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羽王将军》 楔子 边塞的城墙上，伫立着一个孤独的背影。那是一个少年，凑近看，就会发现他眉目清秀，眉头微皱，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和肃杀，却掩盖不住那份浓浓的愁绪和阴郁。这个少年面容冷峻，隐隐透露出一股骄傲，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也绝没有十五岁，可看起来却沉稳，冷静而带着一抹深邃。更为奇特的是他有一双大而明亮的金色眼眸和一头灿若流云的金色长发。在战士们黑色的戎装间，他一袭白衣飘飘，有一种出尘的气质。他那白皙的面庞，让所有星辰黯淡失色，秀气得像是女孩子。他，北越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永翼帝都中十大家族之一的东方家族的三少爷，东方武。年纪轻轻的他，有极高的军事成就，两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更是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力挽狂澜，被誉为军队中的一代战神，甚至有人预言说，他可以在十七岁前成为北越帝国最年轻的元帅。只可惜，他自己不这么想，他在十三岁的巅峰时期，选择了归隐。 塞外风沙大作，吹得他的白衣猎猎作响，他也不禁咪起了双眸，金光流转，突然皱了一下眉，接着又马上放松了，幽幽地一叹，道：＂徐海，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 从城墙下登上一个人来，此人面容清俊，见到东方武，却是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个军礼，道：＂末将参见将军。＂ 东方武回过身来，眉毛上扬，淡淡地道：＂起来吧，有什么事？＂ ＂是，将军。＂徐海缓缓起身，有些疑惑地道，＂末将其实只是好奇，将军您正值巅峰时期，为何却要选择退役呢？＂ 东方武叹了口气，道：＂你又为何多问呢？不是徒增烦恼么？算了，我就告诉你吧，天下初定，北越周围的北方北雪国，西方漠番国，南方燚海岛国，以及东方梁国，真的可能服气么？怎么会呢？他们现在，估计都恨不得杀了我吧？我不想给整个北越带来麻烦。你，懂么？＂ ＂可是，将军??＂徐海一愣，明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东方武硬生生打断了。 ＂好了，我是执意要走，你何必拦着我？你们以为可以阻止我么？别劝我了，你走吧。＂东方武朝他摆摆手，＂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十年内，给我守住这里，你和秦风配合应该没有问题吧。行还是不行？＂ 徐海自知劝不动他，他太了解这位将军了，只好答应道：＂是，将军，末将遵命。＂接着，便走下了城墙。 ＂抱歉了，徐海。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实情啊。我们不一样，你是十二支族的人，而我，九天之上羽族的王啊。既然父亲已经反对我继续帮助北越，我也没办法啊。＂往日里坚毅的他，此刻却无奈地喃喃着。 日暮，东方武坐在自己的军帐中，拆开了一封信。 ＂漠，好久不见，又两年了，你该比我高了吧。保重身体，十年后见。＂署名是＂瑭＂。 东方武皱了皱眉，轻叹一声，他还真没办法对这个叫瑭的人说什么，那是他姐姐啊！ 十年后，再见吧。东方武苦笑一声：＂也只有你们，还记得，我是羽族漠王羽槿漠啊！＂ 次日。 ＂不好了！东方将军不见了！＂一大早，军营中便嚷嚷着什么。 走了。徐海不由得想到，那么，剩下的就交给我解决了。接着，他就忙乱起来。 九天之上，云梦城，羽族宫殿。 ＂你是说，槿漠又不见了？＂宫殿深处，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 ＂是的，那孩子真让人不省心。＂一声叹息响起。 ＂玄璟，那就别管了，随他去吧。羽族有乱，他不是不明大局的人。不过可千万要注意他，他可是我唯一的纯血后裔，是我羽族的希望啊！＂那个无奈的声音又响起。 ＂可是，云王??＂ ＂没有可是，不要质疑我的决定，让他去吧，反正我们也管不住那小子，别让他惹什么麻烦就是。＂被称作＂云王＂的人说。 ＂好吧。＂另一个声音无奈地道。 消息很快传到了永翼帝都，当今皇帝欧阳洛勃然大怒，甚至超过了东方家族，不如说是羽族。 东方武可以说是梁和北越边疆的脊柱，他这一失踪，四周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虽然他又些愧疚，但他不悔，他做的，是天下大计，一个失误，都可能影响全局，况且，不可能没有付出代价就成功的战局。 毕竟，我姓羽啊，还是不要太过留恋这里吧。他安慰自己。 六年，他从军六年了。北越征兵的年龄是十五周岁，但他是七岁进的军营，这次破例，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初到军营，不被任何人看好的他，却流露出惊才绝艳的军事才能，虽然身体有些弱，但武功绝对一流。他七岁参军，九岁正式入伍，十一岁力挽狂澜名扬天下，十三岁，却选择了归隐，因为在他心里，有一条大计，可定天下的大计。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可他明白，他的负担太重，六年茫茫征途，他见过的还少么？可他终究是人，不是机器，他也要休息。 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他暗暗地想道。转身，他离开，消失在尘土飞扬之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东方武无奈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废话，我们再怎么都认识了那久，我还不了解你么？＂少年笑着看他。这是一个拥有青色眼眸，还披着一头青发的人，身穿一件青白交织的华服，而且摇着一把白色折扇。 ＂得了，笑竹墨，又是冷轻水她告诉你的吧？＂东方武翻了翻白眼。 笑竹墨有些无赖地道：＂你有意见么？像你这种把女朋友丢在帝都里，自己跑了的人，我只能无语凝噎。＂ 东方武脸上不由的一红，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行行行，真没见过比你还无耻的人，你也少说风凉话，别以为你自己能好到那去。我至少也告诉她了好吗？＂ 笑竹墨也不恼，有些惊诧地说：＂天，你竟然也会尴尬呀，我要告诉轻水去。＂ 东方武差点飞起一脚踹过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说，你别忘了我们原十大家族的大计。十年时间，准备报仇吧。＂ ＂那是自然。＂笑竹墨森冷地道，＂大仇我自不会忘。＂ ＂那好，走吧。我想去家族原址呆几年。＂东方武转身道。 ＂好。＂笑竹墨和他对视一眼，默契地冲向一个方向，刹那间，尘土飞扬，转眼吞噬了他们的身影，虽然二人都出自大家族，却必竟，只是两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孩子。 第一章初到扶西 暗巷中，东方武一脸戏谑地靠在墙上，时不时地瞟几眼笑竹墨，眼神带有几抹讥俏，而笑竹墨则疑惑地看着那个他面前软倒在地，呼吸不匀的女孩，伸手托着她的下巴，转过头问东方武：＂这个不是叶家的大小姐叶无玥么？叶叔怎么会把她丢在这？＂ 女孩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些湿的栗色头发沾在脸上，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可红唇偏偏是如鲜血般红润细嫩，双眸闭合，显得格外恬静。 东方武干笑两声，道：＂我看你是湖涂了吧？一星期前才开过战术讨论会啊，叶家内乱，你忘了？为了不波及叶家年轻一代，把最有天赋的几个人都送出来了，不是你的提议么？全票通过哎，你自己竟然忘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嘲笑你了。还是说你碰到女朋友就都忘了?＂ ＂你走开。＂笑竹墨没好气地低吼道，＂该怎么办？总不能把她扔这吧？＂ 东方武耸耸肩，道：＂你女朋友你管，不关我事。” 笑竹墨一翻白眼，把叶无玥拦腰抱起，一甩长发，道：＂那就带走吧，她应该被封印了记忆才对，还有，我们那些人里只有你有女朋友吧？我和无玥只是普通朋友。＂ ＂我信才怪。＂东方武又耸了耸肩膀，“而且我要向你申明一点，轻水不是我女朋友。” 笑竹墨郁闷地道：＂我信你个鬼。不过，我还是习惯你在军营里那个像冰山一样的样子，你这样很欠打你知道么？＂ ＂你少说风凉话，快走吧，最好天黑前要赶到那。＂东方武转过身，淡然道。 ＂行行行，说不过你，走了。＂笑竹墨看了他一眼，＂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易容一下，你的样子太好认了。＂ ＂知道了。＂东方武挑了挑眉。 日暮，二人终于带着叶无玥来到了扶西镇，十大家族原址。 ＂笑，你看好无玥，我先去易容。幸亏之前没有人看到我们。＂东方武直接踏进东方家原址，转头对笑竹墨说道。 ＂好，我知道了。＂笑竹墨把昏迷状态中的叶无玥放在一把椅子上，自己也坐下来。虽然原址已经废弃了许久，但依然显得古朴大气，不染纤尘，可以想见曾经的辉煌。 东方武才离开，笑竹墨托着腮，目望远方，看着一座府邸，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渗透出刻骨的仇恨，双眸一片血红。 他，又怎能不恨？幸亏是十大家族议事堂提前得知消息，做好了一系列准备，否则那就将是灭族之仇啊！而应对的方法，是东方武，这个创造议事堂年龄纪录的人，作为议事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议员所提出的。消息来源，则是冷家主冷潮得到的。无论怎样说，他们笑家欠东方家和冷家一个人情。但从此之后，笑家隐世了。可笑那乔家，以为十大家族之一是这样好替代的么？胆敢挑卹十大家族之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笑，无玥还没醒么？＂东方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把笑竹墨从思绪中拉回来。 笑竹墨回头看了一眼叶无玥，道：＂是啊，你完成易容了？这么快！＂ ＂嗯，帮我看看，万一被人认出来就糟糕了。＂东方武从里面走出来。 虽然易容了，但他依旧十分帅气，只是最显眼的金眸金发变成了北越人常见的黑色，原来柔软的面部线条冷硬了一些，面庞上少了些秀气，一对剑眉更突显出他的不羁和冷锐，一双明眸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似乎可以摄人心魂，长长的睫毛垂下，难得露出一丝安静，只可惜，多年征战，枉他装扮在怎么儒雅，必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眉宇间的英气和肃杀是掩不住的，原先的一袭白衣换成了有金色交织的黑衣，不过几个小改变而已，却让笑竹墨目瞪口呆。 ＂天啊，东方，你怎么搞的？易容不是我们笑家的强项么？你怎么也这样历害？＂笑竹墨惊诧道。 东方武淡然一笑道：＂现在你认不出来了吧？＂ 笑竹墨一翻白眼：＂你放心吧，我都认不出来，何况别人？不过，无玥的消息，你还是该告诉叶叔吧？＂ ＂嗯，我已经写了封信去永翼帝都，应该没有问题了，庆幸的是没被那些乔家人发现，我们不见了，最高兴的就是他们了吧？＂东方坐在笑竹墨对面，皱眉道。 ＂可不是吗？放心吧，让他们得意几年，大计是你提出的，不是么？＂笑竹墨想了想，突然狡黠地一笑，道：＂我看你父亲看你应该很火大吧？他好像不希望你掺和太多北越的事。＂ 东方武苦笑一声，道：＂当然了，我也没办法，我不是北越人啊。我想父亲也很恼火吧，他有我这样一个儿子，对北越的事比对羽族还关心。＂ ＂你也别这样，谁让你是羽王？不过说真的，我更习惯叫你东方武，而不是羽槿漠。＂笑竹墨安慰他道。 ＂你就别安慰我了。几年前我去参军时，你知道吗？父亲可是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啊！况且还有云王在。＂东方武叹息一声道。 “少来吧你，”笑竹墨一翻白眼，“羽帝他会舍得骂你？” 东方武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咦，无玥有动静，你看！＂笑竹墨突然压低了声音。 东方武也是一愣，转头向叶无玥看去。 确实，叶无玥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张开。 不久，一双栗色的眼睛张开了，警惕而好奇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谁？不，不对，我又是谁？我怎么在这？这是哪？你们要干什么？＂她迷惘而无助，有些语无伦次。 笑竹墨随口就说道：＂你先冷静下，我们没有恶意。这是哪也不重要，你叫叶无玥，你失忆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无玥的眼神清明起来，又问道：＂那，那么你们是谁？＂ 二人对视一眼，笑竹墨先道：＂我叫笑竹墨。＂东方武却顿了顿，道：＂羽槿漠。＂ ＂哦，哦，谢谢你们把我带回来。＂叶无玥说完，又昏迷了过去。 笑竹墨着急地看着东方武：＂你怎么把真名说出来了？你难道不会用化名吗？＂ 东方武却一耸肩膀，道：＂反正我早晚要用这个名字，不然父亲可能会气死吧。无所谓了。今天好好休息，我们起码要在这待五年。＂ ＂也是。＂笑竹墨自知劝不动他，长叹一声，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月光里。在他微笑的面庞下，为何隐藏着一颗孤傲冷漠的心？他自己是定不愿说的，或许，只有等时间来证明了吧。 第二章八年之后 转眼之间，八年过去，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十三岁少年，也变成了二十一岁的青年，却依旧不改那份孤傲。 他犹记得当年初来乍到时的情景，那是所有人的排斥。谁让他不说一句话，便进入了十大家族的原址。总而言之，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是偶尔会与笑竹墨聊聊。 夜晚，月光洒进一个房间，一名少年坐在古朴优雅的红木床上，手指在皎洁的月光下抚过剑脊，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无奈和惋惜，微微一叹：＂可惜这剑，伴随着我出生入死，却已蒙尘八年。＂年轻的脸庞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惆怅。 少年相貌俊秀，漆黑如墨的双眸望不到底，澄清而深邃。一对剑眉锋利冷锐，微微皱起，仿佛可以刺破时间和岁月，却如何，也掩不住眉宇间的愁绪。他，便是已经二十一岁的羽槿漠。现在的他，比起以前更加狂傲不羁，无人匹敌。 ＂东方，议事堂又来信了。叫我们快点回去。＂一个少年从门外走进来，这人，便是笑竹墨。 羽槿漠皱了皱眉，道：＂叫我羽槿漠。＂ ＂好吧，漠。＂笑竹墨耸耸肩，无奈地说，＂你打算如何回信？还是老样子么？＂ “嗯，这种事靠你了。”羽槿漠淡淡地说，“自从被他们找到了这地方，还真是一日都不得消停啊。” “你就不曾想着回去么？你可是让他们找了整整八年，好不容易才找着你。”笑竹墨问。 “时间未到。”羽槿漠皱了皱眉。 “随便你。”笑竹无语道。 次日。 一个人栗色头发的女孩冲进来，正是叶无玥，她喘着气，眼中露出几分惊恐，面色苍白。 ＂无玥，怎么了么？＂笑竹墨不解地问道，连羽槿漠也抬起头看着她。 ＂槿漠哥哥，你没惹到什么人吧？外面来了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说要找你呢。”叶无玥瞪大了双眸。 “人？他们不惹我就很好了，谁有心情惹他们？”羽槿漠皱着眉道。 笑竹墨担忧地看着他：“会不会是那些人？” “不可能，否则他们早就冲进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况且，他们怕是还没有动我的胆子。＂羽槿漠淡然道。 “不如出去看看吧。”叶无玥咬着嘴唇，“很可怕的样子呢。” “也是。”羽槿漠和笑竹墨对视一眼，颔首道。说罢，他起身便要出去。 扶西镇口。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他还没有出来么？” 来者不善。羽槿漠下意识地感觉。 ＂谁找我？＂他站在前面，淡定从容地望着那一行人。 “你就是羽槿漠？＂领头的那名男子问道。 “不错。＂他一如往常地淡然，＂你们是官府的人？＂ ＂是的。＂那人流露出一丝惊讶，＂今天我们找你，是因为你的姓。你这恐怕不是真名吧？羽族的羽字怎能让你做姓？不想有麻烦的话，就告诉我们你的真实姓名，跟我们走一趟。＂ ＂哦？你凭什么知道我是谁？而且谁告诉你这不是我的名字了？我凭什么跟你走？＂羽槿漠盯着他，冷然道。 ＂小子，我劝你别太嚣张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后面有一个人咬牙切齿地对羽槿漠说。 ＂是么？＂羽槿漠冷笑一声，＂该哭的人，是你吧？＂ ＂你??＂后面那人拔出刀，恼怒地向羽槿漠劈了下来。 不等羽槿漠拨剑应对，忽传来＂叮＂的一声，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挡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了一刀，冷冷地拔开那人的刀，然后转向羽槿漠，两人都是顿时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地恭敬地道：＂属下参见三少爷。＂ 一时间，全场寂静。 ＂陈昼，陈夜。＂羽槿漠蹙着眉，淡淡地说，＂起来吧。＂ ＂是。＂二人同时说。 陈昼先开口了：＂少爷，家主有令，命您起程回城。＂ 羽槿漠还是皱着眉，问：＂云梦城又出了什么事？＂ 陈夜望了一眼兄长，道：＂其实是云王，云王他要召您回去。＂ ＂云王？＂羽槿漠一惊，旋即又无奈道，＂他们果然还是知道了么？＂ 陈昼道：＂少爷，您必竟是有八年未曾回去了，何必再固执呢？＂ 陈夜也附和道：“是啊，少爷，家主已经等了您八年，您也该回去了。” 羽槿漠依旧眉头紧锁，轻叹一声：＂也罢，三天吧，三天内，我会回去。＂ ＂是，少爷。＂二人恭敬地道。 ＂还有，＂陈昼道，＂三少爷，二小姐她说，您如果不回去，她便带着大少爷和四小姐来，硬拖也要把您拖回去。＂ 羽槿漠无语了，半响才说：＂那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昼和陈夜相视一笑，微微朝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不久便没有人影了。羽槿漠仍皱着眉，似在思索。 ＂你究竟是谁？＂等陈昼兄弟俩走后，那领头之人惊疑不定地问。 羽槿漠这才反应过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要转身离去，他回头看了看那一行人，淡然一笑，抛下一句话：＂你可以叫我羽槿漠，不过也许，你会更习惯叫我东方武。＂说完他转身就走，看了笑竹墨一眼，笑竹墨顿时明白，比他先一步离开了。 那名领头的男子难以置信地问旁边的人：＂他刚刚说，他是谁？＂ 没有人回答。 一个清晰的女声响起：＂你说他么？那我再给你重复一遍，他是羽族人，永翼帝都十大家族东方家族的三少爷，东方武。＂ 顿时，所有人如遭雷击，那一行人更是脸色苍白。 一个女子落在他们面前，轻声说：＂恐怕，你们有麻烦了。＂ ＂你，你又是谁？＂一人问。 她轻轻一笑，拉下白色的帽幨，金色的长发顿时飞扬，淡粉色的双眸盈满笑意，她笑着说：＂我是她姐姐，你们可以叫我羽槿瑭，或者是东方箜。＂ ＂东方家族？＂那领头之人缓缓地道，更震惊了，脸色苍白至极，“那不就是羽族皇室一脉么？那他岂不是……” “嗯，羽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玄璟帝次子，羽族漠王羽槿漠。”羽槿瑭笑着说。 那人看了她一眼，惊恐地道：＂我们撤。＂说完调头就走。 羽槿瑭无奈地一笑，朝东方家原址走去。 扶西镇的镇长颤抖着双手，问：＂他，他就是??＂ 羽槿瑭接着他的话说：＂八年前退役的少年将军东方武，也是羽族漠王羽槿漠，不错。＂ 全场肃静。 东方家原址内。 ＂漠，你确定吗，这时候回去？＂笑竹墨担忧地说。 羽槿漠轻叹一声：＂你也知道，如果是父亲，那我不回去也罢，他拿我没办法，但是那是云王的命令，我就无法不从了。＂ ＂不过也好，十大家族这几年来有些乱了，没有你在，大计根本无法完成。＂笑竹墨释然道。 ＂你以为我这几年都闲着么？我提供给了他们一万三千零三十六条情报和计划！有这些计划，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羽槿漠皱着眉道。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什么时候解开给无玥的封印？＂笑竹墨急忙转移话题。 ＂明天吧，我感觉到了瑭的气息。＂羽槿漠皱了皱眉。 他才说完，便响起了敲门声。 ＂我说什么来着？＂羽槿漠无奈地看着笑竹墨，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羽槿瑭站在他身后，咬着牙道：＂你说谁是曹操？＂ 羽槿漠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从容自若地道：＂当然是某个站在我身后还扬言要拖我回去的人。＂ 羽槿瑭顿时气结，用力地捏了捏弟弟的脸，没好气地说：“我好不容易才来看你一趟，你就这样对我说话？” 羽槿漠拍开她的手，淡淡地说：“你有意见么？” 羽槿瑭无奈地笑笑，她实在拿这个弟弟没有办法，她太了解他了，他从小就倔强，恐怕除了云王之外，没有人压地住他。 “你有什么事要找我？”羽槿漠问。 “怎么，我可是你的双胞胎姐姐，你失踪了八年，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我来看你一下都不可以么？”羽槿瑭摸摸他的头，轻轻地将他搂在怀里，明显是很宠爱他了。 “你怕是有别的事找我吧？”羽槿漠道。 “不错，”羽槿瑭笑了笑道，“你可知道，现在整个议事堂都在找你和笑？”她又看了看笑竹墨：“笑，他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吧？怎么你也陪着他胡闹？” 笑竹墨苦笑着说：“你也不是不了解他，你认为，我劝得动他么？不过，你说的是哪个议事堂？” 羽槿瑭没说话。 “够了，我既然说了三天内会回去，自然会回去的，不劳你费心了。”羽槿漠淡淡地回答，有些不不耐烦，“我也没有地方留你，你走吧。三天内见。” 既然他已经下了逐客令，她自然也没有办法留下来。她温柔地看了弟弟一眼，说了一声“保重”，就离开了。 第三章十大家族 羽槿瑭刚走，叶无玥就进来了，但她却一脸警惕地看着羽槿漠，惊疑不定地问：“你究竟是谁？” “我？”羽槿漠笑了，“看来我要告诉你十大家族的事了。” “十大家族？”叶无玥皱着眉问。 “没错，永翼帝都里的十大家族。”羽槿漠一改之前的冷漠，脸上带着微笑。脑后的一头长发飞扬开来，从发尾一点一点褪去黑色，散落，是璀璨的金色。他的眼眸缓缓闭合，有黑色的碎屑飘扬开来，睁开时，却是动人心魄。 是的，羽族直系后裔才拥有的金发金眸。 叶无玥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很震惊么？”羽槿漠笑了，他很少会这样笑得明媚。 叶无玥瞬间凌乱了，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笑竹墨忽地闪到她的身旁，并且飞快地用指尖点住她的额头，一个黑紫色的符文顿时浮现出来，高贵不失优雅。 羽族有很多法术技能，符文便也是其中一种。可做攻击，防御，封印，反弹，消除等多种技能。从上到下共分为九个档次，总体又分三个档次，一二三四为低级符文，五六七为中级符文，八九则为高级符文。羽槿漠一眼就看出，这不过是五级符文罢了，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羽槿漠满意地朝笑竹墨比了个好样的的手势，下一刻，他却忽然严肃起来，一股威压淡淡地释放出来，却让笑竹墨大惊，慌忙避开。 他在释放天命。笑竹墨下意识地想。 天命，得天之命。原为天魂，经变异，为身体一部分，称之天命。 天魂，是每一个羽族人都具有的一种力量，各有长短，像羽槿漠，拥有的便是羽族皇室直系传承——眼睛。 羽槿漠没有看他，集中精力，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双眸颜色竟是一金一银，十分奇异。就连他头上的一缕发丝，也变成了银色的。 “你的精神力，怕是已经到了实境末期了吧？”笑竹墨大惊问道。 “差不多吧。”羽槿漠没有太在意，“开始吧。” 笑竹墨叹了口气，心想，他这羽族第一天才的名号真不是白说的，果真名不虚传。虽然无奈，但他却深深知道他的脾气，他的脾气差也是出了名的，于是他第一时间扶住了叶无玥。 羽槿漠伸出双手，按在叶无玥背上，一股精纯至极的力量瞬间涌入叶无玥身体里，爆发出强烈的洪荒之力，在羽槿漠的控制下，直逼叶无玥的眉心。那个符文顿时浮现，出一股淡淡的压抑感。 羽槿漠不管一切，区区五级符文，能把他怎样？他七岁那年，已经可以绘制八级符文了，要解决这个符文不过小意思。 最后一次冲击，羽槿漠硬生生将那股威压压了下来，然后双手向上一推，符文发出一股耀眼的光芒，接着便寸寸破碎，叶无玥也在这一刻，刷的睁开了眼眸。 她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当年叶家大乱，议事堂的提议，羽族的点滴，还有十大家族。 那年身为议事堂年轻一代的羽槿漠和笑竹墨在初步商定了叶家内乱的避难方式后，由笑竹墨为执行人，提出了一条意见：内乱可以，但必须保护好叶家的年轻一代，不如将其送出，以防被乔家利用。获得全票通过。而她毕竟未入议事堂，这些建议，她一概不知，却也只能顺从。 欧阳家，东方家，笑家，叶家，冷家，苏家，尧家，司马家，蓝家，张家，还有顶替笑家的乔家。这些人，曾伴她长大，却曾被她忘却。这就是永翼帝都中的十大家族。 北越外圈的金族北羽家，木族西风家，水族南宫家，火族任家，土族蒋家，赤族邬家，橙族秦家，黄族徐家，绿族崔家，青族俞家，蓝族江家，紫族黄家。一个个盘踞在帝都之外，十二支族的祖上本是北越人，后因随如涯帝征战有功，被升入羽族。多亏了这些年与羽族通婚，血统才纯净不少。 还有北越周围的梁国，罗曼氏；燚海国，缪杉氏；冥雪国，冯氏；漠藩国，华氏。那些被他们视为敌人的人。 羽槿漠戏谑地笑了笑：“想起来了？” 叶无玥一翻白眼，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那当然。” 羽槿漠难得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 笑竹墨也是莞尔：“那么，是该回羽族了吧？你难道还要等议事堂来催么？” 羽槿漠不改微笑：“等明天再走，我可不想一回去就被他们催。” 笑竹墨无语了，但他也知道，羽槿漠这次是偷跑出来的，而且还一去八年，就算他的父亲羽帝羽玄璟平日里对他百般宠爱，也肯定不会放过他。也难怪他对回去那么反感。 叶无玥看了他们一眼，弱弱的说了一句：“那你们聊，我先走了。”然后“蹬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羽槿漠没阻拦，只是忧心地皱着眉。 笑竹墨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于是他问：“在为回羽族的事担忧？” 羽槿漠抬起头望着他，叹了口气：“那是自然。你认为，父亲和云王会放过我么？” 笑竹墨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了，我想在你离开的那天，你就早料到了吧？” 羽槿漠苦涩地一笑：“当然。我早知道。他们又要把我关在羽族了。” 笑竹墨没法安慰他，因为他是羽族的王，跟别人不一样。从小被誉为羽族第一天才，并作为羽族最年轻的王的他，向来被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起来。他是羽族的希望，他是继云王之后唯一的纯血羽族。也难怪他离开的那天，羽帝如此愤怒。 笑竹墨见他不悦，急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聊这个了，先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羽族也不太平，还要你去维持。我建议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说着，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拍拍了拍羽槿漠的肩膀。 羽槿漠微微颔首，却未多说，转身离开。 第四章重归羽族 次日。 羽槿漠站在村口，此时正是清晨，道路上空无一人，显得分外寂寥。笑竹墨和叶无玥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他脸上露出几分阴郁之色，显然是为此时回族感到无奈，同时，他也怕遇上他父亲和羽族千年前那位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王。羽族无限的寿命给予他漫长的一生，但他却总认为自己从未为自己而活。 “漠，该走了吧？”笑竹墨轻声问道。 “嗯。”羽槿漠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带头向前走去，“跟着我。” 叶无玥看了一笑竹墨，笑竹墨向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也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好，少说几句话。他那脾气我可吃不消。” 叶无玥连忙点点头，不说话。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羽槿漠冷冷地朝两人说。 笑竹墨连忙答应一声，拉起叶无玥跟在他的身后。 等进入了一片空旷的树林，羽槿漠才停下脚步。 “槿漠哥哥，我们是要怎么回去呀？”叶无玥躲在笑竹墨身后问他。 羽槿漠笑了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长笛来，白玉而砌。要是常人见到这支笛子必然会大惊失色。因为那是传说中四大鬼笛中排行第一的那支——鬼笛重凝。这是他自己做的。 羽槿漠闭上双眸，将长笛送到唇边，轻轻吹奏着，流泻出凄婉的乐曲，一扇大门就这样打开在他们面前。 大门上方，镌刻着古朴的两个字，“云梦”，羽族栖息的云梦城。 叶无玥是一脸好奇之色，但羽槿漠却死死地锁紧了眉。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愿回去。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回到那群人的身边。 笑竹墨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默默地告诉他：“别这样，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放下吧。反正，事情也这样了，羽帝他那边，你想必也有方法搞定的吧？” 羽槿漠耸耸肩，道：“你认为，我如果有办法，我用得着如此愁眉苦脸么？” 笑竹墨叹了口气，道：“那倒也是。” 叶无玥看了看他们，问道：“槿漠哥哥，竹墨哥哥，你们还走吗？” 羽槿漠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道：“走吧。”说完，他领先一步，直接走进了光门内。 笑竹墨拉着叶无玥，紧跟着他做了进去。 看着羽槿漠皱紧了眉，一脸阴沉的样子，叶无玥扯着笑竹墨的袖子，轻声问道：“竹墨哥哥，槿漠哥哥怎么了？他好像不太高兴啊。” 笑竹墨苦笑一声，在她耳边回答道：“他呀，这次回去了，可未必能回来啊。” 叶无玥一愣。 笑竹墨自行解释道：“你可知道，他向来是羽帝最宠爱的儿子。这回他可是自己跑出来的，羽帝气得要命，如涯帝下令把他找回来，他哥哥羽皇羽槿言也是动用了五才府的力量。当时你已经失忆，所以你不知道，他倒好，在整个羽族都在封查他时，跑到北越去了。这回回去，羽帝不知要如何收拾他呢。所以说，羽帝基本是不会让他回来了。” “这么严重？”叶无玥吃了一惊。 “是啊，谁叫他是个纯血呢？不过你可别问他，这可是他的痛处。”笑竹墨又朝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 叶无玥轻轻颔首，偷偷看了羽槿漠一眼。 羽槿漠蹙着眉，颇为忐忑不安。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紧张。 眼前就是尽头，再登上去，就可以看见羽族的栖息地——云梦城。 羽槿漠停下脚步，低头一叹，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笑竹墨走到他身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漠，该走了。你也不必太紧张了，羽帝的脾气你很熟悉，那你难道认为，他会把你怎么样吗？” “那倒也是。”羽槿漠又是一叹，就不说什么了。接着他跨出一步，走出了光门。 眼前，就是云梦城。 由白玉砌成的城墙，还有门上方的两个古朴的，烫金色的字——云梦。 叶无玥一脸好奇，她的记忆经过封印，已经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了。 笑竹墨长出口气，他终于回来了。当然，他内心深处也不平静，毕竟他跟着羽槿漠一起失踪了八年，他的家族一定也准备收拾他呢。 羽槿漠更不用说了，他一向忌惮的云王和父亲，也必定不放过他。 羽族大门前，站着两个侍卫，待羽槿漠走过去，其中一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羽槿漠抬起头，璀璨的金眸似乎都放出光来，不等他开口，那两人就吃惊地愣了愣，然后恭敬地跪倒在地：“参见漠王殿下。” 叶无玥在笑竹墨身后，有些震惊，笑竹墨是一脸了然，羽槿漠微微扬起眉，将二人扶起，问道：“本王可否进城？” 两人急忙道：“可以，当然可以。”然后赶紧打开了城门，放几人进去了。 等进了城门，叶无玥凑到笑竹墨身边问：“竹墨哥哥，那些人刚刚是在叫槿漠哥哥殿下吗？” 笑竹墨微微颔首，道：“是啊。你是忘了，他可是羽帝的儿子，从发现他是纯血时，也就是他三岁那年，他就已经封王，封为漠王。” “喂，你们走不走？”羽槿漠转过头，看了二人一眼。 “哎？”叶无玥问道，“我们不是已经在羽族了吗，我们还要去哪？” “别多问，跟着我走就是。”羽槿漠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三人来到一间屋子前面，羽槿漠连门也没敲，就直接抬脚走进去。 “嗯？有人来了？”屋里面有一个女人，新奇地望他们那望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从旁边迅速地站出来，单膝跪地，“参见漠王殿下。” 羽槿漠点点头，不语，只是递过去一块令牌，然后给她看了一眼，又收回来：“按照以前的流程来。” “是。”女人恭敬地回答道，“还有笑公子和叶小姐是么？” 羽槿漠颔首。 等那女人提笔登记完了后，羽槿漠才带着二人进入内城。 没走几步，一人拦住了他们。 来者模样俊秀，与羽槿漠有七八分相似，一样的金发，一样的一袭白衣，唯一不同的是眼睛，湛碧色的眼睛，像他的母亲一样。那人无语地看着他。 羽槿漠微微抬眼，笑道：“皇兄。” 不错，此人正是羽帝长子，羽槿漠的兄长，羽皇羽槿言。 羽槿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亏你还知道回来啊 ，一去八年，胡闹够了没？” 羽槿漠还是笑，直接就从他身边走过。 “回来。”羽槿言拉着他的肩膀，把他扯回来，“你先别急着走，直接去见父亲吧，他在找你。” 羽槿漠一愣，旋即低头一笑，神色到十分轻松：“果然啊。” 羽槿言看着他，想不通他在想什么，只是转头对笑竹墨和叶无玥道：“竹墨，就麻烦你送无玥回去了，还有，笑家主也在等你回去。” 笑竹墨有些尴尬，点点头，拉着叶无玥走了。 羽槿言又看向自己的弟弟：“槿漠，我们也该走了，父亲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羽槿漠难得乖巧一回，轻轻点了点头，就跟着他向前走。 羽族皇宫。 羽槿言在一间房间前敲了敲门，恭敬地道：“父皇，三弟回来了。”待里面答应了一声，他悄悄推开门，然后朝羽槿漠看了一眼，让他进去。 羽槿漠微微苦笑，抬脚走进去。 房内，一人端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了一眼，有些冷漠地问：“你还知道回来啊？” 羽槿漠不语，行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礼节，然后跪倒在地：“参见父皇。” 不错，此人便是羽槿漠向来忌惮至极，不愿面对的父亲，羽帝羽玄璟。 第五章寒轩堂主 “你还知道叫朕父皇啊？”羽玄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极其平淡，听不出怒意，但羽槿漠熟悉他，他知道，父亲已经气到了极点，都快懒得和他说话了。 羽槿漠连头都没抬，像没听见一样，不声不响地跪在地上，垂首不语，平静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过来。”羽玄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羽槿漠抬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 “你倒是说说，这八年你都下去干什么了？”羽玄璟冷冷地道。 羽槿漠咬了咬唇，有些犹豫，良久才开口：“父皇，可知道寒轩堂吗？” 羽玄璟愣了愣，微微皱眉：“就是那个在十年之内迅速发展的北越第一宗门？” 羽槿漠点头。 “那又有什么关系？”羽玄璟似是不太耐烦，“朕现在在说你。” 羽槿漠低头一笑：“父皇，寒轩堂，是儿臣十年前所创立的。” “嗯？”羽玄璟有些惊讶地皱了皱眉，“朕提醒你，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那位寒轩堂主朕也有所耳闻，同你还是有所不同的。” 羽槿漠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无妨，儿臣，也未曾想过父皇会直接相信。” “朕也并非不信，但是仅凭你这片面之词，朕的确难以相信。如果朕没有记错，那位堂主是叫做寒魏一吧？江湖上极有名气的魏一公子，不是你能模仿的。”羽玄璟淡然道。 “父皇，是在和儿臣要证据吗？”羽槿漠抬眼望了他一眼，隐约可见语气中的傲气，“证据，儿臣也并非没有，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还早了些。父皇也许不知道吧？儿臣曾经拜在云隐门下，倘若现在被玄琪姑姑知道，怕是儿臣会招来麻烦吧？” “哦？”羽玄璟有些震惊，仔细地看着他，但却看不出任何破绽，“既然如此，朕先信你这一回，但是，你必须和朕解释清楚，可明白了？” “儿臣明白。”羽槿漠乖乖地答应道，少了几分张狂。“父皇有所不知，儿臣是五岁那年去的北越，当年直接就拜在云隐门下。为了不让玄琪姑姑知道，所以儿臣易容后不用真名。直到儿臣十一岁，从云隐门退出，然后就建立了寒轩堂。有件事，父皇想必还是知道的。关于五才府，那是大哥在管理吧？包含梁国洛神殿，北雪国飞雪阁，漠番国锦尘轩，燚海国望秋楼以及北越寒轩堂。皇兄那边，儿臣近几年其实是去过的。这几年，儿臣一直在做寒轩堂的事，自然就没有时间回羽族了。” 羽玄璟皱皱眉，问道：“哦？那你的意思是，寒轩堂比羽族还重要吗？” 羽槿漠低着头，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儿臣觉得身为寒轩堂主，却一直不回去管理，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儿臣才在此之后回去了一趟。父皇，怪儿臣吗？” 羽玄璟轻轻叹了口气道：“所以你回去了八年？真是胡闹。朕不怪你怪谁？你说你啊，一年比一年不像话。从小你就不听话，现在怎么，无法无天了？” 羽槿漠一时语塞，只是将他骄傲的头又往下低了低。 羽玄璟长叹一声，他向来疼他，羽槿漠幼时他亏欠他很多，尽管那么多年过去，但他依旧有些愧疚。但无奈那孩子心思太过缜密，想的太多，所以这么多年同他一直不亲近，关系十分生疏。所以当他看着羽槿漠委屈的样子，终归是严厉不起来。他伸手拉过羽槿漠，本想安慰他，可却羽槿漠一把推开。羽玄璟微愣，不过他也知道会是这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劝道：“槿漠啊，你也知道了近几年羽族的情况，所以你就别任性了。马上就要族比了，这一次还需要你出战。而且在此之前，议事堂还有任务需要你领队，你就听一次话吧。可好？” 羽槿漠低着头，有点担忧议事堂的行动，难得听话地道：“都听父皇的。” 看着他的样子，羽玄璟叹了口气道：“愿意就好。走吧，云王说要见你，你不可不去。” 羽槿漠有些惊恐地抬头，眼底闪烁着惊疑不定，从小到大，他第一次那么恐惧。连父亲都不怕的他，却唯独怕这位云王。 羽玄璟有些好笑：“怎么？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么？现在害怕了？” 羽槿漠有些倔强地摇摇头：“才没有！” 羽玄璟哑然失笑，看着他都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倔强的面容，不由得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好啦，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过去吧，朕还有些事。” 羽槿漠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羽玄璟轻笑着，忽然又叹了口气：“果然，这任性的样子还是没变。只可惜，他还是不愿靠近朕。”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地一皱眉，叫到：“沈零。” 一道黑影从阴影中闪出，恭敬地朝他躬身行礼：“羽帝。” “去查一下关于寒轩堂主的消息。信息越多越好。”羽玄璟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是，羽帝。”沈零答应一声，再次朝他躬身，然后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不见了。 羽玄璟翻着手里的一叠资料，云王早就提醒过他，觉得那寒轩堂主在行事方面有些类似羽槿漠，要他关注些。当然这也只是猜测，否则云王本人知道这事的时候也不会这么震惊。没想到真让他猜中了。 羽槿漠走出房间，轻叹一声，然后坚定地朝东北方向走去。那里，是云王的住所——云王府。 没多久，他就到了，未曾叩门，伸手推门而入，有些警惕地张望了几眼，却听得一声传音：“你这小子，终于回来了啊。来正堂找我。” 羽槿漠眼波微动，轻轻合上门，就向正堂走去。 正堂门上方有一块匾额，写着三个烫金色的字——青谿殿。 才一进去，几道剑影闪过，羽槿漠措不及防，但依旧身手矫健地躲开了，抬手死死地按住那把剑。剑身后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 ，金发金眸，眼神冷厉，正是他忌惮不已的云王羽云。 羽云收回剑，冷哼一声，淡淡地说了句：“亏你这几年还记得修炼，一身本事倒是没落下。” 羽槿漠微微抬眼，马上又垂下眼眸，行了一个复杂的礼节，然后跪倒在地，一向骄傲的他此刻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轻声叫了一声道：“云王。” 羽云看着他，表情冰冷，抬手将他托起：“还知道回来啊？” 羽槿漠苦笑道：“再不回来，怕是云王真的不会放过槿漠了吧？” 羽云抓过他的手，在他脉上抚过，到是有些震惊了：“七阶六段，很好，很好，不愧是我羽族的第一天才。” 羽槿漠似乎想开口否认，但羽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东西你不必否认。这个称号，可是如涯帝赐给你的，也是所有人公认的，你若推脱，反倒显得你得意了。” 羽槿漠于是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羽云一眼。让羽云觉得十分好笑，微微扬起嘴角，摸了摸他的头：“什么时候我们羽家的将军大人这么小心了？” 羽槿漠闭口不言。 羽云叹了口气，然后拉着他往外走：“走吧，本王可得和你这小家伙好好聊聊。”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一个房间内，那是云王平常就寝的地方，青闲殿。 羽云坐在桌前，羽槿漠则是立在他身旁。他一直盯着羽槿漠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羽云凝视着他的双眸，缓缓开口：“说吧，这几年你都干了些什么。若是你不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本王罚你。” 羽槿漠把之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结果羽云听得目瞪口呆。 他伸手拉过羽槿漠，起身将他揽在怀中，微微挑起他的头，皱着眉问：“你可确定你没开玩笑？” 羽槿漠轻笑一声，倒是很坦然：“云王认为，槿漠现在有必要开玩笑吗？或者是说，敢开这样的玩笑吗？” 羽云冷哼一声：“想你也不敢。不过你小子给本王记住了，你父亲应当是知晓了，但其他人，暂时一律不可说。待到时机成熟了，你在说出来也不迟。听明白了？” 羽槿漠点头。 羽云看着他小心的样子，叹了口气：“行了，你别那么小心，搞得本王跟要吃了你似的。本王就问一句，这次的事，你可知错？” 羽槿漠全身一震，脸色苍白，果然还是躲不开。他倏然跪在羽云面前，低着头：“是。槿漠知错，请云王责罚。” 羽云把他扶起来抱住：“你既已知错，本王亦不加错。但若不罚你，又怕他人说我羽族管教不严，你父亲那本王会解决，这三个月你给本王乖乖呆在自己府里，好好修炼。议事堂的事，你就先别急着参加，但是等你出关，会有任务给你。你回来的消息，本王会让人封锁，你不可外泄。可明白了？” “槿漠明白。”羽槿漠轻声道。 “去吧。”羽云摸摸他的头，轻叹一声，“本王希望你出关那日，能突破到八阶，到时候，你就真的成为族中的最强战力之一。莫不要忘了，羽族的命运还在你手里。” “槿漠领命。”羽槿漠答应一声，微微向羽云躬身，然后走出了云王府。 羽云目送着他离开，先是一笑，又是一叹：“这孩子的天赋果然极高，可到底是太傲气了些。也怪我，在他小时候太宠着他了。不然……” 第六章槿漠出关 羽槿漠回来的消息早已在家族中传开，让所有人震撼了一把。当然，其余家族的人根本不知道此事。可没有任何人见到他，哪怕是羽族的创始人，如涯帝羽如涯也没有。原因很简单，当他回来那时，羽云就将禁足令寄到了漠王府。 笑竹墨的境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父亲笑承徽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罚他在密室中面壁思过，直到羽槿漠出关的前几天才将他放出来。 叶无玥的回归却和他们两人的悲惨不同。内乱早已平定，现在叶家当初的年轻一代也都纷纷回归，她的父亲叶剑歌喜出望外，举家同庆，家族之内一片欢腾之色。 三个月很快过去，笑竹墨出来后给羽槿漠写了信件，可并没有收到回信。也是，羽槿漠还未出关。 羽云几天后来看了一眼，站在寝室前，上面写了嘉懿殿三字。他伸手放在门上，却被震撼了。他当然能感受到府内的气息波动，原本他未曾想到，羽槿漠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他只是希望，这孩子能突破到八阶的修为。但现在府中的气息，已经远超八阶的修为，起码是八阶三段。而现在，这家伙竟然在尝试冲击第四段！ 羽云震惊了，彻底震惊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天赋能达到这种地步。 看着他不太对劲的古怪表情，有两人上前询问：“云王，漠王殿下他没事吧？” 来人是两位姑娘，她们是漠王府中的侍女，自幼便在羽槿漠身边服侍。同时，她们也是寒轩堂寒轩十八卫之一，但她们也不知晓这位漠王殿下便是堂主，只知道殿下与堂主二人有所交往，关系也不错罢了。也难怪，寒轩十八卫中也无人知晓此事。她们是一对姐妹，姐姐叫做羽雪，妹妹叫做羽冰。他们的家族世世代代为羽族效力，从未有过异心。所以如涯帝亲自赐予她们家羽姓。 羽云摇摇头，神情依旧古怪：“他当然没事。现在你们谁都不要打扰他，能感觉到，他正在冲击瓶颈。” 两姐妹有些震惊，面面相觑，然后答应一声：“是，云王。”然后两人转身离开。 羽云又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走了进去，一点声息都没有。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二楼，走进一间房间。羽槿漠端坐在房中央，气息平缓，一头长发轻轻飞扬开来，白皙的面庞上微微渗出细汗，双眸紧闭，睫毛颤抖着，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隐隐发出一股威压。羽云没打扰他，只是护住了自身，硬是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不扩散开来。 渐渐地，他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小漩涡，呈漏斗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起来。似乎有金银双色的颗粒在里面转动。 很快，羽槿漠身上就被一层光膜包围了。并没有多绚丽的光彩，甚至没有发散太多的光。虽然看起来华贵，但却又朴实，将他强横的气息掩盖起来，让羽云看不清他的脸。 光膜上闪着光，不停地变换着。漏斗中的颗粒转得越来越快，让一向自诩眼力极好的羽云都看不清楚。 渐渐地，似乎有低沉的吟咏声响起，那是羽槿漠修炼的法术，也是他所修炼的法术——贤王咏叹所致。这是羽族最高级的法术之一，唯有先天王血才可修炼，因此修炼此术的为数不多。 漏斗中的颗粒缓缓地落在羽槿漠的头上，让他整个人披上了一层光晕，不耀眼，不张扬，朴实无华地包住他。 八弯月牙在他的身后闪烁，奇异的是，他左边的月牙是火红色，右边的却是冰蓝色。他生来是兼有极寒之体与极炎之体，可掌控极致之火与极致之冰，体内有一道冰火平衡的符文，还是羽云帮他绘下的。待他再年长一些，解除了王血封印后，他就可以破解此符文，将其力量融入体内，发挥更强的威力。那时的他，必然无人可敌。 月牙之后，则是四颗星辰交替闪烁。羽族修炼，先开八脉，破此瓶颈之后，须炼出第一颗星辰，才算正是开始修炼。以一颗星辰为一段，一弯月牙为一阶，至九阶九段方可大成。在传说中，似乎有人修炼到更高的境界，但那毕竟只是传说罢了。连如涯帝那般天之骄子也无法达到。 吟咏声越来越激昂，然后突然一声暴喝。 下一刻，羽云看见那一双不带丝毫感情的金眸猛然张开！眼神冷冽，宛如一把利刃，想要生生地割裂他！ 羽槿漠不过八阶的功力，竟然已经完全不输给他。要知道，他可是九阶巅峰的存在啊！可是那道年轻的身影，竟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这是何等底蕴才能做到！先前，他还担心这孩子提升太快，稳不住根基，需要沉淀。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以至于他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还是存在妖孽般的天才的，而眼前这位，就是最好的证明。说不定，他会成为超越九阶九段的那个存在呢，那时他一人，可保羽族千年无忧。 见到面前有人，羽槿漠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掌劈出，但他很快看清了来人，在羽云面前就停住了。吟咏声渐渐低下去，光彩内敛，现在的他个子矮了不少，这是羽族的限制，由于羽族的时间过得太慢，比起北越慢了整整十倍，因此在羽族的年龄会比在北越小十倍，在羽族人回到云梦城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变成幼年的样子，不过羽族人到北越会立刻变回去。现在的羽槿漠，不过是两三岁孩童的样子罢了。也是因为这一点，他的衣衫都挂在地上，宽松得都快滑下来了。过了一会儿，羽槿漠也马上反应过来，微微躬身行礼，语气极其平淡：“云王。” 羽云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修炼的速度到挺快的，用不了多少年，你怕是就可以赶得上我了。” 羽槿漠淡然一笑，抱拳施礼：“谢云王夸奖。” 羽云看着他拖到地上的衣衫，皱了皱眉，问道：“你也不是不注意外表的人，怎么不换身衣服就开始修炼了？” 羽槿漠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太久没回来，忘了规矩了。” 羽云无奈地摇摇头：“还不赶紧去换身衣服，愣着干什么？” “得令。”羽槿漠又是施了一礼，转身就要走。结果才走出一步，就被绊了一下，羽云连忙扶住他，这才没有让他摔倒。羽云叹了口气：“你啊……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羽槿漠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羽云无奈地笑笑，将他抱起，缓缓地走下楼去。到了楼下，他缓缓将怀中的羽槿漠放下来，随手丢给他一件衣服：“快换上。” 羽槿漠很快换好了衣服，整了整衣袍，黑色的衣衫让他平添几分冷酷，过了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云王可知，前些日子父亲说议事堂有任务是所指何事？” 羽云笑了笑：“此事事关重大，不急，必要从长计议。明日，议事堂会召开会议，你和笑竹墨都必须参与。待到那时，你要亲自带队，你们这一代将会倾巢而出，槿言也会率领五才府出动，我们再三商量，必要在族比之前灭了乔家。当然，详细的计划明天会再提起，你也是时候可以动动脑子了。” 羽槿漠一惊，然后苦笑道：“云王这是打算压榨我啊。难道计划还没有定下来吗?” 羽云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头：“谁要压榨你了?若是你不愿，谁能劝得动你。不过这计划嘛，自然是在等你出主意啊。”说到最后，他露出一个坏笑。 羽槿漠一翻白眼。 羽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义凛然道：“你是将才，自然要考虑你的主意，为了羽族，只好辛苦你了。” “那，会议在何时举行?”羽槿漠问道。 “明日自会有人来通知你。”羽云笑了笑，“所以，你不必太过心急，还是想想见到各位家主和同伴时如何解释吧。另外，你做好准备，只凭槿言的力量无法收服寒轩堂，这我不得不说，他们对你这位堂主可是很忠心啊。你得想办法让他们出力，懂吗?这会多一份胜算。还有，你那些本事就别藏着了，拿出来给他们看看，我羽族第一天才究竟是怎样的本事。” “遵令。”羽槿漠答应一声道。 “好。那今日便如此。明日起，本王允许你出门，但切记，不可惹出事端。否则，你就别想踏出云梦城一步。明白么？”羽云警告道。 “是。”羽槿漠微微颔首。 羽云又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把，接着就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羽槿漠也走了出去，迎面撞上羽冰羽雪两姐妹。 “殿下。”两姐妹见到他立即行礼，然后羽雪拿出一封信道，“笑公子来信，另外还有羽皇找您。” “好。本王知晓了。”羽槿漠接过信件，原本打算离去，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可还有事？” 羽冰看了姐姐一眼，因为知道殿下的脾气不好，所以有些胆怯地开口道：“殿下，您一向来与堂主交往甚密，可这段日子不见堂主的身影，您可知道堂主他在何处吗？” 羽槿漠一愣，这些日子他在闭关，自然没去寒轩堂，也难怪两人这般问。 羽冰见他的样子，缓缓地道：“殿下若是不知，我二人就先退下了。” 羽槿漠看了她们一眼，淡然道：“等等，寒堂主的行踪一向神秘莫测，本王自是不知他人在何处。但想来他已离去许久，这两日定是会回来的。你等不必担心。” “殿下确定？”二人有些急切。 “明日，你们自会见到。”羽槿漠看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出去了。但这一笑，却是让两姐妹都愣了愣，他以往，很少会这样笑的，若是他扯扯嘴角，她们也知晓他是高兴。可偏偏这样的笑意，让人发慌，却又让人觉得胜券在握。 羽槿漠转眼就到了一座宫殿前，伫立许久，以他的身份，也是不得不通报一声才能进去。 “漠王殿下，羽皇殿下让您进去找他。”灵天策站在他面前，神色恭敬。 “还麻烦天策兄了。”羽槿漠微微拱手，然后进了府内。 不久，他就来到了羽槿言面前。 “来了？”羽槿言在院中，见他来了，缓缓转身。 “皇兄。”羽槿漠看见他，行了一个复杂的礼节。 羽槿言连忙扶起他，轻笑道：“三弟，你何时如此见外了？” 羽槿漠抬头看着他，也是笑道：“皇兄这会叫我来，是所为何事？” “不急不急，来，坐下说。”羽槿言指了指院内的椅子。 待二人都坐下后，羽槿言才开口：“三弟，你想必也听说了吧？明日的会议，有一事我先提前问问。你一向与寒魏一那家伙关系不错，可知晓他人在何处？” 羽槿漠淡然：“皇兄已经是第二个这般问我的人了。寒堂主的行踪我也不知，但皇兄身为五才府府君，难道还找不到堂主的人影吗？” 羽槿言叹了口气：“那小子哪有那么好找。我也问过寒轩堂的分堂主，现在是璃璇在掌管事物，连他也不知，我又怎能知晓。你也知道，寒魏一他在寒轩堂中地位有多高，没有他的带领，几日后的行动寒轩堂怕是不会出力。” 羽槿漠犹豫许久，终是说道：“皇兄，这你放心，明日，你定能见到他。” 羽槿言顿时站起来，郑重道：“此话当真？” “当真。”羽槿漠十分坚定。 “如此便好。”羽槿言松了口气，对于自己的弟弟，他还是很信任的，因为他知道，一向谨慎的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羽槿言拉着羽槿漠问了不少他这几年的事，直到日暮，羽槿漠才离开。 “阳。”走在街上，羽槿漠轻声叫了声。下一刻，一只洁白的鹰便飞过来，停在他的肩头。 “这封信，送到笑竹墨手上。”羽槿漠淡然道。 阳顿时接过信件，立刻飞走了。 “还真是叫人头痛啊。”羽槿漠低声叹了口气，然后便回去了。 次日。 一早，灵天策就亲自上门来找羽槿漠。简单寒暄几句，就赶往议事堂。 这场会议，终是要开始了。 第七章召开会议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议事堂。以灵天策的身份，自然还不足矣进入，所以走进去的只有羽槿漠一人。 云梦城中十大家族的家主都已坐在桌前，他们身后站着来自各大家族最优秀的年轻一代。只不过不见十二支族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十大家族和十二支族还是有区别的，十大家族处于帝都，而十二支族处于稍外围，平日里他们都要驻守自己的领地，事务较多，因而不会参与这次行动。再加上议事堂有三，十大家族议事堂，十二支族议事堂，总议事堂，他们不出现倒也正常。 见他来了，羽玄璟微微一笑，眼神示意他到身边来。但是除了他们家族之外，其余人几乎都是惊呼出声。其他人见到他都是目瞪口呆，连各位家主也不例外，当然，除了叶无玥和笑竹墨。 冷家主冷潮身后的一女子差点跳起来，她就是冷家的三小姐，冷轻水。也是羽槿漠的未婚妻。没想到二人竟会在这时见面。看着她的样子，羽槿漠传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愣了半晌，欧阳家主欧阳洛才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羽帝，你这是打算给我们一个惊喜么？我可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就是啊，羽帝。你早说了的话我们也不用这么没底气了。”冷潮显然也有些不满。 羽玄璟轻笑一声：“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不让那乔家看见了。谁也无法证明我十大家族内部没有他们的奸细。不然，这次行动他们的警戒会更高。” “不过这么说来，这次我们的胜算大了不少。”叶剑歌说道。 笑竹墨微微一笑，这家伙，真是在哪都能成为被关注的对象啊。不过他肩上的担子估计又重了不少，毕竟能者多劳嘛。 羽槿漠安静地站在羽玄璟身后，他身边还有羽槿言，羽槿瑭，妹妹羽槿柔，以及羽玄璟的长弟瑨王羽玄瑨长子羽楠枫，长女羽楠荷几人。只不过，除了羽槿言和羽槿瑭，其余几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们虽知晓他已回来，但却不曾想见他竟会直接来参加会议——以他议事堂最年轻的成员的身份。 “好了，说正事吧。”羽玄璟将他们引入正题，“这次的行动主要任务是铲除乔家。方案是出动各大家族以及羽族的精英五才府。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无法确定乔家的动向。另外，寒轩堂主仍然难寻下落，寒轩堂恐怕不会随我等行动。” 苏家主苏能先皱了皱眉：“连槿言也说不动他们吗？” 羽槿言回答道：“不能。寒魏一是寒轩堂最重要的人物，没有他的允许，寒轩堂无法轻易出动。现在堂中代掌事物的分堂主璃璇也不敢妄自行动。”说完，他有些担忧，昨日，羽槿漠分明说过那家伙会回来的啊！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司马家主司马轻聿问道。 他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看向了羽槿漠。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难怪他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槿漠，你的看法呢？”羽玄璟问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群人不怀好意啊。不过事到如今，他怕是……瞒不住了吧？这件事他已经瞒了十年了。 羽槿漠叹了口气，他昨天便已想好，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羽玄璟面前，让他看了一眼后，就递给了其他几位家主。 “这是……”尧家主尧孤先拿到令牌时不由得愣住了。 “寒轩堂令吗？”张家主张黯疑惑道。 “没这么简单。”蓝家主蓝简道，“寒轩堂令上面所刻画的花纹应当是黄铜色，就连十八位分堂主也只是银色，而并非金色。说起来，那位寒轩堂主似乎很喜欢金色和银色呢。” 羽槿漠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是寒轩堂主令。”羽槿言万分笃定，看着羽槿漠的眼神充满震惊，“三弟，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羽槿言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除了羽玄璟以及羽楠枫。 羽槿漠叹了口气：“皇兄，还记得几年前在信件里关于寒轩堂，我说过什么吗？” “诶？”羽槿言被他问得一愣，“我想想。你好像说，寒轩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直接隶属漠王府。嗯？”说完，他突然脸色大变，充满了惊恐。 “你与那寒魏一究竟是什么关系？”蓝简的脸色有些沉重。 羽槿漠看着全场震惊的眼神，神色如常，微微一笑道：“同为一人。” “你，你是说，你就是寒轩堂主？”冷潮说话都有些不流畅。就连平日镇定如几位家主，此时都万分惊愕。他们身后的那些青年自然更是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羽槿漠承认了，“寒轩堂，的确是我十年前所创。” 羽槿言仔细地看着他，摇头道：“不像。若是外貌，我可当你易容，但声音和气息一点都不同。” 羽槿漠低头咳嗽几声，又抬头问道：“现在可像？” 羽槿言愣了，全场鸦雀无声，谁能想到，这家伙竟能改变自己的声音。难怪这么多年连羽玄璟父子俩都没人认出来。 “三弟，你……竟然……”羽槿言震惊了半天，话都说不清楚了，好容易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你说他一定会回来。” 羽槿漠又将声音变回来：“还希望在场的诸位莫要将此事传出，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说到最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自然无妨。”尧孤先首先反应过来，其余几位家主也是应声附和。 “另外，”他笑了笑，“若是各位不介意，倒是可以来一趟寒轩堂，有些消息，可以在其中找到。” “现在？”苏能先皱了皱眉。 “自然。”羽槿漠微微颔首。 “你这是打算像堂内成员公布身份？”冷潮质疑道，“你就不怕寒轩堂内有乔家的奸细吗？到时候可就瞒不住了。” 羽槿漠十分自信：“寒轩堂不怕奸细。再说了，各位想要的信息，寒轩堂中定有。况且我也没有公布身份的打算。” 羽槿言笑了笑：“你倒是很有自信。” “没有寒轩堂调查不到的事。至于堂内弟子，这一点不便相告。皇兄若是有兴趣，回头可以自己去问问。”羽槿漠回答道。 羽玄璟微微一笑：“既然你如此有自信，那不如等会议给束，计划定下来，我们便随你去一趟寒轩堂。” 羽槿漠颔首道：“好。” “那我们言归正传，”羽玄璟又转向众人道，“此次行动的方案也该提出来了。” “是。”蓝简答道，“既然槿漠如此有信心，想必早已有了定夺吧？我看不如让他来制定计划。” 羽槿漠脚下一滑，险些没摔倒。 “我看不错。”张黯及时地补了个刀。 “既然各位都已同意，那就这样吧。槿漠，你觉得呢？”羽玄璟笑道。他显然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 羽槿漠叹了口气：“如此，我就不透露方案了，到时候各位跟着我的感觉走就好。” 冷潮一愣：“有时候，过于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那我不妨透露一个情况给各位。”羽槿漠昂着头道，“乔家内部，有我寒轩堂的人。” “咣当”，众位家主竟都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这可是连他们都无法做到的事！ “此话当真？是何人？能信与否？”欧阳洛立刻问道，其余家主也纷纷附和。 羽槿漠没有表情，双手背于身后，淡然道：“寒轩堂十八位分堂主之一，排行第十三，璃璇。”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寒轩堂的几位分堂主在江湖上也算有名气，竟然如此就派进去，你不怕穿帮吗？”羽玄璟有些生气，又有些疑惑，羽槿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啊。 “不怕。”羽槿漠笑了笑，“关于璃璇，我特地调查过的，他自己也告诉我了。他是云隐门的第三位弟子乔秋宇，换句话说，是我师弟。” “等等，乔秋宇？”冷潮一愣，“这名字怎么怪耳熟的。” “冷家主这些年与乔家有所接触，议事堂的信息多半来自于冷家，想必听说过。”羽槿漠道，“秋宇是乔家主乔青的儿子。” “你说什么？！”羽玄璟彻底震惊，“这种人你也敢用？！” “可是乔青的儿子分明是叫做乔夏，他的女儿虽然不怎么露面，我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我也隐约有听说，怎就是不知有一人在乔家中叫做乔秋宇？况且他还是直系子弟。”司马轻聿问道。 “……”羽槿漠沉默良久，缓缓开口，“这件事我不方便透露。秋宇他也是可怜人罢了，他不愿说的东西，我不会替他说。各位是需要知道，乔青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乔青，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行了。” “他这是要大义灭亲？”苏能先皱了皱眉道，“这种心性不太好吧。” 羽槿漠笑了笑：“他说过，反正乔青也没把他当做儿子，那他就没有必要助他一臂之力了。” 全场安静。看来，那个人，也挺可怜吧。 “对了，先前你提到云隐门是吧。”尧孤先有些好奇，“云隐门的第二位弟子是寒魏一，也就是你，那云隐门的首席大弟子寒魏唐又是何人？看起来不是槿言啊。” “这个嘛，”羽槿漠故作神秘，淡然一笑，“让他自己告诉你们好了。” “寒魏唐也在现场？”羽玄璟摇摇头，“你这小子，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是我啦。”羽楠枫举起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楠，楠枫？”羽槿言张大了嘴，有些气恼，“好嘛，要我说，槿漠他一个人就让我够呛了，怎么你也跟着他胡闹！” “哥，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羽楠荷有些怨念地道。 “因为我觉得槿漠做的也算不上错。”羽楠枫笑道，“再加上，羽族多这么一个情报组织有什么不好？” 羽玄璟都开始无语了：“你们两个，真是要气死我才罢休吗？” “这可不敢。”羽槿漠淡然道，“既然都差不多定下来了，那各位就随我去寒轩堂一趟吧。”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缓缓点头。 第八章入寒轩堂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各位家主等我片刻。”羽槿漠正色道。 “你打算做什么？”羽玄璟皱了皱眉，问道。他总觉得羽槿漠今天不太对，果然他还有要求。 “既然他们不知我是何人，那自然不可让他们现在就知道。但如果我以寒魏一的身份出现，他们就绝不会起疑。毕竟寒轩堂再怎么说也是隶属于五才府的，身为寒轩堂主我会出现自是平常。”羽槿漠答道。 笑承徽问道：“连寒轩堂的几位分堂主也不知道吗？” 羽槿漠摇摇头：“他们不知。但是璃璇是知晓的，就好比我也知道他是何人一样。” 羽玄璟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既如此，朕不拦着你，但你务必当心，以免露出破绽。” 羽槿漠点点头，下一刻就没了身影。 “他，他人呢？”笑承徽问道。 “他不是说要以寒魏一的身份出现吗？想必是去易容了吧？”苏能先猜测道。 不一会儿，羽槿漠回来了，但已不是之前的样子。一袭黑衣，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什么，内衬也是一种森冷的殷红。最大的变化，还莫过于样貌。无人知晓他是如何做到，原来那张清秀得过分阴柔的面庞微微阳刚了一些，薄唇却隐隐显出刻薄之意，也符合寒魏一在外界流传着的高冷形象。发色和眸色也是江湖上流传的银色，皮肤白皙，显得他分外出尘。 羽玄璟摇摇头：“难怪我以前一直看不出来，你竟然连气息都改变了。” 羽槿漠微微一笑：“不然我要如何瞒到今天。那么，还请各位稍等，我会先把寒轩十八卫找来。” “你要如何做到？”司马轻聿问道。 羽槿漠不语，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猛然下滑。顿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印记，像是一把利刃，还未出鞘。 下一刻，十八扇门凭空出现，破空而来，气势汹汹，迎面走出十八个人来。每一人都身披银色长袍，帽沿遮住了面容，但这几道身影动作倒是整齐划一。十八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朗声道：“见过堂主。” 羽玄璟等几位家主瞳孔一缩，这小子才多大的年纪，竟然有如此威望，况且，这里面的不少人怕是比他年龄要大吧？ 羽槿漠神色如常，一抬手，将他们扶起，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想必你们也都知晓了，越尘，传令寒轩堂，此次行动，必全力出手。另外，寒轩十八卫全体出动。”他淡漠的声音让人很不熟悉。 “遵令。”其中一女子微微拱手。 另一人明显是长出一口气，当然是璃璇，为了此事，他可是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若是再不给出答复，寒轩堂内就要哗变了。当然，羽冰和羽雪也松了口气。 “越袁，从今日起，寒轩堂内一级警戒。”羽槿漠继续下令，口气依旧淡漠，仿佛毫不在意。 越尘身边的一人也是立即领命。 羽玄璟低下头，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厉害。再给他一些时间，估计就成为羽族第一人了吧？ “此外，”羽槿漠转头看向几位家主，“璃璇，你先带领几位家主入寒轩堂情报库，一些重要的消息，就不要藏着掖着了。都拿出来吧。” “是。”璃璇答应一声，看向众人，“那么就请几位家主随璃璇前往五才府，那里可以直接前往寒轩堂。” 几位家主面面相觑，多少有些犹豫，最后依旧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走了。 待几位家主都走尽后，羽槿漠才看向各个家族的人，问道：“你们还不走？” 众人这才悠悠转醒，纷纷走出议事堂，回到各自的家族去了。唯独冷轻水，走之前转头看了羽槿漠一眼，微微有些怨念。 羽槿言留在他身边，问道：“不知，我可否随堂主一起进入寒轩堂啊？” 羽槿漠听他有些生分的语气，知道他已经快速进入了状态，答道：“府君若愿意，那自可前来。” 羽槿言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人站出来问道：“堂主，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吗？若没有，我们也该出发了吧？” “不必如此着急，竹南。”羽槿漠淡然道，“我们大可慢慢来。几位家主，可是信不过璃璇呢。” 竹南一愣，她的姐姐竹北疑惑道：“堂主是为了，让几位家主熟悉璃璇，让他们知道璃璇毫无异心？” “是。”羽槿漠微微颔首。 羽槿言在旁边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他真真没想到弟弟会如此信任那个来自乔家的人。 “这样也好。”楚三秋应道，“毕竟璃璇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几位家主起疑当真不奇怪。” “不过话虽如此，我们也该走了吧？再晚些就要赶不上他们了。”沐云兮接过话茬。 “陈昼，陈夜，羽冰，羽雪，你们四人先行回堂，准备接应璃璇和几位家主。”羽槿漠微微颔首道。 “遵令。”四人立即领命，召唤出之前那扇门，钻了进去。 “三秋，二月，”羽槿漠继续下令，“你们也先回去，准备打开情报库。” “是。”楚三秋和楚二月也立马回去了。 “越尘，越袁，竹南，竹北，回去戒备。云兮，打开跳转装置，夜殇，完成充能。雨不寒，完成跳转。”羽槿漠淡然看了他们一眼，“剩下的，萧北宸，秋浩轩，光逸，影逸，你们四人随本堂主一同回去。”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完成了行动。 “还请府君跟紧我等。”羽槿漠看了看羽槿言，认真道。 虽然他极为认真，但羽槿言依旧莫名想笑，好容易才忍住，应道：“好，还劳烦堂主带路了。” 羽槿漠微微扯了扯嘴角，浅薄地一笑。 另一边，璃璇也已经带领众人来到了寒轩堂。 “方才听闻槿……听闻堂主说起璃分堂主，是乔家的人？”羽玄璟终是忍不住问。 “羽帝不必改口，堂主的身份，我是知道的，您叫我璃璇就好。”璃璇笑了笑，“至于我的身份，您说的对。乔青的确是我父亲。” “那你为何要协助我等？”张黯问道。 “师兄他，没有说吗？”璃璇有些震惊。 “没有。”蓝简摇头。“他不愿的事，我们也劝不动。”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他呢。”璃璇苦涩地笑了笑。 “你与你父亲关系不太好吧？”司马轻聿问道。 “呵。”璃璇淡薄地一笑，“那个人，亲手杀了我母亲。”在所有家主惊愕的目光中 ，? 他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当着我的面。”他愈是不在意，就越发让人心惊。 “抱歉。”欧阳洛轻声说了句。 “不必。”璃璇一笑，“我已习惯了，所以我才会毅然选择从了我母亲的姓氏。” “你不肯从了乔家的姓氏？”冷潮问着。 璃璇沉思了一会儿，又是一笑：“我不愿。不过师兄他似乎还是习惯叫我梓韩，这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字，我就没改。” 羽玄璟微微一叹：“朕现在明白槿漠他为何相信你了。你确实，有理由除了乔青。” 璃璇面色不改，冷然道：“为民除害而已。乔青是个小人，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所以几位家主万不可手下留情，以防夜长梦多。这是我给几位家主的忠告。” 羽玄璟一愣，轻笑道：“你若当真这般无情，那便好办了。” “若是羽帝用得着，璃璇定当全力以赴。”璃璇正色道。 “那若是朕将乔青交给你对付呢？”羽玄璟看了他一眼。其余几位家主皆是震惊，羽帝，竟然让他去对付亲生父亲？ “再好不过。”璃璇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见他如此干脆，连一向极为平静的苏能先也忍不住了：“你当真对他没有丝毫感情吗？” 璃璇沉默良久，毅然道：“无。” 这是要有多恨才能做到。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羽玄璟还想问些什么，但生生被他扯开了话题。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璃璇面无表情，淡然道，“寒轩堂到了。” 听得此言，所有家主都抬头望去，紧接着瞳孔猛地一缩。 羽槿漠那小子真是好大的手笔！ 寒轩堂隐匿在云雾之中，高大得直插云天，一眼望不到顶。中央的高塔更是鹤立鸡群，无法断定具体的高度。建筑通体用白玉堆砌，黑瓦叠起，可在厚厚的砖瓦之下，似乎流动着金纹，仔细看去，竟然是结界！ 羽玄璟万分震惊道：“那小子，是如何建起寒轩堂的？偌大的工程，没有几年时间绝对建不好！” 璃璇催促道：“几位家主还是尽快进去吧，再过一会儿，寒轩堂就不在这里了。” 欧阳洛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个建筑，还能长脚跑了不成？” “这一点，璃璇无可奉告，欧阳家主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师兄。”璃璇轻笑道。 没等几人动身，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是因为寒轩堂设置了跳转装置。” 众人定睛看去，羽槿漠带着几人也来了。 第九章重要情报 看见他，璃璇连忙拱手行礼：“堂主。” 尽管二人是师兄弟，但他们依旧是上下级关系，除了在寒轩堂子弟的面前，他们是显得有些生分的。 “跳转装置？”尧孤先好奇道。 “是。”羽槿漠越走越近，一抬手扶起璃璇，“寒轩堂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每逢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完成跳转，以防被人发现。这道符文是我亲自绘下的，除了我和几位分堂主，没人可以启动。而今日，是寒轩堂完成跳转的日子。” “寒堂主果然厉害。”蓝简笑着赞叹道。 “还请各位家主随我进堂。”羽槿漠微微颔首。 “劳烦堂主了。”羽玄璟一笑。对于羽槿漠，他实在满意不过。这样他也好安心地给他更多的权力。 羽槿漠扯了扯嘴角，径自走到门前，拿出堂主令，按在了门上，然后退后三步。 寒轩堂大门缓缓打开。 见到里面的情景，几位家主竟是哭笑不得，尽管羽槿漠和几位分堂主看来都很正经，但不知为何，堂内的弟子……似乎有些闹腾啊？ 羽槿漠自从回到羽族之后就被羽云看着，有些时日没回来了，堂内的弟子也是趁堂主不在，愉快地疯了一把。 不过，接下来他们可能……迎接极为可怕的惩罚。 羽槿漠冷漠地看着一院狼藉，原本堂内正吵着，但当他们一转头看见羽槿漠冷得渗人的表情时，全场顿时安静了。 “堂，堂主？”有一名弟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还没等羽槿漠开口，全堂弟子飞一样地撤回了自己的居室，刮起了一阵狂风，满院尘灰飞扬，堂内瞬间安静了。 羽槿漠被灰尘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羽玄璟突然有些同情这些人，能被他那儿子吓成这个样子，怕是平时，羽槿漠在这里凶得很呢。 “跑的挺快。”羽槿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然后他转过身，对着几位家主微微躬身，“失礼了。” 刚等他说完，他一挥手，将原本的一院狼藉都变回了原样，这不禁让所有人都瞳孔一缩，羽玄璟也有些迷茫，他也不知自己的儿子何时有了这么高的水平。 “北宸，”羽槿漠冷声道，“回头通知全堂，每人，堂规，三十遍，明日交到本堂主桌上。” “这，堂主，会不会太多了？堂规……挺长的。”萧北宸犹豫着。 羽槿漠瞪着他，嘴角边噙着一抹冷笑，双眸微眯，问道：“要不你跟他们一起抄？” “当我没说。”萧北宸连忙否认。 羽槿漠看了他一眼，转向秋浩轩：“浩轩，你带几位家主前往情报库，我过会儿就到。” “遵令。”秋浩轩连忙答应，向几位家主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去，羽玄璟等人跟在他身后。 羽槿漠看着萧北宸：“还不去下令，你真想和他们一起抄堂规吗？” 萧北宸打了个寒战，飞快地跑了。 “光逸，你去召集其余几位分堂主，”羽槿漠淡然道，“影逸，你去发布号令，此次全力行动。” 光逸影逸立马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羽槿漠皱皱眉，叹了口气，也走向情报库。这副伪装，还真是累。羽槿言看着他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三弟。” 羽槿漠看了他一眼，长长地一叹：“哥。你跟紧我，寒轩堂很大，别迷路了。” 羽槿言微微颔首，摸摸他的头，然后随他走了。 羽玄璟问着秋浩轩：“秋堂主，寒轩堂，还有堂规这样的东西？” “是啊，”秋浩轩说话的时候神色云淡风轻，似乎是习惯了，“堂规是堂主亲自定下的，大概也就那么几千条吧。” “几……几千条。”欧阳洛无语道，“你们堂主很闲吗？让弟子抄那么多遍，他看的过来？” “堂主他就是说着玩玩，”秋浩轩答道，“每次收上来他就翻个没几本，堂主才懒得看呢。剩下不用的，要么挑几本写得好看的发给新来的弟子，要不送去烧火。” 在几位家主持续无语的过程中，秋浩轩突然道：“情报库到了，还请各位家主随我进去。” 欧阳洛一愣：“这眼前也没什么建筑，你说到了，是在哪呢？” 秋浩轩微微一笑，取出分堂主令，卡在眼前那面墙上，然后就让他们见识到了神奇的一幕。 眼前那面墙缓缓从中央裂开，隔着一层结界，他们终于看到了在后面的情报库。 楚三秋和楚二月连忙打开结界，楚三秋轻声笑着：“请几位家主进来吧，三秋和二月已经恭候多时了。” 冷潮赞叹道：“寒轩堂建成如此模样，可真是厉害。” 楚二月掩嘴笑道：“冷家主过奖了，其实堂主当年设计寒轩堂时只花了一天都不到，他说他也是随便建的呢。” 羽玄璟一惊：“那小子好大的手笔。” 楚三秋也淡淡地说了一声：“毕竟寒轩堂是堂主亲手建的。当初寒轩堂建成，也只用了三天，加上寒轩堂所有弟子的迁入，加起来只用了七天。” 所有人吃惊地瞪大了眼。 “到了。”站在一扇门前，楚三秋推开了门，做了一个手势，“请吧。” 羽玄璟几人连忙跟着楚三秋进去了。 他们进去不多时，羽槿漠也带着羽槿言来了。几位分堂主齐聚，见羽槿漠在场，纷纷行礼离开，在情报库外守候。 几位家主皆是好奇地打量着情报库内部，羽槿漠不理他们，径自走到一个柜子前，从上面取下一叠资料，翻看后交给羽玄璟。 “这是……”羽玄璟翻了翻问道。 “据我寒轩堂所收集的信息看来，乔家对我们的围剿行动有所觉察，他们打算提前撤离。”羽槿漠淡然，“此外，他们似乎与毒殷教勾结在一起。” 苏能先倒吸一口凉气：“毒殷教不是由阎朔所创的吗？那阎朔与乔家什么关系？” 尧孤先皱了皱眉：“若是我没记错，阎朔似乎是鬼族那位鬼王阎决的亲弟弟。” “是。”羽槿漠接过话茬，“但是据我所知，乔家本就是鬼族人。追溯到祖上几代都是鬼族贵族，然而后来因为家族分裂，成为好几个不同的家族，分散各地。这一次，他们就是打算撤回鬼族。” 听了他的话，几位家主皆是震惊，这可是他们都无法打探到的消息。而且谁能想到，乔家竟然会与鬼族有如此紧密的关系？ 司马轻聿问道：“可为何他们偏偏要去鬼族？传了那么多代，关系早该淡了吧？” 羽槿漠答道：“因为乔青的女儿乔思思是鬼王阎决的夫人。” “你说什么？”羽玄璟吓了一跳，“这你都查到了？” “我所说的千真万确，若没有此层关系，毒殷教怎会出手相助。”羽槿漠颔首。 “真是叫人难以置信。”笑承徽摇了摇头，满面难以接受。 “另外，”羽槿漠加重了语气，“此次撤离，阎朔恐怕会亲自出手。” 羽玄璟险些摔了手里的资料：“怎么可能！他怎会因这等小事就出手？” 羽槿漠迎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自顾自解释着：“这一点请各位家主相信我，阎朔手下有我寒轩堂的人，消息不会错的。原本考虑到毒殷教与我羽族未来定有交手，我还想隐藏实力，不必出动寒轩堂，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按耐不住，我也不想隐瞒。”顿了顿他接着说：“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乔思思是梓韩……咳，璃璇同母的姐姐，故而她与乔青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另外，乔家内部混乱，对乔青不满者日益增多，他们皆是我等可争取的盟友。鬼王兄弟之间也不和睦，阎朔此次行动会出手多半是料定了寒轩堂会出手，想趁机试探五才府的实力。其余不提，我认为我们只要抓住乔青和他身边的几位亲信以及乔夏便可。我与阎决也有些联系，鬼族的配合我可以争取。毕竟阎决说一句，阎朔再不愿总归要应一声。况且为他们节省战力未必不好。对于阎决来说，能保下乔思思就行，所以我们成功的概率很大。” “我不是不相信你，”冷潮苦笑道，“但你怎么连毒殷教都已安插了人手？你叫我们几位家主情何以堪？” 羽槿漠微怔。 “你是什么时候跟鬼王扯上关系的？”羽玄璟不可思议。 “你这会派了谁？”张黯问道。 “是否可靠？”蓝简接着问。 羽槿漠一笑，眼中满是自信：“我可派遣了不少人马。其中普通弟子不下百位。阎朔手下的十二位亲信中有四位隶属我寒轩堂。至于阎决，说实话我和他关系还不错。” “……”沉默良久，尧孤先苦笑着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我看我们几个家主的位子都坐不稳了。你这小子好大的本事啊。” “尧家主言重了，”羽槿漠淡然一笑，眉目间的郁气似乎散了几分，“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羽族这一边的。寒轩堂越强，对我羽族的帮助自然就越大。这不是坏事吧？” 听他这么说，几位家主面面相觑，都是一笑。 第十章公布身份 “既然你这般说，我们也无后顾之忧了。否则寒轩堂的确对我羽族产生了极大的威胁。”冷潮轻笑着。 羽槿漠一翻白眼。 几位家主见了都是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不少。羽玄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但拿他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好了，关键的信息我都已经告诉各位了，若是无事，我们该走了。”羽槿漠微微垂下眼睫，做了个手势。 见他这样说，几位家主都陆续走出门去。羽玄璟脚步一顿，认真地注视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羽槿漠似乎在刻意回避，始终不愿看他一眼。羽玄璟叹了口气，眸子里有些忧郁，转身离开了。羽槿言自知劝不动他，叹了口气，也随父亲离去。 羽槿漠也随几人走出去，吩咐着：“璃璇，送客。另外十七位分堂主随我前往会议室。”说完，他转身就走。 璃璇将十位家主送至门口，刚要离开，却听得羽玄璟叫他：“璃分堂主，有件事帮我转告你们堂主。”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位家主都表示惊讶，璃璇也是转过身来，认真地道：“羽帝请说。” 羽玄璟淡然一笑道：“告诉他，我等他回来。”说罢他转身离去，再没有看他一眼。 羽槿言闭上眼晴，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想的通呢。那样大的一把火轰轰烈烈地烧起来，难道还是没能烧掉他的怨恨么。 欧阳洛不解地张望着，见他离去，急忙跟上去，另外几位家主也发应过来，加紧脚步地跟在后面，但是全都一头雾水。 璃璇微怔，他听闻过自己那位师兄与父亲的感情并不是很好，以往他几乎和所有人一样不相信此事，因为羽帝向来宠着他这件事大伙都知道。和他接触了几年却发现羽槿漠对自己的亲爹非常冷淡，感觉可有可无一样，知道那时他才有些相信。可没想到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如此紧张，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似的。他的师兄，竟然已经不愿回去了吗？这是要多大的怨恨才办得到？ 璃璇拍拍脑袋，畅谈一口气，用力地甩了甩头，快步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 璃璇走进来，长方形的会议桌边，羽槿漠坐在首位，其余几位分堂主都按照堂内的排名就坐。他连忙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羽槿漠冻得死人的表情，整个人感觉不太好，良久才犹豫着开口：“堂主，羽帝有话托我转告。” 几位分堂主皆是一惊，羽槿漠似乎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档子事，并未太过吃惊，微微扬眉，抬起下巴：“讲。” 得了准头，璃璇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经历过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几年来也熟悉了他的性子，生怕他生气然后直接回去和羽玄璟闹，有些谨慎地道：“羽帝说他等您回去。” 哗然一片。 “堂主，您向来不带外人入堂，这次事关重大，我等也都明白。但是为何羽帝还要传话给您？您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沐云兮双眉紧锁，问道。 “是啊堂主，您不是不希望寒轩堂过于暴露吗？”雨不寒好奇着。 “啧，”羽槿漠一手按着太阳穴，眸光凛冽，微扬下巴，冷笑着，“你们几个，胆子不小，管的不少啊。我与他什么关系，轮得到你们来说吗？” “属下不敢。”沐云兮和雨不寒连忙否认，堂主的手段，他们是领教过的。 羽槿漠抬眼看着璃璇，语气冰冷：“羽帝只说了这些？” “是。”璃璇连忙答应。 羽槿漠叹了口气，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眸子一如既往的冰冷，语气更是平淡：“我知道，你们对于我的身份都很好奇，对于我在堂内时在时不在也十分疑惑，好，那今日，我就告诉你们我是谁。” 再次哗然。 “堂主，您，您真的瞒着我们什么？”夜殇难以置信。 一向沉稳的越尘越袁姐弟俩，也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撼。 璃璇自然是心知肚明，暗暗低头，使得旁边的萧北宸也不禁侧目。 “够了。”羽槿漠出手制止了他们，“我唯一要说的，是希望你们不要将此事告诉堂内弟子，否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他们都打了个寒颤。 “堂主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说的。”楚三秋率先表态。 “是啊堂主，您快说吧，别吊我们胃口了。”竹南的语气里有丝丝不满。 羽槿漠叹了口气，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堂主您今天废话好多。”秋浩轩吐槽了一句。 会议室里气氛先是凝固了一下，接着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羽槿漠嘴角一抽，直接掀起一个白眼，就差没脱口而出一个“滚”字。 强行压下怒气，做了几次深呼吸，他不再多说，右手抬起，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来。一时满堂震惊。依旧如常，他的眼神平淡，眉目清冷，脸部线条极为柔和，最显眼的无疑是羽族皇室嫡系所有的金发金眸。 羽槿漠咳嗽几声，靠在椅背上，有些好笑地看着周围那些惊讶无比的人。 就那一瞬间，陈昼陈夜都是猛然起立，羽冰羽雪两人更是没有忍住，同时惊呼出声：“少爷！” 这声“少爷”，顿时喊懵了所有人。 “堂，堂主，难道您是……”楚二月惊讶地捂住了嘴。 也难怪他们会震惊，羽族皇室一脉的特征是在太过显眼，再说羽冰羽雪两人的出身他们都是明白的。 羽槿漠看着她，不置可否。 “我的天……”夜殇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萧北宸揪住璃璇：“璃璇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看你的样子很不对啊。” 璃璇拍开他的手，笑道：“所以呢？我知道又如何。当年还在云隐门之时我就已经知晓了。” 陈昼瞪了他一眼：“何不早说？” “陈昼你这话就不对了，”璃璇看着他，“我是想说，可我敢说吗？你得考虑一下我的人身安全啊。” 陈昼噗地笑出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羽槿漠随手抓来一本本子，直接就扔过去，正好砸中璃璇的头。 “你今天怎么这么欠。”羽槿漠瞪着他。 “嘶，”璃璇委屈地揉着脑袋，吸了口凉气，“还不是因为你啊师兄。你要是不这样动不动就动手的话，我有必要吗。” 房里响起低低的暗笑。 “好了，说正事吧。”羽槿漠剑眉微蹙，鹰眸凛冽，“这次的行动事态严峻，但我并不希望敌人知道我已经回来，这还不是时候。所以这次的行动我会以寒魏一的身份出现。莫要泄露消息。至于计划，一切听我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散会。”说罢，转身离去。 众人依旧愣在原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最后竹南感叹了一声：“果然这么多年来，堂主的性子一点没变。” 竹北捂住她的嘴：“嘘——要给堂主听见了有你受的。” 竹南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诸位，堂主已走，我等没必要待着了，还是快些回去备战吧。”夜殇及时反应过来，“下次再见恐怕要等到行动之时呢。” 众人都觉得他说的有理，纷纷回去了。 羽槿漠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羽玄璟托璃璇带的那句话，不禁冷笑。那种事他怎么可能忘记？由于当时过于年幼，以至于他现在内心还有阴影。想要他原谅他，哪有这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也未必能够做到那样干脆地决定，最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云梦城，在五岁那年孤身一人来到北越，断绝与云梦城的一切联系。 才回到漠王府，他惊奇地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府邸挤了不少人。定睛一看，都是十大家族的几位少家主。 见他来了，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 他已经卸下伪装，见了他们反到愣住了，问道：“你们这是干嘛？堵在我家门口？” 其中欧阳家少主欧阳长泽白他一眼：“你觉得呢？” 羽槿漠了然：“呦嗬，敢情几位这么大排场是来兴师问罪的？”面对这帮兄弟，他的语气都不正经了许多。 尧家少主尧尚唐接着说：“废话，不然呢？来找你拆房子啊？你回来也不吱一声，怎的，还是不是兄弟了啊？” “啧，我说尧尚唐同志，我就拆了你家一次墙，你那么记仇做甚。我可不会乱拆尧家的墙。”羽槿漠无奈地看着他。 “你别转移话题。”冷家那位少主冷卫烟瞪他一眼，“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 “跟笑竹墨一起，他们告诉你们？”羽槿漠毫不犹豫卖兄弟。 蓝家少主蓝末用手肘狠狠地往笑竹墨腰间一戳，司马家司马长空也刷得一眼瞪过去。 笑竹墨吃痛，神色尴尬：“别看我，我爹不让说。况且你们也没问啊。” 欧阳长泽白眼一掀。 “好了好了，别吵了。”苏家少主苏风站出来劝架，“人都回来了，正事要紧。” “正事？”羽槿漠脸色一凝，“我就说难怪了，你们一个个也没那么无聊，全跑我这来。是因为寒轩堂吧？” 叶家少主叶无言点头：“可不是嘛，啧，我们现在都不太能接受事实。” “所以，”张家张青昊接着往下说，“可否劳烦寒魏一堂主为我们解疑？” 羽槿漠偏过头，“噗”得笑出声来，接着往屋内做了个手势，道了声“请”，率先走去，其余几人相视一笑，也纷纷往里走去。 第十一章行动开始 转眼一个月过去，当议事堂会议再次召开之时，羽槿漠得到了情报，并把一切都告诉了在座的十位家主。 看着他脸色愈来愈沉，羽玄璟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大事么？” 羽槿漠摇了摇手中的纸：“璃璇的消息，乔青这回的确打得一手好算盘。” “直说吧你，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严肃的表情。我们多少也有些心理准备，你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们。”欧阳洛轻声说了句。 “据情报，乔青打算故意泄露消息，让我们以为撤离提前，趁机吸引我们的注意，等到我们的主要人马都被吸引到他露出的地点时，再从另一处撤离。看样子，他并不打算离开。这让我很在意。恐怕会有埋伏。”羽槿漠答道，“既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哦？有趣，你说说。”冷潮来了兴致。 “我要确认一点，此次行动的主力是五才府以及各家中的年轻一辈没错吧？”羽槿漠神色严肃。 “不错。有什么问题吗？”张黯问道。 “那可能，就要委屈各位家主去吸引对方的注意了。”羽槿漠垂眸一笑，“毕竟几位家主德高望重，对方会认为你们才是主力，届时我和皇兄会带领真正的主力埋伏在附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乔青必有消息来源。我可以让璃璇把我们这里无关紧要的一些消息告诉他，否则以他的疑心，璃璇那边不好对付。” “这个我们到不担心。但是你就不怕直接对上毒殷教？毒殷教蛰伏那么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蓝简说。 羽槿漠自信一笑：“不劳蓝家主费心，鬼王阎决我已经联系过了，他说会尽力让毒殷教不插手这次行动。毕竟他们也担不起折损，做旁观者挺好的。” “呦，鬼王这么给你面子？”叶剑歌很惊奇，“老实交代，你和他什么关系？” 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羽槿漠只好强装镇定：“几位应当记得，我师从如涯帝师兄天魄大尊，我师尊一生只收过两位弟子，一位是我，另一位是我师兄，鬼王阎决。所以说我和他关系很不错。怎么说他也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多少要给我这个师弟一个面子。” 欧阳洛：“……” 叶剑歌：“……” 笑承徽：“……” 冷潮眼角一抽：“小伙砸你咋关系网这么复杂呢？” “我服了，我认得的人还未必有你多，何况是这么广的关系。”苏能先一脸绝望。 蓝简扶着额头，看得出来他想撞墙。张黯怕他真撞了，连忙拍了拍他。 司马轻聿更离谱，他直接磕桌上了，把尧孤先吓了一跳，然后脾气暴躁的尧家主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头。 羽槿漠无辜地眨眨眼睛，又看了看自己亲爹，然后把纸往羽玄璟面前一放，一个箭步跑到门外，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再呆下去指不定又要被套出多少话来。 几位家主相对无言，皆是苦笑。 羽槿漠再次进了寒轩堂。弟子们见他都是纷纷行礼，他也只是偶尔点头回应，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 一人已经在房内了，见到他连忙行礼，恭敬道：“师尊。” 不错，寒轩堂主寒魏一坐下有十二位亲传弟子，此人是羽槿漠的首席大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沈灵玉。 羽槿漠挥了挥手：“坐吧。” 沈灵玉看着羽槿漠，问道：“师尊，您让我来有何事么？” “这次的行动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羽槿漠问他。 “是的，师尊有什么吩咐？”沈灵玉问。 “此次行动，你领着另外在堂中的师弟师妹率寒轩堂弟子迎战。我会和五才府一起行动，届时你按我的战术来。”羽槿漠一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样子，淡然道，“是时候让你们上场了。韬光养晦那么久，宝剑也该出鞘了。你听懂了么？” “这……”沈灵玉面色尴尬，“师尊，弟子恐怕难担重任啊。” 羽槿漠睨他一眼：“无需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很清楚。是时候登场了，此次行动若是成功，便算你出师了吧。” 沈灵玉大惊失色：“师尊是要赶我走？” 羽槿漠笑了笑：“你怎么理解的？我说了吗？我的意思是，你差不多可以亮出名号了。我同你这般年纪时早已在江湖中崭露头角，你若不锻炼，我怎能放心将堂内权力分给你？你又要怎样让人服气？难道我寒轩堂首席就这点能力都没有？” 沈灵玉嘴巴开开合合，终是没说出什么。 “行了，”羽槿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到了该独挡一面的时候了。我知道，你天资不算高，胜在勤奋，堂主许多人不服你坐这首席之位，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亲传弟子到底有多少本事。我的眼光从未看错过。别让我失望啊。” 沈灵玉起身深施一礼，走了。 羽槿漠看着他离去，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阎朔看见了沈灵玉，怕是会气死吧？ 忽得有人敲门，羽槿漠疑惑地抬头，道了声：“进。” 璃璇推门走了进去，转身关门，然后走到他身边：“师兄叫我有事？” 羽槿漠恍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椅子：“坐吧，关于不久后的行动我有事问你。” 璃璇顿时心知肚明，坐在他对面问：“是因为我姐姐？” 羽槿漠点头：“各位家主看在我的面子上相信你，但是乔思思我不了解，他们也不了解。我是想问，能否让我见见她。” 璃璇目瞪口呆。 “不行么？”羽槿漠微微挑眉。 “不是不行，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已。”璃璇苦笑一声，“师兄，你也太疯了吧？羽帝知道吗？” “他能知道？”羽槿漠白他一眼，“他要知道我打算直接见乔思思，不得骂死我。可惜这个变数太大，我不敢贸然行动。” “好，”璃璇答应地极为痛快，“但是除了姐姐以外，我还要再带一人。她叫夏令，是我母亲生前的挚友，也是我继母的妹妹。母亲死后，一直是她照顾我和姐姐。她应该知道不少。” 见他如此干脆，羽槿漠也应答地十分爽快：“那再好不过，明天你带她们来吧。” 璃璇连忙答应，起身离开。 次日，璃璇带领两人来到寒轩堂，羽槿漠客气地请三人进去，终于直接见到了他们。 “几位坐吧。”羽槿漠指了指房内的椅子。 璃璇答应一声，他身边两人也随他坐下。他左边那位女子与他起码七分相像，只是长相更加柔和，神色平静。就是乔思思。他右边那人看起来年轻，但是眼神却透露出她饱经风霜，此人便是他母亲的至交，夏令。两人容貌姣好，皆是镇定。 “几位既然来了，我也不卖关子了。”羽槿漠淡然道，“实话实说，羽族要对乔家动手。素闻几位与乔青有恩怨，不知几位可否协助我等？” “寒堂主为何会觉得我们会支持你？毕竟我们明面上是乔家的人。”乔思思看着他，凤目微张，声音淡雅。 羽槿漠淡然一笑：“我信得过璃璇，自然信得过两位。这似乎不是重点。” 见他坦然，夏令也不由得惊奇，同时少了几分警惕，答话了：“堂主有需，我们自可相助，但是战术安排就要听堂主的了。不瞒你说，我们的确憎恶乔青，愿意将他除之而后快。另外，我有一个要求，请堂主务必保全思思和梓韩，这样我也对得起阿玉了。” “令姨！”乔思思震惊地看着她，嗓音里有几分急切。 羽槿漠听璃璇说过，知道夏令口中的“阿玉”就是他母亲璃玉，立即答应下来：“这点请放心，毕竟璃璇是我的人，我会尽全力保证他们二人的安全。” 夏令平和地笑了，眼角略有皱纹：“那真是劳烦堂主了。” 羽槿漠报以微笑，道：“具体战术我已有数，不妨我先告诉二位，这样你们也好有所准备。” 几人颔首同意，羽槿漠一挥手，结出一道隔音结界，开始布局。 等到几人离开，有些恍若隔世。 “阿璇，你们这位寒堂主有些本事，不是简单人物，你以后要小心。”夏令面色沉重地叮嘱他。 璃璇惊讶地看着她：“令姨，虽然我也不知道师兄他有这样的本事，但他不会加害于我。否则他没有必要等到现在。再说了，师兄他一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且相当的护短，只要我不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绝对不会对我下手。” 夏令深深地看他一眼。 乔思思也安慰她：“放心吧令姨。寒堂主和梓韩师出同门，定不会害他。我听夫君说起过他，他们有些交情，关系不错，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夏令有些震惊，旋即点头，不再多说。 待回了乔家，乔青将璃璇叫了过去。 璃璇走到堂前，看见乔青正在等他。他身边还有一人，那人是乔夏的母亲，夏令的姐姐，夏菲。 夏菲平时性格跋扈，与夏令关系也不好，见到璃璇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连招呼也没打。乔青平时对他也不怎么样，他们父子二人分外生疏。原因也是因为当年那些破事。 当初乔青喜欢的是夏菲，无奈他父亲为他和璃玉定下了婚约。等到时候，璃玉嫁给乔青，先后生下了乔思思和璃璇。在这段时间内，乔青娶了夏菲，诞下乔夏。轮年龄，乔夏比璃璇更为年长。乔青本不喜欢璃玉，因为一次争执，他失手杀了璃玉。当时乔思思和璃璇因为游戏躲在床底，亲眼看见了这些。乔思思虽然震惊，但是行事冷静，她当时费了好大力气才捂住璃璇的嘴。乔青匆忙离开后不久，夏令来了。那时候的她名为夏今，她与璃玉是至交，见到此情形大吃一惊，然后将乔思思和璃璇带走，假装他们三人都不知此事，一直在外。从此之后，她将名字改成夏令，她觉得没来得及救璃玉一直心生愧疚，所以努力抚养她的孩子，在今上加上一点，也是为了记住璃玉。之后，夏菲名正言顺地成为正室，乔夏身为长子必定会继承家族，所以这么多年，乔思思和璃璇一直小心行事。他们三人都十分憎恶乔青。后来乔思思遇到阎决，两人定下婚约，璃璇以乔秋宇的名号拜入云隐门并且遇见羽槿漠。所以他们家之间的关系很生疏。 乔青看见璃璇，挥手叫他过来：“梓韩，你今日到哪去了，为何不说一声？” 最近事情紧急，乔青对所有人都很警惕，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璃璇知道他会问，早已想好词措：“我陪姐姐和令姨去了一趟鬼族，见过鬼王。” 夏菲听见妹妹的名字，冷哼一声，乔青听了这话也不疑有他，毕竟乔思思和鬼王是夫妻，回去一趟也正常，夏令和他们关系好，随着同去也没什么。 “最近家中的事你可知道？”乔青问他。 璃璇知道乔青怀疑家中有奸细，毕竟乔青有意瞒着别人，此次撤离只有他的一些亲信才知道，连乔夏也一无所知，其实他得到消息也不是通过什么正当渠道，他是刻意偷听到的，所以他故意装傻：“啊？什么事？” 乔青看见他的反应也不惊奇，毕竟他不知道才正常：“这件事我已经同宇铉说过，我们要准备撤离，具体情况我会安排，你记得帮我转告思思。” 宇铉是乔夏的字，听见他的名字，璃璇心里微微有些波动，但又不好说什么，生怕引起对方的怀疑，只是颔首答应。 “切记不可告诉他人。”乔青叮嘱。 璃璇又答应一声，退出去了。 夏菲看了一眼乔青：“九惊，你不觉得那小子很可疑？他一向记恨你，不听你的可能性极大。” 乔青看她一眼：“他还没傻到这个地步。但我也对他有所怀疑，我会派人盯紧他，也算是对他的试探。” 夏菲听了也不再多说。 璃璇找到乔思思，夏令也在，他告诉她们刚刚的事，又补充道：“看来的确让师兄猜到了，乔青已经有所怀疑。他接下来不要求我们行动，三天没有我的消息他会知道我们的情况，接下来等到时间就好。” 夏令和乔思思皆是一惊，随即答应。 一月后，十大家族集结完毕。 羽槿漠归属在五才府，由羽槿言带队。 当羽玄璟看着他们，道了声出发，羽槿漠嘴角不禁一丝上扬。 这场行动终于要开始了。 十二章正式行动 羽玄璟和其余几位家主前往一个方向，而羽槿言和羽槿漠带领其余人前往另一个方向。他们这拨人也是要兵分两路的。羽槿言和羽槿漠是代表五才府。羽槿瑭会和妹妹羽槿柔带着十大家族的另外几人与他们分开。 羽槿瑭率众人先行离开，羽槿言和已经装扮成寒魏一的羽槿漠来到了五才府。等他们纠集大军之后就可以出发。 五才府分五个区域，分别代表寒轩堂，洛神殿，飞雪阁，望秋楼和锦尘轩。分布在五个方位，是照五行分布排列的。最中央的位置是中心阵点，羽槿言平日在那里办公。五个方位构成一个五行大阵，号称绝对防御。 羽槿漠看了一眼羽槿言，率先前往寒轩堂集结堂内弟子。而羽槿言则前往中心阵点发布号令。 从阵中心升起一阵光束，然后五束光线分别汇聚到阵点，五扇光门打开，五个人从五个方位走出。水行阵中走出的是洛神殿主洛城风，土行阵中走出的是的锦尘轩主朱锦尘，火行阵中走出的是望秋楼主望秋月，木行阵中走出的是飞雪阁主冥雪来，最后的金行阵中走出的自然是顶着寒轩堂主寒魏一名号的羽槿漠了。 洛城风看见羽槿漠，有些惊奇：“欧呦，寒堂主何时回来的？也没通知我们？” 羽槿漠身上披着一件针织羽衣，脸隐藏在帽沿下，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有劳洛殿主费心，我也是刚回来不久。” “行了，少说废话。”望秋月看了看他们俩，“行动马上开始，你们怎么还有这闲工夫拉家常。” 羽槿言打断他们：“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既如此，我们可以出发了。请几位回去准备，一刻钟后，我们准时动身。” 五人闻言皆是应允，纷纷转身离开。 一刻钟后，五才府门前已经密密麻麻排满了人。其中人数最多的是洛神殿，最少的是寒轩堂。 朱锦尘看着这情景，不禁发问：“寒堂主此次行动只带这么些人么？” 羽槿漠淡然道：“寒轩堂弟子出动五百人足矣。我们除去五位分堂主，剩余的的十三位分堂主也不是好忽悠的。人数足够了。到时候人数太多，目标反而大，容易打草惊蛇。而且我这次挑选的人皆为我寒轩堂精英，不必朱轩主费心。” 朱锦尘见他如此自信，笑道：“那倒是我多虑了。” “诸位，我们要出发了。大家请务必小心。”羽槿言打断他们。 众人皆是应声动身。 随着他们向乔家逼近，萧北宸凑到羽槿漠身边轻轻说了声：“堂主，璃璇传来消息，乔青已经准备行动了，他们也已经做好准备，按您的计划行事。” 羽槿漠微微颔首，问道：“鬼王有没有传来消息？” “有的。”萧北宸回答道，“鬼王说能保证阎朔不给我们添乱，毕竟那对他没有好处，但保不齐他会暗中观察，堂主要小心身份暴露。另外，鬼王说希望此次行动过后希望你能去鬼界与他一叙。” 羽槿漠微微垂眸：“好，我知道了。” 羽槿言突然立定，轻声说：“诸位，我们到了，请务必安静。” 被他这么一说，气氛笃然凝固。唯有羽槿漠一人神色如常，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另一边，初到目的地的羽槿柔拉着羽槿瑭问道：“姐姐，三哥他为什么不跟着我们行动啊？我们之间的配合不是很好吗？” 羽槿瑭笑了笑：“他的性子你不清楚？不走寻常路。而且他不太希望身份过早暴露，寒魏一的名号会是很好的掩护。” 羽槿柔闻言点头：“也是。我都有些期待三哥的布局了呢。” 乔家门前，十位家主已经就位。羽玄璟和他们对视一眼，打算推门而入。可没等他伸手，向来脾气暴躁的尧大家主就飞起一脚，伴随“当”的一声，直接踹开了乔家的门，看得另外几位家主目瞪口呆。 尧孤先把脚收回，扭头问道：“走吗？” 羽玄璟实在熟悉这位多年老友的脾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向另外几位家主传过去一个眼神，接着他们都走进了乔家。 冷潮向周围看了看，提醒道：“大家小心，这乔家气氛有些诡异，十有八九是有伏击。毕竟他们早做好准备，万万谨慎。” 闻言，所有人都立刻神情紧绷，张黯压低声音说：“注意，西北方有异动。” 他话音刚落，三十几道黑影闪过，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刺客。这几道影子尽管不多，但隐约能感受到他们的修为都不低于六阶，哪怕在羽族，这样的战力也不可小觑。 蓝简首先反应过来，右手抬起召出法杖，在挥舞的同时念了一句法咒，迅速结起一个法阵，抵挡了对方三十人的攻击。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抵挡了三次，他的法阵就出现了裂痕。尽管他卡在八阶九段已经多年，但毕竟底蕴深厚，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修为与他差这么多的人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尧孤先研究武技多年，所以他第一个发现端倪：“他们三十人应该有什么组合技，能够把修为叠加，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破了彻倾的阵法。这个阵子最多只能再抵御一次攻击，过会儿我们分散开，试试能不能画出联动法阵。” “我看千远说的有理，就这样吧。”苏能先同意道，“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听了这话，笑承徽猛然醒悟：“不对！乔青人呢？我们也被他们摆了一道！这里就是来忽悠我们的，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难道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些孩子？！” 听他一说，几位家主登时毛骨悚然，没想到对方也能算到这一步。 司马轻聿赶紧站出来安慰众人：“我们不必太过担忧，要相信那些孩子们。他们可是我们的精英啊。当务之急是解决我们自己手里的人，好赶紧去帮他们。” 羽玄璟颔首：“好。那我们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法阵倏然碎裂，他们立即散开到各个方向，然后开始布阵。 他们配合多次，一般布这样的阵都是两人先开始布阵，另外几人在抵御自己周边的敌人时也顺便护好他们，周而复始五个来回就成功了。这一次率先布阵的是叶剑歌和欧阳洛，而其余几人负责抵御敌人。 那几道黑影越来越快，几乎看不见真容，只能勉强看到几团烟雾。忽然空间一凝，攻势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这组合技的威力让他们不禁皱眉。 羽玄璟一挥手甩出一道剑芒，将围上来的人击退，有些惊讶地说了句：“黑月宫？” 听他这么说，三十道黑影顿住了，其中有一人赞叹一声：“羽帝好眼力啊。” 欧阳洛双眉紧锁：“怎么，黑月宫也要介入这场斗争吗？” 先前那人笑道：“非也，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那乔青说有我们失踪的少主的消息，我们自然要做点事得到情报。” “夜昂梁的儿子？他不见了？”叶剑歌很是惊奇。 “少主十年前和宫主吵了一架，然后负气出走，音讯全无。我们已经寻找他多年了。”那人说。 另外几位家主戏谑地看着羽玄璟，毕竟这跟羽槿漠差不多。 尧孤先的暴脾气又上来了：“那抱歉了，我们也有任务在身，如果伤到你们，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被他这么一说，他们再次陷入争斗。 远处，羽槿漠微微皱眉：“黑月宫……有点意思。夜殇！” 被他这么一叫，夜殇一脸懵地看着他：“堂主有什么事吗？” “知道十位家主碰见谁了？”羽槿漠见他摇头，接着说，“黑月宫。” 夜殇难以置信：“不可能吧！那个人怎么会掺和这种事？” 羽槿漠瞄了他一眼：“保不齐乔青有了你的下落，以此要挟。你不过去帮帮？” 夜殇一咬牙：“行吧，我去。但是我若真去了，恐怕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羽槿漠点头，夜殇最后看了羽槿漠一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如临大敌，离开了。 羽槿言忽然看向众人：“诸位，乔青的目标变了。我们的另外一处人马会有危险。”他说话时神色凝重。 其余人也是脸色大变，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出现误差的。 羽槿漠却一脸淡定，冥雪来不禁好奇地问他：“寒堂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羽槿漠微微一笑：“冥阁主放心，那消息我知道。各位想必都挺说过我寒轩堂第十三位分堂主璃璇吧，他从母姓，是乔青的儿子。有他内应，我们不必担忧。” 刹那气氛凝固，除了寒轩堂弟子和羽槿言以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冥雪来到底是一阁之主，很快就反应过来，也知道这定是机密之事，故而也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那倒是我多虑了。” 望秋月转过头去，向四周打量一番，不禁皱眉：“寒堂主，你们那位夜殇分堂主呢？总不会临阵脱逃吧？” 羽槿漠又是一笑，语气充满自信：“看来诸位对我寒轩堂的确很不了解啊。这次是黑月宫横插一手，我个人觉得派夜殇去最好不过。夜殇虽有我寒轩堂分堂主的名号，但他原本来自黑月宫。再准确点说，他是黑月宫宫主夜昂梁的独子。有他在，黑月宫应当闹不出什么事来。” 全场气氛再次凝固。寒轩堂的底子比他们想得还深。羽槿言也心下一惊，毕竟夜殇的来历他也不怎么清楚，未曾想过寒轩堂几位分堂主也个个都是有家底的人，他不得不感叹一句自家弟弟果然越来越厉害了。 沈灵玉站在寒轩堂众多子弟之首，在心中默默吐槽：师尊有意将寒轩堂隐匿起来，这些年差点变成隐世宗门，别人能了解多少？ 旁边的寒轩堂主第二位亲传弟子青奚看了一眼自家师兄，见他一脸想吐槽又不敢吐的表情十分想笑，死命掐自己手心好歹是憋住了。沈灵玉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好说什么。 “安分一点你俩，”排行第六的云铭压低声音，“不是说话的时候。依我看这次行动不简单，不然师尊怎会说出寒轩堂这么多秘辛。以后的时间，天下是要乱了。我们不可能再避世。好好珍惜一下历练的机会，否则以后怎能挑大梁？” 被他这么一说，沈灵玉和青奚都安静了。 “不过乔青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洛城风皱眉，“难道我们当中也有内奸吗？” “消息是我让璃璇放的。”羽槿漠看了他一眼，“声东击西谁不会？这也是我建议分两批行动的原因，另一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他们会有准备。据璃璇的消息，他会和乔夏率领的一批人从这边和我们汇合，我们解决他们之后就可以前往另一处帮忙。让他们以为我们毫无防备。” 朱锦尘完全愣住，半天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寒堂主真是好本事。” “不过寒堂主为何不告诉我等？是对我们不放心吗？”洛城风皱眉看他。 “洛殿主你言重了，我并非是信不过你们。”羽槿漠淡然道，“但是我们总要演一出戏给他们看看，不然怎么叫他们信以为真？而要做到这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自己人都未必清楚，这戏演得才真啊。乔青这个人疑心很重，他连璃璇都信不过，若不这样演给他们看看，他恐怕没这么容易上钩。” 洛城风给他讲懵了。 羽槿漠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几位若不放心，可以先率人离开，有寒轩堂在此坐镇，足矣。” 听着他话语中足够的自信，羽槿言看了他一眼：“那么这里就交给寒堂主了。我们到时候再汇合。” 羽槿漠颔首同意，羽槿言一声令下，周遭只剩下寒轩堂的人。 羽槿言路过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你小心，别玩脱了。” 羽槿漠和他擦肩而过，微微扬起嘴角，语气极为自信，像有运筹帷幄的感觉，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你可放心吧。” 羽槿言听着他极其自信，不禁有些错愕，但仔细一想，这样得高傲倒也确实符合他的性格，再说了，他也有骄傲的资本。想着，他也不再担忧，放心地走了。 羽槿瑭和羽槿柔已经到了目的地，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羽槿瑭早已接到了羽槿漠的通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乍一感觉没有什么事，但羽槿柔停下脚步仔细地感受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姐，是不是有埋伏？我觉得气氛怪怪的。” “不用想了，肯定有。”羽槿瑭压低声音，“放心，你三哥算到了，援兵过会儿就来。但记得演出戏给他们看看。” 羽槿瑭话音刚落，远处的一片阴影里就走出一群人来，为首之人面色不改：“倒是有些本事。算得上羽族的天骄。” 羽槿瑭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乔青吧？没想到你也挺能算的啊。” “猜的不错。”乔青神色平静，“你们把队伍拆成这样的确超出我的预料。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是吗，那可不一定。”羽槿瑭笑了笑，充满自信。毕竟她信得过羽槿漠。 乔青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一挥手，身后的人就全部冲了上去。 “小心了！”羽槿瑭大吼一声，率先甩出一个法咒，给了众人一些反应的时间。 所有人立即散开，跃跃欲试。 另一边，十位家主也陷入了胶着。 尧尚唐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怒气：“该死的，怎么这么难缠。” 阵法已经完成大半，但是他们现在陷入了瓶颈，剩下的法阵画不完，人也搞不定。 司马轻聿看着他：“你还是小心些吧，少说两句，别分心了。敌人可不好对付。” 说罢一道剑光闪过，幸亏尧尚唐躲得快，差一点就被打中了。 对方大笑一声：“尧家主，这时候还有时间分心吗？”然后又杀了上来。 尧尚唐不满地“啧”了一声，拿出了自己的大刀，随着“叮”的一声，正面迎上。借力将对方甩开，然后后退几步。正要再打，却听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停手！” 众人定睛望去，正是夜殇。 苏能先一脸懵，本想问一句“夜分堂主怎么来了”，没想到听见黑月宫的几人大声惊呼：“少主！” 这下好了，不止他一个，全场都懵了。十位家主怎么也想不到夜殇会是黑月宫少主，黑月宫的所有人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机遇到自家的少主。唯有羽玄璟，吃惊了一瞬之后面色凝重。寒轩堂的内幕和底蕴比他想的深的多。羽槿漠那小子……真是叫人为难啊。 夜殇飞快地走到前面，向十位家主颔首致意，然后面向黑月宫的人发问：“暮盟执事，解释一下？” 暮盟嘴唇抿成一条线，半天答不上话。 “算了，我知道，不用你说了。”夜殇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但是要我回去，我有条件。” 暮盟眼睛一亮，只要少主跟他们回去，什么条件都好说。毕竟，夜殇也出走多年了。 羽玄璟嘴角一抽，虽然他只跟黑月宫宫主夜昂梁见过没几面，但他觉得，他们一定很聊的来。就凭羽槿漠和夜殇的样子，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家儿子把别人带坏了。 夜殇狡黠地一笑：“你们跟我走，协助寒轩堂。” 黑月宫的人目瞪口呆，十位家主也目瞪口呆。 夜殇无赖似的说了句：“不同意那我走了，反正你们怎么样不关我事。” 暮盟愣了半天，然后心一横：“走！” 夜殇快步走在前面，似有似无地笑了笑。 羽玄璟嘴角一抽：“得了，法阵也不必绘了。我们去给那帮小家伙帮忙去。” 叶剑歌翻了翻白眼：“天程，你家那小子够厉害的，这都什么人啊。” 羽玄璟知他无奈，否则也不会叫他的字，一摊手：“你看我像知道的样子？” 尧尚唐给了叶剑歌一拳头：“说正事，走了，谁管那么多。” 叶剑歌捂着头，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跟着各位家主走了。 第十三章相知未必相容 璃璇和乔思思带着夏令，跟着走在最前面的乔夏缓缓地前行。 乔夏走的很快，一路上都没说话。璃璇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毕竟说实话，乔夏是他哥哥，尽管他和乔青关系不好，但是和他唯一的哥哥关系不错。 可是他们终究走到了这一步，兄弟反目。 道不同不相为谋，信仰不同怎么相处。 他确定他能够对乔青下死手，毕竟那个人当着他的面亲手杀了他母亲，但对乔夏，那个经常在乔青面前护着他的人，甚至经常帮他的人，他犹豫着是否能忍心动手。 乔夏回头看他一眼，皱了皱眉：“梓韩，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璃璇蓦地抬头：“没，没什么。大概是昨天夜里没睡好，有些没精神罢了。” 乔夏看他一眼，没有多说，继续赶路。乔思思则在他腰间怼了一下，示意他谨慎点。其实她自己心情也不怎么样，毕竟乔夏也经常照顾她。 终于走到了约定的地点。还是到了这一步，璃璇平生第一次感觉心跳如此之快。 羽槿漠看向周围的人，垂下眼眸，他如何不知道璃璇对乔夏的情感，就像他每次犯了事，羽玄璟气得恨不得揍死他，羽槿言都在羽玄璟面前护着他那样。他也有一个那样的哥哥，自然明白乔夏对于璃璇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但是他必须动手。 轻叹一声，羽槿漠抬起右手手掌，结出一道法阵，将所有人都包围在其中。乔夏明显感觉不对，拉了璃璇一把，正要掉头离开，却听见背后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必走了，你们走不了的。” 乔夏登时一愣，转身看去，顺势将璃璇挡在身后，惊疑不定地问：“你是？” 羽槿漠率领寒轩堂弟子走出，站在他面前负手而立，神态自若：“介绍一下，在下寒魏一。” 乔夏瞪大了双眸，转瞬间又平静下来，神色微冷：“寒轩堂主来此有何贵干？”而他周围的人除了璃璇三个，皆是面色大变，寒轩堂主的名号在江湖上还是极其响亮的。 “我的目的，乔公子应当清楚。”羽槿漠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没记错的话话，寒轩堂向来避世隐居，这次怎么会有心情掺和这种事？”乔夏听他这么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羽槿漠冷着张脸：“受人之托，给他个面子罢了。” “看来我们不必多说了。动手吧。”乔夏冷冷地道。 羽槿漠轻笑一声，叫了声：“璃璇。” 璃璇低着头走过去，乔思思和夏令跟着他，他几乎不敢看乔夏。乔夏瞪大了眼注视着他，半晌没说话。 “乔公子也看见了。你的弟弟是我寒轩堂十八位分堂主之一，璃璇。”羽槿漠淡然道，“从开始，你们就已经输了。” 乔夏脸色一凝，难以置信地看着璃璇。而璃璇始终不看他。 羽槿漠一挥手，众人蜂拥而上。乔夏本想离开，却被羽槿漠拦住：“莫急，你的对手是我。”说罢，指缝中有光闪过。 乔夏啧了一声，连忙避开。趁这时羽槿漠传音给璃璇“我不要求你动手，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和你姐你姨。” 璃璇一愣，旋即应允了。 乔夏掏出一把短剑，朝羽槿漠刺去。 羽槿漠冷哼一声，抬手一扬，身后显示出一道道反光，仔细一看，竟是一根根细针。他弹指一挥，一根细针飞出，泛着冰蓝色的光，直接挡在了那一柄剑上。乔夏那把剑上泛起一片冰霜，凝结在剑上，剑微微一颤，接着乔夏整个人就被震开了。 乔夏咬牙，知道不打不行了，一凝神，背后有星辰弯月出现，正是七阶五段的修为。 羽槿漠有些吃惊，这修为其实和璃璇差不了多少。但璃璇有云隐门和寒轩堂的底子，修为比乔夏高出三段。在乔家底蕴不深的情况下，这已经很不错了。 乔夏将修为注入剑，冰霜顿时融化了，有金光发出，周身有烈焰发出，下一刻，剑指羽槿漠，直接朝他奔去。 几个呼吸间，乔夏就到了羽槿漠面前，举起剑斩下，大喝一声：“炎灵诀！” 一道带有烈火的剑气顿时向羽槿漠劈去。羽槿漠眼神讶异，他当然看得出其中的奥秘。这一招可没这么简单。这是将武技和灵气融为一体而发出的。哪怕是他，现在也生出了惜才之心。一时心中也有了判断。 他微微抬手，剑意凝然于指间，握拳，然后弹指一挥，一道剑光闪过。 三声剑鸣响起。一振气泯，二振剑断，三振人退。这是寒轩堂主赖以成名的独创战技，也是他用得最得心应手的剑法，名曰——三振。三振，惊天地。只挥出一次，却能达到三次挥剑的效果。这一招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乔夏后退了十来步，弯着腰，喷出一大口血，毫不在意地用手擦去了。很是吃力地抬头看着羽槿漠。 一旁的璃璇一边抵御攻击，一边往羽槿漠那边看，不由得脸色苍白。他当然看得出羽槿漠没有用全力。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师兄的实力。 乔夏抬眼看着他，眼中有惊惧之色，随后一咬牙，决心放大招了。于是双臂一扬，身后的灵气开始波动，逐渐扩散开，化作一片赤红色的海朝羽槿漠涌去，最后他竟然连自己也投了进去，与火海融为一体。饶是羽槿漠见惯了不少奇怪的战技，也很少遇见过这样的领域，将自身融入领域，需要很长时间的练习，而且要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一时间，他也是警惕心大起。 火海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过来，羽槿漠也不隐藏了，直接引发了先天天赋极寒之体，在自己身上覆了一层冰霜。而令他吃惊的是，他手上的冰竟然在融化。极致之冰在融化。这要何等温度才能达到！ 羽槿漠眼中除了惊讶和警惕之外，满是欣赏之色，但这并不阻碍他觉得自己会赢。立即将身上的冰层炸开，双手结印，往前一推，顿时脚下就出现了一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的领域。领域内，乔夏的火海竟有凝固的迹象。他是聪明人，大惊之下连忙从火海中脱离，控制着领域和羽槿漠相碰。 他们发出的灵力波动实在太大，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受到了影响。羽槿漠的领域还在扩散，不少对方的人都被冻住了。寒轩堂弟子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寒，全都吃惊不已。璃璇脸色苍白，往后倒退几步，脚下不稳。乔思思也是面容一凝，眼神有些黯淡。夏令更是惊疑不定，满面讶异。 冰和火反应生成了大片水雾，等到水汽散去，他们看见了满身伤痕的乔夏和岿然不动的羽槿漠。殷红的血已经洒满了他们争斗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霎时，鸦雀无声。 羽槿漠叹了口气，操纵着指间的细针，在乔夏身前划了很长一道口子，登时鲜血飞溅，乔夏整个人都倒下去。 随着乔夏倒地，原来乔家的人除了几个已经殒命的，全都作鸟兽散，璃璇和乔思思面容僵硬，璃璇更是站都站不稳，要不是夏令扶着，估计已经跌倒在地。 寒轩堂众人面色平静，有几个有喜悦之色。羽槿漠看着他们，冷冷地下令：“越尘，你先率领大家去协助第三战场。我和璃璇随后就到。” 越尘连忙答应，带着众人破空而去。 璃璇到现在还是有些呆滞，他在拼命回想以前的事。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乔夏在月光下，坐在屋顶上，身边只璃璇一人。乔夏看着他，眼神温和：“梓韩，你说明天就要启程离开，你有什么打算吗？” 璃璇被他问得一愣，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呢。大概也就是浪迹江湖之类的吧。” 乔夏哭笑不得：“你什么都没想好就敢一个人出去了？你才15岁啊。要不还是在哥哥身边多待几年？” 璃璇澄澈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满不在乎：“二哥忘了好几年前我就离开过许久？” 乔夏在他脑袋上敲了敲，没好气地道：“那是你小子运气好，要不是正巧遇见了云隐门，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璃璇淡然一笑：“哥你放心好了，我那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啦。而且有个人他叫我去呆几日，说不定可以向他打听去处。倒是你，哥，你有什么想法？继续待在这里吗？” 乔夏苦笑：“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待着。你也知道，毕竟这个位子来得不正当。但是我没得选。我也很想像你一样去江湖流浪。但是我还是留着吧，说不定还能做些事。毕竟我还是挺牵挂政事的。谁让我看不惯老爷子的做法呢。” 璃璇笑得很开心，他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那哥哥，我走了，晚上就走。我可不想让太多人看到。” 乔夏怅然若失，在璃璇离开时抱了他一向，低声说了句：“我等你回来。” 谁知一等，就是八年。 璃璇见到羽槿漠时，就提起过乔夏，羽槿漠也知道，他对他唯一的哥哥很在乎。 可如今他看着哥哥倒下，却无能为力。 虽是相知，却未必能相容。 他们注定站在对立面上，无论是非成败。 这似乎就是宿命。璃璇是这么想的。 但羽槿漠不是。 羽槿漠遣散了所有人，然后在璃璇呆滞的目光中走到乔夏身边，试了试他的生命体征，眼中有几抹惊讶，转瞬又平静了。 璃璇看得一脸懵逼。 “喂，梓韩，你过来。”羽槿漠朝璃璇招了招手。 璃璇走过去，眼神依旧是傻的。 羽槿漠叫他他不应，于是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巴掌，这才把他拍清醒：“嘿，醒醒。乔夏这人，你打算怎么办？” 璃璇懵逼：“什么怎么办？” 羽槿漠淡然看着他：“我刚才留了点手，他还活着。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要他活着，现在带他回寒轩堂，找沐云兮门下的那几个弟子先给他治治。等云兮回来再给他看。若你不要他，那我再补一刀。” 乔思思被他惊呆了，在一边张大了嘴，而璃璇更是迷茫，当即就“啊？”了一声。 看见羽槿漠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璃璇拍了拍脑袋清醒了些：“师兄，你竟然……你没下死手？” 羽槿漠被他问蒙了：“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我为什么要下死手？赶紧决定。你若真要救他，羽帝那边我还要瞒着。得想想办法。” 璃璇目瞪口呆：“不，不是吧？” 羽槿漠淡然看他一眼：“没什么。你哥他是个人才，如果他愿意，你以后可以把他留在寒轩堂。他若不愿，我想办法给他找个去处就是。” 璃璇沉默许久才开口：“那就多谢你了，师兄。不过，羽帝那边会不会不好办？” 羽槿漠故作头疼地道：“麻烦还是怪麻烦的啊。毕竟羽帝和十位家主不好忽悠。但是我真要这么做，羽帝他们拦不住我。大不了和他吵一架，他未必说的过我。” “可是，可是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的话你会有麻烦的吧？毕竟哥哥他和你们不是同一战线的啊。”璃璇迟疑着。 羽槿漠似乎想到什么，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你猜啊。” 璃璇定定地看着他，显然是没想到这家伙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直到羽槿漠又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好了，愣着做甚，还不快去。到时候迟了就不好了。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过会儿和我去第三战场。快点。” 璃璇迟疑着：“但是如果堂内的……” 羽槿漠打断他：“我给雨不寒传了音，他会来接应你们。如果堂内弟子有异议的，你把这个给他们看。”说着将堂主令递过去，粗暴地塞在他手中，捏着他的手握紧了那块令牌：“就说是我说的。” 璃璇接过堂主令，手抖了好久，眼神那叫一个难以置信，毕竟他师兄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尽管对周围的人都很信任，但从来不会把堂主令交给其他人，这回算是破了例了。见他半晌没反应，羽槿漠迅速把乔夏塞到他怀里，有些不耐烦又有些嫌弃地道：“愣着干嘛，赶紧滚。” 璃璇深深地看他一眼，嘴唇颤抖了半天，似乎想从齿间挤出什么字眼，最终还是话到嘴边卡在喉咙说不出来。最后躬身行礼，带着乔思思和夏令走了。 羽槿漠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底留有几分惆怅，嘴角牵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笑得悲凉，但又笑得阳光：“梓韩，他应该是个好哥哥吧。还真是，长兄如父啊。” 璃璇几个走在空间裂缝里，赶往寒轩堂，乔思思第一个打破沉默：“哎，梓韩，寒魏一那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宇铉他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吧。” 夏令眼神冷厉：“他可是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小子，城府不浅。” 璃璇垂下眼眸，看了看乔夏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样子，轻笑一声：“大概是因为，师兄他，也有这么一个哥哥吧。他能明白我的心思。更何况他向来惜才。才会手下留情的。他本来就是任性的人啊。” “既然本来不想杀他，又为何下此重手？这个人，怎么这样奇怪。”乔思思皱眉。 “很好理解啊，这样到时候对羽帝他们解释起来比较方便。否则他自己也会有麻烦的。而且给寒轩堂弟子做个样子，既能吓退敌人，又能激励队友，不好么？不过我师兄这个人确实是性格很奇怪的啦。但其实他虽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也不好相处，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啊。习惯就好了。”璃璇很是轻松地回答。 “说起这个，我更好奇他怎么敢用那种口气和羽帝说话。他们之间关系似乎很微妙。”夏令警惕地道，“他身上像有一股迷雾，让人看不透。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璃璇无所谓地说：“那当然了，我师兄一向来很可怕。我知道啊。令姨你疑心太重了啦。师兄那个人很值得信赖的呢。” 夏令更加震惊了：“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那个人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璃璇一愣：“啊呀，说出来了。那我就直接说了吧。我师兄他是羽帝的儿子。东方家族座下第三位，东方武。羽族玄璟年封漠王。也是北越那位极其有名的少年将军。” “咣当”一声，乔思思直接来了个平地摔，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夏令的表情完全凝固了，愣了半天才说：“那倒是真的可以信任的人。” 乔思思爬起来：“难怪我夫君对他那么放心，原来是这样。他说他们俩有些交情，我还纳闷呢，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回去我要仔细问问。” “啊？这我不知道，师兄和鬼王有联系？真不可思议。”璃璇瞪大了眼。 “不管了，到了，你看。快一点吧，否则你哥过会儿生命不保。寒魏一他那一招还是很厉害的。”乔思思怼了他一下。 璃璇吃痛，忙和不远处的雨不寒打招呼。然后把乔夏交给他，又简单地嘱托了乔思思几句话，连忙去找羽槿漠汇合去了。 等他回到原地，羽槿漠淡漠地看他一眼，一招手道声“走”，就率先走去。璃璇连忙跟在他身后，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决战，就要开始了。 第十四章一声惊雷 羽槿漠那边刚刚结束，另一边却打得如火如荼。十位家主和夜殇领着的黑月宫人马很快到来，十大家族方面更是如虎添翼。乔青却是神色恼怒，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黑月宫的势力也不是好得罪的。再说了，黑月宫协助他的理由也不纯粹。他们会临时倒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天气越发阴沉，空中乌云似浓墨翻滚，几乎一丝光亮都没有，天黑得就像一只饿极了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人吞噬。其间有亮光乍现，雷声涌动，下起了迷蒙细雨，又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两边的战斗也是极其惨烈。阴云笼罩下的大地已经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十位家主其实并没有动太多手，只是站在一边补个冷枪。五才府汇合完毕，分散在五个方位抵挡攻击。夜殇能够坐到分堂主的位置自是有些能力的，加上对黑月宫众人能力熟知，迅速找到了作战方案，短时间内解决了不少人，但毕竟人少，时间一长有略有力不从心了。 沈灵玉按照羽槿漠告诉他的作战方案开始布局，尽管开始有些人并不服气，但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就没有异议了。 乔青站在高处，不时往下甩几个技能，也伤着了不少人。乔家能有现在的样子，终究是有些底蕴的，并没有那么好办。 洛城风此次几乎是倾巢出动，洛神八才全都在，彼此率领弟子交战。洛城风本人是逮住了一个乔家亲信，与其交战正酣，指间略微有幽蓝色火焰跳动，从不同方位逼近敌人，做了几次试探，他立即双手一扬，蓝色火焰沿着他周身散发开，周围发出的波动让其他人都略微受到了影响。 而冥雪来也不甘示弱，手中握着一支法杖，面对远处的敌人就扔过去一个光团，爆裂开的时候能炸到不少人，而面对近处的敌人，她直接把法阵当刀使，冲上来一个抡一个，有的时候转一个圈，法杖画出一圈涟漪，发出灰色的光芒，一下子打倒一群人。 望秋月陷入了包围，面色有些凝重，举起双手放在身前，两只手中竟然缓缓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月亮。两手猛地一推，那月亮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接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她举起双手，把那个光球举过头顶，然后大喝一声，那个光球开始向四周发散一道道光剑，近乎全中，霎时望秋月就从包围中解脱出来。 羽槿瑭和羽槿柔两人配合默契，背靠背作战，面对着敌人的包围圈丝毫不慌乱，脚下踩着无数敌人的尸体，血腥气冲天，连两人的衣摆上都溅了血。 十大家族的几位少主也不甘示弱，分散在各个地方，互相帮助又互相牵制，以免出现什么掌控不了的局面。 笑竹墨一边打着，一边往一个方向张望，有些忧心羽槿漠怎么还不来。 欧阳长泽就在他附近，替他挡掉一剑，用剑背抽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你，现在还东张西望，你不怕死啊？” 笑竹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东方武那家伙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叶无言踹飞一个扑上来的人，然后一个扫腿将周围一圈的人击倒，飞出去的那几个又撞倒几个，接着看向笑竹墨：“你担心他做甚。他的手段你知道的，绝对没问题的啦。不用管他，先当心你自己吧。” 笑竹墨叹了口气：“那倒也是。看来是我多虑了。”说着一抬手召出天魂，笑家嫡系天魂——君子墨竹。他单手结印，迅速绘下一个符文，面对着冲上来的一群人，他终于收敛了往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面色凝重，眼神冷冽，一挥袖，衣袍猎猎作响，把那道符文甩出去，登时墨绿色的光凝结，好像散发着黑色的烟雾，直接化为一个笼子的形状，把那个人罩在里面。由于发出阵阵威压，里面的人完全无法动弹。 他姐姐笑竹音瞥他一眼，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漂亮。” 笑竹墨回了个微笑，但依旧有些担忧。 远处，冷卫烟那边也打得不可开交。他是和尧尚唐两个人打的配合。冷家的天魂是团控，清辉笛。当冷卫烟召出天魂时，尧尚唐差点笑出了声，满是志在必得。尧家作为有名的武痴家族，对刀枪棍棒一系列的东西最熟悉不过，一上场就拿出了一把大刀，比他本人的个子还要高一些，刀面比他的头还大，看得人胆寒。当冷卫烟的笛声响起，悠悠扬扬散遍全场，敌人们几乎全部减缓了速度，几个修为低的连动都动不了，尧尚唐就趁此时抡起大刀，他的天魂乃是刀魂，正附于刀上，那么一斩就直接把面前的所有人砍到了，仔细一看竟连灰都没有剩下。原来是泯灭属性。冷卫烟换了一首曲子吹，给己方队友添加力量增幅。 而冷卫烟他妹妹冷轻水也不甘示弱，坐在山头，长发飞扬，纤指轻动，顿时流出清雅的笛音，她的笛音比冷卫烟更加清脆一些，正在为队友们治疗伤病，很快就痊愈了。面对正朝她冲过来的敌人，她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身形一闪躲开对方的攻击，同时一道符文从远处飞过来，直击敌人，将那人震下山崖，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解决了那人。看到这一幕，冷轻水转过头，朝远处丢来符文的苏风他妹妹苏曼雅比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又向二姐冷寒衣笑了一下，苏曼雅也回了她同一个手势，接着五感全开，双眸微阖，眼见哪里有危险就连忙放个冷枪。而冷寒衣则是回了个笑容，然后手握两匕，化作一团烟雾，在各个区域之间穿梭，时不时击倒几个人，根本琢磨不透。 苏风站在司马长空身后，双手合十，眼眸微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吟唱着什么咒语。然后猛地张开眼睛，抬起双手，指间有一根一根的细线延伸出去，苏家天魂——牵丝线。然后他几个空步跃到空中，一挥手将细线丢出去，缠在敌人的身上，一时间哀嚎边野，那些线完全嵌入了他们的皮肉，有几个不停地挣扎，反而越缠越紧，鲜血沿着身体不断流下来，苏风眼神发冷，手一握，毫不留情地直接卸了他们的一只手臂，顿时又传出一声声惨叫，好几个因为失血过多直接昏迷倒地，另外几个也是踉踉跄跄的，苏风面不改色，然后两手一提，手指微动，直接操控了剩下那几个人，控制他们去砍杀敌人。司马长空对他的手段见怪不怪，毕竟也是多年好友了，除了开始的时候需要他掩护一下，后面基本不用管他。于是他自顾自地召唤出自己的天魂——召唤门。凭借这扇门他可以召唤出不同的生物帮助他作战。但是他现在修为还不够，召唤出什么完全只能靠运气，等到了八阶就能自由控制召唤出的生物了，就像他父亲那样。 深吸一口气，司马长空高举双手，默念咒语，那扇巨大的门倏然打开，发出沉重而艰涩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等到门全部打开，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投下，仔细一看是一只全身墨绿色的蛤蟆。那只蛤蟆体型庞大，正努力往门外挤，但是还是卡住了。司马长空表情僵硬，他也是第一次召唤出这么奇怪的东西，连忙将门扩大把那家伙放出来。 那只蛤蟆一出来就抬起粗大的脖子大吼一声，走路时大地都在震动，有几个离得近的人直接跌倒在地，然后看着那巨大的身形连滚带爬地爬走了，一路火花带闪电，掀起一阵阵尘埃。 叶无玥也离得近，本来吧她们叶家擅长暗器，天魂又是影子，她正躲在别人的影子里搞暗杀，结果不幸被那只蛤蟆吓了一大跳，在迅速离开现场的同时直接就朝着司马长空吼：“你这是放出来了个什么玩意儿！” 司马长空一边控制着蛤蟆一边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东西你也敢放出来吗！”旁边有一人快步走到他身边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司马长空吃痛，定睛一看，弱弱地叫了声：“姐。” 司马长虹瞪他一眼：“你小子把整个战场吓得不轻啊，你看看长桐，你弟弟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说罢她指了指旁边一脸懵逼目瞪口呆的一个人，正是他弟弟司马长桐。 “那啥，我控制一下。”司马长空不太好意思，站到蛤蟆头上，让那家伙往前走了两步，踩了好多人，然后那蛤蟆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大口毒液，又浇死好多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作战方式啊……”蓝末低声吐槽。 他姐姐蓝吟语戳了他一下：“别分神。” 蓝末连忙反应过来，继续对敌去了。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淡了些，但因为各种打斗的痕迹扬满了尘土。地面上有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还未干的血在雨的冲刷下化开，浸染了一地。 时间一长，羽玄璟也开始担忧羽槿漠的情况。那家伙一向来行事迅速，这么久还不来完全不像他的个性。 羽槿言没有功夫担忧弟弟的情况，他站在中央，周边围着一群人，一个个都蓄势待发，随时朝他准备动手。羽槿言面色不改，一向来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腰间佩剑出鞘三分，然后放出天魂，意念一动，周围的人全都闷哼一声，有几个修为低的直接口鼻出血晕倒在地，剩下的几个被他一记扫荡腿打倒，挥剑出鞘，一下子结果了他们。 乔青本来看着形势对自己不利，想要冲上去，却被远处张青昊放出的天魂——九江鼎硬生生一记镇压给挡回去了。一时间不由得咬牙切齿。而这时蓝末趁他不备，高举雷元素法杖，在他面前放出一张雷网，虽然乔青迅速躲过，但依旧收到了雷电的波及，还有另外几个倒霉的家伙不幸被蓝末的网抓住，被电成了焦炭。 远处的寒轩堂中，乔夏醒了。 乔思思看见床榻上缠满绷带，面色苍白的人轻轻动了动眼皮，睫毛微微颤抖，然后吃力地睁开眼睛，顿时整个人压上去，泪流满面：“宇铉你可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夏令闻言吃了一惊，也连忙走过来，雨不寒站在一边，向那几个寒轩堂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弟子连忙走过去，一人拉开乔思思说了声“失礼了”，然后就开始给乔夏检查身体。 乔思思窝在夏令怀中，泣不成声，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但却笑得特别开心。 等一切都弄完，一名弟子和乔思思交代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乔夏，乔思思不停地点头，立刻答应下来。接着雨不寒看了他们一眼：“乔姑娘，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聊聊吧，我们不打扰你们了。等云兮回来我会派人带她过来。失陪了。” 乔思思笑着说：“有劳雨分堂主，恕不远送。” 雨不寒回了个微笑，神情浅淡，带着那两个弟子离开了。 乔夏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环境，然后咳了两声，疲惫地问乔思思：“姐，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我还活着？” 乔思思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活着，当然活着。这里是寒轩堂。” “寒轩堂！？”乔夏吓了一跳，整个人一个颤抖，牵扯到了伤口，顿时呲牙咧嘴，喘着气道，“你说这里是寒轩堂？寒魏一那家伙竟然没杀了我？还让人给我疗伤？他这是什么意思？吃饱了撑的吗？” 乔思思敲了敲他的脑袋：“激动什么，好好说话，人家那是看在你弟的面子上。梓韩和寒堂主师出同门，这才给你留了条活路。你回头可要好好谢谢梓韩。” 乔夏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我好像记得那家伙说，梓韩他……是寒轩堂分堂主？寒轩堂的十八位分堂主个个都在江湖上极有名气，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梓韩的名字？” 夏令看了他一眼：“你要能听说过才怪。梓韩现在从了母姓，他就是寒轩堂十八位分堂主中排行第十三的那位璃璇分堂主。没想到吧？我们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很吃惊。毕竟他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加入了寒轩堂，而我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乔夏在目瞪口呆良久之后，突然跳了起来：“不对，梓韩他人呢？他去哪里了？” 乔思思看他一眼：“哦，他呀。他现在和寒堂主一起前往战场上去了。应该快到了吧。” “啥？”乔夏脸色大变，“那小子跑那去了？他去干什么？很危险的！”话音未落就要起身。 “哎哎哎，你干嘛去，给我躺着，不许动啊。你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你心里没点数吗？躺下！”夏令皱眉，把他硬生生按了回去。 “可是梓韩他会有危险的啊，我不能坐视不管。”乔夏挣扎着要再次爬起来。 “行了行了，宇铉你就安心养伤吧。”乔思思拦住他，“梓韩那家伙跟寒堂主在一起呢，寒堂主的本事你也看见了，他是梓韩的师兄，对梓韩一向来很好，绝对不会让梓韩出事的。你放心吧。而且就凭你现在的情况，去了可能反而会给他拖后腿。所以你还是别去了。” 乔夏犹豫很久，长叹一声：“那好吧，我不去了。” 乔思思笑了笑：“这才对嘛，我们会一起为他们祈祷的。” 战场上进行地如火如荼，但是羽槿漠和璃璇还在路上，一点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 “师兄，我们快到了吧。”璃璇转过头看着漫不经心的羽槿漠。 “大概吧。”羽槿漠拖着调子，不太想回答他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问他：“梓韩，如果把乔青交给你对付，你可愿意？” 璃璇一愣，旋即应允：“自然，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如何杀了他。这再好不过了。师兄的命令我自会听从。” 羽槿漠淡然看着他：“可你不觉得，这一切进行地太顺利了吗？我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我总觉得有那里不对。” 璃璇沉吟半晌，突然脸色大变：“是不是……天气？早晨分明还是晴空万里，可现在还未至傍晚就已经天色大暗。” “你的意思是……地劫？！”纵使羽槿漠向来淡定，但是这一次却面色大变，“古书上说，凡遇到地劫，无非是凶气过盛。引得天地色变，气候失常，地底凶物翻地而出，屠戮周遭人类。看看这天，不是不可能。” 璃璇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种时候还不忘记吐槽：“师兄你看过多少古书？我咋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描写。” 羽槿漠皱眉：“你看过也未必记得，毕竟这种事百年难遇。要引起地劫并非这么简单的。但是若乔青那家伙真要这么干，我也有办法应对。赶紧走吧。” 璃璇点头，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等到了战场，羽槿漠看着满地鲜血飞溅，很多甚至还在流淌，表情有一丝丝厌恶。璃璇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差点直接呕吐。 抬眼一看，羽槿漠命令璃璇：“你先去帮寒轩堂，动作快。” 璃璇忍着呕吐的感觉连忙跑了，他真怕过会儿一个不小心吐他师兄身上，那样的话羽槿漠不得杀了他。 乔青现在正和欧阳长泽两个打得火热。也不知怎么的他们就掐上了。欧阳家的天魂是龙，据说修炼到九阶九段后就可以召唤真龙了，但是也没多少人试过。现在欧阳长泽将龙附在身上，加强了自身的防御和力量，手握剑柄抵御攻击。他正要躲开乔青的正面刺击时旁边有一人也暗中举剑要砍，他来不及闪避，众人也来不及救援。羽槿漠双眸微眯，朝那个方向直接甩出一招三振。直接解决了那个人。欧阳长泽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是依旧被划伤了。 看见羽槿漠的身影，好多人都是大喜过望。尤其是寒轩堂弟子，直接爆发出一阵欢呼，外加璃璇也到了，更是士气高涨。 乔青眯着眼睛，幽幽地道：“怎么，连寒轩堂主都要放弃避世参与这场战争了？” 羽槿漠冷冷地怼回去：“我可从未说过寒轩堂要避世。” “哼，也罢，反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差别的。”乔青没有在意。 “好家伙，终于来了。”羽槿言低声叹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而另一边，笑竹墨也是长出一口气。 乔青见形势越发不利，脸色沉凝，高举双手，决心放大招了。随着他默念咒语，乔家的人多数发出一声惨叫，身体逐渐融化，连已经死去的也不例外，缓缓融化成血浆，连骨头都没剩下。 “不好！”羽玄璟第一个发现端倪，“他要血祭！快阻止他！” 乔青发出几声瘆人的笑声，声音像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一样：“没用的，已经晚了。” 羽槿漠面色不改，他早猜到会是这样。乔青那家伙想用血祭迅速增加本来就因为战争而凶气极盛的这里的煞气，以此引发地劫！用自己的人血祭，还真是好狠的心。 羽槿言趁机来到羽槿漠身边：“怎么样，有什么办法吗？” “有是有，但是对我来说不太愉快。”羽槿漠看了他一眼，“你到时候帮忙控制住我就行了。我是实在不想想起来。” 羽槿言瞪大了眼：“你难道打算，解开那几年的封印？太胡来了！”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羽槿漠眼神决绝，“我意已决，你劝不了我。虽然不太愉快，但是没有办法了。大地已经开始震动，地劫就要来了。所以麻烦你了，哥。” “好吧，”羽槿言无奈地看着他，“但是封印那么深，你怎么解……” “开”字还没出口，听得一声惊雷，羽槿言暗骂一声这雷来得太时候了，往回一看，是蓝末干的，他们都基本猜到羽槿漠要干什么了。 羽玄璟也明白了羽槿漠想要干什么，双拳紧握，皱眉道：“那小子，可真是胡来。” 天空倏得一亮，羽槿漠身体微微一颤，眉心间一个黑色的封印发出紫黑色的光，一点一点地散开。他有些痛苦地捂着头，死死咬着嘴唇，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发白。羽槿言连忙扶住他差点倒下去的身子，叹了口气。 那些事，终于还是要想起来了吗。 第十五章幼年（一）反目 随着羽槿漠神志逐渐不清，被他自己封印起来的三年记忆逐渐清晰。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三年，从他三岁到五岁时的记忆。连着一起解开的还有额头上的那个印记。如果有看得懂的人看见那个斜着从中间划开，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红色的形式古朴的印记一定会大吃一惊。那是从上古时代就存在的传说————金赤血印。但毕竟只是传说，没有人见过。 金血印象征着救赎，拥有它的人被誉为神祗；赤血印象征毁灭，拥有它的人被称为恶魔。当两者融合到一起就会成为一个黑色的标记，如果能量强烈就会变成青色。当然也有单独拥有黑血印和青血印的人，但是非常少见。而羽槿漠的存在就是最不寻常的那种，集四大血印于一身，分别对应着白衣救世，红衣祸世，黑衣乱世，青衣灭世。统称四衣。 要命的是，四衣力量太过强大，羽槿漠幼时就具有此种力量，根本无法控制，就像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随时都有可能毁灭世界，所以他被家族中的人称为人性兵器。这就是羽玄璟在他幼时一直关着他不放他出去的原因，但是无意中也养成了他阴郁的性格，也是羽槿漠一直对父亲不太亲近的原因之一。四衣血印的力量太强，随时可能反噬他本人，为了让那种力量稳定一些，为了不让自己随时可能暴走，也为了遗忘那三年最不愉快的记忆，他用三年记忆封印了四衣血印，对父亲的仇恨淡了些，印象淡了些，或者说，这也导致他记忆中较为清晰的人，除了几个好友，就只剩下羽槿言，羽槿瑭和羽槿柔。同时他也不会有随时爆发的危险。然后，他孤身一人去了北越。六年后归来已经完全不像以前的样子。 雨一直下，从未断绝。打湿了他的发，他的脸，他的衣。在雨水源源不断的冲刷下，往事一一浮现。三年，以他的恨意为轴，以他父亲的悔意为线，串成了他最想忘却的三年。 一切的一切，从那一天开始。 十八年前，羽槿漠三岁那年，跌跌撞撞地从羽玄璟房内走出来，步子发飘，手撑着墙，眼神却锐利得像寻找猎物的鹰隼，冷得仿佛要冻结一切。隐约可见身上有几道浅浅的伤痕。 他自幼天赋异禀，羽玄璟对他的要求极为严苛，加上他桀骜不驯的叛逆性子和羽玄璟极不对付，这使羽玄璟向来很头疼。尽管器重他，但也没少打过他。而且他下手没轻没重，控制不好，下手可狠。偏偏羽槿漠从来不顺着他，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差。 等羽雪看见羽槿漠一身伤地回来，心下了然，叫来羽冰给他上药。 他从小就是药罐子，体弱多病，吃的药多，用过的药更多，其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上完药，羽冰感慨似的劝道：“殿下的性子还是收敛些好，您对羽帝的脾气够了解了，这么久来也没少吃苦头，何苦再和羽帝作对呢？” 羽槿漠抬眼瞥她一眼：“这种事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不用管我。” 羽雪和羽冰都叹了口气，知道他向来性子倔，以她们两人的言语根本劝不动他，只好行礼告退。 羽玄璟才听完羽槿漠的两个符文老师的报告，听闻他现在都没学会一级符文不禁怒气上涌，深感头大。这不是羽槿漠第一次和他唱反调了。以他的天赋，完全不可能这样。于是又问：“你们可曾确定他认真学了？赵先生，吴先生，朕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赵先生犹豫着开口：“依臣之见，殿下不像是学不会，倒更像不想学。殿下每次提笔要画时都手足无措，不知从哪里起笔。对着白纸想半天还是一笔未动。” 羽玄璟眉头紧锁，抬手按住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很是疲惫的样子：“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今天晚上朕找他聊聊。” 两人连忙行礼告退。 傍晚，羽玄璟去寻羽槿漠，决心问个清楚。听陈昼说他去找沐太医抓了两幅药，眼神微有波动，却也没多说，就一直等着他回来。 羽槿漠看见他并没有多惊奇，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眼神有些嘲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但夜色太深羽玄璟看得不够清楚。他极为生分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明显有些阻塞，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去，脚步略微有些跌跌撞撞，但比之前好多了。 羽玄璟看见他这副样子，神色间隐约有些不安，但也并未多言，说了他也未必会听。 羽槿漠神情浅淡地倒了杯茶，然后放在桌上，往他那里一推，然后自顾自磨药，权当他不存在。 羽玄璟先开口打破宁静：“朕听闻你现在连一级符文也不曾学会？” 羽槿漠手上动作一顿，“嗯”了一声。 羽玄璟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恼火地起身，戳着他的额头：“成天想着出去玩，没好好学是吧？” 没有回答。 “朕在同你说话，为何不答？”羽玄璟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很冷。 羽槿漠随便扯过一张纸，写了几个字递给他，手腕的动作有些凝滞。 羽玄璟狐疑地看着他，转而愕然：“嗓子哑了？几时的事？又染了风寒？” 还是没有回答。 见他无心答话，羽玄璟知道多说无益，下了最后通牒：“其他的朕先不管，但是符文，最后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把一阶符文学会。听见了没？” 羽槿漠点点头，始终没有正面看他一眼。羽玄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只好先行离开。 等到羽玄璟走远了，陈昼探头进来，大吃一惊面容抽搐，然后快速走到他身边，夺过药碗帮他磨药，很是无奈地看着他：“少爷装聋作哑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好，跟谁学的？” 羽槿漠被他一抢，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淡然开口：“给我，我自己来。”嗓音听起来一点问题没有，完全不像哑了。 “您就算了吧少爷，”陈昼哭笑不得，“您手腕上的伤还未痊愈，沐太医说了不能乱动的。这种事情可是要费力气的，否则您得磨药磨到猴年马月。还是我来吧。” 本来他还想再说几句，但旁边的陈昼也劝他：“少爷还是安心养伤吧，毕竟伤口的位置特殊，万一出了事谁担得起责任？您还是好好想想符文的绘制吧，否则羽帝怪罪下来会怎样您也心里有数。” 羽槿漠接过陈昼递过来的药，小心地涂在手腕上，漫不经心地回答：“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陈昼陈夜两人对视一眼，听着他极其敷衍的语气，知道他肯定没有听进去，都是长叹一声然后行礼告退。 三天之后，那两位符文老师又来向羽玄璟汇报消息。 听了他们的话，羽玄璟很惊讶，迷惑不解地问：“他若是真的会画了，的确是好事无疑，但是为何他是用左手画的？你们手上有他画的符文的话拿给朕看看。” 吴先生连忙应允，急忙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展开递给羽玄璟。 羽玄璟对着那章纸看了半天，皱了皱眉：“画倒是会画了，但是这行笔明显很不流畅，线条看起来很僵硬，歪歪斜斜的，不太自然。赵先生，他当真有认真画吗？” “这个……”赵先生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羽玄璟看他脸色不对劲，皱了皱眉：“你放心说就是，难道那小子有什么事要你瞒着朕？” “这倒不是。”赵先生犹豫着开口，“只是……这一点臣不好确定。三殿下分明画得非常吃力，运笔也是有阻塞的，看起来不像是不认真的样子，反到更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羽玄璟闻言一头雾水，转向吴先生，问道：“吴先生授课的时候也一样么？他用的是左手？” “是的，但是据臣所知，殿下并非是左撇子，至于他为何要用左手，臣实在没有什么想法能够说的通。”吴先生答道。 羽玄璟沉吟半晌，忽得抬头唤道：“沈零，去叫陈昼陈夜两人来见朕。” 他话音刚落，沈零便应允一声，化作一团黑烟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带着陈家两兄弟回来，陈昼陈夜两人行过礼后羽玄璟开口就问：“朕听闻羽槿漠那小子近日里写字用的都是左手？” 两人皆是一愣，然后陈夜回答：“如果一定要写的话，的确是的。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殿下一般能不动笔就不动笔，基本是我们二人代笔。” “这是为何？”羽玄璟口气有些严肃，“他明明能够自己完成的事为何不自己动手？况且他的字也不难看，难道他已经懒到自己回信都不愿了？”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兄弟俩茫然地对视一眼，陈昼试探性地问：“殿下他，难道从未告诉过羽帝，手腕上有伤？” 羽玄璟一愣，赵先生和吴先生也不例外。 “伤？什么伤？他何时受的伤？”羽玄璟很惊讶，隐隐有些担忧。 陈夜不慌不忙地回答：“大概是上周，羽帝应当不会不知道吧？殿下扭伤了左手腕，尽管这两天都有涂药，但是依旧有些青肿，稍动一下就会痛。而右手腕划了道口子，沐太医看过了说只稍稍再偏离一点点就是动脉，而且口子深好得慢，动得厉害些就容易裂开，万一牵扯到动脉就大事不妙了。所以殿下要么不动笔，如果非动不可也都用的是伤势更轻的左手。” 陈夜眼看羽玄璟脸色不太好，很惊奇地问：“羽帝，当真不知道？” 废话，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羽槿漠在宫内闷不住，常常不跟他说一声就偷偷往外跑。上周羽槿漠又自己溜出去的时候被他当场逮住，他本就看不惯他的行为，就把他拎到屋里训斥了他几句。但是羽槿漠向来叛逆，直接和他硬怼，他一气之下就直接打过去，羽槿漠闪开的时候好像在屋内的剑上划了一下，若他没有记错，擦到的应该就是右手腕无疑。至于左手，应该是他气呼呼地跑走的时候在墙上用力撑了一下的时候扭着的。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柄剑上的血恐怕还未褪。 赵先生看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问：“羽帝，殿下既然手腕上有伤，要绘制符文很需要手腕的力量，以殿下现在的状况恐怕会留下伤害，要不先停几回课，等殿下的手好了在说？” 羽玄璟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就劳烦二位了，往后几日先停课。陈昼，陈夜，你们两人好好照顾他。都退下吧。” 闻言几人都连忙行礼告退。 羽玄璟揉了揉太阳穴，深感头疼，本来想再批几份折子，却没想到愣是读不进去一个字，直盯着面前的奏章发愣。 一旁的沈零那一天其实也在场，所以对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很清楚。毕竟旁观者清，他比羽玄璟更清楚那天羽槿漠的情况。此时眼见他心不在焉，知道他是担忧羽槿漠的状况，但是又愧于面对他，于是开口劝道：“殿下的手受了伤，羽帝不去看看吗？” 羽玄璟有些茫然地抬头。 沈零自幼就服侍在他身边，深得他器重。故而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有些旁人说不出口或者碍于身份无法言说的事，唯有他能劝的动羽玄璟。看见他的神色有些动摇，沈零再次开口：“羽帝，恕臣直言，殿下毕竟是您的儿子，外加他年龄尚幼，正是需要关注的时候。您若是一直不闻不问，殿下的性子以后恐怕会很偏激啊。” 羽玄璟握紧双拳，因为用力指关节微微发白，似乎很犹豫。 沈零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羽帝，这一点臣就直说了，面子和儿子，您自己选。臣告退。”说罢朝羽玄璟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羽玄璟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离开，抬眼看见那柄剑上的血，神色明显有些不安。在原地踟蹰许久，最后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看他一眼。反正看一眼就行，看一眼也是看嘛。然后一捻手指，念了句咒语打开空间门，直接来到羽槿漠房内。 羽槿漠正在看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专注得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羽玄璟画了个符文隐了身，然后敛了气息，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总算看清了，尽管羽槿漠遮掩得很好，但是还是可以发现他的两个袖口都是解开的，手腕上缠着绷带。屋子里明显有一股浓重的药味。 羽玄璟脸色沉凝，他那样小心地藏好伤口是为何，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的痛处吗？ 羽槿漠不知道他在这，自顾自地看书，忽然叹了口气：“还是不行吗。”说罢走到桌前。 他在桌上翻翻找找，最后从某个奇怪的犄角旮旯里揪出了一本书。然后轻轻地打开，照着书上，修长的手指捏起两根银针，在手腕的两个穴位上扎了一下，又用另一根针扎了手背上的穴位，默念了一句咒语，然后吃力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没有血从绷带上渗出，于是安心地提笔。 他的一笔一画都很认真，笔锋运转自如，笔画连贯一气呵成，很快画好了一张符文。 羽玄璟看得暗暗心惊，不是说他连一级符文都画不好吗，可他手上那张，起码是五级啊。 羽槿漠低眉看着那张符文，轻轻一搓，注入功力，那符文顿时散发出碧绿色的光。羽槿漠把它贴在手腕上，那道光柔和地附在他双手上，等碧光消散，羽槿漠拆开手腕上的绷带，顿时有乌黑色的瘀血流出，全都是凝胶状的血块，看得令人胆寒。 羽玄璟站在他旁边，近乎呆滞地看着他满不在乎地用纱布擦去瘀血，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笔走到书架边，抽出一本在某一页上打了个钩，接着把书扔回架子上，转着笔走回来，艰难地动了动，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道：“也罢，就算不灵活，起码能动了。” 羽玄璟盯着他手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突然心口莫名一痛，想要碰他，可又不敢碰他。手在空中举了半天，最后还是收回来了。 羽槿漠走到桌前，抽出一张白纸，提笔落下几笔，字迹潦草，有的近乎连在一起，画完整张只用了一会儿，羽玄璟在旁边看了很久都没看懂他画的是个什么玩意。羽槿漠一手提笔，一手飞快地翻动书页，兀自言语着：“范围性，可成长性都有了。负关联该怎么办？关联元素用的是千丝轴，关联的话，好像是云纹吧。那如果反过来……会不会能行？”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飞快地补上几笔。等到停笔，他长出一口气，双眸微阖，拿起纸对着光看了看，嘴角流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浅淡微笑。 羽玄璟神色复杂，看着那张已经成型的符文，猛然想起他以前见过羽槿漠画这个东西。但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符，他毫不犹豫地认为他那是在浪费时间画些无用的东西。一顿斥责定然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在羽槿漠当时还有意顶撞他，直接和他吵的情况下。羽玄璟那时一气之下就直接动手，把羽槿漠拎出去打了一顿。由于羽槿漠那时候倔的很，死不认错，他下手就狠了点。至少他记得羽槿漠那会起码在床上修养了大半个月。可直到后来他于心不忍去看他，羽槿漠也不愿意看他一眼，死活不和他妥协。他一直都记得那个时候他一脸病态，那个脸色极其苍白但眼神却锋锐冷酷的样子。那种神态仿佛要择人而噬。 现在听了他的话，难道他当初不是在胡闹？他到底要做什么？ 羽槿漠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块散发着白玉光辉的石头，把它搬过来放在桌上。 羽玄璟很认真地看着他，尤其是看着桌上的那块石头，越看越眼熟，然后表情一抽，敢情那小子上回大逆不道地去拆云梦城的城墙的时候还顺便捎回来一块砖？ 他仔细想想觉得那小混蛋不打还是不行。 羽槿漠不知道他的想法，自顾自地引发符文，周围顿时出现一层深蓝色的光，有一层透明的护罩坏绕着那块石头。他用手去触碰却无法碰到那块石头。羽槿漠尝试着改变注入功力的多少，那一层薄膜的范围也随之改变，甚至可以把他也笼罩进去。他瞪大了眸子，稍有些喜色，然后他在羽玄璟震惊的目光下用刀割开指尖，随着鲜血滴落在地上，那层薄膜也开始颤抖，颜色变淡了不少。然后他又把薄膜震碎，碎成光点回到纸上，他本人却没受任何影响。 羽槿漠近乎痴迷地盯着那张符文，欣喜若狂，眼睛大亮：“负关联，终于成功了。” 羽玄璟看着他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往床上一躺，从未看见他笑得如此灿烂和开心过。 “就叫你，永恒之御吧。”羽槿漠把那张符文举起，低声自语。 突然之间门开了，羽槿漠吓了一跳，羽槿言匆匆忙忙冲进来，然后在他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抓住了他的手，很是关切地问他：“我听说，你的手受了伤？” 羽槿漠愣了半天，看清来人后，高兴地拉着他，把手头的符文递给他：“没事没事，不要紧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哥你看这个，我终于弄明白了！” 羽槿言依旧不放心，确认了他的伤口后才接过符文，然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是吧，你真的画出来了？小家伙你怎么做到的？你知道自创符文有多难吗？” 羽玄璟当场愣住，如果这个东西真的是羽槿漠自创的，那他没有见过也就说的通了。但是符文这东西，能破解某级的就起码比要破的那个高两级，要破高级符文的甚至只能看自身的悟性了，更别提自创符文的难度，而且羽槿漠手里那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低级的符文。他如今究竟是什么水平？ 羽槿漠一脸无所谓地缩在哥哥怀里：“我不知道，反正画出来了就行，我管他是几级的呢。” “父皇知道吗？”羽槿言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若真的想让这符投入使用，必须告诉他才行啊。” 羽槿漠顿时无精打采，似自嘲又似讽刺地说：“皇兄，你觉得我说了他会信？大概又会骂我一顿然后赶我回去吧？浪费时间，无用，不务正业，我都想到他会怎么说了。” 羽槿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说。” 羽槿漠冷然一挑眉：“怎的，我说错了？反正我猜的十之八九不会有错，我才不告诉他呢。” “他不知道你这么干的理由吧？你若告诉他，也就不必受这么多苦了。”羽槿言语气中充满心疼，“三弟，这些事你何必瞒着他呢？你是为了云梦城的防御才决定绘制此符，如此好事为何不告诉他？你上次的伤还未痊愈呢。” 羽玄璟愣在一边，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羽槿漠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我说了，他才不会信。他从来不了解我的情况，亦是从来不会过问。我在他眼里完全可有可无。哦，不对，也许没有更好，省得我隔三差五给他添麻烦了，对不对？他才不会了解我在想什么，干什么，为了什么，也不会在意这些。哥哥，你看，这个伤到现在了，他从没问过我一句，我想他完全不知道吧？或者是知道了也不想管。”羽槿漠说着说着，忽然笑出了声，笑得像阳光消融冰雪一样灿烂，但是看起来充满悲凉，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语调，“哥哥，你知道的，他一点都不在乎我。我长这么大，他从没有照顾我一日，亦从未关心过我一次。哥，我身边只有你和二姐了，也只有你们两个了，这些事情只有你们知道，我也只能告诉你们了。答应我，不要跟他说我的事，好不好？” 羽槿言盯着他的眸子，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一丝哀伤和一丝自嘲，无奈地长叹一声，最后微微颔首：“好，我答应你。依你就是。”再一次看过他的伤后，羽槿言又嘱咐了几句，然后轻叹一声离开。 羽槿漠目送他远去，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低头看着手中的符文，往日里那双冰冷而锋锐的眸子变得柔和，接着看了眼快要黑的天，拿了件外衣走出去，然后跳到房顶，盘腿坐下来，又像往常一样眺望远方，低声唱着羽族的一首小调：“今宵灯火阑珊，明朝曲终人散，秋风吹散故梦，谁曾细看，不知人间冷暖。” 羽玄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被羽槿漠之前说的话惊呆了，但是他没有什么话能反驳，也没有理由去反驳。无论他怎样器重羽槿漠，那毕竟还是个需要人疼的孩子，那样的年纪却已承受了太多不该有的压力，那样的忽视，到底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阴霾。 等到羽槿漠回来已经是深夜，羽玄璟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缓过来，充满复杂地看着他，一直等他躺在床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后才离开，顺手替他掖好被子。 回眸深深地看他一眼，似乎很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压在后头，吐不出半个字眼。轻叹一声悄然离去，夜，又静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