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半面神》 第一章无人问津之地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村庄,这个村庄被森林环绕,居住着五六百口人。可是你在仔细的观察观察,你会发现这个村庄里的人从不下地干活,他们不种地,可是田里的小麦和水稻都自觉的生长着。他们从不浇水,因为土地稍有点干涸,雨便如约而至。 他们很少生病,但却常常去医馆看病,他们去的医馆名为千氏医馆,是这个无名村庄有且只有的医馆。 这里的夏天听不见蝉鸣,也没有其他嘈杂的声音,不过天空的星星倒是比其他地方亮了很多。 此刻,夜间寂静无比,村庄上的众人皆关上了大门,躺在自己的床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而千易水的房内灯光未灭,蜡烛也已燃烧到一半。他躺在床上,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不知是太热还是噩梦缠身。他面部挣扎,双手伸向空中在捞着什么,他不停地呢喃着:不要,不要,不要! 猛然间他从床上坐起,他痛苦的抱着头,双眸间尽是恐惧不安,湿透的碎发黏在他稚嫩的脸庞,汗顺势打湿了被褥,烛光此刻也退不去他的阴霾。 又是这个梦,多少年了,他还是忘不了这个缠了他五年的梦魇! 看来下半夜他又是无眠了。 蜡烛渐渐燃烧到了底座,完成了它的使命。千易水背靠着墙壁,他看向了窗外,夜晚总算过去了,他僵硬的身体缓缓松弛,慢慢从床上下来。他换了身衣裳,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打开房门,迎接新的一天。 今日是他门搬家的日子。 此时千轶荣正坐在桌前喝着茶,不久后,细碎的轻柔脚步声落入他的耳朵里,他放下茶杯,“夫人,儿子起了。”他对着里屋正在收拾的戚茹明喊道。 女子日常的欣喜不见了踪影,她双肩耷拉下来,眼睛飘向一边,停顿了一下,她道:“这不是很正常嘛,咱们的儿子自出生开始就从不贪睡,反而是你还时不时偷懒。”说完她继续摆放行李,只是动作慢了些许。 “那还不是医馆太忙了嘛。”千轶荣看着自家儿子过来,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抱起了他。 千易水眉头轻皱,“爹,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 “哟,你看看,才五岁,就一天天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千轶荣抚平他的眉头,紧接着又捏了捏他稚嫩的脸庞。 他将脸歪向一边,“放我下来,不要再捏我,我要生气了!”话是这样,可他生气时鼓着腮帮子,然后用着孩子特有声音说出来,就变了味。 可千轶荣懂得自己儿子的性子,笑笑便松手将他放了下来。 千易水转身望向那瘦弱的身影,“娘,行李我收好都放在桌子上了。”可是她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好,娘知道了。”虽是平常的语气,可千易水听后明白她是心里苦涩道不出。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心疼如今生他养他的母亲戚茹明。虽说为母则刚,可在千易水面前,她永远是妥协的一方,她对这个孩子用尽了温柔,她在细心呵护着这个不善言语的少年,保护他那个将所有人拒之门外的世界。 千易水很明白为何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是他伤了母亲的心。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五天前说起。 五日前 这个村庄里四到五岁的孩子便可去学堂学习识字,作为千家药堂的小少爷,千易水自然也去了当地唯一的学堂,可是他进人学堂后不曾与任何人说过话,这小小的身躯散发着的是生人勿进的气息,在那群小孩子里他仿佛是个异类。 他很少说话,却是先生口中的天资少年。别的学子向其请教时,他只是木讷的看着他,不语,空洞的眼神让人害怕,过了一会,他可能才会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与世隔绝。 某日,千易水一如既往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可不远处传来了争执的声音,这世上能引起他注意的声音不多,只有家人。果然那个声音极为熟悉,他猛地停下步伐,那是木泽凡的声音。 木泽凡是千易水的堂弟,来这里刚有一年,可这一年里千易水从未和他说过任何话,他也很少见过他,因为他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与睡觉都要点蜡烛的千易水不同,他喜欢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他不喜欢阳光,仿佛在太阳下呆一刻,阳光就会把他燃烧成灰烬,所以无论下不下雨,他都要打伞,用伞遮住自己。 黑伞掉落在地上,木泽凡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被三个高个男孩打趴在地上,拳打脚踢接连不断,他带着哭腔哀求道:“别打了,我真的没钱,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看到这一幕,回忆将千易水拉回了万年之前的某天。那天,他也是如此向着那些人求饶,他们却加重了力道一拳一拳打着他,他大声呼喊着救命,却没有人伸出手,他们看着,就仅仅是看着,用着冷漠嘲讽的眼神看着。 后来,他再也不求救了,他咬着牙,默默承受着,因为没有人会救他,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所有人都视他为灾星。他就这样独自一人承受着后来他所遭受的苦痛,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或者没有一个人愿意真正的去读懂他,那些维持着的关系皆是生死利益。所以他死后也不会主动打开那扇门,那扇门紧闭着,你需要耗尽心血才可以撬开一丝缝隙。 忽然求救声消失,现实将千易水拉回了如今。千易水他听不见木泽凡的呼喊了,他看着地上的他,只见木泽凡一如曾经的千易水,闭着眼睛,咬着牙,蜷缩成一团,凌乱的头发不成章法的散开,衣服滚上泥土的印记。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了千易水的心头,仿佛那个挨打的是曾经弱小的自己,那种无名的怒火与不甘憎恨似是春日的种子在萌芽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它在疯狂的滋生成长着。 似是注意到千易水炽热的眼神,他们回头,一眼看到了千易水。 “哟,这不是千易水吗?怎么老师中的天资少年想要见义勇为 ?哈哈,我劝你,有多远,滚多远!”领头的胖子握着拳头做出威胁的手势。 “听到没有,我们老大叫你赶紧滚!” “怎么?我说的话······” 千易水双手握拳,抬起头瞪了他们一眼,这种眼神让胖子打了个寒颤,胖子咽了口口水,“我,我说了劝你赶紧······滚······”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千易水就一个健步冲到了胖子前,挥手就是一拳,两拳,三拳······其余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章不敢触及的光和爱 胖子起初还在反抗,可是挨了两拳后就开始求饶,“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了······”他双手护在脸上,遮挡千易水的攻击,可于事无补,千易水总能在缝隙间准确无误的打到他的脸。 千易水红着眼眶,仿佛听不见他的求饶声,仿佛停止了思考,有什么充斥着他的脑海和胸腔,在熊熊燃烧,分明挨打的不是他,可是现在的他感觉就像闷热的夏天雨打湿了全身那般难受,烦躁。他的怒火无处发泄,于是全都给了拳头。 这样的千易水让他们害怕,平日的千易水话很少,眼神呆滞空洞,像个提线木偶,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今日的他发了疯似的,像个恶狗死咬人不放。 感受不到新一轮的拳打脚踢,听不见他们打自己的讥笑声,世界安静了下来,只是远方嘈杂声不断。木泽凡不愿意睁开眼睛,揍是停止了,伤口还在疼着,痛他习惯了,可是再麻木也会痛的,只是习惯后的他不会哭了。 一众人看见千易水冲上前压在胖子身上,一拳比一拳重的挥打在他的脸上,赶紧上去阻止,可为时已晚。胖子的鼻子流下了血,眼睛被打出了淤青,嘴角也被打裂开了。 其余三人见此状况,一人拉住他的左膀,一人拉住右膀,还有一人从咯吱窝下捞起他就往后扯,费了好多力气才终于将他从胖子身上拉开。 踉踉跄跄,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他捂着嘴,之前的求饶模样荡然无存,“敢打我,给我揍。狠狠地揍!千易水我看你是活不耐烦了!”他挥起拳头朝着千易水的肚子就是一拳,“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忌惮你那母夜叉娘亲,我们早就把你打到找不到北了!” 千易水,这个名字再一次传入木泽凡的耳朵里,千易水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救我会死的······ “你看看,你们家就会出窝囊废,那个连睁开眼看你的勇气都没有!”那群人对着千易水嘲笑着。 窝囊废?谁?我吗?木泽凡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问着自己,是我吗?窝囊废? 你看看你爹就是个窝囊废,你娘也不要你,你爹也不要你,你爹呀是我见过最无能的人,连自己老婆都可以拱手让人!这句话从木泽凡记事起就听过无数次,他不要,他不要,他不要成为窝囊废,他也不能再让人为他牺牲了······ 木泽凡忽然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便是千易水被三人钳制着,一人用力打着他的腹部,他咬着牙,奋力挣脱着,无奈那三人比他高了很多,力气也大了很多,他无法逃脱。 血丝染上千易水的双眸,他直愣愣的盯着胖子,没有恐惧,只有愤怒。 似是被千易水盯怕了,胖子打完几拳,有些后怕,“你不准再看我。在看我就戳瞎你的眼睛······”他还未说完,只见一人影跑向了对面三人,对着一人就是一咬,那人觉得一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木泽凡冲了过来,咬住了他的手臂,无论他怎么打,木泽凡都不松手······ “两个疯狗!”他怒骂道,可是他在打木泽凡的空隙,千易水趁机摆脱了束缚,他握起了拳头,蜻蜓点水般绕过另外两个人,朝着胖子的脸用力地挥出一拳,紧接着第二拳,到了第三拳,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们这次迅速拉开了千易水。 千易水被两个人一踢,跌在了地上,他却毫不在意,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不顾一切的又冲了上去。 就这样五个人打在了一团,他们皆在地上撕扯着对方,不肯相让。 “你们在干什么。”一种严厉低沉的女声响起。 这五人对此声尤为熟悉,胖子们停下手回头,果然看到了那张脸庞。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在这里他们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唯小人与女子难打也。 戚茹明挑了挑眉,“你们该不是在欺负我儿子吧,看来我要替你们家长好好管教一下你们了。”她随即撸上袖子,准备教训这群臭小子,可是他们才听见她的声音就撒开腿逃走了。 戚茹明她也算是个大人,也不可能追到胖子他们家门口再打一顿,她于是转过身看向一边的千易水,只见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手上的皮绽开,嘴角的血开始干涸,可是眼底的固执与不屈从未消散。 她蹲下身伸手想去摸摸千易水的脸,“儿子,你疼······”,然而千易水执拗地别过去了头,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随后她默默地放下了手,心里不经意间产生了一丝苦楚。即便自己是千易水的娘,也无法和他亲近起来吗?这是任何一位作为母亲所不愿意看到的,更别说这种无缘无故生的陌生感,为何她拼了命护下的儿子要这么对她?十月怀胎,到头来连碰一下都是奢侈吗? 戚茹明站起来,转过身,扶起木泽凡,“泽凡,没事吧,你们到现在还没出来,我担心就来看看,你过会儿和易水去你千叔叔那儿,他会治好你们的。” 木泽凡拽住戚茹明的袖子不肯松手,他抬头看着千易水。越是注视着千易水,木泽凡的手握的越紧,尽管千易水看都未看他一眼,可是光打在他的脸庞,似是在发光熠熠生辉,木泽凡好想触摸那道阳光,他轻轻抬起左手,却又胆怯的放下。 她摸了摸抱住自己的木泽凡,无奈的望向了千易水,“易水,痛要说出来,那样别人才可以关心你。”可是千易水连头也不回,她皱起了眉头“易水,我知道你的心门关闭着,可是现在你觉得娘亲都是多余的吗?” 千易水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含泪珠的戚茹明,不语。 月光打在路面上,这银白色下却只有千易水一人的身影,千易水在庭院里踱步,可不知不觉他已经站在了父母厢房门外。 房门半掩,他在门外听到母亲戚茹明在父亲怀中哭泣的声音。“相公,易水他和我们一点都不亲近,从来也不笑,今天被揍他也不哭,我该怎么办·····”戚茹明呜咽着,泪水不断,抬头望向了千轶荣,“他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不会的,我们儿子就是心智早熟了点,聪明人不都挺孤僻的嘛,我遇到你之前不也那样么,别着急,性格会改的,别哭,他要是还那样子我就揍他。”千轶荣温柔的抱着老婆,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不,还是算了,若是打了他,日后······他要是再也不说话了怎么办。”千易水平日就寡言慎行,若是被他们揍了,可能日后连他们都不讲话了,那时如何是好。 门外的千易水听着这段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爱这一世他的父母,可是他即使爱他们也表现不出来,他的生活如一潭死水,翻不起任何涟漪。他无法笑出来,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他大笑,他也无法哭出来,因为再惨的他都经历过,泪水上辈子他流完了。他自顾自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觉得平淡的出生,平淡的过一生,平淡的死去,是他如今唯一的等待。 从那天后,千易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神情面对自己的母亲,看着她就会泛起内疚之情,他封闭的心已千疮百孔。越是炽热的爱,他越是胆怯触碰,被爱会产生依赖性,倘若有一天他不再被爱了,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那时他又该遍体鳞伤了。 第三章济世堂 时间转回五天后 此时千易水一行人正站在医馆门前,马车已备好,行李已装好,剩下的只有离开,离开他们生活了六年的地方。 从出生到现在千易水从未出过村庄,应该说除了医馆和学堂他哪都没去过,他木讷地过着每一天,不哭,不笑,或者说他不会哭也不会笑,他执拗地认为做好‘那些人’交给他的事,如此,等待他们离去的那刻,自己再默默地离开这个世界便好······ 所以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刻他就决定好这一世该怎么过---------不痛不痒地过完一生。 千轶荣站在马车旁,左手拉着缰绳,“赵先生,这家医馆花费了我六年的心血,我不在,就交给你了,还望秉承救人济世这一良德。”他拍了拍赵先生的肩膀。 “放心,我定会好好打理这个医馆。日后也不知何时再见,这山高路远,万事还需谨慎。”他从怀里掏出个木盒,木盒上雕刻着飞禽走兽,这些飞禽走兽似是祭拜围绕同心圆中的人,“医馆里的药材您都没怎么带走,这里是几味珍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他双手递到千轶荣面前,那右手布满了茧子。 “好,那就多谢了。”若是平日他定会再三推阻,而此刻没有一丝犹豫,千轶荣直接收下了这个赠礼,将其放入袖中,“时候也不早了,就此别过,先生还请就此止步。”千轶荣拱手道别。 “那赵某就不送了,先生可要一路平安。” “好”他应道,便转身上了马车,朝着赵先生看了一眼,随即驾车离去。 赵先生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离去的马车,终于它连影子都消失在了远方,他缓慢转过身,抬头看了眼这个医馆上‘千仞无枝’的四个大字,叹了口气,踏步走了进去。 这村庄被森林环绕,这里一片和谐,这里没有战乱,没有纷争······像是坐孤岛,与世隔绝。而这里的森林当真是入则不可出,整整两日,千家一行人都未走出这秘境。每当夜幕降临,苍白的迷雾从森林中央蔓延,四周像是冰窖,寒意冻彻入骨。 劈里啪啦,星火从火堆中逃出,落地没入尘埃。 “夫人,他们都睡着了。”火光闪耀着照在他们脸上,递上一丝暖意。 “那就好。”戚茹明依偎在千轶荣身旁,“明日便可到出口了。” “是呀,再过不久太阳又要升起了。”抱紧怀中的人,他望向了没有星星的夜空,那一轮明月依旧如故······ 烈日的亮光照耀在千氏夫妇的脸上,这森林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溪水和广袤的悬崖瀑布。飞流涌下,水花四溅,落崖瀑布的存在给他们带来了清爽之意,可不知深浅的溪水,无边的溪流,突然前方无路可走了。 千氏夫妇对此毫不惊讶,他们似已经轻车熟路,他们的脸上有的只是犹豫,仿佛走出这里是他们一个重大的选择,仿佛走出了这里,他们就要面对什么意料之中的难事。 他们坐在马车上,掏出木盒,白色的光从中射出,一直延伸到瀑布里面,水遇此光便迅速避开,开辟出条道路。关上盒子,他们继续前进,这瀑布里面黑不溜秋,戚茹明挥了挥手,不知哪里来的烛光照亮了整条大道,如此,他们终于离开了这里,一个不知名的‘村庄’。 半面国 半月镇 晌午刚过,半月镇街上的人慢慢变多。秋天即将来临,阳光退去了往日的炽热,你再也听不见这里蝉鸣的哭泣声,一眼望去,稻田里劳作的人们渐渐变多了起来。 街上,人们朝着各自的终点出发着,路上小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但效果甚微,来的人寥寥无几。但毫无喊叫声的一家店门外,倒是排满了人,这长长的队伍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队伍里的人们熟络地交谈着,他们曾经挂于脸上的愁苦在淡去,惊讶与期待的神情慢慢取代了下落的嘴角。 当然也有很多不明所以的人看到此阵仗前来询问的,这不就有一位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站在队伍旁询问了起来。 “那里怎么那么多人排在门口?”他杵着一根木棍,徐步走到队伍后方。 “哟,你还不知道哪,前几天这里新开了家医馆,那里的大夫医术精湛,据说可治百病,这不,一堆人排队让他治病呢!”此人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就如这个医馆是他开的一样,将其夸的神乎其神。 老爷子一听,也是震惊,“可治百病?这么神?” 他朝着医馆指了指,“不信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嘛,这里的大夫心地善良,看病收钱都是良心价钱!” 良心价钱?老爷子心里呢喃着,于是拍了拍他的左腿,“唉,正好我这条腿又开始疼了,我也去瞧瞧,看他能不能治好。”语毕,这个老大爷一瘸一拐走向了那庞大的队伍,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等待总是那么漫长,时间在悄然之间流逝,转眼太阳落下了山头,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人们的脸上,医馆依旧在大家的围绕下开着门。 “下一位。” “终于到我了。”老大爷慢慢走近医馆内堂,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拼凑的补丁七七八八堆在一起。 他进去便望见一位身着青色玄衣的中年男子坐在桌案前,低头写着药方,他身旁是个貌美的女子,她的衣服绣着的花娇艳欲滴,他是不曾见过的花。 “这边请。”女子伸出右做出邀请的手势。 “好,好。”老大爷连忙答应,随即坐在了男子前面,“大夫,我这条左腿时不时的疼,可我也没有磕着跌倒,现在我走路都成问题了。” 男子不曾抬头,只是说道:“您先别着急,把右手伸出来,把个脉。”他把完脉后,便直接在纸上写了药方,全程没有看过老大爷一眼,“这几服药您先吃着,吃完再换另一种药方,这样一月之内便可痊愈。” 大爷原本是满怀期许的进入,可是这样行医的大夫有一丝敷衍,让他不由得产生疑问,他诧异道,“啊?大夫您这就看完啦,我这腿您瞧都不带瞧吗?” “我家相公医术精湛,他说一月之内可好便可好。”此女子也不看向大爷,她一直忙于抓药,整理药柜。 “不是,大夫,您都没说我这是什么病!”他着急了起来,这家医馆不是说医术精湛吗,连病因都不告知,怎么能这样! 终于男子抬起头看了眼大爷,但手中的笔不曾停下,他徐徐说道:“老大爷,您可曾否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日?” 老大爷听完,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过度劳累还有其他天气寒冷引起的旧伤复发,看来大爷您这些年活的也不容易,今天我们就不收大爷的药费了。” “大爷药您拿着,吃完再来,我们不会要您的钱的。”女子拿过药包,递给了大爷,他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望着这对夫妇,他欲言又止,虽是冲着价钱良心来的,但当他们直接免去了自己的帐时,大爷他却犹豫了。 似是知道他的内心,男子补充道,“您吃好了就行,我们也不差这点钱。积善行得自有上天眷顾,我们也是想做点善事。”他将药包亲自放到大爷的手中。 自从那场战争结束后,大爷便告老还乡,回家时,家人早不知去向,他也受不到任何敬仰,也难怪,兵营里的一个小兵,自是无人问津。他低头望着手中的药,轻轻的药包仿佛金子般沉重而又珍贵,往日他看到自己的左腿总是会不自觉的哀叹,可是如今一丝希望放在了他的手上,那些曾经的苦难不可烟消云散,却也不至于苦至心尖令人难以忍受。 他拽紧了手中的药包,缓慢抬起那张被岁月划破的沧桑脸庞,感激的说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善人自有好报!”说完他便拖着那条腿站起来,走了两三步他回头再次看了医馆的这对男女,挂着欣慰的笑容离开了医馆。 他走后,医馆内便有人喊道:“今日医馆打烊,若有病者明日再来!”医馆的大门就此关闭。 听及此处,医馆外的人群逐渐散去,他们叹息着回去了,很快,这条街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第四章半月私塾 夜幕如约而至,医馆后方大厅里灯火通明,那里的人们正享用着一桌的佳肴,结束了一天的忙绿确实需要多吃点来犒劳自己,可是你能看到的却是在医馆的女子在殷勤地给孩子们夹菜。 她还不曾吃过一口,却对不停地夹菜到他们的碗里,“易水,泽凡,明日你们就要到新的学堂了,今日特地做了一桌菜,多吃点。”常见的关心,她习惯的说出。可是明明这个家里最辛苦的是她,付出的爱最多的也是她,可得不到回应的也是她。 为了防止菜落到桌上,木泽凡伸出手,主动将碗放到戚茹明前面,“谢谢婶婶。”接过菜后,他开始大快朵颐,一口菜他就能吃下几口饭。从来到这里的那天,木泽凡总是吃得那么快,分明没人和他抢,很快他吃完了一碗,戚茹明贴心地又给他添了一碗饭。 另一边,千易水低头,看着她夹到自己碗里的饭菜,默默食着,不语。 翌日 今天外面乌云密布,风时刻准备呼啸,那飘落的树叶便是它来临前的预兆。早晨的街道人流拥挤,一日之计在于晨,勤劳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济世堂门外,木泽凡撑着那把小黑伞,他的手手紧紧牵着戚茹明的手,远处人们只能看见一位貌美的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可是他们却看不到男孩的面貌,但黑伞所带来的忧郁悲伤是瞧一眼便能烙印脑海里的。 女子的左边还有一个男孩,他身着白色褂衣,竖着的发咎插着墨兰色的簪子,深黑色的眸子空洞无神,就像你明知他脸朝向了自己,眼睛也看向了自己,可是你却察觉不到他看的是你,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人,存在的事物也宛如不存在,他的双眼就像是装饰的夜明珠,闪耀却无灵魂,整个人散发着冷峻的气息。 这个半月镇最有名的私塾便是半月私塾,那里距离济世堂有段距离,戚茹明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越是靠近私塾,人越多,孩子也越多,可这群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岁,而最小的只有五岁,千易水和木泽凡一下子成为了这里最‘老’的学子,可在过去,他们那里十六岁都有学上······ 这拥挤的小道直通半月私塾,所以出现了人挤人的现象。木泽凡这一路上将伞压得越来越低,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他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低着头,他看着戚茹明的脚后跟前行,紧紧依偎她身边,像个怕人的小刺猬,想要保护好自己,也不想让其他人靠近。 至于千易水,则是没人敢靠近,人们紧紧是和他对视,就会寒毛颤抖。于是这三人行很顺利的到达了私塾,因为一路上无人敢挡道,人们远远地避开,觉得他们怪得很。 半月私塾门口,戚茹明拉着这两个孩子对着一个中年男子客气道:“先生,从今日起他们就交给您了,还请细心教导。”她将他们推到夫子面前,可是一旁的木泽凡始终打着伞不肯放。 “泽凡,伞可以放下了。”她扯了扯他手中的伞,但他还是死抓住不放,她蹲下身,从伞下找到那张皱眉咬着嘴唇的小脸,“泽凡?”她抚摸上他的脸颊,轻柔说道:“没事,没事的,没人会欺负泽凡的,你易水哥哥也在这里,别怕,把伞放下好不好?” 他透过伞下缝隙看着她,犹豫了会儿,最后胆怯的点了点头,他在无条件的信任着她,他慢慢收起伞,可是抓住她的左手依旧没有放下。还好今天是阴天,他看不见太阳,还好今天风大,人们纵使觉得他奇怪可还是害怕骤雨,快速离开了他的视线。 戚茹明摸摸他的头,起身,“先生,他们就麻烦你了。” 那个先生手中拿着书本,心里道: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呀,不是说两个都是天资聪颖的少年吗?为何如此怪异。但他表面也不敢说出来,毕竟这对夫妻三日前来时付了一大笔钱,只不过是多两个学生坐到学堂里,干嘛和钱不过去呢。 他看了眼这两个孩子,笑呵呵道:“自然自然,夫人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们的。”还试图伸手牵他们走进半月私塾,可是木泽凡躲在戚茹明后面低头不愿走出一步,而他去拉千易水时对上了千易水的那双漆黑的双眼,他愣住了,他的手尴尬的悬在空中,“哈哈哈,一看这孩子就很聪明。”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进去吧。”戚茹明转身把木泽凡从身后拉出,将他握住自己的手放在了千易水手上,“易水,保护好弟弟。” 看了看手上的那只干瘪瘦弱的手,千易水的眼中多了一丝光线,那衣袖下的手腕是那么纤细,他分明吃的那么多,为何还是骨瘦如柴,他还总爱打伞,那日的他和自己好像好像啊。 木泽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位哥哥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他认为他是讨厌他的,可是几日前千易水上去救他的场景震撼了他。曾经黯淡无光的日子里,他乞求了无数次,得来的只有伤害,护他的被黑暗吞噬,消失于世,再也没有人敢为他说一句话,他们加入了欺凌的队伍,羞辱他变成了家常便饭,所以他不敢触碰他,他认为他会甩开这样的自己的手。 令人意外的是,千易水轻轻握住了那双手,吐出二字,“走了。”,他拉着他踏进了半月私塾。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掌心传来的温度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事实,他不讨厌自己。木泽凡望着那个背影,不知所措地拎着伞,跟在他的后面,那时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他眼中只有那个为他挺身而出的人。 半月私塾有很多个房间,不同年龄的学子在不同的房间上课,他们二人跟在先生后面走到了挂有天字号字样牌子的房间里。 里面若干学子正襟危坐,翻着书籍浏览着,感觉有人来到了门口,他们抬头喊道:“先生好。” “你们就坐那边吧。”他指了指最后面的那两个桌子。 千易水牵着木泽凡不顾周围学子异样的眼光,走了过去。 桌上崭新的书籍摆放整齐,笔墨齐全,他们坐下,等待着先生介绍后的授课。 第五章今夕是何年? 站在前方,咳嗽了几声,这位先生方才开始授课。 “今日我们学习历史,你们可知道我们现在的国家‘半面国’是怎么来的吗?” “知道。” “知道。” “我也知道。”学童纷纷应道。 “看来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呀。”先生捧着书,摸着胡子,对他们积极的反应很是满意。 “我们半面国乃是由信仰或者说受过半面神的恩惠的人建立的国家,大概在万年以前世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拥有着一蓝一红眼睛的人,他悬壶济世,阻止战乱,铲奸除恶,往日欺压凡人的仙族对他俯首称臣,可不到三年他就飞升九重天成神,而这万年间便无人成神!” 每次拿到书,千易水都会快速的翻开阅读,看完后,他则再也不会动那本书。原来这里的人居然相信神的存在,仙渡劫成神?他心底不由的产生一丝嘲讽,天真,简直是痴人说梦!要是真的有神为何他从未听见他们这些人的呐喊,为何悲苦的日子没有尽头?善人被人欺,恶人却无人治的世界他看不见吗! “这半面神尤为神秘,据说他是如今消失的羽族后裔,他有着一双洁白的翅膀,他时常在满月时在山川······” 羽族?羽族?羽族!这两个字似是一鼎钟声敲击在千易水的脑袋里,反复回荡。原先不在意的他此刻走了神,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他按着脑袋,呼吸急促起来。 这个世界怎么能有羽族!这里究竟是哪里?这不是其他的世界吗?不可入轮回!这烙印进魂魄里的话,他怎能忘记?如今什么声音都入不了千易水的耳,他疯狂翻着书,半面神,羽族等等。 在半面神离开后的不久,世上再也找不到任何有关羽族的消息,他们曾经生活的七重天仿佛是个传说,从未有任何人能进入。据说羽族分为两个大族,白羽和黑翼,白羽族向来看不起黑翼族,可白羽族的力量不及黑翼族,这数十万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就在一万年前,再也没有人看见黑翼族,白羽族也同一时间消失了······ 外面狂风呼啸而过,雨如约而至,滴答滴答,树叶被风席卷落在地上翻滚不停,一如如今的千易水的内心波涛汹涌。 这真的是他曾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吗?千易水不敢相信,他一直觉得自己现在活在梦里,或者说另一世界。他从出生到如今不曾听闻过仙和神的存在,他也未曾看过一本书是记载有关事件的,就连仙族修炼成神的事情都是刚刚才知道,本是以为是荒诞的历史,可以一笑而过,却听见了他最不想听见的词。 从前的他一直认为这就是梦,一个他等待了数年的静谧安详的梦······可现在梦碎了,碎的彻彻底底。 一旁的木泽凡察觉到千易水的不对劲,他看着千易水捂着脑袋似是很难受,摆在他面前的书皱巴巴的,还有一面被撕烂了,那面纸上似是有一副插图,他隐隐约约能看到的就是半个翅膀······千易水想要安慰他,可是现在在上课,他也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他们从未说过话。 在煎熬中,千易水上完了上午的课,全程他都被过去的噩梦缠绕着,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痛苦着,也愤怒着。 泽凡看着一旁不觉下课的易水,想要提醒他,可是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他酝酿了好长时间,久到整个学堂只剩他们,他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易水哥,该回去了。”他顺好书本,看着毫无反应的千易水,待在他身边,继续再次默默等待着。 私塾外,孩子们的父母撑着伞在门口等待他们回家,戚茹明亦然。 “易水,泽凡?”戚茹明见学子们纷纷离去,而这二人迟迟未归,便走进学堂来找他们。 看见门外的戚茹明,泽凡轻声应道,“婶婶”,然后又回头看看身旁的千易水。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伞的人在屋檐下避雨,这场蓄势已久的滂沱大雨遮挡了路人的视线,涤荡着夏日的最后一点余热。 戚茹明撑着伞,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千易水,她走进学堂的那刻便发现了千易水的异常。他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她一眼就瞧出了,她走进,发现他面前的书籍一片混乱,狼藉之中她也看见了那张被撕裂的半面神图。 她一语不发,揉了揉身旁木泽凡的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放在千易水旁,她用手扇了扇,一股清香侵入鼻腔,他急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许久,千易水才缓过神来,他放下紧握的双手,长长地吸了口气,睁开双眼,发现母亲和木泽凡都待在一边等着他,而这个房间里的其余人都不知所踪,除了外面狂风的怒哄,一切都很安静······ 原来课都结束了,早就该走了吧,他遂收拾好书籍,看向了戚茹明,“母亲,我······” ‘“易水。”她温柔的喊着他的名字,“我们回家吧。” 没有多余的过问,没有诧异的目光,她平静的接受着这样的自己,千易水在经历那般后,觉得心头一酸,他用着稍嘶哑的声音应道:“好。” 路上已然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寻好了一席避雨之地,只有迷途的人还在路上前进着。 雨滴顺着伞尖滑下,木泽凡压低了自己的小黑伞,看向了一旁的千易水,心中有诸多疑问道不出。 而他们的前方有一人正向他们走来,偌大的雨,那人却不撑伞,也不穿斗笠,可眼神好一点或者观察仔细一点的就能发现那人的衣裳不曾被淋湿,可谓滴雨未沾,似有一把无形的伞将雨滴都从他身上拂去。 这样一个穿着綉有半月样服饰的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吸引了千易水的注意力,他仔细盯着那男子,直至他消失在街角,千易水看着还站在原地。 戚茹明看见停下的千易水,说道:“易水,这雨越下越大,再不走,可能就会······”可话音未落,千易水便撒开腿向着街角处跑了过去,他仿佛听不见后面母亲的呼喊,直接扔下二者,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木泽凡握着伞的手紧了几分,他呆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还未缓过神来,末了木泽凡抬头,“婶婶,我们去追易水哥吧。” 可是此时的戚茹明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她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那些话。 你未来会有一个儿子,若一生不见外世之人便可安享晚年直至死去,若走出这‘世外桃源’便定会掀起一番风浪,这过程艰险万分,结局亦不可揣测,生死由命! 但不入世,他便永远如个木偶般活着,没有情绪过着一生,因为他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十年后便是你做出决定之时,是让他平淡的活着还是历尽人生险阻,都看你。 一位头发苍白的老者便如此对戚茹明说着。 她愣在原地,无奈的摇摇头,“我们走吧。”她拉着泽凡的手欲转身离去。 “可······”木泽凡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还想继续说,可他看到了戚茹明悲伤的神情,他很心疼,戚茹明是他这一辈子都要报恩护着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伤了他婶婶的心,即使是千易水也不行。 第六章半面神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千易水拿着伞跑着,雨水溅湿了他的衣袖,环顾四周,他终于在巷子里发现了那个男子,他猛地拽住他。 感到衣服被人扯住,男子遂回头,低头却看见一竖着发的孩子,不等男子发问,千易水问道:“为何你不打伞衣服却一点没湿?” “可现在它湿了!”那被千易水触碰到的地方留下了水印,男子用力抽出自己的衣服,抖了抖,水印消失不见。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哪来的臭小子,连法术都没看过,真是晦气!” “法术?你是仙族?” “呵,仙族?你脑子没问题吧,去去去,别挡着我,我还有要事。”男子不耐烦的赶着千易水,“真是的现在没有资质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你不是仙族?”千易水挡在男子面前,“你不回答我,我不会让你走的。” “给我滚!”他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千易水推倒在地,他皱眉,绕过一身潮湿的千易水离开了这里。 这是灵力,他比谁都清楚这是灵力,可他却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感受不到,现在的他就是一介凡人,可刚才的男子却也能使用灵力,凡人怎能修仙!凡人怎么能会法术! 他跌坐在地上,风嚣张的刮着,如刀刃割人。 他苦笑着,凡人修仙?那仙族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那六界的法则都是荒诞的笑话吗?那些修了仙的人还不是会和那些自视清高的上仙一样,世上只不过是多了个欺压弱者的群体罢了!他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他无色的生活此时多了一丝颜色,他死寂的心有股火在燃烧,他分不清是怒火还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欲望,看看这个被他抛弃的世界的欲望······ 冷风袭来,他浑身颤抖着,果然这种身躯抵不过强风,他漫无目的在街上的各个巷子里晃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巷口,他孤单的身影显得尤为落寞。 远处,一座庙堂灯火摇曳,贡品整齐的摆放在铜像前,千易水收起伞,走进庙堂,整座庙堂只有千易水的脚印,看来这里只有他一人。 抬头,他注视着这尊铜像,张开的羽翼,一红一蓝的眸子,半个面具遮住了他的脸,显得尤为神秘。 还真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白羽族的人也有资格成神?呵,也只有如此肮脏不堪的种族才能干出让凡人修炼的事来!打破六界的平衡,操弄更多的人很有意思吧,看着所有人朝拜你是不是很自豪?他用着蔑视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这尊铜像。 “孩子,你来半面神庙,可是有事相求?”一位白发老头捋着胡子出现在千易水身后。 千易水警惕起来,他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我不信神!”千易水愤怒的说道。 这样的语气引起了他的好奇,“哦,是吗?你曾经求过他未果?” 千易水不语。他求过,他求过无数遍,只是求的不是他,求得是这苍天,这隐于九重天上的神,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生不如死,支离破碎!神?他不信!他只信自己!更何况是白羽族的神,他憎恨着这个神背后的白羽族,信他,怎么可能! 老者走到他身边,瞧了他一眼,徐徐说道:“不曾求过便不要妄下定论。” 可是千易水还是没有理他,于是他自言自语起来。 “这个世界仙妖魔神鬼人六界,唯有魔和神是长生不老,是这世间绝对的存在,而其余四界不可脱离轮回,除了人其余三界活的再久不过千年,自有想登顶问神的人,可数万年只有半面神成功了,并且他还让人类有了修仙的机会。”老者的眼中充满了敬仰,“万年前,凡人饱受其他种族的欺压,是六界的奴隶,分明上个飞仙的神说过他们不可乱世,可连惩罚都没有的誓约,谁会服从?纵使有掌管六界的使者,可是我们凡人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自从凡人可以修仙后,一切都变了,我们终于在三界有了一席之地。所以少年,无论你求不求他,都不能忘记他曾经赐予凡人的恩惠。” 恩惠?乱了世间的恩惠?千易水承认这样听来,这个半面神却是有些与众不同,可是他对白羽族的偏见告诉他,这个半面神这样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他可是数万年间唯一个登顶问神的仙族,也是数万年唯一个为苦难之中的人带来希望的仙族,他设立了十二仙柱,管理这三界的秩序,因此许多恶人都不敢胡作非为,并且但凡坏事做尽的都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这样的神你当真不拜一拜吗?” 十二仙柱?他从来没有听过,他抬起头看向了那个老人,之见他长须及胸,穿着一身淡墨色长袍,“十二仙柱?”他问出了声。 “你连十二仙柱都不知道?你可是这半面国之人呀。”老人摸着胡须摇头道。 “不知。”千易水放下了戒心,这个人好像并无恶意,况且他也好奇他口中所说的十二仙柱是什么。 这小子总算开口了,还以为他不会说话,这个老者眯着眼,继续道:“十二仙柱掌管三界秩序,他们正如其名分为十二个门派,每个门派的修仙理念都不同。他们相互制约,相互补缺,每个门派各司其职,但天地浩大,所以这十二门派都住在不同的地方,相隔甚远。若是想修仙,去十二仙柱门下的十二修仙院绝对没有错。” 修仙院?这个是凡人修炼的地方吗?千易水忽然对这个地方好奇起来,对这个半面神也有所改观,原来他不是只改了凡人的命格,还有想了办法维护三界的秩序,可他转念一想,白羽族的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凡人,他们怎么可能去帮助他们?这一点很蹊跷。 “唉,你这个孩子看起来太沉闷了,摆在眼前的事实为何你都不相信,我都跟你说了,你怎么一点不相信的样子,真是的浪费我的口舌。”他转身远离了千易水。 千易水转头,可是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就不见了老者身影,他望着神庙外,忽然发现,神庙外的雨停了,那种雨后的腥臭味清晰的飘到他的鼻腔里。 第七章为何而哭 路上,木泽凡牵着戚茹明的手,不安地问道:“婶婶?”他扯了一下她的手,却未有反应, 泪从她的脸颊上无声地流下。 果然,分离是注定的,六年怎么就过得那么快呢?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我还没有见证他的成长,他就要选择离去了吗?我为什么不能再强大点,为他遮风避雨,我要是再强大点,他就不会独自面对未来的艰难险阻。 戚茹明一直都想让千易水活在‘世外桃源’里,活在不被外界打扰的世界,就在那里,她好好看着他长大,成家,可今日她看到他望着修仙者的眼神,他不顾瓢泼大雨弃自己而去的样子,她明白这才是他,一个有血有肉,一生与修仙牵连不断的他······明知前路荆棘遍布,他却还是选择承受。身为母亲的戚茹明,只能默默的支持,可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知道今日他会回来,可她好怕今日的放手,在未来,她再也看不见他。 “婶婶。”木泽凡用力地握她的手,“婶婶,我是不会修仙的,所以别哭了。” 稚嫩而坚定地童声将戚茹明拉回这现实中。 “修仙的都是坏人!”木泽凡握住手中的伞,愤愤不平。 一向柔弱的他却如此清晰地表达出了自己对修仙者的不满,那他的心里定是比不满还要多上很多的怨恨,戚茹明轻唤他名,“泽凡?” 他抬头望着她,坚定地说道:“修仙的都是坏人。” 戚茹明蹲下身抱着他,“你父亲其实有苦衷的。” “他才没有苦衷!他从来没有管过我!而她,而她······”木泽凡的眼眶瞬间变红。 木泽凡连她一声母亲也喊不出口,只要触及有关那人的东西,他就会失去理智,悲伤从头蔓延到脚,现在他那无处宣泄的苦恨连同这瓢泼大雨一起落下了。 “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能看着你长大。” “我才不要她,我有婶婶就够了!”他哭咽着,尽力忍住眼中的泪不流下,他不能哭的,他要学会坚强,他只有自己了,他也不能给婶婶添麻烦······ “好好好”戚茹明轻轻拍着木泽凡的背,“有我就够了。” 就这样,他们两人顶着还未风干的泪痕回到了济世堂。 雨后的空气总会掺杂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可在秋日,这场雨过后,凉意也增了不少。 此时的千易水还站在庙堂的铜像前,望着这尊铜像久了,他心里竟然有种说不上的熟悉,也不知这半面神是在自己死后多少年出现的,可这可是白羽族,自己又怎能不熟悉? 傍晚时分,千易水踏进别院,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去那湿透的衣服,换上了干净的白衫。 “他回来了。”千轶荣掀开茶杯,坐在厢房的椅子上,对一旁叠着衣服的戚茹明说道。 她顿了一下,眼神飘忽,“嗯。” “唉,当初决定让他走出不周山的是你,如今舍不得他的也是你。” “今日,他终于有了情绪,明明被揍,被骂他都不曾露出别样的情绪,只一修仙者便能让他如此,若是······” 喝了口茶,千轶荣叹了口气,“你呀,就是不放心。从那天开始,你就应该明白,他与众不同。” 她放下手中的衣裳,低沉道:“风前辈说,入世他便不再是他了。” “他就是他,只是入世的他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他放下茶杯。 “我不懂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说,难道在不周山活着就没有意义了?”她甩下手中的衣服,看着一旁怡然自得的千轶荣。 “夫人你有何必生气,不是说没意义,只是他······” “只是什么?”戚茹明盯着千轶荣,倒是想看看他会说出个什么东西。 他又叹了口气,“唉,‘天机算’所算之事若是泄露必遭天谴,日后你便可明白。” “日后,日后,这句话你都说了十年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把衣服悉数丢掉千轶荣怀里,夺门而去。 换好衣服,千易水起身准备去大厅,路上他和木泽凡迎面撞上,可木泽凡撑着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旁走过······ 为什么易水哥救了自己,却还是用那一汪死水的样子看着自己?虽然对着谁他都是这个表情,可是今天他遇到修仙者便变了,他的眼中多了份执着,他就不能对着婶婶多一点关怀吗?分明婶婶那么那么爱他,有这么爱自己的爹娘,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木泽凡越想越气,他最渴求的东西在千易水眼中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修仙者! 大厅里,饭菜早已摆好放在了桌上,可是再也没有布菜的人了。 千易水在这里如坐针毡,他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母亲解释自己在大街山的举动,他要怎么告诉她自己只要看到任何有关过去的事就会疯狂,不顾一切,也顾不上一切。 所有人都在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但大家心里都有话想说,而千易水并未动筷。似乎注意到其他人的眼光,他举起筷子朝着最近的一盘菜夹过去,可筷子刚碰到菜,另一双筷子从中间抢走了他的菜,他诧异的抬头,只见木泽凡塞满了一嘴的饭,眼眶微红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用力的将菜放到他自己碗里。 他不珍惜的东西我珍惜!他不爱吃的我吃!木泽凡边吃边如此想着。可是此后千易水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可他为什么就是不生气,为什么我这样气他,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此木泽凡心中的气越增越多,他愤怒地放下筷子,“你就是个榆木疙瘩!”随即转身离开了饭桌。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千易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生自己气了······ 见此状况,千氏夫妇却不曾开口说过一句,他们知道为什么木泽凡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因此他们断然不会责备他,而千易水,他们一向如此,他不说的他们也不问。 可千轶荣实在受不了自己儿子这个样子了,木泽凡走后,他也用力的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易水,今日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他低着头,他本想一回家就向母亲道歉的,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说出怎样的话才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歉意,时间一晃就到了现在,他迟迟未动筷,就是在想怎么开口······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丢下你娘亲和泽凡!你可知他们有多担心你!你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别人的心情,何况他们还是你的亲人!往日我顾着你母亲,不忍斥责你,可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你······” “千轶荣,别说了!”戚茹明缓缓道,“他没有让我失望。” 千易水慢慢抬起头,发现了红着眼眶的戚茹明,十几天前的道歉他还没有说,她却又因为自己伤了心,这一句他没有让我失望,包含了戚茹明无数的辛酸,可千易水他明了,他让他们失望透顶!他们不求回报地爱着自己,而自己却一心想着在他们颐养天年之后自缢而亡! 上一世受的折磨是我自己的承受,我不能将这些痛苦带给这一世自己的父母?我本是敢揭竿起义,一生正义的墨天雨,我本是追求的公平正义的墨天雨,现在呢,这些又算是什么? 千易水如此问着,一句接一句,那些曾经荒唐颓废的思想也一步步瓦解,那个曾经的他慢慢找回到了回来的路····· 第八章生为原罪 有些东西生而不同,那就是命。 有人说,也许你并有任何错,可在他人眼中你的存在便是原罪,这和你做了多少善事,多少恶事无关,这也是命。 那,你认命吗? 一个低低的啜泣声在空荡的房间里蔓延开来,黑暗中木泽凡蜷缩在角落里。 还好,这里月光能照进来,还好,他能看见。 他今天居然朝着易水哥发脾气了,他要是惹婶婶和叔父生气怎么办,他们要是不要自己了怎么办,他们若是再将自己丢到帝都怎么办? 木泽凡脑子里全是自己被丢弃的画面,他忆起往日他做错了事,他是要被关进小黑屋的,那里伸手不见五指,他能感到老鼠在自己身边乱窜,他曾经呼喊救命,大声地说他错了他错了,他不会再犯了,直到喉咙发干,声音嘶哑,也没有人给他开门。他们总是会忘记这禁闭屋里还关着一个人,他总是饥饿到昏倒后才会有人拖着他出去,然后随手丢给他馊的饭菜,分明王府里的狗吃的都比他好! 他总是看见她抱着她的新儿子,却不曾回头望过他一眼。 他看见她总是哭泣,他却不知她为何哭泣,这不是她的选择吗?放弃那个修仙的父亲,回去奉命成婚,那又她为何要生下他,背负上一个耻辱的骂名? 可最终她还不是抛弃了自己,所以他一直都想说索性让他们都好过点,喝下堕胎药,他不出生受辱,她也不用背负骂名,如此甚好······ 木泽凡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木归山时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浑身散发着臭味,衣服破烂不堪,说是乞丐,一点不为过。 帝都外数里处的森林里,一个腰比水桶粗,头戴金丝边帽的胖子眯着眼打量着对面的男子,一脸嘲讽,“呵,就是你吗?王妃的情夫,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他左后捻着鼻子,右手抓着树枝戳了戳一旁骨瘦嶙峋的木泽凡,喊道:“快点,过去,臭死了。” 自从听说有人要接走木泽凡,王府里的人就变本加厉的欺负木泽凡,大人欺负,小孩子也跟着欺负,有人曾心疼过他吗?有呀,可她第二天死在了王府的莲花池里,至此,谁敢护他? 今日出门时,人们宛如送走了瘟神,也不知谁的指示,他们纷纷将粪桶泼在了他的身上,说什么洗尘。 “大人说,给木归山一个屎一样的儿子,看他还跟跟大人抢女人。” “对,这说明木归山也是跟屎一样臭气熏天,哈哈哈哈” 他们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朝着木泽凡泼着粪和尿,一切是那么的自然,毕竟这种事他们也干了数年了。 那一刻木泽凡闭着眼默默承受着,九年了,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没什么,司空见惯了。这是第一次他踏出这个大门,那天阳光很明媚,他走在大街上,那些陌生的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更有甚者大骂脏话,将菜叶等扔到他身上,每一步他走的极其煎熬,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他,他们素未谋面呀。 终于他走出了这个‘地狱’,可他却感不到欣喜,父亲?他害怕自己会从一个这个地狱走到另一个地狱。 “我们王府好歹也替你养儿子养了四五年,怎么着也得给点银两。”他伸出肥胖的手,那个手指和猪蹄有的一拼。 看都不看,木归山将腰间的钱袋丢给了他,他径直走向木泽凡,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你什么态度!” 仆人捡起地上的钱袋递给他。 “他就,就这么走啦。他都不嫌臭的吗?” 仆人颠了颠钱袋,“管家大人,这银子还挺多的。” 接过钱袋,他揣进怀里,“今日事你什么都没看见。” “那是自然。”仆人弯腰点头。 小溪边 木归山用水给木泽凡洗了个澡,他全程面无表情,仿佛只是一个简单的沐浴,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也不曾皱眉,他细心的洗着木泽凡的每一根头发。 末了,他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给他套上,轻轻问了句,“有名字吗?” “木泽凡” “姓,木吗?”他停顿了一下,似有些不可置信,“木归山,你父亲。” 穿戴完毕后,木归山总算看清了木泽凡的样子,他小脸蜡黄,可这眉峰和她好像,她过得好不好? 他盯着木泽凡盯了好久,木泽凡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怪人。哪有人会在自己全身沾满大粪时,还牵着自己的手离开,然后再为他洗澡,换上新衣服的,他木泽凡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后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形影不离,他们在森林里打猎,在河水里捉鱼,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天下视线所及之处皆可为家。 木归山经常打坐冥修,要知道,冥修是不进食的,木归山冥修一次可达七日。而木泽凡在这期间也滴水未沾,直到他的肚子叫出了声,木归山才恍然大悟,木泽凡原来不会冥修,他能挨那么多天完全是因为他饿习惯了,原来他不是贪吃,而是怕吃了这顿没下顿。 可即使他明白,他也只是劝木泽凡不要冥修罢了。他会一如既往的冥修,他冥修时不会问木泽凡有没有东西吃,他告诉木泽凡要自己找东西吃,这山间果子不尽其数,河里也有鱼,他要自己学会生存,一个人活下去······ 木泽凡从来不会抱怨一句,他身高不够,够不着果子,只能用杆子去打,跌倒,破皮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可他只要看着木归山心里就感到踏实,夜里,他会小心翼翼躺在一旁,只要他在,他就可安心入睡。 这段时光是木泽凡从出生至今最开心的日子,再苦也无碍,他觉得至少木归山是不讨厌他的。 可一个月后的某天,他醒来便再也找不到他了,他睡了一觉而已,便又孤身一人了······ 这样他一个人在山间呆了不知道多少天,虽然他已学一个人生活,可是没有木归山,夜里,狼的嚎叫声让他胆战心惊,下雨的时候,他也只能淋雨,任由雨水拍打他,断然雨水冰凉却也没有他心中的凄凉。他又开始躲在黑暗里了,躲在洞穴的角落里,一个人。 这些天里,他还在反思,是自己做错什么才会爹娘都不要了吗?为什么她不要自己,为什么他也不要自己!他已经很努力了,他不撒娇,他不哭不闹,他甚至不要求他们养自己,只是待在他的身边不行吗? 既然都不爱他,为什么要生下他! 他只是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人可以爱他,他好恨,好恨呀,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他? 就在木泽凡陷入绝望时,戚茹明出现在了他面前,那日大雨滂沱,她撑着一把黑伞,走进潮湿的洞穴,带着发着高烧昏迷中的木泽凡去了不周山······ 第九章了解,和解 就在木泽凡陷入往事之时,另一边的千易水起身,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爹娘,我对不起你。”他抬起头,注视着千轶荣,“十年的养育之恩,十年的关怀,是我的不孝才会让你们为我忧伤。” “赶紧起来。”千轶荣拉着千易水的手。 可他拂过父亲的手,道:“今日落下娘亲,是我的错。”他朝着戚茹明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易水,你······”戚茹明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会如此激动,会向他们磕头认错,他总是那么高傲。即使他不善言语,可是身为母亲的戚茹明知道,自己生的这个儿子生性孤傲,有着自己的执着,是个令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可现在他在下跪,在道歉······ “我从未体谅过你们二者的心情,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他再次磕头。 “唉,你这是何苦呢?”千轶荣看着他的脑门渗出血丝,很是心疼,他还从未受过伤,除了上次的打架,他不曾流过血,他只想训斥一番,可是自己的儿子却用了更加激烈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生子不易,养子更不易。我未曾给予你们半分身为父母的快乐,总是让你们为我担忧为我哭泣,这更是我的不孝。”三叩代表了千易水内心深处真挚的歉意。 “你没有不孝,你才十岁,何谈孝顺······” 他皱着眉,“孝道自出生起便应铭记在心。” 但她求得只是他幸福,他还是不懂。 她红了眼眶,她走进摸了摸他的脑袋,“儿子,能和我们这样表达你的喜怒哀乐是我和你爹盼了十年的事情,可你没有必要磕头的,没有必要的······” 千轶荣掏出一个药瓶,朝他的伤口撒了药粉,应和道:“是呀,我和你娘没什么要求,就是想让你活着,不是那种麻木的过着生活,而是能够向其他孩子一样朝气蓬勃,无忧无虑,你懂吗?” “我·····懂了。”他懂得,一直都懂得。但若不是那日母亲的哭泣,他还是会将自己的心门紧闭;若不是今日他看见了修仙者,想要求个明白,他还是会躲在回忆里不肯出来,梦碎的那刻,他认为世界都塌下来了,可是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他不是过去的他了,他完全可以重新以千易水的身份活下去。 翌日清晨,饭桌上不见木泽凡的身影,吃饭积极的他怎么会迟到呢。这一年来他都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他会提前洗好自己的衣服,他时常也将家里其他人的衣服洗完,之后他会淘米煮粥,做完所有的活儿后,他会一一敲开所有人的门,喊他们起来吃饭,他心里想着婶婶他们在医馆忙活了一天,第二天还要早起不好,自己白吃白住更不好,所以他在尽量减少他们的负担。 刚开始的时候木泽凡很害怕被赶走,他认为他们只是一时收留自己,迟早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弃自己而去,可是后来他不这么想了,他这一生得到的关怀与温暖都来自这个家,更准确的是来自戚茹明,他那惨淡无光的生命有的只有她这么一线光。 但他知道婶婶的爱都是给哥哥的,他知道婶婶很重视这个儿子。平日里他总是会听到婶婶说如果易水有他一半平易近人就好了,他知道婶婶心里很希望得到哥哥的关怀。可是千易水总是那样冷冰冰的,再多的爱仿佛也捂不热他,他也不曾和自己说过话,所以木泽凡一度认为他是厌恶自己的,可是当他挡在那些人面前时,他明白他不是讨厌自己,只是他封闭了这个世界。可昨天一个修仙者就能让他不顾风雨弃婶婶而去,他不懂他在想什么,他究竟想要什么,这样幸福美满的生活还不够吗?于是昨晚木泽凡第一次发了脾气。 这个时辰了,还不见木泽凡的身影,戚茹明很是担心,他莫不是还在生气?于是她敲了敲他的房门。 可他却堵着门,嘶哑着问道:“婶婶,你们讨厌我吗?” 她端着手中饭菜,摸着那扇门,“怎么会,泽凡这么乖。” “可昨日,我朝着易水哥发火了。”他屈膝抱着自己。 “不怪你,那是他有错在先。” 他紧接着说:“婶婶,我不想去学堂了。” “好,不去就不去,但饭要吃的,你不是最喜欢婶婶做的菜的吗?我做······” 他打断道:“我不饿。” “泽凡?你真不给婶婶开门吗?”看着怀中要冷掉的饭菜,她无奈的问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他将头埋进膝盖里,他在逃避,他做错了,所以他觉得他已经没有脸面待在这里了······ 放下手中的饭菜,她轻声道:“我把饭菜放这儿,泽凡要记得吃哦。” 可之后再也没有了回声,于是戚茹明只好独自回去,她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找到了在书房翻阅古书的千易水。 书房门开着,她远远就看见千易水在堆满书的桌子上翻阅着厚重的书籍,她轻轻叩门,“易水。” 他从书中抬起头望向门口,“母亲?” 她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昨日泽凡向你发火了。” 他合上书,敛目道:“是有此事。” “他不是毫无理由的发脾气,他只是······”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也不知该不该说,他那小小的自尊该如何面对被人的眼光,无论是关心还是同情,都是残忍的将过去的种种**裸的摆在他的面前。 “我知道,娘亲想让我怎么做。”他察觉出了她的难言。 “易水,你去安慰安慰他,行吗?” 没有思索他直接应了下来,“行”。 路上,千易水一直在脑海里找着关于这个弟弟的记忆,可想来,他好像真的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他来这里一年了吧,这一年里他好像很黏自己的母亲,做饭时他总会在一旁帮忙,他原本以为木泽凡是个瘦弱乖巧的孩子,可是他却能为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发火,千易水忽然对他改观了,他还从来没有真正看过这个弟弟,如今或许是了解他的好机会。 千易水很快就走到了木泽凡的房门口,他看了一眼丝毫未动的饭菜,敲了敲门扉,“我是千易水,我有话想和你说。”门内安静的一塌糊涂,他想着他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昨日的失态,可千易水能理解木泽凡的举动,他主动说道:“昨日之事是我的错,不该丢下你们的,若不是你,我可能还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 他不语。 “你婶婶她很爱你的,你这样不吃饭她会伤心的,门口的饭菜都凉了。” 他背对着门,抓着自己的衣服,问道,“她很伤心吗?” “很伤心。”他笃定的说道。 转瞬间他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他好害怕自己的任性会让他们讨厌自己,他好害怕再被抛弃······可是婶婶却为了这样小孩子他伤心,他怎么能让她伤心呢?可是他还是不愿打开门,过了许久他开口问道:“易水哥,你有没有厌恶这样任性的我,你有没有想过因为我的出现分走了婶婶对你的关心?你有没有······” “没有,我从来没厌恶过你,你的出现给母亲带来了许多快乐。”以前家里是沉默的栖息地,他的到来可以说帮千易水尽了一个儿子应该做到孝,那就是让他们体会到为人母为人父的喜悦,忆及此处,他道:“我很开心多了一个弟弟,多了一个家人。” “你当真不讨厌我?” “不讨厌。” 他忽然欣喜,他真的不讨厌自己,他们都不讨厌自己,“那你以后还会这么和我说话吗?这是你第一次找我说话,还说了这么多。”他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 “会的,会说更多的。”千易水仿佛不是在和木泽凡说,而是再和自己说,未来他会好好睁眼看这个世界的,他会做的更好,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和过去的和解,他要找回那个自己······ 第十章得七影,却别离 世间乃由神,仙,人,鬼,妖,魔六界生物构成,万物皆可成妖为鬼,而仙则是天生的,生是仙族人就为仙。 而神乃是仙历九天大劫后淬于生命之初的轮回灵池而成,凡成神者不问世事在前往神界后便从此消失于世间,距离上个成神者出现已有数万年,最后一个飞升的神与众生定下了一个契约:人不可成仙,仙不可入世,妖不可乱世,鬼不可出幽冥。 若有违反者,淬骨弑魂,其灵化为天地的养分,千万年不得入轮回。 这数万年间成仙者不断,从此便有了仙界,每个仙门都有着炼化成神的执念。 但就在一万年前,新的神诞生了,半面神他废除了此契约,他苦笑着将契约之碑上的字一一划除,规则是为了谁制定的?有谁会遵守没有惩罚的规则? 万年后 凡人可修仙了,妖也可修仙了,仙族呢?仙族被制约了。鬼不可出幽冥乃是因为幽冥界只能进不能出,那么剩下的三界只剩仙妖人,人和妖想要修仙极其难,仙族一支独大,因此便有了十二仙柱。 这十二个仙门互相制约着,每个仙门的职责和修仙理念皆不同,他们管理着仙妖人三界,其中主张万物制约均衡,善恶无定论的清风柱正是半面神所钦点的十二仙门之首。 这些都是千易水在日后的日子里了解的,他看完了所有古书后,总感觉这里的书在避重就轻,这一万年间的历史很模糊,半面国的形成更是一句话带过,半面国由痴迷于半面神的人开拓而成,他想要知道的事没有任何记载。 自从千易水解放下过去后,他的话也多了,之后他去私塾再不用戚茹明陪伴了,他会牵着打着黑伞的木泽凡走到私塾,日落之时再将他带回,所以木泽凡也渐渐开始黏着这个哥哥了。如今木泽凡终于能在千易水旁边毫无顾忌的笑了,走在街上他也可以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他觉得只要握住了那只手,就不怕任何人了,他会保护自己的······ 千易水和自己的父亲千轶荣也亲近了起来,千轶荣时常会教他如何辨别草药,如何炮制草药,还要简单的医术,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今日千轶荣竟然还教给了千易水剑术。 庭院中,千轶荣拿出一把木剑,眼中多了分锋利,“我虽从医,但也对剑术有一些了解。” 爹竟然还对剑术有研究?千易水向来观察仔细,可他从未发觉,练剑的人怎能手中无茧? “此招名为七影。”千轶荣说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顿了顿,他继续道:“三个月内学会此招式,你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看好了!” 手持木剑,他挥出了七影的第一式,此式名为重影。 千易水看着他挥剑,当下只觉得慢,可是转眼间这剑挥动的越来越快,每挥一下,重影紧随其后,让人辨不清何为真剑。 遇风树叶飘落,遇剑影,树叶一分为二,散落一地。 “刚才便是第一影,重影。” 很久以前他的直觉就告诉他,千轶荣不一般,如今验证了他的猜想。 千轶荣把剑背在身后,“看好了,这是第二影,幻影。” 剑影重叠,一人多影,名为幻影,幻影镜像之中,不辨真实。 此时,多个千轶荣包围着千易水,无论气味,影子,还是其他,千易水都无法找到真正的千轶荣。 一炷香过后 “剑无其身,人无其影,此便是第七影-------无影的口诀。”收起剑,千轶荣对自家儿子笑道:“此剑法如何?” “此剑法很妙。”人间竟然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法,千易水感叹,这万年岁月当真是磨刀石,万年打磨终成一剑。 他随手把木剑扔到千易水那儿,“此剑法你好好练,这是为父提前送给你的饯别礼。” 千易水疑惑道:“饯别礼?”还是给自己的饯别礼,难道父亲认为自己不久就会离开他们了吗?可是他要想去修仙问道的事还从未和他提及。 “正是。”千轶荣回道。 千易水看着如此笃定回答的父亲,心里明了了,他感激的看着他,“谢谢爹。” “哈哈哈,儿子,好好练习吧。”他笑完就离开了,而千易水就这样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分离就要来到。 经历了霜雪过后的冬日,大地开始复苏,二月的春天树抽出了嫩芽,冬眠的动物也陆陆续续走出了洞穴,开始了春日的猎食。 可就在这样一个春天,千家来了一不速客---------木归山。 大厅之中一男子正和戚茹明交谈,他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鼻子高挺,薄唇紧闭,远看完全一副美男坯子,但近瞧你便能发现他满头青丝之中夹杂着苍苍白发。 他抬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戚茹明,语气坚决,“我要带泽凡走。” 她头也不抬,喝着杯中的茶,“走?走去哪?” “帝都。” 砰的一声,戚茹明将茶杯放在桌上,水从裂缝中流出,湿了桌面,“你疯了吗?” “没有,我要带他走。” “不行!”她态度坚决。 “他是我的儿子!” 她一掌拍在了桌上,“木归山!我的话你听不懂吗!不行就是不行!” “这段时日他有劳你照顾了。”他转身欲离去。 顿时,一把匕首瞬间抵在了木归山的喉咙处。 “姐,今日我定要带他走的。”纵使刀在喉咙边,木归山也波澜不惊。 “当初让我带走他的是你,如今想带他走也是你,你这父亲何其不称职!” “你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下得去手吗?”他平静的看着远方。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堂姐,对外人或许她足够冷血无情,可是对于家人她从来都是温柔备至,她下不了手的。 她握紧了那把匕首,怒道:“帝都,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修仙者的坟墓!” 他想起她,忍痛说道:“可她要死了。” 她愣了一下,可是转瞬回绝道:“那也不行。”她绝不退让,谁也不能带走木泽凡,更何况是去帝都! “她还从未看过他一眼。” “······不行。” “她本想生下他便一死了之,可我还未有能力接走他,她只能那般活着。” “本是异路人,我早说了,你们,没结果的!”她不想在听下去,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却让无辜的孩子受到那样的残忍对待,不行就是不行······ 他转身,“姐,我本无情,可她还是等我等了十年,又为我生下了泽凡,我只想让泽凡看她最后一眼,让她能抱一抱自己的儿子。”他流露出恳求的目光。 “上次你能回来,你可知是因为她?此去,王族的人怎么会放过你,况且这说不定是个圈套,他们后悔了,后悔让泽凡回到我们这里或者说······” 他转身,“即使是圈套,我也要去!” “你可以,泽凡不行!那个地方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你怎么能忍心让他重拾噩梦!” “那可是她的母亲。” 她听到此话更是生气,“她明知生下泽凡,他们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她却因为爱你生下了他。我明白她是爱泽凡的,可至始自终,她最爱的只有你,若无你,怎有泽凡!如此,你还要让他们二人痛苦吗?” “我是爱她的。”他一字一句说道。 收起匕首,戚茹明转而一巴掌打在木归山脸上,五个指印浮在了这张俊脸上,她一字一句,“你没资格爱她。” “我爱她。”他望着戚茹明又重复了一遍。 “你!”她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就在这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个掺杂着惊讶的叫声喊住了他们。 “婶婶?” 二人闻声纷纷看向了门口。 望着那熟悉的背影,木泽凡的心中咯噔一下,待看清那张脸,他怒目而视,“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木归山看着一年多未见的儿子,不知从何开始解释,他长高了好多······ 戚茹明瞪了一眼木归山,“我们要事商量,你去找易水玩。”说完,关上了大厅的门。 看着少见动怒的婶婶猛地关上大门,木泽凡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他为什么来了,木归山现在思绪万千,就这样他一个人走回了房间。 门内 他叹了口气,“她真的时日不多了。” “王族自有办法。”她背对着木归山。 “没办法的,她只剩半个魂魄了。” 她轻皱眉头,“她把魂魄祭给了谁?” “帝都之王。” 此话一出,戚茹明的脸色暗沉了下来,后来他们在房内争吵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木归山怎么劝说的戚茹明,她居然松口了,只不过她要木归山发誓他在三日后还给自己一个完好无损的木泽凡,若是他做不到,戚茹明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还会亲自向他问罪。 临行前,千轶荣塞给木归山一张羊皮卷,接过后木归山打开看了一眼,他随后双手作揖,“姐夫,让你费心了。”之后就带着木泽凡离开了这里······ 第十一章与他相遇 傍晚时分,千易水练完剑归来,却发现没有木泽凡的身影,他转而一想可能他去吃饭了,于是向大厅走去。 可望向这一览无余的大厅,千易水并未看见木泽凡,于是他刚踏进门的脚又准备离开。 “不用找了,他走了。”千轶荣喊住了门口的千易水。 他十分诧异,“走了?他能去哪?” “你木叔叔带他去帝都了。”千轶荣开口道。 “帝都?”手中的木剑掉落地上,他转头望向戚茹明,“娘你允许了?” 戚茹明看着自家儿子,难掩失落之色,“他们有一件必须去办的事。” 他喃喃自语,“可如今的帝都······”他无法理解那个素未谋面的世伯。如今的帝都是半面国王族所居之地,四面城墙围闭,不其远处是迷雾森。自半面国成立之初便被他国视为眼中钉,战争不断,可不知从何时起,半面国再无败仗,而居住在帝都的修仙者也莫名消失,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有外者进入帝都,大多生死未卜! “若是回不来,我和你娘只能去一趟帝都。”他叹了口气,“本是想说再陪你半个月的,可是没时间了。” 千轶荣拍拍身边的椅子,“儿子,赶紧坐下,吃完这顿饭,我就要动身了。” 拾起木剑放于身旁,他落寞的坐下,“这么快?” “是。我们不可能让他一人前去。”他夹了几筷子菜到易水的碗里,“但我们也不能陪同,否则事情只会更糟,所以我只能在帝都外等候,以防万一。” “那娘亲呢?” “我要等一人,不出三日他便可到了。”她想起那白发苍苍的老头,距上次见面有七年了吧······ “嗯,易水懂了。”看着碗中的饭,他大口吃起来,别离饭果然难以下咽,他如此想着。也不知泽凡有没有好好吃饭,他那么胆小,怎么会不打招呼就离开了,他会哭的吧······ 翌日,树林中央 少年身着蓝衣从树上飞下,衣衫随风浮动,落叶纷纷,飘落在他的周围,他的双眼漆黑却似能装下浩瀚星辰,耀眼夺目。 “谁在那!”,少年皱了皱眉头,看向一侧的草丛。 忽然,一人从草丛那慢慢站起,那人迟疑了片刻便径直走出了草丛。 墨色的发髻,白皙的皮肤,深蓝色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他唇红齿白,虽是一身男装,却秀气十分。 千易水看着走出的人问道,“鬼鬼祟祟躲在那干什么?” 可那人站在那儿,目光一直停留在千易水身上,直直的,毫不避讳,直到千易水问他,他才好像找到了魂,犹豫道:“我就是在找东西,哈哈哈哈”他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你为何这样盯着我?” 不知道怎么回答,男孩想了一会儿,“你长得很好看。”他停顿了下,皱着眉看了眼千易水,问道:“我这样说是不是太奇怪了?” 瞥了他一眼,千易水不语转身离开了这里。三千烦恼丝此时正缠绕着千易水,如今的他心烦意乱,他不想见任何人,既然此处有人,他便另寻他处。免得又会有什么奇怪的小孩子来扰他清静。 他刚走没多久,一老者来到这里喊道:“云轩,你怎么一个人到树林中央来了?” “师傅?”望着传来声音的方向,云轩转头就看见了风凌霜漫步而来,手里抱着的正是她寻找多时的猫-------飞云。 “我就应该拿着绳子拴住你。”盯着飞云,云轩懊恼的说道。 “好了,我们必须赶紧去一个地方。”他捋了捋白色胡子,语气沉重。 午时,千易水练完七影后便走回了家中,他望着昔日热闹的家,如今只剩下他和母亲二人。三天吗?三天之后一切皆有定数。 他在门口唤了声‘娘亲’,便听见戚茹明喊道:“易水,我等的人来了。” 千易水望向大厅,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襟危坐,他的身旁赫然是今日所遇之人。 “原来是您。”千易水与风凌霄对视道。 他摸着胡须,眼角笑出了皱纹,“哈哈哈哈哈哈,半年不见,你小子到是有生气多了。” “师伯,您老动作真的很快啊。”这个师伯,她从来猜不透,“来,易水,赶紧过来拜师。”她向易水招了招手。 “拜师?娘我只想去灵修阁。”易水向一旁的风凌霄鞠躬,“前辈,我······” “灵修阁?你叫易水是吧。”白云轩边吃边讲道,“那你赶紧拜师呀,赶紧走后门,他可是灵修阁大······” “别一边吃一边说话,为师怎么教你的。”风凌霄一拳头敲在了白云轩头上。 他戳了戳碗里的饭菜,“您?您教了啥呀,您老又不吃饭,现在美味佳肴当前还不准我动筷子······” 看着如此清秀的孩子还这么喜欢自己的饭菜,戚茹明开心道:“师伯,小孩子爱吃就让她多吃点。” “谢谢大娘。”他回以一笑。 “小姑娘又不是男生,您老平时还是要照顾点。”戚茹明瞥了眼白云轩,看着风凌霄笑道。 “咳咳咳咳,大娘你?”怎么回事,这老头不是说没有一定实力的,定看不出自己的性别吗?怎么这个大娘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莫不是框我? “云轩矜持点。”这戚茹明分明是在报复我见了千易水,给了他提示,干扰了他,风凌霄尴尬的咳嗽了下,“那什么云轩,你戚大娘是自己人,无碍。” 苍天,她不要面子的哒,完了完了,她不久前才夸那个谁千易水长的好看,虽然是随口揪出来的,但他要真是入门拜老头子为师,自己岂不是丢脸丢到未来师弟那儿了,这还顺便给没见过的灵修阁众人抹了黑······ 她埋着头,扒饭,不敢看向前方。 虽说看出来这孩子的性别,戚茹明还是很好奇,修仙也有女子,无需男装,“师伯,为何让她着男装?” 风凌霄看了眼正在扒饭的白云轩,“她是白家人。” “这······”她很吃惊,白家人,莫不是指······ 他并不想当众提及此事,于是道:“我稍后再与你长谈。” 而此时的千易水很快就联想到了白羽族。 白家人!白羽一族皆姓白,半面神也姓白,只是未有人知其名······ 他瞬间抬头盯着白云轩,他眼中是对那个种族的恨与愤怒。 似是感到了千易水的视线,白云轩淡定的放下碗筷,毫不避讳的迎上他的视线,她道:“一人之善恶非一族之善恶,可一人的罪责却要一族承受,不该。” 千易水望着她,这时间仿佛停止了,然后再倒流回万年前,她为何能看出自己的心思······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被吓着了,我就是觉得你,”白云轩指了指面前的千易水,“你听到白家就像个刺猬,然后我就想起了半面神的这句话,你可别将在他人那受的气撒在我这儿,你入门了,我可是你师兄。” 他不语,又是半面神? 风凌霄看着自己的徒弟,又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是吃完了吗?话这么多。” 她整日不修边幅,比男生还要调皮,本以为她会粗心大意,没心没肺,可风凌霄明白她的心思尤为细腻,她看得比谁都明白,都透彻······ “茹明还有易水,我这徒弟新收的还没**好,若说了什么让你们困扰的话,别客气,直接训她,也别当女孩子对待,没必要,哈哈哈哈。” 白云轩听到此话,心里想:我这便宜徒弟就是好欺负呀······ “易水,你想去灵修阁?”风凌霄一直对千易水很好奇。 “是的。” “那跟我走吧。” “娘?”他望向出神的戚茹明。 “啊,去吧,他本是要接你走的,只不过时间提前了。” “娘亲,三日之约还未到,我要等到三日后,没看见父亲和泽凡他们,我是不会离去的。”他固执的看着她。 “泽凡,这件事我和风师伯自有主意。”这是十一年前的约定,既然她走出了不周山,她就要遵守约定,时间到了,她只能选择放手。 “我不想。” “你要知道帝都凶险万分,你过去只会拖累我们!”戚茹明忍痛说出这句话。 千易水咬着双唇,“我是累赘吗?”他一口饭都未动,离开了这里。 “易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千易水却未回头,离开了饭桌。 瞥向一边的徒弟,风凌霄悠悠说道:“云轩,吃完了吧你。” “啊,还没呢。”她赶紧往嘴里塞饭菜,老头要赶人走了,“我好了,我饱了。”他赶紧撤离了这里。 白云轩一走,他们便移去了书房。 第十二章天机算不出他的命 书房里,二人坐在桌前。 椅子还没有焐热,戚茹明便急不可耐问道:“师伯,那个孩子她······不是死了吗?” 风凌霄坐下,想起一年半前,叹了口气,“是死了,那群人想要杀的人,要护何其难!这个你不是深有体会吗?” 十一年前,还怀有身孕的戚茹明便被一群人追杀,追杀她的修仙者门派众多,功力也不凡,这就是要她死! 自从镇守魔界入口的仙剑----沐风消失后,修仙界便发生了动荡,十二仙柱用天机算也算不出仙剑究竟在何处,可是他们算出了与仙剑牵连最深的人是谁----------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他就是千易水。 十二仙柱每个门派的修仙理念都不同,对于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是杀还是留,争执很大,这期间,戚茹明他们遭遇的暗杀,毒杀,接连不断,终于他们离开了十二仙门,去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不周山,一个传说中的秘境。 “一年前,有人再次启动了天机算,想要找到你们,可是算出的人不再是易水。你知道天机算再怎么算也只能算出个结局,能算出姓的人极少,所以出现差错也是可能的,这一次他们算了多次,无一例外,算出的人就是她,白家后代,可她父姓为梵,母姓才是白,那群人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她。” 可她记得屋外的那个女孩分明姓白,而且师伯还特意隐藏了他的性别,很是蹊跷,“那这个女孩又是谁?” “也是她。” “什么意思?”这下戚茹明彻底不明白了。 风凌霄“梵家对外宣称她死了,可她还活着。” “那群人不可能出现这种差错,况且你说过她死了。” “她是死了,他们也自然不会出现这个差错。有问题的是她,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了整整一日,可不知何时起,她面色又红润了起来,梵浩看见后就用具尸体代替她下了葬,此后她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起死回生?”戚茹明低眉,“不做任何事,怎么能做到,梵家莫不是······” “梵家可是为数不多的正派,她就是起死回生了。” “师伯,您就这样收她为徒合适吗······” “哈哈哈哈哈,起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仔细想来,把她放在我身边才是最明智的,不是吗?” 她看了眼一旁乐呵呵的老头子,摇摇头,“真是永远不知道您老在想什么。” “是吗?那个丫头她到时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他摩挲着茶杯,轻声说道,“你没发现吗?她对易水说的那番话。” “我只是觉得奇怪。”她那时在想着帝都的事情,只记得那孩子说话的语气,确实和同龄的孩子有点不一样。 “当然奇怪。”风凌霄想起那日她跪在自己面前,乞求自己带她离开梵家时的眼神和所说的话,他总觉得,或许这次用天计算的那群人算对了,她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仙剑,或者说仙剑会来找她······“那番话易水他听懂了,那番话或许和我算出的易水的命运有关。”毕竟我算不出这丫头的命······风凌霄默默道。 她给风凌霄续了杯茶,继续道,“师伯,归山他去了帝都。”一层雾霭笼罩在了她的眼前。 风凌霄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我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这臭小子,修仙修不好,连自己的爱人也救不了,还敢让我来收拾烂摊子,这帝都,再过几年怕是连我都会有去无回!” “帝都当真已如此危险?” 他叹了口气,“是呀。” “师伯带易水走吧。” “按照约定,我会带他走的,可你们真不需要我出手吗?”他缓缓掀开茶盖,喝了口茶,“要是你们发生了意外,我可不好向死去的师兄交代呀。” “我们已非十二仙柱之人,自然可以不遵守十二仙柱的条约,可您老还在那里,莫要因为我们惹了事遭其他仙柱的非议。” 他抬头瞧了她一眼,“这十几年不动手,你们确定能泰然自若?” “有轶荣在,再不济也能脱身。”她的指甲慢慢陷进肉里,她现在还好吗?他不像木归山有令牌能进到帝都,若要突破重围进去怕是很难吧······ “易水,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他虽只见过他一面,可那日神庙里,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所言所述都能让人感受他的坚定,亦或说固执,丢下亲人而去,他做不出来,风凌霄望向戚茹明,“为什么你非要他立刻离开,你觉得会有人寻上门来吗?” “不管有没有,去帝都定不能带上他,不能让他有任何危险,他好不容易才肯睁开眼好好看这个世界······” 他语气坚硬,“我在帝都外等你们。” “师伯!” “我既然来了,就是要趟这趟浑水,你无需多言。” 向来没有人可以改变风凌霄的决定,他此话一出,定然是阻止不了的,戚茹明内心是欣喜的,毕竟多了一个后盾,但内心还是很愧疚,她又要给师伯添麻烦了······ 屋外,二月庭院中未闻花香,却见花开。 树叶飘落在千易水身旁,他眼神黯淡。 “你觉得自己在大娘眼中是累赘吗?”白云轩走出大厅,看见在树下发呆的他不禁发问。 他淡漠不语,任思绪万千。 “还真是冷淡,不过我呀,是个很热心的人。”他伸手摸着那棵树说道:“你去了能阻止什么?你现在好比一个鸡蛋,但凡一粒细沙飞的快点,你就会粉身碎骨。” 听到这话,千易水瞥了他一眼,可是回眸却见桃花瓣随风飘落,分明才二月哪来的桃花?他抬起头,这棵树开花了······ “你······”千易水眯着眼睛,眼前这个人让自己很不舒服,“自初见你就很奇怪,你究竟想干什么!” 阳光照耀在脸上,他低头握着桃花的样子很温柔,“花开终有时,又何必纠结自己一时的无能。”他转瞬又笑嘻嘻,“我就是作为大师兄给你开导一下罢了。” “不需要。” “真是无聊,你这样还是不要进灵修阁了,我可不想天天看着个冰块在周围散发寒气······” 千易水无心和小孩子嚼口舌,即使她再怎么奇怪,也要礼让三分,他遂离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云轩看见他离开,脸上的笑慢慢褪去,他一跃,倚在树上。 在哪里都一样,可又哪都不一样,唉,笑都要分时机,否则别人还以为你是个怪人,好人真难做······ 其实白云轩也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他总感觉自己认识千易水,他第一眼就觉得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欠了钱要还债一样,得伺候着······ 第十三章初到帝都 坐在床边,看着那把木剑,千易水的意志越加坚定,虽然现在的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虽然他清楚自己是个十一岁的凡人,可是他还是要去,上一世也是这样匆忙分别,最后他和至亲阴阳相隔,现在还要重蹈覆辙吗? 忽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易水,在吗?”戚茹明轻敲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打开,千易水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娘亲,我不怕死,我要和您一起去帝都,即使您觉得我会拖累您也无所谓,你大可不顾我,我就是死也是自愿的!” 蹲下身,她抚摸着千易水稚嫩的脸庞,欣慰的笑了笑,“儿子,娘亲从来未觉得你会拖累我们。你不能无畏死亡,因为死了就一无所有了。” 他红着眼眶,叠上母亲的手,“可是我一人独活于世也是一无所有,没有区别的。” 他在哪里,哪里就要遭受苦难吗?今生他不是禁忌之子了,为何生活还沿着上世的路徘徊不前,反复上演着凄惨。 上一世他已经历过了,那种四处漂泊无处为家的日子,他再也不要,他再也不愿那般活着。 忽然,戚茹明一把抱过千易水。 她觉得带他离开不周山是对的,千易水再也不是以前的千易水了,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依赖,这种喜悦自他出生后会喊她一声娘亲后便再也没尝过了。 “易水,帝都的情况还未如此糟糕,你风师伯会随我们一同前往。有他在,定能相安无事。” “真的?” “真的。”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时间不早了,不然迟了我们只能收尸了······” 她拍拍千易水的背,“儿子,这趟帝都去完,你与风师伯就该启程去灵修阁了。” “可我还未拜风师伯为师。”他望向一旁的风凌霄。 “小子,现在终于肯拜我为师了?” 千易水随即跪在地上,三叩九拜给了风凌霄最全的礼数,“还请风师伯收我为徒,往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风师伯见谅。” “好了好了,无需繁文礼节,我也没有那么小气。”他扶起千易水,“自今日你就是我风凌霄的徒弟了,这一路切记你修仙的初心,莫要择错了路。” 戚茹明摸了摸千易水的头,“易水,师傅也拜完了,赶紧收拾收拾,莫要误了时辰。” “是娘亲,我这就去。” 风凌霄环顾四周,这臭小子又去哪了,“白云轩,赶紧给我滚回来!再不走就丢下你了!” “来啦来啦。”白云轩躺在树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他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兴奋道,“师傅,我们可是要御剑飞行?”他蹦了起来,做出跳到剑上的动作。 “御剑?御什么剑!御剑去尸体都烂了!” 风凌霄一想到要去给那个臭小子收烂摊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要是真去收了尸,他估计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丧,还边骂边哭······ 白云轩诽腹道:不是,您老不御剑怎么过去?成神啦,能一念千里? 另一边,千易水将自己最宝贝的木剑和一众衣服,书籍塞到了行囊中。 他背着它走到门口,恰好也听见了风凌霄的话。 他居然说御剑飞行慢,可上一世他就时常御剑而飞,他也属实不知有什么比御剑飞行还要快的方法······ 不御剑他要怎么过去? 于是乎,这千易水和白云轩都好奇地望着风凌霄。 只见他手一挥,一张羊皮卷落在掌中,他划破手指,鲜血滴在羊皮卷上,羊皮卷遂散为点点星光,与大地融为一体。 一瞬间,蓝色的光芒从地上升起包裹起所有的人······ 这光芒着实刺眼,闭上眼的白云轩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他双目所及之处却是参天巨木,数不尽的植被,而远处山峦重叠。 忽而风吹来,他闻见了罕见的曼陀罗花香······· 放下挡在面前的衣袖,千易水也睁开了眼,曾经的庭院不见了踪影,他转了个身,眺望远方,帝都二字映入眼帘。 那便是帝都吗?帝都的城墙高达数十米,城门大敞,城外却不见来者,二字牌匾镶在城门之上,刻着帝都字样。 这牌匾闪着金光,嵌着宝石玛瑙,尽显帝都的奢华。 忽而,哗啦啦,一阵风刮过树枝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别以为你带了张面具,我们就认不出你了。” “还敢到帝都来,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嘛!” “就是就是,一个三重境的废物还敢到帝都来寻死。” “我们大人早就算到会有人在城外接应那个懦夫,劝你早早离开,别多年前好不容易捡回的命再丢在了这里。”为首的蒙面人将背上的狂刀插在地上,一声巨响油然而出。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短剑,短剑一上一下翻转着落在他的手上,“你倒是比其余六人要有意思点,不过,谁死还不一定!” 苍天,一打七,有胆量!白云轩望着探灵境中的画面感叹道。 探灵境是风凌霄拿出来的,它能映射出方圆十里的景象,若有危险,他们便可提前逃跑。而此时,风凌霄和戚茹明已不知所踪。 望着那身熟悉的青衣,千易水的心弦紧绷着。 昔日父亲执笔为医乃是救人,如今刀剑在手,是杀人,即使他见过千轶荣的‘七影’,可对仗七人,怕是一场险战。 只见探灵境中面具男一人分七影,七影化数人,包围了这七个人······ “哼,就会耍些花招,大家误慌。”他拔起狂刀,奋力一挥,似有滔天巨浪从刃刀崩出,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不管来多少影子,人只有一个,杀了就行!兄弟们给我上!” 此声令下,一人倒下,他喉咙的鲜血汩汩流下,毫无征兆,毫无察觉,面具男夺人命于无形,这令剩余六人惊慌不已。 “三重境的废物?我可是还没有用三重境的招数呢!” 身形雄壮的蒙面男望向一旁,五米处,千轶荣的短刀架在了另一人的喉间,刹那,鲜血涌出。眨眼间,他又消失于众多分身之中,不见其人。 “混蛋!有本事正面较量!”看着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这个壮汉愤怒了。 “大哥,不是说三重境吗?”其余的人不敢太过分散,都聚集到壮汉的身旁,他们背靠着背,“是啊,大哥,我们才三重境初期,他这样怎么着得七八重境了吧。” “你们退后,我来!”领头的壮汉气势汹汹,他深吸一口气,气从丹田处涌出,褐色的灵力注入狂刀中。 地上的石头在互相震颤着,它们悬空而起,汇于刀尖。每一粒石头随着狂刀的飞舞,撞击着前方的重影,飞石所经之处,地面凹陷,树倒叶落,瞬时,此间无影,空无一人。 第十四章异域曼陀罗 竟然消失了! 那壮汉随即环绕四周想要找出面具男的藏身之处,敌在暗处不好办,但他连影子都未找到,便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声还未呼出口的尖叫,忽而他感到三分寒意从他的背后袭来,他欲转身,可一把利刃刺在了喉边。 “前方还有多少人?”竟然是女声。 他也不管挟持自己的究竟是谁,直接喊道:“女侠饶命,我······” 冰凉鬼魅的声音响在耳畔“别废话!” 一丝血顺着刀尖落下,他颤颤微微,“不知道,我们就是拿钱办事,我真不······”此音未了,再无他音。 “拖延时间?”她看了眼身边的千轶荣。 “我已经不知道干掉了多少人,这应该是最后一批弃子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短剑,短剑遂化为一支毛笔,被纳入怀中,“这森林里到处是异域曼陀罗的花香,估计前方的人不好对付。” “风师伯已经过去了,但······”戚茹明感受到几股灵力在迫近,“有人来了。” 另一边,白云轩连探灵境还未收起,就被千易水径直拉起迅速逃离了来时之地,“快走!” “为什么?你爹和娘那么厉害,为什么要逃?”白云轩不解。 他没办法解释,光看着方圆十里是无人,可真正实力强悍的修仙者,这十里距离于他们而言形同虚设。当他看到千轶荣将短剑收起来,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敌人阵营中,收起自己的武器,等于投降送死。果不其然,他唤出了长剑。纵使千易水对他们二人的过去一无所知,可他也能猜出个几分。 短剑若为刺杀,长剑自然为御敌。若短剑生为解决弱者,那么长剑挥则抵御强敌。 砰的一声,后方传来了巨响。一时间方圆数里尘土弥漫,浓郁的异域曼陀罗花粉也随着风飘洒在森林之中。一只只飞翔的鸟儿伴随着花粉入鼻,无力张开双翼,纷纷从高处跌落。 白云轩收起探灵境,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粒白色药丸,递给了身边的千易水,“吃了它。”他皱起眉,异域曼陀罗,怎么在帝都出现了! 白云轩犹记他爷爷说过,在赤岸大陆有一个小国盛产异域曼陀罗,那里的人沉迷于异域曼陀罗的花粉,醉生梦死的活着。他们以为在梦中便可以解脱俗世的烦恼,凡是现实中不敢的都做了,抢劫杀戮,无恶不作,凡是白日不得宣泄的情感,他们都诉诸于梦境。 可是某日,当他们醒来时却发现那都不是梦,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一片凄凉,尸体残骸到处都是,他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那个小国于是无可救药的毁灭了,自此异域曼陀罗便代表了死亡和逃不出的噩梦。 千易水望了眼白云轩手上的药丸,刚欲问此药丸的用处,便被他粗鲁地塞到嘴中······ “赶紧咽下去,你没问到一阵花香吗,那是异域曼陀罗,吸入了则会由昏迷转为癫狂,若是过度吸入,则毒侵脏暴毙而亡。” 千易水吞下药丸,心中的担忧也逐渐增加,爹和娘打的赢吗? 拿出武器,咽下解毒丸,他们夫妻二人严阵以待。 “经年未见,伸手却不减当年啊。”女子越过被她踢倒的参天巨木,黑色曼陀罗的花开在她的胸口,绿色的根茎伸展蔓延至她的发梢,在她右耳处开出了第二朵黑色曼陀罗。 以心头血为养分饲养曼陀罗的大多是妖······ 她轻拂掌中的紫色曼陀罗,“你们倒是继续躲呀。”她瞥向前方的青衣男子,“还带着面具?呵,现在连见我一面都没胆了?” 千轶荣摘下那张白色面具,“江勿忧,十几年了,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放过你吗,那你当年为何就不能手下留情!妖又如何?异域曼陀罗只要花开就必须毁掉吗!”她一把扯下紫色曼陀罗花瓣,它们飘散落地的刹那,带刺的青色藤蔓从地表破土而出,疯狂生长,袭向千轶荣二人。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江勿忧的后方一曲笛声悄然而至,未见其人,却闻其声。 “这女子穿的真够奇怪的。”白云轩一边跑一边盯着探灵境,“哇,千易水你爹打架厉害就算了,长的也太潇洒俊逸了吧。”他想起自己的爹没法比,他爹打架还要理论一番,看看别人家的爹,三下两除二就解决了一堆。 “你不怕死吗?”千易水想起了泽凡,此时泽凡应该会躲在自己的身后,而白云轩却没有一个六岁孩子应有的害怕,他甚至还感到了白云轩的兴奋。 “死?”他早就死过一次了,还差点被埋了,“死只有一瞬间,人们害怕的是死之前的等待和折磨,所以看明白了就不怕了。” “我总觉得你不像是个孩子,你······” “等一下,探灵境已经看不见你爹和大娘了。”白云轩驻足。 千易水回头拿起他手中的探灵境,果真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在此时,白云轩捂住了耳朵,“好吵,谁呀,笛子吹得这么烂还那么大声!”他的头好痛好痛,他弯下腰渐渐蜷缩在了地上。 “你用这个塞住。”他扯下衣袖卷起递给白云轩,随后扶起他走进了前方的树洞里。 此时外面正值夕阳西下,不久后月亮悄悄爬上了山头,森林里黑暗笼罩着万物,静寂之下,打斗的声音不绝于耳。千易水将头探出洞外,“他们打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结束,要是再来些人怕是······”无处可逃。 此刻白云轩也开始焦虑了起来,风老头至今未归,以他的实力谁能拦他? “千易水。” “白云轩。” 两人看向彼此。 “我要去树顶,我想要看看战况。”白云轩抢先说道。 “我正有此意。” 帝都外的森林唤为‘迷雾森’,每到夜间浓雾会渗透森林的每一个角落,参天巨木遮住光芒,雾霭麻痹感官,使得夜间进入森林的人重来走不出去。 “那边有动静。”白云轩站在树顶上指向远处。 望着前面一袭白衣的他,千易水低眉,“白云轩,我若是将你丢在这里,独自离开,不要怨我。” 他头也不回道,“我是你大师兄,无论师弟做了什么我都会欣然接受,不过,你去不了的,师傅把探灵境给我时就嘱咐我看住你,这点我绝不退让。”他直视着后面的千易水,眼神中充满了坚决。 如今发生的事就如一颗巨石压在千易水的心头,他仿佛背着这个石头跳进海里,无法呼吸,他神系列口气,“我必须······” 白云轩总是会打断他说的话,也总是能知道千易水的想法,他当机说道:“别天真了!还有相信师傅,相信你的爹娘,他们不会没有准备就······”可话音未落,一人坠落到他们身旁。 在月光的照耀下,白云轩看到了落下之人满身鲜血,伤痕遍布······ 第十五章血雨尸林 察觉到坠落的风声,千易水转身一把拉住白云轩,将其护在身后,“小心。” “没事,我去看看。”白云轩扯开千易水的手,顺着树干跳下。 坠落之人悬挂于枝头,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戳了戳鲜血浸染的尸体,“这是死人吧。”,白云轩见其不动,胆子也是变肥了很多,便欲更近一步。 千易水走到白云轩身旁,“往后你还是谨慎点,这种时候,任何人都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他紧盯着前方尸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人,苍穹之上有人在战斗······ 于是千易水仔细观察起这落下的无名尸体,可他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半月样的刺绣,这半轮月亮秀在了左衣袖的下方,半年之前他曾见过相似的服饰······ “你快点,发什么愣呀。”白云轩见他迟迟未动,直接大步跨到尸体边,开始摸了起来。 他从未看过还是一个少年兴奋地在那边对着一具尸体东摸西摸的,“你在干什么?” 他回头望向千易水摇摇头,“一看你就不懂了吧。”他指了指身旁断了手臂的残缺尸体,“此人定是修仙者,那修仙者多多少少都会藏些贴身宝贝。” “勿要冒犯死者。”他皱起眉头。 “可······下雨了?”液体一样质感的东西掉落在白云轩的脸上,他随即用手心蹭掉落在脸上的‘雨滴’,可摊开手掌,一抹红色映入了眼帘,“血?”他抬头望天。 一时间天上下起了血雨,一滴两滴,最后滂沱。一具具尸体随着雨落下,这弥漫白雾的迷幻森瞬间变为了血雾缭绕的鬼魅森。他们背靠树干,凝重的氛围逐渐化为冰渣渗入他们的四肢。如今月光也变成了红色,绯红的余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是说不出的诡异和凄凉。 血雨尸雨,头顶之上一定在发生着什么,以千易水的经验,定有修仙者在空中战斗,他问道:“探灵境可有画面?” “未有。”掏出探灵境白云轩又确认了番,“还有,你可曾发现你爹娘那边没有动静了。” “我知道。”他一直在听着前方的打斗声,可就在第一具尸体掉落不久,那边的打斗声截然而止了。 这坠落的何止是尸体,这坠落的也是千易水千疮百孔的心,十年之前他如木偶般活着,那时他的梦是如此静谧安详。可半年前一切都变了,生活依旧是如此残酷变化多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道是世事无常。但出发前他就决定了若他们不在,那此世上再无千易水,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他们平安归来。 不一会儿,这血雨停了,尸体也在没有掉落,可是天空中紫色的雷电蔓延了他们的视野。雷电交错之际,白云轩搓了搓手,好冷,他抬头继续望了望天,雪花翩然而至,二月飞雪,还是鹅毛大雪,这老天爷究竟怎么了?白云轩抱住惧寒的自己,平日里他总觉得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眼睛一闭再一睁一夜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个夜晚分外漫长,这枯燥乏味之间还掺杂着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终于这个漫长的夜晚进入了尾声,东方一丝亮光穿破迷雾照进了森林,渐渐光越来越亮,迷雾也慢慢褪去,而头顶之上的轰鸣声停了下来,雪花不再不飘零,一切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树上的两人就这样站了一夜,他们顶着黑眼圈,注视着远方,疲惫的他们这样想着终于熬过去了那漆黑无的日子,可忽然有道聚光从帝都方向急速飞来。 这道光芒令人晕眩,他们无可奈何闭上了双眸,他们在忐忑之下再次睁眼,可见到的却是另番场景。 四周没有任何景物,他们仿佛在天空中飞翔,周围尽是些一伸手就可以触及的浮云,他们感觉自己脚下好像也是云,那么柔软轻盈,不小心就会坠落粉身碎骨。刀刃般的风快速划过他们的脸庞,一种刺痛扑面而来,天空之上是如此的凄冷,白云轩蹲下身再次抱住了自己。 腾云驾雾这是千易水再为熟悉不过的事,往日的仙族想要带那些还不会御剑的人们去某地时总会唤出腾云,这腾云究竟是谁唤来的?他随即转身望向了后方,便被深深震撼到了,一群他们素未谋面的人三三两两散落在四周,大约有百十来人,他们有人按住胸口,有人半跪在地上,但无一例外的是血,黑色的血丝从他们的后颈开始蔓延,渐渐遍布了整个脸庞,甚至眼球中也能看见,黑色正在吞噬着他们······ 千易水不懂毒,可是他知道他们中了毒瘴,还是至黑色的纯毒,能让这么多修仙者栽倒的毒恐怕一时之间难以从体内驱逐。但他也来不及多想,这么多人里面他要找到自己的父母还有泽凡,他不想去纠结为何说好的暗中潜入救人变成如今的阵仗,他只要看着他的家人安然便好。他快速地绕后后方一排接一排的人,那些人有男有女,大都很年轻,他们的腰间都系有一枚玉牌,上面刻有风霜阁的字样。到了人群中间千易水又看见了一个中年男子,他是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黑色血丝还没有爬至眼中的人,他席地而坐,竖着的墨发有些散乱,看来此人也经历了场大战。他身着一席墨蓝色长袍,衣袖边都镶有黑色的花纹,千易水断定此人应该是这群人的头,不似那群人的玉佩,他佩戴的是黑色的玉牌,刻有温如故三字,字体飘逸,应该出自大师之手。 千易水已经找了一半了,可是还是没有看见他心中所期望的那个身影,他从原来的急迫寻找到如今的一步一失落也算是另一番大起大落了,终于在人群的最后面他看见了他们。 鲜血浸染了他们的衣裳,黑色血丝如虫子般盘绕在他们的颈部,他们的身子是那么淡薄,若不是靠着身边的那把剑他们定会倒下。苍白无力的脸庞,紧皱的眉头,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煎熬,他们身后便是一头苍苍白发的风凌霄,尽管身为十二仙柱的长老,此时此刻他的右臂血液汩汩流下,千易水站在原地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他知道此时接近他们只会给他们添麻烦,他就那样望着他们缓慢的坐下,按着胸口吐出鲜血,看着他们皱成一团的脸庞,听着周围那些忍不住疼痛的哀嚎。 已经到头了,可是泽凡呢,哪里都看不见他的身影,千易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连伤感都不知从何开始,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毫无征兆,他就失去了他。这场仗他们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人没有救回来,周围的人都还受了重伤,而他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们受伤。 如果,如果他之前的十年没有醉生梦死,如果他没有将第二次的生命当做梦一场,如果他知晓这里是原本的世界,他一定会再次选择修炼,选择登顶问神,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现在的千易水除了自责,剩下的便是一颗修仙的心,再一次活过,他明白这是宿命,逃不出的宿命,这被规定的轮回,他要打破,他要将那些高高在上之人拉下宝座,让他们尝尝被人支配的恐惧滋味! 第十六章旅途的开始 腾云之上,所有人都盘腿而坐,冥修运灵,以便清除体内的毒素,众人之中唯有千易水站在那里。而白云轩蹲在浮云上,寒冷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也是最黑暗的。他不停地搓着双手脸颊,希望能减轻点寒意,可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涣散。弥留之际,一团温暖的东西悄悄闯进他的怀里,毛茸茸的,那团柔软的东西舔舐着白云轩的脸,它在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驱寒。 飞云吗?他抱紧了怀里的它,都养它一年半了,怎么还是这么小,还是飞云对我最好,真不愧是我看中的猫,仗义,不会弃我而去······呢喃之中,白云轩昏迷了过去。 无灵力者在腾云之上定是会觉得的冷的,没有灵体便是少了一道为自己遮蔽风雨的城墙。千易水能这么站着靠的就是意志,刚开始他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但当他缓过神来,看着周围的一切时,他才蓦然发现自己的腿好似千斤重,血液在脉搏中流淌的极为缓慢,冰冻到他寸步难行,渐渐的他的意识也消失于寒冷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摸着昏昏沉沉的头,挣扎着坐起,抬起头,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陌生狭小的房间,除了前方的桌子,剩下只有这张床。朦胧中,他最终想起那日的场景,他猛地掀开被子,套上靴子,随手抓住床边的衣裳,边穿边跑出了房门。 打开房门迎接他的是一股热浪,屋外,夏日的蝉鸣连绵不断,绿树成荫,一眼望去,成片的稻田呈现在他的眼前,田间农民正在干着活儿,他看了看周围,散落的茅草屋三三两两,妇女抱着怀中的孩子织布,做饭······ 这里是哪里?难道自己是在做梦,他掐着手心,一丝刺痛从掌间传来,不是梦······初见稻田,他以为回到了村庄,可纵使千易水过去再怎么不关心周围的一切,他知道他所带之地有田可是无人会去耕种,他周围的人穿的都是素雅的服饰,还带有一种独特的图腾。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将过去的九年当做梦一场,因为活在他身边的人太不真实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走在村庄的任何一处地方你都能感受到。 千易水看着那群劳苦的人,他们麻布为衣,稻绳为鞋,身躯黑瘦,脊背弯曲,与昔日千易水所遇见的人十分不同。不可入世,所以千易水也从未入世,身为仙族的他从未看过疾苦,一种温饱不足的疾苦,如今他看见了,所谓的人间,最为平淡真实的人间。 “别人种个田都能看这么久,真不愧是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千易水看了周围却未见一人,听着那声音,应该是从上面穿下来的,他抬头望向了屋外的那棵树。 树上,少年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平躺在树间,他的外衣是白色冰丝绸,上面绣着淡蓝色的雪花,他脚上穿有一双黑色长靴,腰间挂一圆形玉佩。此时,一只全身雪白的猫正抱着玉佩蜷缩在他肚子上熟睡。风动,白纱材质的衣角随其而舞,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的白皙的脸上,刹那间便斑驳了时光。 他看出了神,这个场景他似曾相识,“白云轩?”他轻唤了一声。 少年眯着眼睛,笑了笑,起身抱着猫从树上一跃而下,“你终于醒啦,我可是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三天。” 没有多想,确认这是白云轩后,千易水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急忙问道:“我爹娘呢?” “哎哎哎,你冷静一点。”白云轩后退一步,就在这时飞云从睡梦中惊醒了,它逃出了白云轩的怀抱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后蹲在那儿,看着前方的千易水,发出了呜呜的叫声,“飞云,别生气。”他揉了揉它的脑袋,一边帮它捋了一下毛一边说道:“你爹娘没事,他们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他皱着眉,怎么会还没道别就离开了呢?他们无碍吗?可是他们都走了,泽凡的事他找谁去问? “你要是少昏迷个几天还是可以看见的,他们三天前方才离开。他们走的很匆忙,但他们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他们让你好好修炼,毕竟你已经被‘卖’给风凌霄那老头子了。还有一点他们让我告诉你那个叫什么木泽凡的没死,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是十二仙柱中的谁拐走了,毕竟那日来帝都的仙门足足有五个!” “没死?他真的没死?”千易水再次按住白云轩的肩膀摇晃起来,他的阴霾一扫而光,少见的欣喜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不觉间上扬,眼中似有星辰万般闪烁。这十一年他从未如此激动过,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即使是他要死了,他都会坦然接受,不害怕死亡才是真正的可怕,可一则亲人尚在的消息便能打破他的波澜不惊,终于他可以放心去修炼了······ 白云轩捏了捏飞云打脸,调侃道:“不过啊,你这个新入门师弟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咱们那个师傅,唉,老头子还说我不懂事,这么一比我简直孝顺到不行。”他转过头埋怨地看着他。 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千易水望着逗猫的白云轩,不好意思的问道:“师傅他还好吧。” “还好?”白云轩瞥了一眼千易水,大声说道:“不好!” “他,怎么了?”千易水从未想过那个人能出什么意外,他的实力从他唤出腾云,带着百十人逃出帝都时,千易水就可以断定,他最起码是二十重境的实力。修仙将灵力等级划分为二十四重境,每重灵境分为初期,中期,高期和巅峰期,每六重境就要历经一次天雷之劫,因此风凌霄至少经历过三次天雷淬体,这样的灵体纯毒也奈何不了他。可看这白云轩的反应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一想到把自己丢在这里的风凌霄,白云轩的肺都要气炸了,说什么身为大师兄要担起责任,然后丢给他一堆任务,还说什么在他回来之前必须完成,若是不好好修炼,再过三年他们都练不成灵体,这样不成器的徒弟,他打算直接丢进七刹国的鬼魅之森好好历练一番······只要一想到那个传闻中的鬼魅之森,白云轩就直打寒战。 他气愤的摇了摇头,“他没怎么,是我们要怎么了!师傅为了疗伤恢复灵气闭关了。他老人家已是二十重境巅峰,也不知天劫什么时候会到,只能好好闭关。”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这里面是我们之后一个月的修炼内容,一月之后就会有人接我们带我们觉醒灵力。” 千易水接过那封信,上面有千易水启字样,还用蜡烛印了个章,章还是完整的。信里面记载了风凌霄的诸多叮嘱,他快速翻阅后发现最后一行赫然写着:钱我都给白云轩了,你醒了之后务必从他那里拿过来!!绝对不要让这小子管钱!!千易水挑了挑眉,把手伸到白云轩面前,摊开手掌等着他主动递上钱袋。 可是白云轩看着伸过来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千易水,一头雾水,“干啥?” “给钱。” “啥?凭什么我要给你钱。”白云轩觉得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刚醒就要钱。 千易水把信纸的最后一张递给他,白云轩不明所以的拿过看了一眼,等他看到最后那行字时,他感受到了火山喷发的愤怒。不是,怎么能这样?我好歹是大弟子,大弟子唉,钱都不给我,啊啊啊啊,气死了,我就是一便宜徒弟,修炼什么的见鬼去吧。白云轩气到要把信纸撕掉,可是一把被夺走了。 “这里面还有修炼任务。”千易水淡淡说道后,抽走了信纸,再次把手伸到了白云轩面前。 白云轩用力的去拍他的手掌,可还未碰到,千易水就收走了。 “别闹脾气了,否则你是要被丢进鬼魅之森的。”千易水幽幽说道。 “不是吧,这你都知道?”白云轩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只见千易水挥了挥手上的信封,白云轩无奈的掏出钱袋扔给了千易水,然后蹲在地上哀嚎。 看着地上的白云轩,千易水心里道:果然小孩子还是小孩子,有玩心正常,不过师傅将他的心思拿捏的也太准了。信封中倒数第二行写着:若是他闹脾气,就告诉鬼魅之森在等着他······千易水望着手中的信封笑了笑,将他收了起来。 第十七章沙丘驼 经过诸多了解后,千易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半面国了。这里是蛮荒之地的最外圈,俗称荒烟都,显而易见,地大,人少,沙尘漫天飞舞是这里的特色。他们如今还未进入城都之内,所以尚未有海市蜃楼的奇景。如今他们还能看见山川河流,但从这个偏僻的村落在向北行数百里便是荒烟都了,若是没有足够的金钱与地位,或者没有足够强悍的实力的人想要擅自闯入荒烟都,最后的下场可能就是沦为沙丘驼的盘中餐。 沙丘驼是一种极为庞大的异兽,掩藏在沙子中等待猎杀是他们天生的本能,之所以称他们为沙丘驼是因为其驼峰无论大小,形状,颜色,还有质感和真正的沙丘别无二样,它们有两个驼峰,因此看见连在一起的两个的沙丘,你要赶紧逃跑,若是看见连绵起伏的沙丘,别挣扎了,你已被包围,无处可逃。 所以有人说一旦出了荒烟都,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在沙丘驼的背上了,这样的你连驯服沙丘驼的实力都没有,就是在给蛮荒异兽雪中送炭······ “什么?我们觉醒灵力半年之内就必须驯服一头沙丘驼?”白云轩长大了嘴巴,一脸不相信。 他现在正看着风凌霄用探灵境传来的消息,镜面之上只有五个大字:半年,沙丘驼。言简意赅,是风凌霄亲自写的无疑,但他很快又想到:合着至少半年他都看不见那老头子了?这师傅不称职到令自己发指。他用力的咬了口手里的馒头,顺势喝了口碗里的清汤粥,嘴里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的说道:“比房子······还高的异兽,半年,让他对······我们俯首称称,简直······痴人说梦!”他吞下口中的食物,“半年后师傅再来,我估计尸骨无存了······” 看着对面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抱怨的白云轩,千易水不语,他此时已默默的解决掉了三碗粥和四个馒头······他完全没有想到风凌霄的训练会这么累人,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除了练七影也没怎么动过,因为他不是在看各种书籍,就是在医馆学习医术,如今突然修炼真的是令他饥肠辘辘······ 在灵力觉醒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锻炼身体,这是为了日后淬体练魂做准备。 今天千易水就拉着白云轩去了山上运石头,他们要三天内从山顶搬运下石块堆成一个石头屋。当千易水告诉白云轩师傅要他们训练什么时,他听后就挥手说:“简单,简单,堆个小房子谁还不会。” 但他走到山顶看见千易水口中的石头时,他愣住了,谁家的石头跟自己差不多高? 望着一旁傻了的白云轩,千易水面无表情道:“搬吧。” 白云轩上前敲了敲最近处的石头,随即叹了口气,“这个石头这么硬,肯定不轻。” “这是独特的大理石。”千易水摸着上面独特的灰白色条纹,“砂砾堆砌而成的沙丘石,还能如此坚固,真不愧是蛮荒之地的筑基石。”说完,他将绳子绕过石头,捆绑好后背在了背上。冰冷坚硬的石块紧贴着他的背部,刚走动一步,他便感受到了后面的沉重,他抓好绳子,稳住下肢,又走了一步,接着第二步,第三步,随着距离的增加他能明显感受到腿的胀痛,此时血脉在扩张,而绳子在肩膀上摩擦带来的疼痛也在刺激着千易水的大脑。 看着二话不说就干的千易水,白云轩那小孩子脾性渐渐收了起来,他闭上嘴静静看着缓慢下山的千易水。 他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活着这个消息就能带给他那么多力量吗?分明他昨日有那么多问题想问,可是他都憋在了心里。那百十个的陌生人和仓促逃跑的风凌霄,他分明很在意。什么能师傅这样的高手仓促逃亡?可是他不显露于面,将一切埋在心里····· 渐渐白云轩就看不见那个淡薄的身影,他闭上眼,一如先前的千易水那样摸了摸这坚硬无比的大理石,蛮荒之石乃是由死在莽荒之地的生灵的骨骼铸成,在岁月中的流逝下,那些骨块分化与沙粒混合,当沙丘驼死后,它的鲜血浇灌在沙丘之上,渐渐地形成了沙丘石。他在知道这里的沙丘石是师傅放在这里的,他就是想提醒他们,这一路他们背负的是天下的生灵,他们背着沙丘石下山的训练无非是想让他们知道生命的贵重,他想这样的沉重成为他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刻苦训练的动力。因为他们一个畏惧死亡,一个是已死之人,这样的他们在遇到生命危急之时只会正面硬抗,可风凌霄就是想告诉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就还有希望······ 白云轩睁开眼,猛地背上沙丘石,跟在了千易水身后。 要想用这种大理石搭建一间屋子,至少需要一百多个,在三天内搬完这些石块,也就是说千易水和白云轩一天至少要运三十四趟,每个人十七次。 听起来这个量不算多,可是人的体力只会消耗的越来越快,况且这山路不好走,如今还是夏天,千易水刚背着石块走到山腰处,汗水就打湿了衣裳,他感受到麻绳和肩膀接触的地方传来的火辣辣的疼,还有脚底和腿部的酸痛也让他提前尝到了疲惫。原先不喘气的他现在张着口大口呼吸着,但是他的呼吸很有规律,每五步呼吸一次,想起过去的千易水锻炼时可是十步一呼吸,如今变成了凡人,这连憋气的能力都减弱了······ 上山或许更累,可是下山更危险,白云轩背着沙丘石在小路上一步步往下走着,虽是干燥的地面,可是山间青苔淤泥不断,刚刚他就滑到了,刹那间他只觉得身体往下坠落,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毫无意料,他径直滚了下去。若不是他急中生智,拽住了一根藤蔓他可能直接滚下了山,再次站稳后,他全身都沾染了泥土,头发还有落叶夹杂,最重要的是他的双手在拽着藤蔓时勒出了血痕,他看着手心的伤,抿着嘴,心里自嘲道:还好被这个不用手,原来自己还真的是梵家的废物,家族里的天才八岁就能觉醒灵力,十岁练成灵体,自己如今十一岁了,居然没有灵力觉醒,就连背个石头都能摔倒,真的是窝囊。 第十八章花,为他开,为他落 白云轩手握成拳状,这沙丘石的含义他比谁都要懂,风凌霄就是想和他说: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也拜我为师了,那么日后你就必须抛弃你梵家少主的过去,荆棘前路,你只能咬着牙走过去。 在任何困难面前,白云轩都不愿哭丧着脸,那种令人窒息的低沉像是瘟疫会蔓延感染所有的人,这个他深有体会。他自从起死回生后,每个人脸上带有的就是哀伤,他们心中定是这么想的,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哥哥和父亲虽然庆幸,可是只要到那人的灵位前,或是看着自己这张和她极为相似的脸庞时就会失声痛哭。自此白云轩再也没有穿过女装,他变得调皮,变得话多,变得爱笑,可是一切都没有好转······而父亲则有时会将自己赶出门外,做错事时他会这样说道:这样的你,怎么值得你娘亲为你牺牲! 生死不由他,他从棺材里醒来的那刻,丧失了所有的记忆,他们的痛他不理解,可是当他被关在门外时,他的眼眶会不自觉微红,当父亲几个月不见他时,他会落寞。除了亲人和梵家死士他谁也没见过,他能去的地方永远只有那几个,寝屋和灵堂,他所有的听闻都是他的哥哥梵云骞告诉他的,这样的哥哥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哭泣。他觉得他是这个家里的毒瘤,他必须离开,这样不管对谁都好······ 抬起头,他不想让眼泪流下,待眼泪流挥眼眶之中,他再次抓住了胸前的绳子,独自继续向山下走去。不就是搬个石头,建个房子吗,简单! 靠近蛮荒之地的地方夏天来得早,走的迟,天亮的早,日落的晚,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的衣服都被汗淋湿了,可他们谁也没有脱下,布料少了,肩膀上的痛会多的。 现在千易水正在把第七块沙丘石运到山下的空地上,而此时白云轩也恰好下了山,这是白云轩的第五块石头。 看着前方大汗淋漓的白云轩,千易水站在了原地,他在等着他。 白云轩将沙丘石放在地上,看向一旁盯着自己的千易水,一头雾水。他回头只见一个药瓶从空中掉落到自己这边,他伸手接过药瓶,抬起看了看千易水。 “你在山下跌了下来不是吗?这个给你就当做那日异域曼陀罗的回礼。”他从袖口又掏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药瓶,他随意挑了了一个地方坐下,将里面的膏药涂抹在了自己的手还有肩膀上。 白云轩打开药罐闻了闻,一股清香沁入心脾,片刻,心底的烦躁扫去大半,他一跃坐在沙丘石上,将裤腿卷起来,把药膏涂在了淤青的膝盖上。他刚抹到皮肤上,就有种痒痒的感觉,他揉了揉,淤血也散了些。 “这是什么药这么好用。”白云轩感叹,这药见效也太快了吧。 “这是我爹用秘方制成的膏药,名为愈合膏。”千易水边说边敲了敲自己的腿,这个膏药是他昨日制成的,练功少不了伤,他便多备着了点,他多多少少学了点医术,一眼便能看出白云轩跌伤后还在硬撑。 “我用完了还能跟你要吗?”白云轩指了指手上的药瓶。 “嗯。” “谢啦,师弟。”白云轩高兴的笑了笑,继续将药膏涂在了自己的手掌上,细嫩的手如今皮开肉绽,划痕一道又一道重复刻在手心,药触碰伤时,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师弟?千易水不想去反驳什么,但他想趁着现在将心中的疑问弄清楚,他转过身望着低头擦药的白云轩,“搬石头不急于一时,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 “是吗?你问呀,我知无不言。”他抹着药,不曾抬头。 “你若没有觉醒灵力,为何那日在庭院里,你摸了那棵桃树它便开花了。”他想起那日桃花漫天飞舞的场景,那时正值二月,怎么可能花开飘零? 白云轩擦药的手一顿,思索了半刻,他继续抹着药膏,徐徐说道:“我曾经灵力觉醒过一次,之后遭遇了场劫难灵力尽失。自此,只要我想,树可为我抽新枝,亦可为我落叶,可花为我而开,亦可为我而凋。” 操控植物的生死,这样的能力至少六重境以上才能做到,千易水那时想着不愧是风凌霄的徒弟,才十一岁便能有如此造诣,可是如今风凌霄让他和自己一起觉醒灵力,千易水感到很奇怪。虽然他之前就好奇为什么白云轩从不使用灵力,现在一切都得到了答案。可他又再次陷入了沉思,没有灵力,却能让花为其而开,怎么可能,除非是花主动为他开,那样才能解释的通,不是灵气的驱使,而是生灵在主动表达对他的亲近,这样的人他上一世知道的除了神就是那群傲慢的上仙,他莫非是他们的后代······ 凡是仙族,自出生起边拥有仙体,这是刻入血脉之中的,是他们是神的子嗣的证明。刚开始的仙族都拥有人的外貌。由于血脉的稀释,即初始仙族和凡人婚配,诞下了半仙,也有和妖婚配的,成为了下仙,上仙则是纯种的仙族。下仙住在凡间山川河水之间,又可称之为精灵,长耳,高个,人面兽身不尽相同。 白云轩若是上仙的后嗣,那么他从出生起便带有灵体,也无需灵力觉醒,可是他刚刚分明说过他曾经觉醒过灵力一次,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仙族?”他怎么想便怎么问了,任何关于上仙的事他都想知道。 歪过头,白云轩拍了拍沙丘石,大笑起来,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样的废物在他眼中竟然还能是仙族,“哈哈哈哈,你真的是要笑死我了,我就是个凡人,仙族各有自己的修炼法则,倘若我是仙族,我怎么可能拜风老头为师。”他看向千易水,“你才是,为什么对于仙族这么痴迷,之前听见我姓白就剑拔弩张,事先声明我原来姓梵,白是我母亲的姓氏。” “你父姓梵?” “对,就是双木立于凡间的那个梵。”他低头敛眉道。 看着他少见的忧伤低语,千易水重新了解他一番。他原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因为他过去一直很无忧无虑,可终究是千易水低估了他,他原以为白云轩会在训练时偷懒,可他及其认真,他的心思竟藏得这么深······ 千易水不再问下去,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过去,尤其是年少时受的伤或许要用尽一生去平复,他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水壶,抛给了白云轩,“喝完赶紧搬,你可是比我还要少两块呢。” 接过水壶,白云轩恨不得把这玩意儿扔他脸上,是谁说不着急搬的呀,还说自己搬得少。这问完了就走人啦,他愤愤地喝完水壶里的水,朝着山上再次奔去······ 第十九章朱明杰 在汗水与劳累下,夜幕总算降临于世。 千易水和白云轩累到一屁股坐在农家小屋的凳子上,埋头就吃,这是风凌霄走之前给他们盘下的一间屋子,千易水之前昏迷就是躺在这家的房子里。 这里的大妈和大伯很热情,只是蛮荒外圈的农家能饱腹便是幸运之至,他们没什么好招待千易水他们的,即使他们付了钱,也只有清粥与馒头。 可千易水他们没有丝毫嫌弃,初见他们锦衣华服,大妈便以为他们是贵人,况且他们出手很大方。开始他们拿不出什么山珍海味,只有些粗茶淡饭时,生怕怠慢了他们,所以一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但她从未听见他们有什么怨言,每次去收拾,碗筷都摆放整齐,桌上也不曾有一粒剩饭。 三日之后千易水他们总算搭建好这间石头屋了,之后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山下的农家他们不能再去了,独自生活在山林之间,等待师傅口中的那人到来便是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白云轩一度以为这风老头在耍他们,这些训练五花八门,囊括了劈柴,他们得一炷香内劈完一屋子的柴;打水,从山下打山间泉水运到山下,一炷香内他们得灌满两个大缸,还有等等,这都是些体力活。反正他们是一点都没有闲着,可以说十分忙碌,清晨,闻鸡起舞,傍晚,日落儿息。 千易水知道这些都是强身健体的法子,但同时也训练了他们的敏捷程度还有观察地形的能力,若做不到,他们可能要绕远路才能下山,若不能调节呼吸与步伐,一个来回怕是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可这样单调枯燥的训练不到一个月就结束了。 日落时分,他们从山上逮到一只野鸡,遂就燃起篝火。千易水将树枝的外皮削去,插上野鸡,放于火焰上面烤了起来,一旁的白云轩看着这肉咽了咽口水,“苍天呐,这种地方还能让我们碰到野鸡,真的是太幸运了!”他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着肉的清香。 “是呀,这种地方还能让你们吃这么好,啧啧啧。”一人忽然出现在白云轩右边,感叹了起来。原本闭着眼睛的白云轩,听到陌生的声音瞬间睁开眼,躲到一侧,他后退了好几步,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论脚步声还是其他声音他都未察觉到······ “你是谁?”千易水放下手中的烤鸡,起身,严阵以待,千易水分明坐在白云轩对面,可是他没有看见任何身影,此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唉,别慌别慌,我就是你们风师傅口中的那个带你们灵力觉醒的人。”此人头上顶了一圆盘白色帽子,上面还配有了不知什么动物的羽毛,往下就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他唇上的黑色八字胡须倒是很引人注目,那胡须翘着,随着他说话还一抖一抖,往下就是乱糟糟的络腮胡子,他穿着灰色衣裳,脚上套着的鞋子顶端略微向上翘起,这鞋子不似千易水他们的靴子,因为鞋底一看就很薄,走在路上肯定很硌脚······ 白云轩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千易水旁边,和他一起打量起眼前的人,悄声说道:“这人看起来很可疑呀,师傅会找这样的来带我们?”他再次看了看这个小眼男人,得出一个结论,还真有可能,风凌霄啥事做不出来呀。 “敢问前辈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说好一个月再来,如今才不过半月人就出现了,着实奇怪,况且他刚刚也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不得不防。 他摸了摸脑袋,坐在了白云轩刚刚坐的地方,“风老头子是不是说我一月之后才来?” 千易水不语,此话不错,但还是谨慎为好。 他拿起插着野鸡的树干,烤了起来,“我不放心你们二人在这,蛮荒之地,什么人都有,一个不小心,尸骨无存。”他转了转树枝,“况且早点觉醒灵力,早日练成灵体进入仙一重境是当务之急,十二仙柱可不是说你师傅想带进来就能带进来的,若非天资实力共存,谁也进不来。”他望向了对面的千易水和白云轩,眼中带有一丝锋利,刹那间千易水他们便知面前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只一个眼神他们就感受到了杀气,这篝火旁,他们却冒出了冷汗,动不了身。 “我若是要你们的命,很简单,要知道没有灵力的凡人在任何种族的眼中如同蝼蚁,杀与不杀只是心情问题,因为给他们一生的时间都掀不起什么波澜。所以我所说是真是假,你们能站在这还不能证明?”他瞥向一旁直视着他的千易水。 此人说的话,听起来确实有点道理,千易水仔细想了想,觉得他是可信的,如今的千易水和白云轩就是两个普通的小孩子,若是想要他们身上的什么东西,杀了后再夺取便是,反正千易水不认为他们两有成为人质的可能,于是他拱手作揖道:“我们多有冒昧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一旁的白云轩看着自己被抢了的位置,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重新找个地方坐下,但他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只烤鸡。 “朱明杰。”他开口道。 “那个朱前辈,烤鸡还是给我烤吧。”白云轩伸手就欲夺过烤鸡,可是朱明杰瞬间就把烤鸡放到了自己面前。 “你这小子,是白云轩吧。”他低头望向白云轩。 白云轩愣住了,他居然把自己辛苦捉到的烤鸡拿走,“是啊,您老还是赶紧给我吧。” “你看看一旁的千易水都没有坐下,你呢,眼里只有吃吗?”他摸着自己的八字小胡子,训斥道。 他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千易水,他还真没有坐下,他拉住他的袖子,“赶紧坐下,朱前辈都说了。” 千易水此刻真不知道说什么,他刚站起来,白云轩就坐了下去,还一直盯着烤鸡,他还真是心大,别人说是师傅派来的他就信了·····还朱前辈的叫着,这怕不是在火上浇油。 “你小子,风老头子叫我好好看住你,还真是有原因的。”他气得把烤鸡丢在了一旁。 千易水望着欲起身前去拿烤鸡的白云轩,按照风凌霄的嘱咐,敲了敲他的头,白云轩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千易水,“你居然打······” 结果千易水又敲了一下,“坐好了,对前辈不得无礼。”他说完就坐在了白云轩身边,而白云轩注视着他坐下,扭头深吸了口气,忍住,忍住,这么多天我都忍下来了,不急于一时,等我能打过他,我要好好报复回来。 经过这么多天千易水把白云轩的心思摸索的一清二楚,他就是贪吃还怂,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值得教训的地方了······ 看着眼前这两人的互动,朱明杰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自己修炼的时候,他很期待风凌霄的弟子会觉醒出什么样的灵力。朱明杰的嘴角在不经意间轻轻勾起,他挥手,红色的火焰便凭空而生,绕着一旁还未熟透的烤鸡环绕起来,那火焰的颜色比篝火要艳上几分,也热了几分,很快香味飘满了四周,白云轩擦了擦即将落地的口水,“前辈,好手艺!” “哈哈哈哈,你呀,若是以后冥修不得进食,你要怎么办?”他收起火焰,将把烤鸡递给二人。 这个问题白云轩早就想过了,“所以说,现在要好好享受。”他脱口而出。 “小心烫。”看着急躁的白云轩,千易水小声说道,他真的是毛毛躁躁。 “你们吃完早点睡,明日我就带你们去荒烟都进行灵力觉醒。”朱明杰看着面前火光肆意的篝火,对他们嘱咐道。 “嗯”他们应道。于是千易水他们吃完就去休息了,训练了一天,若不有个好觉,他们定是撑不住的。 第二十章荒烟都觉醒楼 看着这由沙丘石堆积而成的房屋,朱明杰若有所思。世人只知沙丘石由骨与血浇筑而成,可在莽荒之地的修仙者眼里沙丘石是可吸收灵力的鬼石,无论那人是否修仙,只要呆在沙丘石建造的房屋里,灵力就会不自觉的流逝,凡人流逝的便是生命之灵,消耗的生命之灵越多,离死亡越近。当然对于修为高的人来说,这点不算什么,可这两个孩子整日修炼,且夜间栖息于沙丘石内,却不见他们有丝毫灵力耗竭的现象,这种极端的修炼方式本应是一重境巅峰即将突破时所用,那个风老头子对自己的徒弟就这么自信?自己要是再迟来半个月,他们还能如此安然无恙? 朱明杰望了望屋内沉入梦乡的千易水他们,忽而松了口气,睡这么香,这沙丘石当真对他们一点用没有?风老头子还真会收徒弟,这不收倒好,现在也不知从哪找来的小怪物······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千易水他们就起了,走出屋外,他们一眼就看见朱明杰站在篝火堆旁,手中还多出了三把剑。 朱明杰把这三把剑丢在地上,开口道:“准备御剑。”只见他将双指摆于眼前,点点灵光在指间闪现,他右手一挥,三把剑悬空震动,转眼就变大了很多,他起身跃于剑上,“赶紧挑一把剑跳上去。” 千易水和白云轩听到后,随即跳到剑上,起初他们还会随剑的颤抖而颤抖,但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自己的平衡点,稳稳地立于剑鞘之上。 看着他们站稳后,朱明杰双指一勾,三把剑像是飞燕张开了翅膀,朝天空中冲去,顿时,风呼啸的声音从耳边划过,不久,白云便浮现在他们的身边,可不同于腾云,御剑只能穿梭于山峰之间,而腾云便是凌驾于浮云,是看不见山河大地的。 荒烟都距离这座偏僻的山壤不远,穿过了五座大山他们便看见了远处广袤无垠的蛮荒之地,漫天飞舞的狂沙还未到达便拍打着他们的脸庞。在蛮荒之地的入口处,一座城墙赫然而立,此城墙有二十几米,这是防御蛮荒异兽的荒烟墙,城墙之后便是荒烟都,整个荒烟都的建筑都是由石头搭建而成。 城门外数十米处,朱明杰扔给千易水他们两套衣服,“这荒烟都的城主规定了,凡是进城者必须穿上这种服饰,只要违反城规都会被人从这城墙之上丢下去喂那些异兽。” 白云轩拿起那白色的圆帽还有和朱明杰脚上一样,带有翘头的鞋子,“这是什么古怪规定。” 人间当真是千姿百态,千易水从未看过如此服饰,他挑了套深蓝色的找个地方换好,走了几步,这鞋子走在泥土上还是不错的,蛮荒之地沙子淹没了大地,穿这双鞋倒是会省不少力,可这帽子为什么要多上几片羽毛,千易水看了看这奇异的帽子只能无奈的戴在头上。 “前辈,我们换好了。”千易水还有白云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喊道。 “嗯,走吧。”他捏了捏八字胡须。 城门口,一众士兵在排查进城的人,那些人都是穿着荒烟都的服饰,这漫漫长队,能进去的几何?千易水望着那些人一个接一个被赶走,那些人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贫穷之人,可是被毫不留情面的扔了出来,终于轮到他们了。 “把手放在这里。”荒烟都的士兵指了指一旁的白色水晶,朱明杰上前,左手被在身后,右手置于水晶之上,忽然水晶里有红色的光芒迸出,但他很快就移开了手心,光芒又逐渐暗淡下去,他看向一旁的秃头士兵,“够了吧。” “够了,但是······”那肥胖的士兵伸出手来,上下掂量了几番。 朱明杰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二两黄金放在了士兵的手上。 “行,你进去吧。”他挥了挥手,于是,千易水他们也随着朱明杰向前走去,可此时这士兵拿出长矛挡住了千易水和白云轩,“我说了,他可以进,但你们不行!” “他们是和我一同的。”朱明杰转身解释道。 “那也不行。” 朱明杰看着这胖子,就知道二两还是太少了,于是他又拿出了四两黄金偷偷塞到士兵手上,“大哥,行个方便,他们我会好好照顾的。” 胖子侧身将黄金收到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布袋子里,假装犹豫的说道:“啊,既然你都这么保证了,那放他们进去也不是不行,你们。”他指了指千易水和白云轩,斥声道,“你们赶快滚进去。” 千易水皱了皱眉头,果然和传闻一样,无实力无金钱谁也进不去这荒烟都,若是想强行御剑飞过,这荒烟都的灵阵怕是会将他们烧成灰烬。 这城墙也是够厚的,光是内城墙就有五米之厚,若是那面向蛮荒之地的外城墙估计得有十米之厚,什么样的怪物得让他们这样防备着······ 走在大街上,有着各种吆喝声,分明前方是沙漠,摊贩们却摆放着许多水果,卖烤肉的也不在少数。这城都的中心是一个白色圆顶的建筑,屋顶之上竖着旌旗,旗子上的‘荒烟都’三字随着风飘扬。 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在一个叠楼建筑前停下了步伐,这楼和木质建筑很相似,只是它是由大理石建造而成,有牌匾挂于门口,牌匾是紫的檀木的,上有‘觉醒楼’三字,字通体漆黑。 进入大厅的第一眼千易水并不觉得惊奇,这倒像是酒楼,还有人在此吃饭。他们刚踏进门便有一人弯腰上前招呼着,“这位大爷,可是要办什么事,我们这觉醒楼说不上是凡间第一觉醒圣地,但至少可以称个第二吧。”他搓着手,望向朱明杰身后两位个头只到朱明杰腰间的少年,“就是这两位少爷要进行觉醒吧,还请随我去到二楼。” “这没你的事,你只需把你们掌柜的喊出来就行了。” 店小二的笑忽然停滞,“我们大掌柜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朱明杰也不恼,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他翘起腿,喝着茶,“就说朱明杰来了,他听到定会亲自来接待我们。” 这客官好大的口气,但他也不敢不上报,若是误了事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若是假的,掌柜的自会收拾他。 “好勒,您稍等。”店小二点点头,便从大厅之后的楼梯上去了。 不一会儿,这店小二就回来了,回来时他手上就多了一块紫色令牌,他恭敬地交于朱明杰手中,“客官凭着这令牌进入三楼便可。” “嗯。”朱明杰拿走后就带着千易水他们,随着店小二走向了楼梯拐角处······ 第二十一章聚灵 “前辈,不是说二楼可以觉醒灵力吗?怎么又去了三楼??”白云轩不解地问道,况且进三楼而已竟然还需要令牌,自己现在是离一楼的饭桌越来越远了······ “三楼也有觉醒室,不过这个觉醒楼的三楼是十二仙门中的云图柱设立的,他们的修仙院岩扉阁就在这蛮荒之地里。” “可是蛮荒之地到处是异兽,修仙的学院怎么会设立在这里。”千易水想起先前看见的荒无人烟的沙漠,在此修炼的修仙者实力究竟有多强悍。 “每个仙门下的修仙院训练方式皆有所不同,比如你们未来要去的灵修阁,那可是在九霄云上的修仙院,没点实力的,都不知道怎么上去。” 九霄云上,千易水想起了七重天上的浮岛,灵修阁莫不是建立了仙族的栖息地,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若无特殊上仙的血脉,谁也进不了那个地方,那么前辈口中所说的九霄云可能就是浮云之上吧。 话还未说完,他们就来到了三楼。朱明杰拿出紫色令牌,门口把守的两个人随即侧身弯腰请他们进去。 这觉醒楼还真是挺大的,千易水他们在这三楼长廊走了一段时间才找到觉醒室,那房门上挂的牌子比起一楼雕刻菜名的牌子不知道细致了多少,房门上还刻有独特的花,看起来像是玫瑰,可是这火红的玫瑰居然没有刺······但这种细节估计只有白云轩注意到了,因为万年前,玫瑰不曾有刺,那时,玫瑰是世间难求的仙花,可不知怎么回事,某日,天下的玫瑰都长满了荆棘。 千易水三人刚立于门口,这房门便主动打开,瞬时,一股玫瑰花香铺面而来。房间里面木柜整齐的排列着,各色的水晶错落有致的摆在木柜之上,而向右转便能瞧见一个圆形的桌子,一位蒙着紫色面纱的女子正坐在桌子一旁,她眉间印有花的纹路,她并未抬头看向来者,只是翻阅着账簿,随意翘着兰花指说道:“请坐。”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朱明杰不客气的就坐在了女子的身边,而千易水和白云轩皆坐在了女子的对面。 女子抬头却看见了两个白净的少年,她话语中带着三分讥讽,“你们这么细皮嫩肉的确定要修仙?还拜了这么不靠谱的师傅。”她转身看了眼朱明杰,冷声说道,“你坐他们旁边,离我远点儿。” 白云轩此时好像在看一出好戏,这朱前辈,嗯,真的对自己太自信了,他把胡子剃掉,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就这样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哪个姑娘愿意他坐自己身旁······ 朱明杰也不敢反驳,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分明先前在楼下那么嚣张,现在一声不吱就坐到了白云轩旁边,他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这不是我的徒弟,再说了我怎么就不靠谱了?” “姐姐误会了,我们不是他徒弟,我们的师傅是风凌霄。”白云轩解释道,他可不想被朱前辈连累,惹了这姐姐,灵力觉醒就要没戏了。 “风凌霄?呵,反正都是什么好东西。” 我的天,她居然连带着骂了两个,风老头子好歹是灵修阁大长老,这怎么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白云轩听见这番评论,默默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千易水,他挑了挑眉,向千易水示意,看见没有人说我们师傅不是东西。 可是千易水瞥了眼一旁对自己挤眉弄眼的白云轩,没有任何表示。他觉得眼前之人很有胆量,况且前辈对她这么谦让,或者说前辈在忌惮着她,这表示她的的境界不在前辈之下,而由她来觉醒灵力的话定是会比楼下的那些强上万分。 女子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指着千易水道:“这里面就他还凑合,看起来老实点,旁边那个油嘴滑舌的。姐姐?老娘三百岁了,喊什么姐姐!”她大声说道。 我?嗯?白云轩指着自己,又转头看了看千易水,得嘞,他就是吃力不讨好,白云轩尴尬的笑了笑,他偷偷在桌下拉了拉朱明杰的衣袖,右手捂着脸,看着他,怎么回事,前辈,她什么脾气?还有,三百岁? 而朱明杰回以一笑,悄悄抽出了自己的袖子,“这个,额。”完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称谓她,往日自己也都是姐姐,姐姐喊她,怪不得她一直给自己摆臭脸,原来是喊年轻了! “那个,沙大娘,我······” 此时白云轩呼吸一紧,而千易水脑中的那根弦,断了,刹那间,他们感受到了空气的停滞。 “嗯?”她拍着桌案,瞪着朱明杰,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哦,我这张嘴,沙······”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这姐姐不能,大娘也不行,自己喊啥呢,他看了身旁的两人,他们平时都是前辈前辈的称呼自己,这个不错,“沙前辈。” “哼。”她收起戾气,“快说。” “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让您给我这两个同门师侄觉醒灵力,一般的觉醒室应该承受不了他们的灵,所以只能麻烦您了。”他擦了擦帽檐下的汗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伺候。 “哦,是吗。”她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要什么样的觉醒石。” “最高等的,天字号纯灵。” “纯灵?”她停下敲桌子的动作。 “怎么不行吗?”他怯弱地看着对面的人。 “不是不行。”她从头到脚,再三打量对面的少年,眼中多了一丝好奇,“稍等片刻。”她起身走到最里面一排的木柜旁。 蹲下身,她扭动了旁边一颗小小的黑色觉醒石,于是地面上一个巨大的透明水晶升起。此水晶足足有一米之高,光线透过,折射出点点斑驳,她紫纱拂袖轻轻掠过,水晶便飘至圆盘桌前落下。 沙芯榕坐回原处,盯着三人,郑重其事,“灵晶越小,觉醒越容易,但是相反测出的灵就越少,而这纯灵,能测出一个人未来使用灵力的所有可能性,可但凡那人的灵到不了纯灵的需求,便是连觉醒都觉醒不了,如此你们也要继续?” “没事,第一次不行,还有就二次嘛。”朱明杰摸了摸胡须。 “下一次可是一年后。”沙芯榕将灵晶置于少年面前。 朱明杰望向旁边的二人,“这用天字号纯灵可是你们师傅交代的,若你们不愿意换成其他的也行。” 千易水看着这透明的灵晶摇了摇头,他就是想知道身为凡人之身的他究竟还有多少元灵。凡人不同于仙,凡人修仙只能修炼金木水火土风雷这七大元灵的一种,天赋异禀者可修炼多种,而上仙所使用的的灵力是混合的灵力,称之为纯灵,纯灵可号召世间七大元灵。 朱明杰看着千易水坚定的目光,又望向了白云轩,“臭小子,你呢。” “我当然要也用纯灵啦。”白云轩只觉得大的靠谱点,小的太寒碜了。 “好,既然决定好了,就开始吧。”沙芯榕指了指朱明杰,“你,站一边去。”然后她又看了看千易水他们,“你们谁先开始。” “我。”千易水他迫不及待想要觉醒灵力,这样他离修仙就更近了一步,离七重天也更近了一步······ “行吧,旁边那个油嘴滑舌的,站一边去。”她又指了指白云轩。 她话说完,白云轩就默默退到了朱明杰身边,心里想,这人也太凶了······ “双手放于灵晶之上,闭眼去感受这灵晶给予你的一切。” 千易水把手搭在了灵晶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精神了许多,渐渐他觉得掌心有股力量在吸引着他,忽而似千斤重的铁石系于其腕间,忽而,柔软纤细的如同藤蔓一样的东西在从掌心处蔓延,那些‘藤蔓’如刺扎入他的手臂,它们像贪婪的蝙蝠在吸食着他的血液。 随着被抽离的灵越多,千易水就越感觉自己身处在泥潭之中,他在慢慢地被吞噬,最后他终于被拉进灵晶里,此时他紧闭的双眼不由的睁开,可眼前已不是觉醒楼,那里一片透明,脚下是能映出自己的湖面,这里寂静无声。但很快他就听到风呼啸的声音,那些风似利刃从远处袭来,闪电划满了天空,乌云聚在他的头顶,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果不其然,雨滴滴落下,雷电劈开了水面的涟漪,仅仅是站在原地,千易水就能感受到那些暴风雷电的疯狂······ 看见千易水脸色渐渐苍白,沙芯榕随即盘腿,紫色灵点环绕她周身,她悬于空中,将自身的灵力引渡到灵晶上,那些紫色灵点在进入灵晶的那刻便化为乌有,而此刻一股蓝光从灵晶中射出,接着白光,最后是黑色,三种光芒混合交替闪耀。顷刻间房间里点点灵力汇聚,包裹了所有人,这些灵力越来越多,像是汪洋淹没着他们。 “聚灵!”沙芯榕惊出声来,她挥手,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千易水和灵晶分开了,可是这灵晶久久不黯淡下来,这房间里的灵点也不愿散去。她看着地上昏迷的千易水感叹道,幸亏这觉醒室是沙丘石所筑,否则混合元灵泄露出去,又是一场劫难······ 第二十二章黑电 昏倒的千易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脱离了灵晶,他还在那场梦里徘徊,他不畏惧这幻境里的一切,只身走进了风暴中央,可这里面竟然有一个带着银白色面具的人,他穿着白色的长袍,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他和半面神是如此相似,但他却没有那双翅膀,他在微笑着看着千易水,那种笑并没有让觉得虚假,因为眼睛不会骗人,那面具之上的蓝色双眸温柔却凄凉,千易水欲上前一步,可他听见了外面的呼喊声······ “千易水,千易水?” “师侄?”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地上,白云轩和朱明杰在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躯。千易水按着脑门,扶着凳子慢慢起身。他现在感觉是如此不真实,他觉得自己没有丝毫力气,可是却精力充沛,蛮荒之地的闷热他也感受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溪水般的清澈,他觉得这里忽然多了种莫名的安全感,他仔细看着周围,三色元灵此时正围绕着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可是他曾翻阅过多种书籍,凡人七元灵应该是没有黑色的······ “小子,你叫千易水是吧。”沙芯榕坐回椅子上,翘起腿,“你父母可是修仙者?” 虽然千轶荣他们都瞒着他,但千易水知道他们是修仙者,还是境界不俗的修仙者,于是他点了点头 “怪不得,混合元灵在凡人修仙里十分罕见,还是三色,你日后务必好好修炼,有混合元灵是好事也是坏事,东西多了就不精了,懂吗?” “晚辈定当谨记心中。”话说如此,可是千易水心中还是难免失落,从上仙的纯灵到如今的三色元灵,这种落差好比是你本是遨游天空自由自在的鸟,可是某天你被关进了笼子里,还有人减去了你的羽翼,未来的你只要等羽翼再次丰满,挣脱牢笼,就可以回到曾经的蓝天,可是多久你能再次起飞呢?多久你才有机会挣脱牢笼呢? “对了,前辈里面的黑色元灵究竟是什么?”千易水发现混合灵力中黑色占据了大半,黑色似乎在主宰着其余的元灵······ 看了他还不知道聚灵的事情,如此多的元灵聚集在一起便肉眼可见,灵越多也说明其蕴含的能力也愈大,一般聚灵是三重境之后才可以做到的,如今只能说明这小子所含的灵庞大,怪不得要天字号纯灵进行觉醒。 她勾了勾手指,一块小的无色灵晶从书柜那飞起,落在她掌心。她挥了挥右手,一小部分黑色元灵进入了灵晶,透过它你可以看见黑色的雷电在肆无忌惮的闪动。 “此为黑电,但我也是第一次见,灵的颜色并非只有七种,只是绝大多数的觉醒者由于年纪尚小,所以他们的灵是最初的颜色。不过人灵的颜色是可以改变的,这乃是由觉醒者心里最深处的欲望决定,不过你小小年纪居然是黑色?”她看着千易水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究竟遇到过什么事才能觉醒出黑色的灵。况且他觉醒时,自己窥探灵晶发现的是暴风雷雨之象,这代表着无法阻止的灾难和不可改变的命运,看来这孩子自己以后要注意点了······ 千易水淡淡回了句,“是我太过孤僻罢了······” 太过孤僻?这句话朱明杰是不会相信的,他从头到尾注视着一切,无论千易水内心居住着什么,朱明杰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见过不少这样的······ 放下手中的灵晶,她看了看一旁白的云轩,“轮到你了。” “哈哈哈,是呀,到我了······”他挠了挠后脑勺,缓慢上前。 死过一次的人再次觉醒灵力,这世上怕是绝无仅有吧。如今没走每一步对于白云轩来说,如履薄冰,他带着胆怯站在这灵晶前,心里默默念叨:师傅诚不欺我,我便这一生都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半年前,风凌霄第一次见他,没有讶异,没有恐惧,没有后退,他只是像看着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那样看着他,他没有讶异为何死者还在,反而是欣喜他还活着,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为白云轩高兴最后都成为了照亮白云轩黑暗枯燥生活的那丝亮光,风凌霄的出现告诉他,他还可以不一样的活着,他可以看尽山河,而不是被拘禁于府中,过着囚徒般的生活。 现在风凌霄便成为了白云轩不畏惧后果,站在纯灵前的那根中流砥柱。他深吸了口气,将右手放于那早已黯淡的灵晶之上,可是他所感受到的和千易水截然不同。他手放在灵晶的刹那,就听见一阵阵叫嚣的声音,好吵,像是无数的生灵在呼唤他,可是渐渐他也听到了夹杂在其中的呐喊,撕吼和咒骂······ 白云轩受不了那无尽的黑暗,欲抽回右手,这觉醒好痛苦。但他的手仿佛被很多人拉扯着,怎么也拽不下来,他感觉手心有股痛传来,好像有什么从掌心流出,是,血吗? 朱明杰看见血染红了这纯白的灵晶,心生担忧,不由望向了沙芯榕:“这是?” 可沙芯榕只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灵晶的由来除了初代觉醒师,谁也不知道,她便是初代觉醒师的后裔,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觉得不可思议,能与灵晶融为一体的血液只有那个种族······ 世间所有灵晶都是万年前那次战斗留下的。万年前,仙族和妖族一直在压迫着凡人,更有传说仙族在使用魔族禁术,因此半面神将与此相关的仙族都以剑血祭,一个不留,他们的尸体堆砌炼化而变成了灵晶。 这血流的是越来越多,看着出神的沙芯榕,朱明杰也只好不顾被打的后果,直接用手,戳了戳她的膀子,此时,她才回过神。 沙芯榕迅速用自己的灵力覆盖在纯灵上,可是只要她的灵力触碰到白云轩血流过的地方皆被灵晶吞噬,这灵晶似是张开了血盆大口,恨不得吞食掉白云轩的血与骨······ 第二十三章红雪 白云轩想挣脱,可是甩不开这灵晶,他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睁眼落入的是无尽的深渊,他在坠落其中,无法阻止的坠落其中······他不愿看着深渊,可是深渊在向他低语:来了,便走不了了,你的灵魂怎么变化我们都能闻出来。不要逃避了,你那么冷血无情,又怎么会在意生死,你这样的人,只会去除眼中钉,肉中刺,你,就是个······ “闭嘴!闭嘴!给我闭嘴!我很在意生死,所以我要活着,活着!明白吗?”他愤怒地转身,这个回头却让他看到了深渊。 一幅幅画面似走马灯花在他脑海里徘徊,她沾满鲜血的尸体,倒塌的房屋,血迹横行的地面,死去的死士,冥纸飞舞的梵府,白色的灵堂等等,等等。虽然只有一年半的记忆,可是这些就足够白云轩歇斯底里了。 顿时,他蹲坐在地上,屈膝呢喃:“我没有冷血无情,我也没有那么恶毒,我从来没有,你说的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不懂,不懂他们的感情,我只是······” 泪无声地落下,随着那血一同流淌。白云轩渐渐被黑暗包围,寒冷像是商量好似的裹挟着冰刃向他袭来,他紧紧抱着自己,可是霜雪还是缠上了他,他鼻尖,发尾,衣角都渐渐被冻住,而他的黑色鞋面抹上了一层白色的霜。 屋里此时也仿佛经历寒冬,空气在冰冻中凝结,从未过过冬季的朱明杰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他在搓着自己的手,“怎么办,你都搞不定,我们就这么看着臭小子变成雕塑?” “别吵,我想想,一定有解决的方法。”沙芯榕不断将灵力输入进灵晶,可不似之前,那些紫色元灵都被吐了出来,它现在想要的只有白云轩。 千易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白云轩,他知道他害怕寒冷,可是现在的寒冷却是由他的身体散发出的,而且还是透彻人心的冷,他在想往日他都是怎么度过的,帝都那日也是,他醒的居然比自己还早。可千易水还没思考出答案,就有一束光从白云轩腰间的玉佩上射出,那白光下竟然是一只猫,这猫看起来还很眼熟。千易水想起这只猫不就是在睡他胸前的那只嘛,难道那只不是野猫,是他养的? 飞云跳到白云轩怀里,不停地舔舐着他掌心滴落的鲜血。意识混乱的白云轩忽然感觉到怀里的温暖,他慢慢靠近,凭借着本能静静感受怀里的热。飞云的到来给白云轩带来了春日,一个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春日,逐渐白云轩耳边的讥讽,谩骂没有了踪影,而那些呼唤他的声音多了起来,周围亦暖和了起来······ 忽有阵清风刮过,一时间无数的灵不知从何涌来,填满了觉醒屋。不一会儿,它们似找到了什么,忽然间振奋起来,只见那点点灵力钻进了白云轩的伤口,还有部分涌入了纯灵之中。当这屋子的灵都消失时,灵晶散发出一股力量,将白云轩振飞出去,其余三人也纷纷踉跄了一下,所幸沙芯榕之前就用灵包裹了白云轩,否则撞于这沙丘石上,肯定不轻。 朱色的雪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缓慢落下,这凭空出现的红,飘满了屋里的各个角落。 飞云蹭着白云轩的脸颊,他缓慢睁开了眼,他右手撑在地上试着起身,可伤口处的疼痛瞬间让他清醒。他倚在墙边,映入他眼眸的,是无尽的红色,他慌张的看向了周围,依旧是血染的颜色。这,是他造成的吗? “没事吧。”朱明杰走过去扶起地上的白云轩,看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好抓起白云轩的右手,为他疗伤,“这伤我用灵力帮你治好,很快的。”灵力在他伤口停留了一瞬,伤便真的消失了,连同疤痕一起消失了······ “朱前辈,我······是不是失败了?”他看见那黯淡的纯灵,还有这不知如何解释的红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朱明杰不懂灵力觉醒的事,也不知这是成功还是失败,毕竟在他睁眼之前,灵充满了整个房间,这算是成功了吧,但他还是扭头看向了沙芯榕。 “不是。”沙芯榕伸手接过这落下的红雪,掌心传来的刺骨寒意告诉她,这是雪,是沙漠里不会出现的雪。水凝结为冰,所以雪属于水元灵,可是她从未见过红色的雪,这样的雪只瞧一眼便觉得惨烈。 “可是这灵晶没有任何颜色。”白云轩眉眼难掩失落之色。 “你再看仔细点。”沙芯榕凝视着纯灵,眯起眼睛说道。 白云轩听话的凑近看了看,最终他发现了这灵晶在渐渐变为红色,它不闪耀任何的光芒,但有光透过便只剩红色······ “你在灵晶之中究竟看到了什么?”沙芯榕转身盯着白云轩,一步步向前,“我从未见过纯灵变色,告诉我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原本觉醒师可以与觉醒者一同进入灵晶之中,可是这次沙芯榕根本进不去,这灵力化为的红雪,看起来是如此不详。 “我,什么也没看见。”白云轩头瞥向一侧。 “我不信!怎么可能看不见!”她转过白云轩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小子,你莫要说谎。” “唉,唉,唉,你干什么呢,赶紧放手,他还小。”站在一旁的朱明杰实在看不下去,他用力将沙芯榕的手按下,可是换来的是她的一记白眼。 “你肯定看见了什么。”她再次捏住白云轩的下巴,同时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白云轩的下颚顿时酸痛起来,他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没看见。” “沙前辈,纵使他看见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千易水挡在白云轩前面,“您说过不同的人元灵就会有差异,那么红雪又如何,您这反应是觉得白云轩的红雪不该出现,还是您不愿这红雪现世?” 他的眼中多了一丝利刃,无论是什么原因,白云轩才十一岁。千易水只要看见此般年纪的人受到世俗眼光带来的苦,就会油然升起一股怒气。凭什么一个人什么都未做,却要宣判他日后的刑罚?只因可能二字就要抹杀所有的人,甚至是年少无知的孩童,这种事只要千易水看见,他就丢不下,一如他看见那日的木泽凡那样,他会奋力反抗,无论对面是谁。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