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半叶》 第一章暮雨 金乌西沉,余晖下踏实的土路,小块的水塘,村口的桂花树,一片祥和的美景。村子不小,有两三百户人家,不过刘是大姓,村子里就没几个不是姓刘的,这里的女人也不会外嫁,表哥堂妹连理也是常事。 村口的桂花树有些年月了,老一辈说是太祖当年出征路过刘家村的时候种下的,也有人说是一对苦命的鸳鸯,男人参军离乡,女子痴痴等候,最后化作这颗桂花树。 在桂树下的刘秉直不喜欢后一个说法,他和堂妹刘玥早早订下了娃娃亲,他就觉得这个说法不讨吉利,逢人说桂树的不好,不管男女老少,上去就是一脚直骂晦气。黏在刘秉直身旁的女娃娃就是刘玥,豆蔻年华身形仪态已然落落出众,站起来和刘秉直差不多高。据说当年刘秉直的爹跑到弟弟家一看这闺女,长得像瓷娃娃,立马给两岁的刘秉直订下娃娃亲。 和刘秉直,刘玥两人一起玩的还有刘绍乾。刘绍乾家是十里八村响当当的大户,从他的穿着上就能看得出来,货真价实的蜀锦玩破了就破了,第二天准是新的。村子里的人说是他家的院子里埋得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长出的都是摇钱树,可是有一圈护墙,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与他们相比,此时坐在不远处打盹的左寅骁显得不堪入目,一件补丁做的长衫,罩着漏洞百出的外衣,裤子是时髦的花裤子。倒不是左寅骁不能和他们玩,只是忙活一天,实在没什么力气和这些无忧的子弟们耍。 “喂,牛娃今天我家的牛喂饱了没?”刘绍乾好似玩累了,走到左寅骁身旁,他总记不住左寅骁的名字,反正天天给他家放牛,就以牛娃替下了。 刘绍乾这一问声音有点大,当然也是故意的,打盹中的左寅骁一个吓,撑着脸的手一滑,整个人翻倒在地,样子可谓狼狈,惹得刘绍乾和刘秉直捧腹大笑,刘玥受不住也掩嘴而笑。 缓过神来的左寅骁,迷迷糊糊看着这位少东家:“东边的好草,小神山流下来的山泉,好吃好喝的牲口都不愿意回来了。” “切,牛丢了你也不用回来了,直接跑路吧。”刘绍乾抱怀玩笑到,接着转头道:“秉直,小玥天不早了,明天再玩吧。” “也是,这个点快开饭了。”刘秉直透过指缝向西边望去,余晖依然耀眼。 刘玥摇着刘秉直的手臂道:“秉直哥,我去你家吃晚饭行不行?” “当然!”这么好的未来媳妇,刘秉直怎么舍得不让她去家里一起吃饭。 刘绍乾撇头哪里看的下去:“赶紧的回家吃饭,还没成亲呢,成何体统...” 说完,刘绍乾带头向村里走去,刘秉直和刘玥牵手随后。 四周安静下来后,左寅骁躺下是彻底睡死过去了。家家户户开始冒起了炊烟,伸着鼻子能闻得见米饭和地瓜的香气,还有不知哪个大户人家今天烧的红烧肉,真让人朵颐。 天好像黑的更快了些,渐渐的开始下起了细雨,入秋后农家人总是不太待见雨天,生怕自家的麦子潮了。街上剩余的几个小贩快速收拾不见了踪影,商家的伙计也打上板准备休息,路上零散的几个路人遮盖着头向家跑去。 雨中,这短暂的匆忙。 几下雨滴落在左寅骁的脸上,直至打在他的有眼皮上,他才眨巴眨巴眼睛坐起来。 “下雨了。” 后知后觉的左寅骁掀起那件破洞外衣盖在头上向家跑去。左寅骁的家也不能算家,只是个简陋住处,在村子东边两三里地有一个土丘,那就是小神山,山上有一座九十多年前兴建的山神庙,现在已经荒废了,沦为左寅骁的住处。 在路上一样有个男人和左寅骁往相反方向跑,手里还拎着两条鱼。左寅骁眼睛尖,那两条鱼肥美的不行,可惜是死鱼,但还是一把拦住了那个男人。 “干什么,哪家的小孩?快让开!”这个男人心情极差,本来好好钓着鱼也准备收钩回家了,谁想的下了雨,往家跑的路上,土路一滑,直接把这两条鱼给摔死了,现在也不知道哪来的小屁孩挡着他。 “把鱼卖我呗。”左寅骁看看鱼又抬头看看这个男人。 男人一想这买卖不错,火气也下来点,两条死鱼也不吉利,于是就打算卖了:“十文。” 左寅骁摇摇头:“这两条鱼都死了,不值十文。” “谁说死了?”男人颠了颠系鱼的草绳:“活着嘞!” “六文。” “你说什么?” “我只有六文钱。”左寅骁从花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六个铜板摊在手掌,真幸运这个裤子口袋没破个洞,不然真是雪上加霜。 那个男人一跺脚抽走那少的可怜的铜板,把鱼扔给了左寅骁:“算是便宜你了,唉...拿走拿走。” 说完男人甩了甩铜板便跑了,左寅骁提着鱼看着傻笑,突然间老天爷像是泼了盆水,左寅骁赶紧拉紧了衣服快速跑去。 雨停了,天也黑了,山间的空气格外清新。小神山上的山神庙里摇曳着火光,火堆旁边左寅骁把湿衣服拿下来烘烤了,只用一块单薄的干布裹着自己瑟瑟发抖。山神庙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木大门,但也因为年久失修腐烂倒下了,风呼呼的从门口吹进,还是初秋夜雨过后,形同赤身的左寅骁只能坐的离火堆更近一些来取暖,火堆架上烤鱼的香气是这个孩子唯一的慰籍。 “让老头子我猜猜...今天吃的是...烤鱼!” 门口走进来一个像乞丐的老头,但穿的又比左寅骁厚实一点,见到香喷喷的烤鱼眼睛都离不开径直跑过来抓着鱼就想吃,腿还一瘸一拐的,被左寅骁一个小木棒打了下手才停住。 “老酒鬼,我的鱼!” 没得逞的老酒鬼甩甩手,做出不屑的样子盘坐在火堆另一边,掏出一个酒葫芦吞咽着,眼神却没离开过烤鱼半步。 喝了两口的老酒鬼将酒葫芦伸过去在左寅骁眼前晃了晃:“来两口暖暖?” 左寅骁白了老酒鬼一眼,但还是接过了酒葫芦。 老酒鬼看着左寅骁喝酒不经意露出他人难以发现的笑,这孩子第一次喝酒还是他给灌进去的,老酒鬼没有多少钱只能买些次货,那次可把左寅骁辣的伸舌头直吐气。 “行了行了,就买了一葫芦给你全喝了,兔崽子!”老酒鬼骂骂咧咧夺回了酒葫芦。 左寅骁用大拇指擦过下巴上的酒渍,略显意犹未尽,缓了几息又白眼道:“老酒鬼,这酒还是我的钱买的呢!” 老酒鬼喝过一口砸吧嘴道:“那是你学拳的学费。” “就你教的那几套拳连碗口粗的树都打不断,倒被你隔三岔五要去几个铜板。” 说到那几套拳左寅骁就来气,被老酒鬼骗去练了多少年不说,还没练出个所以然来,总感觉着了个大骗局。 恍惚间,老酒鬼从火堆架上拆下一串烤鱼,大口刺溜起来,左寅骁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切了一声把另一串烤鱼取下。 两人吃鱼间笑骂不断,分秒中就一炷香过去了,两条鱼对于两个人来说虽然不能吃饱,但也绝对饱腹了。 “吃完睡觉了。”左寅骁拉了拉他的薄布,准备起身,却被老酒鬼喊住。 “再给几个钱明天买酒吃。” 左寅骁很爽快的蹦出俩字“没钱”,他哪里还有钱,最后几个子都用来买鱼了,每天早上从山上砍完柴送去刘绍乾家,再替他家放一天的牛拢共也就八文钱,老酒鬼每每打酒就要去许多,总存不下钱来,说着便起身了。 老酒鬼倒没太沮丧的样子,将外面那件棉套拆下扔给了左寅骁,左寅骁愣愣的看着这个老酒鬼,老酒鬼的心思他总捉摸不透。 老酒鬼将棉套扔去后懒洋洋地窝在火堆旁就地而寝,还敷衍了句:“生怕你着了风寒,还靠着你给我买酒吃呢。” 左寅骁呆头呆脑的,既然老酒鬼给他了,他便穿上。 老酒鬼的棉套看起来破旧,却干净暖和。左寅骁慢慢走到他睡觉的地方,一处用稻草铺好的地方罢了。 双手枕在脑后躺下,头稍歪,左寅骁能从大门口看到星空,虽然被小小的门框所局限,但他知道那是一片很大的地方。 十年前,一个六岁的孩子不知道从哪来到这个小村庄,身上的衣服皆是破洞灰尘,仔细看还算富贵,人们问他从哪里来,那幼童的瞳孔里只有惶恐和不安。这个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碗粥,多少张大饼,人们不知道他饿了多少天,是怎么撑过来的,只是孩子吃饱就睡了过去,那是他那几天来最香的一觉。 十年中,这个孩子吃着百家饭长大,慢慢融入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子。 十年后,他躺在一摊草堆上,过去的种种他已经记不得了,他也曾想过去寻找自己的身世,但直到现在也还只是在这儿畅想他的未来:在村子里有个带院的住处,开几亩荒田,闲来时候还能回到小神山走走,最好还能有头耕牛... 左寅骁攥着脖子上的那块半玉渐渐熟睡,嘴里呢喃着:“我不走,永远...在一起。” 第二章私塾 寅时三刻,左寅骁已经在山上忙碌了。他仔细地在树与树之间寻找未被雨淋湿或者半干的木柴,要捆好四大捆,那是刘绍乾家一天的量,用来烧饭,用来给下人取暖,偶尔还会被刘绍乾的爹拿来抽刘绍乾的屁股。 捆柴用的是普通的麻绳,左寅骁需要把四捆木柴绑到一个用竹竿做的简易背架上,然后背着走去刘绍乾家。这么些柴加架子有二十斤左右,全压在左寅骁的背上,得亏左寅骁个子不矮,不然准得前翻。 越过荒地,走过田垄,路过村口的桂花树,从后门进入刘绍乾家。刘绍乾家很大,隔壁两户人家加起来还没他家的院子大,从没外人进去过,进去过的也不说,弄得神秘。 左寅骁也没进去过,他将木柴和架子一并放在柴房,日暮来取,柴钱也是。他并不急着马上去放牛,而先是在村子里转转,平常还会花一文钱买两个包子,但今天不行,他已经没钱了。 轻车熟路,左寅骁来到一户不错的人家,房子在村子里算得上气派。这是村子里的私塾,是几户好人家出资修的,村子里的孩子都可以来这儿听。可左寅骁不行,他还得放牛。 左寅骁扣响了这门口的铜环,静静站在那等人来开门。 半刻钟,杨傅把自己收拾利索后,才到门口给左寅骁开了门,这是作为一个读书人的自我修养,面对他人就要干净清爽的才显示其的尊重。 “今天来的早。”杨傅慈善地笑说,也许是因为左寅骁与其一样是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总有些惜惜相印。 “先生早。”左寅骁很恭敬地作了一揖。 “快进来吧。”杨傅轻柔地挥挥手,招左寅骁进门。 左寅骁跟随在杨傅身后向屋内走去。对于这身前的教书先生,左寅骁知道些,是刘绍乾的爹招来的,工钱一日两文,一日三餐由刘绍乾家的下人送来,住就住在这间私塾里,他还听其他人说过杨傅是落榜的秀才,考了多年乡试却未中举。但不管怎么说,杨傅算是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饱读四书五经,村里人见了他面还是会尊称一声“先生”。 左寅骁除了雨天不用放牛,其他时候早晨都会来找杨傅,杨傅会在私塾开门前教授左寅骁,偶尔还会让左寅骁带上一本书放牛的时候看。 杨傅的书房和刘绍乾家的院子一样,杨傅很少让人进出,左寅骁应该算作第一人。 杨傅将一本泛黄的抄集交给了左寅骁,左寅骁小心翻开不禁读出一两句。 “道虽迩,不行不至。” “事虽小,不为不成。”杨傅接到:“意思是再近的路,不走也不能到达;即使再小的事,不做也不会成功。说的是人要踏实笃行,不可只说不做,眼高手低。” “古之圣贤大能,有盖天的智慧,老师背诵如流,如数家珍,学生积累尚浅。” “诵千言,默百篇不是尽头。从古至今儒者学士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惜,可惜呀...” 说到最后,杨傅只是一个劲摇头,从外面来的他才知道当今的读书人是多么的惨,能在这个小村子里有几个爱学想学的学生,真是为自己一生之大福,教好他们,为自己一生之夙愿。 “老师,可惜些什么?” 杨傅还是摇摇头,声音略沉了些:“罢了,往事而已。你这几天就好好看这本书,过几天我考考你。” “学生知道了,那学生先走了,还得去给刘老爷家放牛。” 正当左寅骁作揖打算离开时,杨傅拉过他的手塞进几个铜板。 “老师,这?” 左寅骁很是疑惑,不过他知道不可收,要推还,可杨傅先一步将其手握成拳抓住。 “还没吃早饭,老夫听到了。”杨傅瞟了一下左寅骁肚子,笑说。 说完,杨傅便急切拉着左寅骁出了书房门,快步穿过院子,好似一刻不能停留,边走边说到:“一寸光阴一寸金,你有时间和我推脱这几个铜板,不如多读些书,就算是对我的回报了。” 待当走到私塾门口,左寅骁对立而望着杨傅,纵使他是杨傅最好的学生,此时也凑不出一句话表达感激,最后只能重重地作了一揖,转身离开。 杨傅看其背影叹气低声呢喃道:“南宋北楚儒雅之兴终将会回来吧...” 左寅骁来到了常来的包子铺,老板说上一炉包子已经卖光,让他等个半炷香的功夫,下一炉包子就快好了。 等待中的左寅骁看向街道对面的铁匠铺,其实很早之前这家铁匠铺招过学徒,左寅骁也来过,但铁匠铺的老师傅在他身上上下瞟了好几眼,看不上。也不难怪,左寅骁太瘦了,打铁筑器是个力气活,打铁用的大锤都比当时的左寅骁长且重。 铁匠铺总能勾起左寅骁小时候许多的记忆,当他来到这个村子后,一直是靠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养大的,说是吃过百家饭也不为过,但不管如何他当时还只是个孩子,又遭受了突如其来的不明变故,至于是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在这儿,他没有亲人朋友,没有一个他认识熟悉的人,他对周遭的一切陌生都抱着警惕。直到遇到了老酒鬼,左寅骁决定不走了,他能去哪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包子好了!” “来了。”包子铺老板的喊声喊醒了左寅骁,左寅骁从胸口处掏出块布,将三个包子包好再塞回去,裹紧了些棉套,好似能在这个湿冷的早晨暖和些。 付了钱,左寅骁就往刘绍乾家跑去。 在后门左寅骁迎面撞见了刘绍乾,刘绍乾这个大户少爷有个习惯,出门不走侧门,每每都喜欢从后门走,总能和左寅骁碰个面。 “牛娃来了。”看到左寅骁来了,刚刚还因为小事黑着脸的刘绍乾顿时脸像开了花似的。 左寅骁不愿意多说话,叫了声少东家就走向了牛棚,可是刘绍乾倒像个仆人一样一直跟在左寅骁侧后说个不停。 “我爹昨天从外面回来带回来好多好东西,你瞧这个白玉扳指,说也是琼州买回来的,没见过吧。”刘绍乾手拿一个漂亮物件在左寅骁的眼前晃着炫耀。 虽然左寅骁觉得这个东家小少爷絮絮叨叨个没完烦人,但毕竟是个少年,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是很感兴趣的,也是凑上去看看。 “小心着点,弄坏了你给我家放一辈子牛也还不起。”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叫左寅骁拿过去了。 左寅骁也是小心翼翼,扳指半透明似冰,三分温润,七分冰冷,让人清爽舒畅。但左寅骁不禁拿出了系在脖子上的半玉拿出来比对,想看出些什么,可那块半玉除了一个“阳”字,再无其它。 刘绍乾皱眉凑上前摆头看了几眼道:“一块破玉一定值不了几个钱。” 左寅骁看了一眼刘绍乾说:“我也不打算卖。”说完便收了起来,走进了牛棚,刘绍乾停足棚外掩鼻而立。 “快点出来。”刘绍乾很明显受不了这个味道,催促着左寅骁。 但牛棚里只传出左寅骁的声音:“你不进来跟我讲话吗?” 左寅骁当然知道,这个少东家是绝不会靠近这些脏地方,这也是他唯一能来打趣刘绍乾的时候。 待有半刻的功夫,左寅骁才牵着一头牛出来。不过说来也怪,刘绍乾家在村子里也有良田百亩,却只有一头牛;刘绍乾的爹把地都租了出去,却还有一头牛。左寅骁不明白,也不会去想那么多,他只知道放牛一天三文钱,能买五个包子。 刘绍乾见左寅骁出来,上前拍了拍牛身,摇头道:“总感觉这牲口瘦了。” “吃得好,壮了不少,少东家你就放心吧。”左寅骁不再理会刘绍乾,牵着牛便出了门,当然还是后门。 刘绍乾见左寅骁离开,自己也准备出门上学堂,依然也是后门。 左寅骁出了村口,坐在牛背上一路向前,赶往小神山下。路上,两旁沉甸甸的麦子让人欢喜,今年又是一个丰年,村民都在弯腰收麦,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汗水和喜悦。 过了田,便是一条河,小神山的山泉也流汇此处,村里都叫它神仙河,因为过了这条桥就没有一户人家了,只有小神山的山神庙。本来河上有座桥,但早已不知在何处了,这也许也是山神庙落魄的原因吧。 左寅骁依然坐在牛背上过河,最深的地方,水漫到了牛的下颚,但左寅骁没有被沾湿一点。 一路上左寅骁都在看杨傅给他的抄集,牛知道路都是自己在走,一人一牛,除了风吹过零星几棵树的声音,一切都安静了,牛自顾自的吃草,左寅骁想把书里写的看出个透来。 一直到午时,左寅骁才从牛背上下来,躺在草地上,秋天云多,太阳也不扎眼,低处的风掠过,无比惬意。牛吃饱了坐在地上歇息,到了左寅骁填肚子的时候了,拿出包子,咀嚼中少年的眼睛又不知看向何方,有些迷茫。 第三章命运 空闲的午后,左寅骁都会来到平地间最粗的那棵树练习老酒鬼教给他的拳法,而牛在一旁小憩。 “沉心静气,望点出力。” 这八个字就是老酒鬼告诉左寅骁的八字口诀,随后演示了一下,老酒鬼的拳头并没有碰到树,但树断掉了,要不是亲眼所见,左寅骁也不会傻傻练那么多年。 可也就是那么多年,老酒鬼再也没教他其他的东西,也再未演示,只有他一个人苦苦摸索,但这个树不说断了,连一点摇晃的动静也没有。老酒鬼就时常说他笨,这点东西都学不会,偶尔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笨。 气沉丹田之时,所有的力都汇聚在拳中,心在树干,力出,拳未碰到树干,树亦毫无波动。 “啊!我好笨啊!” 左寅骁一下子躺倒下来大声发泄到,他总感觉自己已经琢磨不出什么了,为什么不能如同老酒鬼一样。 左寅骁望向天,想从天的口中知道答案,但天不会说话。一只手摸过身侧一片草地,忽然停下拔起一根,叼在嘴上,还念叨些什么。 半炷香后,左寅骁起身继续,反反复复,直到日落,老牛低声啼叫,金灿的天空中飞过一排大雁,都是向南迁徙过冬的鸟群。 山神庙中星星火光在一片黑寂之中微不足道,左寅骁和老酒鬼各坐两旁,各怀心事。 “老酒鬼,棉套还你。”左寅骁将那身棉套递给老酒鬼。 老酒鬼只是看了一眼,闭上眼道:“一股牛骚味,拿去拿去。” 左寅骁皱着眉头把头埋到棉套中,可是并未闻到什么,奇怪地望向老酒鬼。老酒鬼似乎察觉到了左寅骁的眼神,缓缓道:“你和牛呆的久了,闻得习惯了,你还真是笨。” 左寅骁点了点头:“那我洗净了还你。”老酒鬼也不回应还是继续闭着眼。 十几息过后,老酒鬼才突然开口道:“像你这么笨,不学个手艺,难道真准备给老财主家放一辈子牛?那头老牛还能活多久。” 左寅骁愣住了,老酒鬼可从没关心过他以后的事,只管他要酒钱:“如你所说我太笨了,铁匠铺的师傅们也不收我。” 老酒鬼睁开一只眼看向左寅骁,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快速翻过后丢入火堆中。 “你干什么!”左寅骁狠狠瞪向老酒鬼,不说二话立刻找来一根木棒想要将书挑出。一炷香后,火灭了,书只剩黑焦的残页,眼睛犀利的话还能看出两三个字。 左寅骁跪在书的灰烬前向老酒鬼骂道:“老酒鬼你今天有什么毛病,这是杨先生借我的抄集,你何故烧了它!” 老酒鬼只是默默瞥了一眼道:“祸国殃民的东西,不烧它烧什么。” “杨傅那个腐儒知道一切,但他不会和你说,他把半辈子都用在了读书,可是呢,读书能带来什么?他后半辈子都在逃避,老酒鬼我就是看不起儒生,这辈子都是。” 左寅骁不知道老酒鬼喝了酒稀里糊涂又在讲些什么,但这次老酒鬼的做法的确让他大为生气,自己又该如何向杨傅交代。左寅骁只是再狠狠看了一眼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老酒鬼就去睡了,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与杨傅道歉。 老酒鬼看向背身睡去的左寅骁叹了口气道:“罢了,再给你一天时间。”说完就轻声走出大门,渐渐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山路中,左寅骁并未察觉,也不会询问,在他看来,行踪难寻的老酒鬼不过去找一个地方喝葫芦酒罢了。 清晨,一如既往拾柴,然后赶往刘绍乾家。但左寅骁没想到刘绍乾今天这么早就起了,在他把柴放进柴房后,刘绍乾突然从一旁跳出,左寅骁倒没被吓着,就是有些奇怪。 “牛娃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今天起的这么早?”刘绍乾似乎看破了左寅骁的想法,朝他戏谑地笑着。 “确实想不到。”左寅骁没停下,径直向后门走去,他可没空理这少东家,他得赶紧去向杨傅道歉。 可没想到刘绍乾一把搭上左寅骁的肩膀道:“我知道你要去私塾,等我拿上书包和你同去。” 说完,刘绍乾转身跑去取包。左寅骁虽然没想到刘绍乾居然会知道他每早都去私塾找杨傅,但也未想太多,毕竟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左寅骁并没有停下脚步等刘绍乾,他还是不习惯和这些村子里的孩子呆在一起,他走出了后门。 大概也就走出一条街,刘绍乾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有气无力拍了左寅骁后背一下。 “牛娃说你笨就是笨,不是让你等我吗,听不懂我说的还是什么,走这么急。” 刘绍乾见已经追上了左寅骁,虽然还在大喘气,但忍不住教训一通。说完整了整斜挎的书包,整了整衣服,走在了左寅骁身边。 走了一小段路,左寅骁没什么想说没说话,刘绍乾却是忍不住了开口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为啥我今天起那么早吗?” 刘绍乾也不等左寅骁说话继续到:“我今早总感觉心慌慌的,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我可跟你说,我的感觉灵着呢,赛过半仙。” “那刘半仙知道是什么事了吗?”左寅骁朝着刘绍乾轻笑,神神鬼鬼的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这次真的,你看我右眼皮不停地跳,右眼跳灾啊!”刘绍乾深知左寅骁也不信他说的,边说着他还把头伸向左寅骁,让左寅骁好好看他的右眼皮:“看到了吧?没想到我刘绍乾大少爷正值少年,却...天妒英才啊!” 左寅骁笑了,是被刘绍乾说的搞笑了,这个少东家就从未有个正经,只当是听了个笑话。 “你还笑,气死我了!”刘绍乾重重锤了左寅骁手臂一下,刘绍乾看似胖些却都是肉,不必常干活练拳的左寅骁真壮,左寅骁是不痛不痒。 静声十几息,刘绍乾平静问道:“你有想过以后吗?比如以后去做什么。” 左寅骁先是愣了一下,他脑海中闪过了老酒鬼,接着回道:“没有。” 刘绍乾朝左寅骁眨巴了两下眼睛:“我想和我爹一样,走南闯北,不仅能做的上大生意,又可以去见识远方,越远越好。” 左寅骁听进去了,但少年的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这是刘绍乾的人生,他有能力去实现,但他不行。 “如果我哪天要死了,你会怎么做?” 刘绍乾这一句让左寅骁措不及防,他会怎么做,值得深思。 “让你不死?”左寅骁开玩笑道,刘绍乾的脑子真的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下。 “最好如此。”刘绍乾听了左寅骁说的话,也只是轻叹一口气。 到了私塾只有左寅骁进了门,刘绍乾说还没到私塾开门的时候他要在附近转转。今天杨傅起得早,他怕像昨日一样左寅骁来得早,来不及收拾自己显得狼狈。 “先生。”左寅骁照常作揖,但这次的腰弯的很深,毕竟心中有愧。 “快快,进来。”杨傅笑着拉住左寅骁的手,但没拉动,他奇怪的看着左寅骁:“怎么了孩子?” 左寅骁头低的更低闭眼道歉道:“学生一不小心使得先生给学生的书烧没了。” 说完左寅骁是松了口气,他微微抬头,杨傅并没有生气依然微笑的看着他。 “没了就没了。” 左寅骁有丝惊讶,因为他知道杨傅是个视书比命重的儒生,每一本书都悉心照顾,左寅骁还见过好几次杨傅晒书。 “为什么,先生?” 杨傅大笑:“一本书罢了,书没了就没了,但有一个好的读书人太难了,如果因为一本书去责怪一个好的读书人,让他变得不爱读书,那我才是真的罪人啊!” 之后杨傅带左寅骁入书房又取一书给予,还留他下来喝一杯茶。 左寅骁未动茶具看着茶杯里的茶晃动波纹,片刻道:“先生如何看待命运?”这两天先是老酒鬼,又是少东家刘绍乾,左寅骁思来想去还是问出这个问题寻求解答。 “天命有定端,守分绝所欲。” “先生,这世间真的有一种超越人的力量冥冥中掌控命运吗?”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凡人用一天的视野去窥探百万年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呢?” 这一刻左寅骁想通了,纠结过去和远看未来都不重要,不如按照事情的发展走下去,即使需要丢弃些什么,也不要紧,但绝不可失了底线。 “学生受教。”虽然茶还略烫,左寅骁还是一饮而尽,向杨傅道了别离开了。 杨傅还是端坐在那,盏了一杯新茶。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此时的小神山下,也就是左寅骁经常练拳的那棵树下,老酒鬼伫立良久,轻轻摸了摸粗糙的树干,嘴里呢喃着些字。清晨的风就这样刮过,半炷香后,老酒鬼拾起地上的一把斧子向树干砍去。 第四章离开 这棵相对并不粗,只有碗口大的树,左寅骁练拳练了几年的树倒了。老酒鬼面色不变,但眼神多了一丝不可思议,他看到树干流下了一堆木屑。 “让人瞠目结舌...”老酒鬼只是摇头反复说着这句话。 半个时辰后,左寅骁坐在牛背上按照老路,淌过了河,捧着那本杨傅新给他的书。就在他聚精会神的时候,刚上岸的牛停住了,不明所以的左寅骁慢慢抬起头,看见老酒鬼持斧缓缓向他走来,背后是那颗他练拳的树现在已经倒了。 左寅骁第一个反应就是将书塞入怀中,生怕老酒鬼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待老酒鬼走近后,左寅骁问道:“你来这里干嘛?还把那棵树砍倒了,莫非真的喝酒喝的脑子糊涂了。” 老酒鬼不言语,只是站那看着,不过一会儿后他掏出了自己的酒葫芦,饮了一大口后,慢慢走进左寅骁,把酒葫芦递给了左寅骁。左寅骁正要吃酒,老酒鬼一掌劈肩,左寅骁没有一点点防备,被直接敲昏。 此后老酒鬼把左寅骁带上了路,左寅骁倒也醒过几次,但是被蒙住了眼堵住了嘴捆缚住了身子,只有大致饭点的时候,老酒鬼才会取下嘴中的布头,给他喂些饭团凉水。但左寅骁是真的生气了,每次都是大声质骂老酒鬼,老酒鬼也不回应,掐开他的嘴塞进去,再堵住。 一路上左寅骁能感觉到颠簸,偶尔也能听见两旁有人在叫卖,他会挣扎,但并没有人理会他。 如此循环不知多少时日,一天,一滴雨露从叶子落下打在了左寅骁的脸上,左寅骁的眼睛眨了眨,再一阵凉风吹过,左寅骁才缓缓睁开一只眼。 眼前绿叶成荫,双手撑地缓缓坐起,左寅骁发现自己刚刚躺在一处较干的用石砖铺成的地上,周边有积水,看样子不久前下过一场雨。 这是哪?老酒鬼人呢?这是左寅骁现在的疑惑。 左寅骁站了起来转过身来是一条石阶天梯直达被云层笼罩的山腰,他顺着石台阶一层层向上走去,得亏他耐力非常,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花了一个时辰终达这条石阶的尽头。尽头是一座大门,大门两边绵延着高墙,门上牌匾写有“长门”二字。 “长门...”左寅骁默念沉思,回过神来,左寅骁走向在清扫门口落叶的两个男子,他们都身穿白色袍子,看到上前的左寅骁,他们并没有理会。 “两位,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左寅骁先是很很恭敬地作了一揖问到。 那两个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左寅骁,当看到左寅骁朝他们作揖,反而他们的神情更不自然了,似乎有些厌恶,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边低头扫地边道:“认不得字吗?”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另一个人道。 左寅骁感受到了一丝不怀好意,但还是犹犹豫豫走进那扇大门。 其实站在门外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景,门里有座精致的石雕屏风,雕的是什么左寅骁不知道,只是觉得它好看。绕过石雕屏风,可见一座大殿,对左寅骁来说是一座大殿,他住着的山神庙不及这座的二分之一,两边依然是长墙拐道触及到山门的两边,长墙有两扇门。这座所谓的大殿高处悬有两个大字“迎至”,大殿里面有人影不断走过。 迷糊的左寅骁不自觉地向大殿走近,可还没走几步,不知从哪出来两个人持棍将他摔压至地上。 左寅骁想挣脱,但不管多大力都不行。此时一个身着灰色棉袍的老人向左寅骁慢慢走来,虽然看上去慢,但给左寅骁的感觉是这老人走路十分轻盈。 灰袍老人站在左寅骁面前,先是仔细瞅了瞅,然后开口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左寅骁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吞咽了一口应道:“左寅骁。” “闯我山门何意?” “闯山门?老先生我并无此意,是门口的两位小哥说可以进来询问。”虽然左寅骁不知道闯山门是多大的罪,但应该和闯人家家里一样,都不得欢喜吧,更何况又是棍子锁人伺候,左寅骁还是聪明的。 “哦?”灰袍老人开口向身边一个白袍青年唤道:“阿山,今日在山门值护是谁?” “是阿兴和阿泉。”那个叫做阿山的青年回到。 “让他们值护结束去执教堂领罚。”灰袍老人命令道,阿山抱拳说了声“是,师傅”就离开了,接着老人右手挥了挥道:“松开他吧。” 被松开的左寅骁甩了甩胳膊,不得不说那两个人力有些大,弄得他生疼,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听老人道:“跟老夫走。” 灰袍老人并没有再理会左寅骁,转身向大殿走去。 当走进大殿,左寅骁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这座大殿可比那小破山神庙好一万倍。进门还是屏障,不过是刺绣的山河锦鸟,左寅骁的手做出了摸的动作,但实在没敢摸上去,要是让他知道这个屏风价值三百两银子,必得吓到一下,但也不至于吓到不敢动,毕竟在刘绍乾家他也没少摆弄过稀罕物。屏风后除三张大椅外并无他物,老人领左寅骁走进了侧门。 侧门里很简单一套桌椅,几个书架摆满了书,还有一套茶具。灰袍老人坐到了主位,一边泡茶,一边看着左寅骁问到。 “你来我长门有什么目的,我门今年的收徒已经结束了。” 这个问题左寅骁也答不上来,又不是他要来,是老酒鬼发了疯把他送过来的。 “不瞒老先生,我是被人绑到此处的,无意冒犯贵门。” 灰袍老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着这个少年,敢问天下有何人不知道长门所在所及,挤破头也要进来,这小子居然说是被人绑来。 “你从哪里来?” “刘家村。” 灰袍老人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左寅骁一笑:“天底下姓刘的村子不说一百也有五十,说具体,隶属什么州什么县,户籍是要写清楚的,如果是别的地方的,那可是杀头的罪过,你的脑袋可保不住了。” “小子真的不知!”你要左寅骁现场给编一个出来他也不会,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户籍是什么东西,他就连什么叫当官都未听过一次。 灰袍老人凝视左寅骁的双眼良久,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 “老夫叫李欧,是这迎至堂的长老,你叫我李长老即可,可懂?” “李长老,小子记下了。” “我专管收人、登记、出入和山门值护。我长门规矩进了山门者不是留便是死,但我门今年已经收过人了,老夫看你年少,留你下来做个门童,负责清扫打杂,愿否?” 左寅骁道了一声愿意,这还能拒绝吗?人家清清楚楚挑明了,不留便死,左寅骁可不蠢,就刚刚那两个拿棍架缚他的他都打不过,更何况这个老人还是他们师傅,看着和蔼,可那股压力,想想都后怕。 李欧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孺子可教的欣慰,从桌子一旁取了纸笔墨砚,又起身从书柜中取出一本书,上面写有《杂役(四册)》几个字。 左寅骁看着这个老人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姓名性别。 “今年几岁?” 左寅骁皱着眉,实际年龄他也不晓得,不过想起自己个子和刘秉直差不多甚至还高点,于是报了刘秉直的年岁:“十七岁。” “舞象之年...”李欧似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写下,随后又写了一段字,左寅骁瞟到“崇州勺县刘家村人士”。 李欧写完,又取了一个木牌子写下了左寅骁的名字,并递给了左寅骁。 “长门的身份牌,悬挂在腰间,现在去后杂房领你的东西,从山门的右门进几百步的脚程。” 左寅骁手揣着腰牌,有些恍惚的走进了右门,他还碰到了在山门前给他指路的那两个人,也就是阿兴和阿泉,阿泉只是瞪了左寅骁一眼,阿兴却是手指着左寅骁留了一句“等着”便被阿山拉走了。 左寅骁不管这些继续寻找后杂房,虽然李欧就说几百步的脚程,可是左寅骁还是兜兜转转找了一炷香才算找到,没办法这里面太绕了,几个岔路左寅骁也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 左寅骁站在后杂房前,这后杂房听起来不太像个好地方,但样子还是比小山神庙好太多了,不过有点像他们村子上卖杂货的铺子。 后杂房门口是个小院子,穿着深蓝袍子的庞德海躺在摇椅上休息,直到左寅骁走到摇椅附近唤了一声,才缓缓睁开双眼瞅了瞅左寅骁,说实话他从没在长门见过穿着如此破旧的人物。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左寅骁也迷糊,直接递过去了木牌,庞德海看了看摇头道:“老李就是心肠好,唉...等着” 说完,庞德海起身走到房门口掀开了挡板进去,过了些时候,才捧着一堆东西出来放在了柜台上,招呼左寅骁过来。 “这是两套杂役子弟的衣服,后些时日再来取冬装,丢了要重新买,可明白?” “明白” 庞德海又把木牌递了过去:“这是长门的身份牌,挂于腰间,不可丢,丢了可要受罚,可明白?” “明白。”左寅骁翻过木牌另一面,此时才发现后面刻有“长门”二字。 庞德海点了点头又招呼到:“跟我来。”说完便在前面带路,左寅骁跟在其身后。 第五章陌生 左寅骁跟随庞德海穿过大大小小的房子,最终来到一个很偏的角落,这里的环境不算差,但与一路上看过来的房子可谓两个世界。一大一小两间屋子,一个小院子两把椅子一个小矮桌,再无其他。 “你以后就住这里,和老黄、四小一起。”庞德海环顾一周好像想起什么对左寅骁提到:“我姓庞,不用知道我叫什么,你唤我一声庞老板、庞掌柜都行。行了,收拾收拾换上衣服,休息一会儿,未时一刻来寻我。” 说完庞德海就慢步离开了,左寅骁一个人在小院子中伫立良久,才缓步走进大屋子。屋子里也是很简单,没有床,是一个炕头,有被褥,总比躺在稻草上睡觉好多了,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个柜子和两个上了锁的箱子。 左寅骁把衣服全都放在了炕上,又往小屋子走去,是个烧饭的地方,地方不大。就这么简简单单,左寅骁看着往后住的地方,这比山神庙好多了,好似也不差。 左寅骁看见了一缸水,脱了衣服便拿起水瓢,冲个凉很快,他也没那么讲究,进到屋内换上青蓝色的衣袍,坐在了炕上,他还需要等待一个半时辰,幸运的是杨傅给他的书还在,于是取出书阅读。 半个时辰后左寅骁听到屋外有动静便把书收了起来,随后起身向屋外走去。 院子里一个老头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瘫坐在椅子上,小孩子叫四小,他看见左寅骁从屋里走出来有些惊恐,连忙爬到了老黄的怀里,手指着屋子。老黄是背着屋子的,他顺着四小的手转身看去,凝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就是新来的吧,我听庞老板说了。”好像的确是盯着左寅骁太长时间了,老黄也道歉道:“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不要见怪,你叫我老黄就好了。” 说完老黄又拉起了四小介绍到:“这小子叫四小,不爱说话怕生,你以后也住这,多照顾这小子一点,不要让他受了欺负。” 左寅骁能看出老黄很疼爱这个叫四小的孩子,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是点了点头,想想这里也没什么人蛮不讲理会欺负一个小孩子吧。 “行了,老头子我去烧饭,今天来点好的。” 老黄向烧饭的小屋子走了去,四小紧紧拽着老黄的青蓝色衣角,不时还怯懦地回头张望两眼左寅骁。 半个时辰后,老黄做的午饭也齐活了,一锅白粥,一盘六七个包子,还特地拿了些自制的腌菜。 “咱这里就只能这样凑合了,能吃习惯不小伙子?” 左寅骁点了点头,这可比自己以前吃的好,虽然没什么油水,但以前可是吃一顿饿几顿,没办法,钱都被老酒鬼拿走了。 左寅骁也是实在饿,大口吃了起来没有客气,老黄见左寅骁吃的香,也是笑了,招呼左寅骁慢点吃,也不忘照顾四小。 “小伙子从哪来?”老黄也是喜欢左寅骁。 左寅骁愣了楞还是说了实话:“刘家村,但我不知道在哪。” 老黄笑了笑:“李长老还是心善,不过你也不要辜负他的善心,他写你住在哪,你就说住在哪,省得一些麻烦。” 左寅骁点了点头,老黄继续道:“天下一共十九州,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只要有口饭吃,哪里都是家。” 左寅骁听了老黄这番话也是感同身受,也是自己不正是在刘家村得到了大家照料才在那里生活下去的嘛。 “想你来长门也是有原因的,我给你说说咱们长门。”老黄好像能看穿左寅骁的经历:“天下十九州,却有七国,分别为大汉、北楚、南宋、南隋、西蜀、西凉和北魏。咱们长门所在便是大汉的疆土上,是大汉武盟第九,其余是哪几家,太远了老头子我也不讲了。” “大汉四帝徒志,以二州之土灭北楚、南宋,尽收五州,当然也不乏神将,像我门长门供奉的就是开国四公之一广长文大将军。” 老黄用手朝山巅一指。 “山巅的雕像便是广长文将军塑身。” 左寅骁顺着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看见了雕塑,他进来时的确注意到过,但无奈被迎至殿遮挡,后又突然发生那么多事,就不太在意了。 “老黄,长门在哪个州?” 老黄一笑道:“天下中心,中州!” 左寅骁和老黄的聊天是匆匆断掉的,因为快要到了与庞德海约定的时间,左寅骁和老黄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当左寅骁到了后杂房时,庞德海正拿着算盘拨弄算账,左寅骁并未打扰在一旁等待。 大概过了半炷香,庞德海才舒展开眉头自言自语道:“还要花三十两银子买进粮食。” “终于搞定了!”庞德海舒展身子,此时才发现安安静静站在眼前的左寅骁:“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可差点吓着我。” “不是见庞老板算账,小子我不敢打扰,算账这活得精细。” “你小子脑袋还算灵光。”庞德海说完仔细瞅了瞅左寅骁,换了身干净衣服,这小子模样还挺俊,就是黑了些:“换身干净衣服才像点样子。” 庞德海掀开挡板走了出来,几步走到了摇椅前躺下。 “你小子呢明天开始干活,刚开始也不要你干的多精细,你就负责迎至殿和山门的清扫,还有就是从山下河里挑水给水房挑满,这个累点,但年轻人嘛。咱们这儿包吃包住,管你吃饱穿暖,一个月二十文钱。” 这下左寅骁是真的心动了,吃饱穿暖不正是他的追求嘛! 见左寅骁这憨样,庞德海心想笑应该是满足了,于是又道:“当然咱们长门是大宗大派,规矩也很多,管教不听话弟子的地方叫执教堂,你小子小心点别犯混,那地方不好受。见了灰袍的叫长老,白袍的是普通弟子见着避着点,黑袍就躲得远点,那群家伙都心高气傲不要惹,剩下就按规矩办,不该你去的地方就不要去,可懂?” “懂了,庞老板。” 庞德海满意地嗯了一声,便挥手让左寅骁回去了。 回去后左寅骁和老黄又聊了许久,直到戌时三刻,天黑了才消停。老黄睡在中间很快打起了鼾,四小睡得很安静,左寅骁睁眼还没睡着,就突然间换了生活的地方,换成任何人一时间都接受不来吧,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不过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翌日,卯时一刻,天还未亮,老黄、四小和左寅骁便起了床,一天的活还是满满当当的。洗漱完毕,老黄就带着四小走了,左寅骁从热腾腾的蒸笼里取了几个热包子也离开了小院子。 一手握扫帚的左寅骁对这个工作还是很陌生的,迎至殿里并没有人,清扫起来很快。打扫完后走出大殿,李欧正在摆弄着左寅骁看不懂的姿势。 左寅骁扫地的声音并没有打扰到李欧,就是当李欧打出一掌时,一阵风将刚扫起的又吹乱了,这时的左寅骁脸上是真的说不出是震惊还是苦逼。 扫地的工作还算轻松,当左寅骁走时,李欧还并未停下。最后要清扫的便是山门,今天山门值护的一人左寅骁认识,是叫阿山,另一人是个新面孔,左寅骁没有见过。 阿山看见了左寅骁出来,他昨天了庞德海说今后山门由这个新人来打扫,但他有些话还是要和这个新来的说。 “左寅骁?” 准备起手打扫的左寅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见左寅骁点头,阿山道:“我叫祁连山,叫我阿山就行。昨天阿兴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那个脾气。” 左寅骁挠着头回想一下,好像那个叫阿兴的的确对他说了一句“等着”,不过左寅骁根本没放在心上,要是祁连山没提,他都忘了这一茬。 不过祁连山见左寅骁有些呆的样子又补充道:“虽然他们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你还是躲着他们点。” “谢了...阿山”这样第一次叫左寅骁还不太习惯,但也找不到什么词来称呼,不过祁连山看起来并不介意,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清扫的工作并不难,山门也很快打扫干净,石梯上的落叶祁连山说不归他管,随后便让左寅骁走了。对于去水房的路,老黄昨晚替他讲明了,左寅骁没找多久便找到了,用担子挑起两个桶就出发了。 挑水的路并不走山门前的石梯,而是离水房不远的一条山路,也可以叫做泥路。下山左寅骁还算轻松,山下就是一条不深的河,约摸也就到左寅骁的大腿。 左寅骁找了处有高低的地方,水流快,很快两桶水便满了。用担子挑起,可比刚才重了许多,得亏左寅骁的肩膀还算厚实,力气也大,挑起水开始原路返回。泥路并不好走,左寅骁摇摇晃晃洒掉了不少水,当肩膀酸痛他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放下担子,也就是说一旦开始,在这条路上不能停下,只能一口气到。 当左寅骁达到水房,肩膀已经麻木,但放下担子后才是傻了眼,两桶水也就各剩半桶,而他面前还有四缸水需要挑满。 第六章负伤 一次、两次、三次...左寅骁足足上下挑了近百次,才总算将四缸水挑满。等最后一桶倒入,已经时至正午,左寅骁直接累瘫在了地上,倚靠着水缸就休息起来了,连饭都没有胃口吃。 等左寅骁再睁开眼,太阳准备下山了,秋日的太阳总走的早。待左寅骁从迷糊中回过神才发现,老黄拉着四小也靠在隔壁的水缸。 半眯眼的老黄被左寅骁起来的动静吵醒,轻轻转头望着左寅骁。左寅骁想要用手把自己撑起,可胳膊实在酸痛的过分,左寅骁嘶的紧皱眉头。 老黄轻笑却遮不住他的那口黄牙,笑过之后,从胸口处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好东西,擦伤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左寅骁半信半疑,这么灵的东西那应该是个宝贝,装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瓶子里,还借给自己。但也没其他办法。左寅骁拔开了小瓷瓶的木塞,一股淡香扑鼻而来。 哪里酸痛,左寅骁是往哪里抹上,很快左寅骁自己也成了个香人,自己摸不到的地方,老黄也替他上了药。涂完药水后的左寅骁感觉浑身清凉,伸了伸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然还是酸痛,但总感觉好些了。 “天黑了,回咯。”老黄将熟睡的四小扶到后背托起,背着就这样离开了,左寅骁慢步走到其身后。 新的一天,左寅骁是蹦着起床的,醒了睡眼,他才惊奇发现自己胳膊不疼腿不酸了,他吃惊地望向老黄道:“老黄,你这药也太神了吧,是什么神仙水。” 说完左寅骁不忘蹦跶两下给老黄看,老黄憨笑:“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这个法子是老头子我年轻时路遇地一个老仙人赠与,你要觉得好用就拿去。” “好用,好用。”左寅骁可真觉得这个小瓷瓶里的药水是个好东西,不过他也奇怪,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去做买卖,要是给刘绍乾知道了,一定会大呼一声“赚头,大买卖”。 “老黄,这个神仙水你怎么不拿去做笔大买卖?” 老黄笑着摇头:“神仙水,凡人怎么敢卖,买卖做到神仙头上是要受罚的。再说了咱老黄也不是个会做买卖的人,心善,怕是还没开张就黄了。” 老黄是个实在心善的人,他觉得做买卖就讲究个“骗”字,他骗不来,不如卖力气来的本分。 扫地,在李欧身旁,左寅骁倒不像昨日那么紧张,但是也是轻声不敢弄出稍大的动静,也得亏昨日扫得干净,今日的活轻松些。 到了山门口倒遇到了两个熟眼人,阿兴看到左寅骁提着扫把出来,直接就怼到了左寅骁的脸上,新来的家伙不懂规矩,捉弄一下却害得自己受了苦,长门的执教堂出了名的狠,幸亏认识人只挨了几板子,却也怨愤。 “小子,我可是说过让你等着,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阿兴奸笑地看着左寅骁的眼睛:“爷吃的苦头,总得从你身上找点乐子回来吧,如果你能给爷俩个跪下,磕几个响头,我门也就不找你麻烦了。” 一旁阿泉不做声,但似乎也同意,笑着望向左寅骁。左寅骁虽然没遇到过这种事,但不管是老酒鬼,还是杨傅先生都教过他,男儿膝下有黄金,非天地、君王和父母不跪。 阿兴一看左寅骁不如他的愿,拍着左寅骁的脸对阿泉嘲讽道:“这小子有骨气嗷,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便是向左寅骁的肚子上一拳,阿兴是普通弟子,必定也是有些拳脚,刚刚那拳也没留力气,左寅骁疼得抱肚,这一拳的力道他根本承受不住,嘴角见红。 但如果这样阿兴两人认为左寅骁就会求饶,那就真的是太天真了,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左寅骁也是读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左寅骁承着痛,紧握右拳向在脸前嘲笑的阿兴突其不备打去,可在一旁的阿泉反应过来,一条快腿就把左寅骁踢飞。 左寅骁躺在地上并不能起来,胸口隐隐发痛。 差点被左寅骁偷袭成功的阿兴也是羞恼之极:“不识好歹,还想反抗?” 阿兴想着上去再补几脚,好让左寅骁长长记性,但却被阿泉拦住了。 “干嘛?我今天必须得让这小子长长记性,有些人是他惹不起的,杂役就该有个杂役的样子!” “住手!” 就在阿兴下脚的千钧一发之际,祁连山跑出了山门阻止。祁连山也是突然想起今天山门值护的是阿兴阿泉二人,生怕他们两个会欺负左寅骁才来看看,但走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左寅骁,这哪是教训,对一个手无寸铁没练过的人出此全力,简直是杀人! “半路杀出一个阿妈。”阿兴讥讽道,同一个山门师兄弟,就这个祁连山爱管闲事。 祁连山也懒得和阿兴闹嘴,赶忙上前看望左寅骁,左寅骁出气弱,叫他也没反应,意识模糊。看见此情况的祁连山朝着阿兴阿泉两人怒道:“你们两个人何故出此重手!” 祁连山知道阿兴阿泉两人顽劣,特别是阿兴经常那个欺负同门的弱者,但这次实在...阿兴阿泉也没见过祁连山发过这么大的火,以前也就是骂两句他们,也有些吓到了,毕竟对于祁连山他们两个也就只有最硬的份。祁连山是李欧的首席大弟子,虽没入内门弟子,也是在普通弟子中出类拔萃的,十几个阿兴也一定不是祁连山的对手。 祁连山虽然大怒,但也不失理智,明知道这两个人在执教堂有人,可还是闭眼无奈道:“我会将你们的种种告诉师傅和执教堂的赵武长老,你们自己去执教堂领罚。” 祁连山还补了一句:“不要太轻!” 说完,祁连山便背起左寅骁前去疗伤,不再理会那两个人。 见祁连山离开,阿兴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吐了一口痰:“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自己是迎至堂大弟子的身份嘛!” 心情极差的阿兴看见阿泉准备开始清扫石梯,大声问道:“就这,你不憋屈?” “你的那口痰我可不打扫。” 祁连山急急忙忙地将左寅骁背到了长门的回春堂,回春堂灰墙土瓦不如大殿却比左寅骁住的小院子强些,同样偏安一角,就是药味重了些。 “景长老!景长老!”祁连山还没进门就在呼喊,生怕来不及。 在熬药的景长春被祁连山惊扰到了,他望向门口,只见祁连山背着一个脸色惨白的人跑了进来。 “阿山啊,急急躁躁的成何体统!” “景长老,你快帮忙看看这个小子吧,从山门跑过来,脸色越见惨白!” “快放到屋里去。”景长春也是连忙熄了炉子的火,只是可惜了这锅药。进屋的路上景长春从怀里掏出了针袋,这是他的习惯,为医应当针不离身。 祁连山轻轻将左寅骁放到了床上,在一旁焦急地等待。景长春进屋走近一看才发现祁连山背来的是个灰袍少年哈哈大笑道:“杂役子弟,老夫年过半百,此病人可遇不可求啊,哈哈哈...” 像长门这种武学门派的药房基本只给门内的人看病治伤,像左寅骁这种杂役弟子算是不入流,生了病都要下山去看,回春堂是不给看的,景长春知道了左寅骁的身份,也只是看在祁连山经常帮他采药的份上,规矩就是规矩。 “景长老别笑了,快看看他。”祁连山不知道景长春笑什么催了一声。 笑罢,景长春轻轻向下挥了手,让祁连山安静下来,不要太过急躁,之后坐在了床边把住了左寅骁的手腕替其把脉,十几息后,又将手在左寅骁胸口摸过,然后起了身。 “景长老,他怎么样啊?” “肋骨断了,淤血积赌五府,不过这小子命大,有一根差一点刺破他的心脏。” 一根断骨差点刺破心脏,这是多惊险,常年习武的祁连山大小伤也是无数,听到如此也是捏了把冷汗,也越发觉得阿兴做的太过分了。 “长老,救救他吧。” 景长春宽慰道:“放心,老夫会救他,你先出去等着,看见筱筱回来,让她按着这个法子煎药。”边说景长春边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药方,随后递给了祁连山。 祁连山拿着药方,也不能再屋内戴着,便出了去,不过也未走太远,就坐在了屋子门口的台阶上。 景长春从针袋里取出一根细针,在火上烤过。 “小子你也是命大啊。”景长春对左寅骁念叨了一句。 一炷香的功夫吧,等不着消息的祁连山只能望屋兴叹。此时,一个少女背着竹筐蹦跳着进了回春堂。少女一见祁连山,眼睛就弯成了一条缝。 “祁师兄你怎么来了?”楚筱看见了祁连山来那是十分开心的,小姑娘对祁连山的暗喜之心是藏不住的,只是可惜祁连山是个木头,能分得清黑白,却不懂男女情爱之事。 “筱筱你回来了!” 第七章休养 祁连山起身将景长春的药方递给了跑上前的楚筱,楚筱看过方子,作为回春堂唯一的弟子,自然能懂这是内伤后养身的法子。楚筱也是脸色白了一度,在祁连山身上摸来看去。 “祁大哥,你哪里受伤了?” 这一摸倒是把祁连山给摸害羞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紧张地差点被石阶绊倒。 “筱筱,不是我,是另一个小兄弟,景长老说等你回来后把这个药方给你,让你好好煎煮。” 楚筱听了祁连山的解释后,也是有点小尬,毕竟也是个女孩子...不过不是她心爱的祁大哥受了伤就好。 “嗷,我还以为,以为是祁大哥你受伤了...”楚筱低头低语道。 “额,没事,你去忙吧。” 祁连山说完便转身看着门内,楚筱在一旁留恋了一会儿,便也去煎药了。 屋内,景长春用了一个时辰可才算救活了左寅骁,生命危险是没有了,但还需要静养。景长春坐了下来,又替左寅骁把脉,脉象是平稳下来了,就在要将手松开时,触碰到左寅骁的手骨时,景长春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仔细摸骨后却又说不上,只得疑惑地松开了手。 “怪哉怪哉,哈哈哈...” 祁连山听到屋内景长春的笑声惹不住问了一句:“景长老,好了吗?” “筱筱,药煎好了没!”景长春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好了好了!”楚筱用布扶起药锅,将药从锅嘴中倒入小碗中。 “来了来了。”祁连山替楚筱打开了门。 景长春起身到一旁用脸盆擦拭自己的手和脸,还不忘对楚筱说到:“筱筱,把药喂给床上的那个孩子,以后每日皆是一剂,别忘了。” 楚筱一手托着碗,一手持勺,望着床上的左寅骁,此时的左寅骁还并未有血色,像一具冰尸躺在那。 “你在想什么筱筱?”清洗好的景长春转身回来,楚筱还没给左寅骁喂药。 楚筱看了看景长春,又看了看祁连山,一个姑娘家在心爱的人面前,给另一个男人喂药,也属实太过暧昧了,虽然长门不像世俗对女子有那么多框框条条,但长门的弟子多数是从俗世来的呀。 “我来吧。”祁连山也不清楚楚筱这个丫头在想什么,每次遇见她都觉得她呆呆的,说着便想拿过药碗。 “啊,不用了祁大哥,我来就好了。” 楚筱连忙坐下,将药在嘴边吹过送进左寅骁的嘴里。祁连山摇了摇头,上前帮忙用布将左寅骁嘴角流出的药汁擦拭。他们两个身后的景长春摇头轻笑,作为过来人,怎能不知徒弟的那些心思,只是祁连山那个小子身在情中不知情,害,也是这个傻丫头怎么就看上了块木头。 时间一晃三日,这天,床上的左寅骁睁开了眼,昏迷了三天可总算醒过来了。左寅骁眨巴了好几次眼睛,一时间还接受不了光亮。 左寅骁渐渐清晰的意识第一个问题就是这里是哪,他最后只记得被阿泉踢了一脚,胸口很痛,躺在地上捂了一会儿之后便痛的晕了过去,没了意识。他慢慢用手撑起了自己,稍一用力,胸口还是隐隐作痛,费了些劲起了身,坐在床边喘气,额头留着汗珠,都是疼出来的。 这时,楚筱端着药进来了,看见左寅骁爬起来了,赶忙跑上前。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师傅说了你还要在床上躺十天才能下床走动。” 楚筱将碗先放在了桌子上,赶紧上前让左寅骁躺下。左寅骁是有些懵了,自己还没搞清在哪,突然就冲进来一个女孩,就莫名其妙的服从地躺下来了,可怜的嘴巴张在那,一句话都没问出。 让左寅骁躺下后,楚筱又找了些软的东西垫在了左寅骁头后,这样喂药的时候简单些。端起药碗,勺子盛起,依然不忘了吹凉,再送到左寅骁嘴边。这就让左寅骁手足无措,他可从没被这样过,还是一个女孩子,左寅骁也才是十七岁的少年。 不过左寅骁还是害羞的被动张开嘴,吞咽后,左寅骁才后知后觉药在嘴里留下的苦。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苦?” 左寅骁从小到大也不曾几次生病,就算几次发烧,也是被老酒鬼喂了几口酒用冷水降温,扛过去就好了,根本没看过大夫,也没喝过药。 “不准吐出来!” 楚筱警告他,然后又是第二口,左寅骁有被凶到,只能乖乖扭曲着脸喝下。喝完一碗药的左寅骁的脸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三天昏迷时喝得都是这个,恐怕羡慕极了,恨不得现在晕过去。 喂完药,楚筱又警告了左寅骁一些事才离开。看到楚筱离开,左寅骁赶忙侧身吐口水,妄图想要把药吐出来,减少些自己的痛苦。 刚刚在屋外晒药的景长春听到楚筱说左寅骁醒了,负手缓缓走到了左寅骁的旁边,左寅骁刚忙收住了嘴,刚刚来了一个女孩,现在又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头。 “放心好了小伙子,这里是长门的回春堂。”景长春不由得左寅骁拿过手腕把脉,又看了看左寅骁道:“气色好多了,小伙子你可是从阎王府走过了一遭啊。” “先生怎么说?” 景长春轻轻拍了拍左寅骁的肩,让他平稳些,将他的伤势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左寅骁不听还不知道自己三天前竟然就命悬一线,他想到了阿兴阿泉。 “老夫不知道你怎么弄的,但只能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多谢先生救我!” 左寅骁想要起身道谢,被景长春按下。 “不是说了嘛,不要动!”景长春补充道:“要谢老夫,就身体好了之后替老夫去采药。” “采药?”左寅骁只能说药材认识他,他不认识药材。 “你静养期间要喝老夫煎的药,为了救你还废了老夫一锅药,还要老夫的徒弟照顾你,小子,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连门内弟子来买药也要付钱,想你一个杂役弟子也没那么多钱,替老夫采药还力不过分吧。” 这下左寅骁更傻了,他才发现自己来长门不过六天,干活就两天还算不满。 就这样,左寅骁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才被景长春同意下床,不然他可是一天到晚被楚筱盯在床上不能动。不过左寅骁可能不知道,楚筱可是看他越看越顺眼,自从左寅骁来后,祁连山可是每天都来,楚筱每天都能看到她的祁大哥,以前祁连山一个月也不过来三四趟,还不一定见着面说几句话。 这天,左寅骁走在院子里深呼吸伸展身子,不过他也被教训过好几次,左寅骁一直以为院子两旁的是花草,还拔了两朵仔细看,也是没见过,被楚筱赏了两个暴栗,才知道这些平平无奇的绿色植物都是药株。 “今天怎么样,左兄弟?” 祁连山从院外走了进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们两个也是熟悉了很多,左寅骁也是十分感激祁连山一直帮助他。 “阿山你来了,你快来看”左寅骁招呼祁连山来他旁边,指着一株紫草道:“你看这株,紫色的,真的不是花吗?” “这是紫色翼萼,有消食化积、解暑清肝之功效,常治小儿疳积,中暑腹泻。” 祁连山很耐心地讲解,左寅骁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这几天他也是从景长春、楚筱和祁连山口中认识了很多中草药。 “祁大哥!” 楚筱刚刚在侧屋整理草药,就好像听到了祁连山的声音,这已经不能算听力好了,已经可以说是十分敏感了。 “筱筱。” 祁连山也是回应道,然后楚筱和祁连山两人就站在左寅骁身旁解决他的好奇心,也是顺便看着他,害怕左寅骁摘下些就直接尝起来,药园里其实不乏毒草,重要讲究要调和搭配,单株可能就要了命。 时至正午,老黄带着四小来了。老黄知道左寅骁重伤躺在回春堂时也是十分担心,每日正午休息时便带着些食物来看左寅骁。 “虎子!今天是香喷喷地大肉包!” 老黄觉得左寅骁的寅本身就是老虎的意思,就不知道从哪天起开始这样叫,也是觉得这样更亲切些,左寅骁也不反对。 “香!”左寅骁颠着肉包,还是很烫手的:“四小,来吃。” 四小紧挨着老黄还是一副怕生的样子,左寅骁还没听过四小和他说过话。 老黄笑着摸了摸四小的头,拿了一个肉包给四小,还招呼着楚筱和祁连山一起吃。景长春也嗅着香味回来了,也是越走越快。 “老黄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这药园子都是肉包的味道。”景长春也不客气直接拿了一个不管烫手便吃:“比厨房烧的好多了,以后我就去你们院子蹭饭了嗷!” 景长春年过半百,还是那么皮,可以说是个老顽童,完全没有了他治病时的稳重,他说这话,可是真的会去,老黄和左寅骁也无不欢迎,药园子里一片欢声。 普通弟子大院。 阿兴和阿泉围坐在桌子旁喝酒,长门门规不允许饮酒,这酒是他们偷偷从山下买来的,两人在那阴谋着些什么。 第八章阴谋 阿兴一大口饮尽,将碗摔在了桌上。自从他将左寅骁打伤后,左寅骁的工作都由他代替完成,还受了执教堂三十棍,这还是拖了人开脱。 “娘的,老子越想越气,我一定还要给那个小子一点颜色瞧瞧!”阿兴似乎又想到什么,拍桌道:“还有那个祁连山,老子都听说了,就是他挑事,不然我拖了关系不可能每天还要替那个该死的小子干活!” “那你把他们解决就好了。”阿泉喝完酒平淡说到。 阿兴冷哼一声,他要是可以老早这么做了,先不说把左寅骁和祁连山干掉会遭到什么惩罚,就单单祁连山他能不能打过都是一个问题。 “没办法就歇歇,你难道就没有脑子想想办法吗?”阿泉虽然和阿兴是狐朋狗友,但他实在看不起阿星这个头脑简单四肢还不发达的家伙, 阿泉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握拳在桌子上敲打:“祁连山并不急,不需要自己动手,明年就是两年一届的内门入选,祁连山肯定参加,到时候给莽子哥送点东西让他好好教训教训,打废了山门也管不了。” 阿泉说的莽子哥全名赵莽,是长门的内门弟子,相比于阿兴更作恶多端,更仗着他师傅的爱溺,但实力也不容小觑,在内门排名前五。两年一届的入门选举是普通弟子进入内门的唯一机会,其中会有一场参选弟子和内门弟子的比拼。 阿兴听到阿泉提及赵莽,也是心惊肉跳一下,莽子哥这人他没少听说,只认钱不认人,只要钱给的够,身边的兄弟照样替你办了。 “至于那个臭小子,呵,就更简单了。”阿泉不屑笑道,举碗喝酒。 “什么办法,快说说!”阿兴都没有心情喝酒了,向阿泉问道。 “办法...祁连山在你碰不到那臭小子,能让祁连山不敢动的只有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找莽子哥?”阿兴突然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还显得自己特别没用。 “莽子哥最近几个月都要闭关练武,你知道内门的那位大小姐吗?” 内门大小姐,阿兴听人提起过,名声不如赵莽响,但来头不小,是个连赵莽都不敢动的角色,没想到阿泉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阿泉凑在了阿兴耳旁,将想法一一道出,阿兴听完大笑不断大叫妙计,还端碗敬了阿泉,这下可以把他心中那口怨气发泄了。 “等他好了就动手。” 运在回春堂的左寅骁等人也摸不到阿兴阿泉两人的坏心思,就这样一天天,自左寅骁醒来在回春堂恢复了足足十余天,终于回到了老黄的小院子里。 小院子虽然不如回春堂住的舒服,但总归自在了许多,最起码不用再每天喝那苦水,这二十多天来,左寅骁都感觉自己的舌头不是自己的了。 今天左寅骁不用干活,从明天开始。一个早上左寅骁都在打扫院子,等老黄、四小中午回来,老黄烧好午饭院子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景长春可不是说着玩的,今天他就不请自来,老黄和左寅骁也是欢迎,小院子从没那么热闹过。左寅骁在饭桌上看着景长春,不由想到离开时景长春和他立的字据,他要不时替景长春采药,择药和晒药来偿还病钱。 “小左啊,你今天没有事不如午后替老夫去后山采些药来?” 果然景长春来这还是有事的,没办法,今天整理药房发现几个基础药材都快空了,楚筱被他派下山去买些用具来,只能找上今天闲着的左寅骁。左寅骁不好拒绝,毕竟答应过别人的事,于是也应了下来。 吃完饭,左寅骁也没休息,背着箩筐便去了后山。长门的后山树林茂密,多毒虫猛兽,景长春也是再三嘱咐小心,还想着左寅骁一人前去有些不妥,左寅骁是好说歹说让景长春宽心。 景长春要的几种药材很基础,左寅骁不费功夫凭着眼力就能找着,循着林子采摘,半个时辰便有了半箩筐。忽然间,左寅骁停下了手脚,仔细听着什么。 左寅骁刚刚确定他听到了某种吼叫,并且越来越近。 突然,一只老虎从密丛中跳出,吓了左寅骁一跳,这老虎但是体型就比左寅骁要大,左寅骁也自认倒霉,本来想碰个运气,在后山森林的边缘采药,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老虎,他除了一个木棍哪里还有什么防身装备。 老虎红着眼,像是见到仇人直接就朝左寅骁扑了过来。左寅骁一棍挥去,不忘躲闪。老虎的力气直接将棍打断,扑了空的老虎眼睛更为血红,似是要溢出了血。 老虎再次向左寅骁扑了过来,这次左寅骁没有东西击打,也因为距离过近无法躲开,左寅骁双眼紧闭好似认命。 不过闭眼的左寅骁迟迟没被老虎咬到毙命,相反他听到重物撞击的声音和老虎的一声哀鸣。左寅骁缓缓睁开眼睛,一个白衣人背对他站立。 白衣人慢慢转过身,左寅骁才发现是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白衣少年先是上前查看了左寅骁,后将事情告诉了左寅骁,左寅骁还知道了他的名字广文蔚。 原来广文蔚进山转悠,看到了这只老虎,觉得皮毛甚美,想要不用刀剑捉了这只老虎取它皮毛,没想让它狡猾地逃走。于是就一路追了过来,还好及时一脚踹死了这只大老虎,不然左寅骁就成了老虎嘴下的冤魂。 不过左寅骁也更惊叹于广文蔚的那一脚,居然能直接踢死那么大一只的老虎,这脚莫不是铁制,不是血肉组成的? 广文蔚觉得有些对不起左寅骁,便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要给左寅骁。 “左兄,我呢实在有些对不住你,这一千两银票你拿着,我也好心安。” 左寅骁见过银子,可没见过银票,但自己也没出什么事,坚决不肯要广文蔚这一千两银票,哪怕在他看来这只是张纸罢了。 广文蔚也是第一次见了不要钱的人,莫不是想要讹他更多,他倒想知道左寅骁想要多少钱。 “那你要多少钱?” 左寅骁被问了个稀里糊涂,怎么就谈到了钱上,自己也没和广文蔚做买卖。 “广兄此为何意?” 广文蔚甩了甩手中的一千两银票,然后又从衣服里取出一张。 “这一张你觉得不够,那两张?还是要三张?” 左寅骁不懂,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一再后退,最后留了一句“兄弟再会”,顾不得采药原路而返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广文蔚摇头叹气笑道。 不久,几个身着皮甲的持刀侍卫赶到了广文蔚的身边。 “公子无恙,是属下几个来迟。”这几个侍卫大惊失色明显是看到了一旁的大老虎。 “无碍。”这几个都是广文蔚的死士,广文蔚也没责怪他们,还向他们讲述了刚刚碰到左寅骁的事。 “也许是这个小子乡巴佬,没见过这么大的银票,所以才不识得公子的好心。” 广文蔚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左寅骁不收这个钱一定另有原因,他就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不爱钱的人,要是让他知道左寅骁正如那位侍卫所说的一样,应该会傻了吧。 又是大老虎,又是一个怪人,左寅骁头也不回的就往回春堂跑,景长春看了只有半框的草药就询问了左寅骁,左寅骁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一个怪人一脚踢死了一只大老虎?” 景长春并不好奇这人怎么一脚踢死了老虎,因为长门的普通弟子打死一只老虎也不在话下,更让他奇怪的是居然有别人在后山。要知道后山是属于回春堂的,是有人看守的,没有回春堂的令牌是不得进的,还有几名隐修长老在里面护山,不可能进得去。 景长春心不在焉的,没听完左寅骁说话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之后便急忙忙地赶往了后山一探究竟。 左寅骁回去的路上一心就在广文蔚的那一脚,那一脚给了左寅骁不小的震撼,不亚于当年老酒鬼的那一拳,这是他实实在在第二次看到的真功夫。 第二天,左寅骁依然如刚来到长门一样,先是清扫迎至殿,今天很奇怪李欧并不在,但左寅骁一想身为长老应该事情很多也就不足为奇。 山门口换了两个新人,左寅骁想想应该是祁连山派来代替阿兴阿泉两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寅骁发现自己力气变大了些,挑水三四趟了并不酸痛,他不知道的是景长春特地给他用了些好药材,让力量更为突出。 就在最后一趟时,一个妇女抱着一个装满衣服的盆子走了过来。左寅骁还是了解,这是山下周边小村子的女人,提长门洗些衣服赚钱。 “小子把这盆子衣服洗了。”那个女人就直接命令左寅骁。 “我?”可没人跟左寅骁说过他还要洗衣服。 “你是山上的杂役弟子吧?” “那就没错了,有人叫我把这盆子脏衣服给你,你就洗了吧。” 说完,女人直接把盆子塞给了左寅骁,不知所措的左寅骁抱着装满盆子的脏衣服独在风中凌乱... 第九章误会 无奈的左寅骁只好蹲在河边莫名其妙地洗衣服,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心,还留了一个捣衣杵。取出衣服,可衣服并没有左寅骁想象中的酸臭味,这让左寅骁十分奇怪,犹豫着将衣服放到了鼻边,是一股幽香。 香的衣服左寅骁不是没见过,刘绍乾的衣服就永远是干净且香,说是用了从外面买的香碱。可这里是长门,这些脏衣服都是山上习武的弟子,哪有拳脚了一天还不臭的。 这人一定不认真,左寅骁心想。 可该洗的还是得洗,浸水,放在一块石头上用捣衣杵击打。左寅骁平时也就水洗一下衣服晾干,可山上的弟子应该讲究,像回春堂的楚筱,左寅骁就看过她洗衣服,生怕那些弟子找来,只能学着样子来。 想到这些,左寅骁才发现衣服是黑色的,庞德海好像和他说过穿黑色衣服的都是一群不好惹的家伙,想必是群比祁兄弟更厉害些的人吧。 就在左寅骁洗了些衣服后,从盆里取下一件,可发现是一条长白布,这可就超出了左寅骁的见识,虽然也的确没多少。依然用鼻子嗅了一下,依然是香的,可其中还夹杂一些...其它味道。 就在左寅骁奇怪时,一双手直接推倒了他抢过了白布。脸懵的左寅骁慢慢爬起坐稳抬头一看,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还是一个穿着黑武袍的漂亮女人... 左寅骁吞咽了一下,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错,便道:“姑娘何故推我?” 刘思雅狠狠地瞪了一眼左寅骁,作为长门弟子都有人替洗衣服,但毕竟刘思雅是个女人,有些隐讳的衣物还是自己清洗的。平常练武时抹胸不能很好束缚前胸,只好用白布来裹胸省得其晃动的厉害。可今天洗完抹胸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裹胸布,想想应该是与衣物一起交给了洗衣服的女人,也就心里疙瘩了一下。 可就在一个时辰前,洗衣服的女人跑来和刘思雅说一盆衣服不见了,这就让刘思雅不得不多想了,如果只是些衣服丢了也就罢了,可里面有... 刘思雅一路没有头绪的乱找,不知怎么的就下山来到了河边。河边最突出的就是左寅骁一个男人在洗衣服,刘思雅静静来到左寅骁身后,发现盆里就是她的衣服,而此时左寅骁正在闻那块白布! “变态!” “姑娘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证据都在这了,这些都是我的衣服!” 刘思雅指着盆子喝到,这下左寅骁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些衣服总有股幽香了。虽然说他一个大男人洗女人的衣服是有些不妥,但也不至于变态一说吧,衣服又不是他偷来的,他闲着偷一盆衣服来洗? “误会,姑娘,这些衣服是一个女...” 左寅骁还没说完就被刘思雅打了一巴掌。 “还想给我狡辩!” 左寅骁心酸这连话都不让他说完,简直比楚筱还吓人还强势。 “今天我不杀了你,难休心怒!” 说完刘思雅抽出佩剑,就要杀了左寅骁。左寅骁见不妙,这情况哪还能讲清事情,立马抱起木盆才挡下这一剑。不过刘思雅也对的起一身黑袍,直接劈裂了木盆,左寅骁后退几步踩到了水里。 这下还能怎么办,左寅骁直接扭头就跑,刘思雅持剑追了过去。有一说一,到最后刘思雅没追上左寅骁,让他跑了,这也让刘思雅吃了一惊,不过杀了左寅骁的心并没有灭。左寅骁是身穿灰袍,想必是门内杂役弟子,于是刘思雅向后杂房走去。 左寅骁可算是跑回了一条命,这一趟被人拿着剑追可算是心惊肉跳,回首见刘思雅不见踪影又跑出些距离才停下走。 这些都被远处两个人影看在眼里,这就是阿泉的计划,借刘思雅之手来教训左寅骁。 “妙啊!哈哈哈哈...”阿兴在一旁大笑,阿泉这个计划简直完美,他听从阿泉的趁人不注意偷来衣服,又找了一个女人付给其几个钱让她送给左寅骁。 可两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刘思雅的抹胸丢在了里面,阿泉也发现刘思雅怒火过头有些不对劲,但也没记在心上,总归明天见到左寅骁的时候必定鼻青脸肿,到时候两个人拿这事狠狠当面嘲讽一番。 左寅骁回去的路上,也不是傻子,也知道肯定有人嫁祸于他,可现在是说什么都不顶用,因为那个女人拿着剑在追他,完全听不进自己的解释。思前想后,那个女人紧握白布,一剑劈下也不在乎盆里的衣服,难道问题出在白布? 左寅骁直接回到了小屋,老黄可是一眼就看出左寅骁的狼狈。 “虎子咋的啦?” 左寅骁正低头思考怎么办,听到老黄的声音才慢慢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回来了。 “别提了,差点就死了。” 左寅骁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讲给了老黄,老黄是边听边笑,就连左寅骁都忍不住白了老黄几眼,四小听不懂,只是紧紧挨坐在老黄旁边。 “你说这块白布到底是什么宝贝,竟然让这女人拿着剑杀我。” 老黄哪里知道,虽说活了一个甲子,可是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只是对着左寅骁摇摇头道:“马上回春堂的那个丫头来找你,你问问呗。” “楚筱?她找我干嘛?”左寅骁干扒了一口饭,望着老黄问到。 “说是让你采药去。” 这突然让左寅骁想起上次在后山的经历,颤栗了两下,不和老黄聊采药这事了。 “你说我下山去扯些白布还给她行不?” 老黄和左寅骁聊在兴头上,楚筱也来了,左寅骁正好要问白布的事,倒也没搅了兴致。景长春要找左寅骁,便让楚筱来找,什么事楚筱也不清楚,只是看着自己师傅有些激动。 左寅骁提前楚筱一步开口,又是把事讲了一遍。楚筱毕竟也是女人,想想很快也就猜出了白布是什么。楚筱身为大夫倒也不像刘思雅那么保守,就和左寅骁解释了一遍,还不忘添了一句“你算摊上事了。” 这下左寅骁脸红了,彻底尴尬了,老黄听了也是哈哈大笑直说“好小子”。左寅骁原以为白布是宝贝,没想到白布包着的才是大宝贝。 “左寅骁你个变态,给我出来!” 突然一个让左寅骁惊得一颤的声音响起,很明显刘思雅不仅从庞德海知道了左寅骁住哪还知道了左寅骁的名字。 刘思雅也不多废话,还没进院门就抽了剑,径直冲向左寅骁。笑归笑,但楚筱和老黄还真生怕出点意外,老黄拉着左寅骁后退,楚筱上前拦住了刘思雅。可楚筱也毕竟只是个药师的徒弟,哪里能拦得住内门弟子的刘思雅,刘思雅挣脱前劈。 恰逢千钧一发之际,祁连山横剑挡住,但两剑相交也是铮铮铁声,但祁连山似有些不敌刘思雅。祁连山不得心叹这就是内门弟子的实力吗,怕是还没发挥出实力吧,真是可怕。 虽然祁连山不敌刘思雅,但还是迎力而上,在一旁的人都看出祁连山的吃力,都揪着一颗心,特别是楚筱。 “普通弟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就这点实力吗?” 收剑的刘思雅瞬间一招穿剑行云流水。如果就这样被刺到了,祁连山也不会被称为近年来最有望成为内门弟子的人了。一招截剑挡住了刘思雅,可刘思雅只是轻蔑一笑,一个崩剑打破了祁连山的防御,祁连山还被划伤。 “你没事吧祁大哥!”楚筱赶忙上前扶稳祁连山。 刘思雅没有停顿,依然劈向左寅骁。此时老黄望了望地上,用脚抽起一把用细木棍挡住了刘思雅的攻击,刘思雅瞪大了眼睛,这是她短短一天内受到的第二次震惊。刘思雅变幻着剑招,却被老黄一一躲过,根本没想和她打斗的欲望。老黄手持木棍,木棍每一下都躲过了剑锋,不予机会让其砍断。 内门弟子都有属于自己的高傲,刘思雅也不例外,每一剑都开始着急,老黄也是把握一次机会直接打中了刘思雅的手,在剑松手之际,甩棍将剑打飞。 “小丫头,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说不定只是个误会呢。” 老黄笑看刘思雅,而刘思雅抱臂瞠目。 “是啊师姐,这就是个误会。” 帮祁连山看完伤口的楚筱也出来说到,虽然因为刘思雅击伤祁连山而生气,但有些事还是要解释的,才能解开误会。 独站在那的刘思雅突然变成了众矢之的,走也不是,留在那也尴尬。 “行吧,本姑娘让你说说是个什么误会。” 听到刘思雅的这句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像刚刚那样争锋相对。 要说在场最无辜的也许就是祁连山了,下山几天替门派做些事,回来都没回住处就想来看看左兄弟恢复的怎么样,结果一进来便看见刘思雅持剑冲向左寅骁,也不想其它抽剑抵挡刘思雅,现在也是负了伤,但领教了刘思雅的剑招后,也是学到了许多。 左寅骁有些傻的嘴笨了,楚筱看着左寅骁叹了口气,就将左寅骁告诉她的跟刘思雅讲了一遍。 第十章怪人的身份 刘思雅听完,依然并不原谅左寅骁,偷没偷她衣服已经不重要了,脑子里完全就是左寅骁捧着自己的裹胸布在那闻。但碍于现在的状况,刘思雅看了看受伤的祁连山,又高看了一眼老黄,径直取起了她被老黄打落的剑,剑指左寅骁。 “我给你个机会,后天午时把那个偷我衣服的女人,我就信你三分,不然你就等着执教堂来问你吧。” 李思雅走了,众人都松了口气,唯独左寅骁没有,他去哪里找那个女人,他也就见过短短的一次,甚至他连长门都没彻底摸清... 众人过望了祁连山的伤势,又惊叹了一番老黄说其深藏不露,老黄只是笑而不语。楚筱陪着祁连山走了,走之前不忘提醒左寅骁去回春堂找景长春。老黄牵着四小拍了拍左寅骁的肩也离开了院子,活还是要干的。 左寅骁收拾了下心情,准备先去见景长春,毕竟找人还真没什么头绪。 就在左寅骁要出院子,一个人影突然晃到左寅骁身旁。 “又见面了。” 左寅骁侧首发现是那个后山的怪人,可左寅骁现在哪里还有心情闲聊,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 “哎!别着急走嘛!” 广文蔚拉住了左寅骁的肩膀,左寅骁不能动一步。广文蔚从小可不在乎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哪怕左寅骁现在肚子里也充满了怨气。 “刚刚那个黑衣女弟子好看吗?” 左寅骁不用想脑子里现在都是刘思雅的事,广文蔚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娘子好看吧,嘿嘿...”广文蔚笑道,似是得意,突然补充道:“还未过门。” 这下左寅骁的脸色十分精彩了,刘思雅是你没过门的媳妇,而自己把你媳妇得罪了,心想不会这个怪人用踢死老虎的劲踢死自己吧。广文蔚刚刚在一旁隐蔽的地方看了整个过程,但其实几乎没听见啥,不知道当他知道整个事情是个什么表情。 广文蔚拍了拍左寅骁肩膀叹气道:“这婆娘的确有点凶,别放在心上,你把事情说说,我替你参考参考。” 左寅骁虽然经历的人情世故不多,但也不是傻子,哪里敢和广文蔚说实话,果断删减了些片段。 “嗯...按你这么说的确是个阴谋,借刀杀人,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左寅骁当然想过,得罪的人无非就是阿兴阿泉,但人家也没直接拿刀架着你,左寅骁也没处说理去,广文蔚见左寅骁摇头,叹气道:“算了,哥我带你去找那个女人吧,长门这块地界我还算熟。” “谢过兄弟好意了,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景长春还在等着他,左寅骁自然不能现在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景长春长老?害,不用管他咱们走吧。” 左寅骁自然不会这么做,不再理会广文蔚向回春堂走去,广文蔚没有办法,轻叹了一口气吐槽道:“来回跑可真累啊。”说完跟在左寅骁身后一同。 景长春在院子里踱步,偶尔顿足,两手紧张地相互搓,这刚来的大人物突然间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了,说是要见左寅骁,左寅骁也迟迟未出现,怎能不捉急? 楚筱照顾祁连山回住的地方就回来了,景长春见到楚筱急忙上前询问左寅骁来了没。 “出了点事儿,应该快来了吧。” 楚筱不知道为何师傅突然急着要见左寅骁有些摸不着头脑,说话间,左寅骁广文蔚两人走进了院子。 “景长老。”左寅骁按礼问候了一声景长春。 景长春望到广文蔚站在了左寅骁身旁,算是松了一口气,广文蔚笑着解释道:“我听到远处有动静,以为有些热闹便过去看看,没想到找到了左兄弟。” 说完广文蔚还笑看了左寅骁一眼。楚筱睁大眼睛看着左寅骁身边这个陌生的人,这男人长得俊俏,白却并非阴柔,而且这脸总有些熟悉,能在自己师傅面前不卑不亢的人楚筱真没见过多少,更何况是这个看起来和左寅骁一般年纪的少年。 左寅骁似乎听懂了些什么,但心里着实着急刘思雅的事顾不得细想琢磨,向景长春询问找自己有什么事。 景长春先是抬眼看了眼广文蔚,但广文蔚只是微笑并没有任何的表示,然后侧首对楚筱道:“筱筱你先去药房把新药整理好。” 楚筱也是好奇这个人的身份,但无奈师傅的安排走向药房,但总感觉今天的师傅怪怪的。 “其实景长老筱筱姑娘留下来也无碍,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广文蔚道。 景长春显得有些惶恐:“还是谨慎些好,谨慎些好。” 站在两人中间的左寅骁奇怪地看着两人,广文蔚瞟到了左寅骁的表情,有些戏笑着说:“景长老替我给左兄弟介绍介绍我吧。” 景长春面对左寅骁,长老的气势又突然凸显出来了:“左小子,在你面前的是寿安公广长文之孙广文蔚世子,还不拜见?” 楚筱按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开了一条门缝偷听,结果脸色惊讶,双手捂嘴不敢出声。只要是大汉的子民哪有不知道开国四公的,楚筱心想怎么越看越觉得面熟,这不和山上广长文塑像生的一张脸嘛。 左寅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这个怪人问了声好,自从进了长门,左寅骁发现这里的人很是反感作揖,现在他都改用抱拳。 广文蔚本想从左寅骁脸上看到惊愕来满足自己的,也想解开左寅骁真正的面目,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不对金钱地位屈膝的人,可他只看到了左寅骁的不卑不亢,怎么寻也寻不到半点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广长文的名字左寅骁倒是听老黄提起过,可心里哪有这些概念,不说开国四公,他连一个县令都未听过,这就是俗话说的不知者无畏吧,左寅骁根本不知道广长文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更不清楚他的孙子是个什么意思。 “广公子莫怪,这小子从乡下来,愚笨。”景长春尴尬笑道,生怕这个大人物对左寅骁一时动了怒,毕竟大家族子弟都有一股天生的优越感,哪怕是在长门的长老面前也一样。 “不怪。”广文蔚生性平和没有纨绔子弟的作风,他笑着对左寅骁道:“你不还有事嘛,走,我陪你去。” 景长春听此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拦说:“广公子,掌门和其他长老还在等着见你,已经在听雨阁设了宴。” “好说,晚上我一定到。” 广文蔚没有回头,跟在左寅骁身边出了回春堂。 下山的路上,广文蔚笑眼盯着左寅骁上下思索,是个什么地方才能养出来这么一个人既无视富贵又不屈膝地位,兴许是他见了少了,还是眼前这个人就真跟傻子没差呢。 “额...广兄弟,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看,就是左寅骁也着实被盯着有些起了疙瘩。 “当然可以,我不忌讳那么多。” “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个女人。” 左寅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来长门一个多月,在他的身上尽出事,感觉这里就是他的不祥之地,哪怕有一天死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吧。 “左兄弟不用担心,我手下有的是人,就算把长门翻过来找也不在话下。” 这句话广文蔚倒不是想炫耀什么,只是单纯说了句实话而已。 “大海捞针。” 广文蔚听左寅骁这句猛地一拍头,的确自己突然是有些傻了,既没见过也没有画像,茫茫人海无异于大海捞针,他比左寅骁更清楚,长门山下可是一个大镇,有千户之多,这镇东走到镇西也要一个时辰脚程。 “没事我保你,那凶婆娘动不了你放心。” 左寅骁这才想起刘思雅是广文蔚的媳妇,脑袋里脑补了一场夫妻对打的大戏,真是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谁厉害。 两人聊着下了山再向南走三里路便到了一个大镇。古长镇只是长门千亩封地中的一块,镇子南北狭东西长,这里的一千多户百姓每年都要向长门交纳钱粮。镇子铁匠居多,也得益于在长门脚下,这里是朝廷钦点的筑器所之一,许多习武之人会慕名前来,人来人往镇子也是相当热闹。 左寅骁和广文蔚伫立在镇头,街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两人有些傻了眼,不说能不能按刘思雅两天的时间找到,怕是人海中转着也会晕吧。 两人相视而叹,但脚不能停下,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搜索,更苦的是广文蔚,他又不认得那个妇女的脸纯属浪费他的时间,广文蔚有些许后悔跟来,不过无然还是跟在左寅骁身旁,偶尔给左寅骁讲讲左寅骁不知道的事,来打发无趣。 左寅骁可算知道广文蔚那张纸是个什么东西了,银子他见过,刘绍乾没少在他眼前晃过,哪怕是金元宝他也是摸过的,可这银票...左寅骁没想到这张纸居然值那么多钱。 未时末,天边已经有彩霞,广文蔚突然不走了,站在原地,倒不是累了,只是无趣罢了。 “我从来没想到过找个普通人竟比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还难。” 说完广文蔚的眼睛似是看了什么突然来了乐,指着一条幡,左寅骁望去只见上面写着“上问神仙算运,下问阎王算命,既准又灵”。 第十一章算命老道 “算命的?” 左寅骁疑惑地看向广文蔚,以前村子里也来过一个算命的,当然那时左寅骁还在放牛,是刘绍乾事后和他说的,不过大致也就说算命的十个九个骗,剩下一个是巧舌蒙对。 “在这人海中找人可能还不如算命来的准。” 广文蔚是来了玩心,径直勾着左寅骁的肩走向那个算命先生。 这算命先生和常见的有些不一样,不穿道袍,不持扇子,身外裹紧黑袍只透了双眼睛,手里只握有一条幡,再无其他。 “你瞧着倒是一个奇怪的算命先生,不知道有没有本事?” 广文蔚这种见多识广的大家公子也没见过如此奇怪装扮的人,这次出来是多见怪人,到底是他少见多怪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你的命太简单了,老道我不算。”算命先生睁开双眼透露诡异的眼神看着左寅骁:“后面的小兄弟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广文蔚尴尬哼笑一声,心念这算命的人也无什么本事,要有真本事还会猜不着他的身份,还敢说他简单? “咱们走吧,这算命的就一骗子。” 左寅骁也不多想,本来他也就这么想的。 “广家的世子传闻礼贤,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广文蔚转身要走之时闻言一颤,顿足一会儿,转身走到算命老道身前换了张脸抓住其衣领逼问道:“从哪知道的消息,怕不是他国的细作?” “如果我是细作,又何必暴露身份呢?” 广文蔚又狠狠在其衣领上攥了一拳,然后轻轻松开。 “我今日放你一条命,不如你帮我算算?” “你的命太简单了,我不算。”算命老道眼睛盯着左寅骁又道:“今日我只算他的命,算完老道我自然告诉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广文蔚呆在原地,在这站着矛头就向他指来了。 “那既然他今天只算左兄弟你的,那你就来试试这算命的有多大本事。” 老道也不客气,上前就抓住左寅骁的左右手,摊开其双手手掌。先是看过左手手相,然后有些用力的抓住了左寅骁右手,另一手顺着手掌纹路摸过。 左寅骁虽然劳苦活做的多,但也熬不住被人长时间在手心比比划划,再说老道看着瘦弱,但抓住左寅骁的手,左寅骁可是一番吃力,却也挣脱不开。 足足几十息,算命老道才缓缓松开抓住左寅骁的手,左寅骁和广文蔚相视一眼看着这个算命怪人。算命老道低头沉默良久,两人看不到其双眼,最终算命老道摇摇头道:“你还不是我要找的人。” 说完,算命老道握着幡就要离开。 “如果你今天说不出左兄弟要找的人在哪里,我可不会轻易放走你。” 广文蔚快步横在算命老道面前挡住了其离去的道路,周围人群中也有几处隐讳的目光投来,左寅骁此时才察觉到这一路不是只有他和广文蔚两个人,这下他才知道广文蔚所说的一群手下在哪。 算命老道绕到广文蔚身旁停下。 “你的命活得最长,最简单,也是最苦的。你们去镇南边找一个寡妇张氏,那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了。” 算命老道走了,最后消失在人堆里,其实广文蔚有派人去跟踪,但最后回报老道不见了踪影。老道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就算广文蔚被誉为长安第一世子,却也百思不得其解,足足困惑了他几十年,这当然是后话了。 左寅骁相对于奇怪的算命老道,他更在乎赶紧找到那个老道嘴中的寡妇张氏,来给他一个清白,虽然他的确对人家姑娘的衣物做出不雅动作,但也是无知,不知者无罪啊。 虽然镇子东西长,镇南也有不少人家,不过越往里走也是越寒酸,多少人家的纸窗都是烂的,甚至广文蔚还看到十几个人像牲畜一样挤在一间小屋,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就连他家的下人也不会这样挤在一起住。 广文蔚掩鼻尽量躲避着街上佝偻的,趴在地上的人,生怕他们脏了自己,这个连臭血洒在脸上都豪不畏惧的公子,心里充满了对这群人的厌恶。 左寅骁看到一个乞丐坐在了一处拐角,走过去乞丐只是瞧了左寅骁两人一眼,便低头看着碗。 “兄弟,知道寡妇张氏吗?” 乞丐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看着地上的碗,广文蔚顺着碗看过去轻笑一声,朝着碗里丢了一些碎银。乞丐眼睛突然露了金光,抄过碗里的碎银在手里颠了颠,最后高兴大呼“贵人终于来了”。 “右拐第二户就是。”乞丐眼睛不离银子。 左寅骁也是小日子过惯了,见广文蔚扔给乞丐这么些碎银,还是为了他的事情,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钱现在自己还不起,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也不需要自己为其做什么。“ “多谢广公子,等我攒够钱一定还你。” “叫广公子太见外了,还是兄弟相称吧。” 左寅骁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抱拳谢过向乞丐说的地方走去。乞丐要走,广文蔚一把按住其肩膀,乞丐一惊,死死抱住那几个碎银,生怕这个贵人反悔把银子抢回去。 “不要怕,我不仅不要回钱,我再给你十两银子,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在这等我们的。” 乞丐贼眼看着广文蔚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亮闪闪的银子口水都快留下了,见了钱脑子里那人提醒的事情早就忘的干净。 “一个算命老道士!” “黑袍只露双眼睛?” “是是是!贵人你也是算命的一把好手,猜的真准!” 这下广文蔚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就是那个他们俩碰到的奇怪算命老道。他将碎银扔在了地上,乞丐直接扑在了地上直接用身子遮住这些银子。 左寅骁在乞丐说的那户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广文蔚跟上来,正打算去寻,门突然开了,一个浓妆女人见了左寅骁也是吓了一跳,两人对视。这女人左寅骁再熟悉不过了,光这张脸已经反复深刻在脑子里了,就是给他衣服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寡妇张氏。 张氏也明显认出了左寅骁急忙就要关门,左寅骁哪能就这样放过,一手单推大门,毕竟是女人哪能对的过年轻力壮的左寅骁,张氏吃不住力匆匆松手向后退去,左寅骁突然失了重心,向前倾去,却并没有他想象中摔个凄惨的样子,原来是广文蔚用手拉住了左寅骁的衣领。 张氏一猜肯定就是来问那件事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人,就算张氏没见过世面,也被广文蔚身上的一股气势压迫。 “你是寡妇张氏吧。” “你娘才寡妇,你家女人都是寡人!” 张氏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寡妇,她男人只是出去当兵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她的听过她的都说她男人死了,此时也顾不得广文蔚直接破口大骂。 左寅骁尴尬地对着广文蔚挠挠头,也是他说话这次没过过脑子,犯了人家忌讳。 广文蔚叹了口气上前道:“行了张氏,想你也知道他找你是什么事情,全盘托出,不追究你。” “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张氏还想要隐瞒,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在古长镇最忌讳和山上的人打交道,因为到头来吃亏的肯定是镇里的小老百姓。 “就是你给我那盆衣服的事。” “衣服?什么衣服?” 张氏还想继续假装,广文蔚严声喝到:“左兄弟跟你好好说话,我可不会!” 张氏也是吓得惊了一下,拍着胸脯小声道:“说话那么大声干嘛吓死个人了!不就是让你洗一盆衣服嘛,一盆衣服能怎么样?” “一盆衣服是不能怎么样,但据我所知这盆衣服不可能出现在你张氏手里。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广文蔚见张氏支支吾吾,将暗处的几位手下叫了出来,张氏见这阵容顿时害怕了,把整件事的经过讲给了左寅骁两人听。 从张氏的话中左寅骁可以确定是山上的人的阴谋,而且就一个,可叫什么名字张氏不知道,她也只是收了人家几十钱,说把这盆子衣服交给河边的一个杂役弟子,她照办罢了。 就一个人?左寅骁想不明白,他一直认为是阿兴阿泉两人一起干的,难道只是其中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他想错了人,那又是谁给他设这个计呢? “那个人你见了能人出来吗?”左寅骁问道。 “认出来,我不仅保证让长门不追究你的责任,还给你十两银子。” 广文蔚补充到,张氏本在犹豫怕吃力不讨好,那有个人做担保又有钱拿何乐不为呢?毕竟广文蔚的气质看上去也不是一个小人物,于是张氏点头同意了。左寅骁是眼睛瞪大了看着广文蔚,这广兄弟莫不是傻了,钱也不是这样送给别人的呀! 但又能说些什么呢,左寅骁只能默默在心里记上这一笔帐。 广文蔚让两个手下带张氏上山找间好屋子吃喝招待等明天认人,交代完便和左寅骁一起上山回去。 第十二章听雨阁 等到二人回到山上夜已黑,景长春在山门外踱步而行,脸色焦急。这广家世子随同左寅骁出去到此时还未归,怎能不担忧,但真担心又未免太小瞧世子和广家了。月光下寂静的山道上总算发出踩踏声,景长春顺声望去,看见两人身影有些激动。 “世子总算回来了。” “嗯,办事嘛,时间没有个一定。” “是是是,想世子肯定也累了,掌门和众长老还都在听雨阁等着您呢。” 左寅骁和景长春打了声招呼,想也没事了,他已经和广文蔚说好明天午时一起带张氏去见刘思雅,于是就要离开回小屋子,可突然被广文蔚叫下。 “景长老,我多带一人一起赴宴行。”广文蔚没有询问的意思。 “难道...”景长春朝左寅骁看了一眼寻求广文蔚的肯定,当然广文蔚也就是有要带左寅骁一起赴宴的心,即使景长春觉得左寅骁的身份并不适合这个宴会,但他哪有能力改变广文蔚的想法,就算是掌门都要妥协吧,已经走了几步的左寅骁被景长春叫下来了。 “既然广世子说了让你留下来陪他赴宴,你就一同前往吧。” 左寅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道:“老黄还在等我回去。” 景长春咬了咬牙靠到了左寅骁耳边小声道:“你小子是呆子吗,我不和你说过他的身份了吗?诶...小子还记不记得欠我的药钱?去了我免你一半。” 一个长老对杂役低声下气还是头一次,可景长春也没办法,左寅骁不给广文蔚这个面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跟我走!” 左寅骁还是想着老黄和四小还在小屋子等他,但景长春还是上前一把拉着他走。 一曲幽径后藏有阁楼一座,阁楼四周环一圈水池,养有睡莲,一座雕花小石桥悬于水池上。仔细听,有雨声,却又不见雨身。阁有匠工巧计,引水上楼顶再由屋檐流下,或落入池塘,或打在石头上。阁中酒宴茶会,似是处于雨中,遂名听雨阁。 听雨阁中二楼,众长老在此等候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听说那位世子来了每个人都十分激动,可到现在也没能见到个人影。 “诸位长老再等等吧,广世子有事下山一趟,回春堂的景长老已经在山门口候着了。” 发话的是坐在一等首席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也有半百之龄,有威严之资,是为长门掌门韩石。 “尊掌门意。” 众长老有再多苦水也只能咽到肚子里,犯不着为了一顿饭和一点时间大发牢骚,在他们心里,要是流言蜚语到了世家公子的耳朵里,这辈子都不会再好过了。 “各位长老久等了吧!” 广文蔚跨入楼中便道,众长老在韩石的带领下都站在起来朝广文蔚抱拳做礼。这种场面广文蔚得心应手,朝中庆功酒会他参加也不少,赴宴的哪位大臣不比在这听雨阁里的长老贵重。 广文蔚径直就走到了韩石身前。 “韩掌门我们许久没见了?” “五年,上一次见世子是五年前去长安。” 广文蔚点头道:“那时我还小,父亲还不让我饮酒,今天一定要和韩掌门痛饮!” “一定!请世子上座大首席位。” 广文蔚入座,众长老也都归位,就只剩左寅骁立于中央,没有办法,这里本身就没有他的位置。长老们多议论纷纷,从他衣服就可以看出来是个杂役弟子,这怎么能进得来。 “这是左兄弟,是我带他共同敷赴宴的。” 既然世子都发话了,韩石能怎么样,长老们又能有什么意见,只能叫人再搬来一个案板,放到了宴会的角落,因为他的身份只能坐在那。 人都已经入座,酒菜都开始上案,但左寅骁的案上只有一壶酒和一个杯子,因为菜只备了一份,哪还有左寅骁的呢? 待酒菜上完,广文蔚看到了左寅骁清空的案板,顿时有些尴尬,自己将人带来却连下酒的菜也没备上,这件事又怪不得众人,是自己临时的想法。 广文蔚向左寅骁招了招手道:“左兄不如带上酒杯来我身边一同?” 这下下面的各长老都炸了,私底下议论纷纷,因为谁能容忍一个杂役弟子坐的比他们高,还是最上等位,门派可是十分讲究辈分等级的,对这个初来乍到的世家公子打上了不知规矩的标签。 “小子坐我这来吧。” 韩石出语替广文蔚解除了尴尬境地,招呼其来他身边。众长老也不再说什么,有脾气的也只能憋着,世子来了也不会永远在这儿,但韩石只要活着,他们就对不得韩石。 广文蔚自然知道他刚刚做的事不妥,但还好有韩石替他出面解决的了这件事。左寅骁倒也不客气对着韩石道了句谢就席地而坐其身边,子来之则安之,在座的除了景长春,还有一个认识的就是李欧,其余人左寅骁都未曾见过,韩石也未对左寅骁这番行为有什么表情。 “今日让韩掌门和诸位长老等小子久了,先敬一杯。” 各长老都举杯随广文蔚后回敬。 “小子你叫什么?”韩石执箸夹了个鸡腿置于左寅骁面前,鸡都是切好的陈上来的。 “左寅骁。”左寅骁拿起鸡腿。 韩石见此赶紧让身边服侍的人再取一双筷子来,那侍者心想要服侍一个杂役弟子心中多有不爽,特地拿了双高低不齐的筷来。 韩石看到筷子一长一短,于是向侍者质问为何筷子一长一短。 “回掌门就只有这么一双筷子了。” “我长门连一双齐筷都没有吗?再去寻。” 左寅骁止住了侍者和韩石,将长筷子一头折断,再在桌子上敲齐刚刚好。韩石的眼睛深邃了一个度,掰断一只,一双筷子都不是难事,但仅掰一个小头,还恰好整齐,这对力量的控制极为熟悉,非十几年能练的出来,但再看看左寅骁,莫不是打娘胎出来就开始练了。 左寅骁不在意这件事,以前在村子里,从哪家要来了饭,不过是从地上捡起两根树枝,掰成恰好长度,再用水冲冲就能用了。 一等三席坐着的万炎山,长门的二长老,但其权力和威望也仅次于掌门韩石而已,不为别的,他的弟子是刘思雅,不仅身份奇贵,和广文蔚还有一定的关系。 “世子,要不要叫思雅来?” 万炎山此言出,不仅是想问问广文蔚,更在于重申他门下有个弟子刘思雅与世子关系不一般。其实除了韩石和广文蔚,其余在座的无人再知刘思雅身份,但和世子关系不菲,那其深意不可言只在各人心里。 广文蔚先是想了想,再看向左寅骁,毕竟刘思雅和左寅骁还有误会在身,还有一点就是他并不是很想见刘思雅,他和刘思雅的婚约不过是联姻罢了,两人没有一点感情,甚至见过的面一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 “不用了,让她来,喝酒的兴致可就全没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广文蔚正好可以说完。 “我那左兄弟和其门思雅有些误会,查下来是长门弟子所为,其目的不纯。” “世子确定是我门下弟子所为?” 说话的是执教堂长老严松,惩戒有过错的弟子本就是执教堂的职责,他这时站出来是理所当然,而且此番如若能在世子面前展露一番,也不失为好事。 “本世子亲办,和左兄弟一起找到的证人。” 那既然广文蔚已经找到了证人且如此肯定,严松就更加放心了,向广文蔚询问证人所在何处,连夜惩办犯错弟子。 “不急,今晚喝酒,明日再办,难道长门还能让犯了错的弟子还能连夜跑了不成?” “自然不能。” 严松听懂了广文蔚这段话的意思,今晚喝酒要喝,但绝对不能让人跑了,同时也是警告各长老不要把话传出去,让人听了风声,要做的就是切勿打草惊蛇。 经过三巡,虽然都是练武的好吃酒,但也有长老扛不住已经有些晕头转向。李欧不爱饮酒所以一直以茶代酒,韩石和严松喝得少,严松怕喝酒误了明天世子的事,景长春喝酒不醉在于有解酒良方。 广文蔚虽年纪不过十九,但酒量不错,全场就数其喝得最多,也不过脸红几度罢了。不过看向左寅骁,先是惊奇,又是大笑,广文蔚没想到左寅骁的酒量这么好,喝的酒也不少,只不过热的耳朵根红了些。 老酒鬼没钱,几文钱只能打些次酒,多是烈酒,不说喝了只是闻下都觉得冲鼻。左寅骁总被老酒鬼拉着一起喝,早就习惯烈酒,而听雨阁的这酒其名酒但度数不高,都是贵人小酌几杯的首选,左寅骁喝着宛如喝水。 “没想到左兄弟酒良也如此惊人啊!好!” 广文蔚大声叫好,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广文蔚在军营中有一大爱好,就是比酒,但凡谁能喝到他不分上下,就赏,说不分上下,那是现在为止其帐下军中还未有兵卒能喝得过他。 “改天我一定要和左兄弟比比,今天本世子高兴,赏你!” 但广文蔚想到了些什么补道:“银票你又不要,赏你什么好呢?” “做长门弟子如何!” 第十三章广文蔚的决定 广文蔚此言一出,再醉的人都醒了,都望向了这位坐在上面的世子。长门可不是小宗小派,怎么说也是大汉武盟第九,收徒也是要讲究规矩和排场的。武盟规定凡大汉武盟内的各宗派收人都在夏至后三天,违者两年不得收人。 要说为了一个武学天才或者攀上一个王公贵族,倒也值,可是为了一个杂役弟子?亏了亏了... “世子应该知道武盟的规矩。” 韩石身为掌门,当然要利门派。虽然他看出左寅骁有些不凡,但还没到可称之为天才,掰筷子可以练出来,但习武能不能学的好就是另一个问题,他不会去赌。 “规矩是可以变的嘛...要不你们偷偷收?” 身为世子的广文蔚对武盟不陌生,但规矩还真不是很清楚,毕竟家里就是武师世家,哪里需要去这些宗门学习。 “凡大汉习武者必须在武盟登记在册。” 弟子不在武盟注册信息,那就没有资格参加武盟大会,那不能去赢,教一个无名无份弟子又有何意义,而明年春分就是四年一届的大会,大展拳脚的门派才能广收门徒。 “我让人去武盟搞定这件事,韩掌门安排好左兄弟的事。” 广文蔚对这件事有着意外的执着,他觉得左寅骁这个人很有劲,他十分想看看这么一个人在长门和经历世俗后会变成怎样。 “世子醉了。” 韩石很为难,看着上座的广文蔚,那个以前一口一个韩伯伯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未来就是新的寿安公了。 广文蔚只是笑了一下,不再多说了。聪明的人总会给别人一个台阶下,他必须要给韩石去拉平同意这件事的长老,毕竟长门还算不得是他广家或是韩石的一言堂。 广文蔚趴在了案板上,当然,是假装的。随之后宴会也结束了,长老们不知是看广文蔚醉倒了,还是心中积怨已久,走的时候纷纷发出牢骚,认为世子不过还是小孩,没见过真正的武盟。 这场因为左寅骁而尴尬的结尾,左寅骁自己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多听,一直在享受美食和烧鸡,并且特别钟爱烧鸡,就连广文蔚都让侍者把自己那份送到左寅骁面前。 左寅骁吮吸了手指,拍了拍肚子心满意足。对于左寅骁来说烧鸡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以前在村子里他没有钱吃,但刘绍乾会经常留只大鸡腿给他,左寅骁会当场吃掉,生怕回去的路上出什么意外,这也是他唯一隐瞒老酒鬼的一件事。 吃饱喝足,混了顿饭,左寅骁当然是准备要走了,但韩石只是轻轻抓住他的手,左寅骁便走不了了,不痛不紧,却又抽不出,左寅骁这时又怎能懂得这叫内力,又怎知道韩石的内力是多么雄厚。 “小子你吃了老夫我那么多烧鸡,就陪我聊会儿。” 左寅骁眨巴两下眼睛道:“可明早我还得干活...” 韩石用手指了指自己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掌门?” 左寅骁并不知道掌门是个位置,但很多人貌似眼前这个所谓掌门的人都毕恭毕敬的,要用刘绍乾告诉他的话来说,被别人哈腰低头的人,不是大官就是贵人。 “明早我会和庞老板和李长老说,再说你明早不还有事要和广世子去办吗?” 左寅骁和韩石同时望向了还趴在桌上的广文蔚。 韩石咳嗽了两声,广文蔚伸着腰坐起来了,左右环顾了一下。 “都走啦?还是韩掌门懂我。” “世子太任性了。” “欸,这怎么说是任性,这不是相信韩掌门的能力嘛。” 韩石不说话了松开了左寅骁的手,对其道:“还不快谢谢世子?” 左寅骁谢字还没脱口便被广文蔚叫住了。 “不要谢我,我不是要看左兄弟你对我点头哈腰。明天办完左兄弟的事我就要回长安去了,再见左兄弟和韩掌门应该要等明年的武盟大会了,希望到时候我能活着来看左兄弟大放光彩!” “行了,左兄弟你就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就不送了。” 左寅骁告别后离开了,他不知道他的生活轨迹又一次改变了方向,是一条不归路。 大厅里就只剩广文蔚和韩石了,两人不约而同目送左寅骁离开了。 “韩掌门,你觉得怎么样?” “资质普普通通。” “普普通通你为什么还会同意?” “世子想要。” “如果我现在改变主意,你还要吗?” “要。” 广文蔚大笑,抓起酒壶直接用壶嘴灌酒,韩石多插问了一句。 “世子真能摆平武盟的人?” “搞不定。” 左寅骁回到小屋子,夜已经很黑了,但屋子里的烛火还没有灭。走进屋,四小已经睡了,今夜有些闷热,老黄侧躺用小竹扇给四小轻轻扇着风,半眯着向快睡着一样。 “回来了?” 蹑手蹑脚准备脱衣服上炕的左寅骁听到了老黄的声音,转过头去,老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 “老黄你还没有睡呢。” “害,人老了,也没那么多觉了。” 老黄说的时候不忘了继续给四小扇着风,另一手擦过四小额头,擦去汗珠。 “真怕有一天眼睛闭上了就睁不开了。” 左寅骁愣了一下道:“老黄你别想那么多,你肯定长命百岁。” 老黄听了这话乐呵,露出他的牙,其实别人不知道,但左寅骁知道,老黄的牙齿就门户上那几颗还倔强的存在。 “吃了没?” 老黄起身想要给左寅骁热饭去,他还留了一份在灶上,但怕是已经凉了。 “吃了吃了...” 左寅骁轻轻叫住了老黄,一只手伸进胸口摸索。 “瞧我带回来了啥!” 左寅骁掏出了一个荷叶团,解开,满满都是烧鸡肉,虽然大部分都是碎的,但还有只鸡腿。 “哪来的?” 老黄有些呆住,左寅骁可没多少工钱,这零零碎碎得大半只烧鸡了吧。 “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一脚踢死一只老虎的那个怪人吗?就他,还有一个叫掌门的。” 老黄听闻笑了。 “掌门请你吃饭?那你小子要有大出息。” “不说这个了,你和四小留着吃吧,藏这半只烧鸡可花了我一番力气。” 也是,左寅骁到这儿来那么久唯一沾过的荤腥也就只有肉包子了吧。 到现在左寅骁还以为他假以上厕所的名义去池塘取了几片荷叶来包烧鸡还未被发现,其实早被韩石看的明明白白。 “老黄,我先睡了,明早还有事情。” “睡吧睡吧。” 第二天一早,祁连山就受了李欧的命令来接左寅骁。走在路上,两人多聊的是那天刘思雅找上门来的事情,祁连山的剑招惊艳了左寅骁,老黄的棍法惊呆了包括祁连山在内的众人。 “祁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执教堂,如果你犯了事进去,我保证你不会再想有第二次。” “那祁大哥你进去过吗?” 祁连山边走边看着左寅骁,听听这话说的。 “万幸,到现在还没有过。” 执教堂离迎至堂不远,两百多步的路程,两人站在执教堂的门口。执教堂从墙到砖瓦皆是黑色,不时一股阴风从门里刮出来,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唯一让人还感受到在人间的话,也就院子里的一束阳光,但并没多大用处。 “这里不是修罗地狱,但犯了错一定会让你感受到比地狱还恐怖一万倍。” 一个男人从门中走了出来,祁连山认识这个人,他叫宋易,原和他都是迎至堂的弟子,但某日之后就在也没来过迎至堂,后来祁连山才知道宋易转投到了执教堂下。 “师兄好久不见。” 左寅骁站在祁连山旁边看着两人,祁连山顿了顿道:“你为什么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 想当初在迎至堂的时候,祁连山和宋易两人都是出了名的优秀,而且关系很铁,祁连山就是想不通当初怎么不打招呼就这样走了,他需要宋易的一个解释。 但宋易并没有回答,他向左寅骁问道:“你就是左寅骁吧。” 见左寅骁点了点头,宋易继续道:“我来带路,严长老和刘师姐在里面等着很久了。” 一路无言,尽管路不长。 绕过一个石头屏风,三人就到了正厅,这就是执教堂处事的地方。两个弟子手持长棍立于大厅两侧,严松坐于厅上中间,刘思雅也在场,不过只是瞪了左寅骁一眼边扭头过去,刘思雅旁边还坐了一个人,左寅骁有点印象,是刘思雅的师傅万炎山。 两位当事人到位,严松也就开始了,本来还需要等等世子,但广文蔚派人来说不用等他。 “刘思雅,左寅骁犯了什么事你就直接先指明了吧。” 严松直呼刘思雅名字但不难听出其中竟是恭敬。 “严长老,事情我不想讲,今天来主要就是来看看那个证人。” 严松咋了下舌头,这小姑娘也不按着规程走,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背景大呀,只能由着来。 “行,左寅骁,你说的证人在那,带来了吗?” 第十四章执教堂 证人,左寅骁当然有,可张氏不在他手里,昨天是被广文蔚的人带走了。左寅骁环顾一周,怎么找也没找到广文蔚的身影。 “怎么难道你和世子在耍我们,还是你个可怜的小子被世子耍了,哈哈哈哈...” 万炎山忍不住对左寅骁冷嘲热讽,其中不乏对广文蔚的一些不满,昨日晚宴广文蔚没让他万炎山耍尽风头,他万炎山也是小肚鸡肠之人,忍不了,世子不在,当然贬低一番。 “最好不要说世子的坏话。” 一个套着皮甲的持刀人将刀鞘架在了万炎山脖子上,万炎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身为长门的二长老实力不弱却完全没感受到这个人的气息,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悬在了一口气上,很明显他们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人左寅骁是认识的,是广文蔚那几个死士中的一个,好像还是个头头,莫不是广文蔚带着人来了。 这个持刀甲士收回刀别在了腰间,一个翻身落到了厅中央,环顾四周一圈的人,冷冷道:“我家公子不在不代表他听不到你们在他背后说什么。” 甲士说的时候还死死瞪了一眼万炎山。 “我家公子早些时候已经回长安了,吩咐我将证人张氏带来,还让我带三句话。” “第一句是给严松长老的,世子希望你秉公办事,一定要从严惩处树立好门规。” “那是肯定,世子放心!” 严松站了起来还向长安方向抱拳。 “第二句话,公子是让我带给左兄弟,公子希望有朝一日看到你大放光彩。” “最后一句...” 甲士看向了万炎山,万炎山绷直了身体。 “最后一句是公子让我带给刘小姐的,长安一别许久,别忘了约定。” 刘思雅就坐在万炎山身旁,听到最后一句是给她的,冷哼一声向人少的方向别过头去,脸上带有一丝红晕,无人注意到。 “好了,公子的话我已经带到了,证人就在门口。” 甲士喊了一声张氏,一个女人扒着门怯懦的朝里看了看,这哪有当初和左寅骁对骂的气势。待到张氏来到厅中,甲士突然离开了众人视野,不知何时怎么走的,世子身边的人真的是卧虎藏龙。 “我真的就只是送了盆衣服啊大人!” 还不等严松问话,张氏直接跪趴在地上哭诉起来,她要早知道一盆衣服会出这么多事,也不贪那些钱了,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行了!别哭了!” 严松大声喝到,张氏吓得抖了两下。 “左寅骁,我问你证人可是此人?” “是的严长老。” 严松点点头继续对着张氏道:“张氏,你老实交代整件事。” 张氏战战兢兢又将事情在大厅中原原本本陈述了一遍,和那天给左寅骁广文蔚讲的一样,是有一个人许以金钱让她把衣服交给左寅骁,但衣服不是她偷的。 “你可知那个人叫什么?” 张氏如那天一样摇摇头但说认得出,严松皱了皱眉,这下事情就有些难办了,他也倒想让张氏认人,可长门几百个弟子各有各的事,哪是一时半会儿集得齐的,更别说他权力还没如此之大。 “左寅骁,你可有什么...怀疑的人?” 既然事情在张氏那打了个结,不如问问左寅骁能不能解开。 “严长老,我来长门不过一个多月,也不认识什么人,但和两个弟子素有仇怨。” 这下厅里都各有各的心思,不过更多的都是看笑话,一个小小杂役弟子才来多久,竟能和两个门内弟子结仇,这小子本身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说名字。” “阿兴阿泉。” “哪个阿兴阿泉?” 严松不管人事,几百个弟子哪能都有印象,更何况弟子中的平庸之辈。左寅骁看向了祁连山,祁连山走出一步向严松道:“严长老,是迎至堂的阿兴阿泉,前不久才来挨了打。” 这下严松想起来了,这两人一个多月都来两趟了,就数他俩来的最勤,上次好像还是打伤了人才过来的,也不用想了,必定是这个叫左寅骁的人。 “阿山你去把阿兴阿泉叫来。” 祁连山去了,迎至堂和执教堂相隔不远,以祁连山的脚力不出一刻就回来了。阿兴阿泉一路上都是表面冷静,但内心早已杂乱想着一切应答和后果,他们两谋划了这件事后不放心,又给了些钱给执教堂的人想要打听点消息,那人也不是只收钱,深夜就跑去告诉阿兴阿泉两人,两人有想过要跑,但门派内巡护弟子变多了,只得战战兢兢在房中喝酒讨论。 阿兴阿泉两人被带到了执教堂的厅中央,身上散发的酒味让众人掩住口鼻。 “混账,你们两个不知道山门禁酒嘛!” 严松让人提棍一个人各打二十棍,打棍的今天力气也是出奇的大,将两人打的直叫不敢了。打完,两人齐齐地趴在地上捂着屁股直吸气起不来身。 “张氏上去看看,是不是他们两个。” “就一个就一个。” 张氏竖起一根手指小声对严松强调,慢慢移步到阿兴阿泉两人面前。阿泉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注意是他出的,张氏其实也是他推荐给阿兴的哪能不认得,直接抢在张氏开口前指着阿兴说道:“严长老!严长老,是他,是阿兴,阿兴操办了这一切事,是他想要看左兄弟的笑话!” 全场人都愣了,这就要破案了?最傻的还是阿兴,要说刚刚那棍子如果只是打疼了还没打醒,现在阿泉给他的蒙头一棍可是直接让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跌宕起伏地指着阿泉。 “张氏是他指的人吗?” 严松向张氏问到,因为阿兴头脸对着阿泉,张氏靠近了些,这时候阿兴气不打一处来,朝着张氏吼了一声,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不过是恼羞成怒被擒住的狮子。 “对对就是他大人!呸!” 张氏只认了阿兴,还向被人用棍子压住的阿兴吐了口唾沫。 “严长老严长老!” 阿兴凭一身力气和一些巧劲突破了压住他的人,张氏连忙跑到最近的左寅骁后面,阿兴跪着朝严松去。 “严大人,这事情是我和阿泉一起做的,是他出的主意啊!” 说完,阿兴向阿泉怒吼:“你卖我,那就一起受罚!” 阿泉也是极力狡辩,这种事怎么能让阿兴拉下水,还好他多留个了个心眼。 “肃静!” 严松大喝,执教堂只有人被打的大声喊叫,怎会允许吵闹。 “张氏,我问你有他吗?” “没有,就一个。” 张氏很确定地点了点头,这就是阿泉的计划,让阿兴去完成,无论成败,他都可以全身而退,顶多挨板子,他知道把玩笑开在刘思雅身上肯定不会像捉弄一个普通人一样,他早做了算计,阿泉内心也是冷笑嘲讽阿兴没有脑子只能说活该。 阿兴还想在狡辩,他现在只奢望轻饶他,可是只是更多的执教堂弟子上前将他制服拖走。严松判他打断双手驱逐下山,一同被惩处的还有张氏,广文蔚没像答应的一样保她,张氏被判驱逐出长门的封地。 大厅里跪着的只有阿泉了,他很聪明,或者说精明,他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最后救了他,不亚于救了他一条命。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参与过这件事,罚你黑屋禁闭一个月,又违反门规饮酒,罚三十杖以儆效尤!” 结束了,阿泉进了小黑屋,进了里面出来没有不疯不痴不呆的人,阿泉也不例外,一个月后他疯疯癫癫,嘴角流着口水不停,还含糊地说着“还是我算计的好”。 刘思雅现在知道左寅骁是被人弄得了,但她不会道歉,因为左寅骁闻她胸布那个画面简直像魔咒挥之不去,没和在大厅里的一个人说话,她便和万炎山走了。 祁连山摇摇头,也许这就是内门弟子的傲娇吧,他应该这辈子学不来,但内门弟子他一定会当上,不仅如此,他还要在武盟扬名,在大汉扬名! 严松退到后堂立马亲笔写了封书信,大致内容就是“世子,一切按吩咐办完了”。没错这就是一封讨功信,谁能想到应当最为公正严明的执教堂长老,在地位上也是会拍马屁阿谀奉承的主。 左寅骁是和祁连山一起走的,李欧告诉祁连山执教堂的事情一结束就带左寅骁来找他,两人到迎至堂,李欧已经在门口等待许久了,表情严肃而立。 刚到的两人,从没见过李欧这副神情。 “师傅,弟子带左寅骁来了。” “执教堂的事办完了?” “回师傅,办完了。” 李欧点点头,挥挥手,让两人跟他走。前面一段路在长门待久的祁连山还熟,但后面的路越来越窄,他没来过也不认得走去哪里。 “你们要记住,越往上走路越窄,后面前面同时会有同样想法的人,你们要做的就是打败前面的人,不让后面的挤下你,这条路要走的人太多了,你们决定了是没有回头路的。 李欧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门匾是普通的木牌,上面写有两字。 内门。 第十五章收为弟子 内门对于左寅骁来说可能就是别人口中眼中都向往的地方,对于祁连山这就是做梦也想进的地方,只有进了这儿,才算被宗门认可,才能学习更厉害的武术。 李欧带两人来这儿就是让两人做出抉择,祁连山一跨过这扇门,他就会破格成为内门弟子,这怕是阿泉阿兴也想不到,不过与赵莽的一战绝不会迟到。而左寅骁跨过门,就是韩石与广文蔚的约定,让左寅骁成为长门弟子。 祁连山先走进去了,这本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门内祁连山激动不已,一个标准的校场就在眼前,校场上还有几个内门弟子在切磋,未来就像他想的一样在进展。 门内的祁连山,门外的李欧都注视着左寅骁,左寅骁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走进这个门,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虽然是老酒鬼可以的改变,但他身边有老黄和四小,有很多说得上话的人,虽然也有不顺心的事,可不也都解决了嘛。 左寅骁抬起了一只脚,他又想到了私塾的杨傅,想到了老酒鬼,想起了在村子里的日子,他喜欢那样的日子,清淡平静,但他正值少年,怎么又忍得住呆在一个小地方,相比于怨恨老酒鬼,其实左寅骁心里多少有些感激他,老酒鬼替他做了一个大决定,替他找到了一条可以闯荡的路。 踏。 是左寅骁脚落下的声音,他对自己说过:走眼前的路,只要不失了自己的底线。 三人都走进了内门的大门,校场上的内门弟子们都转过头来,脸上不免有疑惑,有傲慢。从衣服上就能看出,一个外门弟子和一个杂役弟子,正常来说这些人都应该走偏门,怎么能和他们一道走正门呢? 祁连山和左寅骁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进城,满眼好奇和惊叹。 站在这儿,寿安公广长文的塑身可以瞻览无遗,神情慈善毫无杀气,眼神中却尽是锋利,见过广长文本人的都说像,雕刻这塑身的工匠们也算的是天下第一。 “这两个人是谁啊?” “是啊,李欧长老怎么能坏了规矩让一个外门弟子从正门进!” “还有一个杂役弟子呢!” 校场两旁的人吵闹都在议论祁连山和左寅骁二人,声音不小,全传入了两人耳中,但只是默默跟在李欧身后向里走。 此时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一个是熟人刘思雅,她也是很疑惑李欧带两人来这儿是什么意思,众目睽睽之下这身着装从正门进,无异于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他们两个也还不该属于这儿。 还有一个就是阿泉口中的莽子哥赵莽,今天也是赶巧了,闭关许久出来透透气,刚刚才从小弟听听最近消息,才知道阿泉被一个新来的小子搞掉了,一个外门弟子赵莽倒不在乎什么,少收点钱罢了,但在新人面前还是要立威的,只是不是现在。 李欧带着二人一直深入,直到一座堂厅停下,这里距离山顶只有摆布之遥,依稀可以望见山顶有座屋子,两人不敢多问默默站在李欧身后。 “李欧长老就不要带人在外站着了,快进来吧!” 左寅骁马上就听出了是韩石的声音,在李欧带领下进入堂厅,当天在听雨阁宴上的众多长老也都在,他们脸上都是疑惑,看见左寅骁和祁连山二人后议论声更是没停过。 “诸长老都谈够了吧!” 韩石发话了,堂厅中声音马上停下了,全都看向了堂厅上方的韩石。 “今天把长老们叫过来,就两件事,第一件收祁连山为内门弟子。” 韩石话落,堂厅立刻炸了锅,反对声起此起彼伏,议论不止,长门建立一百多年来,在武盟的管制之下,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众长老有说韩石坏了规矩的,有说广文蔚只是个纨绔让韩石不要昏了头,反正现在人多话有多难听说的多难听。 韩石不语,静静等着,因为第二件事才是真正的大事。厅中的祁连山和左寅骁感受到了长老们肆意不屑的目光刮过。 “第二件事,收杂役弟子左寅骁为我门弟子!” 要说祁连山要当内门弟子,顶多算走了掌门的后门,那左寅骁就简直是在挑衅大汉武盟的权威了,武盟明文规定的规矩你韩石身为掌门也敢犯! 广长文作为开国四公之一,以他名义建立的武术门派自然不弱,但近些年来招收不到有实力的弟子,长门已经滑落至第九,现在的年轻人来长门也只是奔着广长文的名号来的,如果真违反武盟规定两年不得收人,那长门就真离凉凉真的不远了。 众长老异口同声地反对韩石这个想法,甚至有人开始恶意中伤左寅骁,说他是个投机取巧,说他是个小人。 左寅骁多想站起来反驳,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畏惧,祁连山也觉得这些长老没有原本的仪态说话多像泼妇。站在两人中间的李欧按住了两人的肩膀,就现在的情况这两人不论能力还是地位都是解决不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如果这忍不了,那也就经不起以后的大风大浪。 韩石认为只是一场豪赌,他不知为何有信心将长门未来的命运压在一个不知来路的小子身上,但广文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并给他支持,让他又有了决心。 “我意已决,遵从广文蔚世子的想法。” 韩石拍板,一些资历较老的长老大呼完了完了,一些气愤离去,剩余的都把气用嘴撒在了两个年轻人身上。 一刻钟后,厅中的人才渐渐散去,只有五人留在堂中,左寅骁、祁连山、韩石和李欧,还有一个睡着的。 “唐长老,唐长老...” 李欧推了推唐鹤青,唐鹤青并没有醒。 “咳!唐鹤青。”韩石叫到。 唐鹤青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起身,环顾四周其他长老都已经走了,懒倦地向韩石问了一句“结束了吗”。 韩石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师兄与世不争,但都这把年纪了是不是也该考虑收个徒弟传承一下,好让我长门武学代代相传啊。” 唐鹤青白了韩石一眼道:“不收不收。” 韩石走进了唐鹤青在其耳边密语了几句,唐鹤青的脸上开始出现了变化。 “你这次可是说真话?” 韩石夹着下巴点了点头,他和唐鹤青师兄弟几十年,他还是了解唐鹤青的那点小心思的,反正这次都已经赌那么大了,不介意再来更大点的赌注。 唐鹤青大笑:“没想到你韩石连这件事都会同意,哈哈哈哈,看来这次你韩石也难下台阶咯!” “难,但师兄你就是不冒险,所以你没当上掌门,我敢,所以今天我是长门的掌门。” 唐鹤青朝韩石嘘了一声,站到了祁连山面前自言:“好苗子,好苗子,但...不适合,此子太过阳刚,精血熬干就无回天之力,害人害人...” “那看看这个?” 韩石看向左寅骁,唐鹤青的目光也随之看去。 “这...”唐鹤青疑惑地看向韩石:“韩石你确定不是和我开玩笑?” 唐鹤青倒也不是看不起左寅骁杂役弟子的身份,说到底唐鹤青还和杂役弟子有很深的缘分,但以一名武者的身份来看,这个少年根本看不出有练过,难道深藏不露?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年轻的高手,那简直是妖孽。 韩石缓缓点了点头。 “害...” 唐鹤青无言以对,韩石从小就变着法坑他,成了一门之主也改不了本性。一个看起来毫无基础的弟子,不管怎么样也比别人慢一步,除非这个孩子就是个天才,一日精进千里。 唐鹤青不再说话,韩石也只当他同意了,继而他看向祁连山。 “李欧你觉得谁能收了这孩子?” 李欧闭目思考片刻道:“掌门应该有人选了吧。” “武枪还非他莫属。” 祁连山听到武枪人愣了一下,他习武以来这么久只接触过短柄兵器,长枪长棍在长门甚至都未见过,而且让祁连山学习长枪,压根就是让他重新开始学,从零开始。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决定,武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了,我要开始着手应付,你们就先退了不要让我失望。” 四人退出掌门的堂厅后分两路走,李欧带着祁连山去找他的新师傅,而唐鹤青就带着左寅骁毫无目的地瞎转。 一路上,唐鹤青都在有意瞅着左寅骁,虽然在堂厅他睡着了,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他想不通如此普通一个小子韩石是怎么看上的,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唐鹤青清楚韩石是十分好强的,怎么想都不应该,想不到理由。 突然间,唐鹤青伸出一只脚,左寅骁就这样毫无防备被绊倒在地。这下唐鹤青确认了,眼前这个韩石送他的徒弟就是个什么都还不会的菜鸡,他都没看摔在地上的左寅骁一眼边走边仰天道:“累!” 倒地的左寅骁迅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挠挠脑袋完全想不通老大个人走路怎么还走歪来,跟随在唐鹤青侧后,低头走路,盯着唐鹤青是不是又伸腿绊他。 第十六章月下回忆 “行了,教你第一个原则,出招绝不对敌人用两次一样的招数,那只会让你看起来很蠢。” 左寅骁看着唐鹤青,不注意间唐鹤青再次伸脚绊倒了左寅骁,左寅骁直接滚到了路边的水坑里摔了一身泥,来了一个狗吃屎。 唐鹤青站在了左寅骁身边看着一身泥的左寅骁右手比了个二道:“第二个原则不要相信任何人,不然很容易吃亏。” 花脸的左寅骁趴在地上满脸懵地看向唐鹤青。 “走了。” 唐鹤青不管左寅骁怎样,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先来的地方左寅骁再熟悉不过了,他成为长门杂役弟子的第一站,庞德海的后杂房。庞德海一如往常算完帐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庞小胖!” 唐鹤青这一喊,庞德海直接僵住了身子立了起来,要说见到韩石他都没有带起这么快的,就像耗子见到了猫。 “唐师兄今天到这儿有何贵干呐?”庞德海说完又朝一边的泥人瞅了一眼:“哟小子咋变成这副样子了,不会让人又给揍了吧?” “差不多...” 左寅骁小声道,还瞟了一眼唐鹤青,庞德海这回过神来,唐鹤青还在旁边,身子又瞬间绷紧了。 “哦对了,唐师兄找师弟我什么事?” “随便给个几两让师兄下山喝几盅。” 庞德海直接就要哭起来了:“师兄没钱了,师弟真没钱了,掌门可说过不让你再乱跑出去喝酒,不然把我的屁股打烂啊!” 庞德海就差跪下来叫唐鹤青一声爷了,唐鹤青总几天来一趟要些钱下山吃酒,有时候从账房拿了便走,庞德海也不是不知道,可每次朝唐鹤青问起,唐鹤青就一句“我没有”来搪塞过去,这几年长门不景气,收入也少了些,作为管账的庞德海就不得不勒紧裤腰子。 唐鹤青见庞德海这个样子也就没兴致逗他了,这小胖子就是个小财迷,问他要钱比要他的命还难,也就把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庞德海听完后睁大了眼睛,眨都不带眨盯着左寅骁。 “你小子就成为长门的弟子了?还是我师兄的徒弟?” 来了没几天休息了一个月,刚干上活突然成为弟子了,庞德海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看见这样的人了。而且庞德海也算是长门一个小长老,左寅骁被收为弟子的影响将有多大他很清楚,同为韩石的小师弟他和唐鹤青一样了解韩石,他有些不了解。 庞德海从后杂房取出了外门弟子的白色袍子交给了左寅骁,左寅骁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别说新衣服一穿上人也精神了,人长得本身就不差,算不上美男子,倒也是真的俊。 之后唐鹤青便让左寅骁落日时分来这儿等他,接着便赶左寅骁走了。然后微笑地看着庞德海,直把庞德海看的瘆得慌,连忙后退。唐鹤青一把勾住庞德海的肩膀将其拉进屋子,庞德海的壮实身子竟不能反抗。 左寅骁回到小屋子,老黄和四小还在院子的桌子前坐着等他回来,老黄见到左寅骁回来赶紧招呼他来吃饭。 “回来晚了,饭菜都要凉了,你尝尝要不要上灶热热?” 左寅骁夹了一筷子道:“不用,还热乎。” 老黄牵着四小的手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左寅骁吃饭,脸上一直挂着笑,四小也对这个和他常驻的哥哥不再那么怕,只是还没和左寅骁说过话。 左寅骁吃了几口饭,想了想决定把今天的事和老黄讲讲,毕竟在这儿老黄可以说算得是他最好的朋友了,也常和老黄畅谈。 “老黄,我现在也是长门的弟子了!” 老黄的笑收了些,他其实在左寅骁刚回来时就注意到了左寅骁穿的衣服与往日不同,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长门外门弟子的衣服。 老黄叹了口气指着山的南边道:“你知道现在这山下在干什么吗?” 左寅骁轻摆了摆头。 “这各门派的外门弟子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在大汉的武盟大会上一展拳脚成为一代武师,进长安德胜门拜将;二是四年之期,四年到未有所小成者便会被朝廷招去兵役四年,四年后方可返乡。” 说到这儿老黄低头摇了摇,停顿片刻继续说到:“有多少能成为人上人呢?又有多少人能回家呢?今天是那些上战场,死在战场上的长门弟子被送回来安葬的日子。他们有多少能活着过四年,山下那片地早已是一片万人坟了吧。” 老黄已经在长门生活多年了,有多多少少从长门出去他还能见到活着回来的,太少了,死去的人死也属于长门的人,他们只能被送回长门安葬,这辈子回不了家乡。 “老头子我和你生活时间不长,但我能感受到你是一个好孩子,我把你和四小都看成我的孩子,老头子我有私心,看不得你这种孩子去呀!” 老黄眼红了,没有以前一直挂着的笑容了,这些都让他想起以前不好的回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他是真的把左寅骁当成自己的亲人。 左寅骁也低头默默想着什么,两个人都不言语,四小抱住了老黄,老黄也紧紧抱住四小生怕四小也会离开。 “老黄。”左寅骁低头叫了一声,老黄抬头望去,四小也看向左寅骁。 “我以前一直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家和爹娘在哪,我只记得我走了很长很长一条路来到那个小村子。一路上我很饿,我只希望以后每天都有饭吃,我替大户家拾柴放牛,那样子的生活我很满意。”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来到了长门,认识了老黄你们,我现在也很满足,但你说我当初如果没来到这儿,我会后悔吗?” 左寅骁的话老黄听的很明白了,决定了只有去做了才知道后不后悔当初是错误的。 “唉...老虎长成猫就不好了对吧。老头子老了,能做的不多了,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和四小都是你的亲人,是吧四小?” 老黄拉了拉四小,四小扑眨着大眼睛看着左寅骁。 既然左寅骁决定了,他一个老头子总不能去干预一个孩子的未来,他所能做的只是陪着。老黄拿过左寅骁手中的筷子给左寅骁不停的夹菜,尽挑些有油水的。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功,吃饭。” 太阳不舍最后挂在大地上望一眼,左寅骁早早就到了后杂房等待唐鹤青。庞德海早早便关门歇息了,地方偏并没有多少人过往,左寅骁一人站在门口。一个时辰,月亮已经高高悬在空中,唐鹤青还未出现,左寅骁直接席地而坐,秋夜簌簌的风有些冷人。 不知过了多久坐着睡着的左寅骁被摇醒,睁开睡眼只见唐鹤青蹲在他身旁手里握着酒葫芦,他有一瞬间认成了老酒鬼。 “你这小子,这么亮的月亮也能睡着。” 看到左寅骁醒来,满身酒气的唐鹤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不停给自己口中灌酒。这酒唐鹤青可不能不喝,这可是他花了好大力气才从庞小胖子那坑过来的,软硬兼施废了好一番手段。 待左寅骁站起来,唐鹤青将酒葫芦扔了过去。 “小子,记住了!我唐鹤青绝对没有不会喝酒的徒弟!” 听了这话,左寅骁打开葫芦塞子就是一口闷,唐鹤青定睛一瞅,左寅骁喝尽不撒一滴,一抹嘴边大喝“好酒”,唐鹤青哈哈大笑直言这小子还有点意思。 唐鹤青将左寅骁领到后山一处小谭,一路上阴森,动物叫声划破寂夜。此处小谭开阔,一小片月光洒进来照在潭水中,潭水来自山石上方一处山泉,细流而下。 唐鹤青坐在潭边的石头上。 “潭水里泡一刻钟,起来挥拳五百下,就随便挥,动动筋骨。” 说完唐鹤青仰头张嘴拿酒葫芦抖了抖,却一滴也不剩。唐鹤青将酒葫芦向一旁丢了去,直接躺在地上睡了起来,很快想起了鼾声。 左寅骁照着唐鹤青说的办,将弟子白袍脱下叠好放置一边,仅身穿一件衬衣短布裤走入潭中。潭水刺心的凉,左寅骁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但只是停顿缓和了一下继续走深。到一处左寅骁觉得够深的地方,他缓缓坐下,水漫过了肚子,躺下后水直接漫过了脖子,正好有一块平滑石头垫住了左寅骁的头。 在水中左寅骁冷的不停颤抖,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了水温,感觉暖和了些。 仰望天空繁星点点,左寅骁想起了住了许多年的山神庙,他喜欢晚上躺着透过屋顶的破洞数星星,现在这个天比那时候大一些,那时候还不知道以后还不知道干什么,多么无忧无虑。 突然左寅骁感觉脚心有些痒,摆了摆几息之后竟然有些小鱼游来。嗯,不得不让左寅骁又想起来之前最后的那一顿烤鱼。 一刻钟到,左寅骁从水中爬起,阴冷的树林的夜赶巧吹来一阵风,左寅骁抱紧自己直接打了个喷嚏。 第十七章习拳 冷,就打拳让自己热乎起来。左寅骁走出水潭随随便便找了棵树,许久没有练有些生疏,心念老酒鬼的八字口诀,眼睛盯着树干一拳打出。 ...... 什么动静都没有,和以前一样。左寅骁虽然有些沮丧,但唐鹤青交代泡水后五百下挥拳他不敢偷懒。左寅骁每下挥拳和树干不多不少只差一寸,三百下已经是能看到左寅骁身上在冒烟,可见其打的认真。 五百下完,唐鹤青的呼噜确是越来越响了,任凭左寅骁怎么喊都喊不醒,毕竟装睡的人怎么叫的醒呢?唐鹤青不醒,左寅骁也没有办法,干等着不如再按照唐鹤青说的再做几遍,不过全身热乎再下水,不得不说左寅骁一瞬间僵住了,这也真是不怕受了风寒。 左寅骁转身下水,唐鹤青睁开一只眼睛,嘴角微翘。 “这小子可以。” 一夜,左寅骁就在冷热之间度过,唐鹤青满意了这个徒弟的干劲,上苍却没有眷恋他,不出意外,左寅骁受了风寒在回春堂躺了三天。 对于左寅骁成了长门的弟子,楚筱也感到十分意外,但她更高兴她的祁大哥终于梦想成真,比平常送补汤都勤快了些,还用上些珍贵药草,直叫景长春心疼。 还是那处小潭,病好了的左寅骁气色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唐鹤青站在他的身前。 “你的身板还差一点意思,这就躺了三天还得再练,之后我再教你一套强身健体之法操。” “多谢师傅!” 唐鹤青点了点头继续道:“长门有两本不外传密学,一本拳法,一本剑法,你师傅我不如掌门,我不好学只学了一本拳术,不过仔细想想还没听说过长门的外门弟子学过此拳,你是第一人,可见韩石对你的期望之高,真不敢想象。” 这上来就学人家不外传的绝学,左寅骁这被说的是又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蠢如果到时候学不会不仅让师傅蒙尘,又对不起掌门。 “长门的拳法讲究内劲,看起来阴柔实则刚强,有出其不意之效。那个那个...和你一道的小子太过阳刚,此拳法耗其精血只会折寿,精血乃人与生俱来,只会损耗不会增加,你牢记切勿练极阴至阳之功,此两法对你损耗极大,不过这两类功法也着实少见。” 长门密拳有三式,唐鹤青给左寅骁打了拳法第一式,左寅骁看过之后有些傻眼却又不知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但又不应该。此后这一个时辰练功,左寅骁总有些心神不宁,被唐鹤青打了个暴栗。 唐鹤青在一旁看左寅骁练拳,对其心不在焉十分不满,教训了一下才有所好转。不过之后的事情轮到唐鹤青傻眼了,这小子是妖孽吗?难道真是什么隐世高手返老还童?左寅骁打的拳可不只是有模有样,他已经能从左寅骁打的拳中感受到了那股内劲。 怎么可能?妖孽! 唐鹤青难以置信,他学这第一式用了足足十八天,但左寅骁只用了一个时辰!虽然现在在长门他是拳法第一,但他不是学这第一式最快的,可那个所谓最快第一人也没有如此妖孽。 不到傍晚唐鹤青就让左寅骁早早回去了,自己边喝着酒边跑去找到了韩石。 “什么事那么高兴?” 韩石正捧着书在看,见唐鹤青不敲门便直接进来无奈但又无可奈何,见自己师弟自那件事后便再也没有笑得那么开心过。 “天才!嗷不,简直就是妖孽,师兄,你给我的徒弟简直就是妖孽!” 唐鹤青高兴到语无伦次十分激动,韩石见自己师弟这样也欣慰露出笑容。 “师兄你知道吗?那小子就几个时辰,第一式就会了呀!” 虽然韩石对左寅骁是抱着巨大希望的,但唐鹤青说的还是让他十分惊讶,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当真?”韩石有些不敢相信:“我记得师弟你这第一式用了十八天是吧?” “害,别说十八天了,就连小痴也用了十天,不如这个小子啊!” 说完,韩石的连最先凝固,唐鹤青也意识到把那个人名字说了出来顿时想起了往事,气愤陡然间有些尴尬。 韩石最先打破尴尬,捧起书眼在看心不在,道:“反正这小子我交给你了。” 唐鹤青没有回答反问道:“韩石,他会是第二个小痴吗?” 韩石抬起头看了一眼唐鹤青现在的眼神立刻就避开了,他不敢凝视着唐鹤青,韩石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走向门口手背立而战良久。 “不会,这次我绝不允许。” 唐鹤青走了,过程虽然有些小曲折,但还是带着让他满意的答案走了。韩石久久伫立在门口望着唐鹤青离开的方向沉思,他的心中在纠结。 翌日,左寅骁早早就到了潭边却发现唐鹤青居然早已到了。 “来的太晚了,我在这儿等你许久了。不过没事儿,等你发了用度钱记得请师傅下山喝酒,我就好这口。” 唐鹤青说着还摇了摇自己腰间的葫芦,提醒左寅骁自己的酒葫芦已经空了。 “行了,今天正事,打木桩!” 左寅骁东看看西望望也没有看到木桩,继而疑惑地看向唐鹤青,唐鹤青十分自然给了左寅骁一个暴栗。 “你小子是不是蠢,这旁边不都是树吗,随你挑,什么时候打断什么时候休息。” 这一句话撂下唐鹤青直接地上躺了起来,左寅骁环顾了一圈树干,用手比了比,最细的也比碗口粗些。 左寅骁怕实力不够挑最细的却被唐鹤青又赏了个暴栗,大骂不够爷们,最后挑了一棵中规中矩的。 蓄力,运气,打出。 这第一式拳打的很标准,但唐鹤青看呆了,好好一拳怎么就在要打到树干时停了下来,就这一寸之距功亏一篑。 “臭小子,你这拳不打上去干嘛?莫非你还有空手撼树的能力,我也没看见树有动静啊。” 唐鹤青走到左寅骁跟前喝到:“像这样打上去!” 接着唐鹤青一拳打向树干,树“咯吱”一声轰然倒下。然而接下来唐鹤青愣住了,只见树干外是断裂时的折痕,但其内木心却化为碎屑。 唐鹤青作为现在的长门第一拳,一拳当然可以做到这样,但他并没有,他只是随便打了一拳,而且他从未见过或听说有人可以凭空撼树,这个少年真的是让他又惊又喜。 不过唐鹤青为了确认一下,还是让左寅骁朝另一棵树打去。 “再打!” 左寅骁相同地一拳再次打出,隐隐约约见了一条龙盘在手臂之上,随拳劲一同打出,这一瞬间也被唐鹤青捕捉到了,短时间陷入沉思。 唐鹤青用手掌一个砍劈打在树干上,树倒,一切如刚才一样,甚至木屑更为细小。 汗! 隔空击物,闻所未闻,唐鹤青惊愕地盯着左寅骁,眼前这个少年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随拳而出的龙更是让其大开眼界。武者中有龙象虎之说,凡武功大成者用此功现龙像,天生力大无比者现象形,小成者现虎像。 唐鹤青也能打出龙像,但自己多大年纪,而眼前这个弟子多少岁,惊叹是立竿见影的。 不过唐鹤青也有想不通的事,左寅骁出的那几招的的确确是长门的拳法,但他却从未听说过有可以隔空击打之法。唐鹤青突然意识到,显然自己这个弟子身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他现在不想知道,自己还未终老之时,还能看到这场大戏的结局,一定会让自己出乎意料的。 接下来数月,唐鹤青交左寅骁后两式,这两式左寅骁学起来就有些吃力,毕竟没有练过。也许前后相差太大,唐鹤青有多次怀疑是不是自己人老了头脑不好了。 初雪落,漫山雪白,只有几棵长门内的青松屹立。一少年立于小院子中练拳,旁边一个老者和一个孩子坐那竹凳上观看。 四小依在老黄身边,他现在已经会和左寅骁说话了,第一句就是叫了左寅骁一声哥哥,可是把左寅骁开心坏了,抱着四小逗了好一会儿。 见四小和左寅骁相处的好,老黄自然乐意看见,一家人就是要和睦快乐。 唐鹤青把该教的都教给了左寅骁,然后让他自己练去,于是他便回到了小屋子。 “四小,虎子,快来吃饭了!” 老黄招呼着,左寅骁刚捧起碗,天开始飘下雪花。 “刚刚天还好的,咋这下子突然又下雪了呢?” 老黄让四小和左寅骁收拾一下准备进屋吃饭,一个很久未见的人已经到了。左寅骁一看到祁连山来了直接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好久不见了祁大哥。” “几个月没见,左兄弟壮了不少嘛!” 两人在院子叙了下旧,雪有越下越大之势,老黄让两个人进屋说话。 “不了,来这里是掌门让所有外门弟子速速到迎至殿殿前集合,有要事相告,我特地来告知左兄弟一声。”说着祁连山皱起了眉头:“不过我看见了官兵,左兄弟此去一定要注意。” 官兵? 左寅骁和老黄疑惑地相视一眼后,来不及想,左寅骁便迅速赶往迎至殿前。 第十八章接连打击 左寅骁赶到的时候,殿前已经汇聚白茫茫一片白袍弟子,人头攒动,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围住广场的官兵小声讨论。 这些官兵身穿红衣外披铁甲,执戟包围住了迎至殿前的广场。 左寅骁一人走进了人群中,祁连山被拦在了外面担忧地盯着左寅骁。 “太可怕了,全是兵。” “是啊是啊,可不是这么说,来这儿不就为了躲几年嘛。” 左寅骁走到了两三个人身旁,听他们讨论左寅骁并不能听懂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于是直接问,那几个人皱着眉朝左寅骁不屑笑道。 “你谁啊?” “揣着明白装糊涂,放心好了,当兵的最喜欢抓傻子,因为可以冲在前面!” “哈哈哈哈...” 几人哄笑,这时一个持刀的军官走了出来喝道:“肃静!” 随之,周围的士兵吼声震天,有要掀天翻地的气势,众弟子都被吓得不再敢讲话,甚有胆小者脸色苍白腿脚发软。 整个广场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只有风吹过刀刃的铮铮声。又一个左寅骁许久未见的熟人骑一匹批甲黑马踏入山门,广文蔚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停马于持刀军官的身旁,众人见不论士兵还是长门弟子皆抱拳喊道“世子”。 韩石作为长门掌门穿过广场走到广文蔚面前。 “不知世子来长门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事,来人啊!”广文蔚笑道。话落,另一个军官手捧一卷黄布上前递到广文蔚手上,广文蔚朝所有弟子晃了晃,“圣旨”两个大大的字绣在上面。 “西蜀犯我竹州,大军已出,我奉皇帝旨意征招武盟下各门派普通弟子,组织军队东进韶州防止南隋夹攻。” 话说完人群就开始骚动了,但不管如何的不愿意,只能在官兵的看管下登记。 这时几个人想逃,却没跑出三十步就被不知哪来的暗箭射中。正在下马的广文蔚见此情况,只是不屑,喝到:“大汉军律,贪生怕死者杀!临阵脱逃者杀!不战而降者杀!” 下马后的广文蔚被韩石请到了迎至殿内,李欧也在场。 “敢问皇上这番要多少人?”李欧替广文蔚斟茶道。 “五取一。”广文蔚笑着看向韩石:“每个门派皆是如此。” 韩石皱起了眉头,李欧也叹气。从五中取一,长门可就被广文蔚带走三百余人,这对长门来说可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而且眼看武盟大会也没多少时日,过了冬就要准备起来了。 “哦,对了!”广文蔚拍桌而起,震得还在苦闷的两人看了过来。 “左兄弟呢?我许久未见了他了,练功练的如何?” “在殿前广场上,他也是属于外门弟子。”韩石应道。 “哦?可韩掌门你来信不是说是唐鹤青教的嘛,这还白衣弟子,你是看不起左兄弟,还是不敢高抬唐鹤青?哈哈哈...” 韩石挥了挥手算是回应,广文蔚随后吩咐门外的副将去将左寅骁找来。此时左寅骁还在排队登记,登记完了要抽红,三百多张红竹牌,抽到即入军。有抽到者昏厥,有未抽到者喜极而泣,也有抽到者信心满满大展抱负,也有未抽到者低头沮丧另待时机。 左寅骁很快就过了登记,搓搓手朝麻袋里一抓。 红色! 队伍后面的人多有冷笑,反正只要不是自己去送命那不就行了。一个士兵握紧腰刀走近左寅骁就要带其去往广场一边,那里有众多士兵,里面都是抽到红牌的人。 左寅骁不知所措,就这样被士兵推着,朝那一边走去。此时,那位副将跑来拉开了那名士兵就向左寅骁问道:“就你叫左寅骁是吧?” 左寅骁点点头,副将松了口气,这一千多号人可让他好找。八条登记队伍轮番找过来,刚巧看到有一队的登记册上前一个正是左寅骁,问了去向才匆匆跑来。 “跟我走,将军要见你。” 说完,转头带着左寅骁离开,两人穿过广场的人群,就在刚刚对左寅骁的冷笑的人们突然变了脸,指着左寅骁说三道四。 “看见没有,有人!” “说起来这不是杂役弟子吗,什么时候换了白袍了?” “呸!” 一字一言都被左寅骁听见了,读过那么多书,他知道什么叫做贪生怕死,但他不是!可解释是苍白无力的,他已经看到广文蔚在殿门口站着看着他了。 “好久不见了左兄弟!”广文蔚上来便是一个熊抱,拍其肩膀道:“壮了不少嘛。” 左寅骁伫立良久开口问道:“你要出去打仗?” 广文蔚愣了愣,笑着风趣道:“那总不能是去游山玩水吧?” 左寅骁嘴巴张了张,这被广文蔚看见了。 “左兄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左寅骁看了看韩石和李欧,深吸一口气道:“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杨傅自打教左寅骁读书起,就无一天不说战争的坏。左寅骁没遇到过战争,深浅道理他不懂,但他记着杨傅想说的意思,四个字——制止战争。 “一定要打仗吗?” 另外三人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左寅骁这么文邹邹,更没想到左寅骁会说出这番话,这番话在大汉境内可算是禁语。 “看来左兄弟读过书啊?可有些话,关起门来咱们自己说就好了,可千万别在外面说,隔墙,有耳啊。” 广文蔚也是为左寅骁好,万一哪天因为哪句不该说的话掉了脑袋可真比啥都冤。左寅骁自己也还未上过战场,他眼中的血与死,那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画面,这些都是从杨傅那听来的。 “你的剑杀过人吗?” 左寅骁指着广文蔚的佩剑,广文蔚解下剑,抽出剑身面色平淡道:“杀过。这是我最喜欢的剑,是爷爷送我的,我拿它杀过魏国人,也杀过南隋人。” 广文蔚取下之剑名冤红,算是一把天下名剑。此剑通身玄黑色,长两尺三寸,传说在月光下会隐约现出红色。此剑从出世,忠奸具杀,只是一把屠人利器,最闻名于耳的事迹莫过于广长文斩南宋帝灭南宋。 “圣人言...” “够了!”广文蔚厉声打断左寅骁:“左兄弟,如果拿起剑就不是圣人,那么大汉就是没有圣人。” 广文蔚拍住左寅骁肩膀,盯住其眼睛凝重道:“我不计往你的过去,可你千万不要再在他人面前说这个,我很喜欢左兄弟为人处世的方式,所以我不希望你那么早死。” 话完,广文蔚就让门外副将左寅骁带了出去。出了门的左寅骁怎么也想不通广文蔚会对这件事那么生气,这明明...应该是一件很正确的事啊。 殿内,广文蔚摇头叹气道:“宋楚之地人士。” 李欧道:“汉帝下令禁止一切儒学,关闭所有的书堂。不过宋楚之地仍然有很多儒生暗地里教邪书,很多百姓还是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毒害自己的孩子。” 韩石沉默良久对广文蔚笑道:“后悔了?” “后悔?嗯...他有大将之才,不过他不该读书经儒学那些歪门邪道,待他在武盟大会取得成绩后,我会派人来接他送他到兵部书院,兵书才是上上学。” “哦,对了!皇上还让我送来了万斤铁和百名铁匠,让山下的炉火就不要停了。” 广文蔚带着军队走了,三百名白衣弟子都换上了红衣铁甲,分发了汉刀,也许不用多久他们又能回来了吧,在南山下好好的休息。这一路又有多少人会加入这只队伍,这背后又是多少人的悲痛... “松口气,左寅骁这小子那番话说出来,我这心都卡在嗓子眼咯。” 李欧尬笑道,左寅骁那番雷人的话,也只有宋楚的那帮儒生能说出来吧,不过绝大部分都死在大汉的刀下了。 “外门弟子减少势必会影响几个月后的武盟大会,这几个月不允许任何弟子下山了,直至武盟大会,闭关修武,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什么下策啊?不如和我也说说。” 韩石刚说完,门口便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一个披着黑袍的人慢慢走了进来。 “你是谁?” “唉...刚刚上山的路上碰到广家的小子他不认得我,难道你韩石也忘了我赵高?” 韩石只见那人除下黑帽果然眼熟,是赵高那厮。赵高是武盟外事三个长老之一,以前韩石和他有打过交道。虽然韩石知道武盟迟早会来解决这件事,但在眼下来还是真是让人不爽,对长门来说可是连番的打击。 “赵长老来我长门,我韩石有失远迎。” 赵高挺胸抬头很欣然接受了韩石的客气话,毕竟他是武盟的长老,管你是哪个门派的掌门,在武盟眼下皆微不足道。 “你韩石还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事而来吗?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高径直走向殿上,毫不客气地坐下。 “什么事都逃脱不了武盟的眼睛和耳朵,你韩石自己清楚你长门犯了什么不该犯的,我说多了...也没有意思。” 第十九章大长老现身 双方三人的气氛降至冰点,都沉默不语,一方得意笑讽,一方无可反驳。 “既然赵长老都来了,那不如就直接和我挑明了你们武盟这些家伙的态度和决定吧。” 韩石沉住气朝赵高哼笑一声。 “哈哈哈哈...”赵高大笑用力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恶狠道:“这次不仅按规矩你们处罚你们长门,武盟这次还要带走那个人并且加征一百万两白银充公!” “一百万两?”李欧不能再保持原有的淡定,伸出右手食指质问赵高。 武盟是唯一一个可以向各大门派征收罚缴的组织,连朝廷想要额外征收也要向武盟提前打好招呼。可现在的长门一年封地租金加其他杂八的收入也不过一百六十万两,一百万两交出去,难道是要长门的人都去喝西北风吗? “看你们长门这次还不死。”赵高心里暗笑,这次他就是带着武盟上层的命令来搞垮长门,大汉的门派太多了,名利只要少数人赚就好了,才能赚的更多。 “武盟和其他几个门派莫不是想要一次吞下长门。” 韩石很快就看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阴谋,并当场大声说出来。 “怎么会呢?武盟维护的是各门派的利益。”赵高说完又阴险地补充道:“就算武盟想要你长门消失,第二天就绝不允许长门的牌匾还存在这个世上!” “一个人和铜板都没有。”韩石道,他决不允许那件事重演。 “你说什么?”赵高怒目瞪喝。 韩石沉气一字一句道:“长门一个人和一个铜板都不会被带走。” 赵高拍桌而起怒喝:“韩石你太狂妄了!” 说完赵高冲拳向前,韩石硬接。每个正规门派的掌门可不是花架子,都是当世真正的高手,韩石硬接赵高一拳毫发无伤,单手握死赵高拳头,另一掌直接拍在赵高胸口。赵高被打退数步,嘴角流红。 “欺人太甚!敢打伤武盟长老,韩石这罪过大了!” 赵高面色狰狞吼道,他自知不是韩石的对手,但也没想到韩石胆敢对他还手,现在他赵高既被打伤又失了面子。 “来人!”赵高叫到。 两个人应声踹门而进,都手持刀剑向韩石疾步走来。这都是武盟的供奉,从江湖和各门派高价请来实力高超的人来坐镇,这也是武盟有威信于大汉的原因。 两个供奉进退有序,一看就是常年配合的搭档,竟让韩石一时间无法破招,被限制住了,双方势均力敌。 此时的韩石手中还没有武器,在两个供奉再一次携手进攻后,韩石一个后翻随后抱住大殿上的柱子上爬,柱子虽有刻文但依然较滑,韩石大气不喘蹲立在梁柱上。 赵高见此大笑道:“韩石你堂堂一个掌门躲在梁上,还喜欢自作聪明,现在终于自己的弱了吧,哈哈哈...” 韩石只是一笑,纵深跃下,这时他手里多了把剑,谁能想到韩石把自己的剑藏在了这迎至殿大殿的悬梁上啊。 只在几个剑招内便将两个供奉的刀剑打飞,两个供奉互视一眼赤手向韩石打去,可他们的气息已经紊乱,节奏也乱了,结局可想而知。韩石左手锁住一个人的头,右手执剑顶住另一个人咽喉。 刚刚还在嘲笑的赵高顿时脸阴沉下来,还有些发白,他以为韩石还如那件事一样软弱无力,没想到现在的结果,还是自己人带少了。 “废物!”赵高对两个供奉骂道随后不急不慢地对韩石道:“如果你真的能下手那你就杀啊!哼,替你长门一千多人想想吧,别做了蠢事。” 赵高放出狠话,但心里还是怕得很,韩石杀他轻而易举,万一动手了呢?毕竟命就只有一条,他赵高也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只能点提一下韩石。 不过赵高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歪打正着,说到了韩石的软肋。他一人死了便死了,但武盟势必不会罢休,到时候长门一千多人何去何从,落得个什么下场很难说。 韩石的手松开了退了几步,两个供奉立即闪到一旁,随后韩石的剑从手中滑落,直接插入殿内铺的青砖。 “今天那个小子可以不走,但你韩石得走一趟了。” 韩石卸了力,两名供奉按照赵高的眼神行事,直接上去压住了韩石,用铁铐锁住了韩石的双手。韩石就在李欧的面前被这样带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跟我斗?”赵高不屑说道,说得很大声,就故意说给一旁的李欧听。 赵高捡起了一旁的剑鞘走到韩石丢下的那把剑前,用了点劲才将其拔出,仔细赏剑,发现不愧是一门之主所用之剑,喃喃道“好剑”。 “咻”的一声,赵高将剑插回剑鞘,现在这把剑就归他了。 赵高大摇大摆地边向殿门走去边对李欧说:“想要见得到韩石,先把一百五十万两带来!” 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就从一百万两到了一百五十万两,现在掌门也被带去了武盟,李欧呆立在原地不动。 直至夜深,听雨阁灯火未灭,但没有酒宴,有的只是众席长老的哀怨。 “早就说不要让这两小子坏了规矩,现在麻烦了吧!” “就是就是,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万炎山现在是偷着乐,韩石被带走,长门群龙无首,岂不是他作威作福的好时候。可刚站起来,他看见一个人走进来立马缩回了座位,装作舒展一下身子。 大长老晋涛一步一步向韩石平常坐的位置走去,并毫不客气地坐下。 晋涛很神秘,万炎山对他也是知之甚少,甚至只见过他不过五次罢了。 坐在韩石位置上的晋涛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晋涛的气场十分强大,场下众长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片刻之后,晋涛收起笑意冷眼看着台下的人。 “事情我已经知晓,韩石他自作孽,现在开始长门由我做主有谁不服吗?” 长老们互相看来看去,虽然很反感晋涛一上来的这么强势,但谁也不敢说第一句反对,因为晋涛在传言中比韩石还要厉害许多。 “没意见的话,诸位就可以先走了。”随后晋涛又叫到:“万炎山,你留下。” 万炎山哆嗦了一下停在了原地转身看了一眼晋涛,晋涛正冷冷地盯着他,吓得他赶紧避开视线。 晋涛道:“万炎山,我对你有印象,一个十分的小人。” 晋涛不算心直口快,只是有什么说什么,毕竟在他看来万炎山不过是个弱者,强者指评弱者本来就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难道大长老不觉得我是十一分的小人?” 万炎山心里也是对晋涛的强势有些不爽,顶着自己的恐惧反问晋涛,晋涛听闻只是大笑,这让万炎山的脸突然间苍白。 晋涛一个快步便到了万炎山面前,直视万炎山那双恐惧的眼神道:“没想到你万炎山也会怕,我还以为你一直天不怕地不怕呢。希望你以后替我办事能放开来干,我晋涛只要听话的但也不需要鼠辈!” “是是是...”晋涛一声吼直接让万炎山跪了下来,平日里风光无限的万二长老此时却卑微地跪在另一个人身前。 晋涛很满意,慢慢走回了位置,让万炎山明早再来找他。万炎山走后,晋涛坐在那个位置闭眼享受。 其实,所有长老包括晋涛都没发现,众多人中少了个唐鹤青。而此时的唐鹤青正带着左寅骁向山头走去。左寅骁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就只是唐鹤青硬拉着左寅骁来的。 唐鹤青小心翼翼,同时不忘让左寅骁放轻脚步跟上。两人走了有一段时间才到屋子门口,左寅骁有些累,最后一段路并没有路,是他硬生生自己爬上来的。 看着眼前的屋子,左寅骁有些傻了,几个月来在长门大殿好房子看多了,着实不敢相信长门还有这么一间屋子。这屋子甚至还没有他的小破庙好,倒了一面土墙,木门早已腐朽耷拉联系在门框上,窗上的窗纸已无所踪。 两人从倒的那面墙走进去,里面空荡,入眼的只有一套被褥和一个打坐垫。左寅骁摸了一下,竟然没有灰,那说明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人住,他看向唐鹤青,唐鹤青正在到处翻找东西。 “师傅,你在找什么?这里有人住。” “我知道,就是因为他不在,所以我才来拿回我的东西。” 唐鹤青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激动和期待,他似乎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左寅骁站在原地不敢动了,这形同在偷窃,他想阻止唐鹤青,但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找不到?被他放到哪里了?”后面唐鹤青已经脏话连篇,怎么翻找也找不到他所想要的东西。 左寅骁一直在往屋里后退,没注意被被子所绊了一跤,这也让唐鹤青的眼神看过来。突然唐鹤青眼睛一亮,飞奔向左寅骁一把夺过了左寅骁屁股底下的被褥。 第二十章计划 “找到了!找到了!”唐鹤青将被褥摊开,只见被褥里绣着字,他笑道:“这十几年绣花针功夫倒是见长,可最终还是被我找到了。” 左寅骁后退至一面墙,一碰,土墙突然塌了。 此时晋涛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直觉,突然没了笑脸,走出阁外朝山上望了一眼,不由再多想一秒,直接向山上奔去。 待尘土扬开,左寅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剑。剑鞘崭新,似没有被尘土所染,漂亮的让人直叹。 “哪来的?”唐鹤青问道。 左寅骁两手捧剑缓缓道:“土坯里立了把剑,我给拔起来了。” 唐鹤青望去,果然刚刚倒下的土墙的土坯中有一处凹槽,形如剑鞘的尖。但现在顾及不了怎么会有一把剑在墙中,也顾不得高兴,他感觉有人已经来了,怕是不赶紧走下一秒就会被发现在这儿。 一把撕下被褥刺字那一面布料包住那柄剑,扛起左寅骁便快速逃离。 果然不出一会儿,晋涛赶到。一步一步,晋涛走的很是沉重,走到一堆棉絮面前,怒火已从心中生。他伫立良久,转过头看向新倒的那面墙,自然他也看到了那个凹坑,也看出了是把剑型。他的心中突然有种激动,但很快被压下去了。 晋涛轻轻一跳到岌岌可危的另一面土墙上,竟纹丝不动,他俯视着长门这座大山不语。 左寅骁就想不通是不是教过自己的人都有这种癖好,之前先是被老酒鬼捆到长门这儿来,现在又被唐鹤青抗在肩上不得动弹。 唐鹤青扛着左寅骁在林子里不停穿梭,约莫过了一炷香多的时间,两人才走出了树林。这时左寅骁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山下。 唐鹤青终于停了,直接就将左寅骁扔下,得亏左寅骁也是练了些时日,完美落地。 “师傅,为何这样做?” 唐鹤青瞟了一眼左寅骁不语,这让他该如何解释呢? “今晚我们就离开这儿。” 左寅骁皱眉逼问到:“为什么?” 唐鹤青盯着左寅骁的眼睛,左寅骁并未回避。 “我只告诉你,韩石现在因为你被带去了武盟,你要想救他,就跟着我走,走不走?” 左寅骁并未想到居然韩石被人抓走了,且是因为自己。说实话,左寅骁感激韩石替自己做的选择,如果一辈子只是扫地提水,三顿便餐,碌碌无为,那么怕是再也跟不上祁连山他们的步伐了吧.. 七八天后,一长一少两人站在了晏城前。 “到了。”唐鹤青嘴唇干涸,风尘仆仆。 左寅骁抬头望着这座城,这七八天他随唐鹤青一路南下走到了这儿,一周的路程让他想了个通透,就是要将韩石救回长门。 两人在城门口守将奇怪的眼神中慢慢向城中走去,城不算大,但位于中州和陆州中间,临靠陆江,算是天下南北的交点,还算繁荣,做生意的人一直是络绎不绝的。 随便找了家客栈便进了去,店小二从热情欢迎到满脸鄙夷不过是一眼的时间,这怎么看两个人都不像有钱人。不过也对,唐鹤青和左寅骁两人出来慌忙,也没准备,两人身上加起来不过二十来两,这一路下来也就剩三两银子和十几个钱了。 “店家,住店。” “咱们客栈可不便宜,你们住店要想省钱去别家吧。”小二冷嘲道。 唐鹤青皱了眉,虽说人挺不正经,但大门派的武者有自己的尊严,毕竟是长老的实力,微微露出些威气,小二就有些害怕了。 “两位住店呐,下房三百钱,好房一吊钱,上房嘛五两。” 说话的是这家客栈掌柜的,见多识广自然感受到了唐鹤青不是一般的武者,上前打了一下店小二让他滚去照顾其他客人,还向唐鹤青赔不是。 “还是掌柜的处事圆滑,会说话。”唐鹤青的意思不乏讽刺,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店小二,怎会没个这样的掌柜呢?只是欺软怕硬罢了。 不过唐鹤青也懒得再搭理说道:“好房来两间,再上点好酒好肉送到房里来。” “那...你看钱?”掌柜搓了搓手指头。 唐鹤青冷哼一声拿出二两:“少不了你的。” 掌柜频频点头招呼店小二来:“好嘞,两间好房,带客人上去,记得送好酒肉去!” 房间是连号的,左寅骁直接走进了唐鹤青的房,待小二离开,左寅骁方才开口。 “下房够了,这两间退了吧,我们身上本来就不剩多少分文了。” 唐鹤青淡然地像似没听到,倒了杯茶才瞥向左寅骁道:“钱是不多了,所以明天你得出去找点活干,我们这几个月就在这儿了。” 唐鹤青说的是淡淡然,到左寅骁耳朵里就不是这么个回事了。 “那你呢?” “我?”唐鹤青朝这个徒弟一笑:“自然有事要办,武盟要的可是一百五十万两,长门是不会出这个钱的,也出不起。你小子能有办法凑齐?还是就咱们师徒打进去送个人头?” 左寅骁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没错,他成功被唐鹤青忽悠了。 这时,店小二起着酒水和肉菜敲门进房,两人同时禁语,小二一一摆好桌,道了声“好吃好喝”便退了出去。 唐鹤青毫不客气,直接抓起酒壶就向嘴里倾,这一路上为了省钱,他可是一滴酒水未碰,可馋死了。左寅骁不免望着桌上的肉咽口水,也是抓起来吃。 待酒足饭饱,两人接着坐在桌前。 “两个月。”唐鹤青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半月之后就是武盟大会,两个月后我们必须启程去京,你得参加。” “可我们现在还能属于长门之列吗?而且我们不应该先救韩掌门吗?” “韩石涉及太广,不是一时半伙儿的事情,你只需要记住两个月后的武盟大赛你得有个名次。至于资格,有广家会支持你的!” “广家?”左寅骁疑惑道。 “武盟大赛不仅是各门派的比拼,各大家族也会派家族子弟参加,广文蔚一定会把广家的名额分你一个,取得的名次越高对救出韩石越有利,懂吗?” 左寅骁点点头,现在只要是对韩石有利的,他便会去做,他欠韩石一份情。 唐鹤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左寅骁去取那把墙中剑来。握剑于眼前,剑鞘雕有青鸟,十分精致漂亮。唐鹤青有些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抽出剑来。出剑并不顺滑,从缓缓抽出的剑身看来,这不是一把铁剑,而是一柄青铜剑,且没有剑鞘那般好看,让人耳目一新。 “那老东西在墙里藏着这把剑是干嘛?”唐鹤青自问,反复横看剑身,真的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将剑收回剑鞘,唐鹤青一下子丢给了左寅骁。 “这东西先放你那,收着就行了。” 唐鹤青所知道的长门只有一柄名剑,就是韩石那柄阴水软剑,这把墙中剑,他不知。 左寅骁接住剑抽出也看了看,剑有些重且看起来没有铁剑锋利,收回剑,既然唐鹤青让他先收着那他便先收着。 两人又耍了会儿嘴皮子,左寅骁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左寅骁辗转反侧许久不能入睡,他有些想村子里那些人了,老黄现在又在干嘛呢,也没来得及和他说声他走了。摸着脖子上的那块半玉,左寅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做完眼前的事就回去看看吧。 翌日,左寅骁习惯起得早,在给唐鹤青敲门讲了一声后便走出了店。一大早街上的人已经很多了,小贩支起了摊,进城赶早集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在街上左寅骁一路茫然,他还真没有正儿八经找过活干,不过他运气也好走进了一条街,这里少了些粗布麻衣的人,多了些身着锦衣的人,这里是聚集着各路商会的大街。 走在这条路上,好巧不巧的有一个商会在门口吆喝招伙计,这下躲在街外的各路人涌了进来,左寅骁被人流夹着一起过了去。 只听高站在店铺门口的伙计喊道:“咱店的本家是郢都杨家商会,现在招十四个...” 这人没说完就被旁边地位高些的人打断:“要十六个,十四不吉利。” “好嘞掌柜的。”那伙计点头继续对下面喝道:“要十六个!去码头口装货,要吃的了苦,身壮力大的!” 这还没等伙计报出劳费,一群人已经争先恐后的要报名了。 左寅骁不解,他当然不解,他不知道郢都是哪,更不知道这杨家商会是个什么来头,但下一秒听到“干七日,早中两顿饭管饱,一天二百钱日结”,现在哪还管他什么七七八八,这个活他左寅骁冲了。 左寅骁挤进了踊跃报名的人海里,不时会被身旁的人嘲讽和冷眼,没办法,周围的人哪个不是满身腱子肉,比左寅骁壮上几个身段。 伙计在人群里挑,掌柜的就只是站在上面,既然有那么多人要这份活干,肯定得是百里挑一。 左寅骁虽不身材高大,但自有自己的好处,人堆里仗着灵活很快挤到了前面。可那伙计一看,这和底下其他人一比,简直就是个瘦猴。 “去去去,别在我家捣乱!”伙计要赶走左寅骁。 第二十一章护卫 伙计是要赶左寅骁走,可那掌柜的看了眼左寅骁后,把伙计叫来小声地朝其耳朵说了什么。只见伙计突然改了口吻,让左寅骁留下。左寅骁虽然不明白这店家怎么改意思怎么这么快,但总归这次出来的目的很快达成了。 这店家就算挑劳力也是精选,一直到午时才勉强招满十六人。包括左寅骁在内的十六个人在掌柜的安排下在后厨吃了一顿后,被伙计一个一个排着进一个房间。 房间里掌柜的在桌前坐着,进来的人都被他问了几个问题,问完再换一个人进来。 可轮到左寅骁踏入了房门,房间内的气氛就变的微妙起来了。左寅骁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就站在桌前一丈远的地方,可掌柜的却不说话,盯着左寅骁瞧了许久。 “你是武师。” 掌柜上来第一句便说穿了左寅骁的身份,这让左寅骁十分惊讶,他既未展露出功夫,也和掌柜不熟,怎么就被看出来了? 张口想问,就被掌柜抬手阻止。 “楚人绝不会忘了这些汉国屠夫。”但转头相视而笑又道:“你虽为武师,但你不是汉人,楚国亡时你也不过幼童,正好我这有个其他活要人,与其再费功夫,不如就你来。” 左寅骁指了指自己然后挠头道:“我功夫不能算好,只是个学过几手罢了。” 掌柜笑道:“谦虚不是武师该有的风度,行了你明天直接去码头便好,你...应该认识码头在哪吧?” 左寅骁尴尬地摇头吗,刚来的他出了客栈的门怎么回去都还不知道呢,还想问问掌柜。掌柜大笑说:“那你明日卯时出头时候就来,我领你过去。” 离开的左寅骁没有问掌柜回去的路,就一个人在城里兜兜转转了一个下午,到日落时分才找到住的客栈。按道理他们只付了一晚的钱,小二应该上来打发他走了,可是出奇,小二只是冲他笑了一下便去后厨取菜了。 左寅骁疑惑地向房间走去,走到自己房门前停下来伫立了一会儿,转身向唐鹤青的房间走去,只是轻轻敲了一下便推门而入,只见唐鹤青喝着酒吃着肉,十分快哉。 “哟哟回来啦!”唐鹤青赶忙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今天可回来的有点晚,太阳都下山了,我都找不到人陪我吃酒。” “你用的什么钱吃酒?”左寅骁左算右算怎么得也只有半吊子钱了吧,这肉吃的,再看看地上摆的几坛子酒,莫不是唐鹤青真不把钱当钱? 唐鹤青又怕左寅骁发牢骚赶忙解释道:“一个大男人不要总像管事婆娘一样,我猜得没错的话,楼下店小二不仅没说你,还冲你笑是吧?” 说完唐鹤青得意地笑着,还扔出一个袋子。袋子被左寅骁接住,一解开,满满一袋子的银子,还有几张广文蔚给他看过的写着字的纸。 “你哪来的钱?”左寅骁不敢相信,他费了一天功夫才找了个活干,唐鹤青只是出去一天没到,满满一袋子的钱,这钱来的未免太轻松了吧。 “哈哈哈,这个你小子就有所不知了,来坐下陪我吃肉喝酒,我给你讲讲。”唐鹤青从一边取了个酒杯,用酒盏给左寅骁倒满。 唐鹤青不是讲事中吃酒,那是吃酒中讲事,这事可讲了整整一个半时辰,而且越喝到后面越口齿不清,左寅骁那是耳朵贴嘴巴,打起万分精神,方才听懂他说的什么。 长门身为一个大门派,自然少不了来钱的路子和打点,所以就会在大汉各州重要城邑都设有钱庄,之所以唐鹤青会选择要来晏城,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凭他的长老牌子只要不是端了钱庄,那吃住的钱不会少。 “我嗝...已经付了两个月的房钱,我得出去一趟替韩石也是替你办事,吃饭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两个月后我会回来接你一起去京。” 随着最后一个酒嗝打完,唐鹤青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起来。左寅骁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一坛酒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间。 酒好喝,但心难平。每每静下来或者谈到自己还有这些事儿要去做,他不知道是过的比以前在村子充实还是难受。他想来同村的那三个伙伴现在不知怎样,把他送来的老酒鬼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杨傅教的东西深深刻在脑子里。 翌日,头受太阳照,少年在狂奔,酒喝的多了,头还有些痛。左寅骁简单洗漱便冲了出来,直奔码头,虽然不认路。走走问问碰碰,赶到码头时所有人都坐在码头边端着一碗饭扒着吃。 左寅骁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近,掌柜就站在一个饭桶旁边,他回头注意到了向他走来的左寅骁,也注意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宿醉?”掌柜双手背立问到。 左寅骁挠挠头。 “是找到活干太开心了?”掌柜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个碗递给了左寅骁:“来的不算晚,先去吃饭吧。” 接过大碗,看看饭桶,瞧瞧菜盆,有肉! 和一群壮汉席地在一起吃饭,让壮汉们万万没想得到的是一个这么瘦的人,竟然连吃了七大碗饭,好像不知肚撑,就是掌柜也是呆住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一笑了之。 午后,虽然冬天才过去一半,这群壮汉好似不会怕冷,脱了外衣只是一件短衫,喝下掌柜准备的一碗姜汤,便是在船上和码头间穿梭。 掌柜带着左寅骁来到摆货的地方,用手拍了拍装货的麻袋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今年北方产的上好的小麦,一斗便要千钱。” 千钱?左寅骁不敢想,谁能吃的起这么贵的麦子,以前村里的挑米人卖米不过一斗二十钱,这么贵的麦子要给他,怕是都舍不得磨成粉吧。 “江叔!”在这个全是体力活的码头竟然出现了一声女声,是那么甜美。 掌柜还没回头已经露出了笑容,左寅骁随其一道转头,一个女子向他们这跑来,和刘玥一般年纪,穿的不比刘绍乾差,白色外裙遮住了脚踝,没能藏住身材,脸蛋很是漂亮,眼睛大大的十分水灵。 女孩跑上来直接挽住了掌柜的手臂依在那,眨着眼打量左寅骁。 “瞧瞧你口水都流下来了,我还能好好让你保护人家姑娘吗?”掌柜给了左寅骁一个爆栗,左寅骁下意识抬手擦嘴,可惹得姑娘笑。 女孩抿嘴笑的样子让左寅骁情窦初开,这是第一个能打动他的姑娘吧,少年还是躲不过情字,但是啊谁能不爱美人。 可两人转头反应过来,一起望向掌柜的。 “让我保护她?” “让他保护我?” 女孩说完又瞧了瞧左寅骁,再望向掌柜撒娇:“江叔不是说好这几日你陪我的嘛!” 掌柜摸着女孩头说:“这不北方来了一批货要送去南方吗嘛,江叔可得在这儿看着陪不了你了。” 女孩嘟嘴有些生气,掌柜一直摸着其的头对左寅骁说到:“这几天你就保护好我家小姐,陪她在城里转转,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我...”左寅骁想说自己就会这么两招,连人都还没打过,还要保护人,可不要是害了人家姑娘,但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 “你说什么?”掌柜看到了左寅骁张嘴。 左寅骁连忙摆手:“没没...没事。” 掌柜的又说道:“遇到事可以先报我名,郢都杨家商会管家江生。” “江叔...”那个女孩还是有些不情愿。 江生道:“白儿听话。” 女孩低着头抿着嘴,不再说话。掌柜递了一个钱袋给左寅骁,让他收着给女孩花销用。 又闲谈了半个时辰,女孩才不舍松开了江生的手臂,十步一回头,慢慢走远了码头。可是刚过一个拐角,就把左寅骁叫到跟前。 “白...” “你说什么?”女孩怒目而视,腮帮子鼓鼓的怪可爱的。 左寅骁反应过来连叫了两声“杨小姐”。女孩抱臂点点头,继而伸出手摊开手掌,手指动了动,左寅骁不解。 “笨!钱袋给我。” 左寅骁慢慢从怀中掏出了江生给他保管的钱袋,被女孩一下子抢过,左寅骁没想到这姑娘在江生面前文文静静,背后却有这副俏皮样。 “呶,我和你约法三章。”女孩立起三根手指:“一呢,你不可以跟在我身边,要远点。二呐,我不叫你,你不能出现。三三三,除了你要保护我之外,你不能对我干的事说三道四。” 女孩稍稍靠近左寅骁,眼神装的稍稍凶狠道:“更不准对江叔说。” “懂了吗?” 左寅骁点点头,还真有是点不好照顾的主,要是放在当年在刘绍乾家干活,左寅骁才不会去理他说的什么,放好他的牛就行了。 女孩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朝前大步走去。左寅骁叹了口气只好远远跟在其身后,只要能望的到就好。晏城不小,光集市就有三个,内市还是不分昼夜的。女孩是从东街走到西街,又向最繁华的城南走去,左寅骁也就是这么跟着,不累却是有些无聊。 第二十二章被通缉 左寅骁打起了哈欠,可就打哈欠这一下功夫,这丫头突然就溜进了拐角,左寅骁跑过去,这条街哪还有那女孩的身影。 挠头,没有办法,差事就是这么一个差事,左寅骁只好慢慢地找。这一路找过去,没料想到已经碰到了城墙,可还是没碰到女孩。 这时城南门口一堆人围着把左寅骁引了过去,走进方知这刚才守城的官兵张贴了一张新的通缉令,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往那公告上一望,竟是自己和唐鹤青的画像。 上面写着:长门派有两个潜逃弟子,现公布画像名字于天下,提供线索者奖银一两,捉拿归案者奖一两黄金。 这下左寅骁是连忙用衣布遮住了自己的脸,快速退出人群,生怕被认出。 遮着面在路上走,左寅骁脑子里还在思考只是出了个山门而已,这下却莫名奇妙被官府通缉了,这算个什么事。但脑中也还不忘要保护的那个女孩,不然出了点事他也对不起吃的江生的那几碗饭菜。 “快去赌馆看看,听说一个女人,拿着一大把银票在赌,可是输了不少了!” “走走走,看看能不能分一点!” 两个赌徒急急忙忙向前跑去,这些话被左寅骁听见了。杨傅说过赌只是因为人贪,十赌九输只会被自己的贪婪害死,要是一个男人的话左寅骁也不会奇怪,可他没听错就是一个女人,一开始想着会是那丫头的消息,但转念想想那丫头的性格,虽说有些小傲娇,但文文静静的大家小姐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吧。 不会去吧,不会...左寅骁想着跟那两个赌徒步进了赌馆。 赌馆里一股难闻的酸臭,却不开窗通风,熏得左寅骁把遮面捂得更加紧实了,心想着这简直和牛棚有的一比了,里面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人闻得到吗? 继续往里走,果不然,其他赌桌上几乎不见身影,更多的人都围到了中间的大桌去了。左寅骁站在最外面,对里面的人和事是根本看不到,也听不清,周围的人都在起哄。 左寅骁没想到的是这个赌馆还有二层,当然这是给贵宾玩乐的地方。此时许多富贵都走出了出来,来到栏杆边往下瞧出了什么事,一个年轻人也在其中,但他瞟眼的瞬间看见了左寅骁,先是皱眉揉了揉眼睛,再确定是左寅骁后脸上露出了笑,跟在其旁边的老人疑惑,这小主子不知从何时起就没笑过了,这是看到了什么能惹得小主子面露笑容。 年轻人对老人手指了指下面,老人以为小主子是看上了下面那个女人,却没想到指着一个男人说了一声熟人。 “这位先生何不去楼上望望,那可比这望得清楚。” 不知何时老人已经走到了左寅骁身边与其并排,只是老人身材矮小了点,左寅骁低了头才注意到。 “老人家,这还有二楼?”左寅骁这才抬头发现楼上也是人头攒动,转身道了声谢就想要找楼梯上去,可却被老人拉住。 “你要去哪年轻人?” “上去。” “你上不去。” “为什么?” 左寅骁疑惑,哪里还有不能上去的地方,可真走到楼梯口却真的被两个大汉拦住,但却没拦下老人。 “因为年轻人你还没资格上来,上面皆是富贵,你能攀得起谁的面上去?”老人笑着发难见左寅骁愣住更感好笑,是个呆瓜孩子:“不过今天我家小主子想要和你玩两把,还请你上去。” 这话既是告知左寅骁,也是说给那两个大汉听,果然两人都放下手不再阻拦。 “你家小主子?你家小主子是谁啊?”左寅骁好奇询问,怎么总有些陌生人对他感兴趣。 老人却不答,左寅骁只能跟在老人身后上楼去会一会这个小主子。 楼上,左寅骁的外表气质与上面格格不入,众富贵也是好奇并嘲笑着这小子。过了几个房间,左寅骁走到楼边想向下一瞧,还没瞟到,就被老人叫回。推开一扇掩着的门,一座精美的屏风不让人能直窥室内,走入,能感受的到房间的雅静。 年轻人已经坐在桌前了,不过却用一把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使左寅骁不能看清。老人站到了年轻人旁边,年轻人迟迟不语。 最终左寅骁忍不住问道:“你找我上来干嘛?” 左寅骁有些担忧,这个人会不会是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认出了自己,那现在可真是送上门来,自入陷阱。老人替两个年轻人煎了茶,左寅骁不敢喝,不知道这个眼前人要做什么。 “左寅骁,刘绍乾让我问问你,怎么牛放着放着人连一声招呼不打就不见了?” 这个年轻人一说话便是惊人,他不仅认识左寅骁,还知晓他之前的事和刘绍乾,他到底是谁?声音还如此耳熟。 年轻人大笑,他看见左寅骁也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喜欢笑,就和以前一样呆,他收起扇子,左寅骁瞪大了眼睛。 刘绍乾! 在左寅骁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绍乾,太难让人相信了,时隔半年,这同村的两人竟在此相遇,左寅骁有许多想问的,他抛下了满脑子的其他所有事。 左寅骁太激动了,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会主动握住刘绍乾的手。 “你怎么会来这儿?” 在左寅骁记忆中,刘绍乾和他一样从未出过村子,不仅是他们,村里除了刘绍乾父亲几人外,基本没有外出过的。 刘绍乾带着一些怨恼的口气道:“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走后刘秉直也说要出去闯闯,村里只剩我还有什么意思,看着刘玥和隔壁王大娘学绣花?” 后来,刘绍乾也呆不住,在他爹带着下,也学着做生意。 “你猜我家产业有多大?”刘绍乾靠近了点左寅骁神秘道:“天下无不有我家的产业!且远不止五国十九州!” 天下无不,这四个字就足以震撼人心。那这是多大天地?是比五国的十九州还大的天地。如果要是有一个旁人来听的话,定会以为是个富家少爷在说胡话吧。 不过看着左寅骁毫无表情,刘绍乾问道:“你不会还不知道五国十九州有多大吧?” “没走过天下,但不孤陋寡闻。”左寅骁对刘绍乾家有多少钱他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本身刘绍乾家就已经有很多他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了,再多一点也没事。 “那你猜猜我这半年?” 刘绍乾看左寅骁如此叹了声无趣,嘴硬地讲了句“才不想知道”,就起身朝门外走去。他何尝不想知道左寅骁这半年干了什么,但就是老脾气喜欢对着干。 左寅骁也起身跟随刘绍乾来到了屋外楼边,这里果然是个绝佳的好位置,对地下一览无余。突然间,他的眼睛瞪大双手拍在栏杆上,他看到正是那杨家丫头在赌桌上。 刘绍乾看到左寅骁这么激动,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拍了拍左寅骁肩道:“牛娃不要激动,这下面的姑娘漂亮吧?别惊着舌头。” 左寅骁倒不是激动,但真的是被惊着了,进来之前还想着不应该不应该,没想到...待不及他继续思考,眼睛一间发现这底下同桌的赌徒对她动手动脚。只见左寅骁一个翻越,直接落到赌桌上,赌桌直接裂成两半,银子铜钱洒了一地,周围的人都开始抢起来,趁机左寅骁还一手打退了流氓。 那流氓捂着胸口看周遭的人都在捡钱慌了大喊:“我的钱谁都不准捡!我看谁敢!” 但那四周的人哪管,别人未停我干嘛要停,白来的钱不捡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流氓旁边一些人似乎是其小弟,直接上去看到谁拿地上的钱就是打。可赌馆就是赌馆,可不敢让这群草民扰了二楼富贵的兴致,只见后堂走出一些大汉,逮住这几个小混混直接扔出了店。 那流氓恼火,被眼前的左寅骁打了一下,现在胸口还疼,想要出气,还得是那个女娃娃,于是直接冲过去。那丫头被吓到了,左寅骁反应过来直接扑过去,将女孩抱在怀里,背后受了流氓一击。不过接下来就是左寅骁的反击,只是轻轻一推便把流氓放倒。 这下流氓是怕了,慌不择路想要跑,跑时还不忘抓了一把地上的钱。左寅骁想追,却被女孩抱住,这丫头是受了惊在左寅骁怀里都不敢抬头,左寅骁无奈,只能放弃去追这流氓。 这时刘绍乾也下楼了,看见女孩在左寅骁怀里,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轻轻锤了下左寅骁手臂道:“啧啧啧...英雄救美,这半年你是出息变大了!” 说完又有意无意说道:“杨月白,你说被伯父知道了你来这儿会怎么样?” 这话让左寅骁怀中的丫头抖了下,杨月白缓缓抬头,这定睛一看怎么会是那个家伙,顿时心里感觉不妙,拉着左寅骁手臂就往外走。 刘绍乾也把他们叫住,就这样笑着看着这两人走出了赌馆的门,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能碰到两个让他这么有趣的人。 第二十三章杨月白醉酒 出了门,杨月白才把埋在左寅骁怀里的头露出来,松开左寅骁拍着自己的胸口平复情绪。这左寅骁也不好受,这打记事以来哪和女人直接接触过,好不尴尬。 这时,不知哪发出的“咕咕”声,只见杨月白摸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转过身。 “饿了?” 左寅骁这叫问个直白,让杨月白更加不好意思了,不看左寅骁也不说话。 “那我带你去吃?” 杨月白轻轻点了下头,左寅骁挠了挠头走在了前面,杨月白轻移脚步跟在后面,这丫头好像又恢复成了那雅静的小姑娘。 这还没走两步,后面便传来“两位慢步”的声音,回头看来是那老人。 老人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要递给左寅骁并嘱咐道:“小主子说这些银票看在是同乡多年的情谊上留给你打点,还想问你想寻你时去哪寻?” “我也说不准,不过这两月,应该不会离开这晏城,有事便去城东门口的那家客栈找我吧。”说话间左寅骁不停推脱这些银票,君子所谓无功不受禄,他怎么好意思好拿刘绍乾的钱。 可这杨月白却是一下把银票拿了过来并说道:“老伯这钱我替他收下了。” 左寅骁愣住了,这反应过来就要从杨月白手中夺回来还给老人。杨月白机灵,一个轻灵躲了过去,还十分俏皮的朝左寅骁吐了吐舌头。老人在一旁抚着胡须笑,真拿这些年轻人没办法,也不再去管,转身向赌馆走了进去。 左寅骁可是追了两条街杨月白才自己停下来,倒也不是左寅骁追不上或说这杨月白有点功夫,而总不能给她一脚踹倒吧? 杨月白也是累了才停下来,扶着左寅骁的手臂。可左寅骁突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杨月白的脸喘得更红了,想要挣开,却又怎么可能。 “松开我!”杨月白用上另一手也不能掰开左寅骁的手掌,左寅骁也只是紧捏,不敢捏疼,有分寸。 左寅骁摊开另一手道:“钱给我。” 左寅骁是害怕这丫头又拿钱去赌或者干嘛,他是看出这丫头是啥都敢干,绝不能从表面被骗过去。 “不给!”杨月白倔强地抬起头嘟了张小嘴。 左寅骁又稍稍用了些劲。 “疼疼...快松开!”杨月白呼道,待左寅骁放松一点撒娇道:“那你就算把这钱借我好不好,等哪天再见了江叔,我让他还你。” “这不是还不还的事,这人家的钱...你钱呢?” “额嗯...什么人家,人家刘少爷可不缺这么一点钱,你还过去人家也不一定收,说不定当场就打赏给了街上的哪个人。”杨月白眼神飘忽不定,她总不能说钱已经全输光了吧,但她比左寅骁更知晓刘绍乾的家境,这笔钱她可以借来花销。 “他收不收是他的事,还不还是我的事。” 杨月白这是第一次见这么拗的人,没有办法只好将钱拿出来给他。左寅骁让杨月白跟他回趟赌馆,杨月白说着自己累不想走,便在原地等左寅骁回来。 过了一炷香,左寅骁才带着一点愁容回来,当他到了赌馆时,刘绍乾已经走了。他愁这笔钱什么时候能还,不知道刘绍乾何时会来找他,他也不知道去何处找刘绍乾。 “没还上吧?”杨月白在左寅骁面前伸了个懒腰。 左寅骁不说话就看着杨月白,杨月白被盯着心慌,立马转过身去小声道:“那还不上就还不上呗,先借我吃顿饭明天去见了江叔就还你!” 这时候左寅骁不用想都清楚了,这杨家小姐准是钱都输在赌桌上了,不然也不会两次问他要钱,那江生可是给了沉甸甸一袋钱。 “就一顿饭。” 左寅骁妥协了,不过就一顿饭绝不会多。 少年走在前面,少女走在后面,两人走进了一家并不算起眼的酒馆。杨月白的容貌吸引了店内的许多老少的目光,要说这女人的气质是城内那些所谓的美女不曾拥有的,乍一比之下,仿佛就如庸脂俗粉一般。 两人寻了一处位置坐下,小二都被看得神魂颠倒没记住菜名。菜是杨月白点的,都是些小菜,而左寅骁只要了一壶酒来解馋。 菜上,两人之间十分尴尬,只是一人吃菜,一人吃酒。 杨月白耐不住先开口想缓解尴尬:“酒好喝吗?给我尝尝呗。” 左寅骁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杨月白,面无表情地给她手中捧着的酒杯满上。杨月白从没碰过酒,先是对着酒杯嗅了嗅,怀揣着忐忑想要小抿一口,却被左寅骁抬手阻止。 “虽然你是女人,但酒要大口喝才能叫喝酒,才能好喝,喝得爽。” 杨月白瞅了瞅左寅骁,将信将疑,将小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因为第一次喝,杨月白就把这喝酒像喝水一样胡吞下去了。这不出几息功夫,杨月白使劲朝嘴里扇风,这酒可是把她辣到了,直想骂左寅骁,可是辣到开不了口。 左寅骁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弄他,他也小整一下,这并不算过分吧。 “来来,吃点菜解解。” 左寅骁给杨月白碗里夹了些菜,杨月白可是缓了好一会儿,这脸上还泛起了红晕。杨月白感觉自己有些头昏还浑身有些热,可她没想到她现在失态的样子更让人着迷,隔壁桌的人都呆住了。 左寅骁不用说,坐在对面直面诱惑,他现在都感觉自己好像整过头了。杨月白最后在酒醉中无意地魅惑地看了左寅骁一眼,然后便趴在桌上一言不发。 时间一直到日落,左寅骁都并未能等到杨月白醒来,只能自己背着这个丫头回去,到头来还是自食苦果,有一股难说的心累。当左寅骁的手碰到杨月白时,方感觉像捏着儿童的手,柔软光滑,没有一点糙,和自己布满茧子的手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可左寅骁刚跨出酒馆的门他才想起不知道要把杨月白送回哪儿?江生特别说了保护杨月白回到家,商铺是去不了,半个时辰前就应该关门了。 最终无可奈何之下,左寅骁背着杨月白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栈,将杨月白放平至自己床上后,一筹莫展地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杨月白,今晚他自己又该睡哪儿呢?他想再开个下房将就过一晚,但思来想去还是没舍得花这个钱,只好默默向桌子走去。 坐毕,苦闷的左寅骁突然发现桌上有一封书信,上书“唐鹤青留”,这方才想起唐鹤青昨晚的那些话,想必现在他已经走了吧,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在这新的陌生的地方。 信中道: 我走后,徒弟你万万不能荒废了习武,而且想在武盟大会上有所表现必须学会新的招式,但思来想去,给你留了一套长门剑谱,用那把青铜剑多加熟习。且一人在晏城,也是磨砺自己,隐忍和爆发要学会控制,否则容易中了激将法,心气不稳是发功大忌。二月后再相会,望你可以独当一面! 信上就写了这么多,信下面便是唐鹤青信中所提的那一套剑谱。剑谱很简单也很通俗,就是长门弟子练的普普通通的剑法,如果硬是要叫唐鹤青拿出什么绝世剑谱,他是连去哪找都不知道。 与书信放在一起的,便是那把青铜剑。左寅骁将其握在手中,忍不住抽出一点剑身,如果铁剑可以说是平平无奇,那这把青铜剑更不如平平无奇,要是抛开剑鞘拿去卖,怕是还没乡下阿公的菜刀好卖。 将剑收回,桌前的窗子开着,今夜天还算晴,有半月当空。今天见到了刘绍乾,左寅骁是十分激动的,可也从他那听来,刘秉直比他还要早出来,也不知道刘秉直去哪闯荡了,能否像碰到刘绍乾一般再遇刘秉直。 左寅骁睡不着,于是照着剑谱学练,动作笨拙且僵硬,就像是木人一样,练剑一直到后半夜才累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还未睡多久的左寅骁早早下楼,还吩咐小二准备了一碗醒酒汤。小二自然知道这是给那位美女准备的,不由地羡慕起左寅骁,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有钱人,他可是亲眼看过唐鹤青的钱袋子的。 半时辰后,杨月白也睁开眼,头还有些疼,这才想起是左寅骁那个混蛋把她灌醉了,不由得立马站起检查了一下,还好衣物都是完整的,也没出其它问题。随后坐下,又责怪起左寅骁,难道是自己没有魅力吗?这都不为所动。 但之后又轻轻敲了下自己脑袋,自言自语道:“杨月白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可是汉人,是仇人!” 没错杨月白昨天有不少戏耍刁难左寅骁的想法,皆因她是郢都楚人,楚被汉灭,那楚汉就是仇人!但自从左寅骁昨日在赌馆的出手,确实有帅到杨月白,这是她身为少女有些女孩的小花痴也很正常,尽管左寅骁就是她的护卫。 杨月白稍稍整理了下便下楼了,哪怕是没有胭脂水粉的她,也吸引了店内众多男人的目光,她就在这些羡慕与嫉妒的目光中慢慢走到左寅骁身旁坐下。 第二十四章挑战 左寅骁不说话招手叫小二上醒酒汤。 “欸,醒酒汤来了,慢用啊姑娘!” 杨月白瞧了一眼左寅骁,也不说话,缓缓喝尽,喝完她才提到左寅骁抱着的那把剑。 “怎么今日抱着这么一把好看的剑,哪里来的?” “习武之人有把剑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杨月白轻点头道:“也是,可怎么不见你昨日不带?” “昨日我还不会。” 杨月白听闻遮齿而笑,她才发现她的这个护卫也太直了,不过又显得有趣,和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武者大不相同,没有那么古板和自认为高高在上的感觉。 左寅骁不在乎杨月白的笑声,因为事实在此,如果到时候真要耍起剑来恐怕会捉襟见肘,那不是使自己难堪,还落下了夸大的把柄供更多人笑谈。 杨月白叫着左寅骁向城南走去,左寅骁不解却也只得跟在杨月白身后。路过昨日的赌馆还能看见昨日调戏杨月白的那几个赌徒,那赌徒自然也看到了她,可再瞧着杨月白身后的左寅骁立马又怂了,盾出了二人的眼界。 杨月白径直走进了一家叫秀里庄的布坊,老板娘浓妆妖艳,自有一股老鸨的气质,她可认得这位杨家大小姐,急忙小跑上去牵住杨月白的手臂。 “哟哟,什么风把月白吹来了,今天庄里可是有好几块新布,瞧瞧?”但转头看了看杨月白身后寒酸小子的样儿,立马喝道:“穷小子别脏了我家的布,快走!” 杨月白尬笑,她今天就是想给左寅骁捯饬一身新衣服,赶忙拉住了老板娘小声道:“今天就给他做身衣服,不管多少钱来日我让江叔遣人给你送来。” 老板娘看着杨月白愣了愣,回头就对左寅骁笑面相迎,这副嘴脸配上她的妆容确实有点恶心,但她的秀里庄可是陆洲有名的布坊。 “来来,看看这件青衣,这种染料只有我家有,这布是南方产的一等布。” 老板娘拿着衣服就在左寅骁身上比对着,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左寅骁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他的确不需要新衣服,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老板娘以为这个男人是嫌这件不好看,吐了口气,没有办法反正有杨家的小姐在也不怕没有钱赚,干脆就让人去取出了店里最好的几件衣服。 “这件金丝服,真的是富贵的不能再富贵了,还不喜欢?那这件蓝鸟绣袍?” 左寅骁就呆呆地站在那不动,老板娘都有些恼了朝杨月白恼道:“这位爷什么背景,也真是太难伺候,这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也不舍得开开那金口说一声。” 杨月白只能尴尬地笑了一声,拿过身旁的一件白袍塞进左寅骁的手里。左寅骁推脱,他可没想买衣服,也没这钱买衣服。 “就这件吧,挺好,快去后面试试吧,不合身店里的裁缝还能给你改改。” 杨月白看左寅骁不动,便推了推,老板娘看着左寅骁这个木头人恼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然后去自己的座儿喝茶水去了。 左寅骁去了后堂试衣服,杨月白坐在了老板娘旁边一道喝茶。 “杨小姐,这人谁啊?哪来的怪人?”老板娘疑惑道。 杨月白尴尬道:“江叔给我找的...护卫。” “护卫?护卫这么大脾气,冷着脸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老板娘得知那就是个小护卫冷嘲不止,她对武者既没有恨也没有羡,要说她庄内的武者就不下十个,且曾经都在武盟大会上亮过像,已经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了,不也得在她面前低着头。 不过眨眼间这老板娘又笑容满面,起身朝门口走去,踏进门的是一个和杨月白差不多年纪的少女,紫色长裙靓丽,容貌虽比不得杨月白,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能出入秀里庄都是非富即贵,这姑娘同样,她是郢都宋家的大小姐宋玉。难怪老板娘突然间换了脸色,真不愧是生意人。 “宋小姐今天来要选些什么衣服?” 宋玉四处走瞧,老板娘就跟在她身后。 “今天我不买,老板娘帮忙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衣服?” 宋玉身后的年轻人英姿飒爽,走向前道:“麻烦了。” 给左寅骁介绍的衣服同样给这个年轻人介绍了一遍,最后挑中了那件蓝鸟绣袍。老板娘直夸他好眼光,然后不停吹这件衣服。 那年轻人拿了衣服也到后堂换去了,出来的却是比左寅骁快。仔细看那蓝鸟绣袍在其身上可以说是那味儿出来了,系在腰间的香包,手中的折扇无不体现出这是个公子。 而其后左寅骁也出来了,白袍拥身,加上左寅骁本身五官容貌不错,身材高瘦,可不敢不谓风度,这时他倒不像一个武者,更像是以前江南的读书人。 “你怎么进去那么久啊?”杨月白有些小小不耐烦,但在见到换好衣服的左寅骁突然就心花怒放了。 左寅骁该怎么回答?他在里面那么久是真不会穿这种衣服,这比长门的弟子袍还难度高些,这走起路来还奇奇怪怪,提着中宽的袖口硬生生快走成了罗圈腿。 “你怎么回事,衣服都不会穿吗?”杨月白看着左寅骁这笨拙的样子不禁上前替他整理了一番,左寅骁不知所措只好立在原地不动,后来又应左寅骁的要求取来了一条腰带收住白袍。 宋玉交了银子给老板娘,转身跟上了即将离开秀里庄的杨月白二人。 “哟哟,这不是月白吗?怎么,这是哪家的男人能让杨家大小姐舍金求衣。” 这话里充满了挑衅,在公面上,杨宋两家是同行,都做着差不多的买卖,是死敌;在私下,两家的大小姐也因为性格常常不和,宋玉较泼辣,杨月白较雅静。两人其实都注意了对方良久,杨月白懒得理这个女人,宋玉倒是想看看杨月白来这儿干嘛,看到左寅骁出来才拿住了话柄。 “这又关你宋大小姐什么事?未免管的太宽了吧。”杨月白对上宋玉可雅静不下来,可那生气的样子却又是十分俏皮,让哪个男人看到了都止不住心水,可惜宋玉是个女人。 “月白生那么大气干嘛,我又没说你什么,得了得了我付了钱要走了。” 宋玉最后半句话重重地说出,杨月白这一听,宋玉这意思不就说她不给钱嘛,虽说自己身上是真的没钱,可也不是付不起钱的人,直接就拦在了宋玉出去的路上质问道:“宋玉你什么意思,本小姐还付不起一件衣服钱吗?” “欸欸,我可没说,月白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哦。” 宋玉说完冷笑,她就是次次要和杨月白斗,可杨月白那性格也不是天生斗气的那块料,也次次被宋玉气得无话可说,只能憋着一肚子气。 “还没付钱?”左寅骁向杨月白问道,他倒是不懂两个女人间的恩怨,但如果衣服没付钱那倒不如赶紧退了。 杨月白可真是被这个大傻蛋气坏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道:“你作为我杨月白的护卫买套干净的衣服不行吗?我会叫江叔来付钱的,你省着你的钱吧!” 左寅骁挠挠头,这咋火还烧到了自己身上,站在宋玉身旁的年轻人暗嘲左寅骁真是不懂女人的蠢蛋。 “行了行了快让开,本小姐还要去别处逛逛呢。” 宋玉一个眼神,那个年轻人一步向前对杨月白警告道:“鄙人紫山门派关门弟子王平还请杨小姐你让开,不然我怕伤着你。” 紫山门派可是在武盟中不亚于长门的存在,这厮排第七,是这几十年新起的门派,弟子多来于宋楚之地,虽被汉二州看不起,但依托南方的富庶,紫山派过的可是相当的舒坦。 老板娘又白了一眼吐槽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都带着自家的护卫买衣服,我可提前说好要打去外面打,在店里动手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老板娘拍了拍手,后堂走出了两个中年武师站在其身后。 “哦?这是月白你的护卫?”宋玉搭在了左寅骁肩上,她今天就是有意要挑战杨月白,毕竟自己的护卫怎么也是紫山的关门弟子,再说最近可没听说杨家从哪个门派请来了个弟子,对于他们家来说打听这种事是手到擒来,而且又不没有大师的样子,怕不是这个人只是哪的山野武夫,会耍点皮毛功夫。 王平听了这番话,直接就拦到了左寅骁面前想要挑战。既是为了宋玉出的这份钱请的他,又是为了在杨月白面前显摆自己。杨月白这种美人,他这个俗人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虽说现在立场不同,但表现好了也可以留下个印象,方便日后联系。 “不打。”左寅骁斩钉截铁地拒绝,现在是多事之秋,他又被官府通缉,这一打给自己沾惹上了麻烦怎么办,孰轻孰重他还是清楚的,他可不是一股热血冲脑袋的莽夫。 宋玉见左寅骁不接受挑战,于是只好再向杨月白发难,毕竟主子要手下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不是吗?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