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青雀妖刀》 第一章: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这是一个格外好的清晨,少年郎这般想着。 却见那少年闭着眼躺在一颗结满红彤彤山楂的果树下,倒也不怕一身原本干净的青衫被身下的落叶尘土弄脏,看起来遐逸无比的少年,时不时还往自己嘴里丢几个山楂,倒也不怕酸。 晴朗的天际下,偶有微风,轻拂于一片野山楂林东边不远处的小溪,把溪水吹得好似皱起了眉,将西边的小山间一大片叶子金黄的桦树林倒影晃了几晃,不知是秋风吹动了那片桦树林,还是吹动了那溪水。 最近家里似乎来了个大人物,说要往北去朔方,这可了不得,本来自己所处的泷镇就已经算是燕国北边的边陲小镇了,那要再往前走,过了朔方就近乎燕国边界了,那里是人烟寥落的漠北,大武与匈奴蛮子的三不管地带,不说杀人越货的凶悍匪徒,也不谈土地贫瘠却面积足足比得上大武好几个州郡的地域,光说那常年的天灾也够天下读书人写的如何泣鬼神如何上苍所弃之乎者也之类的。 微凉的秋风吹起树下少年的衣摆,感到一阵凉意的他,停止了胡乱猜想,远方好似有几个人朝这边赶来,嘴里好像还不断的喊着什么,像是自己的名字。 “冷星辰!” “冷星辰你这次又完了,张先生铁青这脸,别提多吓人呦。” “打手板可注定免不了了。” 其中几个少年郎虽然像是找什么人,却全无半点心切着急的意味,他们青涩的面孔上倒是挂满了幸灾乐祸之意。 几个少年里喊得最大声的,就要数那个看起来有点呆愣愣的小胖子,也不是说这孩子有多傻,就是看起来这个小胖子像是故意在学镇里大人们的样子,一板一眼的,学的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可无论再怎么学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啊,故作老气纵横的样子真的是很怪很可笑,所以也就看着有点憨态可掬。 但他好像是这几个少年的孩子头,其他少年都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只有在那个胖少年看不到他们的时候,其余几个孩子才狠狠地瞪他,眼神里透着讨厌和害怕的小情绪。 就这样,他们边喊边走,仿佛那个胖子对这一带很熟悉,轻车熟路的很有目的性的指挥着其余少年朝着那片结满红彤彤的山楂林赶去。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就见到了山楂树下的少年。 同时,那一边的少年也看到了这些看起来,来者不善的少年们。 “呵,冷星辰我就知道你躲在这。” “陈钱,你个王八蛋,我也知道又是你找张先生说我的坏话。” 山楂树下那位被胖少年喊作冷星辰的少年,秀气的小脸上充满了怒意,二话不说,起身就照着陈钱,也就是胖少年冲去,看样子要是不狠狠胖揍一下这个陈钱,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钱看着冷星辰狗急跳墙的架势,倒是有点慌了,看到跟随自己来的那些同伴脸上露出的快意之色,竟是强作镇定,对着幸灾乐祸的他们恶狠狠道:“快,快,给我拦住这个蛮小子,要不我把你们的平时表现都告诉张先生,看先生不打你们手板!” 听到小胖子陈钱如此露骨的威胁,几个同伴都是愤怒的盯着他,其中有两个年龄略小些的孩子都快委屈的哭出来了,但看到胖子有些得意洋洋的神态,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纷纷哭丧这小脸试着把即将冲到眼前的冷星辰拦住。 看到平日私塾里那些自己的玩伴,被陈钱这等威胁利诱,冷星辰清秀的小脸上更是充满愤怒,从小就有一颗正义心的小家伙,哪能轻易就被这胖子难住。 见那清秀少年,跑着跑着,就着地面轻轻一滚,灵活的像山里的猴子般,然后在几名少年来不及反应时,冷星辰就又从地上跳起,双手之间各自攥着什么,接下来他一扬双手,两把尘土瞬间就被风吹起,一下子那些想拦住他的少年们都哎呀一声,使劲揉起了双眼。 陈钱见势不妙,刚要脚下生风,就感觉自己后面被人一把拽住,他到也是硬气,转过头一咬牙:“冷星辰,你敢……”可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就砸在了他的右眼,还没来及惨叫,冷星辰的两个小拳头劈头盖脸砸向了他。 接下来,山楂林里就传出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嚎声,和几声微不足道的叫好声。 张先生,是泷镇这座小小边陲小镇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是名实打实的读书人,在那些一贯喜欢说燕国是化外之地的读书人中,是少有的。 为此泷镇县令林大人,不知多少次曾吹嘘这位张先生有读书人的风骨,有孔孟圣人之风,因此很受泷镇百姓的尊崇。 而就是这位在泷镇百姓眼里深受爱戴的教书匠,县令林大人口中有孔孟圣人之风的张先生,此时此刻却在私塾里很没有风范的训斥几个衣着狼狈的少年。 “混蛋王八蛋,叫你们去找人,瞧瞧你们衣衫不整满身泥垢的样子,岂有半分将来读书人的样子,恬不知耻!” “莫不是你们又爬树,干些偷鸡摸狗的苟且事?” “好啊,平常看你们背的《文字蒙求》,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其余人倒也是罢了,来看看陈钱,混小子屁大的年纪,竟学你老爹那副德行,暮气沉沉的,可私下心思比谁都活络,打这个小报告,打哪个小报告的,你烦不烦,整天哪有这么多事,这回冷星辰把你打的满头包,我看着都解气!” “先生……”陈钱苦着小脸,看着年近半百已是知天命的自家先生满口唾液横飞的样子,很想提醒一句要师表问题。 哪料到不等陈钱说完,张先生瞪了他一眼,把后者的话生生憋回去了,张先生这才满意的把头转向了冷星辰,竟是笑着对他说:“小星辰,说说看今天胖揍陈钱好不好玩,这次又是用的什么神仙法术收拾的这小子,嗯?” 冷星辰本来崩着张小脸,心里忐忐忑忑的,这时发现先生竟是这般和蔼慈祥,小家伙明显放松了不少,眉飞色舞的开始描绘起来,说的跟酒肆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般,绘声绘色。 冷星辰自顾自的说着,却没发现自家先生的脸越来越黑,神色愈发的不善,刚说到自己使出江湖早已失传百年的绝世武功,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先生抓住,然后接下来先生的戒尺就跟下雨似的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疼得少年一下子红了眼。 “仗着自己家是开镖局的,还真当自己是个跑江湖的狗腿子啊。” “虽说先生我看你这次揍陈钱,让我很舒坦,但我舒坦跟你打人是两回事,打人总归是不对的。古云有云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位性格古怪的教书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时,似乎拿着戒尺的手又加重了几分,疼得小星辰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不久后,这位先生看到面前几个拉拢这小脑袋,精神有些萎靡的小家伙们,似乎觉得自己的训斥有了效果,随手把戒尺往书桌上一丢,拍拍手:“都滚吧,记得回家以后《文字蒙求》抄书一百遍,用隶书,谁敢用草书鬼画符,五百遍!” 冷星辰看着自己红肿肿的手心,抹了把眼泪,前脚刚出门,就听到那张先生说:“你回家要是敢跟你大师兄打小报告说我坏话,哼哼,以后就一直在家抄书吧。” 冷星辰狠狠地咬牙,心想大师兄问起我这手怎么回事,总不能说是自己百无聊赖闲着没事自己打的自己吧。 “记住,冷星辰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更要记住你叶爷爷临终嘱咐,有些时候每个少年有个挂记在心的江湖梦,行侠仗义,很好,很少年。但你长大了明白事了,就会发现真正的江湖不是你现在所理解的一样,侠非侠也。行了现在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懂,毛头小子一个,滚吧。” 冷星辰揉揉眼,发现现在对自己忽然苦口婆心的先生跟平时好像有些不一样哎,可转念一想先生还是学问很高的先生,语调还是那个语调,也没什么不同嘛,想着想着似乎就忘了手上的疼痛了,冲着先生老实的哦了声,就欢快的往家跑去。 第二章娘娘腔嘴里的世外神仙 大汉国祚百年,武承秦制,开国到至今大汉更是尚武,民风彪悍,尤其当今圣上更是位雄才大略之主,被朝中士大夫赞誉有尧舜圣君之风范。 大汉先后经由文帝,景帝两位先帝,用黄老之说的休养生息之策,开创文景之治,把大汉国力拔高到建国以来的巅峰,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政治开明,重视武将,整顿军务,数次打压江湖上自持清高,或自称方外之人的门派,顺应大局,一改祖辈信奉的黄老学说,果断立儒家为国学正统。 庙堂上重武,更别说那一向快马恩仇的江湖,进年来,甚至有京中消息传出,圣上欲派镇北军北伐这些年不断骚扰边境的匈奴,先不管这足已使那些士大夫死谏的消息真假,单凭这些言论有可所推测的理由的江湖环境,就能说明这位还未登基就说出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武土的雄主,有多想开疆扩土了,因此直接导致了江湖上尚武之风胜过前百年的现状。 燕国,作为大汉守卫北境的诸侯国,建国起就极为推崇尚武之风,更有传言先后几位燕主都曾年少之时投身军伍,十几年来随着与那匈奴摩擦愈来愈有扩大之势,江湖上的小帮派武馆镖局就像雨后竹笋般层出不穷的出现。 北辰镖局,就是十几年前新出现的镖局,在这座小小的泷镇里,接一些护送贵重物件南下的活。 冷星辰背着小书箱站在自家镖局门外,看着那块写有“北辰镖局”的匾,出了神。 之前张先生说过自己家是开镖局的,还说自己很像什么江湖狗腿子之类的粗鄙之言,但小少年心中确实极想成为那些好像只有在说书人嘴里才出现的少侠,可是无奈自己的叶爷爷从小就禁止自己习武,还责令大师兄严加看护镖局的其他师兄弟不教自己学武。 自家开镖局的,却不让自己学武好继承家业,小少年真是觉得匪夷所思。 此刻正是中午,街边熙熙攘攘,贩夫走卒叫喊声不断,这个时间段算是这座边陲小镇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 “冷家小少爷,我婆婆我看你在自己门口呆立已有半晌,怎么?又在私塾惹事了,怕回家挨你苏师兄的训斥?” 旁边对面杂粮店的老妇人站在门口,迎着有些刺目的阳光眯着眼,对那少年打趣道。 少年闻言一愣,觉得这自家隔壁杂粮店的叶婆婆真是未卜先知,好生厉害,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小心思,伸出手看了看,轻咦了一声,刚才还有点怕被先生打红的小手居然恢复如初了,这下就可以不用挨大师兄的训斥了,一时间不由心情大好,回头冲着那叶婆婆咧嘴一笑,就进了门。 进了院子,冷星辰乖巧地对着那些练武的师兄们打了一遍招呼。 看着小师弟回来了,这些即使在北方秋季都敢光着膀子的汉子,都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跟这个平日里不少讨得他们欢心的小师弟,有模有样的抱拳。 他们知道,小师弟从小就喜欢这个嘛,江湖礼节,可有侠之风范呢。 “嘻嘻。”这时院子里有少年的轻笑声响起,好似感觉这一幕很可笑。 冷星辰怒气冲冲的看向那个生的唇红齿白,面相比自己还要俊秀的少年。 “东方家的娘娘腔,你笑什么?”冷星辰走到那少年对面,冷眼看着这个不久前来到自家镖局的少年。 两人好似天生有仇似的,一见面就极不对路,那少年讽刺他蛮子,他因为少年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就嘲讽他为娘娘腔。 “你这不知礼数的庶民,什么跟本公子说话的,燕国还真是不开化的蛮夷之地。”小少年扬起高高的下巴,语气鄙夷,脸上脸上满是不屑之意。 看上去出身不凡的倨傲少年,这话张口就来,好似自己的身份对这样的蛮夷不可理喻的冷星辰说句话,就该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院子里听着两个又拌嘴吵架的吵架的少年郎,那些赤着上身的汉子们都是笑着摇摇头,对那来自东方家小少年话倒是不生气,一来对于从小生在北方的汉子们这样的话都听惯了,更何况还是一个从没长毛的小屁孩嘴中说出,二是他们本就处于阶级森严的大汉王朝的最底端,又是两眼不识一个大字的武夫,这种跟人拌嘴的活他们不擅长,也就由着那些达官贵人说去吧。 可是冷星辰不干了,自己又不是不会识字,私塾里跟张先生可是学了不少学问呢,他当然觉得气不过。 “自视清高,酸的很,既然你看不起我们北边是蛮夷之地?为何你家大人还让我们护送你们去北边?告诉你我们北辰镖局,可是只走南边的活,不去北边的镖,再说没有我们这些在你眼中的蛮子,谁护你周全?” “呸,谁要你们这些武夫保护,我们有修士,就是那种世外神仙,这次借你们镖局,只不过是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小少年急忙捂住嘴,恼怒的瞪了冷星辰一眼。 “什么修士?还世外神仙,你莫不是听说书的听多了魔怔了吧。”冷星辰被气笑了,转头看向一众师兄们,想看到他们脸上的不以为意,却不曾想看到他们脸上的沉重警惕之意。 不会吧,这世上还真有这玩意?看着一脸鄙夷看着自己的那个少年,冷星辰觉得自己真的太孤陋寡闻了,自己真的是个蛮子? “小师弟,大师兄说你回来了就去书房找他。”这时,身材魁梧的王师兄对着呆愣愣的冷星辰说道。 然后王师兄看了眼那位生的极为俊俏的小公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又对一帮汉子们骂道:“都愣着干嘛,想让我给你们松松骨?” 然后汉子们骂骂咧咧地散开,冷星辰没了跟那少年继续拌嘴的兴趣了,有点迫不及待跑向书房,他很想问问大师兄是否真有修士神仙之流。 “蛮子!”东方家的少年看着连招呼都不打的冷星辰,气恼地喊到。 第三章大师兄苏雪 “大师兄,这帮东方家的人,肯定是包藏祸心,我方才就听那个娘娘腔说了。”书房中冷星辰兴奋道,就跟立了大功等候嘉奖似的。 对面大师兄轻呵一声,显得不可置否。接着一身白衣的大师兄,从书架上抽出本《春秋》,撇了眼有点气恼的少年,轻声道:“读” 看了眼已过弱冠之年,丰神如玉的大师兄,明明可以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可却除了对自己还算特殊对待外,常年脸上仿佛就一种表情,冷漠。 冷星辰老老实实读了几遍《春秋》,大师兄这才极为难得笑了笑:“一个堂堂的世族大家,当然不会真的需要我们。这些京中大族,都是喜欢来这一套把戏,乔装打扮接着一些镖局什么的来掩人耳目。” “那既然这么厉害,为何还故作此态,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靠着自己实力光明正大的行事。”冷星辰有些听不懂,但还是不忿的把话说出。 对此大师兄也不解释,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冷星辰他哪里懂得,这个世间诸多繁琐规矩,人心诡测,往往在仁义礼信的崇高道德下,都藏着彼此心照不宣的暗流与肮脏,世人战战兢兢,活在从不出现在士子大夫笔下的规则里,更何况一个受天下瞩目的世家大族。 不然冷星辰为何还是襁褓之时就已痛失双亲?叶老何至于背井离乡奔波劳碌万里,明明衔悲茹恨,却无奈禁止他最疼爱的冷星辰习习武修行? 大师兄干净澄澈的眸子里泛起一抹细微的寒意,转瞬即逝。 冷星辰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师兄眼藏的阴暗,却之感觉到忽然之间有些寒意,不由缩了缩身子,下意识道:“大师兄,你是不是又带着那把剑了。” “没有。”大师兄摇摇头,起身就欲出去。 “大师兄!修道神仙,嘿哈!” 素来被镖局中师兄弟们认为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大师兄,表情现在有点丰富,不知是觉好笑还是好气,见他眉毛轻佻,最后回头瞪了一眼那搞怪的毛头孩子:“胡说什么?春秋再读十遍!” 冷星辰闻言苦着个脸,看着大师兄身影远去,环顾四周后这才拍着胸脯,轻吐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自言自语道:“看吧,我就说这世上没有什么神仙修士吧。” 大师兄离开书房后,先是去了一次自己卧房,回来后腰间挂着把长剑,比较醒目的是它竟是没有剑鞘,而是看似用破布随意包裹。 “还是抱着比较舒服。”大师兄自言自语道,但想到一会要见的人,觉得还是挂在腰间较为合礼数。 出了镖局,径直走向东街,也算是这个泷镇最大的客栈了。 冷星辰读完十遍《春秋》后,顿时觉得好生乏味,真不懂那些圣人们是怎么写出如此枯燥无味的文章,怪不得百年也出不了几个像样的圣人。 就这样冷星辰又在书房中呆了半刻,看到书房中无一都是儒释道三家经典,并没有自己期待的武林秘籍,学着大人模样叹了口气,接着他就走出书房出了院子。 “蛮子!”结果刚出大门,就被堵在院外门口的娘娘腔吓了一跳。 “东方家的娘娘腔你发什么疯?!” 唇红齿白,极为秀气的少年这回却出奇的没有跟冷星辰争执,只是笑着:“你家总镖头刚才出去了。” “大师兄?”真是少年心性,转眼就把刚才自己被那家伙捉弄的事给忘了。 “不然嘞。” “大师兄出去便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冷星辰不以为意道,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家伙怎么想的,一头雾水。 “是啊,我就好奇嘛,你这个小蛮子这么警惕干嘛,这样看着我,只是你大师兄带着把那破布条包裹的剑,还跟我说等你出来,让我带你去找他。还有跟你商量个事,以后你不许叫我娘娘腔,我也不叫你小蛮子了,从现在开始你叫我宫……呸,叫我东方莫晴吧。”名叫东方莫晴的少年刚开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真诚,但说到最后好像说漏嘴了,连忙呸了一下,小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冷星辰满脸狐疑地盯着他,总觉着这家伙不对劲,还说自己不是娘娘腔,东方莫晴,瞧瞧这名字是男孩子该有的吗? “娘娘腔……不对,东方莫晴,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大师兄真的带着剑出去了。”娘娘腔三个字刚脱口,冷星辰就被那边的东方莫晴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急忙换了这个有点别扭的名字。 “冷星辰本公子何时骗过你?”东方莫晴闻言挺了挺胸膛,颇为自信道。 冷星辰看着一脸真诚的东方莫晴,更加觉得可疑。 大师兄确实有一剑,没有剑鞘,常年被一块破布包裹,自打认识大师兄起,他就喜欢抱着那把剑,剑不离身,小时候自己调皮捣蛋不懂事,就趁着一次难得机会,偷摸着背着大师兄摸了几下那把剑,只是刚触手就感觉一股阴寒席卷全身,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幸好大师兄及时赶到,否则不齐自己小命一下子就呜呼了,从此之后就有了叶爷爷严禁自己习武,而自己也不曾亲眼看到大师兄的那把剑了,而今天东方莫晴居然说大师兄带着那把剑出去了,不管真假如何,自己都想看看东方莫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了客栈,大师兄根据店小二所说,推开了天字号房门。 房屋内摆设虽不比京城或者各大郡县奢华讲究,但在这一个位处边境偏僻的泷镇,还是不错的,胜在简约,看模样屋内几人倒还觉得舒适。 屋内香炉内燃着蝉蚕香,烟氤飘摇,烟云缭绕,只见屋内坐着三人,一位身穿黑袍老者,一位俊郎的儒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最后一位则是成熟抚媚的贵妇人。 见那推门而入之人,贵妇人冲其展颜一笑,声音柔和道:“苏总镖头,来了。” 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眼神无意间扫了眼大师兄腰间佩剑。 老人则是无动于衷,闭着眼看似瞌睡。 大师兄点点头,在这三人大量自己的同时,他也在观察这三个从南边而来的人。 “苏总镖头,这次去朔方还劳你费心。”贵妇人笑道。 这只是一些台面上靠套话,像一般有些实力的世家族,为了一些目的,都喜欢巧借镖局走镖来掩人耳目,往往是看不上也确实靠不上一些普通武夫镖师,更何况这次的家族,可更是不简单。 “北辰镖局,定当全力以赴。”大师兄也有模有样的寒暄道,可一对好看的眸子却紧紧盯着这三人,摆出这等阵势,就仅是跟自己单纯客套? 那美妇分明是拾荒境,丰神如玉的男人看其衣着服饰,很可能是儒家弟子,跟自己一样半步开荒,而自始至终闭目不言的老人连自己都看不透,只高不低!开河境抑或半步开河境? 果然中年儒士温和笑道:“我们此次打扰苏总镖头,可不是寒暄这些的。” 说着他先是给大师兄端了杯热茶,接着看到老人微微点头后,这才又接着道:“苏兄,我辈读书人修的是诚信,在此也不绕弯子了,有话直说,这次我们被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人所盯上了,所以想还请苏兄,到了朔方多停留些事日,到时候必有厚礼相送。” 大师兄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像是早料到这般,他轻轻摇头,客气道:“实不相瞒,以贵族的实力,还会觉得如此麻烦,我这等实力低微之辈,属实无能为力,全镖局上下只求殊死把各位送到朔方,之后的事怕是有心无力。” 见他如此说辞,中年书生一笑,不可置否,刚要再说什么,只见那老人眯起眼来,冷笑一声:“好一个有心无力,身怀圣器榜排名十九的素剑,只差半步的开荒境,苏雪这十几年来躲躲藏藏,竟是把你心气磨得这般低!” 大师兄苏雪闻言眸子先是闪过寒意,但想到该族在大汉王朝族的通天权势,也就觉得没什么好惊奇一眼道破自己跟脚的事,苏雪低眉轻声道:“宫家,你们想如何?” 他最后一字落下,腰间布条作剑鞘的长剑突然开始轻鸣颤动,一瞬间满屋子的森然剑气。 那老人挑眉,仿佛听见剑鸣,也感觉不到把烟氤绞的稀碎的剑气,只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讥笑,伸出干枯的手微微一指茶杯,茶杯里茶水泛起微微涟漪。 “是否有心无力,试试便知。” 明明没有任何异相,大师兄苏雪脸竟是雪白一片,一瞬间看的旁边的那名贵妇人都心神恍惚。 “宫家老贼,尔敢!” 不到十里之外,冷星辰冷眼跟在那名自称东方莫晴的少年后面,开始还将信将疑的他,如今随他带着来到这片山楂林,就已经发现自己又被他耍了。 大师兄怎么可能会来这里,赏景?真是荒唐,又着了这小子的道。 仿佛察觉到自己身后越来越没有耐心的冷星辰,东方莫晴有些心虚的捂了捂胸口,然后停下脚步声色有点尴尬的看着他道:“哎呀,人呢?我记得你家大师兄确实说让我带你来这里的啊,莫非我带错路了?” 冷星辰只是呵呵两声,讥讽的看着他不言语。 “冷星辰你别这样看我,这个湖好美。”东方莫晴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乱转,找了个蹩脚的话题。 “那边山楂也很好吃。”冷星辰气呼呼道。 看着不远处红彤彤一片的山楂林,东方莫晴竟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揶揄,好奇道“不好吃不好吃,酸掉牙。” 冷星辰觉得他真是个傻子,还是世家大族子弟,狗屁嘞,翻了个白眼,就要转身离开,不理这个白痴。 就在这时湖面沸腾,好像一杯滚烫沸腾的茶水,波澜汹涌,无风也无雨,就这么突然的生起异相。 哗啦啦,哗啦啦,一道如桶粗水柱,掀起水面而起,径直朝着岸上发愣的二人迎面而来。 冷星辰只感觉胸口好闷,像是空中多出了什么,看不见闻不见,无形之中呼吸都被那东西堵住,惊慌中,他看见里湖面更近的东方莫晴更是吓的脸色发白,嘴里喃喃自语:“不是说只是简单的教训一下那小蛮子吗,怎么转眼要杀人了,呜呜。”然后他就呜呜哭了起来。 冷星辰看见东方莫晴那个家伙明显是吓傻了,哭哭啼啼个没完,也没有往深处想为何东方莫晴引自己来这,又恰好发生这等荒诞的鬼神之事,只是觉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侠义啊侠义啊,不能只是单单心神向往而已。 东方莫晴哭着哭着就觉得面前起风了,然后他就看到大水柱朝着他狠狠撞来,一下子少年也不哭了就是呆呆的看着,这时他感觉自己胳膊被一只有力手拽住,接着他就被拽到那个自己之前很讨厌的小蛮子身后,自己这么讨厌他,他还会傻傻的救自己? 冷星辰一把把东方莫晴拽到身后,就觉得自己铁定完蛋了,真邪乎,原来世上还真有神仙鬼怪不成? 眼见下一刻,大水柱像是携千山而砸,下意识伸出手遮住眼,看着仿佛马上去就要被砸死的冷星辰,东方莫晴红着眼尖叫一声,然后就晕死过去。 一身冷汗的冷星辰这一刻只感觉自己胸闷至极,呼吸不畅,迎面的寒意越来越大,耳膜也被震得嗡嗡作响,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歇菜的冷星辰,忽然感觉上午被先生那戒尺打得手掌很烫,然后他就听到一声叹息,口气跟张先生如出一辙,一口叹息之后,自己竟也一口气吐出,胸口压抑一扫而光,就如阳光消融冬雪般干净。 耳边响起自己耳熟能详的《春秋》。 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 我无尔诈,尔无我虞。 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过而不悛,亡之本也。 字字如洪钟,浩然之正气,竟盖过滔天洪水,几句《春秋》过后,少年恍惚睁开眼,也无风雨也无晴,好似一场梦。 “原来是鲁郡张夫子。” 怔怔看向茶几上那杯砰然四裂的茶杯,过了半晌黑袍老人喟然一叹。 贵妇人与中年书生对望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惊异和一抹失望。 “今日老先生所做之事,苏雪记下了,告辞!”仍是有些恼意的苏雪,没有在行礼,手持破布缠剑的他直接走出房间。 “这……”贵妇人有些迟疑不定。 “我二人合力或许可以。”中年书生没把话说完,只是望向老人,等他的态度。 “罢了,我宫家这点气度还是有的,不惧他苏雪日后生事,再者还有个张夫子盯着呢,我们宫家可不想让鲁郡那些书生笑话。” 想了想,老人干枯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对贵妇人叹道:“这次确实我们不讲理了些,你把泷镇这些年盯着北辰镖局的叶家眼线抹除调吧。不指望姓苏的丫头领情,但求个心安理得。你俩下去吧” “是。”中年人与贵妇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就此退下。 “那小子……”老人想起刚才一幕,少年不怕死般的护着东方莫晴,有些笑意,没试出苏雪真实底细也就罢了,引出个张夫子横空插一手也就算了,到时让那个臭小子占了个天大的便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想端起茶杯的老人,发现原来茶杯早已经碎了,笑骂一声“哪有你这般不讲理的夫子”就又闭眼瞌睡了。 第四章宫贺春 回到镖局后的几天,冷星辰和往日一般无二,好像之前山楂林湖畔所经历的风波,真的只是一场梦,他还是那个少年,接着跟各位镖师们打打闹闹,继续上私塾,只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逃过课,对于张先生留下的功课也认认真真做完,看着在私塾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冷星辰,就连陈钱等一些玩伴都觉得不可思议。 走在自家镖局所在的那条小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其中多是一些来自南方的商贾,与北方的匈奴小部落和柔然族以及雪国,进行货物的交换贩卖,其次就是些打南边来的自称为边塞抵御匈奴进犯而出力的游侠,这些人运气好的实力不俗的会被边塞军和燕国各世家相中青睐,但剩下的大多数游侠不是死于残酷的边塞就是无功而返灰溜溜的滚回家乡,一路下来冷星辰忽然发现这几天与自己常打招呼的铁匠王大爷,对面酒馆每天孜孜不倦出来热情招呼人的店小二,和常常去他家酒馆乞讨的小乞丐以及自家镖局对面的杂粮店的叶婆婆,好像有几天都没看到了,冷星辰心里想着。 而冷星辰却不知现在他所念叨的这几人,就在几里外一个偏僻院落。 院庭很大,青瓦高墙,石砖铺路,但好像荒废很久,院内枯草无处不在,尤其西厢房砖瓦更是显得破旧不堪。 北房客堂,一位老妪眯眼看着门外,竟是冷星辰平日觉得亲切的叶婆婆,只是如今脸上倒是再也看不出半点慈祥和蔼,一双浑浊的眼睛内透着寒意。 在她右手边,坐的是位衣冠楚楚的青年,明明是一身衣装阔绰,却可惜没有一副好的皮囊,面相普通不说,一对透着凶恶的三角眼更是让这位与玉树临风这四字无缘。 老妪皱着眉头,看也不看这位让她极为生厌的后生,冷哼一声,不满道:“马六,当下我们处境不妙,你竟还这般招摇,让有心人撞见,平常的一个店小二会穿的这般穿金戴银?” 名叫马六的青年,闻言三角眼内尽是凶恶,但他还是低眉顺眼,恭敬道:“婆婆心思缜密,小的佩服,可我觉得还是小题大做了,我猜这次风吹草动,八成是那县令试探咱底细的。” 隐姓埋名,扎根于这座见鬼的边塞泷镇,暂且不说这贫窭蛮荒之地,就说这泷镇总共才有几家像样的青楼,有几位拿得出手的女妓?哪里比得上南方?想着那些红牌花魁,马六感觉自己都快流出口水来了,但转年一想叶家竟是为了一个当年还是襁褓的孽种,派遣自己几位,与这座看似无关紧要的小镇悄然落子。 “荒唐至极!这位县令显然不是个废物,我们当初进城的第三天,他就已经察觉到我们身份的蛛丝马迹,但知道我们身份后,也就撒手懒得管这事了,可前天我明显感觉暗中有人盯上了我们,不是县令的人,只会更加棘手难缠,也不知道谁会这般胆大包天与我叶家作对!”老人冷哼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竟是生出自傲。 叶家,京城屈指可数的一等士家,权势滔天,她想不明白是躲在暗处的人不知晓自己这边跟脚,或是真正的有恃无恐。 砰!砰!砰! 东厢房里一个赤着上半身的高大老头,又开始挥起铁锤,火星四溅,敲打起来一柄短刀。 身材魁梧的老头,呼吸有序,气息长远,火炉热浪,将他面上长须不断吹起,他叹了口气:“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所在的家族只不过是叶家这课大树的分支,却因其异于常人的天赋,又拜得前秦一位铸剑大师为师,到了三十而立之年,就深受京城叶家主脉器重,为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所在家族获利不计其数,可奈何祸起萧墙,主脉上下一夜之间竟被一支颇有实力的分支屠杀干净,只留一位年高管事带着家主幼子仓皇而逃。 或许是看在自己天赋尚可,新上任的家主并没有为难自己,继续栽培自己,可奈何那一夜,因自己不敢报伯乐之恩,已落下心结,终生不可能像师傅那样打造出一件圣器了。 老头停下手中铁锤,靠在门上,啰里啰嗦点上了旱烟,狠狠抽了口,想着平常总喜欢跟自己打招呼的孩子可真像当年的家主啊。 哎,可惜还是难逃一死。 叶婆婆呵呵笑了笑“怎么老头子,你那柄雨停,可是快要出炉?” 那边老头充耳不闻,突出一口烟圈,自己嘟囔道“要下雨了,该歇一歇喽。” 马六嘿嘿一笑,暗自讥讽:这老头估计想打造圣器想疯了,古有圣器雨前一刀,传闻快如疾风细雨,可雕琢春雨三千丝,可是天下最快的刀,而今这个叶老头取名停雨,寓意此刀一出可叫大雨骤停?好大的口气,虽说他马六是只杀人的不识大字一个的莽夫,也知道如今圣器榜上的二十二把圣器,是何等夺天地造化,光说前秦何等强盛,举国之力也不过打造三四件圣器,其余圣器起源皆可追溯春秋,大周时期,哪一件不是集天地人和,诸子百家圣人毕生之力打造,你一个叶家旁支的糟老头何德何能? “叶前辈是该歇一歇了,要是给你个三十几载说不准呢这把停雨啊,还真能成为跻身圣器榜,不过可惜你要歇一歇了。”就在此时,一声温和的笑声响彻小院间,犹如春风,却带着末冬的丝丝寒意。 吱呀一声,庭院之门被人推开,来者一袭儒生青衫,右手举着一把墨白相间的纸伞,那人俊逸的脸庞带着笑意,黑色瞳眸却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你身上带有一种令我厌恶的气味,你的傲慢是真的与生俱来吗?”叶老头蹙起深深地眉头,苦着脸又是深深地吸了口旱烟。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等是叶家之人,竟是如此嚣张跋扈。”叶婆婆阴沉个脸,冷冷的看着那人,不待那边叶老头出声阻止,右手突兀指向那人,只听唰的一声那食指甲套闪烁起幽光,刺破雨幕瞬息间只取那人眉心,同时她还不忘出声:“马六你个混账东西,还不出手?” 本来还有些忌惮那中年儒生的神秘莫测,但看到叶婆婆出手真是不含糊,他一想有叶家这个盘踞京都的庞然巨兽做靠山,自己在如此畏手畏脚可真对不起自己一身大好本领了。 怪笑中马六一拧身,袖中匕首划出,被他牢牢反握,接着身形猛然冲出,脚踏之处积水沸腾,前方啪啦啪啦之声愈发清晰脆耳,是那人雨落纸伞的声音,然后就在此刻他却只感觉寒毛刺骨。 只见先前叶婆婆的甲套,被他就那么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击飞不知何处,仿佛击飞甲套的那宽大的袖口如是青山,空气爆裂声中将叶婆婆来势汹汹的一击化解,也将马六的心也一下子悬了起来,尤其是马六看到那人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时。 马六一声娘哎,前冲的身形一顿,接着身卷细雨向左翻滚落地,竟是想绕过那人身后直接夺门而去。 宫春贺,也就是闯入这个小院的儒生打扮之人,他看到马六竟如河塘泥鳅般作态,竟是有些气恼。 宫家此次护送家族千金北上,必是考虑周全行踪隐秘至极,当初知道这事之人绝不会超过五位,却奈何千防万防,世上总有密不透风的墙,在途径X城一带时,消息不知在哪处走漏,导致一些平时明面上的跳梁小丑所窥觊,又奈何此次北行乃是秘密出行,上得了台面的高手因一些原因无法调动,导致整体护卫实力有些欠缺,这才无奈于X城暂时落足,另寻它法。 总算找到北辰镖局,一些谋划刚有眉目,可发现这座不起眼的X城竟有京都叶家的影子,甚至牵扯十几年前京都那场隐晦至极的血案,奈何眼前事情比较棘手,必须先快刀斩乱麻,捏着鼻子认了苏雪借刀杀人的勾当,所以今天宫家派了他来,即使京都内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学天才,宫贺春。 宫贺春左脚忽地抬起又落地,电光火石间脚下地板寸寸断裂,掀飞而出,咔咔咔断裂声中,深深地沟壑延向马六脚下。 马六怪叫一声,也是不躲了,在脚下青石板未断裂之际,脚下发力骤然跃起,匕首一抹幽光,抹向宫贺春的脖颈。 就在这时,他感觉眼前一花,眼中只剩下白与墨色在空中翻转,暗叫一声不好,忘了宫春贺还有一把不起眼的纸伞,心思转换之间又忽感觉白昼袭来,双目刺痛,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一只手掌轻扶在了他的额头。 宫贺春收伞,左手仍是扶在马六额头,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问:“可有话留于亲朋?” 马六定定的抬起头,嘴角渐渐渗出血丝,可又被他死死咬紧牙关,忽然他惨然一笑:“你特么不是儒家门生?” 然后仰头喷出血雾,直直仰倒在地,竟无了生息。 “叶前辈,你这是如何?”宫春贺转身不解的看着那边一手提着一脸怨毒死不瞑目的人头,一手提着刚出炉刀身还是赤红沸腾短刀的老头。 “活命罢了。”说着老人将人头与刀放于炉台,朝着大门走去,到了宫春贺面前拱手道:“先生可放心,老朽已没几年活头了,找个偏远山林以求清净个的晚年。” “可。”宫春贺看着老人愈发佝偻的身姿及脸上忽然长出的皱纹,思量半刻才道。 闻言老人呵呵一笑,步履瞒珊的走出庭院。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