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神医草根张》 第0001章倒霉草根张 扑通”一声,草根张被踹出五六米远,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摔得满脸是血。 “他娘的,你个癞蛤蟆,围着我媳妇转悠什么?” “算了,世禄,一个毛头小子,也没怎么着我。” 王世禄老婆挺着个大肚子,上来拉住了王世禄。 “我……”草根张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 王世禄赶忙扶住了老婆,收回了抬起的脚。 “媳妇儿,要不是看你面子上,我把这小子的肠子踹出来!” 草根张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以后离我媳妇儿远点,再让我看见,打断你的狗腿!” 王世禄拎起马扎子,搀着老婆,往家里走去。 草根张望着他们的背影,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水。 他气哼哼地说:“不听好人言,哼,等着吧……” “等什么啊?” 听到说话声,草根张吓得捂住了嘴。 抬头一看,却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他的本家二大爷张一针。 “不等什么,”草根张擦了擦嘴上的血,站了起来。 “不对,你肯定看出了什么。” “二大爷,她肚子里的孩子……” 草根张扭头看看张一针,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张一针瞪大了眼问。 “不怎么,”草根张跑到路边沟里,捡回柳条筐,拍了拍身上的土,抬腿要走。 张一针一把拉住了他:“张友根,把话说清楚再走。” “我得割草喂牛呢,”草根张拿开了他的手。 张一针笑了:“友根啊,打小我就看你有出息。”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横狗卧。” “是个横胎位……”张一针满脸诧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不跟你说,反正我会看,”草根张挎着筐子,大步向村外走去。 张友根从小好鼓捣草药,知道些药性儿,村里人都叫他“草根张”,大名反倒没人叫了。 但他说自己会看病,张一针不大相信。他紧走几步,追上了草根张。 “友根,你还会看别的病吗?” “我看你就有病,”草根张忽然站住了,白多黑少的斜眼珠,定定的瞅着张一针。 张一针被瞅得浑身不自在,汕笑着问:“我有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叫啥病,反正过两天,到了后半夜,你自己会觉出来。” 张一针听得头皮发麻,抬手给了草根张一巴掌。 “你娘个腿的,我是医生,自己有没有病,还不知道吗?” “不信拉倒,别耽误我去割草。” 草根张甩开了张一针,大步往山里走去。 到了山下草滩上,他把筐子扔下了,拽着葛条,攀上了一处陡崖。 这个陡崖上,有一株奇特的草,长着九片叶子,顶着一串浆红的果子。 果子很诱人,他曾经吃过一颗。 吃下去不大会,他全身开始发热,关节“啪啪”作响。 身上的热血,先往脸上涌,又冲进了脑门子。 那感觉,三魂七魄出了窍,七窍似乎在冒烟。 他跑到山下,扒光了衣服,跳进冷水里,泡了半个多钟头,才恢复过来。 回家后,他翻遍了《本草》,也没查到这株草的名目。 他自己给这株草取了个名,叫奇草。 每次进山来,他都要先看看这株奇草。 离着还有七八米,他就看见,原来浆红的果子,已经变得发紫了。 他纵身一跃,抓住了上面的野葡萄藤,向奇草靠近。 奇草的上方,有一块探出的巨石,在正晌午时,能为奇草遮阳。 他抓着葡萄藤,把头探到了巨石的下面。 一条红底黑花的大蛇,吐着血红的信子,从巨石下窜了出来。 草根张惊叫一声,蹬落了脚下的石头,拽断了葡萄藤,从陡崖上滚了下去。 一直滚到了山沟里,撞在了一块河滩石上,他才停了下来,人却昏了过去。 当草根张醒转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小道观里。 他小时候跟他爹进山砍柴,来这里讨过水喝。 但他爹对他说,住在这里的老道,是个妖精,专门挖小孩的心吃。 他偷眼看了看,那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正盘腿静坐在蒲团上,像是睡着了。 他俏俏坐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下手脚。 还好,手脚都能动。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顺着墙根,向道观的大门挪去。 老道仍然闭着眼,却突然喝问:“你就这么走了,命还要不要了?” 草根张吓得双腿一软,又坐到了地上。 他半天没敢动,老道却不再理他,继续闭目静坐。 他再次爬起来,抬腿就往外跑。 老道忽然纵身跳了起来,从后边抓住了他的领子,就象老鹰抓小鸡。 草根张被拎到了茅厕里,跪到了粪缸边,头被狠狠按了下去。 他挣扎了几下,想站起来。 但老道的手,象把铁钳子,把他固定住了。 热哄哄的臭气,扑面而来。 草根张闭上了眼,屏住了呼吸。 但那浓烈的味儿,硬生生钻进了鼻孔,一直钻到了肺腔子里。 他张大了嘴,“哇哇”地吐了起来,一连吐出了五口血水。 吐出来的血水,全是乌紫色,还有凝结的血块。 看他只是干呕了,老道才松开了手,抖了抖衣裳,竟自出去了。 草根张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出茅厕,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身心顿觉清爽,四肢也没有了刚才的沉重。 他站在院中的银杏树下,小心翼翼地看看老道。 老道站在廊檐下,正侍弄着几盆花儿。 他扭头看了草根张一眼,大声说:“你可以走了。” 草根张心里狂喜,拔腿就往外跑。 跑了没有两步,老道却断喝一声:“等等,我还有话问你! 草根张抬起的腿,定格在了那里。 “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六,是虚岁……”草根张声音发抖。 “我问的就是虚岁,再过七天,别忘了来找我。” 老道说完,挥挥手,低头继续拨弄盆里的土。 草根张试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确定了老道不再理他,一溜烟儿跑下了山。 到了草滩上,找到了柳条筐,他再也无心割草,挎着空筐子,往村子里走去。 进了村,刚走到自家大门前,就听到他爹在院子里长吁短: “哎,你说这事弄的,真是把人愁死了!” 第0002章找媳妇真难 草根张把空筐子放在大门洞里,趁他爹不注意,蹑手蹑脚往屋里溜。 “站住,你干什么去了,身上弄得像个鬼似地?” 他爹蹲在石磨跟前,抽着烟袋锅问。 “我……割草去了,”草根张收回了迈进门的腿,。 “你割的草呢? “我让葛条绊倒了,摔破了头……。” “友根啊,你都多大了,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我……”草根张想说说今天受的委屈。 “赶紧洗把脸,换身干净衣裳,跟我出门,” 他爹磕掉烟灰,站了起来。 “干啥去啊?爹,我想吃点饭……” “你还有心思吃饭!” “怎么了,爹?”草根张惊慌地问。 “哎……”他爹长叹了一声,“你老丈人家,今天捎信来,人家要退亲!” 山村里的规矩,男孩子过了十四岁,就得订门亲事。若过了十八还不订,十有八九打光棍。 “退就退呗,她那熊样的,我还看不上呢,”草根张满不在乎地说。 “你混帐!”他爹扬起了巴掌,但看到他脸上的血迹,又把手放下了。 草根张换了身新衣裳,跟在他爹后面,向柳家峪走去。 老丈人家的大门关着,他爹上去,拍了拍门环。 一条大黑狗冲了过来,隔着门缝汪汪乱叫。 叫得草根张心烦意乱,捡起一块石头,冲着门缝扔了过去。 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一脚跨了出来,指着草根张厉声喝骂: “你个小王八羔子,想干什么?” 那条大黑狗,从主人胯下挤了出来,咆哮着扑向草根张。 草根张扭头就跑。 黑狗冲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裤子,把屁股上撕了一个大洞。 “亲家母,你先把狗喊住啊!” “黑子,滚家去!” 黑狗叼着裤片儿,摇着尾巴,挤进了家门。 “不是给你们捎信了嘛,又跑来干什么?” 女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草根张他爹一脸讨好地笑:“亲家母,有啥事,咱好商量。” “打住,谁是你亲家母,也不撒泡尿照照,看你儿子那个熊样!” 草根张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拽了拽他爹的袖子说:“爹,咱走吧。” 他爹恶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扬起了手里的烟袋锅。 草根张吓得一缩脖子,躲到一边去了。 他爹转过头来,又换成了满脸的笑:“亲家母,总得叫我们进去,喝口水吧?” “亲家母”怕别人来看热闹,抽身退了回去。 他爹趁这机会,挤了进去,草根张只好跟了进去。 他未来的“老婆”二丫,正在压水井旁洗衣服。 “二丫,拿两个马扎子。” 二丫跑进屋,拿出了两个马扎子,扔到了树下。 草根张拿过一个来,抢先坐下了。 他抬头对二丫说:“你这腿……” 二丫的腿,一条长,一条短。 “你个斜眼吊,还好意思说我的腿!” 草根张是想说,她那腿,还能治好。 听她骂得这么难听,他把话咽了回去。 “亲家母,咱不能说散就散了啊。” “瞧你们家这小王八羔子,嘴歪眼吊不说,连毛加屎,都没八十斤沉!” 二丫随她娘,长得又黑又粗,个头比草根张还高点。 他爹吐出烟袋嘴,又吐出一口浓烟说:“这孩子心里灵啊,将来兴许能有大出息呢。” “你那儿子要有出息,我家闺女就嫁给猪!” “他婶子,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把东西捎回去吧。” “耽误了我家二丫半年多,还有脸来要东西!” “谁家都不容易啊,他婶子。” 草根张他爹说这话时,带了哭腔。 草根张忽然站了起来。 他头顶的树上,挂着一个大瓜落。 他也从山里采回来几个,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 “彩礼我们不要了,把这个给我吧。” 他把连着半截枯藤的瓜落,从树上摘了下来。 “赶紧拿上走吧,”二丫她娘挥舞着两手,像驱赶别人家的鸡。 身后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他爹扒下来一只鞋,举着去追前面的草根张。 草根张顾不得捂屁股,抱着大瓜落,撒腿就跑。 跑出柳家峪,上了大路,草根张窜得比兔子还快。 他爹喘息着,蹲在了路边,抱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三天后,草根张背着一筐草,从卫生室门前走过。 张一针从屋里跑了出来,一把捋住了他。 “友根,你来,我有话问你。” “有话快说,我烦着呢!” 张一针抱住筐子,从他肩上卸了下来,放到了地上,把草根张拉进了卫生室。 他把草根张按到椅子上,自己站在了一边。 “还记得你说得话不?” “我说啥了?” “说我有病!” “我早忘了,”草根张站起来,推开张一针,往外就走。 “真让你个王八羔子说中了!” 走到门口的草根张,一下子站住了。 “真的假的?” “两天了,我一到半夜就憋醒,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草根张又斜着眼,在张一针脸上扫了一圈。 他点点头说:“这就对了。” “什么就对了?”张一针惊奇地问。 “你少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啊?”张一针拉住草根张,又把他按回到了椅子上。 “我也不知道少了什么,反正是少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张一针急切地问。 草根张神秘地笑了笑:“这个不能告诉你。” “那你得给我治治啊,我现在都不敢睡觉了。” “我不会治。” “友根,你想要什么,跟二大爷明说!” “我想要媳妇儿,”趁着张一针低头找东西,他跑出门去,背上草筐就走。 走出去没有十步,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抬头一看,竟然是王世禄,吓得他赶紧躲到了路边。 王世禄像个凶神,一把把他推进了沟里,急火火跑进了卫生室。 “老张,大事不好了,你快去我家看看吧!” 第0003章有种别找我 张一针扒到箱子底,翻出本穴位图,抬起头来,却不见了草根张。 王世禄站在他面前,头上冒着汗,额上青筋暴突。 “怎么了,世禄,火上房似的?” “我媳妇叫了大半天了,就是生不下来啊!” “你不是找了接生婆吗?” “接生婆早跑了,” 王世禄声音里带了哭腔。 张一针背着药箱,王世禄架着他,两个人脚不沾地,向王世禄家跑。 “世禄,你让我喘口气。” “我媳妇儿快没气了……”王世禄拖着张一针,生怕他停下来。 离着王世禄家二三十米,就听到了产妇的叫声,感觉撕心裂肺。 来不及喘口气,张一针掀开门帘子,钻进了屋里。 过了不大会儿,他一挑门帘子,又出来了。 王世禄扯住了他的袖子:“怎么样啊,老张?” 张一针摇摇头:“我一点招儿也没有。” “啊,这可怎么办?两条命啊!”王世禄坐在了地上,张开大嘴哭起来。 “你去找找草根张吧,”张一针收拾起药箱子,抬腿要走。 “找谁?”王世禄止住了哭声,瞪大了眼问。 “张友根啊!” “他……”王世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磨噌,就来不及了!”张一针跨出王家大门前,回头对王世禄说。 草根张站在树下,从筐里掏出草,喂他家的老黄牛。 远远的,他看到王世禄,朝他家跑了过来。 他把筐子一扔,跑进家,躲了起来。 “友根兄弟,你别跑啊,我不是……” 王世禄进了大门,看到草根张他爹,正闷着头抽旱烟。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叔,你让友根,救救我媳妇吧!” 他爹被一口烟呛住了,巨烈咳嗽起来:“你……你说啥,友根又闯什么祸了?” “是我媳妇生孩子,生不下来,”王世禄磕下头去,额头上磕出了血。 “他一个毛孩子,就会瞎鼓捣点草药,”他爹把王世禄拉了起来,“赶紧去找大夫,别误了大事!” 堂屋门一响,草根张走了出来,腋下夹了张旧报纸,里面好像裹着点什么。 “走吧,世禄哥,我跟你去看看。” 王世禄见到了救星,走上前,又要给草根张跪下。 草根张拉住了他:“别耽误功夫了。” “友根,人命关天啊!”他爹伸出手,想拉住他。 “那我更得去啊,”草根张已经迈出了大门,回过头来对他爹说。 王世禄拦住了他爹:“大叔,有啥不好我担着,决不会怪友根兄弟。” 他爹还是追出了大门外:“友根,你一个毛头小子,不能……” 草根张和王世禄,已经走远,什么也听不见了。 产妇用手巾包着头,下身蒙了条单子。 草根张在产妇的肚子上,仔细摸了摸。 他把产妇的右脚,从单子下拿了出来。 抖开旧报纸,拿出了一支“大炮筒”。 炮筒里卷的是艾叶,是他八岁时采的,散发着陈年的幽香。 “大炮筒”被点着后,深厚悠长的香气,在屋里弥漫。 他把产妇的脚扁着立了起来,让小脚趾的外梭朝下,在艾烟上熏烤。 产妇的痛苦叫声,小了下去。 王世禄沉不住气,挑开帘子,钻了进来。看看他媳妇没事,又要退出去。 “世禄哥,你去把刘婆子叫来。” 王世禄一脸苦相:“人家弄不了,刚走了……” 草根张让王世禄拿着“大炮筒”,他再去摸产妇的肚子。 “嗯,转过来一些了。” 他推开了王世禄,抢过了大炮筒:“你烤的地儿不对,快去把刘婆子叫来吧。” “叫她来干啥?” “娃娃的脑袋快转过来了,一会就往外生,这个……我怎么会……”草根张的脸,涨得通红。 “好,好,她不来,我就扛着她来,”王世禄一掀帘子,跳了出去。 过了一刻钟,草根张又摸了摸产妇的肚子,点点头说:“嗯,好了。” 院子里传来叫骂声:“王世禄,你个混蛋,你家两条人命,不能让我担!” 帘子一挑,王世禄喘着粗气,把刘婆子扛了进来。 她一落地,转身就想往外跑。 草根张拉住了她:“刘奶奶,孩子快出来了,你看看吧。” 刘婆子掀起了单子,看到了孩子毛茸茸的头顶。 刘婆子坐了下来,拿出了接生用的家伙什。 她一扭头,看到王世禄和草根张,还傻愣愣站在那里。 “站这里干啥?还不快滚出去!” 孩子响亮的哭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王世禄抱住草根张,也“呜呜”大哭起来。 他从地上拾起一根棍子,递给草根张:“友根兄弟,你先打我一顿,出出气。” “世禄哥,这……用不着。”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哥有的,你尽管说。” “我……”草根张斜吊着眼,瞅了瞅墙上。 王世禄家墙上,挂着一把桃木剑,是他爷爷留下的。 他踩着凳子,把剑摘了下来,递给了草根张。 “友根兄弟,相中了,你就拿着,别不好意思。” 草根张推开了他的手:“世禄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有个别的事……过两天,我再跟你说吧。” 从王世禄家出来,走了不远,一个人从墙后闪出来,截住了草根张。 “友根,我听到娃娃哭了,你还真有两下子。” “啥用啊,还是说不上媳妇,”草根张沮丧地说。 “你二大娘昨晚跟我说,她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七……” “二大爷,你这病,我真治不了。” “友根,再过两年,我把卫生室让给你干。” 草根张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张一针说:“王世禄家有把桃木剑,你枕着睡觉试试。” 张一针高兴了,扭身向王世禄家跑去。 草根张刚到家门口,张一针又追了回来。 “友根,王世禄那畜牲……” 张一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了地上。 “二大爷,我真没别的法儿。” 草根张肚子饿了,不想再理张一针,可没走两步,就被他拉住了。 “王世禄说,那把剑,要给你留着呢。” 草根张无奈,只好跟着张一针,又去了王世禄家。 当他回来时,看到他爹,满脸喜气,站在院子里。 没等他张口,他爹拉住了他的手,让他进屋看。 堂屋正中的桌上,摆了一堆东西,还有一个红纸包。 “王家人送来的,红包里的钱不少,”他爹高兴地说。 “爹,我这也是碰巧了,收人家的钱,不好吧?” “嗯……”他爹点点头,挖出一锅烟,划火点着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大亮,草根张家的大门,就被砸得震天响。 草根张趿拉着鞋,跑出去开门。 门一开,王世禄家的桃木剑,就被扔在了他脚下。 张一针怒冲冲地说:“屁用不管,还咯得我脖子疼。” 草根张弯下腰,捡起了桃木剑:“二大爷,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你个小王八蛋,就是留了一手,是不是想抢我饭碗?” 草根张把桃木剑抱在怀里,一股陈年的淳香味儿,钻进了他的鼻孔,让他未睡醒的脑瓜子,彻底清醒了。 “二大爷,你这病啊,我知道怎么治了!” 第0004章变成了帅哥 张一针上前,抓住了草根张的手:“那你赶紧给我治啊!” 草根张推开了他:“你先回家等着,今天保证给你治好。” 吃过早饭,草根张背着筐子,来到王世禄家。 王世禄正在洗尿布,看到草根张,在身上擦了擦手,迎了出来。 “友根兄弟,东西你不要,红包该留下,咋让大叔都送回来了呢?” 草根张咧着嘴笑了:“我也不是医生,就是帮个忙。” 王世禄伸手拉草根张:“娘俩都好着呢,你进屋里看看吧。” “不了,世禄哥,你能不能……” “啥事?你尽管说。” “你能不能,陪我进趟山?” 草根张看了看那盆尿布,有点不好意思。 “嗨,我以为啥事呢!” 王世禄进屋,跟老婆说了一声,抓起扁担就要走。 “嫂子自己在家?” “我娘一会就来,”王世禄抢过了草根张的筐子,用扁担挑着,两个人一起,往山里走去。 到了那处陡崖下,草根张问:“世禄哥,你怕蛇不?” “不怕,谁家里有了蛇,都是我去抓。” “这上头,就有条大红花子蛇,”草根张指了指,那块探出的大石头。 “我给你抓下来,要死的,还是活的?” 草根张歪着嘴笑了:“你陪我上去,看着点就行,我有点怕……” 王世禄在前,草根张在后,两个人爬了上去。 王世禄拿着镰刀,抽打着野葡萄藤。 蛇没有出来,却挑出一张完整的蛇皮。 王世禄抓过蛇皮,要扯碎了扔掉。 草根张一把拉住了他:“这个给我,拿回去有用。” 奇草上的果子,已全变成了紫色。 草根张摘了一颗,用草纸包好,放进了兜里。 王世禄挑着一担草,在前边走。草根张拿着镰刀,在后面跟着。 经过卫生室时,草根张要进去。 王世禄回头说:“我不愿看到他,我把草给你送家去了。” 张一针趴在桌子上,像个瘟鸡。 草根张拿出奇草果,放到了他鼻子底下。 张一针一个激灵,直起身来。 “什么东西,味儿这么好闻?” “张开嘴,”草根张拿着果子,要往张一针嘴里塞。 张一针推开了他的手:“不会有毒吧?” 草根张包起果子,转身就往外走。 张一针慌忙起身,把他拉了回来。 “你总得告诉我,这是啥东西吧!” 草根张的斜眼,盯住了张一针的眼:“想治病就吃,不吃拉倒,我看你快完蛋了!” 张一针抢过他手里的纸包,扒开,一口吞了下去。 他端起杯子,要喝口水,往下冲冲,被草根张制止了。 张一针的脸色,逐渐变红,手心脚心,都在冒汗。 “不行,太热了,我得弄盆水洗洗。” 草根张按住了他,斜眼盯着他的瞳孔说:“正起作用呢,你一洗,作用就没了。” 张一针老实坐了回去,不敢再乱动。他的头上,冒出了热腾腾的气。 过了一个多钟头,张一针慢慢平复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像在开水里煮了一滚子。” 草根张一直盯着他的瞳孔。热气散尽后,他说:“好了,今晚你就能安稳睡觉了。” 张一针摸摸胸口问:“真的?” “你是不是觉得,心又回到肚子里了?” “是,可我那心,为啥不在肚子里了?” “因为你心里有鬼,”草根张一脸的坏笑。 “去你娘的,我心里怎么会有鬼!”张一针又羞又怒,像在大街上,被人扒了裤子。 “二大爷,你想知道,你心里为啥有鬼吗?” “为啥?”张一针站了起来,生怕草根张揭穿他什么。 草根张已经退到了门口,他抓起了镰刀说:“因为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话一出口,草根张就大笑着,跳到了门外,一溜烟跑了。 张一针跟了出去,对着草根张的背影,跳着脚大骂。 到了老道约定的日子,一大早,草根张就开始犯嘀咕:“去,还是不去?” 他想约上王世禄,但走到半路,又折回来了。 他悄悄进家,趁他娘不注意,把他娘攒的鸡蛋,装上了十个。 到了道观门前,门却锁着,老道不在家。 他只好坐在台阶上,看大核桃树上的蚂蚁,来回爬。 这里的蚂蚁,可真肥。 他拿出挂在腰里的葫芦,捉了几十只,放了进去。 快晌午的时候,老道才回来。他背着药篓,扛着一把长长的药锄。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呢,”老道笑着,抬手拽了下锁头,门就开了。 他把鸡蛋,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到了老道的供桌上。 上面供着的,是黄帝的画像。 “知道为啥叫你来吗?”老道掏出篓里的草药,晒在了墙上。 “不知道,”草根张怯生生地说。 “因为你有慧根!”老道进屋,拿出了两根大针,还有一只粗大的红蜡。 老道点上了蜡烛,命令草根张:“把上衣脱掉!” 草根张的脸绿了:“道士爷爷,我的心硬,不好吃。” 老道哈哈大笑:“你放心,我只吃女人,不吃男人。” 老道拿着两根粗银针,在烛火上燎了几下:“快脱,好多人来求,爷爷还没那闲功夫呢!” 草根张战战兢兢,扒下了衬衣。 “里面这个,也脱掉!” 草根张扒掉汗衫,露出了两扇排骨。 他只觉得腋下一凉,一根银针,已从他的左肋间,刺了进去。 他正扭头看,右肋间同样的位置,也凉了下,又进去了一根针。 老道把衬衣扔给他,指了指蒲团:“坐在这里,不要乱动。” 草根张感到,一股气流,从肋间冲了上来。 他的两个眼珠子,开始乱颤。 他惊恐的睁大了眼,四处乱看。 老道喝令:“闭上眼,不许乱看!” 草根张闭上了眼,眼珠子跳动起来,他再也不敢睁开了。 跳动的幅度渐小,直到平静。 老道走到他身边,掀起他的衬衣,把针拔了下来。 “好了,睁开眼吧。” 他四处扫视了一圈,觉得有点别扭。 老道指了指水缸:“你自己去照一照。” 水缸里的影子,是个标致的小伙儿,眼不斜,嘴也不歪了。 草根张抬起头来,脸上全是灿烂的笑。 老道收起了银针:“你有慧根,就是因为你这双斜眼。” “啊……”草根张大吃一惊,“那我的慧根,不是没有了吗?” 第0005章考上了一中 “哈哈…”老道大笑起来,“若是十六岁前,那就没了。” “现在呢?”草根张紧张地问。 “现在……慧根已入你心,扎下根去了。” 草根张欣喜若狂,“扑通”跪下,给老道磕了三个响头。 “你不单有慧根,还有善根,否则……” 老道沉吟了下,挥挥手说:“你走吧。” “道士爷爷,我想跟您学。” 老道摆摆手:“有慧根的人,自己悟最好。” 草根张卸下大草筐,踢开了卫生室的门。 屋里有个中年男子,手里拿个药盒子,用力摔在了张一针脸上。 “老张,你吹得天花乱坠,可是屁用不管,退钱!” “老李啊,你花好几万了,也没治好,谁退给你钱了?” 张一针捡起药盒,扔进了垃圾桶。 “你的药,不但不管用,还弄得我更痒了!” “退钱没有,要不,给你两盒别的?” 张一针拿出两盒药,递给了老李。 老李接过来,扯碎了,又摔到了张一针脸上。 “我可不上你这老鬼的当了!” 老李扭头往外走,与草根张撞个满杯。 草根张坐在了地上,正好看到了,老李袒露的胸腹。 “等等,你身上这个东西,是不是痒得睡不着?” 老李收住了脚步:“哎,你怎么知道?” 草根张爬起来,刚要说什么,张一针拉住了他,把他拽进了里屋。 “他那病,你能治?”张一针低声问。 “能!”草根张说得很肯定。 “他可是乡里的大包工头,”张一针挤挤眼说。 “我又不干泥瓦匠。” 张一针给了他一巴掌:“你个二杆子,人家有的是钱!” “他有钱,又不给我……”草根张挠挠头皮,不解地看着张一针。 “你俩嘀咕啥呢?”老李探进头来问。 张一针指着草根张说:“这是我本家侄子,家里有两味好药,能治你这病。” “又想骗我钱呢?” 草根张对老李说:“治不好不要你钱,治好了也……” 张一针偷偷伸出手,狠狠扭了一把草根张,抢过话来说:“要是治好了,老李,你能给多少钱?” “要是治好了,我给这小子两万!” 张一针拿出纸和笔:“空口无凭,你立个字据。” 老李把纸笔推开了:“要是治不好呢?” 张一针说:“我们搭上药钱呗。” “那不行,”老李瞪着一双牛眼说:“治不好,你把以前收我的钱,全退给我!” “行,就这么办!”草根张抢过话来说。 张一针回过身去,踢了草根张一脚。 草根张进了自家大门,就去找那个大瓜落。 他爹说:“从柳家峪回来那天,我给你扔了。” “扔哪去了?”草根张焦急地问。 他爹想了想:“可能是扔牛圈里了。” 瓜落有毒,牛不吃。 草根张从牛粪底下,扒出了那个大瓜落。 瓜落本来是干透了的,被牛粪尿泡着,又膨胀起来。 他闻了闻,一股呛人的味儿。不知还好不好用。 院子里有个大石臼,是给牛捣料用的。 他把瓜落放了进去,又放上红花蛇褪的皮,还有从道观门外捉的蚂蚁。 他用脚踩着石舂子,舂了起来。 借着牛粪尿的湿润,三样东西,被捣成了糊。 他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味儿很冲,呛得他直皱眉。 老李脱得光溜溜,躺在了卫生室里屋床上。 草根张戴着皮手套,蘸着药糊,在他身上涂抹。 “凉嗖嗖的,挺舒服,”老李摊开四肢说。 “你回乡里,准备好钱就行了,”张一针晃了晃手里的字据。 老李翻了个身说:“老张,先别高兴,咱秋后算账。” “连着抹五天,就差不多了,”草根张抓一把药糊,涂在了老李后背上。 老李穿上衣服,开着车走了。 张一针说:“友根,要是治不好,你把钱退给人家。” “我又没收人家钱!”草根张急了。 “可你治不好,人家跟我要钱呢!” “你收人家多少钱?” “一千多呢。” “二大爷,你现在睡觉,很踏实了吧?” “嗯,一觉到天亮。” “我得收你多少钱啊?” “你那一个小破果子,一分钱都不值!”张一针撇着嘴,吐了口唾沫。 “再过九天,你还得找我,草根张看着张一针,笑得很诡异。 “哎?友根,你眼不斜了啊!” 草根张的眼不斜了,这事儿没到天黑,就传遍了全村。 晚饭的碗筷刚放下,刘婆子就进了大门。 “友根啊,你出来,我瞅瞅。” 草根张迎了出来,刘婆子拉住他,拽到了大门外,找了个亮堂处。 “哎哟,友根啊,你这眼正过来了,还是咱村里,数得着的帅小伙儿呢!” “刘婶子,你进屋喝茶啊,”草根张他爹,叼着烟袋出来,脸上全是笑。 “你得给我泡壶好茶,我可是来,给友根提亲的。” 刘婆子放大了嗓门,恨不得让全村人听见。 “谁家闺女啊?”他爹笑着问。 “张一针的妻侄女,”刘婆子吐了口唾沫,“那闺女,我见过,杏核眼儿,细高挑儿……” 他爹的眼眯成了一条缝,拉着刘婆子的手,往家里让。 “刘奶奶,张一针让你来的吧?” 刘婆子放下了茶碗:“咦,你这孩子,怎么啥都知道。” 草根张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他爹。 纸上一堆字,下面盖了个大红印章。 “我又不识字,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草根张接了过来,指着上面的字说:“我考上县一中了,咱乡里,就我一个。” “这是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他爹把录取通知要回去,眯着眼,仔细看起来。 “爹,我上完高中,还要考大学,不想找媳妇了。” “好,先不找了……”他爹捧着通知书,正着看完了,又倒过来看。 刘婆子心说:“收了张一针五斤鸡蛋,看来还得退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草根张就跟他爹下地,给玉米追肥。 到了正响午,热得实在待不住了,才回家。 远远地,就看到大门台阶上,坐了两个人。 走近了,才认出来,竟然是柳家峪的二丫,还有她娘。 第0006章我也有钱了 二丫她娘站了起来,满脸笑容:“亲家,这么热的天,你爷俩也太能干了。” 草根张他爹一脸狐疑:“他婶子,亲退了,东西留下了,你们还想……” “亲家,彩礼不退,就不算退亲,”二丫她娘抬手指了指二丫:“这不,二丫非让我送她来,在婆家住两天。” 草根张她爹拉长了脸,掏出了钥匙,开大门。 没等让,二丫跟着她娘,就进了屋。 草根张走在后面,拽拽二丫的衣角,把她叫了出来。 “我要去县里上高中,将来还要考大学,”草根张悄声对二丫说。 “那……”二丫不知道怎么办了。 “咱俩已经散了,别再耽误你了。” “可是,我娘……” “我能治好你的腿,让你找个好婆家。” “真的?”二丫瞪大了两只小眼睛。 “你看,我的眼都治好了。” 二丫高兴了,转身进屋,喊着她娘要走。 她娘不走,二丫说:“你不走,我可走了!” 二丫转身出了大门,她娘骂骂咧咧,追了出去。 草根张跑到大门外,对着二丫的背影喊:“明天晌午,村口等我。” 他爹在后面扯住他问:“浑小子,你又犯什么傻?” 吃过午饭,草根张包上些药糊,往卫生室走去。 老李的车,已停在卫生室门外。 他刚跨进门,老李就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小兄弟啊,你可太神了!” 老李扒下了上衣,让草根张看。 原来的疙瘩,红一片,紫一片,现在都干瘪了。 老李高兴地说:“从抹上药,就再没痒过。” 草根张让老李转了个身,全身上下,仔细看了一遍。 “再抹四回药,就彻底好了,”草根张很自信地说。 张一针拿出了字据:“老李,别忘了你的承诺,一诺万金呢。” 老李拿起他的黑提包,掏出一沓斩新的钱,扔到了桌上。 “这是一万,抹完了药,我再拿一万来。” 张一针笑成了一朵花,抓起钱来,就往抽屉里塞。 老李一把夺了过来,拍到了草根张手上:“小兄弟,你拿起来。” 草根张却推开了:“李叔,我……不是为了这个。” 老李抓住草根张的手,把钱塞进了他的裤兜:“必须拿着,还得再给你一万呢。” “这些够多了,那一万,我不要了。” 摸了摸鼓鼓囊囊的兜,草根张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要,我要啊!”张一针晃着手里的字据,焦急地说。 老李一把扯了过来,把字据撕得粉碎,摔在了张一针脸上。 抹药时,草根张说:“再抹三次,会结痂,也很痒,可不能挠。” “能有多痒,总比以前好吧,那可是痒得钻心啊!”老李满不在乎地说。 临走时,老李从包里拿出张小卡片,递给了草根张:“小兄弟啊,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 回到家,草根张掏出一沓钱,放在了他爹手里。 他爹吓得手直哆嗦:“哪里来的,咱可不能……” 草根张笑着说:“你扔到牛圈里那个瓜落,换来的。” “那个破玩艺儿?” “嗯,治好了人家的疥疮,人家有钱,非要给。” 他爹眼里,涌出了泪水:“友根啊,你打小受苦,这长大了,还真是有出息。” 柳家峪村外,草根张坐在一棵老柳树下,等着二丫。他站起来张望几次了,一直没有看到二丫的影子。 他再次站起来,准备要走时,脑袋被弹了下,二丫从树后面,转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 “这是干啥啊?” 二丫抿着嘴笑了:“我要跟着你,到县城上学去。” “啊?”草根张张大了嘴。 “看你吓得这个熊样,”二丫解开了包袱,是草根张家的订亲彩礼。 “我趁我娘不注意,偷出来的。” 草根张系了起来,递给了二丫:“拿回去吧,你娘找不到,会揍你的。” 他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了,里面是两个奇草果。 他递给二丫一颗,二丫接过去说:“真好看,都不舍得吃了。” 二丫吃下去后,那条短腿的胯关节处,先发胀,然后一鼓一鼓的跳。 她摸了摸,那里热得烫手。 草根张也要摸摸,被二丫打了一拳:“你真不要脸!” 草根张脸红了,他这才想起来,二丫是个姑娘。 他拿出一瓶老白干,递给了二丫。 “怎么还喝酒?”二丫的黑脸蛋儿,胀得通红。 “这是我配的药,那东西太热,会把你烧坏的。” 二丫揭开盖子,喝了两口说:“你要想摸,就摸一下吧,可不能乱摸……” 草根张先摸了下她的额头,又摸她的胯骨轴子,点点头说:“起作用了。” 瓶里的药,他让二丫喝了一半,留了一半。 身上凉下来后,二丫走了几步。还稍有点跛,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了。 “明天再吃这颗,喝剩的半瓶药,”草根张叮嘱说。 “你去我家吃饭吧?”二丫拉住了他的手问。 “我还得割草喂牛呢,再说,我怕你娘……” 草根张背着筐子,走了几步,忽然扭回头来,笑嘻嘻地说:“二丫,你腚真大!” 说完,他撒腿就跑。 二丫捡起个大土坷垃,朝他扔了过去:“叫你胡说!” 草根张抱着三个小瓜落,进了牛圈。 他扒开新鲜的牛粪,把瓜落埋了进去。 那个大瓜落砸的糊,只够用三天。 可是,红花蛇蜕的皮,到哪去弄呢 ? 他从小怕蛇,这可把他愁坏了。 看到墙上的桃木剑,他忽然想起了王世禄。 王世禄蹲在大门口,正抱着大碗,稀哩哗啦地吃凉面。 看到草根张来,他放下手里的碗,要去给草根张盛一碗。 草根张拉住了他说:“我就想问问,你还有红花蛇褪的皮嘛。” “谁留那个呀,活的行不?”王世禄把面扒完,抬起头来问。 “你有活蛇?” 王世禄牙一呲,嘿嘿笑了:“现去抓呗。” “可是,哪里有啊,我等着用呢。” “那陡崖上,不是有条大的嘛。” 去给二丫摘奇草果时,又看到了那条大蛇。 王世禄要打死它,草根张不让,只是把它赶跑了。 当时他觉得,这条大蛇,或许有别的用处。 王世禄挑着两个筐子,草根张拿着镰刀,两个人说说笑笑,并排走在进山的路上。 他们不知道,有个人,压低了草帽沿儿,一直不远不近地,悄悄尾随着他们。 第0007章老爹出事了 草根张要跟着攀上陡崖,被王世禄拉住了:“你上去了,只会添乱。” 他抬头冲王世禄喊:“看看那棵奇草,数数上面的果子。” 王世禄用镰刀挑开野葡萄藤,正在寻找着蛇路。 他看了看那棵草,伸手叉开五指,冲下面晃了晃:“叶子还是九个,果子还剩五个。” 那条大蛇好像有预感,潜藏起来,再也不露头了。 王世禄把腰上的绳子,拴在了一棵小松树上,身子探进了巨石下面。 在一个石缝里,露着个尾巴尖儿,红底子,黑点儿,正是那条大蛇。 王世禄从兜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拿打火机点着了。他猛吸了几口,把冒着烟的烟头儿,塞进了石缝里。 过了不到半分钟,那条大蛇,就懒洋洋地爬了出来。 王世禄伸手按住它的头,用镰刀在它颈背处一划,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放下镰刀,伸进手去,抠住蛇的七寸,另一只手揪住蛇皮,猛的一撕,又用力往下一扯。一张完整的蛇皮,就扒了下来。 蛇皮给了草根张,蛇肉被王世禄拿回家,炖了一锅鲜美的肉汤。 老李身上的疥疮,全部结了痂。 涂抹完药糊,草根张说:“以后不用抹药了,痂褪掉了,就彻底好了。” 老李从黑提包里,又拿出了一沓钱。 草根张摆摆手说:“我真的不要了。” 老李说:“你不要怎么行,那不是让我言而无信吗?” 不管草根张如何推让,老李还是把钱,硬硬塞进了他兜里。 张一针在旁边看着,嘴里不住地咽唾沫,但是什么也没说。 老李临走时,把草根张叫出来,趴在他耳朵上说:“以后少和这老狗掺和,他一肚子的坏水。” 草根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没当回事儿。 他算了下日子,返回了卫生室。 “二大爷,这两天,睡觉咋样啊?” “好着呢,你二大娘,都不跟我一床睡了,嫌我打呼噜吵得慌。” 张一针笑眯眯地,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草根张盯着他的瞳孔,看了几秒钟,觉得不大对劲儿。 到今天,他应该再吃一颗才行。 可看他的眼神里,却是不需要的样子。 “友根啊,挣了这么多钱,还不赶紧再找个媳妇?” “不找了,我得考大学呢。” 张一针撇撇嘴:“别说咱老张家,就咱整个村里,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呢。” “那我就是第一个!”草根张拍拍胸脯说。 “小青年儿,别把话说得太满了。” 张一针的嘴,都快撇到脑后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世禄一脚踢开了门,大声喊道:“友根,出大事了,快跟我走!” “怎么了,世禄哥?” “先上车,到路上,我再跟你说。” 王世禄骑上了车子,草根张跳上了后座。 出了村,到了大路上,王世禄才扭过头来说:“你家大叔出事了!” 草根张他爹,和二狗子家帮忙,修补屋顶,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我爹怎么样?”草根张焦急地问。 “人没事儿,可能是腰摔坏了。” 草根张稍稍松了一口气:“咱们这是去哪?” “他们用拖拉机,把你家大叔,送到乡卫生院了。” 他们赶到时,老头儿刚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主刀的医生说,有块腰椎骨,断成了三截。骨头接上了,但断骨茬刺伤了脊椎神经,腰部以下,没有知觉了。 草根张跑到了病房。 他爹脸色苍白,盖着白布单子,躺在床上。 他还没说话,他爹就哆哆嗦嗦地说:“友根,我这个人,真是没福气,你正长出息呢,我就出这事了。” 草根张咬了咬嘴唇说:“爹,你别担心,我会给你治好的。” 他掀开白布单子,抠了抠他爹的脚心,果然没有一点反应。 一个月后,草根张去卫生院对面,找到了老李。 老老叫李德才,他的建筑工程队,就在这里。 老李开着他的车,把草根张和他爹,送回了家。 他爹腰上的骨头长好了,但腰以下没有知觉,成了个瘫子。 草根张把他爹背到了床上,对他娘说:“我去山里采药,回来给爹治腰。” 刚迈出大门,就碰到了王世禄。 他提了一篮子鸡蛋,来看草根张他爹。 王世禄说:“现在张一针可神道了,说自己炼了仙丹,吃了后,技艺大有长进。” “长进了吗?”草根张问。 “长进个屁,前两天刘婆子牙疼,找他扎针,一针扎下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牙更疼了不说,手还不能动了。” 两个人正说话,刘婆子急匆匆跑了过来。 “友根啊,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刘奶奶?” “你看看我这手……” 她的五个手指头,都直愣愣地,不能打弯了。 草根张抓过刘婆子的手,在她虎口上,用力捻了几下。 刘婆子的手指,马上就能弯曲了,但还不能握起来。 “友根啊,怎么你一弄,就好了呢?” “刘奶奶,他扎偏了,我给他正了正。” 草根张拿起刘婆子的左手,教她捏住虎口,往一边捻。 “就这样,多捻几下,明天就好了。” 王世禄在旁边说:“友根,咱村里的医生,干脆你来干吧。” “我还要上髙中,富强在卫生院里学习呢,回来要接张一针的班呢。” 富强是村长王世贵的儿子,王世禄的亲侄子,草根张的初中同学。 “这小子,书念成了一锅粥,还能当医生?”王世禄一脸的怀疑。 送走王世禄和刘婆子,草根张背着筐子,独自进了山。 他先去了道观。 道观的门上,挂着大锁。 他用手拽了下锁,锁就开了。 院子里落了许多树叶,香案上积满了灰尘,廊下的几盆花儿,也打蔫了。 他先浇了花,又扫了落叶,擦了香案,点了三柱香,恭恭敬敬地插上了。 他出门要走时,才看到,墙上挂了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云游天下,来者自便。 掩上门,挂上锁,他急匆匆去了陡崖。 多日不来,陡崖上的藤蔓植物,长得郁郁葱葱,密不透风了。 他用镰刀挑开路,拽着葛条,攀了上去。 到了巨石下,挑开了野葡萄藤,却没有看到奇草。 奇草原先生长的地方,被挖了个大坑。几个肥大的蘑菇,从坑里冒了出来。 第0008章诚心是良药 张一针从睡梦中惊醒了,光着身子,跑到了堂屋里。 他的五脏六腑,着了火一般,烧得难受。 茶几上,有一大壶凉开水。 他搬了起来,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凉水进到肚子里,好像接着被烧开了,干烧变成了水煮,更难受了。 他跑到院子里,跳进了大水缸。 他露在外面的头,冒起了热腾腾的气。 两个眼珠子,一鼓一鼓的跳,像要蹦出来。 两个耳朵,电闪雷鸣般,轰轰乱响。 他把头埋进了水里,感觉清爽了。 久了憋得难受,只能露出口鼻,喘几口热气,再埋进水里去。 半个时辰过后,一大缸水,让他折腾没了。 他使劲儿敲着窗户,把老婆喊了起来,让她从井里压水。 冰凉的井水,刚压上来半桶,张一针就拎起来,浇在了身上。 他老婆看着他,恶狠狠说了两个字:“活该!” 又折腾没了两大缸水,张一针才凉了下来,回到屋里,一头栽倒床上,昏昏睡去。 从卫生院回来后,草根张第三次来到了道观,老道依然不在。 他采了几串野葡萄,放在了供桌上。 浇完了花儿,他拿起条帚,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门“吱扭”一声响,老道戴着大沿草帽,背着个大包,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草根张又惊又喜: “道士爷爷,您去哪里了,待了这么久?” “去找相好的了,”老道红光满面,“门没锁,我就知道是你在。” “什么相好的?”草根张满脸诧异。 “当然是女相好了,”老道哈哈大笑起来,“我又不是和尚。” “您不是出家人吗?” “出家人怎么了?出家人修的是道,”老道摆摆手,“不跟你说这些了,说了你也不懂。” 草根张眼珠儿一转,又想起来个事儿:“道士爷爷,您多大年纪了?” “这个……”老道顿了下,“到你该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让告诉你。” 老道拿起了小铲子,走到廊下,又去收拾他那几盆花儿。 他长叹了一声说:“出门远游,为了找花儿,最不放心的,也是家里这几盆花儿。” 草根张把扫起的落叶,堆到了树下:“我给您的花儿,浇三次水了。” “你找我,有事吧?”老道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草根张扔下扫帚,跪在了院子里:“道上爷爷,我爹摔坏了腰,不能走路了。” 他抬起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老道。 老道捋一捋长须,仰头看着天说:“你想讨个仙丹妙药吧?” “对,我想让我爹,现在就站起来,和以前一样走路,”草根张满脸期待。 老道低下头,看着草根张的眼晴:“这世间的很多伤病,须用一颗诚心,才能治好。” 老道说完,回过头去,继续侍弄花儿,再也不理他了。 草根张跪在那里,默念着“诚心”两个字。 念了十几遍,他站了起来,走到老道身边:“道士爷爷,我懂了……” “懂了,就赶紧回去吧,过几天,你要再来一趟,千万别忘了。” 草根张答应着,退出道观,问家去了。 张一针病了,病得很奇怪。 他先是冷,盖上三床被子,还瑟瑟发抖。 在被子里捂一阵子,又开始发热。别人热了,身上出汗,他热了,直接冒热气。 从被窝里出来,接着就跳进凉水缸。 在凉水缸里待一会儿,又开始冷,牙颤得格格响。再从水缸里跳出来,接着钻被窝。 整整两天,从早到晚,他就这么折腾。 他老婆害怕了,急匆匆去找草根张。 草根张站在他爹床前,凝神静气,把全身力量,贯注到两个大拇上,按压着他爹的脚心。 “友根啊,快去看看你二大爷,这老头子作死呢!”迈进大门,张一针老婆就在院子里喊上了。 草根张纹丝未动,就像没听见,他娘迎了出去。 他爹说:“不用揉了,反正我啥也觉不着,你快去看看吧。” 草根张抬头看了看表说:“还有一刻钟。” 从老道那里回来,每天早晚两次,每次一个时辰,草根张就这样,给他爹按脚心。 一刻钟过后,草根张才放开了手:“怎么了,二大娘?” “你二大爷那个老不死的,折腾两天了,你快去看看吧!” 草根张来到张一针家,张一针正从被窝里跑出来,往水缸里跳。 草根张站在水缸边,看了一会儿问:“二大爷,你去过东山的陡崖吧?” “哪个陡崖,我……从来不去……不去山里,”张一针颤抖着说。 他从水里爬出来,裹上浴巾,又钻进了被窝。 草根张跟到了床前:“你真的没去过?” “没去过!”张一针咬着牙说。 “那你这毛病,我治不了,”草根张扭身就走。 张一针老婆急了,跑过来,拉住了草根张:“友根,我跟你说实话。” 她转身跑到后院,抱出了一个大花盆。 花盆里栽了一棵草,草只剩了两片黄叶子,还有一根枯杆儿。 草根张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那棵奇草。 “上面的果子呢?”草根张问。 “都让这死老头子吃了,我要尝一颗,他还不让呢!” 张一针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往水缸那儿跑:“别听你二大娘瞎说,这盆草,是我从集上买的。” “那你去找卖草的那个人吧,”草根张转身就往外走。 张一针坐在水缸里喊:“友根,你别走,盆里的草,是从陡崖上娜回来的!” 草根张掀起张一针的眼皮,看了看说:“你积了一身的热毒,又中了寒邪,没法治了。” 张一针老婆一听,坐在地上,拍着地,大哭起来。 张一针气得大骂:“我还没死呢!” 他又转过头来,强装着笑脸说:“友根啊,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草根张寻思了半天:“办法有一个,就是药太贵了……” 张一针老婆从地上爬了起来:“要多少钱,我给你拿。” “最少得五千,”草根张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你小子趁机敲诈吧,我一年才挣几个五千?”张一针牙齿咬得“格格”响。 张一针老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命都没了,还死抱着钱,到棺材里花呀?” 她转身进屋,拿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钱,点了五千,递给了草根张。 草根张揣着钱,拿着个空酒瓶子,来到了王世禄家。 第0009章救命的老虎尿 王世禄去地里拔草了,他老婆坐在院子里,正给孩子喂奶。 草根张停在了大门口,转身要退回去。 王世禄老婆喊他:“友根兄弟,有啥不好意思,有事进来说嘛。” 草根张只好回过头来说:“我怕世禄哥,再误会我。” “他可不敢了,你站会儿,我把孩子尿完尿,就去给你拿马扎子。” 草根张听说孩子要尿尿,赶紧跑了过来,拿着酒瓶子,往孩子小雀雀上套。 王世禄老婆大笑着问:“我以为你去打酱油呢,接这个干什么用?” 草根张啥也没说,只是咧着嘴笑。 孩子蹬着两只小脚丫,“哗哗”尿了小半瓶。 等孩子尿完了,草根张举起瓶子,看了看说:“太少了。” 王世禄正好扛着锄头进来,问草根张:“什么酒,怎么这个颜色?” 草根张笑着说:“当然是鲜啤酒。” 王世禄拿过来闻了闻,要尝一口。 草根张伸**了回来:“我有大用呢,你可不能喝!” “友根兄弟,孩子又尿了。” 草根张跑过去,把酒瓶子递给了王世禄老婆。 王世禄牛眼瞪得又大又圆:“兄弟,你又整啥名堂?” 草根张神秘地笑了:“一会你就知道了。” 等了半天,孩子尿了五六次,才攒了不太满的一瓶。 草根张拿着酒瓶子,趴在王世禄耳朵上,悄声说了几句。 王世禄忍着笑,不住地点着头。 他俩来到张一针家,张一针刚好钻进了被窝。 王世禄举着酒瓶子,在张一针眼前晃晃说:“我和友根,去县城动物园,给你买的老虎尿,人家嫌钱少,还不愿卖给呢!” 张一针有气无力地说:“友根,你不是耍我吧?” “二大爷,药拿回来了,钱也花了,喝不喝,是你的事儿。” 张一针咬咬牙,坐了起来,伸过手来说:“把瓶子给我!” 王世禄把瓶子,递给了他。 刚喝了两口,他咧着嘴说:“这老虎尿,味儿也太臊了。” 王世禄没憋住, “扑哧”一声笑出来,赶紧把嘴捂上了。 草根张急了:“不能停啊,二大爷,必须一气儿喝下去。” 张一针捏住了鼻子,“咕咚咕咚”地猛灌起来。 还剩几口时,张一针停下来,喘了口气说:“实在喝不下去了。” 草根张说:“这些还不够呢,一点儿也不能留。” “就是啊,友根还要多买些,可是拿的钱太少,人家死活不给了。” 王世禄说完,实在忍不住,转身出去,站在院子里,偷偷笑开了。 张一针只好竖起酒瓶子,喝得一滴也没剩。 “老婆子,快倒碗水来,我压一压。” 草根张拦住了张一针老婆:“用水一冲,就不管用了。” 张一针几次呕上来,想想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狠狠心,又咽回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张一针嚷着要尿尿,他老婆把痰盂递了过去。 张一针排出的尿,像酱褐色的茶汤,里面还漂着,许多凝结的血丝。 草根张看了看说:“热毒寒邪,出来了不少,再喝一瓶,就彻底好了。” 张一针觉得,身上像搬走了几块大石头,顿时轻松了,更重要的,不再忽冷忽热了。 张一针老婆又拿出了布包,数出了五千块钱,递给草根张:“友根啊,麻烦你再跑一趟吧。” 草根张接过钱,塞给王世禄说:“世禄哥,你去买吧,我得给我爹治腰伤呢。” 王世禄看了看草根张,偷偷挤了挤眼,接过了五千块钱。 到了外面,王世禄掏出钱,要给草根张。 草根张也掏出了五千块,晃了晃说:“一人一半。” 到了老道约定的日子,草根张一早起来,先给他爹按完脚,就来到了道观。 老道身上的衣袜鞋帽,全是崭新的,像有什么喜事。 草根张进门后,他高兴地说:“娃儿,我要走了。” “啊,道士爷爷,您又要去哪里?”草根张满心不舍地问。 “娃儿,我要到天上去了。” “天上?”草根张抬头望了望天空,“这么高,您怎么上去?” “哈哈……”老道大笑起来,“有龙来接我。” “真的有龙吗? “你心中有,自然就会有,”老道捋一捋长须,“我在人世间,修行一百二十年了,该去个更好的地方了。” 草根张似乎明白了,他焦急地问:“道士爷爷,您走了,我怎么办?” “不用着急,我会交代给你的。” 老道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草根张:“里面是一个药方,你可靠它谋生。” 他又拿出一个黄布包袱,草根张接过来,解开了,里面是一本手写的书。 “这是我的修行心得,你若悟通了,此生会受用不尽。” 草根张把书包上,放进了怀里,跪下去问:“道士爷爷,以后有不明白的事,我问谁去?” 老道盘腿坐在了蒲团上,闭着眼说:“一切尽在书里,好了,你可以走了。” 草根张跪在地上,不忍离去。 老道一脸安详,摆摆手说:“走吧,三五天内,千万不要来打扰我,五天之后,你可再来。” 草根张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老道大声说:“关好大门,把锁挂上。”。 草根张按住他爹的脚心,凝神贯气,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两个大拇指上。 他娘忽然兴奋地喊起来:“你爹的大脚趾,动了一下,” 草根张睁开了眼,看到他爹的脚趾头,果然是在微微颤动。 他爹本来睡着了,被他娘一嗓子,从梦中唤了回来。 老头儿睁开了眼,就惊喜地嚷起来:“友根,你按的地儿,我觉着有点疼了!” 草根张松开了手,让他爹试着动下脚趾头。 他爹努着嘴用力,试了好几次,但脚趾头没有任何反应。 只要有了知觉,离着能动的日子,就不远了,”草根张高兴地说。 他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友根啊,乡里的初中早开学了,你怎么还不去上高中呢。” “对啊,我也过得糊涂了,你怎么不去上学呢?”他爹也焦急地问。 “我不上高中了,”草根张平静地说,“入取通知,我早烧了。” “为啥?”老两口异口同声地问。 “只要能治好我爹的腰,上不上高中,算个啥!” 第0010章神奇的药方 草根张拿下大锁,推开门,走进了道观。 老道盘腿坐在蒲团上,像是睡着了。 他伸手到老道鼻下,已经没有了气息。 但老道的面色,和活着时一样。 有一张纸,从老道手里,落到了地上。 草根张捡了起来,见上面写着:“观后有一石洞,我的肉身,就安放在那里。照顾好那几盆花儿,将来会有妙用。” 按照老道的吩咐,做好了一切,他掩门而去。 这天乡里逢集。草根张骑上车子,驮着一袋嫩玉米,去集上卖。 快到散集时,还剩了一多半。 看集上人不多了,他收拾起来,准备走。 这时,来了个穿长裙的女子。 她对草根张说:“便宜点儿,我都要了。” 女子容貌秀丽,但右半边脸,却被长发遮住了。 过了秤,算好了钱,女子说:“挺沉的,麻烦你,给我送家去吧。” 进她家门时,草根张故意伸腿,绊了她一下。 女子被绊了个趔趄,草根张伸手扶住了她。 她右侧的长发,甩了起来。 草根张清晰的看到了,狰狞可怕的右半边脸。 那是烧伤后,留下的疤痕。 女子站在了,却抬起手来,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快滚吧,玉米我也不要了!” 女子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像挨打的是她。 草根张揉了揉腮帮子:“大姐,你这脸,我可以给你治好。” “真的?”女子的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 但惊喜的火花,只在她眼里,跳动了一瞬。她的目光,旋即黯淡了。 她叹息一声说:“你是为了,卖这几穗玉米吧?” “玉米送给你了,等治好了你的脸,一块儿算钱,”草根张一脸的真诚。 女子整理好了长发,把右脸遮住了:“大兄弟,我见过的骗子,太多了。” “你若信得过我,明天就去张王村,进村打听草根张,就能找到我。” 说完,草根张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子在后面喊:“大兄弟,还没给你钱呢。” 草根张正在给他爹按脚心,刘婆子在外面喊:“友根啊,你出来看看,我把谁给你领来了。” 草根张迎了出去,竟然是那个长发女子。 “友根啊,这么俊的闺女,你可真有福气,”刘婆子拉着女子的手,唾沫星子四溅。 女子想要解释,但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刘奶奶,人家是来找我,给家里人拿药的。” “嗨,我以为是你这小子,交了桃花运呢。” 刘婆子站着不走,草根张只好把女子,让到了他住的厢房。 “大姐,你把头发掀起来,我得仔细看看。” “你不害怕吗?”女子幽怨地说:“我自己都不敢看。” 女子把长发撩到了耳后,露出了整个右脸。 草根张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还干硬如柴。 “大姐你在这里等下,我去配药。” 老道给的药方,草根张只看过一遍,但已熟记于心。 女子正等的心焦,草根张端个白瓷碗,推门进来了。 碗里是些药膏,看上去又油又腻。 草根张用支小毛刷,蘸着药膏,在女子脸上涂抹。 “你给我拿上些,回去后,我自己抹,就可以了吧?” 女子问完,又小声解释:“我出来一次,挺难的。” 草根张也很为难地说:“每次抹的药,都不一样,没法给你拿。” 女子咬了咬嘴唇:“那我再来吧。” 草根张想了想说:“明天,我去找你吧。” 草根张骑着车子,经过卫生室门前时,张一针跑了出来:“友根,你二大娘炖了只鸡,晚上来我家里喝酒。” “没空儿,我得给我爹治腰呢。” 张一针拽着草根张的车后座:“治了这么久,也没见啥起色啊,我给你爹扎两针试试?” 草根张撇着嘴说:“你那针,还是留着扎自己吧。” 看着草根张的背影,张一针小声嘟囔:“这小子,这两天老往外跑,又干什么呢?” 敲了敲那女子家的门,半天没有动静。 草根张转身要走时,门忽然开了,冲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把他结结实实按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草根张惊慌地问。 “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一个大汉说。 他俩像拎小鸡,把草根张架到了堂屋里。 女子在里屋,正在低声哭泣,怎么也不肯出来。 一个大汉,指着草根张的鼻子说:“你干的好事,今天我耍先揍你一顿,再把你送到派出所。” 草根张推开了他的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 女子怒冲冲走了出来,掀起了遮脸的头发。 她的右半边脸,一片血肉模糊。 草根张仔细看了下,原先的硬皮死痂,都脱落了,露出了下面的血肉。 “这个褪掉了,才能长出新皮来啊!”草根张兴奋地说。 “真的?”女子马上止住了哭声。 “今天我带来的药,就是长新皮的,”草根张掏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盛满了药膏。 抹药时,草根张说:“这次有点疼,你要忍一忍。” 女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只要能长出新皮,就是疼晕过去,我也愿意。” 抹完了药,草根张收拾了下,抬脚要走。 两个大汉上来,拦住了他。 女子说:“就冲他这份诚心,就是变得比以前更难看,我也认了。” 刚进村,就碰到了王世禄。 草根张跳下车子问:“你不在家洗尿布,站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呢,”王世禄手里拿个酒瓶子,举起来让草根张看。 “有事?” “张一针要请我俩喝酒,让我在这等你。” 草根张拿过酒瓶子,看了看说:“不会有蒙汗药吧?” 王世禄笑了:“我去老刘头那里打的,应该没事儿。” 张一针不但炖了鸡,还烧了鱼。 他端起碗来,先感谢他俩的救命之恩,然后一饮而尽。 王世禄受了感染,端起碗来,也干了。 草根张只把酒放到嘴边,湿了湿嘴唇。 张一针又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劝他俩喝酒。 草根张没喝过酒,半碗下肚后,就靠着墙,睡着了。 王世禄连喝了三碗,再说话时,满嘴里是舌头。 张一针笑眯眯地看着王世禄:“世禄啊,你知道我爷爷,是怎么发家的吗?” 草根张忽然睁开了眼说:“我知道,靠卖草。” 张一针的爷爷,在麦子开花时,就把麦子全割倒,晒了起来。 别人都以为,他脑子肯定烧坏了。 结果那一年,麦子大丰收。 别人都等着,看张一针爷爷的笑话。 麦收过后,就开始闹伤寒,十之五六的人,都染上了。 张一针爷爷把青麦草拿了出来,一百斤麦子,换一斤青麦草。 开花的青麦草煮水喝,既能治伤寒,也能预防。 张一针说:“黄金有价药无价,两瓶老虎尿一万块,不算贵。” “就是,老……老虎尿,不好接啊!”王世禄比划着说。 张一针笑着问:“你看着人家接的?” 第0011章神奇的花儿 王世禄站起来,要演示如何接老虎尿,被草根张踩了下脚,他“哦”了一声,闭上了嘴,又坐下了。 张一针拿起酒瓶子,要给草根张倒酒。草根张推开了说:“二大爷,你想看接老虎尿吗?” “想看,”张一针转了转眼珠子说。 “拿上五千块钱,明天我领你去。” “这……”张一针犹豫了,“还是不去了吧。” 草根张又来到了道观,先打扫,后上香。 他拿着老道常用的竹签子,给花儿松土。 一只断了腿的蚂蚱,正在吃白色的小花朵。 草根张伸手去捉,想要捏死它。 蚂蚱却两腿一弹,轻盈地飞走了。 吃过花儿后,它的腿,竟然瞬间接上了。 这种白色的小花,开得密密麻麻,花瓣皎洁透明,莹白如雪。 “就叫它颜如玉吧,”草根张心想。 他采了几十朵,放进了带来的玻璃瓶。 草根张敲了敲院门,这次来开门的,是长发女子。 她的长发,束了起来。 伤疤的边缘,已有新皮生出,正往伤疤中心生长。 他心里禁不住赞叹:“道士爷爷的药方,太厉害了!” 女子却有些担忧地说:“疼还能忍,总往外流脓水儿,让人揪心。” 草根张说:“这样才好,以后你会明白的。” 他拿出了两个瓶子,一个瓶子里是药膏,另一个里面是颜如玉花。 他把花朵放进了药膏,搅拌起来。 随着搅拌加快,那些小花朵,全部融入了药膏里。 他蘸了些,轻轻涂在了女子的脸上。 “这个好清爽,抹上就不疼了,”女子惊喜地说。 “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呢,”草根张微笑着说。 “能有多大?”女子眼里,满是期盼。 “明天你就知道了。” 草根张涂完药后,把剩余的药膏,交给了长发女子。 “三天之内,我不用过来了。” “这几天,我半夜总被吓醒,梦到自己,右脸全烂掉,只剩骨头了。” 女子看着草根张,语气里充满了忧虑。 草根张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掌心,揉捏了几下。 女子眼神里的忧郁,逐渐消失了。 “为什么你捏了几下,我的心就静下来了?”她惊奇地问。 草根张只是笑了笑,转身告辞了。 出了门,正碰到两个彪形大汉。 他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两个,常在地下吧,应该经常晒一晒太阳。” 一个大汉要揪住他,问一问,另一个拦住说:“神经病,别理他!” 草根张路过卫生室,碰到了村长王世贵。 “友根,你小子天天往外跑啥呢?” “村长,你不能再喝酒了,”草根张看着王世贵的脸,非常认真地说。 “世禄拿你当神仙,我可不信你的狗屁!”他摊开了手掌,“这不,老张给拿上药了,吃上两颗,照喝不误。” “会出大事的,”草根张焦急地说。 “死了又不用你埋,你操得哪门子闲心?”王世贵咳出一口浓痰,吐在了草根张脚下。 回到家里,看到他爹,坐在躺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 草根张支好了自行车,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问:“爹,谁把你搬出来的?” 他娘搬不动,他以为家里来人了。 “我自己走出来的,”他爹拍了拍腿说。 “你能走了啊,爹!”草根张跳了起来,从树上摘下了个枣子。 “是啊”他爹拍拍脑袋,明白过来了,“你走后,我就下床了,然后就出来了……” 草根张开心地大笑起来,向着老道在的方向,“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锣鼓喧天中,一辆双排货车,开进了张王村。 车上挑着一面锦旗,上面用金线绣着五个大字:神医草根张。 车后斗里,坐着五个壮汉,两个打鼓,一个敲锣,还有两个吹锁呐。 车子开得很慢,村里的男女老幼,都出来看热闹。 到了草根张家大门口,车子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长发女子跳了下来。 她的长发,束在了脑后。 阳光洒在她脸上,她的脸光洁如玉,找不到一丝受过伤的痕迹。 她捧着锦旗,进了草根张家的大门。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草根张迎出来问。 长发女子笑靥如花:“看看我的脸,你就知道了!” 草根张看了长发女子的脸,心里也暗暗吃惊:“道士爷爷太厉害了,怪不得有那么多相好的。” 车上的五个壮汉,停了吹打,下车干起活来。 他们在大门口,竖起了两丈多高的杆子,把锦旗挂了上去。 长发女子把一堆钱,摆在了草根张面前:“这是我的全部积蓄,但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草根张抽了一张说:“这是我们家的玉米钱,”又抽出几张说:“这是药钱和诊费,那些,你拿回去吧。” 长发女子眼中涌出了泪水:“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我还没媳妇呢,”草根张笑着说。 “这个……还要……以身相许吗?”女子的脸红了。 “我是说给我说个媳妇,”草根张一脸坏笑,“当然了,你愿以身相许,我也很愿意……” 每隔三天,草根张就去一次道观。 这次推开门,他就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精神振奋。 他打扫着庭院,四处寻找香味的来源。 最后,在整理那几盆花儿时,他发现,一盆花儿结的果子,炸开了。 炸开的果子里,全是细小的种子,散发着扑鼻的异香。 他找了张纸,把种子倒在了上面,包起来,装进了兜里。 王富强在卫生院学习几个月,要回村当医生了。 王世贵请张一针喝酒:“老张,村里的卫生室,让富强和你一块干吧。” 张一针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不敢得罪村长。 “老张,让我儿子跟你干,可是给你面子,”王世贵敲着桌子说。 张一针干笑了几声:“村长啊,我是怕,我和富强,干不过那小王八羔子。” “哪个小王八羔子?” “草根张啊,”张一针端起了酒碗,碰了下王世贵的杯子,一口闷了下去。 王世贵端起碗,也把酒干了:“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雀儿,怕他个毬!” “神医草根张的幌子,都挂出来了,”张一针酸溜溜地说。 王世贵放下酒碗,张嘴要说话,却没说出来,直瞪着眼,黜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第0012章真有还阳草 “村长,你怎么了?”张一针起身去拉王世贵,看到他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不好了,村长中风了,”张一针冲屋外喊。 王富强和他娘跑进来,三人一起,把王世贵架到了床上。 王富强掐人中,他娘蜷腿,娘儿俩一通忙活,王世贵抽搐得更厉害了。 张一针摸出来一根银针:“你娘儿俩别添乱了,把他翻过来!” 王世贵趴在了床上。张一针掀起他的褂子,在他腰眼上摸。 他抬起针要扎,又停了下来,又反复按了几次,才把针刺了进去。 王世贵停止了抽搐,口里的白沫也不吐了。 看着平静下来的王世贯,他老婆说:“不愧是张一针。” 王富强却有些担心: “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王世贵“哇”的一声,把刚吃下去的酒肉,全吐了出来。 张一针说:“吐了好,吐完就没事了。” 在清理口鼻时,王富强发现,他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好个屁,我爹在倒气呢!”王富强喊道。 张一针把手伸过来,果然出得气多,进得气少。 “快送医院,再慢就来不及了,”王富强哭着喊道。 三个人手忙脚乱,把王世贵抬到了车上。 车子刚出村,王世贵老婆说:“手越来越凉了。” 到了乡卫生院,推进了急诊室,抢救的医生看了看说:“呼吸心跳早就没了,推出去吧。” 回到村口,王富强和他娘,就放声大哭起来。 村里人都跑出来,才知道村长死了。 刘婆子抹着眼泪说: “早晨还见到他,吵吵着要请我喝酒呢。” 草根张从道观里回来,,刚好碰上。 他分开人群,进去看了一眼说:“村长没死啊!” 王富强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草根张一仰脸,闪开了:“富强,你以为,还是上学的时候吗?” “到什么时候,我想打你,就和打苍蝇一样!” 王富强又抬起了左手。 他娘喝住了他,拉住了草根张的手说:“友根,你给看看吧。” 草根张捏出一撮香草种,放进了王世贵两个鼻孔里。 然后他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王世贵的脸。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俩眼,看着草根张。 忽然,他挥起右掌,对着王世贵的胸口,猛拍了下去。 王富强抬起腿,一脚踹在了草根张腚上。 草根张扭过头来,怒视着王富强问:“你踢我干什么?” “你就是想趁机揍我爹!” 草根张一掌拍下去,王世贵竟然打了个喷嚏,猛一下坐了起来,瞪着眼说:“老张啊,满上,咱俩接着喝。” 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王富强傻愣愣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王世贵气得大骂:“富强,你个小王八蛋,怎么把我弄到大街上了?” 草根张回过身去,给了王富强两个大嘴巴子,分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一针看了看王富强的脸,阴阳怪气地说:“这才叫打脸呢。” 草根张到了家门前,见有个男人,领着个孩子,正在等着他。 那个人看见他,走上来急切地问:“您是草根张吗?” “是啊,您是……” “我是来给孩子看病的,”那个人蹲下去,卷起了孩子的裤腿。 孩子的膝盖以下,全是鱼鳞状的甲片,粗糙干裂。 草根张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他觉得,用老道的药膏,治这个毛病,应该易如反掌。 草根张调好了药膏,抹到了孩子腿上。 “你们家,离这里远吗?”草根张问。 “不远啊,”孩子父亲说,“我们听人说,你治好了吴翠莲的烧疤脸,专门打听着来的。” 草根张说:“那你们明天再过来吧,我得看一看,才能继续用药。” 送走了父子俩,正好碰到王世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干啥去啊,世禄哥?” “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王世禄拉着草根张就走。 草根张被王世禄拉着,一直来到了王世贵家。 王世贵坐在太师椅上,正在骂老婆:“他娘的,你是不是找下男人了,竟然咒我死了!” 一看到草根张,王世贵老婆拉住了他的手:“友根啊,你快和他说说,他是不是死过去了。” 草根张笑着说:“村长没死,可能喝的酒里,被人下了蒙汗药,蒙住了。” 王世贵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听说是你把我打醒的,我看到你小子,还扇了富强两巴掌。” “打了你,要还回来吗?”草根张笑着问。 王世贵很大度地说:“看在你把我叫醒的份上,我就不打你了。” “我还有事呢,”草根张转身要走。 “等等,”王世贵叫住了他,“你不能白打富强两巴掌。” 王世禄不愿意了:“大哥,你还要不要脸?” “你滚一边去,”他推开王世禄,问草根张,“听说你会治脸上的疤?” “你脸上又没伤疤,”草根张看了眼王世贵的脸。 “你把这个方子,教给富强吧。” 王世贵语气柔和,却是在下命令。 王世禄冲上来,又要说点什么,草根张把他挡了回去。 他对王世贵说:“行,让富强明天去找我吧。” 第二天一大早,那位父亲,就领着儿子来了。 孩子小腿上的鳞片甲,只是变软了,却没有脱落。 草根张摇摇头说:“这药不管用。” 那位父亲一听,就哭了:“我领着孩子,跑了许多大医院,都治不了。” “能治的,”草根张安慰他“只是用的药不对。” “那就赶紧换药吧,”孩子父亲焦急地说。 “我现在还不知道,用什么药能治。”草根张无奈地说。 看着父子俩失望的眼神,草根张说:“给我几天时间,治这病的药,我肯定能找到。” 留下了姓名和住址,父子俩走了。 草根张从床头的箱子里,找出了黄布包袱,拿出了老道写的书。 书的封皮上,写着“修行录”三个大字。 他刚翻开,还没有看,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友根在家吗?” 他只好把书包起来,放到了箱子里。 他站起来,往窗外一看,却是王富强,两手叉兜,大模大样地站在院子里。 草根张心想:“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真来了!” 第0013章当上了干爹 草根张从屋里出来:“富强,来找我有事儿?” 王富强嚼着口香糖,吹了个大泡泡:“你小子别明知故问,把那药方儿给我!” “你先净手焚香,给祖师爷磕三个头。” “不就是一张破纸吗?”王富强不耐烦了。 王世禄恰好走进来,一脚踢在王富强腚上,把他踹倒了:“小王八羔子,你爹把你惯坏了!” 王富强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一根棍子,就去打王世禄。 王世禄把棍子夺了下来,他又抓起了一把铁锨。 草根张从屋里跑出来,插到了两人中间,拿出一张纸,递给王富强说:“这就是药方,你拿走吧。” 王富强一把抢过去,扔下铁锨,头也不回地走了。 “友根,你真给他了?”王世禄焦急地问。 “真给了,”草根张点点头。 “啊?”王世禄瞪大了牛眼,“他拿了去,还能干出啥好事来?” 草根张却笑了:“等着吧,有好戏看。” “这小子,可是和尚打伞……”王世禄不放心地说,“不说他了,友根,我是来请你的。” “还用得着请,有事你说就行。”草根张从屋里拿出些草药,晒到了房顶上。 王世禄咧着大嘴,笑着说:“我儿子要认你做干爹,必须得请啊,要是有轿,得来抬你呢。” 草根张摸了摸嘴上的绒毛:“我这还没媳妇呢,先当上干爹了。” “哈哈,让你嫂子给你说个,她村里的大姑娘,都俊着呢!”王世禄重重拍了他一掌,他差点坐到了地上。 草根张穿上了长袍,坐在了太师椅上。 刘婆子站着指挥,王世禄在旁边打下手。 王世禄老婆抱着孩子,跪了下去。 草根张吓得跳了起来,刘婆子按住他:“你得听我安排,不要乱动。” 王世禄笑着说:“你嫂子替孩子跪呢,友根兄弟,你要稳往身。” 王世禄老婆抱着孩子,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刘婆子递过来一碗茶,王世禄老婆接过去,和孩子一起,捧给了草根张。 草根张要站起来接,刘婆子又按住了他。 他只好坐着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在桌上。 然后是酒,他也接过来,抿了一口。 王世禄端来一碗圈圈面,递给了刘婆子。 刘婆子让草根张盛半勺汤,去喂孩子。 孩子张开小嘴,全喝了下去。 刘婆子大声宣布:“王世禄之子王富田,认张友根为干爹,大礼已成。” 王富强从外面闯进来,把手里的纸,狠狠摔在了草根张脸上。 草根张弯腰捡了起来,正是那张药方。 “什么狗屁玩意儿,我一个字也看不懂!”王富强恶狠狠地骂道。 草根张坐回到了太师椅上:“那是因为你太笨了,要想会,先拜我为师吧。” “你算个屁!”王富强扭头走了。 草根张翻开《修行录》,第一章是修身录,开头有四句话: 欲医人之病, 先修己之身。 奇技只一时, 修己方成神。 草根张心想:“走向神医的路,还远着呢。” 他决定先学道士爷爷,每天早晚,打坐入定。 这天,天还未亮,草根张从梦中醒来,盘腿坐在了床上。 昨晚临睡前,他一直在看修身录,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 静坐中,外面天光大亮,他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哼着歌,跳下了床,走到院子里,用凉水洗了把脸。 看到他娘正在摊煎饼,卷起两张就吃。 他娘问:“你着急忙慌的,要干啥去啊?” “赶集去。” “今天是柳家峪的集,你可不要再招惹那个二丫。” “嗨,娘啊,您想哪里去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煎饼,骑上车子,出了家门。 路过卫生室,有个人跑出来,一把抓住了他。 他只好刹住了车子,回头一看,却是王世贵。 “村长,我有急事,有话快说。” 王世贵松开了他:“那你明天到我家去吧。” 到了集上,他直接去了鱼市。 连续看了几家,都没相中。 边角处有一家卖鱼的,大水盆里,全是活蹦乱跳的鲤鱼。 他紧走几步过去,蹲下问:“这鱼多少钱?” 卖鱼的给了他一拳:“怎么是你啊!”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二丫。 “这是我们自家水里养的,你想要,随便拿,不要钱。” 二丫旁边,站着个黑铁塔似的小伙儿。 草根张看着“黑铁塔”说:“不要钱怎么行,我要好几条呢。” 二丫回过身去,又拎来一桶,倒进了盆里:“多着呢,你随便挑。” 二丫的腿,已看不出一点痕迹。 草根张挑了三条最大的,称完付了钱,二丫死活又给让上了两条。 看着草根张的背影,小伙儿问二丫:“这是谁啊?” “一个远房表弟,”二丫低着头说。 按照留下的地址,草根张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那父子俩的家。 腿上长满鱼磷的小孩,正在大门口玩,一看到草根张,就跑进家去了。 草根张推车进了院子,小孩的父亲迎了出来。 他拉住草根张的手,激动地说:“我还以为,你打发我们回来,不会再管了呢。” “这些天我都睡不好,一直在想这事呢,”草根张看了看破败的院子说,“我终于想明白了,这小孩儿的病,不在皮上,在血里。” 他把鱼交给了小男孩的父亲,让他每天杀一条鱼,刮下鱼鳞,放在碗里上锅蒸,蒸得融化了,再让小孩吃。 小孩父亲惊奇地问:“他血里缺鱼鳞?” 草根张笑着点点头:“对,就缺这个。” “那么多大医院,都没治好呢,”小孩父亲半信半疑。 草根张笑了:“我不是来卖鱼的,你先让孩子吃几天试试,三天后,我再过来。” 小孩父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为给孩子治病,花得光剩我们爷俩了。” 路过乡里时,有辆车,跟在草根张后面,不停地按喇叭。 他赶紧躲到了路边,可那辆车不超过去,还是不停地按喇叭。 他刹住车子,跳了下来,那辆车也停下了。 车门打开,李德才走了下来。 “小兄弟啊,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第0014章初缝李春萍 “老李啊,您的病又犯了?”草根张惊疑地问。 “我啊,都忘了痒是啥滋味了,”老李笑着说,“是我老婆,想找你看看。” “人来了吗?”草根张看着车里问。 “她不愿进山,在家等着呢。” 李德才搬起草根张的车子,就塞进了他的车后厢。 到了老李家门口,老李刚掏出钥匙,就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开门的人看到草根张,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是你啊?” 来开门的,是个漂亮姑娘。 李德才惊奇地问:“你们俩认识?” 草根张说:“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张友根,要不是咱俩同桌过,还真认不出你来了呢!” 李春萍是乡中学的校花,全班男生,都想和她同桌。 但李春萍,只愿和最丑的草根张同桌。 “张友根啊,你不是考上县一中了吗?” “我……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叔叔家,我刚陪我婶婶去看病了,”李春萍拍了下草根张,“问你呢,怎么没去上一中?” “不为啥,”草根张傻呵呵地看着李春萍。 她比以前高了些,长发披肩,更漂亮了。 李德才说:“这小兄弟,可是个大孝子,为了给他爹治腰伤,才不上学的。” 李春萍抢过话来说:“叔叔,他是我同学,你不能叫他小兄弟了。” 老李的老婆从里屋出来:“你就是草根张啊,也太年轻了!” 她挽起了袖子,让草根张看。 她的胳膊上,疙疙瘩瘩,长了许多小肉瘤。 医院里的医生说,是脂肪瘤,只能动手术割掉。 老李说,这不得千刀万剐吗,还是找草根张看看吧。 李春萍看着草根张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以为叔叔说的草根张,是位老先生呢。” 草根张问老李老婆:“身上别处也有吧?” “全身上下,都长满了,”老李抢着说。 “动刀割,就像割韭菜,割了还会再长,”草根张说。 “那怎么办?”老李老婆满脸焦急。 “您是不是常吃补品?” “对啊,你怎么知道?” 草根张笑了:“以后不要再吃了。” 李德才说:“她总说自己虚,啥补就买啥吃。” “要先用点大黄,泻一泻,”草根张对李德才说。 老李老婆不乐意了:“你这小伙儿,怎么让我吃泻药呢?” 李春萍对婶婶说:“我同学说得很对,你应该听他的。” “你也学医了?”草根张问李春萍。 李德才说:“我大侄女上卫校呢,学的护理。” 草根张心想:“我要能上卫校,就好了,又能天天见到李春萍。” 从李德才家出来,往前走了几百米,就看到前边有个窈窕女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草根张故意晃晃铃铛,那女子果然回过头来。 还真是个大美女,她笑着问草根张:“你认出我来了?” 草根张尴尬地笑笑:“我看着挺像,没想到,还真是你。” “我那两个弟弟,不知怎么了,这几天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 草根张想了想说:“他俩身上的阴气太重了,你让他俩多晒晒太阳,可能就好了。” “你有媳妇了吗?” “有目标了,”草根张想起了李春萍。 “我还打算以身相许呢,”她半真半假地说。 “我有点怕,你家那两个大狗熊,”草根张眨了眨眼,又故意说“你说的要是真的,我就让刘婆子,去你家提亲。” “你这小屁孩儿,还当真事了,我弟弟都比你大呢!”她打了草根张一拳。 草根张做个鬼脸,蹬上车子,一溜烟跑了。 草根张正在床上打坐,他爹敲着窗户喊:“友根,我在路上,碰见村长了,他让你到他家去呢。” 草根张从屋里出来,一脸地不高兴:“爹,以后看我盘腿坐着,不要叫我。” 他爹纳闷:“你闲坐在那里,像个呆瓜,还不许人叫,真是怪事儿。” 草根张进了王世贵家,看到张一针也在。 “友根啊,这么巧,我来找村长,盖个章呢,”张一针把手里的纸,递到草根张面前,让他看。 草根张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关于村民生病后,必须到村卫生室治疗的决定。最下面,还盖了村里的大红印章。 王世贵清清嗓子说:“友根啊,你这神医,给外乡人治治病,就行了,村里人的病,你就不要管了。” “村长,这可是你说的,”草根张心想:“到时候你要去找我,看你怎么说!” “我是一村之长,一言九鼎!”王世贵拍着桌子说。 草根张抓过张一针手里的纸:“这个也给我一份,村里人去找我,我就让他们看看。” “听说你那个药方子,挺神道的,”王世贵盯着草根张的脸,“拿出来,让老张看看。” 张一针也盯着草根张,眼神里满是期待。 草根张像早有准备,手伸到兜里,掏出了药方子,扔给了张一针。 张一针两只手哆哆嗦嗦,半天才把药方子展开。 他两只小眼睛,闪着贼亮亮的光,来回扫了几遍,却全是失望的神色。 张一针抬起头,看看王富强。 王富强凑过来,看了看说:“就是这个。” 王世贵用手戳戳张一针,把他叫了出去:“咋回事啊,老张?” “上面都是些暗语,外人根本看不懂啊,”张一针摇着头说。 王世贵倒背着手,回到了屋里:“友根啊,我不是让你教给富强嘛。” “行啊,你让他先行了拜师礼,我就教给他。” 草根张坐在太师椅上,跷起了二郎腿。 王世贵的目光,转向了王富强。 王富强把脖子一拧,冲他爹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一头碰死,也不给他烂草根磕头!” 从王世贵家出来,一辆摩托车,从草根张身边疾驰而过,差点把他挂倒。 他正要冲那车骂几句,摩托车却“嘎”一声刹住了。 骑车人摘下了头盔,竟然又是她。 草根张揉揉胸口说:“来给我当媳妇儿,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摩托车却掉回头来,停在了他身边:“快上车,我找你有急事!” 第0015章怪病怪招治 草根张刚跨上后座,摩托车便窜了出去。 他的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栽了下去。 吴翠萍大声喊道:“搂住我的腰。” 草根张伸手向前,环住了她的腰。 她的腰儿可真细,简直握不住,往下点儿,却又膨大鼓凸出来。 吴翠萍低声斥责他:“你老实点儿!” 吴翠萍的两个弟弟,郡只穿了条短裤,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 他们的身上,都有一大片溃烂的地方,散发着恶臭。 吴翠萍说:“在医院里,啥药都用过了,根本不管用。” “烂的地儿,是不是越来越大?”草根张问。 老大说:“是啊,刚开始,只是起了个小水泡,破了就淌水儿,水流到哪里,就烂到哪里。” 老二说:“只有在太阳下晒,那水儿才不淌,要不,全身都烂没了。” 草根张点点头:“你们中了什么毒,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以后这活儿,不能再干了。” 两个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们干上这个活儿,也是被迫无奈。 姐姐脸上的伤疤,是兄弟俩小时候玩火,给姐姐烧伤的。 刚开始,他们是为了挣些钱,给姐姐做整容。 可到了后来,他们干得上了瘾,收不住手了。 “这附近,有厕所吗?”草根张问。 “家里就有,不用出去,”吴翠萍说。 “要大公厕,带化粪池的那种。” 吴翠萍捂住了鼻子:“你找那个干什么?” “年代越久的越好,”草根张笑着说。 吴翠萍想了想:“那只有乡中学的厕所了,化粪池就在庄稼地里。” 草根张招呼两个“大狗熊”:“你俩穿上衣服,带上家伙什儿,跟我走。” “什么家伙什儿?”老二问。 “就你们平常干活用的。” 老大开了厢房门,拿出了一根撬棍,一把铁锹。 草根张拎着个桶,跟着兄弟俩,来到了大田里。 老大铲土,老二撬盖板,三下五除二,就把化粪池打开了。 粪水的上方,漂着一层厚厚的白膜。 草根张拿过铁锹,把那层白膜挑了出来,然后把铁锹伸进粪水里,搅动起来。 腐熟的浓臭气息,热腾腾地冒了上来。 老大和老二一起捂住了鼻子。 草根张扔掉铁锹,捏住鼻子说:“你俩怎么还捂上了,赶紧趴到这坑上来,使劲往鼻子里吸!” 老大手搭在两腿上,把脸探到了化粪池上。 老二还在犹豫,被草根张踢了一脚,也赶紧跑过去,和他哥哥一样,也趴在了化粪池上。 过了一会儿,老大问老二:“你还闻着臭吗?” “不臭了,咋还觉着挺好闻了呢?” 老大点点头:“我也是。” “是不是觉得精神了?”草根张问兄弟俩。 “是啊,”老大眨眨眼说,“刚才在路上,还犯困呢,现在像喝了壶酽茶。” 草根张把桶扔了过来:“把上面的黑水,舀上半桶。” 吴翠萍打开门,就捂着鼻子,跑进了屋里。 她关上了屋门,隔着窗户问草根张:“你要干什么呀,这家里还能待吗?” 草根张只是笑,不理她的责问。 兄弟俩扒了身上的衣服,只穿短裤,坐在了阳光下。 草根张找了些棉球,用筷子夹着,蘸着黑色的粪水,在两人身上溃烂的地方涂抹。 涂抹完了,两人摊开了身子,在阳光下暴晒。 晒过之后,溃烂的地方,全部干燥收缩了,再不往外流脓水了。 两个人惊喜异常,对草根张说:“以后,你就是我俩的亲姐夫了。” 屋门“咣当”一声开了,吴翠萍冲了出来,照兄弟俩的头上,每人重重给了一巴掌。 “你这两个蠢货,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你姐姐卖了?” 在送草根张的路上,吴翠萍问:“他们兄弟俩,到底中了什么毒?” “千年尸毒,”草根张趴在她耳朵上说。 吴翠萍觉得身上发冷,往草根张怀里靠了靠:“这两个家伙,一直跟我说,在井下挖金矿呢!” “前面拐个弯吧,”草根张想起了那个小孩。 进了大门,见那个小孩,独自坐在屋门台阶上,抱着个干馒头,鼓着腮帮子啃。 他爹出去干活了,只有他自己在家。 草根张卷起了他的裤腿,鳞甲片儿大多脱落了,露着红彤彤的皮肉。 “你怎么不吃鱼啊?”草根张问。 “鱼让我爹卖了,好再买鱼,刮鱼鳞吃,”小男孩仰着脸说。 大门响了一声,小孩的父亲回来了。 他放下肩上的锨镢,拍了拍手上的土,跑上来,握住了草根张的手。 “您可是我们爷俩的大恩人啊!” 草根张说:“要想彻底治好,最少还得十条鱼。” 小孩父亲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早知道这个方儿,我们得少花多少冤枉钱!” 草根张在身上摸了个遍,把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 吴翠萍拦住了他:“我来吧,就当替那俩蠢货付诊费了。” 吴翠萍拿出钱包,抽出一摞大钞,递给了小孩的父亲。 小孩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要。 草根张说:“大哥,收下吧,这孩子太缺营养了。” 看看啃干馒头的儿子,他把钱接了过去。 摩托车在山道上疾驰,草根张问吴翠萍:“你是不是怕他兄弟俩,以后真叫我姐夫?” “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甩到沟里去?”吴翠萍大声说。 草根张使劲揽住了她的腰:“你甩吧,反正我不撒手。” 到了村口,吴翠萍一脚把车刹住了:“就到这了,你下车吧。” 草根张松开了她的腰,有点不舍地下了车。 “回去了,别忘嘱咐他俩,每天抹两遍。” “你把我们家,弄得臭气熏天,我都不想回去了!” “那就跟我回家吧,我爹娘见了,不知道多高兴呢。” 吴翠萍调转了车头,猛一加油,轰鸣声中,摩托车绝尘而去。 摩托车在视野中消失,草根张才转过身,进了村子。 这个时候,天已擦黑了。 走到一个小胡同口,忽然冲出来一个女人,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女人嘴里热哄哄的气息,哈在了他的脸上。 “大兄弟,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个好事儿。” 第0016章交了桃花运 搂住草根张的女人,是张友松的老婆。 “啥事啊,二嫂?” “好事儿,你到家里来,我才跟你说。” 她故意把身子,往草根张身上靠了靠。 草根张感觉浑身不自在,拿开了她的胳膊:“二嫂,有事儿,在这说吧,我得回家吃饭呢。” “我家娃儿,长舌疮了,一吃奶就疼得哭,不吃还饿得哭。” “找张一针去,村里人有病,不让我看。” “小娃儿长舌疮,也不算病啊,你来给看看吧。” 她拉住草根张的胳膊,把他拖进了家里。 屋里亮着灯,只有小娃儿在睡觉。 “我二哥呢?”草根张问。 “进城里干活了,一个月才回来一趟呢。” 草根张看了看娃儿的脸,见眼角上,都被眼屎糊住了。 “这娃儿,吃得太多,积住食了,”草根张说“饿两顿就好了。” 二嫂揉了揉前胸:“他要饿着,我可胀得难受啊。” 草根张转身往门外走:“二嫂,我得回家了,晚了,我爹会出来找我。” 二嫂从后面抱住了他,两团软软的肉,顶在了他背上。 “大兄弟,你还是个童子**,二嫂教你做个好事儿。” 她说着,一只手儿,就往他下面探。 草根张趁她松手,推开了她,跳到了院子里。 “二嫂,你多喝点水,少吃点肉,”草根张往院子当中走了两步,“你火太大了,娃儿也跟着上火。” “你给我进来,”二嫂站在门里,向他招手儿。 “我得回家了,”草根张跑出大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从暗影里,王世贵闪了出来,他走进屋里说:“这鱼儿没上钩啊。” “就你们这些贱男人,才想出这些贱招儿,”二嫂咬着牙骂。 王世贵抬起一只爪子,放在了她的胸上:“这么肥的饵,这条傻鱼儿,怎么不咬呢?” 二嫂打开了他的手:“滚一边去!” 王世贵却“嘿嘿”笑着,把她抱了起来,往床那边走去。 二嫂使劲捶着他的肩:“你个死鬼,门还没关呢!” 王世贵提上了裤子,对床上的女人说:“小青年儿,头一回都不好意思,你再加把火儿,他跑不出咱的手掌心。” 二嫂啐了他一口:“你怎么不让你老婆,去勾引他呢!” 王世贵乐了:“我老婆那个熊样,人家得买账才行啊。” “你快滚吧,反正我不干这缺德事了。” “事成了,多找你家二亩地呢,还补助五百块钱。” 女人拿起内衣,套在了胸上:“这个……让我再想想。” 一大早起来,王世贵便烫上了一壶酒,一边抿着,一边听会计报账。 王世禄走进来,劈手把酒壶夺了过去:“大哥,这命要紧,还是酒要紧?” “人活着,没了酒,还不如死了呢,”王世贵咂咂嘴说。 王世禄一扬手,把酒壶扔到了院子里:“富强明天就订亲了,你都准备好了?” “该置办的东西,你嫂子早就置办下了。” 张一针满脸笑容,拎着一提酒,走了进来。 “哟,他姑父来了,”王世贵老婆把酒接了过去。 “老张啊,以后咱们可就是亲戚了,”王世贵挪了挪腚,示意张一针,坐在他旁边。 会计问:“村长,账还报不报了?” 王世贵挥挥手:“改天吧,明天我儿子订亲呢。” 王富强背着个药箱子,走了进来。 王世禄摸了摸药箱子说:“这不是老张的嘛。” 张一针一脸媚笑:“打针输液的活儿,都交给富强了,他眼神儿好,比我扎得准。” 张一针摸了摸下巴:“就是这看病上,还差点儿火候。” 王世禄撇着嘴:“不是差一点儿的事吧。” “老四,你怎么不向着自家人说话呢?”王世贵敲了敲桌子:“我跟老崔说好了,卫校要办个乡医培训班,让富强再去学一年。” “卫校里好,女生多,”王富强兴奋地说。 未来的儿媳妇,果然如张一针说得,十分俊俏妩媚。 王世贵心花怒放,陪着亲家,连喝了三大杯。 王世禄扯着他的袖子,提醒了他好几次,都被他甩开了。 草根张被他爹赶了来,帮着端酒上菜。 他本来要在家里,看祖师爷的修身录。但他爹说:“你就是条真龙,现在也得卧着,咱压不住地头蛇。” 他给席上送酒时,王世禄把他拽到一边,悄声说:“你干儿子,最近总闹肚子,吃了张一针的药,屁用不管!” “等席散了,我就跟你去看看,”草根张朝席上看了眼,张一针正歪看头,朝这边看。 他捅了捅王世禄:“你赶紧回去,坐下喝酒吧。” 王世禄大咧咧地说:“不用管他,他不敢在我面前放屁。” 送走了亲家和未来的儿媳妇,王世贵和张一针,说笑着往回走。 走到院子中间,王世贵忽觉眼前一黑,直挺挺往后倒去。 幸亏王世禄跟在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张一针学着草根张的样子,猛拍王世贵的胸口。 人醒了过来,但除了嘴能动,哪里都不能动了。 “老张,这可怎么办?”王世禄焦急地问。 张一针把了半天脉,又拿来听沴器,前胸后背听了一遍,最后搓揉手说:“还是找草根张吧。” 草根张正在灶间里,和一帮小青年儿划拳,谁输了,就吃一块大肉。 王世禄跑了进来,拖了他就走。 “世禄哥,不是去看我干儿子嘛,你拉我进堂屋干啥?” 王世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友根兄弟啊,快救救我。” 张一针悄悄站起来,想往外溜。 草根张堵在门口,把他截住了:“二大爷,你干啥去?” “我……我……你二大娘叫我呢,”张一针低着头,想从草根张旁边挤出去。 王世禄捋住他的领子,把他拖了回来。 “二大爷,村长犯病了,你怎么不救?” “我……真弄不了,”张一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草根张。 草根张掏出了盖章的纸,递给了张一针:“二大爷,你念给村长听听。” 张一针拿着那张纸,嘴唇哆嗦,却念不出一个字。 王世贵直挺挺躺在床上说:“老张,这可都是你撺掇着我,盖的章。” 王世禄一把抓过来,看了眼,把纸扯得粉碎,摔在了张一针脸上。 第0017章大葱用处秒 王世禄问王世贵:“大哥,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老张,把你那份,拿出来,也撕了吧,”王世贵清了清嗓子,“以后村里人有病,愿意找谁,就找谁看。” 张一针只好掏出了那张纸,先让草根张看了,又递给了王世禄。 王世禄接过来,看也不看,三两下扯碎了,又扔在了张一针脸上。 草根张对张一针说:“把你的针,借我用下。” “我没带在身上,”张一针拍了拍衣兜说。 草根张在屋里扫了一圏,看到了药箱子,伸手抓了过来。 王富强跑了进来,“你他娘的还挺大胆,敢动我的东西!” 他冲过来,伸手就夺药箱子。 王世禄一脚踹过去,王富强倒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疯狗一样扑向王世禄。 王世禄又是一脚,直接把他踹了出去。 草根张打开药箱,找出了一个粗针头,然后随手一丢,把药箱子扔到了地上。 他抓起王世贵的手,在小指根处捏了捏,一针扎了进去。 王世贵疼得咧了下嘴,差点叫出声来。 草根张拔出了针头,一个黑色的大血珠,冒了出来。 他抓起王世贵另一只手,在同样的穴位上,也狠狠扎了一针。 他捏住两个手,挤出了几滴黑血。 王世贵的手先能动了,手动了几下后,胳膊也抬了起来。 活动了几下胳膊,他的腿也能蜷了。 王世贵活动了几下手脚,胳膊一撑,坐了起来。 他忍不住赞叹:“这神医草根张,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王世禄叫着草根张,从王世贵家走了。 张一针靠墙坐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王世贵看了看他,叹口气说:“老张啊,你这个张一针,算是白叫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张一针“嘿嘿”干笑了两声:“他一个小家雀儿,翅膀还嫩着呢,飞早了,会掉下来的。” 王世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甭管老的嫩的,以后,我是帮不了你了。” “村长,你不帮我,总得帮帮富强吧?” “富强上完学,就去乡卫生院上班,跟着你干,也没多大狗出息!” 张一针耷拉着脑袋,离开了王世贵家。 “趁这小子还嫩,得把他收拾了,要不,没我老张的好日子过了。” 张一针倒背着手,一边走,一边琢磨。 草根张跟在王世禄后面,进了大门。 孩子正在哭闹,王世禄老婆哄着孩子,要让他吃奶。 草根张说:“先别让他吃了,抱过来,我看看。” “友根兄弟,你可来了,今天又拉三回了。” 草根张掀起了孩子的小肚兜,凑在肚脐眼上,用鼻子闻了闻。 王世禄乐了:“他干爹,你属狗的吧?” 他老婆剜了他一眼,王世禄吐了吐舌头,赶紧把嘴闭上了。 “我这干儿子,肚脐眼没长好,你们还让他受了凉。,”草根张盖上了孩子的小肚子。 王世禄老婆说:“可不是嘛,前两天热,他这个愣爹,把儿子脱得光溜溜,睡觉蹬了被子,能不受凉嘛!” 王世禄老婆说着,伸手揪住王世禄的大腿,狠狠扭了一把。 王世禄惨叫一声,夸张地抱着腿,倒在了地上。 “世禄哥,你去找两根大葱来。” “要大葱干什么,咱不是刚吃过饭吗?”王世禄不解地问。 他老婆站起来,把孩子塞进了王世禄怀里。 她出去不大会,拎回了一捆大葱。 草根张抽出两根,扒了皮,揪了叶,只留下了葱白。 王世禄问:“你要蘸酱吃啊?” 草根张笑着说:“炒着吃。” 他进了灶间,把葱白切成了段。 王世禄抱着孩子,低着头,给草根张找鸡蛋。 草根张把铁锅放到火上,把葱白扔了进去。 “就这么干炒啊,这怎么吃?” “你让嫂子找块纱布来,”草根张拿着铲子,快速地翻动着。 “我去给你拿张煎饼,你好卷着吃。” 草根张推开了王世禄递过来的煎饼,接过了他老婆手里的纱布。 锅里的大葱,已炒得焦黄,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儿。 他停了火,把葱盛到了纱布里,包裹起来。 待摸着不烫时,草根张把纱布包,捂在了孩子的肚脐上。 王世禄明白了过来,“我哩个天,大葱也能当药用?” “这才是好药呢!”草根张摸了摸孩子的头,“除了我干儿子,别人还不给用呢。” 孩子的肚子里,叽哩咕噜一阵响,放出了一连串的屁。 王世禄歪着头,捂住了鼻子,“这小子,怎么这么臭!” 放完臭屁,小孩儿却欢实起来,伸着两只小手,要草根张抱。 草根张接过了孩子说:“这样是好了,肚子里的寒气,全放出来了。” 王世禄老婆问:“友根兄弟,你说他肚脐眼儿没长好,这可怎么办?” “用大葱再热敷几次,就长住了。” 张一针倒背着手,进了草根张家。 “二哥,友根不在家啊,”草根张他爹说。 “大兄弟,我来找你的,”张一针掏出了烟,递过去一支。 草根张他爹拿起烟袋说:“我还是抽这个吧。” “你看看友根,从小鼓捣草药,还真鼓捣出名堂来了,”张一针吐着烟圈说。 院子里垒了个台,晒满了各种草药。 张一针翻看着,还抓起来闻闻,放到嘴里尝尝。 “他就是瞎鼓捣,成不了大气候,”草根张他爹叹口气说。 “大兄弟,你去搬个马扎子,咱兄弟俩坐着,好好拉拉呱。” 草根张他爹腿脚还不灵便,拖拖拉拉地进了堂屋。 张一针看他进了屋,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两包药,放在了晒台上。 台上有同样的两包药,他拿起来,揣进了怀里。 马扎子拿出来了,屁股还坐坐热,张一针就站起来说:“老六说找我扎针呢,你看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忘了。” 张一针前脚刚走,草根张急匆匆地回来了。 他从张一针换下来的药里,抓了两把,用纸包上,拿着就往外走。 他爹叫住他问:“你又干什么去?” “刘婆子这两天睡不着觉,我给她送点药去。” “友根啊,你听爹一句话,村里人的病,咱就不要管了。” “为啥啊,爹?” “张一针刚才来了,我总觉着不对劲儿!” “他?早被我整闭气了!”草根张满不在乎地说。 第0018章生熟两重天 草根张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刘婆子家。 “哟,大兄弟,碰上啥好事了,这么高兴!” 张友松老婆,抱着娃儿,正和刘婆子拉闲呱。 “刘奶奶,药给您放桌上了,别忘了提前煮上,晚饭后喝。” 草根张放下药,转身就要走。 张友松老婆一把抓住了他,“大兄弟,你坐下,我有点事儿,正想问你呢。” “啥事儿啊?” “听了你的话,还真管用,娃儿的舌疮好了。” “好了好啊,二嫂,我还要去山里,采药呢。” “可是,娃儿吃得少了,我这里……胀得难受啊!”她托了托胸前的两座山。 “ 这个……你得问刘奶奶,我可没啥好办法。” 草根张挣脱开女人的手,起身要走。 刘婆子咧着豁嘴,笑着说:“这个还不容易,让你男人吸两口,不就好了。” “哟,刘奶奶,男人不在家,怎么吸啊?” 刘婆子一指草根张,“那就让小叔子代劳嘛。” 草根张一步跨到院子里,一溜烟跑了。 张一针从怀里掏出两包药,扔到了箱子里。 外面的门响了下,他赶紧把箱子扣住,塞到了床底下。 他站起身,刚要出去,王世贵探进头来说:“老张,你鬼鬼祟祟,干啥坏事呢?” “刚进的消炎药,找不到了,”张一针转过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拉开橱子门说:“看我这记性,原来放到这里了。” “老张,我这两天,手脚发麻,腿也沉得很,你给我输两瓶水吧。” 王世贵坐到了张一针的椅子上,喘着粗气,伸展开了两条粗腿。 “怎么不让富强给你输?” “我让他接媳妇去了,”王世贵看着张一针,咽了口唾沫,“老张啊,你这妻侄女,长得可真不赖。” 张一针配好了一大瓶药水,挂在了架子上。 “老张啊,上边来了个文件,禁止无证行医,我看呀,还是让草根张,到卫生室来干吧。” 张一针的手,抖了下,把血管扎穿了。 王世贵“哇”得叫了一声,捂住手背大骂:“老张,你还能不能干,干不了,就滚回家,抱孙子去!” 张一针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戴上说:“这回好了,保证一针就进去。” 王世贵抬起腿,把两只脚,放到了桌子上。 看着输液管里往下滴的水,王世贵悄声问张一针:“老张,有没有那种药?” “哪种?”张一针笑着问。 王世贵挤了挤眼:“就是打上后,干那个,特别有劲儿的那种。” “现成的没有,我可以给你配一瓶,”张一针犹豫了下“就是价钱有点贵。” 草根张推开了门,走进道观里。 有一盆花儿,立即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些圆圆的叶子中间,新窜出了许多杆儿,每个杆儿上,都顶着朵绛紫色的花骨朵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它开花儿。 祖师爷说过,这种花儿,未开之时,效用最好,开过之后,就会减半。 他把将开未开的花朵,全部剪了下来,装进了玻璃瓶中。 给花儿松完土,他把腐熟的豆饼,埋进了土里,又浇了些水。 他推开了正殿的门,一只大夜猫子,从他头顶上,飞了出去。 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也不知这家伙,怎么钻进来的。 他爹常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不会有什么事吧?”他心里暗想。 供桌上有几堆夜猫子粪,里面还夹杂着些动物的毛。 他拿来抹布,擦桌上的脏东西,但转念一想,又把这些粪,仔细收集起来,装进了纸袋里。 掸去了画像上的灰尘,他点上了三柱香,跪了下去。 前几天后半夜,村里有女人生孩子,主家跑了来,猛砸刘婆子家后窗户。 她从梦中被惊醒,差点魂飞傀散。 定醒了好大会儿,她才起来,去给人家接了生。 但从那天之后,再到睡觉时,她刚合上眼,就会被吓醒,醒了,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跑去卫生室,找到张一针,他给了她一瓶安眠药片儿。 睡前吃上一颗,能勉强睡到后半夜,但睡得头晕脑胀,心里还不踏实。 她又去问草根张,有没有别的好法子。 草根张说,这药片儿有毒,不能总吃。 “那可怎么办,不吃药,我睡不着?”刘婆子说。 草根张说:“用酸枣仁,煮水喝个三五天,就调理过来了。吃那个药片儿,不但有毒,还会上瘾。” 晚饭后,刘婆子把草根张送来的酸枣仁,倒进了锅里,煮了一碗浓汤,喝了下去。 她躺在床上,看着电视,等着困意上来。 可一直过了12点,她不但不困,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没办法,她只好爬了起来,找出张一针给的药片儿,吃了一颗。 又熬过了两个小时,她依然瞪着眼,看着无聊的电视剧。 只好再爬起来,拿出药片儿,又吃了一颗。 天快亮时,她吃了第三颗药片儿,才昏昏沉沉睡去。 草根张把绛紫色的花朵,倒进了蒜臼子里。 这花里有种明胶,越捣越粘稠。 砸好后,他挑起来看了看,能拉出很长的丝。 祖师爷说,这种花儿,叫生肌莲。 他把花糊倒进了药膏里,搅拌起来。 刘婆子拄着个拐棍,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她衣衫不整,花白的头发披散着。 “友根,你个小王八羔子,我怎么得罪你了?” “怎么了,刘奶奶?”草根张放下了手里的药膏,诧异地问。 刘婆子拿出那包酸枣仁,摔在了草根张面前。 “你给的啥破玩意儿,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草根张抓起一把酸枣仁,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刘奶奶,这个不对,是我拿错了!” 他转身往屋里走,“你等下,刘奶奶,我给你换一包,就好了。” “我可不上你的当了,”刘婆子拔脚就往外走,又扭回头来,啐了一口说:“狗屁神医,就是放屁打着火,碰巧治好了人的病!” 草根张捧着酸枣仁,纳起闷来,“明明是炒过的,怎么全变成生的了?” 他走到晒台边,找到了地黄,捏起来一根,咬了点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吐了。 真是怪事儿!这地黄,也是放到锅里,蒸熟了的,怎么也变成生的了? 第0019章姜是老的辣 草根张翻看着药材,他爹走了过来。 “爹,这些药材,你动过?” “哪天我都给你翻几遍,要不,啥时候能晒干?” “我是说,你有没有收起来,又放上新的,”草根张比划着,和他爹解释。 “收放都是你的事,我只管翻晒。” “那可就怪了,我这熟药,怎么都变成生的了?” 他爹不解的问:“生熟不都是药嘛,还不一样用?” “那可差大了!”草根张抓了一把酸枣仁,“这生的能提神,炒的就安神,正好反着呢。” 他爹“哦”了一声,想了一会说:“友根啊,张一针来那天,我总觉着不对劲儿。” 草根张没吱声,低着头想:“还真是这老狗做了手脚?看我怎么收拾他!” 大门外有汽车响,好像停在了外边。 几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草根张迎上去问:“你们找谁?” 走在最前面的人,掏出了证件,“我们是卫生所的,你是张友根吗?” “是啊,”草根张拿过他的证件,看了两眼,又扔给了他。 “你们找我干什么,也看病?” 那个人一脸公事公办,“有人告你非法行医,我们要没收你的非法物品。” “我没有非法行医,”草根张说,“人家上门求着我,我才给人家看的。” “那你拿出你的手续来吧,”那个人伸着手说。 “什么手续?” “你的行医资格,还有开办诊所的批文。” “这个……”草根张这才知道,给人看病,还得有手续。 那个人冷笑了一声,“你以为给人看病,是跳大神呢?” 跟在后面的两个人,拿出两个大口袋,把晒在台上的药材,往里面划拉。 草根张拦住说:“这些药,都是我自己采的,你们不能动。” 那个人推开了他,撇撇嘴说:“你要是偷的,罪过还大了呢!” 草根张伸开胳膊,挡在了晒台前面,“这些都是我的命根子,你们不能动!” 他爹拖拉着两条腿,急促地挪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友根啊,咱胳膊扭不过大腿。” 草根张哭了,“爹,这些东西,我从小就弄,攒了多少年啊!” 他爹摸了摸他的头,小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外面晒着的药材,装了满满两大袋子。他们又从草根张往的厢房里,翻出了几袋子,都装到了车上。 几个人要上车走时,领头的说:“把杆上的旗子,给我摘下来!” 两个人拿着竹竿,又蹦又跳,够了半天,也没把旗子挑下来。 领头的人拿来了一把大镢,命令那两个人:“把杆子给我刨倒。” 草根张跑过来,拦住了他,“旗子你可以拿走,杆子得给我留着!” 他抢过竹杆,伸手一挑,把旗子挑了下来。 他抖了抖灰尘,折叠得方方正正,交给了领头的,“好好给我保管着,早晚有一天,你还得给我挂上,我就是神医草根张!” 领头的接过了旗子,,扔到了车里,冷笑一声说,“我就是吴运昌,你再敢给人看病,我就把你抓起来!” 乡卫生所大门口,张一针来回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 一辆车子开过来,他赶紧迎了上去。 吴运昌探出头来说:“老张,上车吧。” 张一针爬进车里,就翻看那几袋药材。 “他有种药膏,你们咋没有拿回来?” “哪有什么药膏,全是些草药,”吴运昌说。 “你们不知道,”张一针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这几袋子草药,也不如那个药膏值钱!” “那你也不能让我们白忙活,”吴运昌不高兴地说,“兄弟们下去一趟,人吃马喂的,不少花呢!” 张一针掏出一沓钱,塞给了吴运昌,“少不了你的。” “这几袋药怎么办?”吴运昌把钱装进了兜里。 “放到我大闺女家吧,等我用时,再来取。” 草根张掏出了个纸袋,交给了刘婆子,“刘奶奶,这个药,专治人受惊吓失眠。” 刘婆子接过来,打开纸袋闻了闻,“这是什么药,一股怪味儿。” “他们没抄走,专门给你留下的,”草根张苦笑着说。 “友根啊,那天怪我,憋了一肚子邪火,我知道你这孩子,心善。” 从刘婆子家出来,草根张背着筐子,无精打采地往山里走。 走到陡崖下,他习惯性地坐了下来。 有个人在他背后,拍了他的肩一下。 他回过头去,竟然是张友松的老婆,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二嫂,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你能来,我咋就不能来啊?” 女人往前凑了凑,坐在了他旁边。 女人身上特有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他有点眩晕,他往一边挪了挪。 “听说,不让你给人看病了,那些人,可真不是东西。” 女人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揉搓着。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是真正的神医!” 女人松开了他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嫂子知道你很神,就是不知道,你这个神不神。” 她的一只手,探了下去。 草根张想推开她,四肢却绵软无力,一点儿也使不上劲。 “大兄弟,嫂子这里胀得难受,你帮嫂子吸一吸。” 女人解开了衣服,往下按草根张的头。 一条小蛇,蜿蜒前行,向他们脚下爬过来。 草根张一下子跳了起来,“二嫂,快起来,蛇……有蛇!” “一条小破长虫,有啥好怕的,”女人踢过去一个石头蛋子。 小蛇吓得“滋溜”一声,钻进了草丛里。 “哎,大兄弟,别走啊,二嫂还有事问你呢。” 草根张背着筐子,头也不回,奔道观方向去了。 一丛權木的枝头,揺动了几下,王世贵从里边钻了出来。 “这条该死的蛇!”他捡了块石头,向草丛里扔去。 女人整好了衣衫,气哼哼地说:“你找给我家十亩地,我他娘的也不干了!” “别介啊,这鱼儿都咬钩了,”王世贵抓住了女人的手,把几张钞票,塞进了她手里,“拿着,先买身衣裳穿。” 他搂住了女人的腰,“这地方不癫,这傻小子不上道,咱俩……” 第0020章再遇李春萍 女人推开了王世贵,“滚你娘的,我可没这个兴致,娃儿还在家里,等着吃奶呢。” 女人扭着蛇一样的腰,急匆匆走了。 王世贵拿起大草帽,扣在头上,哼了一声说:“别看你们闹得欢,老子才是如来佛!” 天还未亮,草根张骑上车子,往村外走。 到了村口,正碰上刘婆子,挎了一大筐子豆角,往村里走。 “刘奶奶,起这么早,又没睡好啊?” “哎哟,友根,吃了你那个药,早早就睡着了。” 刘婆子抓了一捆豆角,放进了他的车筐里。 “我要去乡里,不能拿这个。” 草根张把豆角拿出来,放回到了筐子里。 他看到筐子里,有几个老丝瓜,“刘奶奶,这个给我吧?” “这个有什么用,老得不能吃了,你愿要,都拿着吧。” 拿上了老丝瓜,草根张骑车子要走。 刘婆子拉住了他, “友根啊,你给我的什么药啊?真管用,就是又腥又臭的。” “刘奶奶,你先放开手,”草根张蹬起了车子,扭回头来说:“那是夜猫子,拉的屎!” “你个小王八羔子,竟然让我吃屎!” 刘婆子对着草根张的背影,跳着脚的骂了半天。 骂累了,自己又笑了,“吃屎就吃屎吧,反正是真好使。” 一大早,李德才开着车,去他的工程队上班。 他忽然看到草根张,在大门口来回溜达,像在等什么人。 他把车停到了他跟前,“小兄弟,你来找谁啊?” “找你啊!” “找我好,我正要去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德才把他让进了办公室, “你先说,找我什么事?” “李叔,我想在你这里,找个活儿干。” 李德才吃惊地瞪大了眼,“我这儿,全是些粗老笨重的活儿!” “有个活儿干就行,”草根张咬咬牙,“他们不让我给人看病了。” 李德才听草根张说完,长叹了一声,“他们这些人,什么手续都有,合理合法,就是治不了人的病!” 草根张低下了头,“我离会治病,也还远着呢。” “那也比他们强多了,”他递给草根张一杯茶“我家娘们儿,不听你的,现在后悔了,你跟我去看看吧。” 李德才老婆说,现在又添了个新毛病,热得心烦,却不出汗。 草根张说:“你补成实症了,必须用大黄。” “大黄就大黄吧,我听你的。” 草根张打开背来的包,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全是老丝瓜。 “用完大黄,再用这个煮水喝,搓澡也用它,身上的疙瘩,就会消下去。” “真的?” 李德才不耐烦了,“什么真的假的,信这小兄弟的,肯定没有错!” 李德才承包的工地上,草根张推着小车,往吊车上运水泥浆。 李德才走过来说:“干不了,别硬撑,你在这里,管管材料就行。” 草根张正正安全帽,“李叔,我可不是来吃闲饭的。” 李德才拍拍他的肩,默默走开了。 上面的人,又嗷嗷喊着催了。草根张架起小车,往一个小土坡上冲。 一个穿长裙的姑娘,走了过来,正好挡在了小土坡中间。 “闪开,”草根张喊着,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姑娘躲到了一边,惊喜地叫道:“张友根,你怎么在这里?” 草根张没有停,把小车推进了铁笼里,才回过头来。 竟然是李春萍,在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草根张抺了把脸上的汗。 “我来找我叔,家里出了点事,”她用探询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这是……” 草根张又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我到这里来干活了。” “你不是在村里当医生吗?” “不让干了,说我无证,是非法行医,”草根张苦笑了下。 “萍萍,你怎么在这里?”李德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爸受伤了,我妈不在家,”李春萍焦急地看着李德才。 李春萍她爸,从锅炉房往里提开水,暖瓶突然炸了,一壶开水,全部洒到了脚面上。 鞋袜没及时脱下来,烫了个结结实实。 去医院一查,说是三度烫伤,得做个大手术,把死皮坏肉都切掉,以后还得植皮。 “医生还说了,要是感染了,就得截肢,”李春萍看着她叔,眼泪涌了出来。 “他们治不了病,就会吓唬人!”李德才拍了下桌子,“还得找草根张,他肯定有办法。” 李德才走出工棚,叫住了草根张。 草根张正架着小车,“上面催着要呢,我先把这车送上去。” 李德才招招手,把施工员叫了过来,“你先顶会班,友根,你跟我来。” 听李德才说完,草根张笑了,“怎么这么巧,我在家时,刚配好了这种药,来找你时,还带了一瓶。” “用了你的药,不用动手术了吧?”李春萍问。 “什么都不用,”草根张很自信地说。 李春萍高兴地说:“那可太好了,我爸还担心截肢呢。” 李德才开着车,拉着草根张和李春萍,直奔县城。 李春萍她爸叫李德勤,原先在乡里工作,现在调到了县里。 看着土里土气的草根张,拿着个玻璃瓶子,李德勤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三,叫你来,是和我去住院的,你领这么个毛头小子,来干什么?” 烫伤的巨烈疼痛,让他不时地吸凉气,头上直冒冷汗。 李德才说:“二哥,先让这位小兄弟,给你抹点药,试试嘛。” 李春萍也帮着说:“就是啊,爸,你不试,怎么知道,人家的药好不好用。” 草根张蘸了点药膏,抹在了李德勤的脚面上。 他的眉头,立即舒展开了,“凉嗖嗖的,感觉挺好。” 草根张忍住笑,继续抹药。 整个脚面上的皮,都烫熟了,露着里面的肉。 他小心地涂抹着,用药膏覆盖了整个脚面。 李德勤绷紧的脸,舒谖下来,“真是神了,怎么一抹上,就不疼了呢?” 李春萍笑着说:“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神医草根张呢!” “你不会加了止疼药吧?”李德勤问。 草根张拿了些纸,垫在了李德勤脚跟下,“李叔,这药好不好,你明天就知道了。” “如果你能给我治好了,我给你送个大匾,题上我的字。” 李德勤的书法,在县里很有些名气。 草根张却笑着说:“我不想要匾,要是给我发个行医执照,就太好了。” 李德勤大吃一惊,“怎么,你还是无证行医?” 第0021章我也上卫校 李德才发火了,“二哥,你们这些人,真是迂腐透顶!” “老三,你在瞎胡闹,怎么还振振有词?” 李春萍赶紧打圆场,“反正我同学说了,明天就会见效果,你们不要吵了。” “见什么效果,如果他给我治坏了,怎么办?”李德勤恼怒地问。 草根张说:“李叔,你这脚,包在我身上。” 李德才叹口气,“这给人治病,还得豁出身家性命!” 李春萍也说:“就是啊,爸,总不能让我同学,赔你一只脚吧?” 李德勤心怀忐忑,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前两天,伤口特别疼,像在剜肉,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现在不疼了,李德勤睡得特别沉,天光大亮时,他才睁开了眼。 他坐了起来,掀开了脚上的纱布,吓得浑身一哆嗦。 脚背上的死皮烂肉,一古脑儿地拱了出来,似掉非掉的样子。 “萍萍,你快来看,我的脚,是不是要烂掉了?” 李春萍跑过来,,心里也“咯噔”一下子。 “爸,你觉得疼吗?” “一点不疼啊……” “要是烂了的话,应该会很疼吧?” “那小子,给我上过止疼药啊!” 李春萍捂着嘴笑了,“再厉害的止疼药,也撑不了这么久啊!”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李春萍跑过去,打开了门。 李德才领着草根张,急匆匆走了进来。 “友根,你快来看看,我爸的脚,这是怎么了?” 草根张掀起纱布,高兴地说:“这样就好了,不用动手术了。” 草根张拿起镊子,要清理掉死皮烂肉,重新上药。 李德勤伸手拦住了他,“你不要动了,咱们先去医院吧,让医生看看,再说。” 县医院烧烫伤科门诊里,坐诊医生看着李德勤的脚,吃惊的问:“你用了什么药,这么厉害?” 李德勤一脸紧张,“怎么了,大夫,是不是要截肢啊?” “截什么肢啊,连手术都不用做了!”医生把手里的笔,扔在了桌子上。 李德勤面如土色,“啊?难道我得了败血症,无药可救了?” 医生笑了,“领导啊,您懂得还挺多,”他拿起镊子,把死皮烂肉夹了下来,“做手术,就是为了清理这些,现在自己都出来了。” 李德勤长长舒了口气,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医生说:“动手术清这些死皮烂肉,不能麻醉,只这一关,就够您受的。” “我还用住院吗?”李德勤问医生。 “您愿住也行,就是打打消炎针,预防感染,”医生用棉球蘸了点药,看了看说,“不过,说句良心话,我劝您,还是继续用这种药。” 李德勤家里,草根张正在上药,李德勤忽然问:“我这脚要是好了,得留个坑一样的疤吗?” “用了我这药,皮肉都会重新长出来,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李德勤瞪着眼,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小小年纪,还真敢吹牛!” 县医院的医生告诉李德勤,伤口恢复后,需要植皮。 植皮为保证成活,也是不能上麻药的,他正为过这关发愁呢。 草根张笑了,“连个行医执照,我也没有呢,还敢吹什么牛?” 李春萍说:“爸,卫校里开了个乡医培训班,毕业后,就是正式的乡村医生了。” 李德勤犹犹豫豫地说:“那个……要乡里和村里,推荐才行。” 草根张说:“那我肯定没戏,我们村里,肯定推荐王富强。” “王富强是谁?”李德勤问。 “村长的儿子,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李春萍翘着小鼻子说。 李德才沉不住气了, “二哥,我这小兄弟,给你治好了脚,你必须把他送进卫校。” “我要是办不了呢?”李德勤皱着眉头问。 草根张正上看药,李德才拉住了他,“咱们走,不和这粘糊人打交道!” 李春萍推了李德勤一把,“爸,你这人,真死板!” 李德勤笑了,“其实,我给校长写个纸条,这事儿就办了。” 李德才撒开了草根张的手,“你早说啊,二哥,你这文化人,就是拐孤。” “我写了纸条,就算我推荐的,可不能打了我的脸,”李德勤顿了下,“还有一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毕业后,必须回乡村工作。” 李春萍高兴地说:“友根,咱们又是同学了。” 草根张拿起纱布,盖住了李德勤的脚。 他看了眼李春萍说:“只是同校,不是同班了。” 李春萍对她爸说:“我也转到乡医培训班吧,当个赤脚医生,也不错。” 李德勤训斥她:“你别瞎胡闹,等你毕业了,要去县医院上班呢。” 草根张骑着车子,进了村。他拐了个弯,先去了王世贵家。 王世贵歪在躺椅里,正和儿媳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哟,你小子干啥去了,这么些日子了,连个影儿也不见,”王世贵坐直了身子,转过头来问。 草根张从怀里掏出张纸,展开后,递给了王世贵,“村长,给盖个章。” 王世贵接过来,看了看,诧异地问:“你小子也上乡医班了,不会把富强顶了吧?” 王富强正在看武侠剧,闻言也跑了过来。 他从他爹手里拿过来,反来覆去地看,“假的吧?”王富强酸溜溜地说。 他把自己的通知书,拿了出来,对了对,除了被录取者姓名,其它的都一样。 “怎么我到哪里,都甩不掉你这丧门星啊?”王富强不满地说。 王世贵阴阳怪气地问:“张友根,你两个膀子扛着个头,就这么空着手,这个章,我怎么盖?” 草根张抱着膀说:“村长,你以后再不能动了,千万别找我。” 王世贵“呲”地一声笑了,“我逗你玩呢,你小子还拿棒槌当针了。” 他拧开了锁,拉开抽屉,拿出印章,重重盖在了通知书上。 王世贵心想:“不拿住这小子点把柄,以后还真治不了他了。” 王富强媳妇瞪着一双杏核眼,上下打量着草根张,“你就是神医草根张啊,长得还挺帅。” “他帅个屁,在乡中学时,就数他长得丑,”王富强不屑地说。 “富强,卫校可不是乡中学了,”草根张瞅了眼王富强,“咱们骑驴看唱本……” 王富强点上了一支烟,“走到哪里,老子都姓王。” 王世贵乐呵呵地点着头,心说:“这才是我儿子!” “玉皇大帝还姓张呢!”草根张收起了通知书,转身就往外走。 迎头碰上了王世禄,他一把拉住了草根张,惊喜地说:“兄弟,你可回来了,我有个事儿,正想找你呢!” 第0022章大闹新课堂 草根张推着车子,跟在王世禄后边,“什么事啊,世禄哥,我干儿子又生病了?” “那小子,能吃能睡,好着呢,是你的事儿。” “我的事儿?” 王世禄笑着说:“你嫂子要给你说个媳妇,那姑娘,我见过,长得俊不说,还勤快能干。” “这个……”草根张想起了李春萍,“世禄哥,我规在不想找媳妇了,等上完学再说吧。” 王世禄咂咂嘴,“那就太可惜了,人家不会等着咱。” “世禄哥,我嘱咐你的事儿,可别忘了。” “忘不了,隔两三天,我就去一次。” 乡医班开学了。 草根张坐在中间,前后左右看了看,清一色男生,这是个和尚班。 一个高瘦的男人,夹着个大本子,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请安静……” 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坐在第一排,站了起来。 “你站起来干什么?” “老师,我叫安静。” 全体和尚哄堂大笑,笑了五分钟,还没停下来。 高瘦男人拿起黑板擦,使劲拍了拍讲台,“我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叫汪满金,教你们人体解剖课,是咱们乡医班的班主任。” “老师,你解剖过女人吗?”一个梳分头的小胡子,冲着讲台喊。 “有问题,请站起来讲。” 小胡子站了起来,“我就是想问问,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女人没有你嘴上那撮毛。” 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闹哄洪像开了锅。 汪满金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压压怒火,清了清嗓子,“今天不讲课,每个同学,先做下自我介绍。” 在他清嗓子时,草根张听出来,他的嗓子里,少了个小零件。 刚坐下的小胡子,率先站了起来,“我叫高雅,是大崮堆乡的,我爹是乡长。” 旁边有人说:“你掉了个字啊!” “什么字?”小胡子扭头问。 众人齐声高喊:掉了个“内”啊。 小胡子刚坐下,他的同桌站了起来, “我叫林松,也来自大崮堆乡,我爹是大崮堆村的村长。” 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桌子,嗷嗷大叫。 汪满金皱着眉头,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草根张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草根张先给汪满金鞠了个躬,“老师好,”又转身向下,看着小胡子说:“高雅同学,你小时候爬树,从树上掉下来过,把直肠摔出来一大截,现在又经常遗精,小心精尽人亡。” 小胡子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娘了个腚的,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草根张目光一转,看着林松说:“林冲同学,你家杀牛的吧,以后少吃牛鞭,你那个鼻子,每天早晨都流血吧。” “我叫林松,不是林冲!” “哈哈……”有人大笑,笑到一半,看到周围人都不笑,吓得捂住了嘴。 “这位大笑的同学,小时候被驴踢过,再这么笑,你那胯骨轴子,还会掉下来。” 这位同学一吐舌头,把手放在大胯上,揉了两下。 全班人鸦雀无声,都看着草根张。 “我也介绍下自己,我叫张友根,来自石窝乡张王村,我爹是个种地的。” 王富强坐在最后排,掏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 汪满金走过去,劈手把烟打到了地上,“成何体统,这是课堂,不是你家客厅!” 王富强跳起来,一拳挥向了汪满金。 草根张刚好走回来,他抬脚踢在桌子上,桌子撞在王富强腰上,拳头改变了方向,正砸在小胡子高雅脸上。 高雅跳起来,撕住王富强的头发,把他的头,按在了桌子上。 林松抡起了凳子,在王富强的后背上,劈哩叭嚓一通猛砸。 还有几个大崮堆乡的,都围了上来,打开了太平拳,。 看着王富强不动弹了,拳手们也打累了,汪满金挥手断喝:“都给我住手,回到座位上去。” 高雅一努嘴儿,几个人立马各就各位,端端正正坐好,就像啥事没发生过一样。 王富强的头发,被扯下了一大缕,鼻子也破了,滴滴嗒嗒淌着血,衣服后背上,还被撕了两个大口子。 他咧着个大嘴,边哭边骂:“回家跟我爹说,我爹治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汪满金敲了敲桌子,“这位同学,先别哭了,你也站起来,介绍下自己吧。” 王富强刚要提他爹,被汪满金打断了,“以后,谁也不能再提爹,我知道,你们都是靠爹来的。” 高雅戳了戳草根张,“你认识我?” 草根张摇摇头,“你很有名吗?” “那你怎么知道……” “你得打个补丁了,不然,会漏光的。” 高雅指了指林松,问草根张:“他家的牛鞭,我吃几个,是不是就能补住了?” “你那不是补,那叫捅窟窿,漏得更快。” “那我得用什么补?”高雅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草根张。 草根张用手一指王富强,“你把这家伙收拾好了,我就告诉你。” “他算个屁,收拾他,分分钟的事儿。” 所有人都介绍完了自己,汪满金回到了讲台上,做了总结:“全班同学,正好五十罗汉,谁也不能掉队,要圆满完成自己的学业。” “长老,我们一定听您教诲,专心吃斋念佛,研读经书”一个叫罗志森的光头,双手合十,冲着汪满金说。 “你是哪个庙里的?”汪满金问。 “小僧来自东乡大塘子,来此求取真经。” “这里不是天竺,你给我滚出去!” “长老,你怎么骂人呢,出家人不可无礼。” 其他罗汉再也憋不住,都笑趴在桌子上。 草根张站了起来,对罗志森说:“佛家八戒,你都破九戒了,还装什么和尚?” “施主,不可恶语伤人,”罗志森站了起来,大家这才注意到,他外面罩了件衬衣,里面竟然穿了件僧袍。 “你都结婚生子了吧?”草根张看着他说。 “对,他孩子都生仨了,老大早就会打酱油了,”坐在他旁边的杨智,也是大塘子乡的,他接着说,“老罗就喜欢装和尚,骗个娘们儿什么的。” “你真讨厌!”罗志森打了杨智一下。 下课的铃声响了,汪满金夹起了大本子,急急地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回过头来说:“张友根,你来一下。” 第0023章当上了班长 草根张跟在汪满金后面,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汪满金坐下了,一指他对面的椅子,让草根张也坐下。 “张友根,你对咱们班,有什么看法?” “老师,我可以说得直接点吗?” “当然可以!” 草根张想了想,“咱们班是水深火热,鱼龙混杂啊。” “说得对,所以,我当这个班主任,,简直就是坐在火炉子上烤啊!” 草根张嘴角挂着笑,“老师,其实也好治。” 汪满金一拍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就是条龙,这群虾兵蟹将,就交给你了。” “老师,我可是来学习的。” “我是让你,当这个班的班长!”汪满金一字一顿地说。 从小到大,草根张还没有当过班干部。 “老师,这五十个罗汉,可不好领导啊。” “好领导,就不找你了,”汪满金拉开抽屉,拿出了一盒烟,扔给了草根张。 “老师,我不抽烟。” “不抽也拿着!” 草根张只好装进了兜里。 “老师,您的心,很容易受伤吧?” “这个,你也能看出来?”汪满金很是惊讶。 “我听出来的,”草根张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咽喉,“您这里,少了件东西。” “是啊,我的扁桃体,动手术割掉了。” “这里是心的门户,您的大门没了……” “解剖学上讲,这个东西,是没啥用处的。” 草根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下午第一节课,汪满金在班里宣布:“张有根同学,担任咱们乡医班的班长,大家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 汪满金还没说完,高雅就从座位上起来,走到草根张这边。 捅了捅草根张的同桌,“你找林松去,我坐在这里。” 草根张问高雅:“你想当副班长啊,这么着急,来和我套近乎?” “且,你把班长让给咱,咱都不稀罕!” “老师讲课了,有事下课再说,”草根张把脸转向了讲台,不再理高雅。 汪满金搬来了一具人体骨架,摆在了讲台上。 高雅碰了碰草根张的胳膊肘,“你说这骨头架子,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当然是女人的,”草根张目不斜视,盯着汪满金写在黑板上的字。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白骨精是女的,”草根张偷笑着,低下头,在本子上,记了一个数字。 汪满金写完了,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扭着头的高雅。 “高雅同学,你站起来,请回答下,人体共有多少块骨胳。” “老师,你问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汪满金被气乐了,“那你先说女人的吧。” 高雅皱着眉头,想了下,“女人应该有365块。” “那男人呢?” “男人肯定是366块了!” 王富强在后边问:“你多出来的那块肉,有骨头吗?” 高雅扭回头去,怒视着王富强,“我说有,就有!” 汪满金敲了敲黑板,斥责高雅:“你这是数着骨头,过日子啊!” 黑板正中写着:人体共有206块骨胳。 下课铃响过后,李春萍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她探头往里张望,在寻找着什么人。 汪满金指着骨架的小臂,“内尺外桡,里边是尺骨,外边是桡骨。 ”下面的五十罗汉,早已燥动不安。 就连罗态森,也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 林松在他光头上,打了一巴掌,笑骂道:“还真是个花和尚!” 王富强举起了胳膊,冲着李春萍招手,“春萍,我在这里呢。” 汪满金还想总结几句,但下面已乱成一锅粥,没人听他说话了。 只好扔掉粉笔头,拍了拍手说:“下课吧,高雅,你把标本送到仓库去。” 高雅赶紧举手,“老师,我害怕……” 草根张拉下了他的手,“你别怕,我陪你去。” 他俩抬着标本,走到门口,李春萍对草根张说:“友根,放学了,我在校门口等你。” 五十罗汉,都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他们“嗷”地一嗓子,像热油锅里进了水。 王富强跑过来,“春萍,我请你,咱去看电影吧。” “改天吧,我还有事呢,”李春萍在众罗汉目送中,走回了自己的教室。 走进标本室,高雅说:“晚上肯定做恶梦。” 草根张笑着说:“你做恶梦,就对了,对你身体有好处。” “靠,你说的是人话吗,谁不喜欢做美梦?” 草根张拿起一块头盖骨,看了看说:“你老做春梦,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我也正想问问你呢。” 草根张把手里的头盖骨,塞进了高雅怀里,“你晚上抱着这个睡,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高雅吓得一个激灵,,把头盖骨扔了出去,“大哥啊,你这不是治病,是要人命!” 草根张拍拍他的背,又揉揉他的胸口,“兄弟啊,你小时候丢了个魂,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高雅拉住了他的手,“大哥,你说得太对了,就是从树上掉下来那回,硬硬把我吓得!” 草根张想了想说:“今天还有别的事,明天放学后,咱俩去护城河。” “去那儿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对你有好处。” 高雅忽然想起了别的事,“那个大美女,是谁啊?” “我要是你大哥,她就是你大嫂,”草根张笑着说。 “我怎么看着,八字还没一撇呢,”高雅一脸的坏笑。 “你可不能打她主意,”草根张敲了敲高雅的脑瓜。 “名花有主,还得松松土,何况,你还没当上主人翁呢!” “那你以后,别再找我了,”草根张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高雅一把抓住了他,“大哥,你也太恶毒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上完最后一节课,草根张背着包,来到了校门口。 李春萍还没有来,王富强却在那里站看。 这小子特意打扮了,皮鞋擦得锃亮,小头也梳得一丝不乱。 “你在这里干什么?”草根张问。 “我等李春萍,”王富强甩了甩头发。 草根张上下打量着王富强,“我俩有事儿呢,又不是去约会,你来捣什么乱?” “李春萍不会看上你的,你是个土包子,”王富强昂着头说。 一串清脆的铃声传来,李春萍骑着车子,像只轻盈的小鹿,飞驰过来。 “友根,你上来,我驮着你。” 草根张紧走几步,一纵身,跳上了后座。 王富强冲上去,一把拽住草根张,把他拖了下来。 第0024章上课睡大觉 车子摇晃了几下,差点儿歪倒。 李春萍跳了下来,“王富强,你要干什么?” “春萍,草根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和他在一块呢?” 草根张甩开了王富强,“我俩有事呢,你别瞎掺和。” “啥事啊,春萍,我和你去吧,”王富强走过来,要夺李春萍手里的车把。 高雅和林松走了过来,高雅上前,一把推开了王富强,“我大哥和我大嫂有事儿,你他妈捣什么乱?” 王富强瞅了瞅林松, 林松攥着拳头,像准备打老虎的武松,凶巴巴地瞪着他,他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草根张骑上了车子,李春萍坐在了后面。 李春萍问:“刚才那个小胡子,叫谁大嫂呢?” “你呀!” “我怎么成他大嫂了?” “因为我是他大哥呀。” 李春萍举起小拳头,在草根张背上,连捶了三下子。 草根张扭过头来说:“真舒服,再来几下。” 李春萍扭住了他腰上的肉,使劲儿拧了一下。 草根张“哎哟”一声,车把左摇右晃,差点儿撞到路人身上。 李春萍刚拿出钥匙,李德勤就把门打开了。 他光脚穿着拖鞋,受伤的脚面上,已长出了新的皮肉。和另一只脚比,除了红点嫩点,看不出什么不同。 他紧紧握着草根张的手说:“明天我就去上班了,今天请你来,表表我的谢意。” 李春萍忽闪着两只大眼睛, “爸,要不是我同学,您得受多少罪啊,还不一定能治好呢。” 李德勤摸了摸下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对民间行医者,是有些偏见,现在心服口服了。” 他拉着草根张,来到了他的书房。 书桌上铺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神医草根张。 字写得龙飞凤舞,潇洒飘逸。 后面的落款是:愚兄李德勤敬赠。 草根张心说:“是有点儿愚,怎么和我称兄道弟呢!” “你看看,没意见的话,我就盖章了,”李德勤拿起一方石印,按在了印泥里。 “很好,李叔,您盖吧!” 李德勤手里的印章,重重盖在了落款后面。 草根张探究了半天,才认出那几个篆字:求石斋主人李云德勤。 他心里说:“这老丈人,神神道道,不好对付。” “在卫校,生活学习还习惯吗?”李德勤问。 李春萍抢过话说:“我同学都当上班长了。” 李德勤点点头,“好,好好干。” 草根张犹豫了下说:“大多数的同学,无志学医,只是为了混个饭碗。” 李德勤拍拍他的肩,“你是个表率,要引导他们。” “开饭了,”李春萍招呼他俩。 上午第一节课,来了个小老头,又黑又瘦。 他说他叫赵本宣,教药理学。 药理学是十六开印本,还特别厚,当枕头绰绰有余。 赵本宣让大家翻到了第一章,“我把重点,给同学们念一遍,大家划下来,我们考试,就考这些。” 他念书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像和尚诵经。 罗志森第一个受不了了,先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哈欠。 赵本宣念着念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如雷的鼾声,从下面传上来,盖过了他的念书声。 他合上了书本,把目光投向了罗志森。 罗志森瞪着迷惘的大眼晴,正出神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一圈,转向了草根张。 如雷的鼾声,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赵本宣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悄悄走下了讲台。 他走到草根张跟前,将满口茶水喷了出去。 草根张正在画画儿,画上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后面坐着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前面车梁上,还坐着个大点的孩子。 趴在桌子上的高雅,猛地抬起头来,哈喇子顺着嘴角,一直流到了药理学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怒问赵本宣:“今天是泼水节吗?” 赵本宣干笑了几声,“你吵得我头都大了,睡觉可以,但要保持安静。” 前排的安静,赶忙站了起来。他茫然四顾,发现老师没有叫他,又悄然坐下,继续看他的武侠小说。 赵本宣转过脸,质问草根张:“你画的是什么?” 草根张站起来,把赵本宣念的重点,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赵本宣点点头,“很好,坐下吧,画得不错,你继续。” 他转过身,走回了讲台。 草根张掏出纸巾,递给了高雅。 高雅擦完脖子里的水,把纸巾放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还挺香,大嫂给你的吧?” 草根张笑着问他:“昨晚又做春梦了吧?” “可不是嘛!大哥,你再不救救我,我真要死了。” 草根张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递给了高雅。 高雅看了看,又在下面添上了两行,扔给了草根张。 赵本宣嘴里不停地念,小眼晴却一直盯着他俩。 他一指高雅,“那个小胡子,拿着你刚才扔的纸,到讲台上来!” 高雅抓起那张纸,大摇大摆上了讲台。 赵本宣递给他粉笔,“把纸上的内容,抄到黑板上。”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伸脖子等着看。 就连睡觉的几个,也爬了起来,揉着眼晴,紧盯着黑板。 高雅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写出来的字,却歪歪扭扭: 天天早晨洗裤头, 一群孩子顺水流。 不是你爹不要你, 而是你娘不收留。 所有人笑得东倒西歪,罗志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污秽不堪。” 高雅骑着自行车,驮着草根张,来到了护城河边。 他把车子,推到了大树下,“大哥,咱跑这儿来,到底干什么呀?” “一会你就知道了,”草根张四处张望。 他眼晴一亮,跑进了庄稼地里。 那里有一片青麻。他折了根最粗的麻杆,扛了回来。 他把麻杆的皮,揭了下来,搓成了一根长线,拴在了麻杆梢上。 又揪了个麻叶,放在掌心里,揉搓成了一团,绑在了线头上。 “哈哈,很称手啊!”草根张两手握杆,把线甩进了河里。 高雅撇着嘴说:“大哥,你这家伙什儿,要是能钓上鱼来,那鱼得傻到家了。” 草根张不理他,轻轻抖动着杆子。 他突然猛一甩杆,大声喊逍:“你快看,大鱼上来了!” 第0025章没人交作业 麻线在空中画了道弧,甩上来个大家伙。 高雅一把抓住,却是一只大蛤蟆。 “大哥,您钓上来的鱼儿,四只脚呢。” 草根张接过来,看了看,又扔进了河里,“这个不能用。” 他又弄了个麻叶,拴到线上,甩进了河里。 接连三次,钓上来的,都是这种大蛤蟆,肚皮雪白。 草根张都把它们,放了回去。 高雅很是同情地说:“你这家伙什儿,不可能钓上鱼来。” “这地儿不行,”草根张扛起麻杆,往上游走。 下面水变浅了,露着大片的草滩。 他停了下来,把麻线甩到了草滩里。 高雅伸脖子看了看,“这地儿真好,保不准,能钓上个瞎眼的王八来。” 过了不大会儿,还真有个家伙上线了,麻线绷紧了,麻杆也被拽弯了。 高雅兴奋得大叫:“还真有大王八!” 他抢过杆子,用力往上拖。 拖上来的,竟然是只癞蛤蟆。 “真秽气!”高雅抓起一块石头,就要砸扁它。 草根张赶忙拦住了高雅,“别砸,要的就是它!” 这大癞蛤蟆,通体金黄,足有半斤重。 草根张解下麻线,拴住了它两条后腿。 他提着癞蛤蟆,对高雅说:“有这大金蟾,就行了,咱们回去吧。” 到了学校门口,草根张拉住了高雅,他指着小卖部说:“你去买两个鸡蛋。” “大哥,你要搞什么名堂?” “你不买,我去,废话真多!” 高雅拉住了草根张,进去一会,拎出来一兜子鸡蛋。 草根张看了看说:“用不了这么多。” “用不了,就送给你了,你留着补蛋吧。” 草根张笑着说:“该补蛋的是你。” 汪满金布置了一道作业,每人画一张人体骨骼图,还得标出各部分名称。 到了交作业时,草根张下去收,没一个人画出来。 他问高雅:“你为什么不画?” 高雅皱着眉头说:“那个东西,我看着就害怕,心里哆嗦。” “我给你画一张,你自己标名称,行不行?” 高雅想了想,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草根张拿起铅笔,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画好了一幅人体骨架。 他把图和笔扔给高雅,“你自己 写上名称吧。” “怎么写啊?”高雅一脸茫然。 “我说,你写,这个,是颅骨……” “颅怎么写?” “衙内,您上过学吗?” 高雅很自负地说:“学习我最讲信用,都还给老师了。” 草根张把纸笔抓了过来,“我都给你做了,你去收作业吧。” 高雅拿起尺子,敲了敲林松的头,“从你开始,交作业,谁不交,打三十板子。” 林松挠挠头,“大哥,你做了吗?” 高雅从草根张手里拿过图,“你看看,我都交上了!” 林松无奈,拿了张透明纸,放在书上,描了起来。 他描完了,交给了草根张。 “还有别人的,你都得收上来,”高雅对林松说。 林松便手拿钢尺,挨个桌子催收作业。 收到罗志森那里时,他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像在念经,对林松的话,充耳不闻。 林松举起钢尺,照准他的光头,“啪啪啪”就是三下子。 罗志森捂着光头,蹦了起来,“你娘了个腿的,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林松的钢尺,抽在了他的嘴上,“你娘个头的,才打了三尺子,你就现原形了。” 除了王富强,其他人都交上了作业。 高雅问王富强:“你交还是不交?” 王富强歪着头说:“我交你娘个腚!” 高雅朝林松一努嘴儿,“打三十板子。” 四个人上来,按住了王富强。 林松抓住他的手腕子,照准他的手掌心,打了起来。 每一下子,都打得又狠又实,清脆响亮。 高雅大声报着数,王富强杀猪般叫唤,在教室里回荡。 打完了,王富强捂着熊掌般的手,恶狠狠地说:“你们等着,明天我就会让你们好看!” 吃饭的时候,草根张端着一盘菜,过来找高雅。 他把盘子放到高雅面前,“这盘菜,专门给你做的。” 高雅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嚼了嚼,“这是什么啊,又嫩又滑的,还挺好吃。” 林松也伸过筷子来,被草根张打了回去,“这是专门给衙内的,别人不能吃!” 小菜不多,高雅几筷子,就扒拉进了肚子里。 他咂咂嘴,“味道真不错,就是少了点,这到底是什么啊?” 草根张一脸神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是药膳吧?”林松问。 草根张抱着作业,走进了汪满金办公室。 汪满金接过来,翻了翻,“完成的不错,远超我预想啊。” “老师,这可是靠板子打着,硬逼着,做出来的。” 汪满金点点头,“打就对了,人不打,不成器。” 草根张心说:“您说得轻省,可把我难为的够呛。” “老师,没别的事,我走了。” “等等,还有个很重要的事呢……” 草根张站住,看着汪满金,等他说下文。 “明天有位女老师,”高满金咽了口唾沫,“是位美女老师,讲病理学,这个课堂秩序,你可得维持好。” 草根张挠挠头皮,面露难色。 “有困难啊?”汪满金问。 “老师,狼群里要是来只羊,狼们能淡定吗?” “所以你得想点办法,我相信你啊,”汪满金站起来,胳膊搭在草根张肩上,像亲兄热弟。 一大早,高雅就跑过来,对草根张说:“我昨晚睡得特别踏实,还没做那种梦。” 草根张也很高兴,拍着巴掌,连说了三个好。 他自言自语:“这是个民间偏方,我心里也没有底呢。” “啥偏方,没见你给我吃啥药啊?”高雅不解地问。 “这个呀,不用吃药,等上完课,咱俩再去护城河。” “到河边钓蛤蟆玩儿,就能治好我的病?” 草根张拍了高雅下,“就是这样儿,你越来越聪明了!” 外面来了个小青年儿,穿身运动装,剃个燕尾头,站在宿舍门口问:“谁是高衙内?” 高雅站了起来,“我叫高雅,不叫高衙内。” “我找的就是你,”小青年儿招招手,“你跟我出来下。” 高雅抬脚就要跟着去,被草根张一把拉住了。 他问那小青年儿:“你是干什么的?” 小青年儿突然跨步上前,挥拳喝道:“我是来打你的!” 第0026章气走女老师 草根张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在下巴上,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高雅抓起桌上的饭盆,砸了过去。 小青年儿挥臂挡开,一拳捣在了他的肚子上。高雅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林松跳起来,飞脚踹了过去。 小青年儿左臂下压,隔开了林松的腿,右臂抡出一记重摆拳,砸在林松腮帮子上,林松应声倒在地上。 “谁还不服?”小青年儿弹簧似地扭动着,晃动着两个拳头问。 他叫谢三,外号刺刀,是王富强的表哥,县体校拳击队的。 王富强走了进来,屋里的所有人,他挨个儿扇了一巴掌。 “以后都给我老实点儿,不然让我表哥,把你们牙都打掉!” 草根张抓着后脖梗子,揉了几下,重新站了起来。 “王富强,你表哥是挺厉害,可他不会天天在这里,看着你的” 王富强要说话,谢三把他推到了一边,他质问草根张:“你小子,还想找打吗?” “你敢打死我吗?”草根张直视着他的眼晴,“谢三,别看你现在跳得欢,不出三个月,你会生场大病!” “打死他,表哥!”王富强叫嚣着。 谢三冷笑,“我现在不打他,等三个月后,我拿了全国冠军,给他换口金牙!” 谢三扭头走了,王富强跟在后面,一步三晃,嘴里骂骂咧咧,威风的不行。 到了外面,正碰上李春萍,王富强得意地说:“草根张他们几个,都被我打挺了。” 李春萍听了,没理王富强,跑到了草根张的宿舍。 草根张在林松脖梗上,猛击了一掌。 林松晃晃脑袋,站了起来。 他又抓着高雅的手,揉捏了几下。 高雅打了个嗝,上来一口气,也缓了过来。 李春萍站在门口,大声喊:“张友根!” 草根张大声说:“没事啊,都穿着衣服呢,进来吧。” 李春萍跑进来,两只大眼晴里,全是关切。她挨个瞅了他们一眼,“没事啊,你们!” 草根张扬起了下巴,李春萍这才看见,下面有块於青。 林松转过了左脸,,颧骨左侧,肿得老高,亮晶晶的。 “大嫂,我的在肚子上,”高雅要掀衣服,草根张踢了他一下,他把手放下了。 李春萍气愤地说:“这个王富强,真是个大坏蛋,把你们仨都打了!” 林松啐了一口,“他算个屁,请来个职业拳击手,把我们当沙袋练了。” “啊?叫校外人来打架,是要开除的,我找校长去!”李春萍转身就往外跑。 高雅拉住了她,“大嫂,你把她开除了,我们去哪儿找他报仇?” “那你们不要紧吧?”李春萍关切地问。 “没事儿,大哥都给我们治好了,”高雅揉揉肚子说。 李春萍走到门口,又扭回头来,“小胡子,你出来下。” 高雅乐颠颠跟了出来,“大嫂,有什么吩咐?” “‘以后不许叫我大嫂!” 病理学老师一走进教室,众罗汉的目光,集体被吸了过去,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 罗志森大喊了一嗓子:“女施主,救救小僧吧。” 杨智扭了他一把,“你让人家怎么救你?” “舍身救……救我呗。” 杨智作呕吐状,“你别装出家人了,行不行?” 女老师放下书本,“我叫柳依依,教大家病理学,现在开始上课。” “老师,我没听清,您叫什么?”坐在最前排的安静,仰着头大声问。 女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字:柳依依。 有个叫唐大力的,喜欢吃花生糖,外号叫“糖粒粒”。 他举手站起来说:“老师,咱俩正好一对儿。” 说罢,他跑上讲台,把“糖粒粒”三个字,写在了“柳依依”前边。 罗志森走上讲台,擦掉了“糖粒粒”三个字。 “如此庸俗不堪之名,也敢和老师成双配对,”他双手合十,翕动了几下鼻子,“女施主,擦的什么香水,太好闻了!” “滚下去!”下面的人,向罗志森扔了几个纸团子。 罗志森腻在柳依依身边,就是不往下走。 王富强冲上去,扭住了他的耳朵,把他拽回到了座位上。 罗志森回到座位上,柳依依松了一口气,“下面开始上课,人体疾病有两种,一种是原发性的,一种是传染性的……” 安静举手站了起来,“老师,相思病属哪种?” 柳依依摔了下书本,“神经病!” “老师,神经病怎么治?”王富强在后边喊。 高雅团起一堆纸,照准王富强的大脸,砸了过去。 王富强正张着大嘴,纸团恰好飞进了他口中。 王富强吐出纸团,冲过来要打高雅。 大崮堆乡的石谦,偷偷一伸脚,王富强“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王富强刚要爬起来,林松对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一拳。 他的大脑瓜一歪,趴到地上,再也不动了。 柳依依吓得脸色煞白,哭着跑了出去。 过了五分钟,校长带着两个保安,走进了教室。 两个保安壮硕如牛,一左一右,站在了讲台两边。 草根张在王富强后腰上,悄悄踹了一脚。 王富强像刚睡醒似地,揉着眼,爬了起来。 校长刚好走过来,“这位同学,你躺在这里,干什么?” “我……哪个王八蛋,把我绊倒的?”王富强“嚯”地站起来,推了校长一把。 保安上来,拧住王富强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 校长走上讲台,一脸威严,“谁敢再捣乱,立即叫家长来,收拾你们的铺盖卷!” 王世贵送了四瓶酒,两条烟,又说了一大堆好话。 校长终于点头,把王富强留下了。 他找到了草根张,“友根啊,,一扎不如四指近,你怎么和衙内们,搞在了一起?” “你家富强,可是太子啊,我高攀不上呀!” 王世贵阴阴地笑了,“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可是个严重的问题!” “村长,你家富强,就是个黑老鸹,光看着人家黑了。” 高雅骑春车子,停在了张根张身边,他瞅了瞅王世贵,问草根张:“这位是谁呀,大哥,咋和王富强那孙子,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呢?” 草根张朝高雅使了个眼色,对王世贵说:“村长,我们还有事儿。”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世贵恶狠狠地说:“别张狂,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第0027章还有衙内帮 高雅驮着草根张,来到了护城河边。 他们上次钓癞蛤蟆的地儿,有个老头,在草滩上寻找着什么。 草根张扒开草丛,拖出了钓竿,绑上了肯麻叶,把线甩进了草滩里。 一只小金蟾,被拽了上来。 草根张看了看说:“太小了。” 他正要把它放回去,那老头却喊:“别扔了,给我吧,我要!” 高雅问:“大爷,你要这个干什么?” “做药啊,”老头跑过来说。 草根张把金蟾递给老头,看了看他的脸问:“你们用这个,治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是啥病,皮上起硬疙瘩,痒得钻心。” 老头的胳膊裸露着,上面长了许多硬疙瘩。 “谁告诉你们,用癞蛤蟆治这病的?”草根张问。 “我们村里,很多人得了这种病,都在吃癞蛤蟆。” 草根张说:“吃这个不管用,吃不好,还会中毒。” 老头不屑地说:“你小孩子家,懂个毬!” 老头把小金蟾装进了鱼篓,转身就走了。 草根张追上去问:“大爷,您是哪个村的?” “城南小李庄,你要买香肠,就到我们村去。” 连续钓上来四只,草根张都嫌小,把它们放回去了。 直到第五只,上来个又肥又大的家伙。 草根张用麻绳绑住它的腿,“就它了,咱们回去吧。” 高雅问:“你弄这个,不会是让我吃吧?” “你吃过吗?”草根张反问道。 “好像没有,”高雅想了想说。 王世贵带着王富强,敲开了校长的门。 “你们还有什么事?”校长问。 “我们要反映问题,”王世贵说。 “什么问题?” 王世贵推了推王富强,“把你知道的,都汇报给校长。” 有他爹在,王富强胆壮了不少,“校长,乡医班里,有个衙内帮。” “什么叫衙内帮?”校长奇怪的问。 “就是高衙内,还有草……草根张,”王富强一着急,说话也结巴起来,“他俩是头,还有好几个打手……” 校长推了推眼镜,有点丈二和尚。 王世贵沉不住气了,“张友根,还有那个谁?” “高雅!”王富强赶紧说。 “对,就是以这俩人为首,纠集了一帮人,在乡医班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王富强纠正说:“爹,我们班上没女的。” “你不是说,张友根还勾搭那个谁吗?” “护理班的李春萍。” 校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你们先回去吧,这个事,我们会认真调查,一定严肃处理。” 吃饭时,草根张又端来了小菜,放到了高雅面前。 高雅犹疑着,迟迟不伸筷子。 “怎么不吃了?”草根张问。 “大哥,我有点怀疑……”高雅的眼晴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吃了管用不?” “管用!” “那还废什么话!”草根张把盘子,往高雅面前推了推。 高雅一咬牙,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个东西,越嚼越香,你炒得吗?” 草根张点点头。 “那下次,你教教我,以后我自己炒,”高雅吃完了,抹了抹嘴上的油。 “那可不行,虽是个小偏方,却也是祖传的呢!” 三个人正埋头吃饭,王世贵走了过来,“友根,听说你当上班长了。” 他从兜里掏出烟,每人分了一支。 高雅先吃完了,摸出打火机来,把烟点上了。 草根张看他一眼说:“你不能抽烟。” 高雅把烟丢到脚下,踩灭了。 王世贵打着哈哈说:“真有规矩啊!” “村长,您找我有事?”草根张问。 “还不是为富强嘛,以后,你得多照应着点啊。” “您也知道,富强不搭我的茬。” “现在不一样了,你都当上班长了,一呼百应啊!” 王世贵拿出了一包花生米,放到了桌子上,“我从家里带来的,你们分着吃了吧。” 王世贵走后,林松说:“我怎么感觉,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在回宿舍的路上,汪满金叫住了草根张。 “柳依依老师,宁愿辞职,也不愿给你们上课了,”王满金一脸焦虑。 “要给我们换老师吗?” “教病理学的,就她一位老师。” “总不能让我们自学吧,”草根张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汪满金。 “我去劝她三回了,校长也没办法,”汪满金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你们这个班呀,真是空前绝后。” 草根张沉思片刻,“老师,我去劝劝她吧。” “你要把她说服了,我请你吃烤鸡。” 学校食堂里,最好的大菜,就是烤鸡。 汪满金带着草根张,敲开了柳依依的门。 看着汪满金的笑脸,柳依依冷冷地说:“你要还为那事来的,就不要进来了。” 草根张挤到了前面,“老师,您真漂亮!” “漂亮不是被你们欺负的理由!” “老师,您要让我们进去,我会让您变得更漂亮。” “真的?”柳依依闪开了身。 草根张掏出个小玻璃瓶,里面盛了些药膏。 “老师,您刚休完产假吧?” “你怎么知道?” 草根张摸了摸自己的脸,“您脸上有些斑,还没褪尽。” “是啊,我也正着急呢!” 草根张把药膏递给了她,“抹上后半小时,就能褪干净,还能让您的肌肤,美白如玉。” “真的吗?”柳依依一把抢了过去,“我现在就去抹上。” 柳依依洗了脸,打开玻璃瓶,挑了点药膏,在脸上抹匀了。 “老师,您皮肤虽然白,但皮下有红血丝,抹了药膏,也会消除。” 柳依依正在照镜子,有点不相信地问:“这么神吗?” 每隔五分钟,柳依依就照一次镜子。 每次她都惊呼:“真的越来越浅了!” 第六次照时,她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没有了,连皮下的血丝,也没有了!”草根张站起来说:“老师,我可以求您一件事吗?” “你说吧,除了给你们上课,我什么都答应你。” 草根张心说:“别的你答应了,我也不敢啊!” 他拍了拍胸脯,“老师,我保证,您再给我们上课,没有一个人敢捣乱。” “你真的能保证?” 汪满金拍拍草根张的背,对柳依依说:“他说能,肯定能。” 柳依依理了理头发,“那我试试吧。” 第0028章心惊肉也跳 草根张问高雅:“咱们开个联欢会,你说怎么样?” “一群傻老爷们,跟谁欢?”高雅摇头晃脑地问。 “和护理班的同学,行不行?” “太行了!”高雅和林松,一起蹦了起来。 林松捶着桌子说:“这事儿,班长肯定能搞成,护理班里,就数大嫂漂亮。” “先别高兴,”草根张瞟了他俩一眼,“要想开成联欢会,是有条件的。” “啥条件,你快说,”高雅和林松,一左一右,靠了过来。 草根张搂往了他俩的脖子,“条件很简单,又不那幺简单。” “大哥,你别卖关子,”高雅捋一捋小胡子。 “就一条,得讲文明。” 林松问:“啥叫讲文明?” 草根张说:“动粗,耍贱,卖骚,挑逗……都是不文明。” 高雅马上泄了气,“大哥,这哪是一条啊,再数,能数出一百多条来!” “那就算了吧,”草根张起身,“我出去遛弯了”。 他俩一起拉住了他,“不就是讲文明嘛,我们保证,就是一万条,也能做到。” “光你俩还不行,全班五十罗汉呢,都得讲文明。” 高雅想了想说:“别人都好办,就是王富强那龟孙子,有点麻烦。” 病理学上课前,草根张走上了讲台。 他大声宣布:“我们将要和护理班的同学,开一次联欢会。” 所有人都“嗷嗷”叫着,一起捶桌子。 草根张伸出双手,示意大家静一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下文。 “护理班同学有个条件,咱们班的五十罗汉,必须讲文明,”草根张停了停问:“咱们能做到吗?” “能!”四十九个人异口同声。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天花板上回旋。 草根张一拍桌子,“好,就从这节课开始,表现出咱们的文明来!” 他话锋一转,“还跟以前似地,联欢会就不开了。” 柳依依捧着书本,走了进来。 草根张赶紧跑下去,喊了声“齐立”。 五十罗汉齐刷刷站了起来,喊了声“老师好”,又齐刷刷地坐下了。 四十分钟里,五十罗汉都聚精会神听课,没一个睡觉的,更没一个捣乱的。 下课后,柳依依叫出了草根张,“我答应你了,会把这门课教完,就是……” “老师,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 “就是那个药膏,能不能再给我点儿?” 草根张笑了,“这个真没有了,再说这是药,不能当护肤品用。” 柳依依白了他一眼,“真小气!” 她夹着书本,夸张地扭着腰肢,走向了护理班教室。 吃饭的时候,草根张又端来了小菜,“这是最后一盘了,吃完了,你那毛病,就彻底好了。” 高雅心情大好,吃得格外香。 收拾了碗筷,高雅问:“这回,该告诉我了吧?” “别急,咱们先遛个弯儿。” 他们围着操场,先转了两圈,又坐了十分钟。 草根张带着高雅和林松,来到了标本室。 “我不看那骷髅架子,”高雅扭头往回走。 草根张拉住了他,“咱不去那里。”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旁边房间的门。 这里是中草药标本室,弥漫着中药的香味儿。 有一张三合板,靠墙竖着,草根张把它翻了过来。 上面贴着五张皮,是癞蛤蟆,都伸展着四肢,用图钉固定住了。 “这不是咱俩钓回来的嘛,我都认识它们,”高雅指点着说,“哎,不对呀,它们的肉呢?” “都让你吃了,”草根张看着高雅,一脸坏笑。 “啊?这不是要毒死我嘛!” “毒都在皮上呢,”草根张抓住了高雅的手腕子。 “那也不行啊,你怎么能让我吃癞蛤蟆呀!” 高雅的心跳在加速,热血往头上涌,两个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 他想吐,却吐不出来。 细密的汗珠,从头上冒了出来。 草根张一直抓着高雅的手腕,摸着他的脉博。 高雅闭着眼,紧咬着牙,一动不动。 林松上来扶住了高雅,他愤怒地问草根张:“你想害死衙内吗?” “你不懂,别乱吵吵,”草根张数着高雅的脉博,已开始下降,逐渐平稳下来。 高雅睁开了眼,眨巴了几下。 林松惊奇地喊:“衙内,你眼晴贼亮亮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高雅说:“我觉得也不一样了,脑瓜子特别有精神,浑身是劲儿!” 草根张捶了他一拳,“你丢了的魂,终于回来了!” “我丢了什么魂?”高雅惊奇地问。 “人有三魂七魄,你从树上掉下来时,丢了一个魂。” “既然吓一吓,就能找回丢了的魂,为啥还让我吃它的肉啊?”高雅揉着肚子,不解地问。 “必须吃了它的肉,补足了肾阴,再看看这些皮,你才能好,”草根张掏出纸巾,递给高雅,让他擦去满头的汗。 林松就忘不了吃,“班长,那癞蛤蟆的肉,你怎么炒得,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用刀背砸成泥,搅到鸡蛋里,再用油煎。” 林松舔了舔嘴唇,“其实那玩艺儿,看着怪馋人的,我都想吃一盘子。” 草根张打了林松一拳,“人没病,不能乱吃,会吃出病来的。” 林松吐吐舌头,“我就是嘴馋。” 高雅摸了摸癞蛤蟆皮,“大哥,你留这个,专为了吓我的吧?” 草根张摇摇头,“还有别的用处呢,给老班留着,他会用得上。” 从标本室出来,正好碰到李春萍,还有两个女生,三个人要去打乒乓球。 “春萍,开联欢会的事儿,你说了吗?” “早说了,都催着我,和你定个时间呢。” 高雅在背后,捅了捅草根张,“大哥,别光你俩拉得热乎,也介绍介绍呀!” 李春萍指着那个高大丰满的姑娘说:“这是牛丽丽。” 林松上前一步,伸出手说:“我叫林松。” 牛丽丽没握他的手,却递给他一个球拍,“你会打球吗?她俩水平太臭了。” 林松接过球拍说:“在我们乡中学,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个娇小的姑娘,躲在了李春萍后面。 李春萍把她拉了过来,“这是杨倩倩。” “这个妹妹,看着面熟,以前见过吧,我叫高雅。” 李春萍打了下高雅伸出的手,“我以为你叫贾宝玉呢。” 第0029章下乡做义诊 六个人来到乒乓球台,竟然都有人占着。 最边角的一个台子,杨智和安静,正在对练。 林松跑过去说:“你俩先歇歇,咱们轮班打。” 看到来了三个美女,他俩很高兴地让开了。 林松想试试牛丽丽的火力,放了个高球,结果被一板抽死了。 他跑着捡回了球,发了个他最擅长的下旋。 牛丽丽一板挡了回来,还打到了死角。他跑着去接,差点摔倒,还没接住。 林松心说:“真够厉害的,再大意,就得出丑。” 两个人正式开打,林松使出了浑身解术,还是9比11输了。 李春萍和杨倩倩欢呼雀跃,庆祝女队旗开得胜。 林松下去,换上了大个子杨智。 杨智被打了个落花流水,3比11缴了枪。 牛丽丽拿球拍扇着风,晃动着腰身,装了弹簧般跳跃。她对安静招招手,“来啊,该收拾你了。” 安静打的球,看似轻飘飘,却又粘又转,两个人僵持到了12平。 牛丽丽瞅准机会,连续两次扣杀,14比12,把安静赶了下去。 又轮到了林松,趁着牛丽丽疲劳,终于扳回了一局。 牛丽丽还要再打一局,林松却见好就收,说打个平手,就算了。 王富强敲了敲门,听到里边说“请进”,才推开了门。 “余科长您好,我是乡医班的王富强。” 学生科的科长姓余,是个古板的老太太。 “校长说,你要反映你们班的问题?” 王富强掀起衣服,露出了后背,“这是被他们用凳子砸的。” 他又扒开头发,指着一个秃斑说:“这是被他们撕下来的。” 王富强还要脱裤子,让余科长看他大腿上的伤。 老太太制止了他,“这是什么人干的,太嚣张了!” “班长张友根,他手下有一帮人,叫衙内帮,谁不听他的,就往死里打。” 从乒乓球台回来,碰到了汪满金。 汪满金叫住了草根张,“明天我们去城南小李庄,搞义诊活动,你们要提前准备好。” “老师,我们拿上袋南瓜子吧。” “拿这个干什么,路上吃?” “有大用,”草根张说,“咱们学校里有吗?” 汪满金想了想,“学校有个药房,那里应该有。” 草根张扛一袋南瓜子,最后一个上了车。 “班长,每个人发一把,正好在路上磕,”林松接过袋子,要解开分。 草根张按住了他的手,“你就知道吃,这个是当药用的。” “什么病啊,,还能用上这祥的药?”林松问。 “现在不让吃,回去时吃更好,”王富强拍拍肚子说,“现在刚吃了饭,回去时肚子就饿了。” 小李庄村头打谷场上,一溜儿摆开了五张桌子。 村民排着队,让卫校的学生,给他们测血压、血糖,还有心电图…… 有些村民测血压时,挽起袖子,就会看到胳膊上的硬疙瘩。 他们会问学生,这是长得什么疙瘩,用什么药治。 学生们看了,都直摇头。 草根张坐在最后,他招呼村民:“看疙瘩的,都到我这里来。” 许多的村民,把草根张围拢了起来。 草根张问:“得这个病的人,家里都做香肠吧?” “咦,你怎么知道?”众人好奇地问。 “你们这个病,是从猪身上传染来的。” 抓金蟾的老头,认出了草根张,“小伙子,这病能治吗?” “能治,关健是以后,你们得把生肉熟肉分开,不能在一个板子上切。” 草根张把林松喊了过来,“会用秤吗?” “咱从小就帮家里卖牛肉,就是秤杆子耍得好。” 高雅笑他,“你别跟在家里卖肉似地,给人缺斤短两。” 草根张给村民看疙瘩,看完后就喊:“南瓜子四两,炒后带皮吃,分五天服用。” 林松称了,装进纸袋。 高雅负责收钱,一块钱一两。 轮到老头,草根张看完后喊:“南瓜子八两。” 老头说:“我就带了五块钱。” 草根张淘出三块钱,给了高雅。 南瓜子是学校药房里的,回去要报账。 看了不到一半,南瓜子就没了。 草根张对村民说:“你们最好去药房买,我们学校药房里,就这些了。” 村民们说,他们不知道去哪个药房。 草根张只好答应他们,明天再送一袋来。 一回到学校,王富强就跑进了办公楼,去找学生科长。 他敲了敲门,等了半天,却没有回音。 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他便坐在门口等。 快下班时,老太太才回来,原来是去校长那里了。 王富强兴奋地说:“余科长,我有个重要的事,向您汇报。” 老太太拿钥匙打开了门,“进来说吧。” 王富强掩上了门,走到余科长跟前说:“张友根利用做义诊,把学校的中药材,扛出去卖了不少钱。” 老太太脸色凝重,但什么也没说。 王富强又补充:“张友根还带着他们那帮人,勾搭调戏护理班的女同学。” 于科长拿起笔,在纸上做着记录,她抬起头来问:“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 王富强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于科长。 上面写着村民的姓名,买南瓜子的数量。但后面的钱数,王富强是乘十后记录的。 周六的晚上,乡医班和护理班,开起了联欢会。 李春萍是主持,她穿着长裙,站在台上,像春天的小树。 她说缘份让我们相聚在一起,时光会在这一刻永恒。 草根张看得出了神,忘记了给大家发饮料。 高雅拽拽他的衣角,“大哥,现在丢魂的,不是我了。” 李春萍说完了,高雅抱着吉他,走上了台。 他弹出第一串音符,所有人,特别是护理班的女生,都停止了别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 当高雅唱起《童年》时,会唱的人,都跟着唱起来。 杨倩倩唱着唱着,眼里还涌出了泪花。 一曲歌毕,掌声雷动。 高雅还没下去,石谦抛着四只皮球,走上了台。 皮球耍得眼花僚乱,在高雅头上绕来绕去。 高雅赶紧低下头,跑了下去。 球越抛越快,等石谦收起来时,大家才发现,四个球变成了三个。 大家都吵吵着问:“那一个呢,怎么在眼皮底下没了?” 李春萍一低头,赫然发现,少了的那个球,竟然在自己手里抱着。 她大吃一惊,吓得抬手抛了出去。 球飞向了草根张,他一扬手,接住了。 高雅大声喊:“这绣球拋得好!” 节目演完了,开始跳交谊舞。 林松早就坐在牛丽丽旁边,大个子杨智过来,邀请牛丽丽跳舞,被他推开了。 牛丽丽却拉住了杨智的手,推开了林松,“手下败将,靠边站。” 林松咧着嘴,“他还不如我呢。” 不跳舞的,只有三个人。 草根张是真不会,看着一个又一个男生,邀请李春萍跳舞,急得抓耳挠腮。 罗志森今天没穿僧衣,却坐在那里念佛。 草根张推了他一把,“这么好的机会,你在这儿装啥呢?” 罗志森很认真地说:“小僧怕把持不住,违反了讲文明的原则。” 王富强今天出奇得老实,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磕着瓜子,喝着饮料,和谁也不搭腔。 看着忙前忙后的草根张,他得意地想:“不怕你闹得欢,就怕秋后拉清单。” 第0030章差点被开除 开完联欢会,高雅和林松,兴奋地睡不着,在讨论护理班的女生。 草根张躺下后,就睡着了。 乡医班的氛围,越来越好了,他感到心里很踏实。 天还没亮,他就爬了起来。 自从开学,还没有回过家。今天,他想回趟张王村。 到了校门口,遇到了李春萍,骑车子从家里来,正往学校里走。 “今天不上课,你来干什么?” 李春萍说,有本书落在学校了,想拿回家看。 “我要回村里,你去吗?” “去啊!”李春萍调转了车头,“我不去拿书了,跟你去村里玩。” 几十里的山路,两个人你追我赶,骑行了两个小时。 刚到村口,就碰上了王世禄,他扛着锄头,还背着一捆柴。 “世禄哥,你进山里了?” “是啊,我刚去过那儿,又收拾了一遍。” 他把草根张拉到了一边,“怪不得不让说媳妇,这么漂亮的姑娘,都让带你回来了!” 草根张不说话,只是抿着嘴,一个劲儿地傻笑。 草根张的爹娘,见了李春萍,以为是仙女下了凡,不知道怎么招待好了。 只要是他们认为好吃的,都搬了出来,在李春萍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 李春萍还真饿了,柿饼核桃什么的,吃了一大堆。 草根张他娘,乐得合不拢嘴,“这闺女真好,一点儿也不见外。” 喝过两杯茶水,李春萍来到院子里。她问草根张:“你采的草药呢?” “早被他们没收了,我领你去山里,看看吧?” “好啊,我一点都不累!”李春萍高兴地说。 草根张打开了道观的门。 李春萍惊讶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祖师爷修行的地方。” 李春萍转了一圈,“这里好像没有人啊,祖师爷哪里去了?” “后面山洞里呢,不要惊扰他,”草根张小声说。 李春萍捂住了嘴,“那我说话小声点儿。” 王世禄刚收拾过,到处干净整洁。黄帝像前,还有未燃尽的三柱香。 草根张跪下去,磕了三个头。李春萍也跟着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你知道画上是谁吗?” “当然知道,”李春萍爬起来说,“是咱们的老祖宗。” 廊檐下的花儿,发出了奇异的香味。 李春萍跑过去,惊讶地问:“刚才怎么没闻到呢?” 原来是还阳草的一个果子,刚刚炸开了。 草根张拿出了纸袋,把种子收集了起来。 “真香啊,把这个给我吧,”李春萍伸过手来。 草根张“嘿嘿”一笑,“这个是做药用的。” 李春萍小嘴一撅,“真小气!” “给你了,”草根张把纸袋放在她手里,拍拍她的头说,“这是还阳草,不能带在身上的。” 李春萍把纸袋还给了他,“我说着玩儿的,还是你拿着,用它治病救人吧。” 草根张的爹娘,收拾了一大包干果,给李春萍带上了。 草根张驮着,一直送到了她家楼下。 “上来坐会吧,”李春萍说。 “不了,我还是回学校吧,得准备明天上课呢。” 看着一大包山货,李德勤问:“哪里来的?” “我跟着张友根,去他家玩了,”李春萍兴奋地说。 李德勤眉头紧锁,“以后,少跟他来往。” “为什么呀?”李春萍瞪大了眼。 “一个山里孩子,毕业回乡,也就当个赤脚医生,能有多大出息?”李德勤语重心长地说。 推开宿舍门,高雅就蹦起来说:“大哥,你早五分钟回来,就好了。” 原来高雅也回家了,跟他爹一块回来的。 草根张治好了儿子的病,乡长特别感动,一定要当面致谢。 可等了半天,草根张一直没回来,他就去县里的招待所了。 “我爹一定要见见你,”高雅说,“他到县里开会来了,明天还会过来。” 上午第一节课,是人体解剖。 上完课,汪满金走出教室,忽觉眼前一黑,便栽倒在了地上。 有老师打了急救电活,县医院的急救车,把汪满金送到了急诊。 医生们一通忙活,又请示了省里的专家,最后确诊,是急性心肌炎。 中午放学后,草根张和几个同学,跑到了医院,去看汪满金。 但他在重症监护室里,根本不让见任何人。 下午上班时,校长刚走进办公室,于科长尾随着,也跟了进来。 她把一份处理意见书,递到了校长面前。 校长反复看了几遍,说这样处理不大妥当。 于科长也是反复斟酌了,才递到校长这儿的。 她原来的想法,是把三个人都开除。 但看到高雅和林松的爹,一个是乡长,一个是村长,就把他两个,改成了警告。 唯一要被开除的,是草根张。 “汪满金什么意见?”校长问。 “这个……我们只调查了当事人。” 校长说:“班主任的意见,还是应该听听的。” 于科长说:“汪满金住院了,一直昏迷不醒呢。” “这个事儿,先放放再说吧。” 校长记起来了,草根张能来上学,也是县里一位领导,向他推荐的。 下午放学后,草根张和高雅,又来到了县医院。 汪满金还在重症监护室,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他俩找到了值班医生,“我要进去看看,”草根张说。 “你是他什么人?”值班医生问。 “我们是他的学生,”高雅说。 “近亲属都不让进去,别说你们了,”值班医生撇着嘴说。 “我要进去救他,”草根张焦急地说。 值班医生轻蔑地笑了,“你算老几?” 高雅搡了下值班医生,“你是老大,可你救不了人!” “我们的抢救措施,都给他用上了!”值班医生瞪着眼说。 “有用吗?”高雅又搡了他两下。 “你怎么还动手动脚!”值班医生抓起了电话,他要叫保安来,赶走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高雅悄悄伸手到桌下,把电话线拔了下来。 趁着他俩打麻缠,草根张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把还阳草的种子,放到了汪满金的嘴唇上。 汪满金干裂得嘴唇,逐渐湿润起来。 他先是动了几下嘴唇,又伸出舌头,把种子舔进了嘴里。 值班医生甩开了高雅,冲了进来。 他愤怒地喝道:“这里是无菌隔离室,你好大胆子,敢擅自闯进来!” 草根张捂住了他的嘴,“你吵吵啥,别吓着我们老师。” 汪满金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问草根张:“这是哪里呀?” 值班医生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像刚被电击过。 汪满金看看值班医生,问草根张:“这个家伙是谁啊,怎么这副傻样子?” 第0031章乡长帮了忙 草根张问值班医生:“能不能给个水杯,再拿瓶热水来?” 值班医生回到办公室,拿来了杯子和热水。 草根张拿出一个纸袋,把一些焦褐色粉末,倒进了杯子里,冲上了开水。 “你不能给病人乱吃药,”值班医生要夺杯子。 高雅把他推到了一边,“你们用的药不乱,但是管用吗?” 草根张晃了晃杯子说:“这是茶,不是药。” “我这是在医院里啊,”汪满金明白了过来。 草根张把杯子递给了他,他接过去,几口就喝了下去。 “渴死我了,正在沙谟上走呢,被你们吵醒了。” 草根张又倒了杯水,递给了汪满金。 过了几分钟,值班医生忽然喊了起来:“体温正常了!” 他俩看了看监测仪,显示体温是37度。 十分钟后,值班医生又惊叫起来:“心率也正常了!” 果然,仪器显示的心率是89,刚才还120呢。 草根张对汪满金说:“老师,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汪满金拉住了草根张的手,“友根啊,亏了你来,要不,我还在沙漠里呢。” 高雅对值班医生说:“快把"输液管子拔了吧,都不如一杯茶顶用!” 他俩刚进校门,就碰到了林松,“班长,校长找你呢。” 草根张一路小跑,到了校长办公室。 敲门进去后,校长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张友根?” “是啊,校长。” 校长低头看了看材料,“挺面善的一个孩子,怎么会……” “怎么了,校长?” “有人反映,你拉帮结派,殴打同学,还倒卖学校的药材……” 草根张听了,低着头,啥也没说。 校长有些沉重地说:“看来这都是事实了?” “这些事有,但不是事实……校长,您不能偏听偏信!” 说罢,草根张扭头要走。 校长叫住了他,“如果这些是事实,你会被开除的。” 草根张站住了,“校长,我还是那句话,您不能偏听偏信。” 草根张回到宿舍,高雅就喊:“回来了!” 坐在床上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握住了草根张的手,“年轻有为啊,小伙子真不简单。” 高雅赶紧介绍:“这是我爹。” 草根张却叹了口气,“校长要开除我呢!” “什么?”高雅和林松异口同声地问,“校长的脑袋,被门挤了吧?” 听草根张说了原委,高乡长说:“我去找校长,我给你做保。” 高雅有点担心,“校长要是不听你的,怎么办?” 乡长笑了,“不是还有县长嘛。” 高雅他爹虽只是乡长,但跟县长是同学,有事能直接找县长。 高雅领着他爹,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乡长开门见山,“我听说你们要开除张友根?” “这个还没有定下来,我让他们继续调查呢,”校长诚恳地说。 乡长生气了,“有什么可查的,你们这些文化人,真是不爽快!” 校长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又被他打断了,“我儿子从小落下点病,多少年都没治好,张友根给治好了,你说,这是不是个人才?” 校长点了点头,“我刚听说,他给县里一位领导,治好了严重的烫伤。” “那你们,为什么开除一个人才?” “他违反了纪律。” 高乡长轻蔑地笑了,“你们肯定是嫉妒!” 校长急了,“高乡长,您不能这么说话。” “我在乡里,都是先骂人,再讲道理”乡长敲了敲桌子,“如果你们开除张友根,我就向县长汇报这事,调查你们是怎么办学的!” 王富强左手拎一桶油,右手拎一袋小米,向于科长家走去。 这些东西,是王世贵刚送过来的。 敲开了于科长家的门,老太太却没让他进去。 “东西你拿回去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前两次送东西,于科长都收下了,这次不知怎么了。 王富强问:“那个事,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不好说,校长让等等,你们班主任回来了,再说吧,”话刚说完,于科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王富强无精打彩地回来,把东西扔给了他爹,“人家不要了。” “不要咱省了,这法儿扳不倒他,咱再想想别的招儿,”王世贵摸着儿子的头,安慰着他。 “还能有啥招儿?”王富强泄了的气,又鼓了起来。 “对了,你不是说,他勾搭那个李春萍嘛!”王世贵拍了下大腿。 “那能怎么样,男女相好,谁也管不着。” “这可不一定,大儿子,你等着看好戏吧。” 王富强来了精神,“要把他俩拆散了,李春萍就是我的了。” 王世贵给了儿子一巴掌,“你可不能胡搞,你媳妇儿,也是朵鲜花儿呢!” 爷俩正在吵吵,谢三骑着摩托车,停在了他们跟前。 “姑父,我订好了酒菜,跟我走吧。” 谢三刚参加了选拔赛,他进入了全国冠军争夺赛。 学校跟前的小酒馆里,谢三用后槽牙,连开了三瓶啤酒,每人发了一瓶。 王富强羡慕地说:“表哥,你牙真结实。” 谢三拍拍自己的脸,“不结实,牙早被打光了。” 王世贵高兴地说:“三儿,你得帮着富强,再教训教训那几个小子。” “姑父,我正要说这事呢,”谢三拍拍富强的肩,“你告诉那个张草根,明天我就去参加全国冠军赛,让他等着!” “哈哈,他一定会吓哭的,”王富强拍着巴掌说。 王世贵又搬来了一箱啤酒,“今天我请客,敞开了,可劲儿喝!” 王富强问谢三:“争夺冠军的,一共几个人?” “八个,最次,我也要拿个季军回来。” 王世贵举起了酒杯,“三儿,祝你旗开得胜,把冠军抱回来。” “姑父,那小子说,我会生场大病……” “别听他瞎说,”王世贵心里,却犯开了嘀咕。 五六瓶下肚后,王富强趴在桌子上,打开了呼噜。 王世贵叫起他来,把他送回了学校。 走回宿舍,王富强清醒了不少,他找到了草根张,“我表哥去参加比赛了,你等着他回来吧!” 草根张看了看醉熏熏的王富强,算了算日子,轻蔑地说:“你表哥回不来了!” 第0032章谢三送了命 汪满金转出了重症监护室。 医院用的药,也全部停了。 草根张和高雅,每天郁来,来了就让他喝那粉末儿。 “友根,你让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啊?”他咽下了最后一口,皱着眉头问。 “老师,跟您说了,不能紧张啊,”草根张笑着说。 “我教人体解剖的,能有什么东西,让我紧张?” 高雅沉不住气了,“老班,他给你喝的,是癞蛤蟆的皮。” 汪满金先愣了下,然后又干呕起来。 草根张在他背上,拍了几下,他才缓过来。 他定了定神,慢条斯理地说:“怪不得味儿这么怪!” “老师,还记得您说过,扁桃体是没什么大用的吗?” 汪满金点点头。 草根张说:“它是守护心的大门,您的大门没了,邪气就直接入了心,您才会病得这么急。” “那为什么让我喝这个,”汪满金又皱起了眉。 “要攻邪,只能用毒,不毒,赶不走邪气啊。” 汪满金想了想,叹了口气,“友根啊,要不是你,我这回啊,还真麻烦了。” “可是,校长要开除他呢!”高雅不满地说。 “什么?你再说一遍!”汪满金坐了起来,抓住了高雅问。 “校长说了,要开除张友根,就等老班你回去,落实这事儿呢。” 汪满金下了床,拿出鞋子穿上,“我得找校长去!” 王世贵戴着破草帽儿,背着个大口袋,来到了县委家属院大门口。 看门老头拦住了他,问他找谁。 “我找李德勤,”王世贵掏出烟,递给了老头一支。 老头推开了他的烟,“现在是上班时间,家里没人,你不能进去。” 王世贵说:“我从老家来的,给他捎了点东西,放在你这里吧?” “你是他什么人?”老头问。 “我是他表弟,”王世贵说。 老头说:“那你放到这里吧,下班时,家里有人,你可以再来。” 汪满金走到校门口,看到一群人,被保安拦在那里。 这伙人吵吵嚷嚷,说要进去找校长。 汪满金过去问:“你们找校长干什么?” 领头的一个说:“我是小李庄的村长,领着他们,来送感谢信的。” 信是毛笔写的,写满了两大张红纸,后面是数十位村民的签名。 汪满金看了下内容,是表扬草根张,用南瓜子治好了他们的病。 汪满金说:“正好我要去找校长,你们跟我一块去吧。” 汪满金领着这些村民,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看着一大堆人,满脸不高兴,他问汪满金:“你领这么多人来,要干什么?” 村民们说:“我们是来送感谢信的。” 校长看完了信,问村民:“张有根收你们多少钱?” “一块钱一两啊,”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 这就对上了,学校药房收的南瓜子钱,也是一块钱一两。 校长叫来了于科长,让她领着村民们,去学校的宣传栏,张贴感谢信。 他问汪满金:“张友根拉帮结派,殴打同学,有这事吗?” 汪满金说:“校长,我只想告诉你,如果开除了张友根,乡医班也一块解散吧。” “为什么?”校长吃惊地问。 “因为没有一个老师,愿意给这些学生上课,包括我。” “那和张友根有什么关系?” “张友根能让这些学生,尊重老师,认真学习。” 校长沉吟片刻,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全国冠军赛的擂台上,谢三刚出场,就显示出了“刺刀”本色。 他的左右手刺拳,打得对手连连后退,围着绳圈来回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第一回合,谢三取得了绝对优势。他洋洋得意,仿佛看到冠军奖杯,在向他招手。 第二回合,谢三有些懈怠。 对手利用他出拳的空档,突然滑步进前,一个横钩拳,把他放倒了。 裁判开始读秒,从1数到了10,谢三躺在台上,纹丝未动。 对手跳了起来,开始欢庆胜利。 但躺在地上的谢三,却没有任何反应。 教练和医生跑了上来,伸手去拉谢三,这才发现,呼吸心跳都没了。 几个人轮流做人工呼吸,一直到救护车来。 拉到医院里,又抢救了两个小时,但谢三的呼吸和心跳,一直没有恢复。 草根张盘腿坐在床上,像祖师爷那样,入了定。 他的脑海里,幻化出了一个人形。 这个人形的五脏六腑,十二经八脉,都是透明的。 脏腑经脉的细微变化,他都能清清楚楚看到。 林松悄悄走了进来,看了看他的样子,没打扰他。 草根张睁开眼时,林松已经是第五次进来了。 “班长啊,你可醒过来了!” 林松有些焦燥不安,草根张看着他的样子,笑着问“你怎么了?” “我想捶扁一个人!” “谁招惹你了?” “傻大个子,他总给我添堵。” 草根张奇怪地问:“不对吧,杨智那人,挺随和的。” 林松点着了一支烟,猛吸了两口,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 “这个家伙不地道,长了一副坏下水。” 草根张吃了一惊,“他干什么坏事了?” “他一有机会,就去缠着牛丽丽,像狗皮膏药。” 草根张笑翻在床上,打起滚来。 他捂着肚子说:“不行了,我笑岔气了,得揉揉肠子。” 桌上有草根张的水杯,林松把烟头丢了进去,“班长,你真不是人,没一点同情心!” “你啊,没找对方向,还怨上我了,”草根张又笑了起来。 林松抓住了他的手,急切地说:“班长,你怎么拿下大嫂的,求求你,给我指点下吧。” 草根张拿起了水杯,“你把这水倒了,给我刷干净了,咱再慢慢说。” 林松拿着水杯,跑去洗刷间,涮了几下,又跑了回来。 草根张看了看,“敷衍了事,一点都不干净,给我重刷。” 林松只好找出洗涤剂,拿上了刷子,又去了洗刷间。 杯子被刷得亮晶晶,放在了草根张面前。 他拿起来看了看,“这还差不多,再给我泡杯茶来。” 林松耐着性子,找出高雅的铁观音,抓了一把,放进杯子里,冲上了开水,递给了草根张。 草根张等着茶泡开了,喝了几口,才慢吞吞地说:“我教你的法儿,保证马到成功,把小牛牵回来。” 第0033章黔驴不技穷 “班长,你快说啊,”林松的眼里,全是急切与期待,定定地看着草根张,“你再磨噌,我就一头碰死在你面前!” “你这家伙,心火太旺,先喝口茶,”草根张把茶杯递了过去。 林松推开了茶杯,“班长,我求求你了!” 草根张又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噪子,“其实很简单……” “怎么简单?”林松抓住了他的手。 “旁观者清,牛丽丽对你更有好感。” “可杨智那小子,老在里头搅和,”林松又攥起了拳头。 “你的目标是打动牛丽丽,不是打跑杨智,”草根张拍拍林松的大脑瓜子,“你打跑一个杨智,还会有马智、朱智……好多智呢。” 林松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拿起乒乓球拍,“我找丽丽练球去了。” 县委家属院大门口,王世贵又来了。 看门老头把他的口袋,拎了出来,“人家李主任说了,他没有表弟。” 王世贵“嘿嘿”笑了两声,“我说错了,其实,我是他的老部下。” “不管你是谁,反正不让你进去。”看门老头往外推了推他,“拿着你的东西赶快走,你这人不地道。” 王世贵背着袋子,来到路边一棵树下。 他靠着树身,蹲了下去。 这里离大门不远,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掏出烟,点上了一支。刚吸了两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扔掉了烟,紧走几步,迎了上去,“老领导,还认得我吗?” 李德勤愣了下,握住了他的手,“世贵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孩子在卫校上学,我来送点东西,顺便看看老领导。” “东西是你放这里的吧?” “都是自家地里产的,”王世贵把袋子拎了过来。 李德勤领着王世贵,回了家。 喝过两杯茶后,李德勤说:“世贵啊,我还得上班。” 王世贵马上站了起来,“老领导,那我就不打扰了。” 李德勤拿出一条烟,塞进了王世贵手里,“你的东西,我留下了,这个烟,你必须拿上。” 王世贵接过了烟,“恭敬不如从命,老领导,有个事,我得提醒您下。” 李德勤正要开门,又回过身来,“什么事,你说。” “就是我们村里,有个草根张,总纠缠领导家的萍萍。” 李德勤沉默了一会,对王世贵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于科长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把调查材料扔给了她,“你也是老干部了,这点事儿,都弄不明白!” 于科长捡起那几张纸,投进了垃圾箱,“校长,都怨我,工作不认真,不仔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不就是山沟里来的个穷小子,这么大动干戈,犯得着吗?” “有些老师和同学反映,那个王富强,有些不地道,”校长提醒于科长。 “校长,王富强积极反映问题,应当鼓励。” 校长说:“过于积极了,也不好,老师和同学会反感。” 李春萍敲了敲门,高雅正要出去,拉开了门,“大嫂,你来找我的吧?” “不许再叫大嫂!”李春萍扭住了高雅的耳朵。 高雅夸张地叫着,说耳朵要掉下来了。 草根张盘腿在床上,正在苦思冥想。 他脑海中的人形,每到那个点上,就不能通畅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总卡在这里。 两个人的打闹,把他拉回到了现实。 “春萍,周末有空吗,咱们去山里采药吧?” “好啊,我也去,”高雅抢先答应着。 李春萍拿出一个纸条,递给了草根张,“我爸让我给你的,他说在办公室等你。” 草根张看了看,是办公室的门牌号码。 高雅歪着头,瞅了眼,“这位老丈人,肯定有知心话,要嘱咐你。” 李春萍打了高雅一下,“再胡说,采药时不带着你。” 草根张骑着车子,到了县委大门口。他亮出了纸条,看门的人就放他进去了。 按着纸条上的门牌号,他敲响了那扇厚重的门。 里面说了声“请进”,他推门进去了。 李德勤正埋头写材料,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旁边的沙发。 草根张坐了五分钟,李德勤才放下笔,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草根张,“友根啊,你以后不能再纠缠萍萍了。” 李德勤说话时,语气很柔和。但草根张觉得,每个字都像砖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李叔,我们只是同学,什么叫纠缠?” 李德勤微微一笑,“我还是开门见山吧,萍萍毕业后,最次也要进县医院,而你,只能回乡村。” 李德勤觉得话唐突了些,又放缓了语调,“我可以安排你进乡卫生院,但以后,你不能再和萍萍来往。” 草根张静静听着,沉思了一会说:“我的路,我自己走,以后,不用您操心了。” 说完,他站起来,径直开门走了。 每天一大早,于科长都去农贸市场。 多年的**惯了,既能吃到新鲜菜,又能锻炼身体。 最近这几天,她每次走出农贸,总能碰到王富强。 每次他都跑过来,抢过她手里的东西,陪着她走回去,把她送到楼下,才把菜篮子递还给她。 “你找我有事吧?”于科长终于沉不住气了,主动问王富强。 王富强满脸憨厚的表情,“于科长,我被欺负了无所谓,可为我的事,连累了您,我心里过意不去。” 于科长叹了口气,“这个张友根,也太张狂了,听说有几个老师,特别宠着他。” 王富强扶住了于科长,准备过马路,“特别是班主任汪满金,还有柳依依,都拿他当宝呢。”王富强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 于科长不满地说:“我是学生科科长,不能放任这种歪风邪气。” “就是啊,于科长,这么大个学校,不能被他一个烂草根,牵着鼻子转。” 于科长“哼”了一声,踢飞了一颗石子, “我不会放任这个草根张,在学校里兴风作浪!” “于科长,您有什么好办法?”王富强拉住了她的手,满脸的期待。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甩开了王富强的手,“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来,何况他浑身是刺儿呢。” “怎么挑啊?”王富强紧走几步,追上了气鼓鼓的于科长。 正往前疾走的于科长,忽然站住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到乡医班听课,检查工作!” 第0034挨了墨水瓶 到了谢三回来的日子,王富强来到了体校,他既要庆祝表哥凯旋,还要约着表哥,再去收拾草根张。 但他看到的谢三,不是脖子上挂金牌的,而是装在骨灰盒里的。 他想起了草根张那句话,脊梁沟子的凉气,顺着尾巴根,一直窜到了脚后跟。 王富强这才深切体会到,他爹那句话,说得太对了:“不把这小子治死,也得把他治服。” 汪满金上课的时候,发现教室后面多了一个人。 头发花白的于科长,端坐在椅子上。 他心想:“这领导来听课,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于科长手里拿个本子,边听边记,很认真。 汪满金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觉得于科长,是专门来给他挑毛病的。 高雅悄声问草根张:“这杂毛老太太是谁啊?” “不知道,下课了问老班。” 草根张正在画经络图,人体的经络和穴位,标得密密麻麻。 汪满金正在讲的,是人体的血管分布图,草根张正对照着看。 “大哥,你画了个啥玩艺儿,跟老师讲得不一样啊。” 汪满金瞅高雅两次了,“高雅,你上来,画人体的血管分布图。” 高雅走上讲台,先把汪满金画得擦掉,然后自己画了两幅,一幅是正面,一幅是背面。 画得不漂亮,但位置标得很准确。 汪满金看了看说:“画得不错,以后注意,上课不能交头接耳。” “老师,您老是一遍遍重复,挺烦人的。” 高雅自从找回了丢的魂,学习突然开了窍。 他现在最喜欢学的,是以前最讨厌的人体解剖。 罗志森忽然站起来问:“衙内,你画的这个,是男人,还是女人?” 高雅说:“我画的是个假和尚。” 他拿起粉笔,在人体的两腿中间,添上了一点,还把分布过来的血管,也画上了。 下面的人,鼓起掌来,于科长不动声色,继续在本子上记录着。 草根张对高雅说:“你那儿的血管画错了,赶紧下来,看看书上的吧。” 高雅往下走时,换到前排的王富强,悄悄伸出了腿。 坐在他后面的石谦,早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高雅快到跟前时,他的脚往前一探,脚尖正踢在王富强脚踝上。 王富强惨叫一声,收回了腿,回头给了石谦一拳。 高雅赶上来,照准王富强后脑勺,狠砸了一下子。 王富强抓起石谦的墨水瓶,朝草根张扔了过去。 扔的时候,被高雅一砸,墨水瓶改变了方向,正砸在于科长头上。 乌黑的墨水喷出来,给于科长染了发。 汪满金怒斥王富强,“每回都是你惹乱子!” 草根张拉回了高雅,按住了石谦,对王富强说:“你再捣乱,谢三就是你的下场。” 王富强颓然坐下,两眼呆滞,再也没了精神。 一身墨水的于科长,怒冲冲走了过来,“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还讲不讲道理?” 她扔在地上的本子,被林松捡了起来。 上面记录的,全是草根张的表现:交头接耳三次,低头写写画画,基本不听讲…… 愤怒的于科长,脸色铁青,嘴唇乌紫,手直哆嗦。 草根张扶住了她,“您得注意身体,快去医院查查吧。” 于科长甩开了他的手,“你滚远点,我看这群学生不听话,都是你在背后指使的。” 正好下课铃响了,汪满金拉着于科长,离开了教室。 周末一大早,草根张就起床了。 高雅和林松,昨晚在别的宿舍打扑克,很晚才回来,睡得正香。 他从洗刷间回来,悄悄放下脸盆,轻轻拉开了门,正要往外走。睡在上铺的林松,一把抓住了他肩膀,“班长,你干啥去?” “去北山,采药去。” “和谁去啊?”林松紧紧攥着他的衣服,生怕他跑了。 “当然和李春萍了,你也想去?” “你跟大嫂说,叫上牛丽丽,行不?” “还有杨倩倩,”高雅从睡梦中爬起来,拿起裤子,就往头上套。 外面有人敲门,草根张打开一看,竟然是柳依依。 “老师,您先等等,里面还有人光着呢,”草根张又把门关上了。 柳依依在外面喊:“张友根,你出来,我就找你。” 草根张走出来,“老师,您有什么吩咐?” 柳依依脸红了,“我还是想要那个药膏……” “老师,您现在,已经白玉无瑕了,药膏是去瑕疵的。” 柳依依像害羞的小姑娘,“可我想……永远这个样子。” 草根张刚要说什么,高雅和林松开门出来了,“班长,我们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柳依依问:“你们干什么去?” 高雅说:“跟我大哥采药去。” “我也跟你们去,”柳依依欢快地说。 林松瞅了瞅她的高跟鞋,“老师跟着,我们不自在,再说,您那鞋……” 柳依依说:“你们把我当朋友,别当老师好了。” 四个人出了宿舍楼,正好碰到李春萍,后面跟着牛丽丽,还有杨倩倩。 李春萍说:“她俩非要跟着我,甩都甩不掉。” 高雅说:“大嫂,人多了才热闹,我们都去。” “你怎么又叫我大嫂!”李春萍扭住了高雅的耳朵。 高雅咧着嘴问:“那叫什么?” “叫大姐!”李春萍使了点劲儿,拽了拽高雅的耳朵。 牛丽丽双手插兜,仰头望天说:“那以后,我们就管张友根,叫大姐夫了。” 李春萍打了她一巴掌,“你这丫头,更坏!” 进了山,柳依依的高跟鞋,成了大累赘。 她就抓着草根张,扶着他走。 李春萍就不高兴了,小嘴撅得,能拴个油瓶。 牛丽丽和杨倩倩,一左一右上来,“老师,我俩扶着你。” 到了一个山谷里,草根张说:“你们四个在树下歇会,我们三个进去看看。” 牛丽丽说:“让她仨在这儿吧,我不累。” 林松说:“你要累了,我背回你来。” “且,你背得动嘛,咱也半吨重呢,”牛丽丽拿着个树枝,敲了敲林松的头。 四个人往里走,山谷幽深,里面的树木,遮天蔽日。 在一棵半枯的大松树下,草根张转来转去的看。 “一棵死树,有啥好看的?”高雅问。 草根张却趴到地下,抠开了地上的裂缝,用手指,挑出了些白丝。 他招呼林松,“拿过药锄来。” 他顺着裂缝,把沙土一点点刨开。刨下去近一尺深,露出了个圆圆的大家伙。 “这是什么啊,它怎么藏在这里呀?”三个人惊奇地问。 “这是茯苓,”草根张说“都说北山出茯苓,我还没见过这么大个的呢!” 他用锄头,小心翼翼地清理沙土,扒出了一个大坑。 这个大家伙,像个巨形鹅蛋,卧在坑里。 高雅和林松,一边一个,两人把它抬了出来。 林松抱在怀里掂了掂,“得有十五斤。” 牛丽丽说:“你不用背着我了,把它抱回去吧。” 牛丽丽扛着药锄,三个人轮流,抱着茯苓,回到了进来的地方。 她们三个,却没在树下。 草根张跑到高处,大声喊她们的名字,也没人答应。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