一切,还是败在了蝇男超人般的腕力上,又让他给溜了。
这怪物现在藏匿在哪儿呢?
唯一让帆村欣喜的是,蝇男那只装备了机关枪的左手,留在了书房里。帆村请丝子与他一同前去书房査看。
“丝子小姐,您看,多么可怕的铁手臂啊。这只手臂往这个方向拉,就像普通的手一样有弹性,可是,一旦摆直了,就变成了一把机关枪。还有别的机关呢。您看这儿,这把枪里,可以不装子弹,而装上这些锐利的圆锥状吹箭,还能打出小钢珠什么的……”
大侦探帆村庄六突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丝子竟然已经呜咽了。
“怎么了?……”帆村问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错,令尊就是死在这种吹箭之下的!……”
丝子比帆村更早发现了这一点,心中充满了悲伤的回忆。看来,帆村又要苦口婆心地安慰她了。
其实,帆村还见过蝇男的另一种武器。掉下来的那只手臂上,有三四根大豆般粗的管道,是用来放铁棍的。他曾经在宝塚的树林里,捡到过一根铁棍,棍子的一头,印有凹凸不平的花纹。他仔细观察了这只手臂之后发现,只要蝇男将左手水平伸直,这几根铁棒,就会从手臂里伸出来。
蝇男肯定是不小心,才把铁棍掉在树林里了。可是,帆村侦探捡到铁棍的时候,怎会想到这个玩意儿,会是蝇男手臂的一部分呢。侦探帆村庄六越想,就越觉得这个蝇男,真是个恐怖的怪物。
这怪物到底是哪儿来的呢?……真是个无法解开的谜!
帆村把蝇男的左手臂摆在眼前,陷入了沉思,他考虑问题的时候,就喜欢抽烟,不知不觉就把烟灰掉在了地上。
“嗯……对了,”他好像突然有了主意,自言自语道,“有必要顺着蝇男的脚步,重新走一遍。蝇男的第一个牺牲品是谁?当然是在鸭下医生的奇人馆,发现的那具倒吊着的尸体。那时,他在报纸写成的恐吓信上,第一次使用了‘蝇男’这个名字。第二位死者玉屋总一郎、第三位死者盐田前检察长的身份,都很明确,唯独奇人馆的那具尸体,到现在犹未查明身份。连续杀人案的死者,一定有共通之处。蝇男为什么要杀死这三个人呢?……没错,只要查清第一个死者的身份,就多少能明白蝇男的动机了。嗯,就这么办。首先要查清他的身份。我这就去一趟奇人馆,与鸭下医生见个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帆村侦探好像鬼上身一样,脸色都变了。丝子有些担心,想要阻止他出门,然而,只见帆村庄六一把甩开了丝子的手,径自冲了出去。
他究竟会在奇人馆发现什么呢?
第四十六章 惊心动魄
青年侦探帆村着六来到了住吉区岸姬町的鸭下医生的家里,没想到楼下的接待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候。他们就是鸭下医生的独生女薰小姐,以及她的未婚夫上原山治,还有正木署长。薰与未婚夫来大阪之后,一看医生不在,又顺路去附近的县游玩了几天,他们没有食言,一回到大阪,就立刻去署里报到了,接着就随署长一起回到奇..
人馆,等待与父亲鸭下医生的会面。
医生的助手,把帆村的名片拿到二楼的研究室。.过了一会儿,医生回复说,他会见帆村侦探,只是现在正在做实验,没有空,请帆村庄六先等一会儿。
“薰小姐还没有见到令尊?”帆村侦探坐定之后,向医生的女儿问道。
“我也只是刚才在走廊里,匆匆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
“嗯……你从小就不在父亲身边,对他还有印象?”
听到这个问题,薰停下了正在摆弄项链的手,歪着脑袋说:“我也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以前父亲的右脚有些残疾,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可是今天,他在走廊里走路的时候,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哦,这样啊?……嗯……”帆村抱起胳膊,陷入了沉思。
这时,助手进屋说,有人打电话找正木署长。正木署长起身去接电话,不一会儿就折了回来,说有急事要回趟警察署,办完就回来。他拜托帆村接他的班,急急忙忙走了。
于是,接待室里只剩下三个人了。
“薰小姐,你记不记得令尊身上,有什么标志性的黑痣,或者伤痕之类的?”
帆村好像突然间有了某些想法,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跟薰小姐搭话。
“嗯……我想想……”薰小姐努力搜寻着儿时记忆,“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
“哦,什么?……”青年侦探帆村庄六闻言,情不自禁地凑近了薰。
“那就是……”
没等到薰说完,助手就急急忙忙地走进房间,说是医生要见他们俩,让他们立刻上二楼。
薰的眼睛都亮了,毕竟,马上就要与分别了十五、六年的亲生父亲见面了,她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薰与山治站起身来,上了二楼。等在楼下的帆村庄六侦探,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他突然担心起了,与医生共处一室的两位年轻人。可是,没得到医生许可,随便上楼也很不妥。
烦躁之余,帆村只好把耳朵贴到门上,听着楼上的动静。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楼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正当帆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的时候,助手第三次走进了貞间:“帆村先生,医生让你去二楼,他要立刻见你。”
帆村的内心虽然十分激动,却还是若无其事地跟着助手上了二楼。
“早,帆村庄六,真抱歉让你久等,来,这边请……”戴着黑边眼镜,满脸胡须的鸭下医生,已经站在楼梯尽头等候了。
帆村突然发现:医生的口音,似曾相识。
医生带帆村进了书房。帆村立刻扫视了整个房间,希望能看到薰和山治,可是却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医生边锁门边说:“来,坐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他嗓音沙哑。
帆村一屁股坐在房间中央的安乐椅上,抱着胳膊说道:“今天上门,主要是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有事?
问我?……呵呵呵呵!……想不到。我这把老骨头。居然也能派上用场了啊。”
“我正想问问,有关你这位老头儿的事情,”帆村侦探面带微笑,“其实,我想让您告诉我,究竟是谁。把鸭下老医生倒吊在壁炉里烧死的。”
“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正站在你面前吗?你疯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着活生生的鸭下医生,询问杀死他的犯人,这的确不太正常。帆村侦探难道疯了?
“少废话!……”帆村大喝一声,两眼瞪着鸭下医生,“哎呀,原来你把左手给丢了呀?……”
“哼,被你发现了!……”医生正要把空荡荡的左袖口藏到身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蝇男,看你往哪儿跑!……赶紧现出真面目,举手投降吧!……空了的左手,也要举起来!……”帆村庄六握紧手中的枪,提出了蝇男绝对无法做到的要求。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蝇男那张貼满了假胡须的脸,笑得都扭曲了,“你这次,再怎么求神拜佛,都没有用了!……你走出这间书房试试,到时候,你就身首异处了!……”
蝇男挥舞着右手,手上装有锐利的钳子,就像螃蟹一样,狰狞地逼近帆村。
龙虎之争即将展开。能蠃得最终胜利的,到底是恶龙,还是猛虎呢?……
不幸的是,帆村正身处敌人的密室之中,房间的门,还被锁上了。
第四十七章 面具剥落
“可恶!……”青年侦探帆村庄六,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
这次,当真是非常时刻!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蝇男的身体,居然扑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好像金属摩擦的声音,只见蝇男的躯干与四肢,竟然又分开了。
“啊!……”
帆村话音刚落,蝇男四分五裂的身体,就以惊人的速度,爬向了帆村,好像每一部分,都有着独立的意志一般。
勇猛的帆村侦探,也从没有见过这种架势,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到底应该开枪打哪儿呢?是滚动着的头颅,还是爬行着的脚?帆村只好跳上了安乐椅,描准地上乱射一通。
“啊!……”
一阵惨叫传来。帆村还以为打中了蝇男,可就在这时,旁边的墙壁上,突然开了个圆形的小窗口,蝇男的右手首先跳了进去,接着则是头和躯干,最后用钢条连着的两条假腿,也像蛇一样,往小窗口爬去……
“喂,站住!……”
帆村庄六丢掉手枪,赤手空拳抓住了蝇男的一只脚。而这只脚,也使出巨大的力气,把帆村往小窗口的方向拉。
两个人的力量对决开始了。不一会儿,只听到“叽”的一声,一瞬间,帆村庄六就被弹得人仰马翻了。
“啪嗒”一一小窗口关上了。
帆村侦探慢慢地站起身来,发现手里抓着一样很奇怪的东西。那是一条仿造人腿,用钢铁与橡胶组合而成的左腿。
帆村凝视着这件奇妙的战利品,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正木署长带着一队精英警官赶到了现场,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帆村就把追捕蝇男的任务,交给了署长,自己则坐在书房里的安乐椅上,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真是闻所未闻!……”青年侦探帆村庄六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了消除身体的疲劳,他抽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一想起刚才那一场恐怖的决斗,他觉得,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帆村曾经见过许许多多狂暴的杀人犯,可那些人再怎么狂暴,再怎么狰狞,都无法与恐怖的组合式大妖怪“蝇男”相提并论。怪物蝇男已经完全颠覆了人们的常识!……
——他到底是神、还是魔?……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奇异的人存在?……
不过,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鸭下医生,是个冒牌货,大家也太大意了。
帆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今天,识破他的真面目。
他正巧在楼下,遇到了旅行归来的鸭下薰与上原山治。帆村庄六无意中提出的问题,揭开了冒牌医生的假面具。而且,在他们聊到一半的时候,冒牌医生就把他们叫上了楼,可现在,他们二人却不知所踪了。
帆村一想到蝇男可能己经对他们下了毒手,就不由得浑藏书网身发抖。
“没空在这儿休息了!”
帆村侦探把刚点着的第二根香烟,丢进了烟灰缸,站起身来。虽很想追查蝇男,可现在两位年轻人的安危,更让他担心。
他把整个书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于是,他走出书房,一间一间地检查二楼的房间。
果然,从其中一间房屋里,传来了微弱的呻吟声。那正是前一阵子,蝇男射击帆村侦探时,躲藏的房间。
帆村庄六一脚踹开房门,发现身着洋装的薰与山治,果然被蝇男绑了起来,关在了这间昏暗的房间里。
帆村大惊失色,立>.刻解开了绑住二人的绳索。二人谢过帆村的救命之恩,说他们识破了冒牌货的真面目之后,就落到了这步田地。帆村告诉他们,那个冒牌货就是蝇男。
听到这话,山治说道:“那个蝇男说,他在楼下的接待室里装了窃听器,我们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是!……我正要把父亲身体的特征告诉你,他就把我们喊了上去,唯恐我泄露秘密啊!……我终于明白了,父亲已经被他烧死在壁炉里了啊!……”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的父亲的右脚大拇指缺了一半,和壁炉里的那具尸体的特征,完全吻合,是吗?……”帆村侦探立即确认。
薰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用手抹眼泪,默默地点头。她一定是因为父亲的惨死,而悲痛不已吧。
“小姐,您知道蝇男为什么要杀死医生吗?”帆村开门见山地问道。
薰抬起沾满泪水.的脸说:“这……我也丝毫没有头绪。”
“唉……您也不知道啊!……”帆村又少了一条线索。可是,他的信念却没有丝毫动摇。
惨死在蝇男手下的鸭下医生、大富豪玉屋总一郎,以及前任检察长盐田律之进……这三个人,一定有什么共通之处,才惹上了杀身之祸。找到蝇男的动机,才是解决这起案子的最好方法。
可蝇男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在第一位死者鸭下医生的家中,总有一、两个关于蝇男动机的机密文件吧。必须尽快把这些文件99lib?找出来。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当下下定了决心,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小房间。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发现这里其实是一间藏书屋。屋子里,杂乱无章地堆着几万本书,空气里还弥摱着一股霉味。
现在帆村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活。他一看到那堆书,就冒出了一个主意。
这堆旧书里,会不会有关于蝇男的记录呢?想到这里,帆村侦探立刻行动起来,一头钻进书堆里,展开了调查。
薰小姐与山治也主动提出要帮助帆村。于是,他们三人就像老鼠一样,钻进了旧书堆里。
不到一小时之后:
“啊!有了!”帆村庄六突然大叫起来。
薰与山治一脸诧异地望去,只见他从空空如也的书架里,拿出了一本皮革封面的日记本,并高高举过头顶。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这是医生的日记!……里面,还出现了盐田检察长的名字呢!”
“哦?……”
“还有还有,还写到了玉屋总一郎!……”
帆村侦探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握着日记本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鸭下医生的日记本里,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呢?
第四十八章 微型人的秘密
鸭下医生的这本日记,实在是太宝贵了。泛黄的纸张,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正是这本日记,解开了青年侦探帆村庄六追寻已久的“蝇男”之谜。
帆村庄六苍白的脸上渗着汗珠。他将封存在日记本中,整整十年的惊天大秘密,说给医生的女儿薰,与她的未婚夫上原山治听。
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如下……
一翻开日记本,就能看到一篇,医生炫耀自己取得突破性医学研究成果的文章。然而,他并没有写明,自己研究的内容。接着,医生热切地写道:要想 65b9." >方设法,找到一个人,给自己做实验。
再往后翻几页,就发现医生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马上就会得到一个人,给他做实验的。
几天后的日记里,就出现了时任检察长的盐田检察官的名字。
日记中写道:“盐田检察长,答应了我(鸭下医生)的要求,会把一个刚处决的死刑犯交给我,之后,随我处置。可条件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周以后,日记本上不知为何,出现了十几天的空白,之后的那篇日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叫“糊本千四郎”的人,而且,之后的每篇日记,都会详细记录他的情况。看来这个时候,糊本已经住进了鸭下医生家。
之后的几页里,是有关于这位二十八岁的死刑犯糊本的详细记录。
据鸭下医生说,糊本以前在南洋小岛上当导游。一次,他遇见了一位在南洋打工的日本商人。他看中了这位姓西山的商人的钱财,就在没有人烟的海岸边,用棍子打死了商人,卷了他的钱,逃跑了。
没想到这一幕,被西山的同乡,同来南洋打工的玉屋总一郎看见了。之后,根据玉屋的证言,法院判处糊本死刑。
糊本被处决后,盐田检察长立刻通过关系,把他还温热的尸体,送到了一辆手术车中,鸭下医生早已在车中等候。
医生精湛的医术,让糊本立刻活了过来。糊本一睁眼,就看到了手持闪着银光的手术刀的鸭下医生。>?他刚想问“怎么回事”,就立刻被麻醉了。
医生的实验,就在这样一幅景象中,开始了。
鸭下医生毫不留情地用电动手术刀,把糊本千四郎的手和脚都给切断了。不仅如此,他又截断了糊本的腹腔,把肠子缩短到原来的三分之一,还切除了他的胃,把食道与肠子直接连在一起,只留下了肺和肾。没用的骨头和肌肉,也都被切除了。唯一没动过的,就是脖子以上的部位。
四个小时以后,手术台上的糊本千四郎,竟然完全变了个样子。他成了一个畸形人,只剩下一个头,下面连着一块枕头大小的肉块。当真惨不忍睹。
鸭下医生终于喘息了一会儿。这场实验性质的大手术,终于..结束了。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做出这种畸形人来呢?
原来,鸭下医生有一种大胆的假想,希望通过微型人来进行证明。他的理论是,若把与生命无关的、肉体组成部分切除——譬如,心和肺是必需的,而四肢就可以切除,凡是有两个的器官,都可以切除一个——这样一来,人类的脑力,就不会被多余的四肢影响,可以释放出更多潜力,这种微型人,会比普通人聪明数倍。
这就是鸭下医生的设想。
鸭下医生认为,验证这种设想,对人类文明的发展,有着巨大的贡献,所以,他才拜托他的朋友盐田检察长,找一个人给他做实验。于是,死刑犯糊本千四郎就被选中了。
在这场大手术之后,微型人的体力逐渐恢复,而且就像医生预料的那样,他比普通人要聪明许多倍。
鸭下医生虽然难掩心中的喜悦,可他并不急于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而是进一步完善了微型人的研究。
这时,蝇男已经成了医生不可替代的助手。两人通力合作,研究出了通过电力与磁力,驱动的灵活的义肢。有了这种组合式四肢,蝇男的日常起居,就十分方便了。不得不说,他们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然而,鸭下医生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像他在日记的最后几页中所说的那样,蝇男的脑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已经接近了超人的领域,就连自诩绝世天才的鸭下医生,在他身边,也黯然失色。这个事实,不仅让他吃惊,更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在日记的最后,鸭下医生如是写道:
我忘记了世间的常理,一脚踏进了魔鬼的学问。我很后悔制作出“微型人”。可能的话,我今晚就想把他杀了。这样一来,我的研究。也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了,也能防止“微型人”犯下前所未闻的暴行。我必须尽快杀死他。可是,我很害怕。如此聪明的“微型人”,不可能察觉不到我的杀意。说不定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事到如今,我心中唯一的牵挂,就是从小寄养在别人家里的独生女小薰。小薰,我的女儿啊,为父过去真是太忽视你了。为父犯下了滔天大错,就要命丧魔鬼的獠牙了。罪孽深重的父亲,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再见你一面啊!可是这个愿望,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了……唉!……
帆村庄六把天才医生写的悲情日记,念给他的女儿听。薰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哇!”的一声,趴倒在爱人山治的膝上,痛哭起来。
在帆村庄六的努力之下,闻所未闻的“蝇男”的真面目,终于浮出了水面。正在搜查鸭下医生府的警官们,比帆村还要髙兴,因为这样一来,松村检察官就自由了。
蝇男想要把杀死盐田检察官的罪孽,嫁祸给松村检察官,这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了。他假扮成鸭下医生,装作去上洗手间,接着,就立刻从洗手间的窗户爬了出去,用他那巧妙的铁爪,沿着司法大楼的外墙,爬了上去,瞄准盐田检察长的头盖骨,发射了事先准备好的镇纸。
重获自由的松村检察官,一看到帆村庄六,立刻冲上前去,紧紧握住了帆村的手。以冷静著称的松村检察官,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帆村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帆村啊,我们不能再在这儿耗着了!……蝇男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连已故的鸭下医生都说,失去束缚的蝇男,会用他超群的脑力,犯下凶恶无比的暴行。他手上的机关枪,还有其他机关,肯定也是瞒着医生偷偷做的。藏书网快,为了市民们的安全,我们必须尽快将蝇男逮捕归案!”
松村检察官回头看着刑警队的警察们说:“我们已经知道了蝇男的真面目。他现在一定蓄势待发,等待着行凶的机会!他一日不归案,我们就一日不能安心!……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始对蝇男的搜捕工作吧!……”
检察官的激情演讲,鼓舞了在场的警官们。于是,大阪警署投入了所有警力,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追捕工作。
怪人蝇男,到底藏匿在何处?……
第四十九章 给警方的意见信
世间少有的怪人“蝇男”,那令人恐惧的真面目,终于大白于天下了。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通过不懈的努力,帮助警方解开了这个前所?未有的谜题。
可惜的是,这次又棋差一着,让怪人“蝇男”给逃跑了,不过,帆村庄六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抛绳索”大法,把蝇男装备有机关枪的左手,给拔了下来,接着,又把他的左脚,也收入囊中。蝇男的力量,想必也削弱了不少。
这可都是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立下的汗马功劳。
可是,蝇男绝非常人,他的脑力超凡,不知道他下一步,又会用什么方法,犯下惊天暴行。所以,一天不逮到蝇男,大阪全城的市民们,就一天不能高枕无忧。
大阪的各个警察署,每天都会收到成百上千的意见书,有的人在信里,鼓励帆村侦探,有的则是督促警方,赶紧采取行动。
蝇男到底藏在哪儿呢?他很有可能在情妇阿龙的帮助下,潜伏在大阪市内。
帆村侦探与警官们觉得,胜利就在眼前,不分昼夜地追查着蝇男的行踪,搜查了每一个可疑的地?99lib.方。可不知道是蝇男太会藏了,还是警官们太不会找了,总之,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蝇男行踪的线索。
协助搜查的人们,正聚集在住吉署的搜查本部。
“唉,这可怎么办啊,最近寄来的意见书,说得越来越不客气了。有人说:蝇男,终究只是侦探的一个梦而已。”帆村忍不住抱怨道。
“居然还有人说,>.99lib.大阪警方要是人手不够,不如去求求兵库县的警察试试!有必要低声下气的去求邻县的警察吗?气死我了!”正木署长手里攥着市民寄来的意见书,怒气冲天。
更有甚者,给警察局寄来了个包裹。里面装了个枕头,还有―封信说:“我没法‘高枕无忧’,故将此‘枕’奉上。警官们昼夜侦查,肯定无暇休息,大家要是累了,请尽管用这个枕头。”
看到这个,松村检察官顶着张苦瓜脸说:“这是意见书里,性质最恶劣的一种了。这分明就是在侮辱警方无能啊!”
看来,检察官也真的发怒了。
帆村看到这个枕头,也是无话可说。他举起这个饱含寄信人恶意的枕头,端详了一会儿。
“哎呀!”他突然喊了起来,侧耳听着枕头里的动静。
“不好!大家快逃!……”
说完,帆村庄六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打开了一扇面向小河的玻璃窗,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漂亮枕头,丢进了河里。
“怎么了?……”
“怎么回事?……”
大家纷纷跟着帆村,冲到窗边。
就在这时,“咚咚!……”一声,丢进河里的枕头爆炸了,掀起了一丈多高的水柱。
“啊!……”
“那……那莫非是炸弹?……”警员们纷纷冲到窗边,凝视着爆炸过后的河面。
“枕头里装了炸弹,”帆村侦探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解释道,“我刚才举起枕头,突然听见里头有‘滴答滴答’的怪声。我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了,这肯定是定时炸弹!……那家伙,他肯定是想把我们全都给炸死啊!……”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市民!……定要把他抓起来!……”正木警长怒气冲冲地吼道。
“不,他可不是普通的市民。”
“不是普通的市民?……难道……”
“这个包裹,一定是出自蝇男之手。”
“哦……原……原来如此。”
在场人士的心中,再度燃起了对蝇男恶劣行径的熊熊怒火。
第五十章 可疑的女子
“帆村啊,你又救了我一命,真是感激不尽啊!”松村检察宫用力握住了青年侦探帆村庄..六的手。
“帆村先生,我也要好好谢谢您啊!……”正木警察署长也不停地鞠躬道谢。
对于警官们的谢意,帆村庄六只是谦虚表示没什么,但是他还是很担心:
“炸弹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可我们必须想想,蝇男到底是怎么搞到如此精妙的炸弹的?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啊!我觉得,蝇男肯定早就有所准备了……”
“没错,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蝇男是独行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武器的黑帮组织。”
“所以说,正木署长……”帆村转向署长说道,“我觉得,蝇男这几天,肯定进过鸭下医生的宅邸。炸弹,肯定就藏在那栋房子的某个角落里。”
“这怎么可能,”正木署长很不服气地说,“我们在屋里屋外,都安排了人手,而且,医生的女儿薰小姐,和她的未婚夫,也好端端地住在里头,要是蝇男进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啊。”
“不,看到刚才那个炸弹,我觉得:医生家里,肯定有一个秘密仓库之类的东西,蝇男把他的东西,都藏在那儿了。”
“秘密仓库?……那栋房子里,会有秘密仓库吗?”
“当然,目前这还只是我的猜想。但是,根据刚才的那个包裹,我可以推测出,蝇男潜伏的地方,离我们并不远。”
“此话怎讲?……”正木署长异常惊讶。
“您仔细看过包裹上的邮戳了吗?那并不是邮局盖的,而是蝇男刻了个假章,自己盖的!……所以,刚才送这个包裹来的邮差,恐怕就是乔装打扮之后的蝇男,亲自前来送的。警方查得这么紧,蝇男还敢亲自跑上门,说明他肯定就潜伏在附近。”
“你说,刚才送包裹来的邮差,就是蝇男本人?这还得了啊!大家快给我追!……”正木署长一听这话,当下就急了,起身就要带着警察往外追去。
“署长,来不及了,蝇男肯定早就逃得远远的了,说不定,他现在正站在屋顶上,冷笑着等着看我们的热闹呢。”
“是吗……那可太遗憾了!……”正木署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松村检察官也赞同帆村庄六的推理,认为蝇男肯定就埋伏在附近。
于是,警方立刻派出人手,前往鸭下医生的家里,进行搜査。
果然,就像帆村庄六所说的那样,警方经过严密的搜查,在鸭下医生家里的地底下,发现了一个秘密仓库。仓库的入口,藏在餐具柜的后面,只要一按按钮,门就开了。
发现仓库就够令人吃惊的了,没想到,更可怕的还在后头。仓库里竟然还藏着五、六个炸弹,还有蝇男曾经使用过的全套工具和材料。
“这蝇男到底怎么进来的啊?……这问题一定要搞清楚。”正木署长立刻展开了调查。
薰与山治都发誓说,从来没有见过可疑人物出入。
负责看守医生家的警官们,也99lib?说没见过蝇男。
此外,家里还有一位用人,和一个临时雇用的女工。用人说,她也没见过蝇男。这位用人来自城崎,前阵子一直在附近的宿舍里干活,来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可另一位女工,却正好出门去了,而且身份不明。她名叫田鹤子,二十三、四岁,长着一张圆脸。
“田鹤子啊!……”
据说,这位田鹤子,正巧在警官们到来前,出门买药去了。
可是,大家等了好久,都不见这位名叫田鹤子的女工回来。所以,正木警察署长就派了一位警官,前去药店询问。
不一会儿,那位警官就回来了。
“我去附近的四、五家药房问过了,可他们说,今天没有年轻女子去买过药。这可真是怪了?……”
听到这话,青年侦探帆村庄六突然拍了一下膝盖。
“啊!我明白了!这个田鹤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松村检察官问道。
“哎呀,这个叫田鹤子的女工,肯定就是蝇男的情妇阿龙。蝇男出入府邸目标太大了,所以。就让阿龙混了进来,帮他去仓库里拿东西。不是说她长着一张圆脸吗?见过阿龙的人没几个,可我在宝塚见过她两次,知道她长什么样子。那女工肯定就是阿龙!……”
“这……这女人胆子也太大了!……”松村检察官大吃一惊。
“各位,蝇男就潜伏在附近,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大家一鼓作气,把蝇男给揪出来吧!”
大侦探帆村庄六的一席话,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斗志。
第五十一章 潜入地下
事到如今,只能决一死战了!……
要是能早日把这个令人恐惧的机械化杀人魔——蝇男绳之以法,市民们该有多高兴啊!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决定与警方分头行动,单独去寻找蝇男的下落,一有机会,就与他来个一对一的决斗。
下了决心之后,帆村心想,不能让可怜的丝子伤了心,于是,他就到丝子家,跟她说明情况。
丝子一听说帆村要冒这么 5927." >大的险,当然是不停地劝说,可是帆村主意已定,为了让市民早日过上安稳的生活,他的侠义之心,已经无人可挡。99lib.
丝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终于不再多说什么。
“帆村先生,请您一定要答应我两件事:一是,不要冒不必要的险;二是……”
“是什么?……”帆村笑盈盈地问。
“二是,每天一定要打一个电话给我啊。这样,我才能睡得着啊……行吗?……”
“哈哈哈哈!……您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行,我知道了。那我就告辞了。”
“啊,这就要回去了?……怎么这么急啊。我刚差阿松。去准备您最爱吃的宇治羊羹呢。您就再坐会儿吧,求您了!……”?99lib.
丝子一脸严肃,真是不想让帆村侦探回去。
夜幕降临,青年侦探帆村庄六按照原定的计划,打扮成流浪汉的样子,走进了天王寺公园。
“喂,你要干什么?……”正当帆村蹲在干枯了的葡萄架下的时候,躺在长椅上的一个男人,爬了起来,大声呵斥道。
“啊,我是新来的,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见见这儿的老大啊?我会给你谢礼的。”
“啥?你说哈?……你是东京人吧?……会给我什么谢礼啊?……哈哈!……”流浪汉得意地喊着。
大侦探帆村庄六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五十钱的铜板。男人一看到铜板,立刻喜笑颜开,开始讨起帆村的欢心来。?
“哦,放心交给我吧,没问题。我带你去见老大。我们老大叫藤三。来,跟我来。”
在这个名叫“格平”的男人的带领下,帆村立刻成了藤三老大手下的小跟班。
见到老大时,他当然没有忘记“孝敬”些钱财。
“乱花钱可不行啊。”老大提醒帆村说。
“哦,对不起。”
接着,藤三老大把他们平时的习惯、地盘及各人的岗位,详细地给帆村说了一遍。
告诉完一些注意事项,老大又掏出一张纸来:“拿去吧,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送给你了。..”
帆村侦探拿起来一看,这是一张新别府温泉大浴场的入场券。
“哎呀,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今晚去泡个澡吧。这个大浴场,还是个娱乐场呢,十天前才造好的。不过按照惯例,我们这种人,要到半夜十二点以后,才能进去,别忘了啊。来,格平,也给你一张。”
帆村并不想去泡澡,他的当务之急,是要打听出蝇男的藏身之处。但是,这毕竟老大给的东西,倘若不用的话,以后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所以,帆村只得无奈地与格平一起,去了一趟新别府温泉大浴场。
他当然料想不到,那个大浴场里,竟然有那样一幕,正在苦苦地等待着他……
第五十二章 沙浴时的异样
格平与帆村庄六一齐来到了温泉的入口,畏首畏尾地出示了入场券。
没想到温泉的工作人员,竟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大概是因为藤三老大的威名吧。
他们脱了衣服,进去一看,果然不错。只有喜欢泡澡的大阪人,才能造得出这么宽敞的公共浴场。而且,浴场中央,还有一个用大理石围起来的、直径十多米的圆形泳池。泳池周围,则是大理石地板的淋浴场,有两三个人正在那儿舒舒服服地洗着身子呢。
“为什么要叫‘新别府’啊?这浴池和别府,也没有什么关系啊。”帆村侦探表示很不解。
格平指着前面说:“之所以叫‘新别府’,就是因为那里头的沙浴场。最近不是正流行这个吗?有兴趣的话,你也可以去试试。还会有漂亮姑娘,帮你盖沙子呢。”
帆村庄六居然有了兴趣。
今晚开始,就要与蝇男决一死战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浴场泡澡啊?
然而,帆村也特别爱泡澡,那劲头完全不输给大阪人,尤其是,听说这里还有别府式的沙浴,他就跃跃欲试了。
格平留在了泳池这边,帆村则拿着条毛巾,独自一人,溜达进了沙浴场所在的分馆。
分馆里的沙浴场,虽然比帆村侦探想象的要简陋,可的确是模仿别府的沙浴场建造的,二十畳大的空间里,铺满了沙子。而且,整个房子里,都飘着热气,灯光也有些昏暗。房子里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客人,大声唱着并不那么悦耳的浪花曲。
“陷入迷魂阵,心里牵肠挂肚,激情昂扬的内藏助……”
这是一首很老的曲子,好像是一段雪中分别的情景。唱歌的人,只有脑袋还露在沙子外面,他面朝墙壁唱着,脸都涨红了。
帆村挑了个靠里的位置,用手在沙堆里挖起了坑。手一挖,热水就从坑里涌了出来。他挖了个深浅适中的洞之后,躺了进去。
“真舒服啊!……”
那位客人还在继续哼着浪花曲。帆村庄六扭动着身子,学着那位客人的样子,往自己的胸口上盖沙子。
这时,帆村侦探好像看见一个女人走进了屋子。她把碎白点花纹的衣服,拉到了大腿这儿,下面用白色的浴衣裹了起来。
那个女人突然朝帆村走来,说:“您好,我来帮您盖沙子吧?”
女人说完,便绕到帆村庄六的身后,开始往帆村肩膀上盖沙子。帆村说:“谢谢,这样就行了。”
沙子都堆到帆村脖子这里了,可女人没说话。她的脸上早就没了笑容,一声不吭地,把手..伸向了帆村的脖子。
一会儿抓住,一会儿松开。又抓住,再松开。
怎么回事啊?……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正觉得不对劲,女人的双手,已经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吓了一跳,想坐起身来,可女人把他压得死死的,弄得他动弹不得。
女人越掐越紧。帆村庄六想向那位客人呼救,可是,喉咙被掐住了,只能低声呻吟。
这时,一直背对着帆村的那位客人,突然不哼小曲了。
“天哪,他终于注意到我了吗?……”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还没来得及高兴……
那位客人从沙子里伸出长长的脖子,望着帆村,脸上还带着奸笑。长长的脸,厚实的嘴唇。这张脸……“啊,这不是蝇男吗……”帆村的口中发出了喊声。
从沙子里伸出来的,正是蝇男的脖子。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蝇男!
“阿龙,给我死死按住他!……”蝇男中气十足,低沉地吼道。
阿龙!也就是说,掐住帆村脖子的,正是蝇男的情妇——阿龙!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帆村庄六。不,应该是蝇男抢先一步,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正如帆村侦探所预料的那样:蝇男果然就藏在天王寺公园附近,而且。与那里的流浪汉集团的成99lib?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帆村庄六大侦探的性命,真可谓危在旦夕。只要阿龙再用力一些,或是蝇男从沙堆里冲出来,给他致命一击,帆村就完蛋了。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阿龙掐得越来越紧了。渐渐地,帆村庄六的意识模糊了。可他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希望能找到自救的办法。
第五十三章 生死一线间
为了追踪世间罕有的怪物“蝇 7537." >男”之行踪,谋略过人、勇猛果敢的..青年侦探帆村庄六,居然走错一步,不幸落入了怪物“蝇男”与情妇阿龙的圈套。眼看着,他就要被杀死在这热气腾腾的沙浴场中了。
唉,真让人扼腕叹息啊!……
完全看不出美女阿龙,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的十只手指,死死地掐着帆村庄六的脖子。帆村侦探想坐起来,可他的头部以下..
,完全埋在了沙子里,而且,阿龙用全身的重量,压住了他的肩膀,弄得他动弹不得。
“糟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帆村把浑身的99lib?血液,都输送到了脑袋里,不断思索着摆脱困境的方法。
“我……我死前!……”帆村侦探突然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给我闭嘴!……”
蝇男的身体,依旧埋在沙中,只有眼睛死死盯着青年侦探帆村庄六。
“我……我死前……想打听……打听一件……手……手松开一些!……”
听到这话,蝇男竟给阿龙使了个眼色。接着,阿龙的手,果然略略松开了些。
“有话快说!……”
“嗯!……”帆村庄六挣扎着说,“鸭下医生、玉屋、盐田检察官,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你总有动机吧?……说来听听。”
“就这个啊,”蝇男的表情顿时扭曲了,“看在你快死了的分上,我就好心告诉你吧。鸭下这个疯子,把我好端端的身子,搞成了这副模样!……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完全不管别人的死活!你叫我如何不杀他?……玉屋这家伙,则是?多管闲事,害得我被关进了大牢,还被判了死刑。我之所以在南洋小岛上杀死了西山,并不是被他的财产迷了眼!……他侮辱了我,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才决定报复的!……至于盐田检察官嘛……他觉得我是个人渣,死几遍都不够,硬是不肯判我无期徒刑……如何?……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你肯定也会像我这样报仇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段话啊!虽然“蝇男”思考的逻辑并没有问题,可他杀了人,居然没有一丝悔改之意,正说明了他是个恶魔!
“你还要继续杀人吗?……”帆村庄六沉着脸问。
“还有很多人要收拾呢!首先,就是要干掉你!……”
“那你貼在恐吓信上的那个没手没脚的死苍蝇,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还不明白?那就是被切断了手足的我!……”
青年侦探帆村庄六故意装作束手就擒的样子,其实是争取时间。倘若格平见他没有回去,肯定会觉得奇怪,说不定,就会来帮他吧。
“你的四肢设计得可真巧妙,到底是什么原理?”
“哈!……我告诉你,首先右手……”蝇男果然开始得意扬扬地,炫耀起自己的义肢来。
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突然间,只见帆村侦探大喊一声,使尽浑身的力气,猛地跃起身,把阿龙甩了出去。
“啊!……”阿龙一声惨叫……
可惜为时已晚。她被帆村甩得晕晕乎乎的,还没回过神来,就正好砸在蝇男的头顶上,伤了腰骨。
一切都是帆村算计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啊,不好!……”蝇男一声惨叫,可还是没能躲过。他的头被打进了沙堆里。
机会来了!……
神勇机敏的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抓住了最后的机会,成功地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他的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
沙堆里,传来了蝇男痛苦的呻吟。可是,他的命硬得很,岂会如此简单地死在沙堆里。
蝇男就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一般,弹飞了身上的沙子。英勇无畏的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究竟能否打嬴这个大怪物呢?
第五十四章 高奏凯歌还
阿龙咬牙切齿地捂着腰,这对帆村庄六大侦探极为有利。他立刻绕到蝇男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嘿!……”
蝇男使出浑身解数,像是刚刚被捞出来的虾一样,奋力地挣扎着。
“这时,绝不能放开他!……”帆村庄六的两只手,紧紧抱住了蝇男那恐怖的躯体。
蝇男转动着蛇一般的脖子,想要咬住帆村侦探的喉咙。
“你逃不掉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义正词严地愤怒吼道。
蝇男一听这话,挣扎得更厉害了。
帆村侦探面对蝇男的怪力,好像也有些招架不住。不过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抱着蝇男,慢悠悠地走出了沙浴场。接着,快步走向了中央的浴池。
“各位,我抓住蝇男了!……”帆村庄六说罢,便抱着蝇男,一头扎进了灌满热水的大浴池。
蝇男一声惨叫。
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的计策,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装上义肢的蝇男,虽然天下无敌,可一旦被帆村抱住,他只要一挣扎,就会呛到好几口热水。呛了两三次之后,蝇男终于老实了。
“各位,麻烦你们给住吉警察署打个电话!就说我帆村庄六,在浴场抓到邪恶的大怪物‘蝇男’了!……”
浴客们呆若木鸡地站在远处,还没有从刚才那惊人的一幕,回过神来。
听到帆村侦探的这句话,他们才明白,自己看到的,正是闹得大阪全城鸡飞狗跳的大怪物蝇男!发现真相的浴客们,顿时一阵骚动。
勇敢的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依然紧紧地抱着沉重的肉块,两只手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终于,正木署长带着一队警官赶到了现场。
“怎么了,帆村,你抓到蝇男了?!……”正木署长吃惊地吼道。
“是的,我抱着的就是。”
“什么?……”署长瞪大了眼睛,“哦,那就是蝇男?……比我想象的更夸张啊。你等会儿!我让手下的人制住他。弟兄们,给我上!……”
正木署长一举手,鳘官们就纷纷跳进了浴池,连鞋都没脱。
“咦?……”一位警官大..惊失色地喊道,“蝇男死了!……”
“哦?!……”帆村侦探闻得此言,当下也着实吃了一惊。
“我们已经制住他了,帆村先生,您可以松手了!”
警官们手中的蝇男,已经软得像棉花一样了。他的嘴里,好像流出了一条红色的东西。
血!是血!……
“他咬舌自尽了啊,倒也还有些骨气。”不知何时也跳进了浴池的正木署长,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啊,蝇男终于死了!……”说完,帆村庄六松开了紧绷的弦。
“喂,危险!……帆村先生,您怎么了!……”
勇猛无比的帆村庄六,看到蝇男在面前自杀,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突然晕了过去,倒在了警官们的怀里。
“没办法,谁让蝇男是个性格刚烈的人呢。”说完,正木署长握住帆村侦探的手腕,把了把脉。
当然,青年大侦探帆村庄六并没什么大碍,一会儿就醒了。之后,还活蹦乱跳地参与了蝇男事件的收尾工作。
事后,一起无人知晓的惨案,也浮出了水面。那就是中途失踪了的池谷医师。
警方在池谷医师家的阁楼里,找到了他的尸体。他被蝇男绑住了手脚,囚禁在了阁楼里。最后,因为没有人给他送饭,活活饿死了。
这也更加印证了蝇男残忍的本性。
池谷医师并不是蝇男那样的大恶人。只是蝇男抓住了他的一个把柄。从头到尾解释起来,非常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池谷医师以前,与蝇男的情妇阿龙好过一段时间,可是最后,他无情地抛弃了阿龙。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于是,有一段时间,他被迫与蝇男、阿龙为伍。
旧的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十二月三十一日。
一大清早,大阪火车站前,竟然聚集了许多警官,他们都是来为一对新婚夫妇送行的。他们将搭乘“海鸥号”列车的二等舱出发。
“请多保重啊!……”
“过99lib?新年,娶新娘啊!……”
“过一阵子,你们俩一定要找个时间,回来大阪玩啊!……”
送行的人们,髙高兴兴地为新郎新娘饯行。
车马上就要开了,月台上回荡着电铃的响声。
这时,一位绅士拨开拥挤的人群,冲到了车窗边。此人正是松村检察官。
“哎呀,终于赶上了!……为了庆祝你们的成婚,我订了个大蛋糕,可没想到,竟要花这么长时间,终于赶上啦!……”
松村检察官从车窗里,递进去一只用大玻璃箱罩起来的大蛋糕。
“仔细看看,这可是用你们最爱吃的大阪特产——米花糖,制做的蛋糕哟!……每块米花糖,都是不同的作坊做的,味道都不一样!……你们可以边吃蛋糕,边想想大阪啊!……”
年轻夫妇十分感激松村检察官送上的朴素、却饱含心意的礼物。
电铃突然沉寂了。火车马上就要开了。送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举起双手,为他们新生活的开始而欢呼。
“帆村侦探万岁!……”
“新娘丝子万岁!……”
新娘丝子抬头看了看她的丈夫帆村庄六,脸都羞红了。
看到这幅场景,送行的人们,又鼓起掌来。
列车满载着幸福,缓缓向东方驶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