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云天恩仇录》 楔子一 刺鼻的消毒水味在空中弥漫,墙上一片斑驳,像是岁月承受着离别的痛而变得支离破碎。 白谪站在窗前看着因为距离而变得模糊的街景,夕阳透过玻璃正照在他因为生病而有些苍白的脸上,像是撒上了一层金色,这是生命最后的馈赠。 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涩,拿着诊断单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死亡来临时的场景,却没有想到真的来临时,是这样的淬不及防与心痛如潮。 几天前刚拿到诊断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上边“肝癌晚期”的几个字直到今天还像针一样扎的他心疼。 作为孤儿的他本来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去,像是一个坦然的游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踏上归途。可是生命中偏偏还有一个她,是不能、也不愿舍弃的牵挂。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像是年迈的老妪痛苦**一声慢慢的开了,楼道里的嘈杂随着门的开合来了又走,像是永远也抓不住的希望。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来了,也只有她会来看他。那个长发飘飘、身姿绰约、眉眼盈盈、面若桃花的女孩,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了三年的女孩——杨桃。 那一年,他大二,她大一,二人初相遇。那一天,他正在上课的路上,和同伴一起说说闹闹,肆意盎然,她在桃花林中驻足、轻笑,人面桃花相映红。 那一刻,他亮了眼,也乱了心。 白谪在门响的那一刻便将手中的诊断书悄悄的放到了上衣的口袋里,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病情的事。转过身,正好和美丽女孩看过来的目光相遇。 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是无尽的柔情和遗憾,她的眼中是浓浓的伤感与不舍。 “又是一下课就跑过来了吧,不是和你说了吗,不用总往医院跑的,我没事的”白谪话语虽是责怪,但是眼睛里一直都是柔情。 今年是白谪刚刚大学毕业的第一年,同宿舍的几个兄弟都已经各奔东西奔赴前程,只有白谪因为杨桃大学还未毕业,所以留在了这个城市里。 他生病的事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有杨桃自己知道。一开始是因为觉得是小病不用惊动所有人,最后是因为病情太大了,又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徒惹伤感。 白谪一直是这样一个人,也许是和小时候的成长经历有关,他不习惯于去麻烦别人,有了事情一般都是自己扛着。所以才只有杨桃自己知道他生病的事,只有她来看望他。 “没事,学校离医院又不远,而且我想让你多陪陪我”杨桃将身后的背包放到穿上,然后轻轻的抱住了白谪。夕阳照在脸上,是对未来浓浓的奢望。 白谪轻轻抱着站在身前的女孩,却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夜晚,月色溶溶,夜凉如水。四周静悄悄的,喧嚣的一天的尘世像是孤独无助的孩子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封闭了起来。 杨桃在病房陪了一会白谪就被白谪赶回了学校,他不愿意让杨桃在医院留宿,即使再痛苦,他也不愿意让杨桃受累陪着他。 白谪俯身在床头的小桌子上写着什么,时不时的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不及擦,便滴到纸上,浸湿了一片。 此刻的白谪像极了一只彷徨无措的飞鸟,兜兜转转找不到归途的样子,只剩心酸和遗憾。 灯光将白谪的影子打在墙上,只剩下一团看不清轮廓的黑色,像极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无奈与失望。 第二天一早,白谪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没有和所有人说,包括杨桃,然后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他不愿意在最后的日子里拖累了杨桃,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离去让别人感伤昨天夜里的他,真的希望自己从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亦或是这个世界里路边微不足道的路边的一朵小花,来,没有人会感到欣喜,去,也不会有人伤悲。 所以昨天夜里给杨桃写了信,道了别。 他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去看看自己心目中的圣地,去看看那个想象中蓝天白云,干净的不惹尘埃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坚持到目的地。 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白谪突然放松了许多,压抑在心中的黑夜像是有一点光亮透了过来。 他把手机关了机,算是对这个世界提前说了再见。 他竭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女孩看到那封信和找不到自己的反应,知道她可能会无助的哭到昏死,可是他不敢也不愿去想这样的场景,并且固执的安慰着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看着一路的风景,有青山邈邈,绿水潺潺,偶尔看到远方有村庄青烟袅袅,夜晚的时候还会看到城市里亮起的点点星光。 以前的白谪最喜欢坐在火车上看窗外的风景了,因为他喜欢这世间的湖光山色,大好河山。可是这一次坐在窗前看风景的白谪眼睛里再也不是欣赏,而是留恋和怀念。 车厢里时常有人来来往往、吵吵闹闹,人生百态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但是这一切倒是没有引起白谪太多的在意,这一切都好像和他无关了。 命中注定他连那个最心爱的女孩都放弃了,又会在乎什么呢?去那个梦一样的高原,也只是在最后的时光里了却心中的执念而已,而且他总感觉那里有个声音像是一直在呼唤着他。 也许是生命最后的好意,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也许是因为命中注定,总之病情日益严重的白谪终归是到了那个一直让他心驰神往的心目中的圣地——拉萨。 而且神奇的是第一次来拉萨的白谪,高原反应也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刚一下火车,白谪看了一眼几天来毫无动静的手机,然后将它扔在了火车站的垃圾桶里。手机里有他所有相熟之人的联系方式,而且他也没有记电话号码的习惯,只记住了杨桃的手机号。他离和这个世界彻底分离,又近了几分。 行走在八廓街的白谪,心中一片宁静,耳边传来若隐若无的佛音,让他因为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感也减轻了许多。 此时的白谪突然变了,病态苍苍的脸上突然一片悲悯。八廓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之间好像消失了一般,耳中只有若隐若无的佛音,眼中一尊散发光芒的佛陀越来越大。 白谪随着这佛音一步步沿着八廓街走下去,终于不堪重负的身体突然之间倒下去,晕倒在了八廓街头。 阳光照在躺在床上的白谪的脸上,让刚刚醒来的白谪稍微有些不适。抬起手挡了挡眼光,白谪微微侧起身子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个陌生的屋子。 很简单的陈设,向南的一扇门和窗,窗上不是玻璃,是古时候才有的纸;北边的墙上挂着一副佛像,地上一个蒲团,然后就是自己身下的这张床了。只不过颇为奇怪的是藏地的佛像居然不是印象中的模样,倒像是家乡沿海一带常见的佛像,还有这仿古的窗户纸,也让白谪心里暗暗称奇。 不知什么时候,白谪的床边站了一位慈眉善目,身材瘦弱,身穿灰色僧衣的和尚,从他的脸上白谪看到岁月沉淀了许久的痕迹,又有许多悲天悯人的慈悲。可是如果仔细看看,老和尚悲悯祥和的脸上会时不时的显露出几分狠厉之色,只不过刚刚醒来又身处陌生环境中的白谪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 恍然见到这位和尚,白谪心中吓了一跳,为什么会有人无声无息的站到自己的身边,自己明明记得刚醒来时屋子里是没有人的,而且他也没有听到门开的声音。 让白谪心中更添几分疑惑的是,藏地的和尚为什么会是这般装扮,而且供奉的佛像也和藏地不同。 “施主醒了”老和尚进到屋里,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佛像,然后笑容满面的对着正在一脸疑惑看着自己的白谪说道。 “大师,这里是?我怎么会到了这里?”满腹疑惑的白谪一边看着老和尚,目光还不忘打量着四周。 灰衣老和尚没有回答白谪的问题,而是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佛像,转身走到窗子旁边推开了窗子。一阵寒风吹来,像不是这个世界的风吹进来,让白谪感觉自己的病都好了一些。 透过窗户看过去,红砖白楼的建筑,赫然就是自己一直向往的地方。白谪甚至能听见来自布达拉宫的转经筒转动的声音,可是放眼望去,总感觉这座宫殿离自己好近又好远,像是触手可及,却又像是远在天边。 “你当时在街上昏倒,我正好路过,便将你带来了这里。至于这里,这里不正是你一直想念的地方吗?”老和尚看着远处的世界,目光深邃的像是有星空在闪烁,又像是有一尊大佛在目光中盘踞。说这句话时,语气虽然柔和,但是白谪看不到的是,他的脸色突然森然了许多。 楔子二 白谪心中的疑惑更甚,自己确实一直想着来这个地方看看,但是这事除了杨桃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和尚怎么会知道呢?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可是来这里却不能治好你的病,佛祖的慈悲里可没有你,而且你来这里,心中是否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老和尚的话不像一个佛法高深的和尚说的话,却说到了白谪的心里,他确实是有放不下的人和事,与其说自己是来这里寻求解脱,不如说自己是在逃避来的贴切。 “大师觉得佛祖的慈悲是什么样的?” 老和尚仍然背对着白谪站在窗前面向远方,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屑,“我听一个老和尚说过,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嘿嘿,可是你好像不在这个众生的范围内,要不然怎么会重病将死呢。” 老和尚话中的语气愈发的和他的装扮不符,可是好像有着不可言状的魔力一样,每一句都像重鼓一样敲在他的心上。 “而且我好像看到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正惊慌失措的在你晕倒的那条街上跑来跑去呢,手里还拿着一个破铁盒子,好像是你扔掉的那一个哦”老和尚脸上一副戏谑的表情,好像看到了让自己高兴的事。 白谪听到这话,没有问他说的是谁,冥冥中却像有一种魔力直击心底,他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自己舍不弃、丢不掉的女孩。 白谪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越过老和尚站到了窗前四下张望,想要找到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可是眼前总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隔着窗纱看世界一样,看不清楚。 老和尚挥袖在他眼前拂过,白谪看到了那个略显憔悴惊慌失措的女孩,除了自己心爱的女孩还能是谁呢? 白谪突然之间好后悔,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可是他可以想像她这一路的坚信与磨难。他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要扔下她,难道离开她自己独自死去就真的好吗?白谪此刻既后悔又心疼的泪流满面。 白谪顾不得屋里的老和尚以及反常的一切,快速的走到门前伸出手就要打开门,他要去找那个女孩,然后深深地将她抱在怀里。看着白谪这一系列的动作,老和尚非但没有阻止,高兴地心情却更加易语言表。 可是此时二人身后墙上的佛像却突然光芒大作,像是有火焰在升腾。白谪虽然看不到身后的镜像,却感觉脑子里一阵空白,晕倒了过去。 墙上的佛画光芒越来越盛,无名火起,白色的焰火将小小的屋子照的一片圣洁。火焰中像是有一尊佛陀在跌伽盘坐,脸上慈祥的笑容中有无穷的智慧与慈悲。当火焰将尽的时候,燃烧殆尽的佛画化作一点白光没入到白谪的眉心中。 “哼,你这该死的老秃驴又来坏我的好事,别以为你燃烧真灵就能得逞,只要老子在,只要她在,这心魔他就除不去。而且别以为只有你会烧真灵,老子也会。” 老和尚气傻了,明明自己是一副和尚打扮,却骂佛画是老秃驴。恶狠狠地骂了一通以后,老和尚身边突然有黑色的火焰在升腾,屋子中像是有来自深渊的恶鬼,阴风阵阵,魔气荡荡。 最终老和尚化作一点黑光也没入到了白谪的眉心中。 折腾了一会的小屋子突然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的白谪身体一会白光炸眼,一会漆黑入魔,一会圣洁如雪,一会邪恶如渊,一会慈悲如佛陀,一会又狠厉如恶魔。 老和尚口中在八廓街跑来跑去的女人正是杨桃。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下了课虽然心有忧愁却又满怀欣喜的去往医院,可是到了医院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病房,追问护士才知道原来白谪在早上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并且在护士台拿到了白谪留下的一只信封。 信封中有白谪的留言和一张诊断单。杨桃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顿时情绪如山崩,跪在楼道中哭的撕心裂肺。 她早就知道这张诊断单的存在,只不过以为他自己不知道,好傻好傻,他们两个好傻好傻,他以为她不知道,她又以为他不知道,然后两个人又都小心翼翼的呵护,她愿意陪着她走接下来的路,他却因为一句不愿而说了失陪。 白谪的留言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没有真切的告白,也没有什么抒情的话语。只是在淡淡的诉说着离别,好像离别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杨桃看在眼里,却仿佛看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接下来的几天杨桃疯狂的在找白谪,打遍了他所有朋友的电话,每天不间断的拨打白谪的手机,心中一直怀着白谪能够回心转意的奢望直到手机没电。 终于在白谪扔了手机然后被拾荒的老人捡到又因为好奇开了机以后接通了电话。这才会有老和尚口中杨桃在八廓街转来转去的场景。 白谪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仙山绵绵,绿水潺潺,有白鹤横空,瑞兽奔腾,有仙雾缭绕,仙音袅袅,有玉宇琼楼,亭台香榭。 然后画面一转,是金碧辉煌,佛音缈缈,佛祖端坐在莲台之上,背后散发着菩提无量光,佛前有一朵金莲在熠熠生光。 再然后是一株桃花,夭夭其明,灼灼其华,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立于佛前享万世之功德,隐于尘世集三生之深情。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颗散发着无尽光芒的舍利之上,舍利之中隐约看到一尊老佛,老佛和刚才梦中的佛祖相似,背后有智慧无量光,眼含智慧,面露慈悲,双手结印盘坐在莲台之上。 冥冥中白谪好像听到有诵经声自混沌中传来,此时的白谪像是一个跪在佛前的痴子,虔诚的接受佛经的洗礼,一点点顿悟一点点脱离尘世。冥冥中又有一声不甘的吼叫传来,像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嘶吼,不过这一声嘶吼却突然戛然而止,被来自不知道何处的一生龙吟打断。 白谪悠悠转醒,眼底有两行清泪留下。像是梦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白谪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屋子里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也不知道梦中奇怪事是因何而来,不过他能感受到佛画的善意,不过这一切又能奈何呢? 佛祖救不了他的命,佛法也救了一颗将死的心。即使现在立地成佛就活命,白谪也不愿意,白谪宁愿带着心中的情,去另一世再去寻找那个真爱。 白谪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推开门,满眼仍是白茫茫的一片,闭上眼,却像是看到了满世的繁华。 白谪一脚迈出,像是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便站在了一处悬崖顶上。此处寒风烈烈,风在耳旁呼啸,像是也带走了一个哭泣受伤不安的灵魂。 远处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雪光在眼底划过,在极冷的环境中像是能安慰一颗伤感流泪潮湿的心。 白谪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寒风中留不下一个伤心人的归途。他想要再看看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可是再也见不到了。然后他回过身,闭上眼,便直勾勾的向悬崖倒去。耳旁仿佛有呼声传来,可是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白谪仿佛又看到了刚才梦中的琼楼玉宇,祥云飞鹤。 白谪听见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一生叹息,哎,这一世,便是这样了。 白谪在跳悬崖的时候听到的呼喊声并不是幻觉,真的是杨桃在他身后叫他。可是两人之间却仿佛隔着无穷时光一样,她看的白谪不真切,白谪听不见他的呼喊。 杨桃一路沿着八廓街走到了这里,像是冥冥中的安排一样又在白谪跳崖的时候远远地见了他一面。 杨桃走到悬崖边上,看着地上还残留的脚印,感受着来自风中熟悉的余温,她内心的伤痛就像是远处的雪山一样,让她的生命再也没有半点余温。 她没有哭,只是呆呆的跪在地上看着前方雾蒙蒙的悬崖。冥冥中好像听到一生叹息,这叹息像是来自九天云霄的风声一样飘渺,又像是来自地底幽冥的嘶吼一样悲痛,但终究是生离死别的无奈。 忽然杨桃抬起头,寒风吹走了一颗晶莹的泪珠,然后她没有任何的留恋,便一步迈向了前方的悬崖,这一步,空中便再也没有痴情人未来的路。 第一章佳徒 清晨,朝阳从东边渐渐升起,晨曦一点点的自地平面上展露出头角,照耀在雪山上,使整座雪山看起来熠熠生辉。 大雪山半山腰,暖意初现的地方,有一座被风吹过无数岁月的古刹久久矗立在那里。 成群成群的庙宇宫殿坐落在半山腰,鳞次栉比,转经筒围着寺庙转了一圈又一圈,长明灯经久不息,主寺大殿前的广场上,烟雾缭绕的香炉里积攒的香灰无不昭显着这座古刹的繁华与辉煌。 其辉煌程度就是比起传说中的西天极乐世界来,怕是也不遑多让吧。 这便是西漠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寺庙——哲蚌寺! 虽然天还早,自山脚至寺院门口的路上,已经能看到好多人在匍匐着前进了。这是大雪山脚下听雪城的居民,每日清晨自山脚匍匐在山路上去见自己心中的古佛,是他们每日必做的功课。 在西漠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居住的人们无不以哲蚌寺作为心目中的圣地,因为这里有他们最高的统治者,也有他们心中最伟大、慈祥的佛。 在哲蚌寺身后更高的地方,积雪终年不化,寒风日日不止,阳光照耀在这里,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带不来一点温暖。有一座茅草屋便孤零零的站在这里在寒风中摇曳。 突然,茅草屋光芒大盛,大雪山上像是又升起了一个太阳,将大雪山照的流光熠熠。茅屋四周,似是有仙音邈邈,又像是有佛音袅袅。 大雪山上空开始变得奇幻起来,云蒸霞蔚,流光溢彩,有道道七彩虹霞悬挂天际。最神奇的又好像有水波荡漾,在水波上空开始有片片莲叶舒展开来,然后是朵朵金莲盛开。 虚空生莲的同时,哲蚌寺中的所有佛像都光芒大盛,所有转经筒无风自动,天空中甘霖普降,惊雷九响,震动四方天地。 可是在这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切好像戛然而止,让人有一种不吐不快的遗憾和憋屈感。 茅屋中仅有的一张孤零零的床上,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静静地盘坐着。岁月像是一把刻刀在他的脸上留下无数痕迹,但是又像是一抔清水,滋润着被时光腐蚀的心灵。 你无法想像会是什么样地一个人,他的脸上才会这样,既沧桑又稚嫩,既木然又灵动。 照耀雪山的无量光芒正是从他的背后散发出来,这光芒不仅照亮了他,而且照亮了整个西漠大地。光芒越来越盛,温度越来越高,脸上悲天悯人的深色也越发的重,他越发的像是一个普度世间的佛陀。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和老和尚差不多一样苍老的和尚,恰逢床上的老和尚睁开眼,眼里两道精光一闪而过,但是脸上却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的风云变换。 “师兄这是……难道师兄是突破了?”刚进到茅草屋的和尚一脸希冀和震惊的看着老和尚。 “师弟莫要虚妄了”老和尚不见喜怒的脸上有了一丝人间气息,泛出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的颜色,“适才功力确实有些异动,不过这碎天、碎天,这天哪里就那么容易碎了。” “那师兄这是?” “有一件比突破更值得高兴地事,适才的这些异象也并不全都是我造成的,还有另一个人,师弟暂且稍安勿躁,容师兄去去就来”老和尚说罢便留下目瞪口呆的师弟而出了茅屋飞天离去。 这老和尚便是西漠这片土地上的保护神和西漠民众心目中的佛爷—萨智禅师。而他的师弟便是西漠的直接统治者—漠王撒海禅师。 虽然哲蚌寺上空的雨停了,雷声止了,可是却又那么几人依旧知道了。 漆黑的深渊中魔气深深,怨气涛涛,不见任何生灵。其渊如狱,其威撼天好像便是这种景象。 突然之间刚还平静如常的魔气剧烈的翻滚起来,像是煮沸的开水,但是比煮沸的开水要可怕的多。 剧烈翻滚的魔气渐渐汇聚成一张人脸,此刻的这张人脸面目狰狞,怒目圆睁,正在歇斯底里的咆哮:“哈哈哈,甘霖普降,九响天雷,老秃驴你终究是熬不住了吗?你放心,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一定要将西漠屠个干净去陪你”。 其声如雷,翻云滚滚,直震几千里。但是好像刚穿出去不远就被无形的结界反弹了回来,声音一直在这覆盖深渊的无形结界中反弹。 魔气人脸闹腾发泄了一会,虽深有不甘,但也知道这样也只是徒劳,所以便渐渐平息下来。 与西漠大雪山的的茅草屋和深渊不同,这里确是风景如画,和风旭日,古香古色的二楼小筑,临湖而建,凭栏而眺,总能看见湖里几只白鹤在悠闲自得。 在小筑的二楼,有一位羽扇纶巾、白衣白髯的先生刚刚放下手中的笔,桌上雪白的纸上墨迹还未干,写的是一个大大的“仁”字。 虽然风雨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风霜,但是一看就知道他年轻时一定是一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人。 他微微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空中搅弄不息的灵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刚进来的人说道:“这是佛爷已经突破了吗?只是异象有些不像。若真的突破了,只怕这世间便再无宁日了,哎……” “剑侍见过夫子,不知夫子所言是……”刚刚进到小筑的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估计也就是比弱冠之年张不了几岁的他却英气逼人。他站在那里,虽然对着白衣先生躬身,却仍像是一把笔直的剑,寒气逼人。 “哦,没什么,西漠灵气有些震动。波及了这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而已”。剑侍口称夫子的白衣先生对着他微笑说道,“今年那个小子应该有两岁了吧,司马彦怎么样了,可曾走出来了?” “刀奴慢慢恢复了,将大部分的感情都转移到了苏尘身上,带他如亲子”。 “这就好……” 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的夫子拿起笔,继续写他未写完的字。 佛爷抚平哲蚌寺的震动以后,便来到了一个小村落。三三两两的石屋汇聚在一起,这边是西漠民众的生活习惯,没有熙熙攘攘的大城,也没有成群成片的村落。一般十几户的人家便是一个小村落。 佛爷来到其中一户人家中,道明来历以后便被笃信佛法的朴实村民恭请进家里。这一户农家男的名叫丹增,女的名叫拉姆,刚刚诞下一名男婴,全家也因为这男婴的到来而一片欢欣。佛爷便是为这男婴而来。 佛爷看到男婴的时候,男婴像是心有所感应一样正瞪着透亮清澈的眼睛在看着佛爷,这一老一小注定渊源不浅的两个人便这样彼此注视了片刻,随及男婴清脆的笑声便响彻了这小小石屋。 佛爷从女人手中接过男婴,高兴地看着他,“这些异象虽然不全是因为你,可是你的因果我却借此看了一些。既然降生时有莲花异象相伴,以后就叫你莲生吧”。 “此子和我佛有天大的缘分,我欲收他为徒,不知二位施主……” 将男婴刚生下来便目能视物,不哭且笑的情形看在眼里的丹增和拉姆听到佛爷这话的虽然心有窃喜,但脸上不约而同的都有了不舍的神色。 丹增只能在心里一生叹息,却还是女人心软又为母则刚,才敢说出这样对佛爷大不敬的话来:“得蒙佛祖和佛爷看中,实在是这孩子天大的福缘,村妇也实不敢悖逆,只是万望佛爷顾念村妇刚为人母的心情,让村妇照顾这孩子几日,喂几日奶再带走,村妇感激不尽”。 这一番至情至性的话语说下来,初为人母的不舍完全的表现出来,拉姆此时早已将心中的不舍化作眼泪,跪在地上朝着佛爷磕头。丹增看到,也连忙跪下给佛爷磕头。将这一切看到眼里的小男婴虽然没有泪水,但也面有戚戚,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佛爷看到丹增和拉姆的一番作为,连忙挥手将二人扶起。 “我只说收他为徒,却没有说要他不能归家啊。况且这孩子是注定要成为西漠大地守护神的存在,一家不护何以护天下呢?我只将他带走几日,然后就会将他送回来,日后我也会来此地教导他,这样可好?” “而且这孩子虽拜我为师,出家念佛,却不必受清规戒律,天理伦常不断,尘缘不剪”,佛爷这话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一股威严,言出法随一般。 听到这话的丹增拉姆二人顿时喜极而泣,对着佛爷千恩万谢:“这样好,这样好,谢佛爷天大的恩赐”。 佛爷将二人扶起,便抱着孩子刹那间离去。 佛爷抱着莲生刚回到茅屋,脸上的潮红便按捺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只是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挥袖将地上的血迹拂去了。 原来是不明就里的撒海禅师看到先前那般异象,再看到自己师兄急匆匆的走远,虽然寺中事物繁忙,但修行多年的撒海禅师还是因为关心则乱而乱了心。 佛爷回来也并没有掩藏行径,所以他刚一回来,撒海禅师便追了来。 撒海禅师刚进到茅屋,便看到自己师兄怀里抱着的婴孩,再看看自己师兄因内心喜悦而充满笑容的脸,两人数十年的相处,不用说,他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恭喜师兄,喜得佳徒”…… 第二章托付 “哈哈哈……”佛爷笑的欢畅,大有老怀宽慰之感。 师弟撒海禅师也为师兄由衷的高兴,说道:“自此师兄衣钵得传,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此子天性非凡,身上也有莫大的因果。但既然降生在西漠,和我佛家的缘分便不会浅了。只是未来诸事未定,是善是恶皆未可知。” “那,师兄的意思是……”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不以己见夺其意,不以他念动其心,此子不应以真实现有的方法来教,只告诉他佛法真理,至于怎样应用,全凭他自己吧。日后若有增益,会是西漠之福,甚至是云天之幸。” “只是此子恐遭天妒,应到凡尘便多是人祸。所以不宜过多声张。” 目前云天的几大势力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可是背地里的暗流却一直没有停止流动。特别是北狄王庭的可汗,一直对西漠这片土地虎视眈眈。谁也不愿意出现这样一个天赋绝伦的孩子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只是师兄,方才的异象怕是其他几位都会有所察觉,这该如何解释?“ “哎,不用解释,其他几位知道我引来如此异象,应该会有些高兴地才是。师弟啊,以后若有可能,功力可以不必达到我这般境地“ “师兄说的哪里话,武功到了师兄这般境地,才有守护西漠的根本” 听到师弟这样说,佛爷苍老的脸上有些悲苦,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说道:“夫子近来应该回来看我,若是他来了,不要阻拦,直接让他来见我就好。“ “好,师弟记下了“。 撒海禅师虽然是西漠的王,但是其师兄萨智禅师佛爷,才是西漠的定海神针,而且二人师兄弟数十年,撒海禅师一直以佛爷马首是瞻。 小莲生刚刚降生的这片天地叫做云天,云天大陆浩瀚无极,大夏王朝居于土地肥沃广袤之地,称中原; 中原以北,便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生活着世代游牧的民族,民风彪悍,一直向往中原的肥沃土地,称北狄; 北狄以北,云天大陆在此处嘎然而止,往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魔气滚滚,阴风阵阵,相传是天仙大战而截断的云天大陆,又有绝世魔头坠落此地,是为云天大陆有名的四大奇地之一:天痕渊。 中原以西,是海拔高绝的高原,此地乃是云天佛教的发源地,政教一体,此地不见大型城关和民众聚居地,大多是小部落聚居地,虽然亦是游牧为生,却民风淳朴,称西漠; 中原以南,号称十万大山,连绵不绝,荒蛮气息浓厚,少有人烟,乃是妖族聚居之地,称南荒; 中原以东,便是似乎和天空相接的茫茫东海,东海和大陆中间有云天四大奇地之一的迷途海相隔,迷途海上终年浓雾,天空雷池浩荡,海中又有势力众多的妖兽盘踞,所以东海人迹罕至。但是相传东海有一座蓬莱仙岛中有仙人居住,一直另大陆之人心向往之。 大雪山的异象虽然时间极短,但是这异象和多年前云天神话碎虚飞升的景象极为相似。所以还是被一些有心人知道并且传播了开来。 一望无垠的草原深处,牛羊遍地,骏马奔驰。一片连绵十几里的帐篷群中,有一座方圆一里的巨大帐篷中,数十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将帐篷内照的透亮。左右两边共四张古朴的石椅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兽皮,正中间首座上同样是一张铺满兽皮的石椅,只是要大要宽一些,充满着血腥、彪悍的气息。 此时的主座上大马金刀得斜坐着一个人,此人面色黝黑,刚毅中透露着不苟言笑的冷酷,脖子上挂着的一串骷髅项链,更是将此人冷酷、凶残的气息衬托的淋漓尽致。这便是北狄王庭的可汗——拓跋龙腾。 此时的他正看着来自西漠的情报,随及一声冷哼,将手中的纸张捏成了砾粉,“嘿嘿,老秃驴居然突破了,只是看这样并不完全,我离那一天不远了“。 自言自语完的拓跋龙腾看着北方陷入了沉思。在他身边站着的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虎头虎脑,脖子上同样带着一串骷髅的项链,听到拓跋龙腾的这番话,眼中所泛出的光芒比拓跋龙腾更加凶残和嗜血。 南荒,群山连绵,树木参天,不时会有几声兽吼和鸟鸣声传来,此起彼伏,荒蛮古老的气息异常浓厚。 在南荒深处的一做大山,火焰升腾,终年不熄,光秃秃的山体泛着琉璃一样的光芒,这便是云天四大奇地之一的火焰山。山体上终年不熄的火焰不仅让整座山化作琉璃,就连山四周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温度超高,像是一个大火炉,被说人,就连是亲近火的动物都很难靠近这里。 在火焰山的半山腰上,却有一个人正盘坐在这里。似刀削的脸上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显示这几分凉薄,紧闭的双眼和冷峻的面容无不显示着他的孤傲和冷淡,一袭红袍和一头红发相得益彰。这便是南荒的皇——妖皇凤天。相传他本体是一只七彩火凤,这火焰山的高温也只有他能耐得住一些。 此时的他睁开紧闭的双眼,眸子中的一丝冷厉一闪而过。他看看了西漠的方向,低声呢喃了一句“居然有所突破了”,便又闭上眼,像是对待一件漠不关心的事。 之一日,西漠大雪山脚下迎来了两位客人,此时他们正在拾级而上。 其中一人羽扇纶巾,白衣白髯、慈眉善目的先生正是在莲生降生之时有所感应的夫子。他身后的那位剑眉星目、上身挺拔像是一柄剑的青年,便是夫子口中的剑侍。 撒海禅师却早已等在了寺门外,见到拾级而上的夫子,便赶紧上前相迎:“阿弥陀佛,师兄知道夫子今日会来,所以一早我便在此等候施主了“。 “漠王多礼了“,夫子拱手回礼,”昔日我受佛爷教导之恩,此次听闻西漠异象,我是一定要来看看的“。 撒海看了一眼夫子身后的剑侍,对这个青年的身份也多有猜测,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施主有心了,施主请随我来,师兄已等候多时“…… 大雪山茅草屋,本来端坐在蒲团上的佛爷见到夫子到来,也起身相迎。虽然昔日有旧,但是面对云天第一人的礼数却不能少了。 夫子见到佛爷后,心中略微有些诧异。在佛爷的茅草屋旁驻足观看了一阵,对着佛爷说道:“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昔日武功微末时前来却不曾发现,今日以来,却得以看出佛爷久居之地的不凡呢。” “施主说笑了,鄙陋之地,不足挂齿” 佛爷和夫子这两位云天超绝的人物在西漠大雪山上没有过多讨论居住之地的好坏,也不是俗礼之人,两人略微客套以后便在茅屋中分主次坐定,剑侍站在夫子身后。 “这位便是他的儿子?”佛爷看了看夫子身后的青年,对着夫子说道,“多年前的事情我也有所听闻,想不到他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瞒不过佛爷的一双慧眼,他确是他的儿子“,夫子承认了身后青年的身份,“想来这应该会是他心里多年的痛吧。但他终究不是凡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身后青年向着佛爷躬身一礼,”剑侍见过佛爷“。 佛爷苍老的脸上永远都是和煦的笑容,微微抬手止住了剑侍的行礼,“好好,如今你是叫剑侍了。不过这不是一个好名字,你爹当年也是因为这个才会犯了错。不过这并不是你爹的本意,你不要怪他。大雪山的风景很好,师弟便带领着他去转转吧”后边这句话是对撒海说的。 夫子微微点头,剑侍和撒海禅师出去以后,他略带疑惑的看着面前面容苍老却又慈祥的和尚。 佛爷略一挥手,无形的佛法结界便在茅草屋中弥漫开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不来见一面不放心。佛爷受伤了?” “些须伤势,不成大碍。有大能截取了这片空间的一截片段,我也是因为受此影响,所以才会引来了前番异象。“ “有大能截取了一片空间?“ 夫子似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 “是,可能涉及到上面。而且带来了一个人“ “哦?是谁?“ 佛爷在二人身前花了一个圆,光波流转,好像一面镜子。夫子便在这面镜子里见到一个正在熟睡中的婴孩,正是莲生。 “便是此子”。 夫子看着正在熟睡的孩子,眼中光波流转,显示出心中的波澜。 “此子天生不凡,也许就是云天千百年来云天世界的破局之人,但我年事已高,恐不能很好的将他抚养成人,所以日后西漠若是发生什么事,还请夫子念在往日情分和此子身上的希望上,对此子照拂一二。” 佛爷说着这话,起身向着夫子躬身一礼,夫子却赶紧起身退到了一旁,辞不受礼,“佛爷不必如此,明应下便是了”。 夫子本名澹台明…… 第三章沙弥戒 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上一点一点懒洋洋的爬起来,然后舒展了一下腰身,阳光便渐渐的洒满了西漠高原。 六月的西漠高原清晨还是有一些凉爽的,微风中夹杂着呼、嘿的叫喊声和犬吠声传到少年的耳朵里。 十四岁的少年郎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口含朱丹,光秃秃的头顶,原来是一个俊俏的小和尚。此时的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佛经认真的研读。时不时的看看一旁一个二十岁左右面容粗狂,虎背熊腰的青年正在认真练着拳法。 只见他双拳之上灵气渐渐凝结,然后青年弓步前倾,双拳猛然前冲,双拳上的灵气便化作一只巨大的降魔杵向前捣去。巨大的降魔杵冲到青年前方一丈左右的一块巨石上,刚一接触,巨石便炸成粉末,降魔杵余势未歇,冲到地面上,在地上留下一个大坑,曝起一片尘土。 青年看到这些,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风风火火的向俊俏小和尚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主人、主人,看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俊俏小和尚放下手中的佛经,冲着青年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看这样子,莽山应该是晋升到武道四重天中期了,不大不小也是一个小高手了呢。” “高手是有多高,有老主人那么高吗?” “还没有师傅那么高,不过只要莽山好好努力,以后也会到师傅那么高的。” “那老主人有多高?” 俊俏小和尚仰着头看了看远方高耸入云模糊的只是一个影子的大山,有些出神的说道,“师傅,应该有大雪山那么高吧”。 “哇,那真的好高好高啊”粗犷青年看着远处的大雪山,感叹道。 “不要气馁哦,莽山以后一定也会的” “莽山已经这么厉害了啊,两年前莽山还只能打碎拳头大小的石头,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今天莽山已经能打碎这么大一块石头了”,因为听到这边的动静,一位朴素的村妇走过来脸带笑意的说道,说着还用手臂环抱成一个圆,以示自己说的大是有多大。 “嘿嘿,阿妈夸我了呢,不过莽山还没有这么厉害呢”听到村妇的夸赞,粗犷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过为什么小主人不学习武功呢?如果小主人学习武功,现在肯定很高很高了呢” “我不学武,有佛经就够了”俊俏小和尚扬了扬手中的佛经,对着莽山说道。 “若是有人欺负你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小和尚依旧淡然和煦,村妇却在一旁有些无奈的浅笑。“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欺负我的,佛说有因就有果,若是有人欺负我了,必是我种下了不好的因,才有被欺负的果。再说师傅也不让我学习武艺,佛经读到深处,武艺便无师自通了”。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怎么办?”莽山有些听不懂刚才自己小主人说的因啊果啊,还是不甘心的追问被欺负的问题。 “要是有人欺负我了,莽山便来保护我啊” “嗯嗯,要是有人欺负小主人,我就揍他,狠狠地揍他”,莽山十分认真的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然后便又到一旁练拳去了,而且比刚才的兴致更浓了一些。 俊俏小和尚的脸上依旧淡然,但是能看出他很高兴。 “自从两年前你将莽山领回来,他便一直跟在你的身边,而且每天都说要保护你的话,也只有你好性子,才不会烦他”一旁看到莽山认真练拳的阿妈,有些无奈的对着小和尚说道。 “阿妈,莽山很好的,虽然有些痴傻,但是生性质朴、勤奋,师傅说随着他的武功越来越精进,他的痴傻就会越来越好的” “嗯嗯,莽山确实是一个好孩子,阿妈也很喜欢他,和你也是一个很好的陪伴” 母子二人说着话,便看到两个身穿红袍、手拿铁棍的僧人迎着朝阳向着他们走来,莽山看到来人,也停止了练拳,走到俊俏小和尚身边看着走来的两个人,神色中有一些拘谨和敬畏。 “佛子,佛爷命我等前来接佛子上山”两位红袍僧人对着小和尚双手合十行李,然后说道。“另外佛爷命我二人转告阿妈,大雪山上的莲花一定会开的很好,西漠的雄鹰也一定会展翅翱翔的”这句话,是对着小和尚身旁的阿妈说的。 看到二人来,小和尚一直淡然带着和煦的笑的脸上有了一丝落寞和不舍,阿妈的眼中更是有泪珠在打转了。也只有一旁的莽山眸子里有些不明所以的疑惑。 “两位师傅容我片刻,我和阿妈道别” “佛子请便” 小和尚说的和阿妈道别也很简单,没有泪水,没有哭泣,只是向着眼前的阿妈跪下,磕了三个头,一为生身恩,二位养育情,三为不孝憾。阿妈眼含着泪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深情似是要融化了大雪山上的雪。 莽山不知道小和尚做的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也跟着小和尚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便跟着小和尚一起走了。 小和尚走也走的平淡,没有回头,只是一直挂在脸上和煦的笑容消失了。莽山步子有些踉跄,几不一回头地看看风中久久伫立的阿妈,恍惚中好像看到,风儿从阿妈的脸上带走了什么。 清晨的风,是一种无言的诉说,诉说天上月亮的阴晴圆缺,诉说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十四年了,那个伴随着莲花降生取名莲生的孩子,开始要接受命运的馈赠了…… 大雪山有没有变高一些谁也不知道,莲生说佛爷有大雪山那么高,莽山也不知道大雪山到底是有多高,但是有一点是整个西漠都知道的,那就是大雪山身处的哲蚌寺依旧是他们心中的圣地,圣地里住着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佛爷依旧在守护着他们。 莲生站在哲蚌寺的大门前久久驻足,感受着来自山顶的凉风,风中有一声声来自宿命的呢喃,像是西漠大地上经久不息的歌谣,如泣如诉,宛转悠扬又空灵澄澈。 他站在山门前,感受着偌大的哲蚌寺在自己的心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心中的佛也越来越大,背后的无量光也越来越盛。 莲生走在通往主殿的道路上,哲蚌寺的转经筒跟着风转动,一圈一圈像是时光转动的年轮,又像是宿命中久久不停的轮回。 莲生到了主殿的时候,主殿里一片**肃穆。佛祖高大的雕像熠熠生光,端坐在莲台之上,低垂的眼睑中有着普度世间的慈悲。 佛爷和漠王正站在佛像之下,慈祥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正看着走进来的莲生,无数僧侣分列大殿两旁,莲生的沙弥戒由佛爷亲自主持,这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无上的荣耀。 莲生平和的走到佛祖面前,心中无喜无悲,无乐无苦,先向佛爷和漠王躬身行礼,然后恭敬的拜在佛祖面前。当他拜下的那一刻,身边僧侣诵经声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莲生心中的佛祖渐渐清晰与凝实,脑海中的舍利子渐渐放出无量光华,耳边的诵经声此起彼伏。莲生身边有花语漫天,哲蚌寺中的转经筒转动起来,上空渐渐有灵气凝结,云蒸霞蔚,又似有金光万丈。 佛爷感受到上空渐渐凝结的灵气,挥一挥手,将哲蚌寺中与上空兀自跳动的灵气安抚下来,紧留殿中的漫天花雨,以示这一切是收到上天眷顾最好的安排。 莲生坦然的接受宿命的安排,尽管他对这一切所代表的意义还懵懂未知。只是知道经此以后,他就是西漠大地期盼已久的少年佛爷;经此以后,他就是佛前常伴青灯的一名和尚;经此以后,寺中的清规戒律将伴随他的一生;经此以后,尘世中的爱恨情仇大多该与他无缘了。 佛爷站在莲生旁,诵念沙弥十诫,他念一句,莲生跟着念一句,空中的花雨便密集一些。 “不杀生” “不杀生” “不偷盗” “不偷盗” “不淫” “不淫”…… 沙弥戒过后,佛爷正式收莲生为徒,并且昭告西漠,这是佛爷近百年来第一次收徒,其意味不言自明。这个消息也像是一股狂风一般,于最短的时间内吹遍了西漠…… 第四章少年游 西漠这片土地上,大大小小的寺庙不下百座,每一座寺庙都香火鼎盛,来往的僧人信侣络绎不绝。 除了大雪山哲蚌寺这座矗立千百的古刹以外,还有三座同样非凡的寺庙之名也响彻云天。 地处西漠以西,比大雪山更加深入西漠内部有一座山名叫雷音山,其因多雷霆而得名。山上有一座寺因其山名,取名雷音寺。 雷音寺佛主楞严,研修《秒法华经》,佛法高深,虽不及佛爷,但也渐入大雪山山巅之境,为西漠第二大高手。 其有一佳徒,年方十六,武道便四破玄关而入五重天,进入江湖高手之列,佛法更是精深异常,相传为佛陀转世,被雷音寺僧众尊称为佛子。 位于西漠北部,哲蚌寺以北千里之地,有大昭寺闻名于世。大昭寺佛主罗什,主修《真华严经》,西漠北地民众得以安稳而不被北狄游牧所侵略,多赖罗什之功。所以在西漠北地民众心中,罗什之地位比佛爷更甚一些。 其徒弟金蝉,乃是南荒异种金蝉脱壳成人,资质非凡,昔日罗什游历南荒,见才心喜,以大法力助其化形后收为徒弟。年方十七,武道已入五重天之境。 哲蚌寺西南,和南荒几近接壤之地,有一山谷,四季如春,古木参天,郁郁葱葱,小昭寺便坐落其中。 小昭寺佛祖伽灿,研习《金刚菩提经》。起于微末,少年时为南荒境内被妖族奴役之人类,机缘巧合之下入得西漠,并且进入哲蚌寺修习佛法,有幸得到佛爷亲自教导,年久日深,佛法日益通达,后出哲蚌寺来到西漠南地建小昭寺,发下宏愿用佛法普度世间,与大昭寺遥遥相对。 其徒惠生乃是小昭寺一仆役之子,一直在寺中长大,年幼时因听得伽灿讲经,说出一偈语而震惊四座,被伽灿收为徒弟。十五岁,武道四重天。秉承师傅志愿而欲将佛法传遍佛法。 佛爷收徒的消息传遍西漠,对很多人来说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可是这些对西漠同样是凤毛麟角的三位佛子而言,却是一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事情。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骄傲,身家背景虽略有不如,但是也并不会妄自菲薄。 这一日,雷音山万里无云,一片晴空,柔和的风吹动了寺门前的经幡,老和尚站在寺门前,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无言。 雷音山年仅16岁的佛子,于今日,走下山去,走进了人世间。 无独有偶,小昭寺的佛子惠生也拜别了师傅,心中怀着要将佛法传遍南荒的志愿,独自踏上了前路莫测的南荒大地。 以前的云天大陆并不是这样的界域分明。 当其时,先是中原上一代王朝土崩瓦解,中原大地陷入兵荒马乱,纷争日久。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年少的可汗拓跋龙腾崛起于北狄深处草原,凭借不世之功率领身边四大魔王一路南下进攻中原。 再加上群妖祸起南荒,中原各地礼崩乐坏,生灵涂炭。只有西漠佛爷因一心向佛,不惹纷争。东海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不见踪迹。 直到三十年前,当今的夏皇昔禹崛起,定鼎中原,设凉、燕、幽、西、中、青、荆、益、扬九州,北克北狄。再加上夫子传儒教于世,南荒火焰山有一只传说中的火凤现世,一统南荒,才有当今的格局。 中原,幽州,东临东海,北近狄原。北方边境有一座屹立千古的雄关—雁绝关乃是幽州和北狄之间的一道屏障,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重地。 六月的幽州北方,温度已经渐渐回暖,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大地上沉寂了一个冬季的荒草也渐渐吐露出了新芽。 虽然同处幽州,但是离雁绝关很远的一座不知名的矮山脚下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未名湖,未名湖畔错落着三四十座小屋,偶尔于山中传出几声鸟鸣声,让这一切显得那么的闲适、恬淡。 未名湖畔不高的草丛里,两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头枕着双手,悠闲地看着天空随着清风流动的云彩,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让两位少年身上懒洋洋的气息又浓郁了几分。 可能是躺的有些累了,其中一位嘴里叼着一根草的少年动了动身子,抽出了双手,让头枕在地上,吐出了嘴里已经咀嚼的没有味道的草,随手拔了一根身边的草在手中把玩。 “狗蛋,你说这天究竟有多大?” “诺,这不就是了,就是这么大呗”另一个长得有些虎头虎脑、略显青涩的少年心不在焉的说道。 “可是我怎么看书里说这个世界很大呢,狗蛋,我想去看看。”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眼睛了多了几分向往和认真。 “切,”虎头虎脑少年的嘴里不由得传出了一生轻笑,“书里都是骗你的,书里还说海里有神仙,城市里有学宫呢,我就不信,我看啊,你是看书看傻了。还有,不许总是叫我狗蛋,我有名字的,叫石平安,你知不知道,这还是你老子取的名字呢” “好好好,叫你石平安“手里拿着根草的少年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对名字这件事情漠不关心,不过他对另一件事确实很有兴趣。 “海里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城市里的学宫我却是知道的,上次进郡城,我听到有人在说了,而且好像九月十八,还是学宫招生的日子呢。狗蛋,明天就是我十六岁的生日了,过完生日,我想去学宫。” 狗蛋听到这话,蹭的一声坐了起来,好像是被吓到了:“苏尘,你发烧啦,好好的犯什么傻,为什么要出去,为什么要去学宫,这……这里不好吗?”叫狗蛋的少年好像真的被吓着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小伙伴苏尘会这样说,都没有计较名字的问题,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苏尘和狗蛋就是来自不远处山脚下的石村。石村之人世居于此,虽然同在幽州,但是因为是在深山里,雁绝关又有中原第一守将袁嵩,所以石村并没有受到多少边境的影响。所以民风淳朴,男耕女织,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几乎不与人交往,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生活。 直到16年前,有一对父子来到这里,石村才第一次有了外来户。这对父子就是苏尘和他的父亲。 当时苏尘尚还在襁褓之中,苏父带他来到此地,在这里做教书先生,石村也以其淳朴、广博的胸怀接纳了他们夫子二人。 狗蛋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的父亲取得,因为当时家里的小狗崽和狗蛋同一天降生,石父便给他起了这个名字,说取个贱名好养活。如果不是苏父的到来,石村人的名字大多是这样。 不过奇怪的是,狗蛋家里的大黑狗和狗蛋一样的年龄,却仍像是壮龄的狗,每天经历充沛,和其他这个年龄已经步入暮年的狗不一样。 在石村人的眼里,种田、娶妻、生子、再让儿子种田、娶妻、生子才是正常的生活路径,石村人也乐于这样的生活,他们心中的天也只是自己眼睛见到的这一片天。所以听见苏尘想要去学宫的时候,狗蛋才会这样受到惊吓一般。 “书里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读了那么多书,却连一里路都没有走过呢,而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苏尘没有在意狗蛋的惊吓,对于小伙伴的反应,他有心里准备,继续说道“我听说在城里是有小学存在的,你看看你和我,在村子里学了好多东西,可是直到现在也才是个私塾,我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将来有一天也想考取功名” “你呢,平安,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看看”怂恿起小伙伴来,苏尘倒是来了性质,也坐了起来。 “我?”狗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尘,早就忘了苏尘对自己的称呼,“我…….不去,我就要和翠莲结婚了。而且你说苏叔叔会让你去吗?“ “我爹,不知道啊,所以我只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狗蛋看苏尘的眼神,更加震惊了…… “走啦,该是回去上课的世间了,不然爹的戒尺又要有用处了“苏尘全然不在意刚才的对话和狗蛋的反应,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拉起狗蛋就要走,”你小子可要给我保密,先不要和我爹说,等过几天,我自己和我爹说。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会不告而别的,这样也不和礼数,我要是不告而别,岂不是白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吗“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苏尘两人刚出了湖畔草丛,便看到一直雄壮的大黑狗朝二人跑来。 狗蛋向冲着自己跑来的自家的大黑狗远远的喊道:“大黑,回家去,我要去苏叔叔家上课” 听到这句话,大黑狗很麻利的就停住了,呜呜了两声便转身朝着家跑去。看着大黑狗跑回家,狗蛋和苏尘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大黑一直都很怕苏叔叔,连你的家都不愿靠近,你说苏叔叔是不是偷偷地打过他啊?“ “去你的,我爹才不是那样的人……” 两个差不多的少年,一同长大,一起玩耍,一路欢笑,一程无忧,身后的风儿将两人的欢笑传了老远老远……. 入夜,月明星稀,夜色溶溶凉如水。热闹了一天的小村长安静下来,远山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勾勒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不时传出来几声狗叫,然后便在静谧的村中掀起一片沸腾。 屋子里昏黄的油灯下,苏尘和一位中年相对而坐在桌子旁。中年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青丝中掺杂着几根白发,整齐的被一根麻绳束住,有些风霜的脸上丝毫不见农村常见的尘土,一袭青衫,虽洗的发白,但却很平整。 “爹,明天就是我十六岁的生日了,过完生日我就是大人了,我不想一辈子在这里终老,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苏尘的一席话说出来,苏父看着他久久无言。 时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父子二人之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就在苏尘越来越害怕的时候,苏父终于开口了:“你真的想好了,也许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嗯,我想好了,我想去看看“苏尘眼睛里有着一种坚定,也许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春。 “哎……“苏父长叹一声,起身朝屋外走去,”哎,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你再好好想想,待你生日过后,若你还是想着要去,便依你。“ 苏尘看着灯光里渐渐远去的父亲的背影,忽然觉得印象里一直高大威严的父亲苍老了许多。 清晨,过完了十六岁生日的苏尘真的是一个大人了,他也极力的向所有人展示着自己的年长和成熟,以便让自己的父亲放心自己接下来的远行。虽然他的一些举动在村民看来有些滑稽,他还是个孩子。 终于等来了离开的日子,在少年看来,离别也并不是充满悲伤和泪水的,就向他一样,此时的离别,他只知道,自己离心中的梦更近了一些才是。 苏家父子二人和村里的关系一直很好,知道苏尘要去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想的远行,虽然不理解,但也都来送。 苏尘一一和他们告别,看到狗蛋眼里的担忧,“狗蛋,你和翠莲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定,应该会在年底“ “嗯,年底我就回来“ “好,年底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两人聊着这个,狗蛋旁边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羞红了脸。苏尘看了看她,在晨风中比花娇羞的少女和身旁憨厚的少年是那样般配。 苏尘最后来到父亲面前,苏父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湿润,将手中一个被布包着的书交到了他的手上,”这本书日后要好好地看。如果在外边玩累了,就回来……“ “嗯“,苏尘重重的点头,然后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谁说离别不伤感呢? 苏父看着苏尘越来越远的背影,有些出神,“十六年了,早知如此,当年便该教你一些武功,亦或是连书都不应该教你读。平凡又平安喜乐一辈子,也许挺好……“ 到底是孩子心性,苏尘还不知道这一别,对他的意义是什么样地。他只知道自己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看着身旁熟悉的山、熟悉的湖和熟悉的草丛,苏尘的心渐渐的轻快起来。 少年啊,游啊游,游遍天下不知愁;江湖任我去遨游,喝点酒来不上头…… 第五章瞎子,骗子? 离开石村的苏尘,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闻着一路花香,顺着一路东风,哼着歌谣,一开始因为离别而造成的小小感伤早就被心事得隧的喜悦冲的烟消云散了。 几天以后,苏尘站在郡城的门口,仰起头看着小小城门上的三个字:飞芦郡。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小郡城,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是他从内心里觉得只有这次看着这三个字可爱。 飞芦郡不大,只有纵横交错的两条主街道,是离小石村最近的郡城,也是石村大多数人一辈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苏尘以前也来过几次,但都是跟着爹爹来郡城采买文房四宝,而且只是匆匆一撇,不曾驻足、逗留片刻。 这次不一样,又一次站在飞芦郡的街道上,看着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的人群,苏尘有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兴奋感。 他看着什么都很新鲜,街旁有着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小吃,糕点,有翠莲喜欢的胭脂水粉,甚至在大街的中央还围着一圈人正在热闹着看着杂耍,轰轰闹闹的起着哄。 在不起眼的一处角落里有着一个摊位,一面破破烂烂的旗子上面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旗子下是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位瞎子模样的邋遢老人,怀里抱着一根竹杖正在悠然打盹。 苏尘被杂耍吸引,在摊位前走过的时候便听到盲眼老人在叫小伙子,苏尘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确认盲眼老人是在叫自己,便又朝盲眼老人走去。 还没走到盲眼老人,苏尘便停住了脚步,一位他听见盲眼老人对他说:“年轻人,我看你器宇轩昂,头角峥嵘,将来必成大气。可是你额头眉心暗黑,进来应该会有大苦大悲之事发生在你身上哦。来来来,让我为你详细的算算。” 苏尘听见他说这个,不禁撇了撇嘴,你都是个盲人,还能看见?这分明是个骗子嘛。 苏尘没有管盲眼骗子,转身继续朝着街上的杂耍走去,相比于算命,他还是对杂耍感兴趣一些。 苏尘看着街上的杂耍,一个人在空中翻转腾挪,好不潇洒,赢来周围一阵阵的叫好声,可是当有一个人拿着破锣走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叫好声便渐渐的小了下去。 苏尘以前虽然来过飞芦郡,但是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有些不明所以,直到看到有人扔了几枚铜钱到破锣里,才知道这破锣是什么意思。 想到自己身上爹爹给的不多的盘缠,值得有些灰溜溜的退出人群,环望四周,寻求另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去处。 他刚要离开,便听到身后有人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苏尘循声看去,原来是那个刚才叫自己的盲眼算命先生。 苏尘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跑来,身后跟着一个锦衣青年和四个手持钢刀凶神恶煞的人。 锦衣青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给我上,打死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妈的,敢说小爷我会有血光之灾,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上,给我打死他……” 盲眼算命先生好死不死的跑到了苏尘身后,苏尘不忍老先生被打,被杀。所以跑上前去,拦在了老先生身前。 还没等苏向北和锦衣青年说话,看到苏尘拦在身前的盲眼算命先生倒是好像有了底气一样,“对,上,打他,居然欺负老人家,上,打他们……” 听到这话,锦衣青年一伙全都恶狠狠的看着苏尘,苏尘也一时气结,对着老先生着急的说道:“您老就别说话了,我不会武功啊” “啊,你怎么可能不会武功,我看你器宇轩昂,头角峥嵘,怎么不会武功,怎么不会武功,你是不想帮我老人家,打他,打他,不然他们可就打你了” “妈的,竟敢耍老子,哪里来的穷酸书生,上,给我打断他的腿。” 苏尘眼看着一帮人冲上前来,想着这一顿打肯定是少不了了。 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收控制了,右腿抬起来,正巧踹在了身前一个举刀像自己砍来的大汉,奇怪的是自己平时没什么力气的,踹了一下大汉,大汉便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了。 左边一个大汉朝自己挥拳而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又倒在了自己身前,只是苏尘躲闪不及,被扒到了衣服,藏在胸前的父亲给的书掉了出来,苏尘慌忙去捡,又无意躲过了往自己脖子上平平削来的一刀。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苏尘什么事了,因为他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女正在三下五除二的打倒几人。 “哼,敢和姑奶奶我动手,打的你们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漂亮姑娘拍拍手,又对着苏尘说道:“行啊,小子,武功不错啊” “不、不、不……”苏向北被姑娘的容貌有些惊住了,在那个小村子,哪里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再看她如此好的身手,一时间有些看呆了,听见她说自己会武功,此时也顾不上发呆,连连摆手道,“姑娘误会了,我并不会什么武功的”。 “胡说,你这臭小子,年纪不大,说起瞎话来倒是连眼睛都不眨“漂亮姑娘说着就身手去抓苏尘,苏尘躲不过,被一把抓住手腕。 漂亮姑娘既然已经抓住了苏尘的手腕,便确信苏尘说的不是瞎话了,然后看了看刚还躲在苏尘身后悠然自得的盲眼先生,便好像明白了一切。 漂亮姑娘放开苏尘,然后以一种极端不雅的姿势向瞎眼先生扑去,看的苏尘又有些呆了,这简直比翠莲还彪悍呢。 可是漂亮姑娘仍然没有抓住盲眼先生。漂亮姑娘气的在地上跺脚,“老头儿,看在我追了你这么常时间,这么远的路的份上,你就收我为徒吧,我都从荆州追你到了幽州了“ 中原大夏王朝共有九州,大体方位是西南荆州、南方益州、东南扬州、东方青州、东北幽州、北方燕州、西北凉州、西方西州,中州居于中央,大夏王朝龙庭之地。 苏尘刚从石村走出来,还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傻小子,自然也就不知道从荆州走到幽州的路程有多远。 “哇呀呀……“漂亮姑娘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盲眼先生顿时炸了,手中竹杖狠狠的杵在地上,青石板好像豆腐遇到了铁杵,竹杖应声进入青石板,苏向北又看呆了。 他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你说,疯丫头,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追上我,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是怎么跟上我的踪迹的?“ 被盲眼先生说是三脚猫功夫,被叫做疯丫头的漂亮姑娘居然没有一点的不忿,一点也没有刚才打人的嚣张跋扈。 苏向北有些看明白了,原来是这个疯丫头要拜盲眼先生为师,可是盲眼先生不愿意。既然疯丫头都已经这么厉害了,那这个盲眼先生一定是高人了。 “你收我为徒,我就告诉你是为了什么“ 苏向北心中感到新奇,他所接受的教育里是天地君亲师,村里的小子无论多皮对父亲都很尊敬,原来拜师还可以威胁的。 “疯丫头,我是不会收你为徒的,自由自在的多好“盲眼先生一点不理疯丫头的威胁,”你要是愿意跟就很着吧,只不过到时候你上不去,可不要哭鼻子“。 “小子,“盲眼先生有看向了他,惹得苏向北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眼盲,”我刚才说你头角峥嵘是真的,说你日后必成大器也是真的,只不过再好的璞玉也需要雕琢不是,你拜我为师吧“ 盲眼先生这话一出,不光疯丫头傻眼了,苏尘也傻眼了,这样也行?你刚才还说不收徒,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呢,又为啥要收自己为徒了。 疯丫头也一阵的翻白眼,这拒绝人的理由可真假。 “不不不,学武功干嘛,我不要学,我要去学宫学习,然后考取功名“ 这次论道盲眼先生在风中凌乱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要你拜我为师唉,不是让你拜疯丫头为师,学宫有什么好的,再说你去了夫子也不会收你的,你还是跟我走吧“ “不拜“ “那还有刚才那帮人要打你怎么办?“ “要不是因为你老人家他们怎么会打我呢?我不惹他们,他们打我干嘛“ “学好武功可以行侠仗义,可以锄强扶弱,可以打抱不平,可以不被人欺负,可以劫富济贫,可以打家劫舍…….“ 盲眼先生第一次遇到这样榆木脑袋的人,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疯丫头在一旁也看的妙明奇妙,这两个人好奇怪,自己恨不得上去把那个傻小子打一顿。 “那我更不学了,我不打家劫舍的“苏向北呆呆的摇摇头,看的旁边的女孩一阵牙痒痒。 “你,你不是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你不学好武功,怎么去平天下?“ “那,那……既然不能上马定乾坤,也可以妙笔安天下啊“ “啊……“苏向北刚说完,听到一声尖叫,便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便趴在了地上,还被一个女孩骑在了身上,挨揍了,打人的女孩还一直嚷道”气死姑奶奶了,还有这样榆木脑袋的人,你是读书读傻了吧,打死你,打死你“ 幸亏疯丫头手上有分寸,没有下太重的手,不然以苏尘这小身子骨,可能禁不住他一拳的力量。就在苏尘被打的天昏地暗的时候,疯丫头住手了,原来是盲眼先生拦住了她。 “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打坏了我这宝贝徒弟“ 这话一出,气的疯丫头简直七窍生烟了…… 苏尘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痛苦还有些妙明奇妙,说好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呢,书里都是骗人的,呀,好疼…… 第六章白玛湖 西漠,大雪山以北百里以外的地方,有着一座被西漠民众传颂千年的圣湖——白玛湖。此湖面积广袤,四周群山环绕,湖水湛蓝,清澈如宝石,在西漠民众心中一直入莲花一样圣洁。 每天都有很多的人在此处转湖,他们相信,虔诚的转此湖一圈,能消灾解难,免除苦痛。 这一日,往常平静如神女的湖面像是被拨动了心弦,有来自山间的风吹皱了一湖圣水,她好像在雀跃、在欢呼,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在翘首以盼多年未归的游子。 释迦自大雷音寺出走一路向东,以脚步丈量西漠土地。一路上虽然也见到各异的风景,也看到有人会匍匐在山路去往寺院拜佛,可是初一到白玛湖,还是为眼前的景象而感到震撼。 入眼是微风吹拂的湛蓝色的湖水,远处是若隐若现环绕着的群山,天空中白云朵朵,美丽无瑕。湖面、远山和天空相接,构成了一副似仙境的画面。 只有围绕湖面前行的人们才会将他拉回现实,可是内心很快就会被另一种出自人心的力量所萦绕。 释迦感受到他们的虔诚、感受到他们的善念,也渐渐的走在他们之中,身体里有一种力量在渐渐的滋生、成长、壮大。 行走不到一半,释迦便盘坐在地上,双手结禅定印。渐渐的身体开始散发光芒,心中愈发的平和。 转湖的人中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渐渐的围聚在他的身旁,跪在地上,虔诚的念经。经文又像是世间跳跃的精灵,一声声传入到释迦的耳中,传入到他的心里。 释迦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跪在他身旁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将他当做了佛祖临世。 这一幕被刚来到此地的莲生和莽山二人见到,莲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着莽山来此转湖,这在他看来,是每年一次久违的心灵洗礼。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次会看到如此景象。 “少爷,快看,那个人成佛了”,莽山有些震撼到了,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放光,真的好像寺庙里浑身涂满金箔的佛像一样。 “没有成佛,只不过是佛法又高深了一些,武功又有些精进而已。不过这个人想必是一个不寻常的人。以前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这里的人说过他,应该是第一次来,只第一次便能有次异象,必非常人才是“ 正可谓惺惺相惜,看到圣湖边有此妙人,莲生心中有结交之一,但是一看他就是正在修炼,莲生也不便打扰,“走吧,还有功课没有做完“。 莲生口中说的功课,便是转湖,和此地的信众一样,虔诚的走…… 在飞芦郡的街头,出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三人组合。 书生打扮十六岁左右鼻青脸肿的苏尘,手中竹杖敲击地面哒哒响却不曾走错过一步的盲眼老先生,还有一个两眼冒火凶神恶煞的疯丫头。 疯丫头这几天来好像生了以前十几年来的气,特别是每次看到盲眼老先生追着少年收徒,少年却还不愿意的时候。她就会怒火攻心的将苏尘揍一顿。 苏尘也觉得自己这几天挨得揍顶的上以前在石村的十几年了。主要是一开始盲眼老先生还拦着,后来疯丫头手上渐渐地有了准头,盲眼老先生连拦都不拦了。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为什么不拜我为师?还有,你想不想揍她报仇,现在你打不过他,拜我为师,我教你武功,你也揍她啊“ “不,我不学武功,学习武功有什么好的,考取功名做学问就好了“ “你……哎……“每次这个话题都会以盲眼老先生的一声长叹和疯丫头的怒目圆睁结束。 三人走到一个茶馆前,苏尘径直往里走去。挨了半天揍,也得去喝点水补充补充体力。至于钱财,自己的早就花完了,可是好像疯丫头那里还有,而且很多的样子。 他不仅不知道盲眼老先生是谁,就连每天打自己的疯丫头是谁都不知道,也不问她的名字,就叫她疯丫头,然后她叫他臭小子。 苏尘刚要走进茶馆,却被两个人拦住了。 两人中其中一个五短身材,大腹便便,一副富态中年形象,此时正笑容可掬的看着苏尘,躲在他身后的便是前几日被疯丫头打跑的青年。 “少侠原来在这里,害的小老儿好找。”看到苏尘疑惑的看着自己,富态中年笑容灿烂:“小老儿是飞芦郡断刀门的门主断莫,这是小儿断帅,前几日冲撞了各位,小老儿一直惶恐,要给几位陪个不是,直到今日才找到三位,承蒙三位不嫌,请到府上小住,一是给小老儿机会陪个不是,再者也好让小老儿对几位略尽地主之宜啊”。 “请我?我不是你说的少侠的,而且你儿子也没有打了我,还被疯丫头打了,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的,不去了不去了”苏尘连连摆手拒绝,他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居然有人挨了打还要来道歉的。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头,这还是你本家呢,要不要去你本家转转。“这话是疯丫头说的。 “去去去,我可没有这样的本家。疯丫头,你钱快花完了吧,去蹭几天吃喝也好。小子,走,师傅带你去吃喝“ 疯丫头虽然心里知道这对父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自己艺高人胆大,而且有老头儿在,也便放下心来。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自己闲操那心干嘛。 苏尘不愿意去,可是他那小细胳膊终究拧不过疯丫头的大腿,被强拽着跟着走了。 白玛湖很大很大,一个常人步行需要用六、七天时间才能走完一圈,更有虔诚者磕等身长头匍匐前进,更得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走完。 莲生再次见到释迦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二人反方向转湖,大约各自走了一半的路程,然后于此处相遇。 像是似曾相识,二人初相遇,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二人心头。 彼时,一个手里拿着一串念珠,犹如邻家少年,脸上有如春风一样和煦的笑;一个怀中抱着一只獒犬。犹如西方如来,脸上有普度众生的慈悲。 “是你“ “嗯,是我” “第一次遇你是我见了,第二次遇见你时候,你我各自走了一半的路” “你来路是我去处,我去处是你来路,无甚分别” “路在哪呢?” “路在脚下” “佛在哪呢?” “佛在心中” 释迦随手招起一地湖水,放在手心,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怎样才能让它不干涸?” “将他放回湖里” “他们跟在我的身后,是否将我当做了佛”释迦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很多人,自从他修炼完成,身后便虔诚的跟了好多人,将他当做了心中的佛。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佛在他们心中,看谁都会是佛,佛不在他们心中,谁都不是佛” “可曾习武?” 释迦问出这句话时,身体散发出一些光芒。本来站在莲生身后一头雾水的莽山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直觉告诉他,他打不过少爷面前的小和尚。 “不曾” “为何?” “时候未到” “好”,释迦大概能猜到几分他所说的时候未到的意思,点点头,“可惜可惜,你佛性胜于我,佛心却没有我坚定。”。 “也许吧”。 “将此獒犬送与你”释迦说着,将怀中的獒犬递给了莲生。莲生笑着接了。 释迦回头看了看人群中跟着的一只大獒犬。见大獒犬看了看现在莲生怀中的小獒犬,突然留下了两行泪水,朝着莲生和释迦二人前腿弯曲跪在地上,以头触地三下,起身离去,跑进了湖边的山林里。 “我在湖边的山林里捡到这只落单的小獒犬,便将他抱起来。后来这只大獒犬来寻,见我抱着,不和我争抢,只是在我身后跟着,我心里喜欢,便不给它,它便跟了我一天。如今见到我将小獒犬赠与你,它却放心离去了。” “我会好好待它。将此物赠与你,愿它能护你平安。”莲生一只手抱着小獒犬,没有递给莽山,另一只手将手中的一串念珠递给释迦。 念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每一颗都有鸽蛋大小,上刻佛陀,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不凡之物。 释迦接过去,放在手上细细撵动,默念佛号,念珠上隐隐有光芒流转。 “日后还会再见吗?” “都一样” “好“。释迦说了一个好字,两人便错过身去,各自走自己前行的路。他身后仍带着一群人,他身后仍跟着一个莽山,不一样的是他手中拿着念珠,他怀中抱着小獒犬。 莽山从一开始就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待到释迦走远了,莽山连忙问莲生。 “少爷,你俩在打哑谜吗?莽山怎么听不懂?他是谁啊?“ “雷音山雷音寺佛子……“ “哦,他是那个雷音寺的佛子,就连佛爷都常常夸奖的那个人“莽山虽然有些迟钝,但是并不傻,莲生一说,他便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 “那他也知道少爷是谁了?“ “是“ “哦,不过还是可惜了,那串念珠可是佛爷随身之物,是少爷用来护身的“ “无妨“,莲生低头看了看正在自己怀中熟睡着的一尺来长的小獒犬,微笑道,“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莽山还有一个疑问,你们是怎么认出对方的呢?” 莲生先是用手指了指天,然后指了指心,笑笑不语…… 第七章惠生 三人走在断莫所说的府邸,苏尘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被疯丫头一阵鄙视。而且就连盲眼老先生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时不时的还点评一番:“嗯,此处风景倒是颇为精致,那一处怪石和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 断刀门是飞芦郡江湖力量中独一无二的势力,自古侠以武乱禁,儒以文乱法,所以就连飞芦郡守如果没有府主的支持,也得对断刀门礼让三分。 听到他这话,断莫父子不禁撇了撇嘴,自己这一处院子的精致当然是极好的,就连郡守的府邸都没有这个大,不过你一个瞎子,还装的有模有样的。 苏尘也很惊奇,他虽然不懂庭院的布置,可是盲眼老先生说的几处好的地方他也觉得挺漂亮的。关键是,这个天天吵着让自己拜师的老头,不是个瞎子吗? 疯丫头看到苏尘疑惑的表情,大致猜到了几分原因,不禁翻了翻白眼,土豹子,难道这些天你就没有发现这个老头手中的竹杖就是一个摆设吗? 不过疯丫头也就是自己在心里想想,他不想和苏尘说,更想看看断莫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怕暴露了老头子的身份,吓跑了这一对心怀鬼胎的父子。 断莫父子二人对三人照顾还真是周到,没有理会三人对自家庭院的评论,而是将三人引到餐厅,说是要为三人接风洗尘。 餐厅内,几人分宾主坐下。 “少侠能够来到寒舍,真的是另寒舍蓬荜生辉了”断莫举杯向苏尘敬酒。 苏尘慌忙接了,一饮而尽,感觉嘴里一阵火辣,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喝酒,以前在村子里喝过几次,都是和狗蛋偷爹的酒喝的。 “断门主说笑了,我不是什么少侠的,而且断门主家很好,比我家好多了,可不是什么寒舍。” “哈哈,不讨论这个”断莫哈哈笑道,“看少侠气度不凡,不知师承何处啊?“ “啊?我没有师傅,家父是个教书先生,只是和家父在家里学了一些东西而已,至于你说的武功我真的不会,所以断门主可不要叫我少侠了。“ 坐在桌子旁的还有疯丫头和盲眼老先生,可是断莫好像眼里只有苏尘一样,根本对二人没有太多招呼。断帅倒是有些兴致勃勃的看着疯丫头,气的疯丫头恶狠狠地瞪他。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断帅被疯丫头嚷了也不恼,讪讪的笑笑,也不说话,只不过心里的想法倒是十分恶毒“哼,再让你嚣张几天,早晚我会把你骑在身下,到时候看你求饶不求饶“ 断莫瞥了一眼断帅没有说话,自家的儿子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只不过不误了自己的大事便随他去。 “不知少侠家在何处啊?“ “哦,在石村。“苏尘倒是很实诚,真是有问必答。 “臭小子,这么快就漏了底,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姑娘说笑了,断莫怎么会是那种人?” “切,谁知道呢。姑奶奶困了,有没有安排好上房,姑奶奶要休息了“疯丫头扔下手中的一根鸡骨头,颇不以为然的说道。 “上房已经安排好了,这就带领姑娘去“,听到疯丫头要休息,断帅忙答应道,”来人,带领姑娘去客房休息。“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苏尘三人都已经被带领着去往客房休息,餐厅中只生下断莫父子二人和一桌子的残羹剩饭。 “爹,何必这么费劲,下药,拿走经书再把他们杀了,也就是一顿饭的事,不用这么麻烦的“ 听着断帅这话里的意思,看着这一套流程在他嘴里说出来轻车熟路的样子,一看他们就没少干这种事。 “你懂什么,真当你我二人天下无敌了?我可能连那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也就是那个瞎子是个废物。“ “而且你以为断刀门在飞芦郡立足这么些年,是凭的什么?不就是你爹我小心翼翼,结交八方,从不惹大人物吗?不问清了几人的底细,真要惹到了哪一个过路的大菩萨,你我这两个小鬼有几条命够杀的。“ “是是,爹说的事。不过到时候那个姑娘可要给我留着,可不能一下子就杀了“ “你小子也得小心一些,平时睡几个农家女子也就算了,江湖女子就得小心一些。记住,混迹江湖,如果没有过人的实力,就得有过人的眼力才行。“ “一看这小子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亏得还经常文绉绉的拽词。爹这次怎么这么小心了?“ “唉,从看到他们三个我就有些心绪不宁,小心点总没有错。听这小子说他是石村的,石村我听过,不过这个村子里都是姓石的,什么时候出来的姓苏的?得命人去查查才行。“ 南荒,相传有十万大山。山中林木密布,高矮不一的树冠将天空分了几个层次,每一层都好似遮天蔽日。 空气都好像静止了一般,没有风、没有光,空气中最多的,是腐朽、糜烂的气息。有些地方瘴气弥漫,又像是给这密不透风的丛林穿上了一层纱。 有的地方阳光艰难的透过的空中伞盖的缝隙透过来照在地上,地上是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层的枯枝、树叶。 若是有人在空中俯瞰,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更加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南荒的十万大山和中原、西漠接壤的地方,就像是有人拿笔化了一条线将他们分割出来一样,层次分明。 年仅十五岁的惠生走在南荒山林中用落叶铺就的道路上,没有被空中的气息所影响,心中一片澄净。 他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无论是烦躁的气息还是伤害身体的瘴气,都吹不起半点涟漪。 忽然在一颗树后面,斜刺刺的窜出来一条身上布满绿色条纹的毒蛇直冲惠生面门。 空气在这一瞬间突然凝重起来,惠生甚至在蛇离自己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就闻到了直冲自己而来的一股腥风。 可是毒蛇到了惠生面前一尺的地方却很突兀的停下了,只见惠生身上泛出淡淡的光芒,光芒汇聚出有淡淡的经文凝聚,将毒蛇牢牢的挡在惠生身体一尺之外。 “原来是一条一重天的小蛇,灵智都还未开呢。” 惠生收了护体神功,小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惠生看了看小声,没有理会,径直超前走去。 小蛇掉在地上摔得有些头晕,看到自己惹不起的人没有理会自己,如蒙大赦的窜进了枯叶中溜之大吉了。 小毒蛇带来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惠生多少,刚进南荒,还都是一些不大的小妖,虽然麻烦些,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惠生并不在意。 像释迦以脚步丈量西漠土地一样,惠生也正在以脚步丈量南荒的土地。只不过和释迦不一样的是,释迦在西漠,并不会遇到什么大的危险,西漠的民风很淳朴,对僧人更是如此。 可是南荒却大不一样,南荒遍地都是毒虫猛兽,对惠生而言,也就遍地都是危险。 以惠生的脚力和修为,他还只是在南荒的边缘之处游历。 自惠生遇到小毒蛇袭击一天后,惠生走到了一块空地上。说是空地,只不过是此地的树木稀疏一些,树冠并没有遮天蔽日,使得一些阳光能够照到地上,瘴气也没有那么浓郁。 这是一处落脚歇息的好地方。惠生正盘坐在地上打坐冥想,忽然心有所感,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有一条浑身布满花纹的小蛇正在看着他。 “又是你,难道你还想要咬我吗?你可打不过我的” 小蛇仍然歪着头,两双三角眼看着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忽然小蛇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两双眼睛在一瞬间布满了惊恐。 “唳……”一声短促有力的鸣叫刚刚响起,惠生眼中便闪过一个黑影,一只半人大小的黑鹰自天空中俯冲下来,以迅雷似的速度将刚刚游走不远距离的小蛇抓住。 只不过在黑鹰将下冲的姿势在一瞬间转换为上升的姿势,将要重新飞上天空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腿被抓住了,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黑鹰没有了飞起来的能力,身体失重,摔在了地上。 黑鹰摔在地上以后便急速的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将自己拽下来的小和尚。 小毒蛇的双眸中却由刚才的惊恐变为了庆幸,趋吉避凶的天性告诉它,自己可能得救了。 惠生看着站在地上的黑鹰,身上的羽毛有些杂乱,黑色的羽毛中若隐若现的能看到几丝金色。虽然被自己所阻,但是凶唳的眼睛中并没有害怕的神色。 反倒是惠生看到黑鹰刚才的狼狈有些愧疚,双手合适说道:“对不起,小僧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条小蛇被你抓了去,恐怕就没了性命了” 云天妖族,入武道二重天便初开灵智,三重天口吐人言,四重天便可化形为人。 黑鹰作为四重天的妖怪,灵智早已和人无异,也可以化形为人。只不过在南荒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入七重天,不得化形为人。 而且收之东隅,失之桑榆。化形为人,黑鹰也就失去了翱翔天际的能力。因为妖族同人类一样,若非天赋,只有到了七重天才有长时间御空的能力。 所以黑鹰并没有化形为人。只是听到惠生如此说辞,禁不住有些气乐了。 “呵呵,你个和尚真的糊涂,终日只知吃斋念佛,哪里会懂得我们的苦处” “今日我吃这小蛇便是为了果腹,若我不吃它,我就会饿死。” “你救了它,却害死了我,难道这就是你说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吗?“ “我不忍你吃这小蛇,也不愿意你饿死“惠生一边说着,脸上也有些为难之色。他平日里只知道吃斋念佛,不曾伤过一丝性命。而且身边之人也没有伤过性命,今天这个问题,确实他从没有想过的。 惠生看着眼前的黑鹰和小蛇,突然心中有了主意。 “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将这小蛇一样重的肉给你,你放了这小蛇,这样小蛇不会死,你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可好?“ “哈哈,世间还会有你这样愚蠢呆板的和尚“惠生的话惹得黑鹰一阵嘲笑,它才不信会有这样的人,”好,若你能做到你所说的,便依你“ 惠生没有理会黑鹰的嘲笑,并指如刀将自己大腿上的一块肉割下来,递给了黑鹰。 黑鹰有些疑惑的看着惠生流血的大腿,一时间有些茫然。这个人,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这块肉虽然和小蛇体重一样,但是你和我修为相仿,比之小蛇高了不知多杀,吃了你的肉,对我的修炼也是大有裨益的,所以你不用给我这么多的。“ “无妨,你看到的是为了果腹,我看到的也仅是如此“ 惠生并没有计较黑鹰说的关于武道修为的事,黑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惠生,便挥动翅膀,冲上了天际。 惠生看着地上静静趴着的小蛇,笑道:“走吧,日后一定要小心些,不要再被抓住了“。 灵智未开,尚处懵懂的小蛇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在看着这个还受着伤对自己微笑的人类,冥冥中的一些禁锢好像化开了一样,心中混沌处有光,好像在逐渐的壮大。 惠生看到小蛇身上的变化,只是会心的笑笑,双手合十,像是对着天空,又像是对着自己,道了一声“菩提自性,本来清净“。 然后转身朝着前路走去,但见惠生的脚下,渐渐有莲花开放,步步生莲,一朵、两朵……洁白如通往菩提净土的路。 入南荒月余,经历了割肉喂鹰、经历了小蛇心智洞开、经历了诸多小麻烦,惠生对心中的佛更明悟了几分,顺利晋升到了武道五重天。 只是惠生不知道的是,黑鹰飞上天际以后,隐藏在云层之中,身体的毛色开始变化,黑色越来越淡,金色越来越纯,直到最后扎眼无比,恍然一只纯种的金色大鹏。若有所思的看着步步生莲远去的惠生。 第八章祸乱 夜,漆黑没有一点亮光。有风从山间传来,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在呜咽、呼啸,未名湖的水泛起褶皱,湖水拍打着岸边,隐约间像是来自黄泉河畔的歌声。 断莫带领着自家的一些好手,夜行衣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悄悄地来到未名湖附近。 正如他所说,苏尘几人的到来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不敢白天明目张胆的来石村打探,趁着夜色来到石村,悄悄的抓个活口问完消息,然后杀了往荒山上一丢,神不知鬼不觉,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虽然知道石村的位置,但是几近与世隔绝的石村断莫这还是第一次来。 正当断莫几人想要悄悄接近石村的时候,忽然在石村中的一件茅屋中透出惊人的刀光,刀光惨白,将漆黑的夜都似割裂了一般。 断莫等人隔着老远,都能感到一阵悲凉之意在心底升起。 夜虽然黑,但断莫三重天的实力,夜视无碍。他依稀的看到有人破屋而出,然后直接升到了空中。 空中又来了一个人,闲庭信步,同样是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夜行衣,站在刚才那个人对面不远处。 有十多人快速的将小小的石村包围了起来,石村的村民被巨大的声响吵醒了,屋子里纷纷亮了蜡烛。灯光摇曳,在断莫看来,像是游荡在黄泉路上的孤魂。 看着眼前的一幕,断莫心里苦到了极点,自己这是要惹什么样地人物啊?难道这便是让自己心里不安的原因吗?能够御空而行,这个境界,肯定是他所不能企及的。 此时的他是一动都不敢动,想跑,害怕跑不过刀光,不跑,今日像是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被发现,也不会有活路。 他只能将自己的身子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祈求上天保佑。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本来是想着有事情能是个帮手,此时看来却像是一张张催命符。 一个人躲藏总比一帮人要容易的多。 “司马彦,说出当年那个孩子的下落,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哼,归夜,这些年你年龄不光长了,口气也长了不少,你我见面,谁死还不一定呢” “嘿嘿,短时间内我确实杀不了你,可是我能杀他们”黑衣人嘿嘿一笑,指了指石村的村民,“给你一息的时间,你不说,我就杀他们一人,你犹豫一息,我就多杀他们一人,直到杀光为止,我看你说不说” “你敢” “哼!”归夜冷哼一声说道:“我不敢?你以为我是吓大的?我就让你知道我敢不敢!给我杀!不留活口!” 地上的黑衣人应声而动,手中刀光闪动,石村一个村民的人头便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好远。 “波及无辜,归夜,你百死莫属!” 司马彦目眦欲裂,身体瞬息而动,手中刀直接是杀招,离人六式第一式——残阳如血。 归夜首当其中,虽然是深夜,但是他却好像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轮若隐若现的夕阳在夜色中展现,并且在眼中无限放大。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归夜手中到也不是摆设,长刀直劈而下,一股时光流失的味道在弥漫,魔刀归夜的成名绝技,岁人五式第一式——时光煮雨。 断莫虽然离着交战的地方有些距离,可是仍然感到自己一会深坠离合悲欢之中,一会又好像堕入到了时光长河中。 “给我杀,不留活口!” 司马彦和归夜瞬间杀到一起。二人都是江湖中超一流高手,虽然是在半空中交战,但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所以二人交战的余波对地面上的众人多有波及。 司马彦虽然暗恨归夜波及无辜而找找狠厉,但是因为要顾忌石村村民,所以武功发挥中多少受限。 “司马彦,和我交战还要顾忌他人,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归夜说的没错,高手交战,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本是势均力敌的双方,若有一丝破绽,便会被对方抓住不放,并且放到大千百倍。 “哼,归夜,如此魔道,你就不怕以后遭报应,死无葬身之地吗?” “司马彦,要是说波及无辜,你手上的人名可不比我少,哈哈哈……” 归夜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司马彦却没有答话,只是手中的招式更加狠厉了几分。 司马彦和归夜的战斗发生在半空中,尽管司马彦多有维护,石村村民仍然死伤殆尽。 不是因为战斗波及,而是因为地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虽然不多,但是都是百里挑一的武道好手,对付手无寸铁的村民,犹如砍瓜切菜般简单。 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所见,一直丈高有余的黑色巨犬几乎要淹没在夜色中,一双巨眼,像是在黑夜里点了两盏灯笼一样明亮,又充满血腥。 断莫看着这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胀,这一切都超过了他所认知的范围。 这哪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有高人隐藏于此,又好像有仇家来寻仇,还有犬妖。 正在空中和归夜交手的司马彦看到巨犬显现,不禁心下一喜。 “好!大黑,将这些人都杀光,替石村人报仇。” 大黑明亮猩红的眸子看了一眼空中的司马彦,巨嘴一张,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个人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四爪交错便冲向黑衣人。 巨犬实力并不弱,巨爪前拍迎着一个黑衣人当头拍落,黑衣人阻挡不及,便身死当场。 “司马彦,没想到你越活越回去,居然在中原地区圈养妖族!” “哼!妖族都比你这灭绝人性的魔头好。” “哈哈哈”司马彦这话迎来归夜一阵狂笑,“人性,妖族也有人性吗?不知道妖皇知道你这么说,它会怎么想。哈哈……” 飞芦郡,断家府邸。 话说当夜断莫带领一些家中好手去往石村打探消息,留下断帅在家里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 他一直觊觎白日里疯丫头的美貌,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想入非非,不禁**重生,难以自抑。 索性起床来,站在窗前看到夜色并不深,终究是色念缠身忘了白日里断莫的嘱托。 “来人,今日里来的三位贵客是否还未用餐?” “是,少爷,他们已经问了一次,但是没有您的吩咐,还未准备。” “好、好,那就尽快去准备,准备好了,我亲自去请” 疯丫头正在房间里饿的肚子咕咕叫,正在不停的咒骂断家父子,甚至还会带上一两句有眼不识泰山的臭小子和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老头子。 “姑娘在休息吗?” 敲门声传来,原来真的是断帅亲自来请了。 “都快饿死了,怎么休息?”疯丫头可不会有知书达理的觉悟,听到是断帅的声音,出了门来就要动手揍他,吓得断莫连忙抱头求饶。 “刚才小可正有些事情,所以怠慢了姑娘,这帮狗奴才又没有眼力价,所以怠慢了姑娘,还望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哼,算你态度好,便放你一马。既然来请我,是不是就已经准备好了饭食?” “是是,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美味佳肴,少侠和先生也已经派人去请,姑娘请随我来。” 餐厅里苏尘和盲眼先生已经坐在了桌子旁,却是比疯丫头来的要早一些。苏尘虽然也很饿,但是一直自诩读书人的他要保持读书人的风骨,所以他忍着等着断莫和疯丫头的到来。 疯丫头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小魔女一样的人,本来就饿了半天,此刻见到吃食,早已按耐不住,坐到桌子旁便大快朵颐起来。 旁边断莫还一直在给疯丫头夹菜,此刻的疯丫头早就忘了自己常说的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只是刚吃了没几口,疯丫头便感觉浑身酥软,四肢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只剩下意识还算清醒。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苏尘和盲眼老先生也瘫软到了椅子上,看到苏尘这样她还可以接受,可是看到盲眼老先生这样,她心里真的有些打起鼓来。 被宵小下了药,着了道了。 “嘿嘿嘿,怎么样三位”此时的断帅早已经没有了刚才唯唯诺诺的模样,“我这药的味道怎么样?” “哦,对了,我忘了,这药是无色无味的,要不然你们也不会中毒的对吧,哈哈哈哈……” “姑娘有没有觉得浑身发热,内心躁动?放心,一会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的” “只是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一会你我就要结秦晋之好了,连姑娘名字都不知道实在是遗憾”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断帅看着眼前毫无反抗之力的三人,有些小人得志的自顾自说道,好像是像他们解释,又像是在炫耀。 “姑娘还不知道吧,我用这药已经睡了好多个女子了,那一个都是颇有姿色,可是和你比起来,他们连个屁都不是” “你是不知道,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着今天了” “然后我就一直想着该怎么把你骗到府邸来,正好看到这个傻小子怀里有本经书,我就撺掇我那个傻爹说那是本无上武功秘籍,你看,我那个傻爹还真信了” “这药我没有用在这两个男人身上,用蒙汗药把他俩迷晕,然后一刀一个解决掉就好啦。这么好的药,需要用在世间绝美的女子身上才是绝配,哦,就像姑娘这样的,只有你才配拥有这样的好药” 断帅说着话,连看都没有看苏尘怀里的经书,他的本意并不在此。 “看着这两个人就烦。姑娘,你已经饥渴难耐了吧,我这就去把你伺候的好好地,伺候好你以后我再来杀了这两个人,现在不能杀,现在杀人坏心情。” 第九章拜师 断帅说着话,便要去抱疯丫头,疯丫头有些急了。 “老头、老头,快救我,我以后不追着你跑了,快救我,快救我……” 疯丫头真的是有些害怕了,带着哭腔说道。对于一个女孩子,比死还可怕的事情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了。 可是老头仍然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左手抬起来,又无力的垂下了。 疯丫头都快急哭了。 “老头、老头,不,我不叫你老头了,老先生,好老先生,你快救我吧,我以后不缠着你就是了” 盲眼老人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也中毒了,指望着你来救呢,你就没有点护身的东西?” “我四肢无力,灵力提不上来,施展不了啊” 苏向北不明白盲眼先生和疯丫头说的什么,可是却知道断帅对疯丫头起的什么心思。 “老先生,疯丫头说你能就她,你就救救她吧” “哈哈,哈哈……“断帅听见三人的谈话,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们两个脑子有病吧,而且病的不浅啊,居然想着让这个瞎子就你们,我看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啦,哈哈哈…...” 断帅笑的前仰后合,好死不死的一边说着还要去拍盲眼先生的脸。 疯丫头看着断帅朝老头走去,出奇的不在担心、不哭不闹了,而且一双明眸看着断帅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断帅走到盲眼老先生身边,一只手就要和盲眼老先生的脸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疯丫头看到盲眼老先生的脸抽了抽,然后断帅的手就定在了半空中。 然后盲眼老先生在苏尘惊呆了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呀呀呀,你这个后生真是没劲,本来还想着在你家多呆几天等等其他人的,你非得过来招惹我,我的脸能给你打吗?能给你打吗?给你打了,传出去我还怎么活” “难道我要和他们说我是为了好玩才被你打了脸,那他们不得笑话死我,嗯?” “你破坏了我的雅兴,你知不知道?” 看着眼前虽然眼盲但是生龙活虎往自己脸上喷口水的老头,断帅再傻,再没有见识也明白自己这一次是踢到了铁板上,这**,这还是第一次失手。 “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要让你打了我的脸,不光你的命没了,他俩的命也得没了” “可是我不能杀他俩,他俩一个是我看上的徒弟,而且和我有大渊源。一个是那个疯婆娘的女儿,我虽然不怕那个疯婆娘,可是杀了她的女儿也是**烦,你知不知道” “所以我只能把你杀了,你一点也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上一秒盲眼老先生还说着不好玩,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可是不冷,下一秒盲眼老先生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断帅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块万年寒冰。 要不是因为被禁锢着,断帅早就跪下了。可是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盲眼老先生伸出一只手,像是打死一直蚊子一样简单,轻轻地挥出手打在断帅的脸上,断帅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被扇出去了几米远,倒在墙角没有了呼吸。 在临死的那一刻,断帅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听自己那个“傻爹”的话。 也幸亏断家府邸餐厅够大,断帅没有冲出屋子,而是倒在了墙角。 “哼,还想要打我脸,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打我脸” “你看你,连我一巴掌都受不住” 盲眼老先生拍了拍手,还颇为满意的说道:“嗯,不错,力道控制的刚刚好,要不然让你死在了外面,唧唧喳喳的来一堆人又是麻烦”。 苏尘眼睛里的惊愕已经到了极点,一巴掌就把人打死了,这得是多么高的武功,可是他杀人了。苏尘第一次见杀人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 听到他的话,疯丫头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可能她以为能和这句话相配的身份,却远远不是事情的真相。 “小子,这次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盲眼先生走到苏尘身后,手掌贴着他的后背,灵气外吐,在苏尘体内运行周天,片刻功夫,苏尘便感觉自己恢复了体力。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拜我为师” “我可以教你很厉害的武功,以后再遇见这类江湖败类,就不会被欺负了。” “不学,你刚才杀人了”苏尘一心认定学武功没有什么用,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样,所以无论盲眼先生说的天花乱坠答案也是不学。 “哼,不学拉倒,我还不教了”,盲眼先生有些气极,生气的哼了一声,转身欲走,“走吧,再不走,守着这个死人还想再吃一顿不成” “哼,坏心情,坏心情,一个狂徒,一个榆木疙瘩,坏心情……” 苏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看了看还趴在桌子上的疯丫头,疯丫头此时脸上红的好像能透出血来,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老先生,还有疯丫头呢?“ 疯丫头听到苏尘还想着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睁开正在打架的眼皮,有气无力的看了苏尘一眼。可是她自己知道,这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感激。 刚要推门而出的盲眼老先生听到苏尘的话,又收回了推门的手,转身看着他俩。 “为什么我要救她?她又不是我徒弟。” “而且能救她的不是我这个瞎眼糟老头子,疯丫头也不会愿意的,能救她的是你才是。” “我?”苏尘有些错愕的一手指着自己,看着盲眼老先生,“我怎么救他,我可不会武功” “呀呀呀,疯丫头中的毒和你我中的毒不一样,他种的是那种药,你看疯丫头的脸还不知道吗?” 苏尘刚16岁的小孩子,又在民风淳朴的石村长大,虽然知道狗蛋个翠莲要结婚了,可是结了婚以后能干啥,要干啥他不知道啊。 “疯丫头中的毒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哦,对了,我脸没有这么红” “疯丫头你是热吗?” 听见苏尘这个榆木疙瘩在胡言乱语,疯丫头如果没有中毒,真的会冲上来揍他一顿。 “疯丫头,能救你的只有这个榆木疙瘩臭小子,你愿意吗?” 疯丫头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眼睛里有两滴泪水滑落。 宁愿死,也不愿意被自己不喜欢的人玷污了清白。 “臭小子,疯丫头中的是**之毒,要救他,就只能和他行夫妻之事。疯丫头不愿意,但是她现在有气无力,你要是愿意用强他也反抗不了,没准还会很主动呢。救不救她,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叫做夫妻之事?” 苏尘还是不懂,盲眼先生忽然有些气结。没想着遇见这么个榆木疙瘩的人。 “哎,说你是榆木疙瘩都有点对不起榆木疙瘩。” “幸亏我这里有从老**那里抢来的宝贝,”盲眼老先生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小册子,递给苏尘,说道:“诺,借给你看看,好好学,学会了以后要还我哦”。 苏尘面带疑惑的接过小册子,救人还能现学现卖的?看疯丫头的状况,自己能学的会吗? 小册子虽然有些不新,但被保护的很好。页角处磨损的有些严重,一看就是常被翻动。 苏尘翻开小册子,刚看到第一页,便急忙又合上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小子你是不是男人?”盲眼老先生看到他这个表现,都有些被逗乐了,“你还想不想救疯丫头,快点学”。 “真的只有这个方法吗?” “是,只有这一个方法!” “你像救我一样救他不行吗?” “不行?他又不是我徒弟。” 看到盲眼老先生脸上坚定,苏尘没有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打开小册子。 只见小册子上画着的全是赤身裸体的男女纠缠在一起,姿势各异,好不害羞。 苏尘满怀羞愧的勉强看完了一页,便合上了小册子不再看了。 圣人说“食色,性也”,苏尘只是未经人事,也没有人教,可是如果有一点启蒙,就会一通百通,万事皆通了。 “学会了?那就去吧,老瞎子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俩的好事。”说完,盲眼先生真的推开门走出去了,但是苏尘知道,他没有走远。 有些难为情的走到疯丫头面前,刚学会一项新技能的苏尘看着脸色通红的疯丫头,疯丫头此时真美…… “你不可以这样,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会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疯丫头凝聚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却让苏尘一怔,站在她身边手足无措。 疯丫头明眸看着苏尘,苏尘不知所措的看着疯丫头。虽然因为药力,让疯丫头的眼睛满含秋波,充满风情,可是苏尘不敢心猿意马,也不敢去想。 他知道疯丫头说的是真的,不想好心办坏事,他不怕自己会死,可是不想疯丫头自杀。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短短的一会时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呀呀呀,你这小子真是没用,”正在两人对视的时候,盲眼老先生推门进来了,唉声叹气的道:“都说了你可以用强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又不亏,白教了你半天,你就在这傻站着,榆木疙瘩。有我在,她说杀你就能杀你了?” “我不怕她杀我,我怕她自杀。既然都是死,我为什么还要玷污人家清白。” 苏尘说出这话,倒真的有些出乎盲眼先生的意料。 “臭小子,你听好了,要救疯丫头,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你自己去救,用我刚才告诉你的方法,而且我保证,我不会杀你;” “二是我去救,不过你要拜我为师,然后求我。而且我还告诉你,高手就应该有高手的架子和尊严,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拜师的事,你也只有这一次拜师的机会,如果这一次你还不答应,就证明咱俩没有师徒之间的缘分。” “我也不逼你,疯丫头再有一个时辰得不到解决便会全身血气上涌而死。怎么选,你自己做决定” 苏尘心中嘀咕“你把疯丫头的死亡时间说的这么精准,不是逼我是什么?”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苏尘虽然心里这样想,身体却没有任何反抗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他磕了一个头。 天地君亲师,虽然自己是为了救人,可是既然拜了师,就得尊敬。 第十章司马彦(一) “哈哈哈,好,我就说我堂堂五奇之一,不能收个徒弟都这么费劲呢,哈哈……” 看到苏尘跪在地上磕头拜师,盲眼老先生爽朗的笑声顿时传遍屋子。 “既然拜了师,就不能不知道师傅的名号。记住了,你师父我,云天中原五奇之一,大名鼎鼎的铁口直断断是非是也!” “是,是,师傅,赶紧救疯丫头吧” 断是非看了疯丫头一眼,嘴里喃喃有词,“我这个徒弟可真是傻,多好的姑娘,哎,多好的机会啊” 断是非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可是手上并没有停,和对待苏尘不一样,可能是受苏尘的影响,他并没有接触疯丫头的身体。 而是将手放在离疯丫头后被一寸左右的地方,灵力外吐,花费了将近一盏茶的世间,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收回来。 苏尘眼见疯丫头脸上的红色渐渐退去,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 “臭小子,谢谢你”。 疯丫头刚恢复了点体力,向苏尘说了声谢谢,便闭眼调息以恢复体力了。 疯丫头在闭目调息,断是非也在调息,只留下苏尘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 片刻过后,断是非便恢复过来,江湖顶尖高手的恢复能力也让人望尘莫及。 断是非看了一眼疯丫头,又看了一眼东方的夜空。断帅以及几人的一番折腾,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乖徒儿,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和你说的近来会有大悲或大苦的事情发生吗?应该就是今夜了。” “难道你当时不是骗我的?”苏尘有些疑惑,怎么又提起了这回事,而且他当时以为自己现在的师傅就是一个骗子呢。 “哼,我可是铁口直断,怎么会有错?而且你以为我是随便就给人算命的?” “你看我说这个小子近期会有血光之灾,他这不就死了吗?”断是非用手中的竹杖指了指倒在墙角的断帅。 苏尘心里想,这还不是你杀死的,不过他没有说出来,那个拜师的头不是磕完就算了的。 “我能有什么大悲大苦的事情,难不成您说的是……” 苏尘想到了关于自己的人和事,既然是村外自己认识的人就在自己眼前而且还算安全,那师傅说的大悲大苦,指的就是石村里了。 苏尘一时间感觉心里发慌,连忙求师傅带他回去看看。 “那疯丫头呢?你不等了?” 断是非刚说完,疯丫头便睁开了眼。 “我以后不追着你拜师了,以后我跟着臭小子,嘻嘻”。虽然经历了生死,可是并没有改变疯丫头小魔女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你俩可别想丢下我”。 “哼,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以后你可别欺负我这个傻小子徒弟” “切,还没有拜师的时候就护犊子,以后还不得更厉害”疯丫头暗恼断是非用自己来要挟苏尘拜师,所以也没有给断是非好脸色看,给了他一个白眼,便挎住了苏尘的胳膊。 和刚才拼死护清白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未名山下未名湖畔石村。 夜色向恶魔笼罩了石村,空中的战斗还在继续,司马彦和归夜二人越战越高,身周灵气翻腾,好不热闹。 地上的战斗却是已经接近了尾声,石村村民除了被巨犬吞进肚中的那个人不知道生死以外,其他人却是无一幸免。 巨犬却还在左突又撞的杀向黑衣人,只不过也是遍体鳞伤,强弩之末了。 “大黑,走吧,回妖族去” 司马彦在空中和归夜交手不断,看到地上的情形,心里在滴血,是他害了这些无辜的村民。 只剩下一只忠犬,他不想让这只狗也命丧在这。 原来这只犬就是狗蛋家的和狗蛋一起长大的大黑狗。怪不得能狗活这么长世间,原来是有了灵性,成了妖。 “汪”巨犬狂吠一声,并不愿意离去。任谁都能听出这一声犬吠里的决绝。 “走吧,好好活下去,也照顾好石平安” 它吞在肚子里的正是他的主人石平安。 “汪、汪”巨犬狂吠一声,看了一眼空中也已经受了伤的司马彦和已经血流满地的石村,巨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狠厉,右爪又涨大了一倍多,凝结了一股漆黑的灵力光柱。前方的黑衣人连忙躲闪,巨犬便趁着间隙越过人群,跑进了山里。 黑衣人刚要去追,便被空中的归夜喝住。 “不用追了,区区一只狗妖,不足为惧!” 这就是一个江湖超一流高手的霸气和底气! 黑衣人经过和大黑的交手,也只剩下了寥寥几人武功卓绝之人。 “一帮废物,这么多人围攻一只只会蛮用灵力的狗妖都没能杀死,废物!” “你们撤吧,等我杀了司马彦这次人物便算是结束了,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如果没有靠谱的消息,就不要惊动我”。 “归夜,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我还以为当年的事是你墨仙阁做的,原来堂堂的墨仙阁天下行走,也有沦为被人走狗的一天”。 “放屁!看我不杀了你,让你在这胡说八道,而且我即使沦为走狗,也比你在这小小山村半死不活的强。” 归夜说能杀了司马彦也许并没有说错。二人虽然在伯仲之间,但是司马彦因为刚开始顾忌石村中人,招式难免首先,高手之间又往往失之千里,谬之千里,所以司马彦受的伤要比归夜重。 如果长此以往拖下去,司马彦可能会更早的出现不支的情况。 “司马彦,打了这么半天你一直婆婆妈妈、软塌塌的。拿出你真正实力来,一招定输赢,也让我看看当年大名鼎鼎的伤心刀客的风采!“ “好,如你所愿!” 司马彦高举手中长刀,只见暗黑色的刀身上好像蒙上了一层亮光,亮光在刀身上流淌像是离人诉不尽的哀怨。 司马彦挥刀,薄薄的一层刀罡划过夜空,像是将天分割了开来。 离人六式第六式——天各一方! 与此同时,归夜挥刀,刀尖上却像是盛开了一朵彼岸花,璀璨异常。 刀罡和彼岸花刚一接触,刀罡便将彼岸花一分为二,去势虽减,却仍将归夜的右臂斩落。 天各一方,离人六式中最霸道、最凌厉也是最一往无前的一刀。 一分为二的彼岸花虽然有所残破,却是万千刀芒凝聚,此时的两朵花一朵极尽繁盛,一朵枯黄落寞。 时间像是一汪流不尽的苦水,涤荡着尘世间的男女。 司马彦本来四十左右,又是武道超一流人物,正直风华年纪,可是此时却瞬间苍老下去。 岁人刀,岁人刀,岁月不饶人,刀刀催人老! 远方好像有流行划过夜空,正急速朝着二人所在的地方而来。 归夜看了一眼来人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已经风烛残年的司马彦,冷哼一声,飞起身来消失在了夜空。 苏尘和疯丫头是被断是非一手提着一个飞奔过来的,只是毕竟增加了重量,所以三人到的时候,归夜已经无影无踪了。 只剩下苍老的司马彦正在步履蹒跚的一点点的搬动四散在周围的尸体,他要将他们安葬,入土为安。 这里每一个人他都认识,所以他需要搬动这些尸体,将该合葬的合葬在一起。 司马彦虽然也曾杀人盈野,可是却不曾会想到有一天这么多无辜之人会因为自己而死。 他心怀歉疚,但是没有恨意。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只是太阳有些害怕的躲在地平线之下,不愿看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但是苏尘借助蒙蒙的亮光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正在辛苦搬动尸体的老人。 他知道,那是他的父亲,尽管他已经苍老的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了。 “爹,你这是,你这是……” 苏尘走到司马炎的身前,看着眼前的老人,语气有些哽咽,有些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司马彦没有看自己的这个儿子,只是一言不发的搬动着尸体,尸体有些还有余温,是他们对这个世界残存的留恋。 苏尘看到眼前的景象,这躺在地上的每一具尸体他都认识,甚至于他刚离开他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苏尘不敢相信这一切,感觉有些腿软,差点瘫软在地。幸好疯丫头正在身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苏尘。 断是非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能看清楚黑夜中的这一切,甚至比好多人都能看的清楚,深深地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和我一起把他们葬了吧,这是咱们父子二人欠他们的!” 苏尘听到父亲的话,从疯丫头的搀扶中挣脱出来,和司马彦一样,认真的搬动着每一句尸体,每搬动一具尸体就默念这个人的名字,脸上的泪却从没有停止过。 疯丫头想要帮忙,却被断是非拉住了。断是非冲他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疯丫头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和断是非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对父子和一具具被搬动的尸体。 石村一共有四十几户人家,大概150左右的人,除石平安被大黑救走以外,其余之人全部殒命于此。也就是说这里一共有150具左右的尸体。 苏尘父子二人将这些尸体都埋葬以后,天已经大亮了。 苏尘最后一个埋的是石翠莲,那个和她一起长大要嫁给自己最好的玩伴的女孩。在将她埋葬以后,苏尘已经不在哭了,该流的泪好像都已经流干净了。 第十一章司马彦(二) 司马彦做完这一切,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向苏尘招了招手。 “石平安没有死,被大黑救走了。大黑是妖族,所以平安应该去了南荒,日后你要把他们找回来” “本意是想让你平凡一生的,也没有教你学过武。可是有些人可能从出生就是命定了的,所以现在想想,应该教你学武的。” “我知道你对武功并不感兴趣,可是你看,石村这150多条人命的要算在你我父子身上,这仇不能不报!” “上次给你的那本经书是一本无上的武学经典,要好好学” “这把刀虽好,却是不祥之物,先给你,日后你有了趁手的兵器便换了它。” “我平生有几招绝学,也一并传给你,只是我一生不幸,所以就连武学都有些悲凉的色彩,不知道传你是好还是坏,希望不会对你有影响” “至于我,你身边的这位先生应该知道,以后让他告诉你吧。” “天心通,道教无上绝学之一,这位先生应该就是五奇之一的铁口直断断是非吧” “正是”断是非点头应道。 “中原五奇,一直都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特别是断先生你,更是从来不惹俗务的人物,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和小儿在一起。而且这为姑娘像是荆州的人。” “唐琪雨拜见司马叔叔”,听见司马彦提及自己,正沉浸在刚才的惨状中没有出来的疯丫头慌忙拜见,“就在不久前,断先生已经收了苏尘为徒” 司马彦成名甚久,疯丫头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早已听过他的名声,今日又见到和自己救命恩人的关系,一向万事不放在心上的疯丫头此刻也庄重起来。 “好”司马彦知道苏尘已经拜断是非为师以后只是看了一眼断是非,淡淡的回了一个好,便没有在二人的身份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对着正在浑浑噩噩的苏尘说道:“我现在时间不多了,就不啰嗦了,尘儿你看好,我将这几招演示给你” 司马彦说完要站起来,却被断是非叫住了。 “司马彦,你的伤还有救的” 白发苍苍,精神好像有些下降的司马彦看向司马彦,冲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这么些年,也累了。而且,我得向他们去赎罪。”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日后,尘儿便拜托给先生了” 苍老的司马彦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感,躬身向着断是非行礼说道。 断是非正待摆手说些什么,只是嘴还未张开,便见司马彦单手提刀,迎着晨曦一连挥出了六刀。每一刀之间间隔片刻时间,未名山脚下的这片天空也在这段时间中一连变换了六次。 一刀出残阳如血 二刀出苦海无边 三到出相思凝血 四刀出泪落断肠 五刀出芳雨天涯 六刀出天各一方 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景象,疯丫头有些呆住了。她知道断是非是个成名已久的高手,却不知道有这么高的武学造诣。 苏尘自从回到石村就一直眼神空洞,浑浑噩噩,看到自己的父亲劈出的这六刀,眼睛在一瞬间有些发亮,却转而又暗了下去。 司马彦没有管苏尘有没有学会自己的这离人六式,他也没有力气在演示第二次,还需要留着一些力气做些别的事。而且他相信断是非肯定能看懂了,这就够了。 断是非的“天心通”可不仅仅是当做眼睛来用的。一个有心教,一个武学造诣颇高而且身怀“天心通”这等绝技。一遍,也就够了。 “尘儿,你过来” 司马彦双手握着长刀拄着地,对着苏尘说道:“以后的路就是你自己走了,为父希望你以后无论一生境遇如何,都不要改变你最初的心。” 苏尘此时有些混沌,不然应该能听出此刻父亲话里的意思。只是可惜,等到苏尘懂了这句话的时候,只能剩下后悔和不舍了。 “司马彦……” “司马叔叔……” 对于断是非和疯丫头的叫声听而不闻,司马彦单手压在苏尘的肩上,苏尘便顺势盘在在了地上。 只见司马彦先是在苏尘身上点了几个穴位,然后在空中倒立而起,和苏尘二人以头顶百会穴相接。 源源不断的灵力先是如溪流一般冲进苏尘的百会穴,进而顺着全身经脉,流遍苏尘全身。 待到灵力在苏尘体内运转九个周天以后,自头顶百会穴流入的灵力突然之间变多了,犹如大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 以一人生命为代价的灌顶之术! 围绕着夫子二人,有灵气漩涡在凝聚,带起了地上的尘土,在二人身边翻腾滚动。 司马彦有大手笔,不仅将自己体内的灵力灌顶给苏尘,还将自己的身体当做桥梁,让天地之间的灵力经过自己身体的提纯过滤然后渡给苏尘。 如果单纯的灌顶,只是会耗尽灌顶之人的灵力,最后经脉枯竭而死,但最起码可以留个全尸。可是司马彦这样做,便是在压榨这具身体最后的潜能,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灰飞烟灭! 唐琪雨到底年岁尚小,见识尚浅,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可是断是非却懂,看到这一切,只能深深叹息一声。 苏尘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断是非做的这一切的后果。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一开始置身于一条条溪流中,溪水潺潺,一点点的滋润着自己,感觉无比的舒畅。 可是溪流突然变大了,变成了大江大河,惊涛骇浪般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有很多次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炸裂了。 待到一切平息以后,身体好像置身于一片浑厚温和的湖泊中,湖水泛起阵阵涟漪,洗涤着自己的身体,也洗涤着自己的心灵。 盏茶的时间过后,外界的一切已经平息下来,风不动尘不起。 断是非看着盘坐在地上的苏尘出神,唐琪雨手中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衣服看着等着苏尘醒来。 苏尘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太阳自东边升起,阳光照在苏尘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哀伤似乎是隐藏在黑夜里的梦魇,无声无息。 “臭小子,司马叔叔去世了,只留下了这身衣服” 在向苏尘叙述这个事实的时候,唐琪雨有些语气有些哽咽,可是苏尘只是淡淡的结果衣服,没有哭没有闹,眼睛似古井无波。 至亲的去世有时并不会必然带来泪流满面和歇斯底里,即使有,也可能是做给别人看以博得一个孝顺的好名头。 真正让你感到悲伤地,是在不经意间听见的某一首歌,看到的某一个人,想起来的某一件小事。 唐琪雨将收集好的灰尘用一个小罐子装起来交给苏尘,石村里虽然经过一夜已经天翻地覆,可是总还能找到一个想要的小罐子。 苏尘接过小罐子,双手抱在怀中,跪在了断是非面前。 “父亲临终前说师傅知道他的事情,求师傅将关于父亲的事告知我吧。” “嗯”断是非点点头,将苏尘扶起来,唐琪雨也站在苏尘旁边,对这位昔年昙花一现的人物好奇心不止一点点。 “这还得从16年前的两把刀说起。” “当时云天大陆第一兵器大师,一生钟情于刀,终于在16年前以身祭刀铸造出两把神刀,若离和岁人。” “若离刀刀体暗黑,岁人刀刀体火红,当时江湖传闻一把离人悲情,一把岁人无情。” “相传持有若离刀之人一生悲苦,亲人散尽,孤苦伶仃,极尽世间悲欢离合;持有岁人刀之人灭情绝性,虽在人间却少知人间冷暖。” “但当时这两把刀却仍是引起了无数的江湖纷争。” “与此同时,江湖上出现了两个精才艳艳的刀客,一位出自中原西州曾经盛极一时却家道中落的司马家族,便是司马彦。” “另一位在当时却来历颇为神秘,只知道他来自北狄草原深处,别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来自什么地方。” “当然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便是现如今的北狄深处相传位于天痕渊的魔宗墨仙阁的天下行走,魔刀归夜。” “当时二人同时加入到这场江湖纷争之中,最终离人刀落入司马彦之手、岁人刀落入归夜之手。当时用刀的高手还有西北凉州的宋家宋缺,可是他有自己的神兵利器,对离人、岁人两刀不太关注,所以当时江湖就以为这场纷争会结束了。” “可是偏偏在这时候异变突起!” “也许真的是离人刀的谶语应验,有大批江湖人士突然冲入司马家夺刀,恰逢司马彦外出未归,司马家连下人仆从一共五十多口人无一幸免,全都惨遭毒手,这其中包括司马彦刚刚满月的独子” 说到这,断是非稍微顿了顿,唐琪雨却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苏尘。 “印象中父亲一直叫苏离来着,今日听师傅一直叫父亲姓司马,我便大概猜到了一些其中的缘由了,不管是不是亲生父亲,16年的养育之恩我不会忘,也不能望。师傅继续吧。” 断是非点点头,有些人的成长真的是在一夜之间就能完成的。一天前那个对世间尚处懵懂状态的小书生,正被这个世界赋予的残酷经历逼迫着快速长大。 “司马彦本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虽然常年习刀,却未曾沾染一点刀客应有的霸气与凶气。可是突然遭此横祸,性情大变” “在司马家坟前突悟离人六式,结合离人刀施展,确实有惊天地泣鬼神之效。” “他以这六式刀法纵横天下,遍寻当时杀入司马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一杀害。在江湖上也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当时江湖上对他褒贬不一,有牵连着自然对他恨之入骨,毫无干系者却也可怜他家族尽灭,于是有好事者便给他取了个伤心刀客的绰号。” “嘿嘿,这个世界有取错的名字,却一定没有取错的绰号。伤心刀客这个绰号也没有错,江湖上便一直流传下来。” “可是司马彦到最后也快要油尽灯枯,在杀死最后一个仇人以后便销声匿迹了” “有人猜测司马彦是最后和敌人同归于尽了,也有人猜测他是伤心隐居避世了” “这两把刀所引起的觊觎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减少,所以江湖上一直有人在打探离人刀的下落,却不曾想司马彦在此地一直隐居了16年” “司马彦隐居之后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你的身世却是出乎我的意料,得需要你自己去查。” “那师傅可否知道杀害父亲和石村村民的人是谁?” 这也是苏尘很关心的一件事,既然师傅知道自己父亲的事,那能杀死父亲的人,师傅也应该知道。 “应该便是我刚才说的魔刀归夜了,想不到得到离人刀以后便销声匿迹的魔刀又重出江湖了。” “不过小子,墨仙阁可是颇为神秘的地方,天痕渊终日魔气滚滚,我也不曾到过的” “而且当年归夜这小子就是江湖的一流高手,现如今看他和司马彦打斗的场面,这两人应该都已经是武道八重天的超一流人物了。” “看地上的血迹,归夜应该也负了伤,只是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所以小子我可提醒你,现在说报仇的事还太早,你也不要冲动的说要去找人家报仇,你还差得远呢。” “是,弟子知道……” 第十二章厨子、乞丐 “臭小子,那司马叔叔的衣服?” “父亲在这里生活了16年,我相信这16年是父亲最静心、最舒适的时光。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非得灭了石村满门,可是既然父亲能拼死护佑,肯定对此地感情很深。” “就在此地立个衣冠冢吧” “嗯,如此甚好,只是想不到当年盛极一时的人物,便在今日在此地落幕了。在此地也好,只不过就不要立碑了,怕日后有人贼心不死,扰了他的安宁” 断是非毕竟是老江湖,想得周到。知道这些年来关于离人刀的纷争一直没有断过,贪婪永远是一个人不能改正的原罪。 所以不立碑,就是怕有些人会追究离人刀的下落而刨坟弄尸。 “小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无论如何,石村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死者长已矣,存者尚偷生。断是非不得不为自己徒弟以后的生活考虑。 “我想去南荒找平安” “哼!”听到苏尘这样说,断是非不禁冷哼一声,“小子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凭你那灌体得来的修为,到了妖族还不得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断是非看着西方天际急速而来的两个身影,接着对苏尘说道:“我要去浪沧山一趟,你跟着我去吧,正好寻着一个僻静的地方给你打磨筋骨,别浪费了这一身的灵力” “浪沧山?”唐琪雨的眼里并没有看到西方天际离此甚远的两个身影,只是听到浪沧山三个字,却不免惊呼起来。 “东海之滨的第一高山,浪沧山?难道今年的五奇聚会是在这里?” 浪沧山,位于东海之滨,高千丈,西可眺望无尽碧海,东可俯瞰秀美山河。在中原民众中皇权的唯一圣地。历史上历朝历代都有在此地封禅天地。 “这是谁家的女娃娃,好俊俏,好聪明” 听到唐琪雨的惊呼,断是非还没有来的及说话,自西方天际急速而来的两人中有一人已经回了话。 只是刚才还远在天边,唐琪雨武道四重天的目力所不能及,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眼前,这速度,唐琪雨不禁有些咂舌。 来的两人,一人胡子邋遢,穿的破破烂烂,手中拿着一根玉杖,唐琪雨注意到他拿着竹杖的手缺了一根手指。刚才说话的正是他。 唐琪雨知道他是谁,五奇之一,天下第一大帮派——丐帮的当代帮主,九指神丐吴畏! 另外一人长得很是肥胖,肥头大耳,脸上的肉因为太多,将五官挤得都变得出奇的小,小眼睛里却炯炯有神。脸上常常挂着招牌似的笑容,却也因为脸上的太多,看起来总有一丝滑稽。 五奇之一,中原第一大酒楼,也是中原四大名楼之一的醉仙楼的老板——方不同,因为长相酷似佛门中弥勒的造像,又有一手好厨艺,所以江湖人称弥勒神厨。 “瞎子,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小娃娃,难不成你也有老**的癖好了?” “而且这是什么地方,乱葬岗吗?怎么这么多坟?咦?这还是新坟,而且刚经历了大战,难道你和别人动手了?” “怎么样,你是赢了还是输了?看你哭丧着脸,难道是输了?” “这个看着我的小子是谁,干啥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一向话唠的吴畏便来了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去你的狗臭屁,我怎么会和老姬那个老**一样。” 听到吴畏在胡说八道,断是非一下子就炸了毛,在苏尘面前维持的良好形象,一下子就破了功。 “还有,来,乖徒儿,给你两个师叔磕头,以后你想要报仇,可得多求求他们呢” 苏尘依言便想要跪下磕头,却感觉有股无形的气拖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定在半空中跪不下去。 方不同没有动手,可是也保持着招牌似的笑容,躲到了一边。 “你这老瞎子,别一见面就占我俩的便宜,他磕了头,我也没有见面礼要给他,老方,你也没有的是吧?” 方不同笑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不过你怎么会收徒弟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不总说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不被束缚吗?怎么会收徒弟了?” “你可千万别说看上了他的资质,我可没看出他的资质哪里好了。” “顶多也就是中上之资,而且看起来有些傻傻的,你收这徒弟干啥?” 事出反常必有妖,按他对断是非的了解,他应该不会首徒才是,可是偏偏收徒弟了,而且还是一个傻乎乎的傻小子。 “哼,”断是非轻哼了一声,“我为什么会收徒弟,不用你管,今天这见面礼,你给定了!” 断是非竹杖轻点,压在了苏尘的背上,苏尘顿时感觉有座大山压在了自己背上,本来还被拖着的身体坚持不住,彭的跪在了地上。 方不同事先躲开了,可是吴畏却没有躲开,所以苏尘就这样直愣愣的跪在了吴畏面前。 “呀呀呀,你小子耍赖,这不算,这不算,我没有见面礼,没有……” 吴畏气的都快跳了起来,胡子随着他脸上的表情跳跃,唐琪雨看着想笑却又不敢笑,原来名震天下的九指神丐,是这样一个老顽童似的人物。 “哈哈哈,不管你认不认,我徒弟这个头是磕了,见面礼你是少不了的了。” “我也不要你什么东西,也不让你教他武功,他现在傍身的功法不见得就比你的弱了” “就在你们帮派给他弄个一代弟子的身份当当吧” 丐帮自上而下是吴畏这个帮主,下边是传功、刑法两位长老,再往下就是一至九九代弟子,所以断是非说要一代弟子,吴畏当场就炸了。 “你想的美,就他还当我丐帮一代弟子?” “那你说你能给什么见面礼?你自己穷哈哈的,能有什么东西给他吗?” “不然就把你手中的这根破拐杖给他吧” 吴畏有些气结,手一抬,将手中玉杖放到自己的肩上,有些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想的更美了,你还不如说让我把帮主之位给他算了”。 吴畏手中的这根玉杖,正是丐帮历代帮主的随身之物,而且还是他的兵器,其意义可想而知。 吴畏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尘,“就这小子,给他个三代弟子的身份吧” 这次轮到断是非吹胡子瞪眼了,“难道我断是非的徒弟到你们丐帮去当个三代弟子,你埋汰谁呢?” “哼,反正一代不行” “不行也得行” …… 二人为了一代还是三代的事争得面红耳赤,就差要撸袖子打起来了。 “吴畏,断……是…非,你…们……俩,不……要打起来,我看……看……要不就……就……二代吧。” “而……且…现在….在…丐帮好像…..像没有…一代弟子” 唐琪雨和苏尘二人听见半天不说话只是笑笑的方不同终于说话了,可是这说话的方式真的是新奇,谁也不会想到声明赫赫的弥勒神厨居然是个结巴。 断是非和吴畏早就见怪不怪了。此刻断是非听见方不同说话,也不和吴畏争执了,直接拍掌说道:“好,就听老方的,二代弟子就二代弟子吧!” 吴畏刚要反驳,看到方不同又要说话,连忙说道:“老方你不要说了,二代就二代吧”。 其实吴畏并不在乎是一代还是二代,只是抹不开自己的面子,难道瞎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他多没有面子嘛。此刻看到方不同说话,也就认了。 “哈哈,小子,赶紧拜见你们帮主,这可是中原第一大帮,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苏尘依言又要拜下,却被吴畏拦住了,“免了,你这一拜我可承受不起” 这次断是非倒是没有坚持。 可是看到断是非一脸得意的样子,吴畏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忽然他看到了站在苏尘身边的唐琪雨。 “丫头,你可愿拜我为师?”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唐琪雨听见这话突然有些发懵,追着拜人家为师人家不愿意,而今绝了这个心思吧,又有人要收自己为徒?而且是不落于断是非的人,果然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唐琪雨可不是苏尘那种初出茅庐什么也不懂得傻小子,虽然心里想着,身体却早已行动起来,当即跪在地上冲着吴畏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唐琪雨,给师傅磕头啦” 还没等吴畏反应过来,唐琪雨已经磕完了头了。 “你说你姓什么,叫什么?” “徒儿姓唐啊,叫唐琪雨。” “你是疯婆娘的闺女?” “疯婆娘是谁?” “哦,没事,看你这容貌还真的和他有点像。我可不可以不收你了?” 一辈子没有收过徒弟,第一次收徒弟,却这样糊里糊涂。 “已经磕过头了,不能不算了” 唐琪雨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吴畏,眼眶里好像有泪水在打转,极尽委屈的姿态。 唐琪雨在苏尘看来,真的是小魔女一样的人物,这短短的时间里,见过她疯疯癫癫的样子,见过她拼死护清白的样子,如今又见她故作扭捏的小女儿姿态。 “哎,那好吧” 吴畏吴畏,便是除了脸面和生命一切都可以无所谓,虽然收了唐琪雨这个徒弟日后会有些麻烦,可是既然已经磕了头,那就收了。 “快给你断师叔磕个头,哈哈” 自家师傅想的什么,唐琪雨心思剔透,一想也就明白了,转身就朝断是非拜了下去。 断是非却没有拦,也没有躲,大大方方的受了。 “小丫头,看你跟着我跑了这么远的路的份上,我替你找个师傅,虽然这个师傅以后可能也不会教你什么,但是还是那句话,大树底下好乘凉,以后你说是他的徒弟,再有人想欺负你也得考虑考虑才是,所以你这头我就受了” “不过见面礼是没有了”这句话是冲着吴畏说的,“这么大的人情,而且我刚救了他的命,就当做见面礼了吧” 吴畏知道断是非说的所谓的人情是指的什么,不过确实是个大人请,以后可要讨过来才是。想到这,吴畏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 “咱们……该…走了……吧” 一直在旁边保持招牌微笑的方不同说话了,苏尘和唐琪雨一时间还不能太适应他说话的方式。 “走,该走了” 方不同这话一说出来便得到了断是非和吴畏的赞同,该去浪沧山了,正事要紧。 自己带着自己的徒弟,只有方不同孑然一身,可是他那一身肥肉,估计不会比两个人轻。 众人刚要腾空而起,唐琪雨妙手一甩,几道肉眼不可见的光芒便甩了出去,及其精准的钉进了断莫几人的心脏。 自黑夜一直趴在地上到天亮,又从天亮趴到天大明的断莫,这段时间过得着的是惊心动魄,平日里只存在传说中的人物今日却像折子戏里排好的一样一一登场。 而且还看到了曾经名动江湖的伤心刀客身死,如果不死,以后这就是自己吹嘘一辈子的资本。 可是断莫几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看到生命曙光的时候被几件暗器了结了性命。 唐琪雨暗恨断帅差点毁了自己的清白,只是断帅却被断是非一巴掌打死了,如今知道断莫几人,早就恨不打一处来。 一开始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所以没有顾忌得上。快要离开了,唐琪雨肯定不会放过几人。 苏尘看到唐琪雨杀了断莫几人,早已经明白江湖险恶的他虽然再次看到杀人而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有说什么。 “嗯,天女散花的手法,倒也能算得上登堂入室了” “嘻嘻,瞒不过师傅的火眼金睛” 一行人不再说什么,腾空而起向着远方天边而去。 第十三章石平安 就在苏尘几人离去不久,一道身影自西边天空落到满地疮痍的石村。 此人年近中年,剑眉星目,一袭白衣,整个人好像一柄剑,直指云霄。 此时他站在司马彦的坟前,虽然坟前没有立碑,可是他知道这就是司马彦的墓。十几年的情谊,不会错的。 “司马,为了这个小子,值得吗?” 像是对逝去的人说,又像是喃喃自语,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后便久久无言,只是在坟前站立良久。 十六年前初相识,同是江湖落魄人,而今再见喜相逢,却是人鬼阴阳两相隔。喜也好,悲也罢,英雄血,伤心泪,到头来不过是一抔黄沙撒青山。 这一切的一切,由不得他不悲伤。只是平日里坚强惯了,他不会流泪,只能在这里站一会,陪一陪老朋友…… 飞芦郡城,一座不起眼的简陋赌坊里,押大押小,买定离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过往的行人听到里边的叫喊声,看到门口高高挂起的破旧的旗子上一个大大的赌子,无不暗自摇头。 赌之一字,不知害的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可是赌坊里边的人却顾不得这些,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赌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赌坊不大,里边也仅有三张桌子,每一张桌子边都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一张桌子边,一个中年模样,衣着简朴却还算干净的的人正在将手中唯一的一个铜板似无上珍宝一样放到了桌子上写有大字的边,然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荷官手中的色盅。 年轻荷官大力摇摆着手中的色盅,口中还一直打呼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桌子传来嘭的一声,年轻荷官将手中的色盅猛地一下子砸到了桌子上。 “买定离手了啊”这是年轻荷官在这一轮中最后一次喊这几个字,然后大喊一声“开”! 旁边的人全都因为这个字而变得紧张起来,特别是中年男子,也许是因为紧张,脸都憋得通红。 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三个色子,一二三一共六个点,小的不能再小的数了。 “哎”果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押对的人免不了一阵窃喜,押错的人却免不了一阵叹息。 不过没关系,只要没有输光的都可以在下一盘里翻盘。很多输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中年男子却没有再次翻盘的机会了,因为他已经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 他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荷官身上的色盅,然后恋恋不舍的挤出了人群,走出了赌坊的门口。 年轻荷官看了一眼正在离去的他,没有说话。 同桌的赌徒却不禁议论。 “这个人真是奇怪,这两天总看他来着,没有一次赢过,却总是来” “嗯嗯,而且是每次只带十文钱,输光了就走,不闹不赖也不借钱,真是奇怪” “来来来,继续了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 赌桌上走了一个人或是来了一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年轻荷官也只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和自己见到的其他赌客有些不同而多看了一眼。 可是这也不会耽误他的工作,所以他一句话便又将众人的思绪拉到了赌桌上来,然后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便又在这张赌桌上弥漫开来。 中原,虽然称为中原,但是中原并不都是平原,也有很多高山和丘陵。就像石村一样,这个小村庄的周围就是一些山地。 在离石村不到一日路程的一个小山林里,大黑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舌头耷拉的老长,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尽显疲惫。 此时它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身上有些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自从夜晚里听从司马彦说的回妖族以后,大黑便带着肚子里的石平安一路狂奔知道力竭,停在了这里。 只是幽州在中原的最北方,石村又在幽州的最北方,而妖族所在的南荒在中原的最南方,两地之间相差了好远好远的距离。 而且大黑怕是到不了南荒了,此刻的它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石平安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睛一直瞅着石村的方向,虽然他在一开始就被大黑吞进去了,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可是既然大黑带他跑到了这里,而且大黑身上又伤痕累累,他大概能猜到石村人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了。 “大黑,你是苏尘说过的妖族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会成为妖族的呢,咱俩可是一起长大的。” 石平安一个人自言自语,树林里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大黑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和大黑是不是传来的呜咽声。 可是石平安不管那些,仍然自顾自的说着。 “为什么会有很多人来石村,还要杀石村的人?” “我看到苏叔叔很厉害的对不对,他有没有打跑那些人?” “不对!” 石平安好像想到了什么,呆滞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厉起来。 “为什么那些人要来石村,石村人世代居住在这里,与世无争,更加不会惹到这些神仙式的人物。” “那是谁招惹到了这些人,既然不是石村的人,那就一定是石村以外的人,石村以外的人是谁?” “石村以外的人只有苏先生和苏尘” “难道是苏先生招惹到的这些人,然后石村的人是被殃及池鱼了?” 石平安虽然看起来有些憨,可是他并不笨。而今自己一个人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想的个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些,石平安眼里的恨意越来越盛,越来越浓,石村中的人是被别人连累了,杀人凶手和苏先生父子一样可恨。 他要为石村众人报仇,报仇! 突然石平安又颓然的掩面痛哭起来,为了石村人的死,也为了自己想要报仇却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他不会武功,更没有接触过武功,如果不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他都不相信还有人会飞。 就在石平安掩面痛哭的时候,他身边大黑的眼睛越来越浑浊,越来越浑浊,却还盯着石平安看,眼睛里的不舍那么浓,似天边的云久久不散。 大黑嘴里的喘气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低不可闻,大黑也慢慢的闭上了浑浊的眼睛。 石平安掩面痛哭了好一会,直至将心中的伤痛宣泄了差不多了,才停止了哭泣。可是他依然呆呆的坐着,眼睛空洞无神。 忽然他用手触摸了一下大黑的身体,只有余温还显示着它曾经活过。 “大黑,大黑,你,你……” 石平安因为一时激动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黑,它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了,伤口边缘的血迹也已经变成了黑色。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跪下身子摸了摸大黑的鼻子,冰凉,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没想到连你也离我而去了” 刚刚和缓的心情又似决堤的洪水一样爆发,石平安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去,他不能相信,他以为大黑既然是妖族就不会死的,他不能相信,为什么身边的人都离自己而去了。 他忽然感叹老天的不公,仰着头,满脸泪水冲的天空,破口大骂。 “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苏离、苏尘,是你们害了石村的人,是你们害了大黑,我一定会杀了你们,一定会……” 这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充满仇恨的话语回荡在小山林里久久不能消散。 “小伙子,想要报仇,只凭喊喊是没有用的。”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吓的石平安连忙寻着声音看去。 石平安入眼所见,一个青面獠牙,整个人隐藏在黑色披风下的人正在一步步朝他走来。 石平安差点吓得叫出来,他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可是当这个人走近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是戴了面具。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助你报仇就可以了?” “你真的可以帮助我报仇?” “这世间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报仇了。我知道你想要杀的人叫司马彦和苏尘,哦,司马彦就是你嘴里刚才说的苏离,不过他已经死了。” “好,死的好,该死!”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石平安早已经忘了往日里苏先生的谆谆教导,此刻听到他已经死了,心中还多少有了一丝满足。 “现在你的仇人只有苏尘了,跟我走吧,我帮助你报仇” “还有杀向石村的那个人呢?他才是罪魁祸首。” “不,此事与他无关的,他要杀的也只是司马彦和苏尘,最主要的是想要杀苏尘,所以是苏尘给石村带来了杀身之祸,苏尘才是罪魁祸首。不过你想要找他报仇也行,他叫归夜。” “跟我走吧,我帮你报仇!” 听到面具人说到石村的是都是被苏尘连累的,石平安心中对苏尘的恨意又深了几分。此刻听到有人能帮他报仇,简直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我跟你走!” 石平安深深地看了一眼石村的方向,擦了擦残留在脸上的泪,跟着面具人走进了山林。 未来的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可是小小石村的那一夜血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包括他,那个曾经幻想着和妻儿平凡一生的梦,彻底破灭了。 世事无常,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能够得偿所愿呢? 第十四章金蝉 西漠,释迦一个人行走在西漠的土地上,脸上一片祥和。 自那日在圣湖遇见莲生以后,释迦便从圣湖一路向北,他想去大昭寺看看,传说中大昭寺的佛子也是一个麒麟人物。 释迦一路走来,见到了很多以前未曾见过的人和事。 他在圣湖见到磕着等身长头虔诚转湖的膜拜者,他相信圣湖知道他们的心意,佛祖也知道他们的虔诚; 他看到被狼吃了羊而伤心的痛哭流涕,可是却又救了失去庇佑的狼的幼崽的牧民,他相信,佛祖会欣慰他们的善良,也会感动于他们的无私; 他还见到对自己照顾有加,将吃食送给自己的无私的村民,他知道,佛祖会感念他们的朴素,也会记得他们的真诚。 远处的高山若隐若现,山顶的皑皑白雪泛着耀眼的光芒。 西漠的高山,几乎所有山的山顶都是皑皑的白雪。 路上见到的去寺庙朝圣的信徒越来越多,释迦知道,他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大昭寺,西漠北部矗立近千年的古刹,僧侣近万名,是西漠各大寺庙中僧侣最多的寺庙。 以大昭寺为中心,大昭寺庇佑了方圆千里左右的土地。终日香火鼎盛,来往信众摩羯擦踵,其盛况比之佛爷所在的哲蚌寺也不遑多让。 大昭寺中一间布置奢华的静室中,佛子金蝉正在双手合十默念经文。他已经困在五重天初境多时了,再加上寺中僧人口耳相传的一些妄语,虽然他口中默念着经文,可是心中的烦躁却并没有平静下来。 武道九重天,一重一玄关,每重天又分初、中、高三境,前三重还好,似金蝉这种麒麟人物,不用多长时间便可达到。 自四重天之后,便一层难过一层,若到七重天以后,想更上一层楼,更是难于上青天。 金蝉花费了两年的时间从四重天晋升到五重天,可是晋升五重天以后,便一直滞留在初境一年的时间未曾寸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扰了和尚迷障重重的清修。 “佛子,佛主叫您过去。”小沙弥未曾进屋,站在门外传话。 金蝉抚平了一些烦躁的气息,站起身,脸上一片古井无波,似一个修佛多年的得道高僧。 不用沙弥带领,金蝉一路走到大昭寺佛主罗什的门前,未及敲门,门便开了。 相比于金蝉的静室,罗什的静室就简单多了。一张床,一尊佛像,佛像下一个蒲团,此时罗什正跪在蒲团上诵念经文。 金蝉走进静室,罗什没有管他,仍然在诵念经文,金蝉便站在罗什身后恭敬的等待着。 罗什诵经的声音传入到金蝉的耳中,金蝉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平静的湖水中,因为修炼而烦躁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等到金蝉的心变得平静如水不再泛起涟漪的时候,罗什的诵经也停了下来。 “修行之路非一日之功,要时时保持一颗平静的心,无悲无喜,不垢不净才是。”罗什停止诵经,站起身来看着金蝉说道。 “是,弟子谨记。” “寺门外有一位贵客来临,是专为你而来的,你去见一见吧。是福是祸,是善是恶,皆在一念之间,切记切记。” “是”金蝉尽管心中多有疑惑,可是并没有问,而是转身朝外走去。罗什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眼中的担忧一闪而逝。 金蝉走出山门的时候,释迦也正走到山门外。 二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是对视了一刹那,便明白彼此是自己想要找的和看的那个人。 “你是金蝉?” “是,你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这尘世间的人在红尘中来来往往,是为了什么?” “为了生” “生或死那个好?” “生好“ “他们前来是为了拜佛,佛在哪?” “在前方,我身后” “寺中供奉的是佛吗?” “是” “你不如他”。 “谁?” “不知” “你在耍我” “不,不知道叫什么,在圣湖遇见的,佛爷的徒弟” “他武功比我高?” “不,他不会武” “那我哪里不如他” “佛心、性” “那我和你比呢?” 释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如,你还未见佛,见性。” “那你可曾习武?” “习得” 在释迦说自己不如两人的时候,金蝉脸上就已经见了愠色,听到释迦说习武以后,金蝉身后一尊佛陀虚影渐渐凝实,佛陀面现慈悲之色,结禅定印,光芒大盛,照见世间黑暗,普度尘世凡俗——光如来! 看到金蝉动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静室的罗什深深叹息,双手一挥,一个透明的光罩便浮现在天地之间,庇佑着山门前的信众。 惹得众多信众以为是佛祖显灵,全都跪在地上,虔诚膜拜。 释迦看到金蝉动武,轻笑着摇了摇头,周身同样光芒大盛,身后一**日显现,大日中隐约可见一尊佛陀闭目,双手合十——佛光普照。 烈日炎炎,佛陀灼灼,将金蝉身后的光芒一点点的逼退。 见到自己的招式稍落下风,金蝉冷哼一声,无量光芒收敛,身后佛陀愈加明亮凝实,然后在一瞬间变化出千余来只手掌,手掌似百树丛生,遮天蔽日,整齐划一的冲着释迦拍去,又在空中的时候合一成为一只巨大的手掌——千手浮屠! 看着金蝉变换招式后的巨大佛掌,释迦依旧云淡风轻,身后大日中的闭目佛陀睁眼,合十的双手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只见右手前伸,瞬间变大,铺天盖地一般迎向金蝉拍来的手掌。 两只巨掌相遇的一刹那,引起了周围空气的连续音爆,风云激荡,天地震动,不过这巨大的响动在遇到罗什光罩的时候便无声无息的消弭了。但还是在释迦和金蝉的身边留下了大坑,激起了无数灰尘弥漫在四周,遮挡了视线。 在灰尘慢慢消散以后,罗什清晰的看到金蝉颓然的半跪在地上,嘴角溢血,而释迦虽然退后了几步,却还是站在原地,只是身上有些灰尘,看不出有什么损伤。 “此子应该是已经达到了五重天中境了,他应该比金蝉还小一些呢” 这一掌过后,二人高下立判,罗什更是能看出两人的武功虚实。 金蝉挣扎的站起来,一向平静的脸上充满了不甘,大声喊道:“再来!” 金蝉盘坐在地,身后却不再是佛陀虚影,而是一只金色的巨大金蝉。 这一只金蝉浮现,释迦刚要有所反应,便听到罗什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金蝉,够了,停下吧。” 这声音好似有抚平一切的魔力一样,金蝉身后的虚影渐渐的烟消云散了。 “楞严倒是收了一个好徒弟”罗什将金蝉扶起,对着释迦说道,“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修为,当世罕见。” 自己徒弟在自家门口被打了,任他再好的心性修为,也不能做到风轻云淡,所以罗什的声音中多少有些不快,释迦还是能听出来的。 “释迦拜见佛主”虽然释迦骨子里是高傲的,可是面对前辈,罗什又贵为大昭寺佛主,该懂得礼貌还是要有的。 “到寺内一叙吧。” 释迦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谢佛主的好意,释迦已经添麻烦了,就不进寺叨扰了” “好”罗什知道释迦不会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便拉住金蝉飞身落进了寺中。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没有想到会到大昭寺打了一架,释迦有些无奈的笑笑,然后继续自己未完的路。 静室中,金蝉跪在佛前,罗什便站在他身边。 “佛在哪里?” “佛在眼前。” “修佛为什么?” “为了普度众生” “哎……”罗什心中一声长叹,”放不下,得不到,全是你心中的羁绊。 “佛未在眼前,你未见佛时,佛在眼前,你见佛时,佛在心中。” “佛降临世间,为普度众生,可是在普度众生之前,要先度几。” “痴儿啊,下山去吧” “下山走走,经历万丈红尘,才能了悟自我,明心见性。” 罗什的话在金蝉耳中似晨钟暮鼓,振聋发聩。虽然不甚全懂,可是金蝉心中却好似有了明悟。 “是,师傅,只是弟子心中总有一事不明,望师傅解惑” “弟子既是南荒异种,便是妖族,妖族也能修佛吗?” “痴儿,自性住佛性,真如之理,自性常住,无有改变,一切众生皆具此理。一切众生,皆具佛性,既具佛性,便有度之可能。世间万物虽分人、妖,佛却没有人、妖之别。” “佛者,觉也!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本有之如来智慧德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放下你心中的执念,不要被尘世的声音而打扰了你的修行” “是,弟子明悟了” 金蝉冲着罗什行礼,转生离去。 罗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身上有佛光在弥漫流转。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在下山的前一刻,明悟了佛性,久而未见寸进的武道也晋升到了五重天中境。 第十五章东行 就在释迦继续游走西漠,金蝉下山的时候,中原却发生了一件称得上地震的事件。 云天大陆,中原地区一直有儒、释、道三教并存于世,其中除佛教传自西漠之外,儒、道两教都是中原地区的本土产物。 甚至于道教能称为道教,儒教却从未以教派自称,但是他们的影响力在中原地区却是巨大的。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儒家的开创者孔圣人,天不生孔圣人,万古如长夜。 特别是三十年前,夏皇昔禹以其雄才大略一统中原以后独尊儒术,儒家在中原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独一无二。 在大夏皇朝京都之内,除了皇宫禁城让世人高不可攀以外,在禁城之外,还有一座学宫矗立在天地之间,煌煌如烈日不可直视。 这便是翰墨学宫! 自夏皇昔禹统一中原,独尊儒术,夫子澹台明以儒教化世间,便在全国各地广设小学,继而还会有大学和太学。 夫子所在的翰墨学宫便是国家唯一的一座太学学院。 宫主澹台明乃千百年来儒家的第一位集大成者,是儒家继初圣之后的另一位圣人,编《儒藏》教化世间。 在学宫建立之初,便设定每年九月十八广收天下英才,所以翰墨学宫宫主也被尊称为儒宗,为天下儒生之师。 这次在中原引起地震似的事件的源头便在翰墨学宫。 宫主澹台明昭告天下要在两年以后的九月十八招生亲传弟子,而且遴选弟子的范围不止局限于中原地区。他秉承有教无类的原则,放眼整个云天大陆,到时候只看年龄在20以下,其余诸如性别、出身、种族等全都不看。 虽然翰墨学宫是国家唯一一座太学学院,但是自太学学院毕业的学生从不敢以夫子学生自居。 所以此则消息才能在整个云天大陆引起震荡。因为宫主不仅是天下儒生之师,还是云天七绝中公认的第一。 若是能成为天下第一的亲传弟子,此等身份所拥有的分量可想而知。 自中原吹起的这一阵狂风也在不久后吹到了西漠。 哲蚌寺,白谪正在后山逗弄着小獒犬森格,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小森格的身形已经大了一圈。森格舒适惬意的躺在地上,任由莲生抚摸着肚皮,还不时的发出两声哼哼唧唧的声音以示舒服。 这一段时间莲生过得很是惬意,自从被佛爷收为徒弟以后,佛爷考察了过去十四年的课业,莲生对佛学的掌握惹得哲蚌寺全体僧众的惊呼。 所以莲生得以得到佛爷的恩赐而歇息一段时间,暂时的放下修行。 一张一弛,方是修行之道。 虽然已经贵为哲蚌寺佛子,但是佛爷却并没有过多的要求莲生学习佛法,哲蚌寺的僧众也很喜欢这个淡然出尘,优雅如莲的佛子。 整个哲蚌寺都未曾对他苛责过什么。 “主人,主人、老主人派人来找你” 身后有声音响起,莲生朝身后看去,莽山晃动魁梧的身体正在朝自己跑来,因为西漠高原的阳光,莽山粗狂的脸上都有了一些高原红。 “汪、汪”小獒犬森格冲着莽山叫了两声,好像在怪莽山打扰了自己和主人的玩耍。 “莽山,都说了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叫主人了,叫少爷吧” “是,少爷”莽山挠了挠头,有些憨厚的笑着点了点头。 哲蚌寺后山,还是那座不起眼的茅草屋,两位红袍棍僧正等在茅草屋外。 从未修炼的莲生有些受不得此处的寒冷,所以在来之前就已经裹了厚厚的棉袄,此时看到两位红袍棍僧站在门外等自己,连忙行礼。 “莲生见过两位大师” “佛子客气了。佛爷正在等候佛子。” “嗯”莲生对着两位红袍棍僧点了点头,便走进了茅屋。 茅草屋内,佛爷端坐在床上,慈眉善目,好像一尊普度众生的佛陀。莲生每次见到佛爷,都会感觉内心中一片祥和平静,好似佛前的一盏青灯,不曾摇曳分毫。 “莲生拜见师傅” 每一次见到莲生,佛爷古井无波的脸上总会绽放出笑容来。 这个从小便预示不凡的徒弟一直是他的心头好,即使到现在仍然没有和自己期望的那样武道大成,甚至为了想要他效仿翰墨学宫宫主,对武学来说,他甚至还没有登堂入室,可是佛爷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喜欢,而且他一直坚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莲生,中原传来的消息你可曾听说过了?” “嗯,昨天听见莽山和我说过了” “澹台有大魄力,能够打破门户之见,若为佛陀,便当真做到了普度众生。” “我知你已经将众多佛经全都烂熟于心,可是还不能和澹台一样一朝登顶,也许便是缺少了一些历练” “红尘炼心,也许不在红尘当中走一遭,妄谈佛法终究是镜花水月” “今日楞严来信说雷音寺佛子释迦早已经游走西漠一月有余了” “嗯,弟子前些日子在圣湖见过他” “哦?你和他相遇了?” “嗯,果然是再生佛陀之相” “莲生,佛前枯坐参禅悟禅至今,也许对你的修行不会再有多大裨益了” “澹台收徒,到时候必定会是整个云天的盛会,相信一定会有很多青年才俊云集在翰墨学宫” “所以为师也想着让你前去见识、经历一番” “而且我已经写好一封信,届时他会留你在翰墨学宫里修行一段时间” “虽然翰墨学宫只有儒生,可是触类旁通也许对你会有些裨益。” “你一路走过去,可以不用着急,只执着于目标就会错过许多路上的风景” “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再加上中原目前对佛教踏入的态度不明,所以这一路上并不见得能一路安稳,你要多多留心。” “你身上又没有武功傍身,我让阿大和你一起,也好护你周全” “谢师傅,莲生稍作准备,这便启程,只不过莲生想要带上莽山和小獒犬,莲生也想带他俩去见见世面” “好,莽山倒是能照顾你的起居,莽山是个好孩子。” “谢师傅”。 南荒,古木参天,雾气弥漫。 惠生行走在南荒的丛林中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惠生眼见树林中光影交错,白天他便在树林中穿行,晚上便在树上或是地上干净的地方休息。 至今所见,都是茂密的丛林,未曾看到任何有人烟的地方,看来真的如传说中说的,南荒便是妖兽的天地,人类未曾涉足这个地方。也许惠生,便是多少年来第一个独自游荡还走了这么远距离的人。 惠生以武道五重天的修为能够在南荒行走至今,虽然有未曾深入的原因,可是更多的却不得不感叹一声佛祖保佑。 南荒十万大山身处,栖梧山,有一处横亘在南荒所有妖族心中的妖庭,凤天妖皇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直居于妖庭之中,统领南荒妖族。 相传妖皇凤天崛起于南荒现存唯一的一处奇地:凤炎山。 古老传说天上凤凰仙火降世落到大山之中,便将几座大山烧的通体如琉璃,南荒诸妖便将被烈火燃烧的几座大山统一称为凤炎山。 而且相传妖皇凤天本体便是一只火凤,又崛起于凤炎山,如此事实倒是和凤炎山的传 说有太多相和的地方。 妖皇治下,有黄金龙象王择世,通天狮王玄寂,双翼虎王威煞,大力牛魔王蚩蛮,青冥狼王冥苦五位妖王分治南荒。 以栖梧山为界,栖梧山以北,自西向东,依次是通天狮王玄寂,双翼虎王威煞和青冥狼王冥苦,栖梧山以南,自西向东依次是黄金龙象王择世和大力牛魔王蚩蛮。 惠生在南荒行走一路向南,虽然在丛林山地中行走比不得在中原或是人际多至的地方,但是惠生行走一月有余,终于在今天,迈过了南荒边缘和深处的分界线,也踏上了玄寂的地盘。 惠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步入了一位妖王统治的地盘,可是在某一个时间段以后,惠生便总觉得身边的气氛有些肃穆和紧张,好像有未知的危险在旁边环饲。 终于这个萦绕在心中的危险感应验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惠生正在辛苦收拾出来的一片空地上,接着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到地上的阳光休息。 四周突然出现了很多的妖兽,梅花鹿、山羊、狐狸、兔子等还有许多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妖兽将自己层层包围,有好奇心大的妖兽还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不过更多的是恶狠狠地看着他。 惠生看着四周突然出现的妖兽,并没有起身,而是端坐在地上,神态放松的看着他们。奇怪的是四周的妖兽也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突然妖群朝四周散开,空出了一条大路。 惠生看到一个身材魁梧,满头金发,气息凶蛮的人正在朝自己走来。 关于妖族的一些常识惠生还是有的。虽然南荒妖族武道二重天初开灵智,三重天口吐人言,四重天便可化形为人。但是在南荒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入七重天,不得化形为人。 虽然慧根深种,但是毕竟年少,想到个中原委,惠生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你这小和尚倒真的是好胆量,可是敢一个人来南荒,传你那佛啊祖啊的破玩意,就真的不怕死吗?” 他这一说话声大如鼓,差点将惠生吓得跳起来。不过出于礼貌,惠生还是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如此亵渎佛祖,便是犯了大罪过了。” “去你妈的狗屁佛祖,你是吃了雄心包子单了,感到狮爷爷这里来说罪过” 原来这个人便是玄寂! “来啊,小的们,给我将这个小和尚绑了带回去关到地牢中。关他十天半个月,然后再蒸煮了吃了,也让那几个人来打打牙祭。看他还说不说爷爷是罪过。” 一众妖兽一拥而上,惠生也未做抵抗,便成了玄寂的阶下囚。 因为他知道,武道九重天,一步一玄关,面对一个最低七重天的妖王,所有无谓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第十六章浪沧山 千丈高的浪沧山顶,因为靠近海边,而且海拔颇高,所以四周总有着朦胧的雾气,好像仙境一般。而且站在浪沧山上,往东可以看到苍茫广阔的大海,目力极尽的遥远地方,海天相接处好像有浓浓的雾气弥漫,更是彷如仙境一般令人心驰神往。 可是再好的景色也禁不住每天都看,苏尘五人已经在浪沧山顶看了两天风景,吹了两天海风了。 此时的方不同盘坐在一处巨石背风的地方,正在面带微笑的修炼。 苏尘每次看到他这样,心中总有着疑惑,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笑的事情吗,为什么他总是能保持笑意,难道他就没有伤心的事情吗? 苏尘经常会偷偷的打量他,就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不笑。 此时无所事事的苏尘正在和唐琪雨坐在一起,讨论的事情还是方不同。 对这位五奇之一的神厨,唐琪雨知道的也不多,他在江湖上少有行走,知道的也只是他那个闻名天下的酒楼——登仙楼。 传说登仙楼的名字就是因为酒楼的饭菜太好吃,食用者总有飘飘欲仙之感而得名。 “疯丫头,你说为什么他总是能保持笑意?” 即使知道了彼此的名字,苏尘和唐琪雨二人仍然没有改变对彼此的称呼,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二人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生疏之感,各自都把彼此当做最好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依我看来,这样的人往往是有大悲的,常带笑意也许只是一种掩饰吧。” “嗯嗯,也许是,可是这样活的可真累” 苏尘对唐琪雨的解释深以为然。 “你们两个在偷偷的嚼什么舌根呢?” 吴畏是一个不会安静的性子,在他眼里也少有长幼尊卑的界限,这一点苏尘很是喜欢。如今看到苏尘和唐琪雨在窃窃私语,就赶过来来听。 两人便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吴畏,果然吴畏是知道其中缘由的。 “老方到没有什么大悲的事情发生,之所以长含笑意,是他的功法所致” “那方师叔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啊?” 这话是苏尘问的,他不知道江湖中擅自打听他人功法是一种大忌。刚问出来,便被唐琪雨打了一下。 “臭小子,江湖中擅自打听他人的功法是犯忌的” 吴畏听见苏尘问,虽然不在意,可是还是看了看不远处的方不同,他相信他能听得见。 看到方不同没有什么反应,吴畏才说道:“笑意禅!” 知道自己犯了错,苏尘连忙对着方不同行礼,说道:“方师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方不同停止修炼,对着苏尘笑道。 “哎呀,其实也没有啥大不了的,我们几个的功法估计你到江湖上任何一个有点见识的人那都能打听出来,哎,谁让我们太出名了呢。” “就属你不要脸”能敢而且这么熟练的骂吴畏的,除了断是非也没有谁了。 几人朝断是非看去,只见不见了一会的断是非正提着几条鱼朝他们走来。 断是非顺手将鱼扔给了方不同,方不同眼见有好食材,也停止了盘坐修炼,走到一边整理起鱼来。 方不同随身带着几把小刀,却不是兵器,只是单纯的厨具。 每一次他们几个聚到一起,做饭的总是方不同,而方不同也乐此不疲。 只见方不同熟练地将鱼去鳞、开膛、整理内脏、洗净,娴熟的手法看的苏尘和唐琪雨一时间有些惊叹。 “臭小子,你也别闲着了,趁着有些时间,我将离人六式再教你一遍。” 断是非也是奇怪,虽然收了苏尘为徒,可是除了一开始叫了两声乖徒儿过了过嘴瘾以后便一直以“臭小子”或者“苏小子”称呼苏尘。 “唐丫头,你有没有给他普及过一些关于武学修为的东西?” 唐琪雨木然的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有跟苏尘说过这个,也不知道苏尘经过司马炎的灌顶以后达到了什么境界。 “先和你说说武学境界的划分:武道九重天,一重一玄关,九重应三教,十重踏碎天。” “每一重又分初、中、高三境” “到了九重天的时候,便不用通俗的九重天去称呼,而是对应儒、释、道三教分别称为齐贤、佛陀、天玄” “齐贤是指与古之圣贤齐名,佛陀便是再生佛陀之意,天玄是道教认为的天道玄明。” “不过这三种称呼只是三教之人的称呼,一开始天下武学多出于三教,所以这么称呼也没有什么大关系,可是后来渐渐地江湖中又演变出一种武学体系来,这种武学体系没有名字,姑且称为新武吧。” “可以这么说,三教武学多为法,每一式都勾动天地,新武多为技,这一种武学就像是你爹的离人六式,至于三教武学,你方师叔就是,相信不久你就会见到” “三教武学注重顿悟,也许一招顿悟,便能一步登顶;可是新武却更注重修炼,极情于兵器,一步一步的来” “这两种武学其实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只是适合的人不一样,而且现在这两种武学体系也多有柔和” “江湖中将新武武学的九重天,称为超绝!” “后来久而久之便统一将武道九重天的人物称为超绝高手。” “这也演变出了另一个武学高深的评价标准” “自高向低:九重天为超绝,八重天为超一流大宗师,七重天为一流宗师,六重天为次一流,五重天二流,四重天三流,三重天四流,二重天五流,一重天不入流。” “不过在我看来,四重天以下应该都是不入流才是”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断是非又是那种远非一般人的人物,对武学境界划分的由来讲解的很是清楚,让唐琪雨都获益匪浅。 “司马彦一番精纯内力,让你堪堪过了四重天的门槛” “不过你因为以前没有什么功夫底子,所以现在的你就像是一个怀抱金山却不能用的傻子” “唐丫头要是想杀你,应该能杀十个八个的” “噗嗤”听到断是非这话,唐琪雨却是忍不住笑了,而且笑的有些肆无忌惮,因为一开始的习惯,特还是特别喜欢看苏尘吃瘪的。不过她知道断是非的话也就是为了打击一下苏尘而已,有很大的成分。 苏尘只能尴尬的笑笑。 “我刚在半山腰看到一处瀑布,瀑布下的水不深,大概五尺左右” “瞎子你去抓鱼了啊” “抓鱼只是顺带的,我给这小子找了一个练功的好地方” “你看看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连刀都拿不稳,空有一身内里也使不出来啊,更别说司马彦的离人六式了” “这也临近中午了,吃完饭,我便带你去那里” 说起吃饭,方不同那里便传出来了鱼香。 果然不愧是神厨,简单的石材加简陋的炊具,便能弄出如此美味,香传十里不算夸张。 每次一到吃饭的时候,苏尘就能忘了心中的烦恼。第一此从悲痛中稍有恢复,便是因为方不同的饭。 “老方,你替我收个徒弟怎么样?” “收……谁…为徒?” “诺,这个唐丫头” “她不…..不是….刚…拜了…..你….为师吗?” “我不让你教她武艺,你教他厨艺。总感觉收了个便宜徒弟有些亏了,你教她一些厨艺,以后让他孝敬我这老人家,就能给我做饭吃了” “那……好,她愿意……学,我就...教……她” 方不同原来是佛门众人,后来因为喜好饭食,逃不了口腹之欲,才负佛还俗。只不过虽然还了俗,这慈悲善良的性子却不曾改变,而且修的一直是佛门功法。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听到吴畏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给卖了,唐琪雨顿时就不高兴了,可是嘴里还是撒娇道:“师傅,我怎么会是便宜徒弟呢,你还没有教我武功呢,我不学厨艺好不好” “人家这细皮嫩肉的,可不会做饭呢” “我不教你武艺,你是家学武艺,我的棒法并不适合你” “而且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不会不懂,与其丢下自己的武艺再来学我的棒法,不如好好修炼你自己的武艺,而且也不赖” “不过我不教你,却有人可以教你” “等他来了,我让他教你” “是吗,你不教我谁教我?” 唐琪雨真的有些迷糊了,这些人要不被成为五奇了,行事风格确实有些奇怪,非常人所不能及,自己的徒弟自己不来教,却欠人情让别人来教。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材施教?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像,越看越像是因为懒惰和推卸责任。唐琪雨不无恶趣味的这么想着。 “你不会不知道老金的成名绝技是什么吧?” “老金是谁?你说的是五奇之一浪子回头金不唤吗?” 唐琪雨见吴畏和断是非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只能摇摇头。 “不知道,我很少听说他,好像他也很少出现在荆州” “嗯,好吧,也确实是,他很少去荆州”吴畏知道个中原委,却不愿意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唐丫头,我当时在荆州出现,你是怎么知道就是我的?” “盲眼,却能视物,我想除了您也没有谁了吧。而且除了金师叔和方师叔,其他你们三位我都听说过,也大概知道一些事迹,所以看到你,我就追出来了呗” “你应该是逃婚出来的吧?” 断是非说道这个话题,唐琪雨罕见的脸红了,连忙摆手,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我来啦,快吃饭,快吃饭啦” “那……你…和我…学…吗?” 听到方不同还在纠结做饭的问题,唐琪雨看着吴畏问道:“师傅你真的找人教我武功?” “嗯” 见到吴畏点头,唐琪雨狠了狠心,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学!” 第十七章叫花鸡 然后唐琪雨在浪沧山的苦难日子就开始了。 “鱼鳞……要…要这样…刮” “刀…也…不是……这么…拿的” “哼!” 唐琪雨可以举双手发誓,自己习武修炼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认真过,更没有这样被盯着说做的不好过。 所以唐琪雨生气了,扔了刀,气鼓鼓的不说话。 方不同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徒弟,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吴畏。 要说这方不同,可是一个老好人的性子,在所有的高手当中好性子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容忍唐琪雨。 “徒弟啊,这个厨艺吧,其实和练功一样,就像尘小子练刀一样,同样是对于工具的掌控力和力道使用的熟练程度啊” “治大国如烹小鲜,不管做什么事,态度是相通的,做菜也是炼心的过程。要不你以为你方师叔的心经是怎么练出来的?别忘了,他可不仅仅是一个厨子”。 “而且万事开头难,别灰心,慢慢来嘛” 吴畏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不着调,可是真要说起人生至理来,其江湖五奇的风范便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当然也免不了为了以后能吃上免费的饭,多少有点拐带良家妇女或者拿糖果欺骗小朋友的嫌疑。 “真的是这样的吗?” 自从拜了吴畏为师,唐琪雨这个曾经古灵精怪的小魔女,好像被忽悠的变傻了一些。听到吴畏说,还将信将疑的去问方不同。 见方不同肯定的点点头,唐琪雨又不甘心的拿起了刀,继续去刮和自己作对的这条鱼的鳞。 只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息不一会就被四散的鱼鳞破了功,甚至有几片鱼鳞还飞到了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吴畏脸上。 饶是方不同菩萨心性,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可惜如此好笑的场面苏尘是看不到了。 浪沧山半山腰,林木丛生,郁郁葱葱,时不时的还会传来一两声动物的叫声,一处宽约丈许的小瀑布,瀑布下一片小湖,和周边茂密的山林组合在一起,相得益彰,风景大好。 断是非和苏尘二人却没有欣赏风景的雅致。 “小子,我一开始收你为徒,并没有打算教你刀法,佛家之法可能更适合你。而且离人刀可能真的自带不祥,你确定要学这离人六式?” “嗯,学!” 苏尘简短有力的回答,显示出了心中的坚定。离人六式是司马彦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苏尘不能不学。 断是非知道个中原委,也没有强求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尘,继而开口说道: “刀,为‘百兵之胆’,讲究的是一往无前、霸气绝伦的气势。” “基础刀法有扫、劈、拨、削、掠、奈、斩、突八式”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几乎所有刀中的精妙招式都是由此而来” “离人六式一定是江湖中排名靠前的刀法,可是越是高深精妙的刀法对自身对刀的掌控力要求就会越高” “这些天你先不用学习你爹的离人六式,先学习这八式基础刀法,待日后将刀应用纯熟以后,再来学习更加高深的刀法” 断是非擅长的虽然不是刀,但是一法通百法,因为他超绝的见识,教苏尘确是绰绰有余。 断是非伸手将身边的一颗大树击倒,然后伸手虚招,木屑纷飞中一颗大树便化作了一柄木刀。这一手修为神奇之处若神迹,看的苏尘心中暗暗称奇。 木刀一成,段是非便用手中的木刀演练起八种基础刀式来,虽然只是最简陋的刀和最简单的刀式,在断是非手中演练出来,总有一种羚羊挂角,浑然天成的感觉。 大宗师之势,显露无疑! 断是非演练了几遍以后,便停下来对苏尘说道:“你可都记下了?” 直到这一刻,苏尘才着的感觉到断是非对自己是真心的,也是舍得用心的,所以由衷的说道:“记下了” “嗯,那就去练吧,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若有朝一日你能将这八种刀式融会贯通,即使不用离人六式,你也能在江湖中算一个不大不小的高手了。” 苏尘依言便要挥刀练习,却被断是非制止了。他隔空将苏尘手中刀拿了去,然后将手中的木刀扔了过来。 “先用这把木刀去湖里练,水无势无行,却会将你手中的刀压住。举重若轻,不用真气,什么时候能够将这八式在水中演练纯熟了,再进行下一阶段。” 断是非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苏尘虚点了几下。苏尘只觉浑身灵气一滞,本来鼓荡的筋脉瞬间便像破了的皮球,干瘪了下去。 “我将你的全身经脉封住,这样你就还是原先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 “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这个艰难的开始和过程,这一身精纯的内里对你来说就不是好处而是你的阻碍,甚至于你这一辈子也就止于这一步了。” “这就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司马彦当着我的面行灌顶之术,肯定是知道我会这样做。” 不用想也知道经脉被封的苏尘在水中练刀将会面临什么,可是苏尘心中有目标,有压力,所以就会有动力。 然后苏尘便开始了艰难的修炼生活。 苏尘站在水中,湖中的水淹没不了他的身体,但是因为瀑布的冲刷,湖中的水是带了流向的。所以他不敢站在离瀑布落点太近的地方,瀑布落水形成的漩涡足以将他卷进湖底。 苏尘刚站在水中,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在水中站稳脚跟。 苏尘站在水中,好不容易适应了水流,站住了脚。可是在水中施展招式,本来就软绵无力的招式往往进行不到一半就没有了前进的力量。 断是非在岸上看着,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苏尘在水中虽万事开头难,却不曾有任何气馁,一遍遍的挥舞着手中的木刀。 日渐西沉,唐琪雨眼前仍然是一些散碎的鱼肉和散落到各地的鱼鳞。她努力了一下午,终究还是没有将鱼处理好,做好方不同经常做的烤鱼。 “徒弟,你这做饭的天赋,哎,真的是有些…啧啧……” 唐琪雨学习一下午,无所事事的吴畏也看了一下午,可是看到了最后,他都有些想放弃了。 听到自己师傅又挖苦自己,唐琪雨娇哼了一声,扔下刀不理会二人跑下了山。 “本姑娘我不学了,方师叔你做晚饭吧,我去看看臭小子” 对唐琪雨蛮横的性格二人早已经有了见识,也早已有了准备。 “你…收的…好…徒弟” “不然怎么办,你不怕老金找你拼命,就去打她一顿” “我…不去,你……自己的…徒弟,自…自己…管” 方不同正在打扫着唐琪雨留下的战场,唐琪雨却拎着两只山鸡回来了。 她也不搭理吴畏二人,径自走过来,拿过方不同手中的刀,将鸡的内脏掏干净,也不拔毛和放血,又找了一块泥巴将两只鸡囫囵着包起来扔进了方不同早已经升起的火中。 而且一边处理鸡,还一遍气鼓鼓的嘟囔着:“让你们吃,让你们吃,哼,还嘲笑我,给你们吃带毛的鸡!” 吴畏和方不同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又看着她气鼓鼓的做到一边一言不发。这两个在江湖中跺跺脚都能让江湖震一震的人却都很识相的没有去触唐琪雨的霉头。 只不过都在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句话:“这个喜怒无常的小魔女” 苏尘今日在水中挥出了四、五百刀,到了最后两百刀,苏尘几乎就是机械式的在挥刀,没有半点刀式的运用,因为他的胳膊到最后已经沉的好像绑住了大石头抬不起来了。 断是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阻拦。也许欲速则不达,可是这些天苏尘压抑的情感也确实需要一个宣泄口。 终于苏尘手中的刀在他劈出的一刀中折断了,苏尘这才停下来。 “今日修炼的量已经够了,上岸来去休息吧” 苏尘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断是非上到山顶的时候,正看到唐琪雨气鼓鼓的坐在石头上,方不同锅中的鱼汤却已经流出了浓浓的香味。 “今天做的什么,这么香” “托我徒弟的福,全鱼汤” “而且你们可是有口福了,我徒弟可是天赋异禀,还做出了新菜,连老方都赞叹不已呢。是吧老方?” “啊?嗯嗯” 方不同正在专心致志的摆弄鱼汤,听见吴畏问自己,连忙点头嗯了嗯,算是肯定的回答了。 “她会有这天赋?”看着一旁像是生气的样子,断是非师徒都有些不能相信。 “吴师叔,疯丫头创立的新菜在哪?” “诺”吴畏努了努嘴,指了指在火中的两个黑炭球,说道,“那不就是了嘛” 断是非师徒二人顺着吴畏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有些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然后齐刷刷的看向唐琪雨,唐琪雨居然罕见的有些脸红了。嗯,是脸红了,苏尘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是他能确信一件事了,那就是吴畏绝对说谎了。 今天的晚饭可真是有些简陋,特别是对消耗巨大的苏尘来说。 因为今天的晚饭只有鱼汤!至于两个黑炭球,自动的被众人忽略了。五人全都抢一锅鱼汤,就连唐琪雨都忍住不去看自己的杰作。 “臭小子,你不饿吗?你吃这点鱼汤不够吧?” “看你今天这么累,这两个我创立的新菜就给你吃了吧” “这能吃吗?”苏尘有些难为情,他可不想刚出江湖就被两只裹着泥巴的黑炭鸡毒死。 “吃吧,尘小子,顶多就是难吃一些,不会毒死你的。而且你明天还得练功,吃不饱可不好。” 苏尘确实是饿了,先是看向断是非,再看向方不同,见他们二人都点了点头,便狠下心来去敲那两个黑炭球。 至于断是非二人是出于爱护还是出于其他的什么原因,苏尘没有去想。 苏尘在其他四人的关注下小心翼翼的敲开泥巴,泥巴掉落的同时,将鸡毛也一并带了下来。而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让人胃口大开的香气。 闻见香气的众人全都食指大动,却都安耐着没有动,只有苏尘撕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 “呀,这鸡真好吃” 苏尘一口鸡肉放到嘴里,顿时感觉唇齿留香,有泥土的香气和鸡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却相得益彰,浑然天成。 “这鸡叫什么名字?” 唐琪雨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尘,难道自己真的创造出一道名菜来? 听见苏尘问,她看了看身边一副乞丐打扮的吴畏,随口说道:“叫花鸡!” 第十八章噬心剑 “叫花鸡?”初闻香味,方不同便知道这以后一定是一大名菜。唐琪雨说出名字,方不同便有些惊讶的重复了一遍,就连平日里的口吃都好了许多。 “嗯嗯,叫花鸡”唐琪雨偷偷的看了看自己的师傅,有些心虚的说道。 “不错不错,没想到叫花子我也能有一个菜了”吴畏倒是满不在乎,他知道唐琪雨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的身份,可是他不在乎,好吃就行。 一边说着一边伸着脏兮兮的手就去拿鸡,可是却被近水楼台的苏尘拿到了,另一只被段是非伸手虚招了过去。 “你们师徒二人忒不要脸,这可是我徒弟做的,总得让我尝尝才行” 苏尘刚要将手中的鸡递出去,却被断是非拦了回来,“你今天消耗大,那只鸡归你了,我手中的这只分给他们就行了” 断是非说出这话来,其他人也没有反驳什么,都是有心人,无论是同情苏晨的遭遇又或者是看断是非的面子,都不会计较什么。 几人吃完饭,断是非四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约定相会的日子在是明天,其他人估计明天才会来。 只有苏尘一个人没有心情聊天,也没有心情去看星辰,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便沉沉的睡去。 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平凡宁静的小山村,他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出走,石村也没有迎来那个飞来横祸的黑夜,一切都如石平安心中所想的那样,平凡、宁静,幸福。 他梦到自己有了心仪的姑娘,并且和姑娘两情相悦,结婚、生子;还梦到石平安和石翠花结了婚,两人有了孩子。他继承了父亲的就业,在村里当一个教书先生,教导村子里的孩子知书达理,向善热爱生活。 可是身边传来的阵阵凉意会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梦,待到明早梦想十分,一切都如镜中花水中月,烟消云散了。 那个不平凡的黑夜,让很多人的人生都变了样,让所有人的生活都狂起波澜。 黑夜,总会让人感觉到压抑。 一间不大的屋子,完全隐匿在黑夜里,屋子里唯一的亮光来自一盏散发着黄豆大小亮光的油灯。 那个全身都隐藏在黑色袍子里的人,青面獠牙的脸在摇曳的灯光中让石平安看的有些虚幻和不真切。 有那么一瞬间石平安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像极了自己常听的神话故事中青面獠牙的魔鬼。 “也许,只有魔鬼才能帮自己报仇吧”石平安在黑暗中和黑袍人隔着三尺的距离,这样想到。 “你想要报仇?” “嗯” “苏尘还是归夜?” “都杀” “归夜很厉害,苏尘也拜了名师” “都杀” “凭什么?” 当蒙面人问道这几个字的时候,石平安突然安静了下来。是啊,凭什么呢?自己身无长物,又只是一个山村野人,到底凭什么才能报仇呢? 不过石平安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既然自己不能,眼前的人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石平安只是因为见识欠缺而显得比较憨厚,但是他并不傻。 “你能帮我?” “能,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石平安问完这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他甚至能感受到蒙面人眼睛里的深邃和寒冷。 忽然面具人嘿嘿的笑了一声,声音中透着刺骨的寒意,说道:“嘿嘿,你说的不错,咱们俩的目的是一样的。我可以帮你,只不过我的方法很残忍,也很痛苦,剜骨噬心之痛,你能承受吗?” “我能承受” “可能会死” “只要能报仇,不怕死” “好” 黑袍人略一迟疑,便伸出了手。只见他手中出现了一把无柄短剑,短剑长约三寸,通体碧绿,在碧绿的剑体上还有黑色豪光浮现,透露着一种邪恶的气息。 “此剑名为噬心剑,你可以将他当做剑,当然也可以当做暗器,是什么不重要,总之他能帮你报仇就是了” “只不过噬心噬心,噬的不仅是敌人的心,最主要的噬的还是主人的心” “有些兵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已经被称为邪器或者不祥,这把剑确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伤敌之前先伤几” “它平日里需要放在心脏中,以心头之血喂养” “而且一生中只有三次施展的机会,即使不施展,你也活不过三年” “将它放在心中,岂不是……登时就会没命了?” 此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的确是超乎石平安的想像,所以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东西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 黑袍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隐藏在面具中的眼睛看不清,可是石平安在那一瞬间有种坠入冰窟的感觉。 “在噬心剑入体的时候,你确实可能会死,而且会很痛苦” “以你的身体,成功的几率不会超过两成” “也就是说我不一定会死,还是有机会成功的对不对?” “对,天无绝人之路,你有机会活” 黑袍人点了点头以示肯定以后就没有在说话,昏暗的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一切都回归到了沉寂。 昏暗的灯光照着石平安的脸,还显稚嫩的脸上一阵变换不定,好像平静的湖面吹起惊涛骇浪。 好像过了一瞬间,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石平安稚嫩的脸上不再变化不定,风平了,浪定了,心也硬了。 “我想试一试!” “好!” 黑袍人对于石平安的决定好像也有几分意料之外,不过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个好字,手心里又出现了一颗绿色的药丸。 “将这颗药服下,否则你就真的会死了” 石平安接过药丸,刚一接触,便觉得有一股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药丸上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恶心至极。 不过他没有任何迟疑便将药丸放进了嘴里。 不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本性如此,总之此时的石平安果决程度确是出人意料。 药丸刚一入嘴便化开了,石平安真的感觉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嘴里蠕动。 起初石平安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刚过了几息的时间,应该是化开如虫子的药丸已经进入了胃里,石平安便感觉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咬自己的胃,然后牵连整个身体都好像置身在蛇穴蚁窟一样,万蚁噬心! 黑袍人看到石平安痛苦的样子,便知道药力已经起了作用。遂一扬手,一直在手心的绿色噬心剑便直直的射进了石平安的心脏。 石平安在剑射进心脏的那一刻,就痛苦的坐在了地上,冷汗直流。 疼!这是石平安唯一的感觉!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尝到这样的疼痛。而且胃里正在噬咬胃脏的虫子好像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挣扎着穿过胃,进入到血管里,然后顺着血液流到心脏中。 石平安在恍惚的时候甚至想到自己的胃一定是千疮百孔的了! 如此痒、麻、疼的感觉,好像将石平安的身体扔进岩浆冷水里捶打了千百遍。 石平安疼的昏了过去。 看到石平安昏了过去,黑袍人有些愤恨,“哼,如此千载难逢的东西,可别让你这个蠢货浪费了” 想到这,一直事不关己的他也有些担心起来。 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动作,一切都得看石平安自己能否熬过来了,如果能熬过来,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成功了一半,如果死了,就是暴殄天物了。 他担心的不是石平安的死活,而是那柄剑和那颗药丸。这两个东西确实得来不易。 石平安虽然昏迷,却好像能察觉到身体的状况。噬心剑在肆无忌惮的破坏自己的心脏,通过血液流进心脏的小虫好像又在弥补着心脏。 双方便将自己的心脏当做了战场,一次次的交锋,又一次次的势均力敌,如此循环往复,不曾停歇。 石平安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裂了,连魂魄都要撕裂了。 他可能快坚持不住了! 弥留之际的石平安好像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自己的面前划过,丢失了身子的头、背部被划开一道深可见内脏的口子的身体、被一刀劈成两半的身体,他们每一个都好像长了嘴,向他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和仇恨。 石平安还看到翠花正在自己怀里熟睡,却突然被刀砍下了脑袋;又好像看到正在田地里劳作的父母,却突然被劈成了两半。 血泊中有无数的人在里边挣扎,狰狞的脸,无数只伸长的手交错如光影般在他的脑海里交错,也冲荡着他快要撕裂的灵魂。 时间一点点过去,它总是那样无情,从不会管是否有人会留恋,又总是那样多情,因为会让等待的人知道结果,也会让痛苦的人得以重生。 油灯燃尽,天也渐渐的亮了。黑袍人便如此看着石平安站了一夜。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里来的时候,昏迷了一夜的石平安也渐渐睁开了眼。黑袍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石平安起身,只留下身下地面上的一摊水迹。他的冷汗,流了一夜。 他对着黑袍人恭敬了磕了三个头:“平安感谢先生的再造之恩” 石平安变了,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脸上不在青涩,眼里也没有了迷茫,相反,脸上和眼里都有了一丝阴厉和狠辣。 嘴角微微上扬的一笑,尽现邪魅。 原先那个憨厚老实的狗蛋,彻底不在了。 “嗯,很好。日后你便忘了原来的名字,叫邪魅吧!” “是,先生” “叫师傅吧” “是,师傅” 石平安,哦,不,应该叫邪魅,叫着师傅的同时又跪下给面具人磕了头,面具人没有了先前的冰冷,将邪魅搀起。 如果没有先前的场景,任谁看到都以为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和谐画面。 “噬心剑虽然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是好处是能激发你全身的气血,比如你现在,应该就有了四重天的实力。而且还有一个好处是不中则以,中之必死。” “平时的时候你不要用,待到见到你想杀的人再用,才能起到效果。” “这本《幽冥血诀》和你的噬心剑正好相配,而且还能弥补噬心剑带来的一些创伤,你便在此修炼吧,总有机会能报仇。” “是,师傅” 此时的邪魅,就连黑袍人都有些低估了他心中的恨意,也是这股恨意,才让他在非人的痛苦中熬过来。 第十九章宋缺 浪沧山,第二天天一亮,苏尘便借着浪沧山上第一缕东来的紫气修炼。 断是非修改了苏尘修炼的方式,上午打磨体内真气,下午练刀,有张有弛才能事半功倍,而且不至于损害了苏尘的身体。 甚至就连苏尘每日练刀的次数他都有了规定,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自从石村祸事以来直到昨天,苏尘才正式开始了修炼。 可是刚一习武修炼他便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以前的他只知道熟读圣贤书,因为他能在书里找到快乐,昨天在湖里练刀虽然累,可是他感觉到了踏实。 随着太阳渐渐移到正中,苏尘停止了上午的修炼。 鼻息中已经传来淡淡的泥土和鸡肉混合的香气,苏尘知道,这是疯丫头的拿手好菜。 苏尘正要起身去吃饭,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苏尘转身看去,一个身穿花衣的女子正扛着一个布袋上山来。 说话的正是这个花衣女子,苏尘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苏尘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女子,狐儿脸,桃花眼,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后背,随着山风摇摆。 娇媚中夹杂着霸气,阴柔中夹杂着阳刚,这样独特的气质,真的让苏晨瞠目结舌。 特别是一袭花衣,这件在寻常人身上穿着会尽显俗态的花衣穿在她身上却一点没有违和感。 唯一的一点违和感便是这个人的嗓音略显浑厚了,更像是一个男子,不像是一个女子。可是男子又不应该有这样的面容。 苏尘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老**,你这是又祸害了哪家的姑娘?” **?苏尘听到这个称呼眼睛瞪得更大了,对于他一个小地方来的小人物,这个称呼背后的东西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 “他居然是个男的?” 来人正是五奇之一,素有怜香惜玉之称的姬怜花。 苏尘不经意间看到唐琪雨正在发呆,甚至好像看到唐琪雨嘴角流出了一丝明亮的东西。 原来不只有红颜祸水,美男子也有祸水级的人物。 这世间有叫错的名字,却很少有叫错的绰号。 姬怜花也正如他自己的绰号一样,美貌不知征服了多少痴男怨女,对,是痴男怨女。 他也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只不过据江湖传闻,姬怜花至今也只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并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说话的吴畏。说实话,没有男人不嫉妒姬怜花的相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其他的什么原因,吴畏总会称呼他为**,还在前面加个“老”字。 “去你的,我只是欣赏,欣赏懂不懂”姬怜花将肩上的布袋一边放下来一边反驳吴畏,说道,“你这老叫花子又在哪里弄来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咦?这是谁家的女娃娃,长得好生漂亮,不过要擦擦你嘴边的口水” 听见姬怜花说自己,唐琪雨才从呆滞中惊醒过来,赶紧动手擦了擦口角。她也不在意,可是却不敢再去看姬怜花了。 苏尘看看唐琪雨,又看看姬怜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世间居然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如果不是从无畏口中“老**”的称呼中大概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也不敢相信他是个男的。 “喂,这是哪里来的混小子”姬怜花第一次看到他们五个的聚会居然会有别的人在,而且还是一个花痴姑娘和一个傻小子。“我可警告你,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会生气的啊” “哈哈,尘小子,上次有个男的这样看着老**,老**就敲断了他的第三条腿” 果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吴畏在一旁打哈哈。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并没有刻意吓唬苏尘。 刚还说姬怜花迷倒了好多痴男怨女呢,只不过对于迷倒怨女这件事他一直乐此不疲,可是对于迷倒痴男,却是能够让他倒好几天胃口的。 所以对于迷恋他美貌的痴男,他往往手下不留情。 “啊,没,没,没有看” 苏尘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脸却有些红了,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好看的男子,特别是听到吴畏说第三条腿,他虽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可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才是。 还是唐琪雨机灵,毕竟是有些江湖经验的江湖儿女,不是苏尘这愣头小子能比的。 “琪雨见过姬师叔” 从这装扮和吴畏的称呼她就该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姬怜花一抖肩,便将肩上的麻袋扔到了地上,麻袋里传来一声痛呼声。 正当苏尘好奇麻袋里是什么的时候,姬怜花却啪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扇面光洁,只有只桃花一枝独秀,妩媚艳丽。 姬怜花轻摇手中折扇,好似谪仙不染凡尘,这番风度让苏尘看到眼里内心不禁又是一阵感叹。 “你是谁的徒弟,为什么叫我师叔?” “哈哈哈,这是老叫花我的徒弟,刚收的徒弟,怎么样,老**,我这徒弟还不错吧” 不等唐琪雨回话,吴畏便插言将唐琪雨的师傅自己报了出来。 “马马虎虎吧,那这个小子呢?” “啊?”听到姬怜花问自己,苏尘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对着姬怜花行礼,说道“见过姬师叔,我叫苏尘……” 只是苏尘的自我介绍还没有介绍完,便被一声巨喝给打断了。 “老**,放开我女儿,你要是敢伤他分毫,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这个声音粗狂、豪迈,只闻其声便知一定是一个气势非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人物,特别是他说的话,将正在专心鼓捣饭菜的方不同以及闭目养神的断是非也惊动了。 所有人齐齐循声看去,几息过后,苏尘便见一个魁梧的身影上的山来,只是还不待他看清来人的样子,来人便挥出了手中的刀,刀光凛冽,直直的冲着姬怜花劈来。 可是因为苏尘正在向着姬怜花介绍自己,所以此时迎着刀光的是他这个傻小子。 苏尘看着冲着自己而来的惨白刀光,好像看到了一副天崩地裂的惨烈景象,天塌了,地陷了,有星辰坠毁,有银河倾泻而下,俨然一副末世景象。 苏尘来不及体会刀中的惨烈,当看到刀光的那一刻起,苏尘就好像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走来。 在一瞬间好像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苏尘甚至在想,原来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吗? 可是黑暗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苏尘便真切的感受到一股烟水清寒之意,接着便是片片枫叶红如火,相思入愁肠的悲悯之意在心底升起,甚至在冥冥之中好像出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只不过他的眼前却是有光亮了。原来那一道惨白要将自己送给死神的刀光被挡下了,苏尘睁开眼,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哈哈哈,宋缺德,你在西北横行无忌惯了,到了浪沧山也这样霸道无忌。是我抢了你家女儿,你只管冲着我来便是,吓唬一个乳臭无感的傻小子有什么用”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这个老**,耍**居然耍到了我的头上,敢欺负你爷爷我的女儿,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两人的声音好像还在苏尘的耳边回荡,两人却早已冲到了空中大战起来。 苏尘有些怯怯的看着空中二人的交战,此时断是非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其实刚才苏尘虽然感觉那一道刀光好像要将他杀死,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那一道刀光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即使是仓促出手的姬怜花口中的宋缺德也是一样。 因为姬怜花口中的宋缺德有分寸,姬怜花也会拦下这一招。 不明就里的也就只有苏尘和唐琪雨而已。 不过断是非此时还是站在了苏尘的身边,唐琪雨也有些吓得脸色惨白的站到了苏尘身边,刚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臭小子会死了。 “你们俩人好好看看他们的打斗,这二人都是当今世上的高手,看看他们打架也是好的。” 断是非这话却是没有说错,看过高人争斗,总归是一种见识和阅历。而且常人哪里有这种机会,高手过招,一招一式都能勾动天地力量,若非断是非几人相护,苏尘和唐琪雨怕是站在这里都不可能。 当然断是非几人真气相护的还有麻袋里的那个人。 “哈哈,这个宋缺可是西北绿林的总瓢把子的,统领西北绿林十多年,在西北可是土皇帝一样的人物,没想到老姬居然找上了他。” “是……呢,也…不…知道他…俩…谁…能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苏尘和唐琪雨武道修为尚浅,就属于看热闹的那一种。 姬怜花和宋缺二人,一柄折扇,一把阔背大刀,姬怜花折扇一招一式都极尽美感,时而片片枫叶情,时而彩蝶飞舞,看他的武功招式,就好像在欣赏一只只美妙的舞蹈,万花丛中过,好似百花仙。 宋缺的刀光确是一道比一道惨白,一道比一道凛冽,每一式都好像破天裂地,大有将天地劈开,葬天埋地之势。这正是宋缺的成名绝技,葬天八式! 而宋缺也正如吴畏所说,西北江湖的扛鼎人物,凭借手中一把天刀,创出了赫赫威名。天刀宋缺,也是中原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家家主。 苏尘和唐琪雨只能感觉到二人招式中的凄美意境和威武气势,其他却没有太多的感受。可是吴畏等人却不一样。 “宋缺这把天刀确是有劈天裂地只能,葬天八式也确实是名不虚传啊” “嗯,他的功力应该和我们相仿,这样看来,宋缺平日里的功力传闻应该是有假了” “那…他….应该是…比…其他三…个家…族…要……厉害了” “哈哈哈,厉害不厉害,到底有多少实力,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吴畏一声大笑,却是见猎心喜,最耐不住寂寞,冲入二人的战圈,顿时将二人的争斗打断,手中玉杖连扫,将姬、宋二人全都包进了战圈。 “哈哈哈,既然要玩,那就一块玩玩吧” 第二十章人美嘴贱 吴畏的成名绝技,三十六路天罡疯魔棒,本就是丐帮帮主的绝技. 只不过原来并没有多大的名头,直到到了吴畏手中,才将此棒法发扬光大,并且藉此名扬天下。 此棒法共有大招三十六路,招式精妙,变化莫测,相传此棒法上应天罡三十六星,若将其运用到极致,有移星换斗之能。 果然,苏尘虽没有听过关于此棒法的传闻,却好像正在亲眼所见。 只见吴畏手中玉杖时而势大力沉,时而轻若鸿毛,圈、点、劈、扫,一招一式间仿佛有星光闪烁吗,而且空中也好像有星辰在若隐若现。 要知道这可是白日正午,苏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白日星辰奇景,很难想象这是武道功法所致,称呼为神仙异象好像也不足为怪了。 “臭叫花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本来姬、宋二人功力相仿,宋缺又不是傻子,在这种场合一定不会倾尽全。所以吴畏刚一进入战圈,便在顷刻间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衡。 姬怜花本来就不想和宋缺打,宋缺却要为女儿出口气,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连杀了姬怜花的心都有,所以对吴畏的到来很是不满。 “哈哈,宋缺德,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实力,我也是一时心喜,想和你比划比划嘛” 看来这位西北地区江湖的扛鼎人物被很多人低估了实力。 “哼,你要和你爷爷比划比划,那爷爷就陪你玩玩”宋缺火爆脾气,见到吴畏上来挑衅,哪里还管其他,话没说完,手中的刀早已想着吴畏劈去。 “你这宋缺德,居然占我便宜” 吴畏嘴上嬉笑,手上却没有半点留情,玉杖和刀相触,顿时激起了一波气浪,将站在旁边的姬怜花向后推了推。 姬怜花也乐得见到他俩动手,自己也好歇歇。不顾他也没有后退,只是站在半空中看着他俩,手中折扇轻摇。 姬怜花虽然是男儿身,但言行举止,一举一动却总是那么优雅大方。但是说出话来却是有些粗鄙了。 “喂,傻小子,你说你是谁的徒弟来着?看看麻袋里的姑娘漂亮不,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姬怜花虽然身处交战范围之内,虽然被气浪所扰,可是因为自身武学修为高深,所以他的声音不大,苏尘几人却听得真切。 “回姬师叔的话,我的师傅是……” “哦,你不用说了,看瞎子的神情就知道你是瞎子的徒弟了。师叔送你一个见面礼,就将麻袋里的姑娘给你做媳妇吧。” “师叔可不要调笑我了”苏尘听见这话慌忙摆手,脸上明显有了一些囧瑟。自己在心里嘀咕,“这个男子长得是好看,可是总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呦,瞎子你这徒弟好生腼腆,怕不是害臊了吧,哈哈哈” “傻小子,不要犹豫了,你这小媳妇可是长得很好看的,要不你师叔我也不会撸了来” “老**,你在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听到姬怜花这样调笑自己的女儿,宋缺更加怒不可遏,不慎之间便露出了一丝破绽,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一丝破绽被吴畏抓住,便开始穷追猛打,一时间,宋缺只有招架的份,再也顾不得姬怜花说什么和做什么。 “呦呦呦,宋缺德还生气了。喂,傻小子,这么好看的媳妇你到底要不要,你岳父可生气了。” “不不不……”苏尘慌忙摆手。 “好,师叔给你的见面礼你不要,那我就把他扔下山区。” 姬怜花说着,脸上故作愠色,手轻轻一挥,便将麻袋朝山崖打去。 此时离麻袋最近的便是苏尘,苏尘眼看麻袋便要掉下山崖,便伸手去抓,却不想脚上并没有生根,抓着麻袋朝山崖坠去。 离苏尘最近的便是唐琪雨,她看到苏尘因为救人快要掉下山崖,也慌忙去抓,可是待她抓主苏尘脚踝的时候,她的半边身子也已经弹出山崖,任他有多好的武功,多好的修为,此时是半点力气也用不上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三人只能一起朝着悬崖落去。 苏尘和唐琪雨的惊呼传来,看的天空中的姬怜花脸色有些难看,差点一口真气没有提住,在空中晃了晃身子又复站定。 他算定了苏尘肯定会救麻袋,也算定了苏尘一定能抓住麻袋,可是千算万算就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苏尘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的武学修为。 恰恰相反,苏尘只是一个只有四重天修为却还不会运用的武学半吊子。 如果换成唐琪雨,肯定就是姬怜花所想的了,可是偏偏不是,唐琪雨再去救二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他认为的最好的时机。 “老**!” “老**!” 两声断喝传来,却是吴畏和宋缺,虽然正在交战,但也注意到了苏尘几人的情性,顿时停战恶狠狠的看向姬怜花。 “老**,他们几个要是死了,中原的高手,你便得罪了一半还多,到时候中原江湖里便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是断是非到底是名宿前辈,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提气纵身,身形一展便跳下悬崖,顷刻间便将三人倒提上山来。 “哼,瞎子我生气了“将苏尘三人提上山来的瞎子看着姬怜花,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说宋缺的女儿好看吗,相信能被你掳来的女孩肯定不会难看,这次你不将宋缺的闺女弄成我的徒弟媳妇,我还就不愿意了!” 断是非刚说完,便将手中竹杖扔了,脚踩空气来到姬怜花面前。和吴畏手中的玉杖是武器不同,瞎子的竹杖纯粹是为了应和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这一回事,其实纯粹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他看路可不是靠眼! 看到断是非的神情,再想到刚才他说的那些话,眼睛还偷瞄到在旁边正在站着恶狠狠的看着他的两位,即使他本意就是想将断是非也卷进来。 此时虽然断是非确实是卷进来了,可是好像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想像的方向发展,姬怜花好看的脸一下子就苦了起来。 原本他是想着再次激怒宋缺,好叫断是非也和宋缺打一架的,甚至于他还想到应该也让方不同和宋缺打一架的。 “瞎子我可不是有意要害这两个孩子的,我不知道你新收的徒弟这么差啊,还有宋缺德,老叫花子,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就是断老哥不去救,我也会及时救下他们的,嘿嘿,嘿嘿……” 姬怜花满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不管,我现在就是想揍你一顿!” “对,我们就是要揍你一顿!” 缘分这东西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刚才还在打生打死的两个人,此时又开始同仇敌忾的要打姬怜花一顿了。 姬怜花看到在空中渐渐朝自己逼近的三个人,脸上有些发苦,还不忘朝着苏尘喊了一声:“傻小子,你那小媳妇叫宋亦萱,你师父和你岳父要来打我来了……”便转身朝西边飞去。 姬怜花的武器便是手中的折扇,叫做“留香”,他的功法招式也和折扇一个名字,“留香”。 若单凭这些,姬怜花位列五奇其实有些勉强,因为真要打起架来,他比其他几人要稍微弱一些。 可是若要说逃跑的功夫,其他人却是赶之不及,因为他有一个更为天下人称道的绝技,便是道教九字秘之一的“行”字诀,被他自己称为“浮光掠影”。 此诀拥有天下极速,所以他真要逃跑,断是非三人还真不一定能追的上他。 可是他刚飞出去没有多远,便被人一掌给轰了回来。 看到姬怜花被人堵了回来,断是非几人真的是老怀大慰,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的老赌棍可是做了一件靠谱的事,哈哈哈” “嗯嗯,是,老赌棍,你今天不错,我看好你” 和他们几个一片欢声笑语不同,姬怜花却真的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了,今天这顿揍可能逃不了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他们四个人好像把他包围起来了。 “老赌棍,你说你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刚刚一掌将姬怜花轰回来的,便是五奇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浪子回头金不唤!看到四人的站位和奇怪的表情,而且还有一位不常打交道的宋缺,叫花子几人怎么会和宋缺又搅和的一块了,不明就里的金不唤越发的如坠雾中。 “你们这是在围攻老**吗?” “哈哈,对的,老赌棍,老**的事你帮我们堵着,先不要管他,他也跑不了,你看看山顶,有惊喜哦” 回答金不唤的是吴畏,他笑嘻嘻的看着金不唤,让他往山上看,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的姬怜花好想给他一巴掌。 金不唤顺着吴畏的目光朝山顶看去,虽然有些距离,可是对他并没有什么障碍。 先是方不同的那张肥脸,然后是一个傻小子正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一个麻袋,等等,这个美貌的姑娘是谁? 金不唤看到唐琪雨的时候便心有所感,心中好像被电了一下,这个姑娘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好像,好像。 “她是……” “她姓唐!” 被吴畏的话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他蹭的转过脸来严肃的看着吴畏,“老叫花子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还收了她做徒弟,老瞎子也可以作证。” “呸,我的……那个啥啥需要拜你为师?” 金不唤听到居然拜了老叫花子为师,顿时有些气结,可是让他说出这个称呼,一时间还有些尴尬。 “你先别管他是怎么拜我为师的,日后有我丐帮二代弟子的身份在江湖行走肯定没有什么坏处。不过他刚才却是差点被某人扔下悬崖哦” 吴畏此时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正主来了,他这个便宜师傅就可以靠边站了。 听到吴畏的话,不用问,金不唤也知道他说的某人是谁。顿时脸色阴沉的看向姬怜花。 姬怜花听到他们刚才所说,哪里还不知道其中原有,对刚才断是非说的话又有了一层深切的理解。 “老赌棍,你听我解释” 金不唤此时哪里还会听他的解释,一枚色子一样的东西滴溜溜的在手中乱转,可以看出此时金不唤的心情有多糟糕。 “我不听你解释,老叫花子他们要揍你,我也要揍你” 第二十一章宋亦萱 四人刚要出招,便见姬怜花身周有这无数的莲花在虚空中化形,每一朵都亭亭玉立,娇艳欲滴。 看到这个场景,姬怜花却脸带喜色。满怀希望的看着正在飞到自己身边的方不同。 虚空生莲的景象,正是方不同的成名绝学,笑意禅。 方不同站在姬怜花身边,脸含笑意,却并没有开口,而是虚空凝字,因为他觉得这样比他说话要快一些。 平时说话慢一些口吃一些也就算了,今天要是再慢了,怕是姬怜花就得被几人打死了。 而且虚空凝字并不算是什么绝技,武学修为达到一定地步都可以做到,可是这么多武学高手中就只有方不同在心急时刻使用,了解他的人也见怪不怪。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怜花应该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老方,你要做和事佬也不行,一定要揍他!” “对,一定要揍他!” 关于苏尘三人差点坠下悬崖这件事,事情本来不大,真正的苦主应该也只有宋缺一人才是,毕竟人家的黄花闺女被姬怜花从大西北掳到了东北,有些气也是应该的。 可是刚一来到此地的金不唤却出于爱女心切,又听到吴畏的煽风点火,所以此时也对姬怜花不依不饶。 吴畏和断是非也乐得借得合格机会揍一顿姬怜花,白给的欺负人的机会为什么不要? 所以四人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同时对这姬怜花和方不同出手了。 一开始还是四人围攻两人,可是偏偏又有吴畏这个搅屎棍。 他有意无意的打了宋缺一棍,又把飞向姬怜花的一枚色子稍稍打偏了方向冲着断是非飞去。 于是这一开始由姬怜花嘴贱引起的四人围攻战渐渐演变成了六人的无规则混战。 天上的神仙在打架,地上的凡人也没有遭受池鱼之殃。苏尘和唐琪雨仰头看了半天几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长得好看的人,有时候可能脑子不太好用,而且嘴贱。 两人正在看着天空,一直被两人忽略的麻袋终于有了动静,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喂,臭小子,你的小媳妇可是在叫你呢” “疯丫头你别瞎说,当心一会拿刀的那个人打你” “切,我也有师傅的好不好。咱们俩把她放出来吧,总这样呆在麻袋里该闷坏了” 这年头,谁还没个好师傅或者好爹呢? “嗯嗯,好的” 苏尘小心翼翼的将麻袋解开,一颗臻首露出,苏尘有些惊住了,怔怔的向后退了两步,当那一张秀面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苏尘感觉好像被满园春色撞了个满怀。 定睛看去,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如此容貌,比唐琪雨还略胜三分。特别是刚出来麻袋的时候,她柳眉微蹙,也许是因为害怕或是伤心,眼下还挂着两点泪珠。 苏尘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如此佳人,你蹙眉,便是漫天的云海失色,你落泪,便是满江的春水无情。 女子完全从麻袋里出来,苏尘得以一览女子的全貌,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一袭素色白赏,更是将她衬托的婉如仙女一般清丽出尘。 女子茫然四顾,然后直接被远方天空的打斗声所吸引,知道看到自己熟悉的刀气时才略展颜。 苏尘看在眼中,忽然更是举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刚才她蹙眉流泪时,苏尘便觉得整片天空都是黑暗的,可是看到她笑时,便觉的所有的景色都灿烂起来。 “姑……姑娘,你是宋亦萱” “喂,臭小子,你看到美女就变得和方师叔一样了?” 初次看到比自己还漂亮一些的女子唐琪雨也有些发楞,甚至看到苏尘的反应,心里难免都有些醋意在流淌,所以对苏尘说话是一点也不客气,“你看你都流口水了” 刚才姬怜花调侃她的话被她用在了苏尘身上。 “你们是?” 悦耳的声音传来,惊醒了还有些发呆的苏尘,顾不上唐琪雨说的口水,说道:“我叫苏尘” “我是唐琪雨” “你们好,我叫宋亦萱” “嗯嗯,我们知道,而且姬师叔可是已经将你许配给臭小子做媳妇了” 听到唐琪雨说道“媳妇”二字,宋亦萱和苏尘二人同时红了脸,好像红透了半边天空。 “嘻嘻嘻,你们这反应倒挺般配的哦” “臭丫头不要瞎说” “谁是你们姬师叔?” “诺,就是那一个穿花衣服的喽” “啊,那是个大淫贼,那你就是小淫贼了” 这句话明显是对苏尘说的,看着那有些害怕的眼神,苏尘真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他怎么会是小淫贼呢,这一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哼”宋亦萱骄哼一声,可是在唐琪雨和苏尘惊讶的眼神中也只是生气的跺了跺脚,“小淫贼,你们都欺负我” 唐琪雨这才想起来,传闻在西北地区威名赫赫的天刀宋阙的独女并不会武功,今日一见,看来是事实无疑了。 苏尘不明就里,有些怀疑的看向唐琪雨。 “呀,我忘了,原来咱们家宋大小姐是不会武功的” 苏尘听到唐琪雨的话,忽然觉得心有些疼。 人啊,往往就是这样,看到漂亮美丽的人和物总是情不自禁的喜欢,可是也总是停留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可是总有些人或物,会在看到的第一眼,便能勾动某一个人的心弦。 苏尘对宋亦萱,便是后一种情况! “小淫贼……” 也许是被人从西北掳到东北横跨大半个中原的经理有了阴影,所以宋亦萱想到“淫贼”二字便有些害怕,所以站的又离苏尘远了些,也就离山崖边近了一些。 “宋姑娘你小心一些,你身后就是悬崖了” “呀”听到苏尘提醒,宋亦萱惊呼一声又往前迈了一步,可是忽然有好像惊醒过来,这样离苏尘就近了一些。 不等宋亦萱往后退,苏尘便赶紧往后退了一些。在苏尘的感觉中,宋亦萱不像是宋缺的女儿,倒应该是江南水乡富贵人家中那山那水养出来的人,温婉清雅,总似一朵水莲花,有不胜凉风的娇羞。 唐琪雨呢?她给苏尘的感觉就像是一朵红玫瑰,火热明艳,但是还会有一些刺可以扎人。 “宋姑娘你不要害怕,你别听疯丫头瞎说,我并不是什么淫贼的,我师傅是断是非,姬师叔我也是刚刚才认识的” 苏尘慌忙撇清和姬怜花的关系。 “臭小子,你敢说你不喜欢宋姑娘,我用脚丫子都能看得出来臭小子你春心萌动了是吧,嘿嘿” “你,你,臭丫头你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说?” “切”唐琪雨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苏尘却没有再说话。 苏尘不知道为什么唐琪雨这一会好像一个长满了刺的刺猬一样扎人,不过是因为小女生的嫉妒心理作祟罢了。 一直以来唐琪雨一直以为自己的美貌是数一数二的了,可是今天看到宋亦萱,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美貌居然略输了几分,而且看到苏尘的反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是你救了我?” “嗯嗯,是我,不过臭丫头又救了我,要不然咱俩就得一块掉了下去“ “谢谢你,唐姑娘” 唐琪雨冲着宋亦萱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然后三人便没有了继续说话的意思。所以三人之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时间就在三人的静默之间悄悄溜走,好像山间吹起的风,不知从何而起,吹过身边,留下一阵呢喃便离你远去。 天上六个人的争斗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争斗,哦,要说有一部分显著地结果的话,就是姬怜花脏了花衣,乱了头发,没有了一开始的淡雅出尘。毕竟一开始六人中有四人是将他当做重点照顾对象的。 “乖女儿,你没有事吧?” 豪放又满含柔情的语气响起,让苏尘几人都好像重新认识宋缺一样,原来这个西北的莽汉子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爹,我没事” 宋缺和宋亦萱两人父女情深,却让姬怜花和另一个人有些尴尬,特别是另一个人有些茫然无措。 苏尘和唐琪雨这才看到多了一个人,中年模样,一身朴素外衣,有些沧桑还有些放荡不羁,此时看着唐琪雨的眼睛里有些水汽在弥漫,看的唐琪雨一阵疑惑。 金不唤渐渐被雾气迷蒙了双眼,张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吴畏看了看金不唤,冲他摇了摇头,插科打诨的声音响起:“喂,你们三个小家伙之间发生了什么,气氛好像有些诡异哎” “师傅,没有什么,嘻嘻,是因为臭小子看到小媳妇有些害羞而已” 唐琪雨的一句话却让宋亦萱和苏尘同时红了脸。 吴畏和唐琪雨这一对师徒都是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或者说是能力,那就是都喜欢插科打诨和幸灾乐祸,特别是喜欢看苏尘的窘态。 只不过听到唐琪雨说这话,最面露窘态的不是苏尘,而是姬怜花花大“美人”。 因为听到唐琪雨说这句话,姬怜花又看到本已经有些平息怒气的宋缺有双眼好像冒火的看着她。 “老宋,你知道我并不是那样不知道分寸的人,我也没有强求过任何一个女子对不对,这件事就算了吧” “哼,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分寸,我只是知道对我宋缺的女儿你不敢怎么样才是” “对对对,对你宋缺的女儿我是不敢怎么样地,所以贤侄女也没有受什么伤害对吧” “哼,这是因为我追来的快,要不然以你对女人的手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姬怜花这样一个颜值与实力并存的男子,又经常流连于烟柳繁华之地,所以即使不用强,也没有那个女子能够抵抗住他的攻势的,所以宋缺的担心并不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只不过现在的姬怜花在苏尘看来,实在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那你看既然贤侄女也没有受什么伤害,这是要不就算了吧” “不行!”让姬怜花进一步脸色发苦的是这一声“不行”不只是宋缺说出来的,还有断是非、吴畏和金不唤。 异口同声! 第二十二章逍遥游 “你们……”姬怜花一脸苦相的看着四人,手中的折扇有些无精打采,然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办”。 本来姬怜花不肯出血,宋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是当姬怜花同意出血了吧,宋缺又一下子没有了注意,他也不知道应该为女儿要些什么补偿。 而且好像姬怜花除了有一副好的皮囊以外,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最起码在宋缺眼里是这个样子的。 “宋缺,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给你出个注意” 说话的是断是非,都知道他有些神秘,而且有些神神叨叨的,所以此言一出,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视。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不难,看到这个小子了吧”断是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竹杖拿在了手里,用手中竹杖指了指苏尘,“你只需要留在此地教这个小子三个月的刀法,我便给你出一个注意。” “要学我的葬天八式?”宋缺凝眉看向苏尘,就连宋亦萱也有些小嘴微张的看着苏尘。 “没有那么麻烦,这个小子自身所负的刀法不比你的差,但是因为习武太晚,根基很差,都知道你是现今的刀道大家,打磨基础的事找你肯定不会有错。你只需要在此地教他三个月刀法,将他的基础打牢就好。” “好”,听到断是非的要求,宋缺凝聚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断是非的这句话他听着很是欢喜。 而且断是非总算没有狮子大开口,不过他也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若你出的主意我不喜欢,此项约定就作废了。” “好”断是非冲着宋缺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姬怜花。虽然双眼以盲,但是他却能清楚的看到姬怜花看自己的眼睛里有几分苦意,可是他不在乎。 “老姬便将你逃命的本领教给宋家闺女吧” 姬怜花眼中的苦意瞬间放大了无数倍,进而变成了震惊,“瞎子你要害我!” 可是听到这话的宋缺确实眼中大放光芒,双手相和击出声音,好像闷雷在手中炸响:“不错不错,这个主意好。” “老姬,不这样此间的事便了不了了,而且还有唐家丫头呢,老乞丐和老赌棍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将这件事接了,唐家丫头的补偿我就替你出了。而且苏小子也会承你的情,日后能够救你一命也说不定。” “嘁,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臭小子,我会用他来救?”姬怜花的眼中满是不屑,“而且唐家丫头是要救苏小子才差点掉下悬崖,和我可没有多大关系” “唐家丫头的事一会再说,不过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我虽然眼瞎,可是看天,有时候是不需要眼睛的。” 断是非言尽于此便不再多言,姬怜花看了一眼苏尘,又看了一眼断是非,摇动着手中的折扇,不再回话。 宋缺才不会管断是非和姬怜花之间的谈话,他自然也不会知道二人谈话的内容。 此时的他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自己的宝贝女儿哪里都好,美貌像集天地毓秀于一身,才情也是有比肩八斗之资,偏偏却只喜欢琴棋书画等,对武学半点也放不到心上。 若是寻常的江湖儿女也便罢了,可是她偏偏是宋缺的女儿,名震天下的西北天刀,赫赫威名的绿林巨擘,声名在外。 盛名之下必无虚士!可是仇家也不会少。 说不受牵连却是谁也不会信的。 宋亦萱被截杀、暗算的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亏的是宋缺实力超群,势力也庞大,才没有受到伤害而已。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宋缺这次便没有护住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姬怜花掳了来。 所以宋缺刚听见断是非的提议,便大呼称好。 “宝贝女儿,就当爹求你了,老**的功夫你便学了吧” “他的功夫虽然稀松平常,可是逃命的武功却是数一数二的” “这可是道教九字秘中的行字诀呢,可是非比寻常的” 宋缺竭力的向自己的宝贝女儿推销姬怜花的身法,却不经意间透了姬怜花武功的底。“宋缺的,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的身法是我自创的,名叫逍遥行才是” “嘿嘿嘿,谁管你叫什么,只要我宝贝女儿学了就行” 要说这道教九字秘言中的“行”字诀,确实是得天地造化的绝技,和很多武学招式不一样的是,它不仅适用于姬怜花这种武学大家,也同样适用于宋亦萱这种没有任何武学根底的人。 姬怜花年轻武学修为稍浅时便处处凭此化险为夷! 宋缺活脱脱的一个女儿奴,苏尘和唐琪雨站在一旁啧啧称奇。苏尘是感叹这样一个长相粗狂甚至是有些丑的人居然会生出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而且一颗杀伐果断的心也成了绕指柔。 唐琪雨却是感叹自己的命苦。 同样是学武,自己一路追着人家老头跑了快大半个中原,而前有苏尘,后有宋亦萱,都是让人求着学武,而且人家还有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爹,自己却从没有见过爹长什么样子,而且娘连提都不会提。 禁不住有些泪眼朦胧,心里暗道一声命苦。 人啊,就怕比较。如果一开始没有某一样东西,别人也没有,或者别人有却不曾拿出来炫耀,那么也就不觉得不好。可是当别人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时候,心里的那种委屈和伤感就会放大无数倍,特别是亲情。 宋缺一直不遗余力的在其他几人的注视下劝说着宋亦萱,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打动了这个仙女一样的姑娘,总之一直不曾说话的宋亦萱终于浅浅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宋缺大喜过望向姬怜花看去,姬怜花看了看断是非,特别是他那双已经瞎了的眼,又看了看宋亦萱,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老**你不用好像死了什么似的,虽然我的身法不如你,可是做我宋缺女儿的师傅,肯定也不会丢了你的脸” 姬怜花对宋缺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哼了一声便不在说话,一张脸冷若寒冰,就连手中的折扇摇的都比日常要冷了几分。 可是偏偏就有那不知道冷热,不会看人脸色的人撞到上边来。 “老**,我的宝贝徒弟可是也差点掉到了悬崖下呢,而且你也知道一些事情的哦” 说话的是吴畏,边说的还瞅了瞅一直在身边有些局促不安的金不唤。 金不唤闻言,也向姬怜花看来。 姬怜花掳走宋亦萱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今天会把自己逃命的本事传了出去,更加不会想到断是非和吴畏会带了两个人上到山顶。 听到吴畏的话,脸上顿时又冷了几分。 “唐家丫头和苏小子可和我没有关系,是宋缺劈出的那一刀差点杀了苏小子,和我可没有关系” “而且唐家丫头是要救苏小子,也和我没有多大关系” “这事你得去找瞎子和苏小子” “那这些事也是你引起来的,你要是不把宋家丫头掳到这,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发生呢” “那我可不管,总之这事你要去找段瞎子和苏小子” 其实本来这些事情中确实没有苏尘和唐琪雨的事情,宋亦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只是在场的这所谓的五奇全是混迹江湖已久的老油条,几人又是老相识,不然苏尘和唐琪雨也不会称呼其他几人为师叔。 既然是师叔,又偏偏在师叔这受了些委屈,而且背后还有师傅撑腰,所以一定会有浑水摸鱼的人在,所以几人之间本不该存在的账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吴畏和金不唤又向断是非看去。 断是非摇头笑了笑,说道:“也罢,不能总是苏尘占便宜,看在你俩的面子上。” 断是非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片奇怪的东西,苏尘看着,好像是一片鱼鳞,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泽。 “这东西就送给唐家丫头吧,日后有难,可以保三次性命。” “本来是给苏尘准备的,今日便给了唐家丫头吧” 吴畏看着断是非手中拿着的鳞片,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小却更有神,然后一把将鳞片拿到了手中,仔细看了看又塞给了唐琪雨,说道:“真不知道你是什么,好好保存,但最好不要用上” “这本来是臭小子的?” 唐琪雨以为自己拿了本该属于苏尘的东西,所以有些担心的问了问他,她不想要本该属于苏尘的东西。即使在吴畏眼中她看到了无比的重视。 “现在是属于你的了,苏尘也不会介意的” 断是非回答了唐琪雨的话,便没有多说什么。面向西方的天空,好像要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苏尘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臭丫头,你拿着吧,师傅给你一定就有给你的道理” 唐琪雨依言将鳞片收了起来。 在两人的眼睛里,断是非的神秘色彩又重了几分。 几人之中围绕着三个小辈的这笔糊涂账总算有了结果,苏尘得了宋缺教导三个月刀法的承诺,宋亦萱得了姬怜花逃命的本事,唐琪雨得了断是非来历神秘的一片鳞。 宋缺本来打算带苏尘回凉州去,可是断是非不愿意,姬怜花也不愿意在进凉州,而且浪沧山半山腰的那座瀑布也确实是练习刀法的好地方,无奈之下宋缺只能留在浪沧山教苏尘刀法,却将原本说好的三个月以家业繁杂,不能久留为由而暂时压缩到了一个月。剩余两个月待日后苏尘来到凉州再补齐。 于是断是非师徒和宋缺父女再加上姬怜花五人便留在了浪沧山,本来宋缺不愿意宋亦萱在山上藏风露宿,却被姬怜花以温室里的花朵不适合江湖为由而堵了回去。 宋亦萱对山野生活倒是颇为向往。 唐琪雨也被吴畏留在了山顶,原因便是要金不唤教给他武功。令唐琪雨奇怪的是金不唤没有反对,还被吴畏说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方不同因为有京城楼外楼的生意要照顾,所以在事了以后便下了山,回了京城。 至此这一次的五奇聚会便结束了,只不过五奇之中的大部分人好像都有了徒弟,没有徒弟的人也在围着别人的徒弟转。 这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奇怪的事情,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罢了。 第二十三章剑冢 中原四大家族,是介于朝堂和江湖之中的存在。 远在西北天门关之外荒漠之中的宋氏家族,家主天刀宋缺,西北凉州绿林的扛把子,在凉州俨然一个土皇帝。再加上凉州因北近北狄,且大部分土地在关口之外,所以民风彪悍,近些年来其气势有愈演愈烈之势。 中原西南荆州巴蜀之地,大山苍茫和南荒接壤,道路崎岖,自古便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称谓。以暗器著称的唐家就雄踞在此地。唐家家主唐牡丹,人称千手观音,一手暗器出神入化。 幽州以南,青州的大儒世家王家,当代家主王怀远,年近耄耋,前朝帝师,才高八斗,学究天人,是儒家仅仅稍逊于澹台宫主的人物。 扬州,自古便是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西子湖畔,桑阳山上的林家葬剑山庄却是一副铮铮剑骨,傲然森严,全然没有扬州温柔水乡的样子。相传葬剑山庄中剑冢臧有当代剑神慕容玄羿以武碎天飞升之后遗世的七把神剑,每一把剑都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说四大家族介于朝堂和江湖之中,是因为四大家族中除了林家之外,都或多或少的和江湖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宋缺家族很早以前便雄踞在凉州之地,而且在大夏朝立朝以前。 宋氏家族称雄的土地是在夏皇昔禹定鼎中原以后才确立的名字,夏皇昔禹封宋缺为西北王,宋缺却是一直仿佛独立于朝廷之外,听调不听宣。所以江湖上多听说他的名字是天刀宋缺,西北王的称呼渐渐的被人们淡忘。 王家家主王怀远乃是前朝帝师,震古烁今的大儒人物。在夏皇昔禹一统中原以后因为感念其学识而欲对其重用,他却以前朝遗老为由而辞官不做。却又让其长子王衡任了太子太师,王衡深的其父三味,对太子也是尽心竭力,在十几年前受太子一案牵连而被杀。从此青州琅琊王氏一族便再也没有人入仕为官。 偏居在荆州西南一隅的唐门却更是历史悠久的武林家族,其专攻暗器一门并且将暗器发扬到极致。家主唐牡丹虽是一介女流却声明不减。而且相传唐家近来和荆州州牧新结秦晋之好,却不想唐家明珠不同意这门婚事而离家出走。但不管怎么说,唐家也和官家扯上了关系。 宋家相对于其他三家来说要年轻了好多。宋家的葬剑山庄是相传二十年前剑神慕容玄羿以武碎虚白日飞升,其徒弟林啸得其真传以后创建葬剑山庄,山庄里埋葬着慕容玄羿留下的七把剑,但神剑有灵,隐于后山剑冢万千剑影之中,有缘者得之。 这一天,天空万里无云,清风微扶,吹动了西子湖点点涟漪。 桑阳山上的葬剑山庄庄门大开,迎接四面八方慕剑而来的剑客。 今天是葬剑山庄一年一次的神剑大会。 葬剑葬剑,虽曰葬剑,但是剑并没有断,而是明珠自晦,隐于世间等待有缘人。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神剑出世” “估计应该是没有,葬剑山庄的神剑大会,虽然是一年一次,可是每年来的人谁不是空手而归” “可不是嘛,总说神剑有灵,有缘者得之,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看到有谁能得到一把神剑” “哎,当年名震天下的剑神的剑哪里是那么好得到的” “可不是,剑神可是相传能走到最后一步的人物” “就是不知道当年的剑神和夫子谁更胜一筹” “我估计是剑神厉害一些,毕竟剑神可是走到最后一步的人物” “那也说不定,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夫子动过手,他的实力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哎,就是不知道剑神留下的剑是不是真的存在” “嘘,噤声,到了” 桑阳山的上路上,很多人都在拾级而上,这些人或三五成群,或独行杳杳,但是类似的谈话与猜测却是不绝于耳。 只不过这些人到了一处距离庄门半里左右的一处亭子时都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此处亭子名为解剑亭,亭中一处一人多高的巨石道道剑痕,每一道剑痕都好像有剑气冲霄而起,这块巨石相传便是当年剑神的磨剑石。 每一位路过解剑亭的人都很自觉地将佩剑放到亭中磨剑石的旁边,几乎有多少人来就会有多少柄剑。 亭前解剑,这是葬剑山庄的规矩! 曾经有人携带兵器越过解剑亭,还未踏出一步,便被解剑亭中的一道剑气而斩成重伤! 众人走过解剑亭,不远处便看到一个玉树临风的弱冠青年站在庄门前对所有人都点头示意,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声名赫赫还是名不见经传之辈。 这个青年也许不认识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但是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却是认识门前的这个青年。 因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葬剑山庄碰碰运气,甚至有老多人说是看着这个青年长大的也不为过。 这个青年便是葬剑山庄的少庄主,林澈。 而他站在门前迎接来到葬剑山庄的这些人也已经是不成文的习惯和规定。 葬剑山庄遵从剑神遗志,以谦让存世。葬剑山庄少庄主在门前迎接,一来是因为表示礼数,二来是因为这些人进了山庄以后不如正殿,而是直接前往后山剑冢所在地。 直奔主题,没有了很多的繁文缛节,省时间也省力气。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看到庄主林啸特地接见过谁。 众人猜测,也许是因为没有人得到神剑的青睐吧。 葬剑山庄的后山真的有一座巨大的坟墓,里地方圆,高约十丈,人站在他的脚下仰望,会有一种仰望高山的即视感。 剑冢正前方,有一个高约一丈的巨大剑形石碑。 石碑上叙述的是剑神的生平经历: 年少学剑,十六岁时初出江湖,挑战各大高手而名动天下; 二十岁时为情入魔,极情于剑; 二十一岁时一剑断江而入超绝; 二十二岁感念手中之剑杀意太盛而换木剑; 二十三岁时手中无剑,天下万物已皆可为剑; 二十四岁时已可做到心外无剑; 二十六岁时心内无剑; 三十岁时于东海开天门而不入。 三十二岁于西子湖畔桑阳山铸剑冢,埋葬一生杀意。结庐而居,铸剑而为苍生。 此七年,铸七柄剑:游龙、惊凤、吞魔、镇山、煞海、苍生、无忧! 有江湖传闻,游龙剑是剑神为当时的皇子所铸,皇子仁心辞而不受。 这在当时一直传为美谈。只不过现如今当年的皇子已经成为历史,这一段佳话也没有人在提起过。 三十九岁,分别向北狄与南荒各自斩出一剑以后碎虚而去。 最后这一句话是葬剑山庄庄主,剑神慕容玄羿的亲传弟子林啸所加。 众人每一次看到这些文字都心驰不已。也许他们对最后这一句话不甚理解,可是二十一岁时一剑断江而入超绝,三十岁时开天门而不入,三十九岁碎虚而去却是让每一个人都感觉热血沸腾。 剑冢煌煌,剑碑苍苍,见证着云天大陆数百年的一代传奇。 起初的剑冢和剑碑并不是这么大的,当初慕容玄羿只是在桑阳山结庐而居,也并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只不过后来林啸创建葬剑山庄,在原来的剑冢基础上扩建成现在的规模。可以称为奇迹的是在剑冢扩建完成的时候,原先的剑冢便化作飞灰,万千剑影充斥了整个剑冢空间,而树立在剑冢之外的剑碑也随之变成现在的模样。 轰隆隆的巨响传来,众人闻之不禁一震,人群中传来小声的交谈。 “剑冢要开了” “嗯嗯,是的,要开了,不知道我今年会不会得到一柄神剑” “哼,就你,估计是没有希望了” 众人的小声交谈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涌出剑冢的万千剑气所打断。 剑气或仓皇,或逍遥,或正气凛然,或大气堂堂,每一种剑气便对应着一柄神剑。 当剑气涌出剑冢的那一刻,便有人被剑气所伤,满脸遗憾又无奈的离开。 “哼,每年都有这样的人,自不量力” “怎么能叫自不量力,我辈武者,就应该有一往无前的决心,即使是希望渺茫,也应该努力去争取” 正所谓世间百态,见仁见智,对于受伤离去的人,有些人同情,有些人认可,便也有一些人认为是不自量力。 不过看到离开的人,却是让还能站在现场的人心中有些凛然,今年剑气的威力比之去年,又增长了一些。 当剑冢的大门完全打开的时候,剑冢里的万千剑影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的他们很是安静,每一柄都有微弱的剑气显现,却是比刚才温和了许多。 慕容玄羿留下剑冢并没有想要伤人的意思,初衷只是为神剑寻找传人,有缘者得之。所以剑冢里的神剑并不肆虐,剑冢打开时的剑气伤人,也只是尘封了一年的剑气突然找到了宣泄口而已。 而且如果这七柄神剑大展神威,估计在场的所有人没有几个能够幸存的。 第二十四章满山剑气 “各位!”青年林澈站在剑冢门前,对着众人朗声说道:”相信不用我说各位也知道剑冢的规矩,在剑冢里,不允许厮杀,不允许打斗,每个人各自施展平生所学,是否能得到神剑看个人缘分,不允许夺人机缘。” “若产生多人机缘的事情,葬剑山庄必定不会容忍” “剑冢自午时开启,夕阳西下时自动关闭,届时所有在剑冢的人会被剑气逼出剑冢。” “希望大家能够得到神剑青睐,能够有所收获,各位这便请自便吧” 林澈话音刚落,众人之中便响起一阵喧哗。 “葬剑山庄的规矩还算安全,走走走,赶紧进去,我有预感,我能得到一柄神剑。” “对对对,赶紧进去,进去晚了就得不到好地方了” 有人着急,也有人能沉得住气,并不愿意去争取那虚无缥缈的好地方。 林澈看着这神态各异的众人,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啊,在他看来都是希望渺茫的人。 待到众人全部进入剑冢,林澈转身对身边一位差不多同样年纪的华服青年说道:“三皇子请随我来” “林兄不用客气,你我兄弟相称即可” “皇子说笑了,林澈不敢僭越” “我此番微扶前来,林兄既然不愿与我兄弟相称,便改皇子为公子吧” “是,三公子。” 被林澈成为皇子的青年听到“公子”二字,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澈,没有多言,便朝剑冢走去。 林澈见状,没有多言便紧随其后进入到剑冢之中,举止中好似不敢有丝毫怠慢,却又保持着一些距离。 目之所及,满眼都是剑影。这是三公子进到剑冢以后的第一感受。 剑冢里地方圆,在常人看来本就极为辽阔,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又有满地的宝剑。 每一柄剑都剑气逼人,或灿若星河,或明如夏阳,或煌煌如山,或阴冥如狱,总之好像有多少柄剑,就有多少种形态一样。并不是如想象中七剑演变出来其中景像。 三公子随手拿起一柄周身点点星光的剑,虽是剑影,但却凝实如真,手中的真实触感让人以为它就是一柄剑。 伸手微弹,当……的一声剑鸣声不绝于耳,幽远流长,回荡在剑冢中,引起周围人的侧目与唏嘘。 “这位青年好生俊俏,器宇轩昂,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 “嗯嗯,没想到他居然能引起这般的剑鸣声,也许他今天会得到一把宝剑呢” “嗯……不过也难说,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剑鸣声,可是至今从未见到神剑出世” “嗯嗯,也是。” 剑冢内众人并没有听到林澈起初对三公子的称呼,如果听到了,恐怕会敬而远之,而且对这种异象也见怪不怪了。 与此同时,在剑冢不知方向鲜有人光顾的一处角落里,一柄土黄色丝毫不起眼的剑突然之间有些微微的颤动,原本土黄色的剑身也好像有些裂缝一样,刺眼的光芒好像透过裂缝射出来。 只不过这等异象持续了只有极短的时间,土黄色剑便恢复了往昔的模样,都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林兄,没想到这些剑影说是剑影,但是却这般凝实如真品,当真有以假乱真之能,若不是心中有自知之明,我还真的有些以为自己拿到的是一柄真剑了。” “三公子洪福,也许今日神剑便会出世也说不定。不过说起这些剑影,这便是师祖的通天造化了,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甚明白。” 说起师祖的时候,林澈脸上有一种傲然的表情,任谁有一位这样惊才艳艳几近传奇的师祖,也会有这样与有荣焉、傲然的表情的。 所以三公子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会羡慕什么。 “我听闻剑冢一年一开,每年来过的人又会在下一年带来,就像眼前的这些人,碰运气却可能性几乎为零,不知山庄这样安排又所为何?” 三公子这样不加掩饰的对身边之人点评,明明是同样的人,但是却这样好整以暇的指点江山一样将众人贬低的一文不值,不禁引起了其他人的一阵反感。 但是能让葬剑山庄的少庄主亲自做陪的人必定也是出身不凡的,所以众人也只能将心中恶气压下。 林澈向四周众人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对着三公子说道:“这是师祖思虑深远,天下宝物无不讲究一个“缘”字,而人的一生又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今年的这些人没有得到神剑青睐是因为缘分未到,但这并不能代表明年或是以后的很多年这些人还没有此等机缘。” “而且此地的剑气凝实,对习剑之人也会多有裨益,师祖也希望未来能在剑道上出现超越他的人物” 此番话说出来,不仅解了三公子的疑惑,也解了周边很多来过此地多次却一无所获又不愿轻言放弃的人的疑惑,而且也间接的给了他们很多希望。 让众人心中对神剑的期望不禁又火热了几分。 “剑神所站高度和所虑深远以及博大胸怀确实不是我等所能及”。 “昔年我还未出世,长大后才听闻剑神打造出第一把剑便将此剑赠与当朝太子,可是太子立志要以仁心治天下辞而不受,自此此剑便隐身剑冢之中未曾出世。” “林兄不知此事可否为真?” “你这青年还算有些见识”未等林澈大话,身旁便有在剑冢寻求机缘的人插言说道:“当时这件事可在大夏朝传为美谈,所有人都感叹皇室出了一位好太子呢” “只不过可惜天妒英才,皇太子未及皇位便英年早逝了” “哎……” 此人的一声叹息让林澈不禁一惊,连忙看向身边青年,但见三公子眼神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是林澈心中的忌惮却丝毫未减。 “这是哪里来的混账人,出言如此放肆,我江湖众人岂敢乱议朝事?” “来啊,将这个人赶出山庄,今年的剑冢和他没有缘分了” “少庄主,你……” 那个人刚想辩解,便被林澈叫来的人赶出了剑冢。站在剑冢前满脸无奈,可是看看剑冢,却没敢再说什么,满脸无奈的朝山门外走去。 只不过他却怎么也不会弄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般境地,甚至认为这位少不经事的少庄主对自己有成见,故意针对自己,心中还免不得有了几分怨恨。 “三公子不用听从他人胡说,当时我也还未出生,所以并未听从过此事” 三公子看了看被感触剑冢的人,又看了看林澈,最后看向剑冢里的漫天剑影,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眼里的深邃更加重了几分。 “当今形式其实并不是太好,父亲年老,是该找个继承人了,林兄便一点也不关心,没有一点想法吗?” “三皇子言重了,葬剑山庄身在江湖,便只问江湖事。” “天下之土,率土之滨……而且我听闻当年剑神飞升之前,也是向着北狄和南荒之地各斩出了一剑的。” “师祖远虑,林澈不敢揣度” “好” 三公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背着手信步走在漫天剑影之中,林澈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二人不论是谁都是人中龙凤之资,行走在众人之中,总有一种鹤立鸡群,旁若无人的感觉。 “林兄你说我今天能否得到那把剑?”三公子突然站在角落里一把土黄色剑影旁边,看着它,淡淡的对林澈问道。 “三公子天资卓越,必定可以得到神剑青睐”林澈也看到了这把土黄色的剑,可是并没有太在意,而是小心翼翼的回答三公子的话。 “林兄说错了,我不需要神剑的青睐,而是我青睐它才是。不管到什么时候,剑永远是兵器,是人掌握剑,而不是剑掌握人。” 林澈听闻此言,眼神微动,刚欲说话,便忽然感觉到身旁诸多剑影剑气大盛,剑冢中剑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此时身在剑冢的众人都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被漫天剑气包围,而且这些剑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所有剑影剑鸣的时候,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样。 而且众人还能感觉到这些好像已经凝结成实体的剑影中有一种欢快的情绪,还有一种祝福以及高兴的情绪。 这是很多年以来,剑冢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难道今天真的要有神剑出世了?” 这样的异象,有这样猜测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古井无波的三公子在心中都有一些小小的期盼和窃喜,也许自己真的要得到一柄神剑了。 届时,自己所期望的事情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就又大了几分。 于此同时,在桑阳山的脚下,微风吹拂的西子湖,水面波光粼粼,有些西移的阳光照耀的桑阳山脚下的青石板上,突然多出了一双纤尘不染的鞋子。 来人一袭紫衣,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种出尘的意味。好像跌落凡间的谪仙,富贵却又无为,堂皇而又出尘。 他感受到了自整座桑阳山中迸发的剑气,也能感受到来自真个桑阳山的欢喜, 他面带微笑,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走过了一个垂头失意的陌生男子,走过了解剑亭,走过了葬剑山庄门前所有的路。 这一路上清风为他止息,流云为他驻足,道路两旁的山花为他吐露芬芳。 可是他全然不在意,因为他的心自踏上桑阳山的那一刻起便全然沉浸在了满山的剑气之中,感受着满山剑气的欢喜和亲切。 那个被林澈赶下来的男子站在山脚痴痴的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一切,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庆幸,是林家少爷将他干了出来他才能有幸看到这般景象。 因为这等异象的见证者只有他,哦,好像在葬剑山庄的装门前还能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他也是这个异象的见证者。 不同于葬剑山庄以往的传统,这次站在葬剑山庄庄门前的不再是那个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青年,这次迎接这位紫衣男子的,是一位黑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剑眉似要直冲云霄,两鬓各有一缕白发在满头黑发的衬托下愈加显得有着岁月的意味。 这便是葬剑山庄的家主——林啸! 因为漫山剑气云动,为了眼前这个紫衣男子所动!所以他站在门前亲自迎接! 第二十五章无忧剑仙 紫衣男子步履飘渺,在林啸眼中看来,每一步都好像和桑阳山的满山剑气相和,这种情形,他懂! 待看到紫衣男子站在解剑亭前对着磨剑石微微驻足弯腰行礼后,他有些染了风霜威严的脸上有了一些笑意。 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师父! 紫衣男子越过解剑亭,站在林啸面前。他好像能看到后山煌煌剑冢,巍巍剑碑。 “先生来自哪里?”林啸向紫衣男子行了一礼问道。 “蓬莱”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林啸虎躯一震。 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蓬莱仙岛,相传是最接近仙的地方。 古老相传,云天这片天地只是一个中等世界,当有人能够打破天地桎枯,开天门,便能飞升到仙天。 一代传奇剑神慕容玄羿便是飞升到了仙天。 而据传说,漫漫东海隐迹不现的蓬莱仙岛,便是离仙最近的地方。 只是蓬莱仙岛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而很少有人出世。 所以今日紫衣男子自称来自蓬莱,由不得林啸不震惊。 “怪不得今日剑冢震动,原来是蓬莱来人,先生请随我来。” 二人走到剑冢门前,紫衣男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剑碑,他在这里面也感受到了一些欢喜,而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惶大气,好像他不是站在一座石碑面前,而是在面对天下亿万苍生。 不过不论是什么原因,总之紫衣男子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缘分,所以也不强求,转身跟随林啸走进剑冢。 在他走进剑冢的一刹那,剑冢漫天剑影好像沸腾了一般。就好像是往已经滚烫的热油里放了一滴水,顿时引起热油的强烈反应。 身在剑冢中的人都纷纷回过头来看向两人。 每一个人都被紫衣男子的气质所折服,并且每一个人都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一样,这满山剑气云动,就是为了自己眼前的紫衣男子。 于此同时,里地方圆的剑冢中,一处角落里,不起眼的一柄白剑突然之间光芒大盛,剑鸣声不觉于耳,响彻剑冢。 甚至身在桑阳山下的人都可以听到这声悠扬、飘渺、却又激亢的剑鸣声。 紫衣男子伸手轻招,这柄剑便到了紫衣男子手中,而且仍在不断震颤、跳跃。 紫衣男子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神剑。 剑神雪白,似有清风浮荡,流云飘渺。玉质剑柄上传来丝丝的凉意,有一种独立九霄,不惹尘埃的韵味。 紫衣男子越看越欢喜,神剑有灵,果真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 “林兄,不知这剑是否有名字?” 身为云天大陆中原中四大家族族长的林啸,对于紫衣男子知道自己的名字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白色神剑有些出神,甚至眼眶中都有些湿润。听到紫衣男子想问,才将思绪拉回来,笑着答道:“无忧”。 “无忧,无忧,好名字。看林兄神情,似有心事?” “先生一定在为情所困吧?否则选择先生的也许就不是无忧剑了?” “哦?愿闻其详” “这是家师为了纪念师母所铸之剑,只愿世间之人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做一个忘忧无忧的人。” “林啸本不该多说,但是见到这柄剑,还是希望先生能够珍惜眼前人才是。” 紫衣男子听到这话久久无言。剑冢其他人也因为神剑真的出世了并且有幸见到所以有些震惊,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三公子也噤若寒蝉未曾出声。但是心中不免荡起了点点涟漪。 “这个人气质非凡,一定不是寻常人。只是不知道跟脚如何,能否为自己所用,若是能为自己所用,日后之事成功的几率也便大了许多。” “谢林兄美意。只不过我看这柄剑好像并未完全开刃?” “家师铸剑七年,成游龙、惊凤、吞魔、镇山、煞海、无忧、苍生七剑,也只有最后这无忧、苍生两柄剑未完全开刃” “曾记得家师飞升之前教导我,无忧剑,只有“缘”之一字可解,苍生剑若要开刃,因果太大,师傅也不想要看到苍生剑开刃的那一天。” “那何为缘?” “林啸也不知,只记得家师曾经说过,困于情,解于情,只有无忧解无忧。” “先生,我听闻在西州有一条忘川河,也许可以给神剑开刃” 说话的是三公子。 紫衣男子凝眉看去,又看到站在三公子身边的林澈。却并没有多看一眼,而是看向林啸,眼中有着询问之色。 他在问两个问题:一是问此人是谁,二是问忘川河的事。 林啸没有回答紫衣男子的第一个问题,只是说了一个“夏“字,”关于忘川河的事我也有所听闻,不过忘川河的忘情水忘得是情,无忧剑忘得是忧,两者还是有些差别的” “至于有没有用处,林啸也未曾可知,先生需要试过了才会知道” 三公子所说的忘川河,原是云天四大奇地之一。只不过忘川河也确如林啸所言,乃是苦情人理想中的解脱之处,因为相传忘川河里的忘情水有忘情决意之功效。 至于此事的真假与否却不得而知,原因便是世间的痴男怨女,总也离不开一个情字。即使被“情“之一字伤的遍体鳞伤的人,才只是走到忘川河前驻足,然后长叹一口气,继续未来的生活。 成千上万的汉字里,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 可即便如此,至今也没有人真正饮过忘情水。 “多谢,今日赠剑之情,他日必会相报” “先生严重了,剑冢乃是家师所留,葬剑山庄也只是完成家师遗愿而已,不敢贪功” 紫衣男子没有在意林啸的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林澈,便转身向剑冢外走去。 只不过他刚转身,便被林啸叫住。 “先生请留步,未请教先生名姓,日后也好让后人知道是谁今日得了无忧剑” 紫衣男子看了看手中的神剑,稍微沉吟,说道:“无忧剑仙!” 霍,此言声音不大,却质地有声! 二十年前出了一个剑神名动江湖,留下一世传奇飞升而去,今天是要再出世一位剑仙吗? 剑冢之中无不咂舌。 有人在心中暗暗钦佩,期待又一个传奇的开始;也有人在心中暗暗不屑,认为紫衣男子口气太大。 而林啸,便是后者! 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一个“仙”字! 也许就是这样奇怪,紫衣男子拿走了无忧剑,林啸不会说什么,而且还会很高兴,为了神剑不蒙尘,师傅遗愿得遂而高兴。 而且既是神剑有灵,那林啸便不会阻碍什么。 可是“神仙神仙”,一个“仙”字,却是在林啸心中仿佛犯了天大的忌讳。 “先生能够得到无忧剑,林啸本是满心欢喜,可是先生‘剑仙’的名号却是有些放肆,林啸技痒,也想看看先生的本事” “哦?“无忧剑仙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各种缘由,哂然一笑,说道:“请”。 林啸负手,无忧剑仙抱剑而立,桑阳山顶上风吹云动。 身在剑冢中的众人也早就走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自称剑仙的能耐有多大,但是林啸可是名声在外,这样的对决,他们又怎么会错过呢。 二人起先谁也没有出手,只是距离不远相对而立,好像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林啸先动了,只见林啸右手轻伸,剑冢身处响起一声嘹亮的剑鸣声。 未等众人看清楚,林啸手中便出现了一柄漆黑的长剑,像是从黑暗中走出,却愿意去吞噬黑暗。 嘶……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今日一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剑冢中有两把剑出世。 而且可能这柄黑剑可能早就依旧属于林啸所有。如果这件事情坐实,那林啸的江湖地位可能还得提升一大截! “剑名吞魔,剑式诛仙!” 林啸将手中吞魔剑平平递出,无形剑气好像茵茵灵气弥漫在剑身四周,剑身行动的过程中,剑气渐渐凝实成为传说中的仙人模样。 众人看到仙人模样的灵气,无不啧啧称奇,原来传说中的天剑九诀这样柔和美丽。 可是还没有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吞魔剑四周已经凝实的仙人突然之间身首异处,又在段首处有剑影出现,和吞魔剑合二为一,向着无忧剑仙刺来。 这一次说起来长,但是实际上只在刹那间完成。 在林啸剑招递出的时候,无忧剑身周的无形剑气却凝实成为了一个工装美人模样,美人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青莲剑歌,美人泪! 当林啸剑招袭来的时候,无忧剑中的一滴美人泪也堪堪迎上。 美人泪和仙人虚影齐齐归于虚无,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众人想像中的天崩地裂也并没有出现。 但是他们还是知道这一式剑招的凶险。在剑招相遇的一刹那,可以感受到的是桑洋山顶原本弥漫的剑气好像在那一瞬间空了,而且在二人之间的地方短暂的形成了一处真空地带。 一式过后,二人谁也没有出手。众人好奇这一招的高低,可是在二人面容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林啸还是刚才那句话,先生既然有此等实力,而且神剑有灵,先生今日将无忧剑带走,林啸不会多说什么,只不过这剑仙的称呼,还望先生日后慎重!” “若先生执意如此,林啸也不会强加阻拦,只不过先生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安宁了” “而且今日先生带走了无忧剑,江湖上怕是有些宵小也会动了心思” “多谢林兄,无妨” 自称剑仙的男子,向林啸拱手一礼以后,便将无忧剑抱在胸前,在众人的注视中飘渺而去。 “剑仙留步” 人群中看到剑仙远去的三公子慌忙出言相留,可是他并没有理会。 林啸强行压下一口逆血。在刚才的对决中,他还是稍逊了一筹。看着飘然离去的男子,林啸在心中暗道:“飘渺出尘之意,也确实不愧这个“仙”字,只是不知道和师弟相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出世无忧剑,剑中飘渺仙。这江湖,又将不会平静了。” 第二十六章白虎关 在中原西南地区的边境地带,有一座不被太多人熟知的关隘——白虎关。 时间像是一辆永不停歇的破旧老车,在它不大不太宽广的身躯上留下了许多斑驳的车辙。 伴着夕阳的余晖,这座历经沧桑却又无怨无悔的关口也快要结束一天的使命,寻着黑夜的踪迹一点一点的步入沉睡。 守城的将士,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天边的太阳摇摇欲坠,也许他们在想念远在家乡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也许他们是在想念那个满头白发心心念念盼儿归的娘亲…… 夕阳下的白虎关,安详静谧的好像一副存在于梦幻中的山水画。 这不怪守城将士玩忽职守,实在是在他们的认知中,白虎关便像是一个步入暮年的老者,没有人会在他的身下走过。 白虎关,中原西南边境的唯一关口,面朝西漠佛教起源之地,背靠荆州天府山水之美,曾经繁华茂盛一时,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纷纷扰扰,亦见证了无数的利来利往,熙熙攘攘。 直到三十年前中原一统,夏皇昔禹掀起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佛教在中原日渐式微,白虎关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进而遭到废弃,直到今天被大多数人遗忘。 可是很突兀的一声狗叫,打破了这一切的安详静谧,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扔进了一块石子,激起了道道涟漪。 守城将士的思绪被这一声狗叫从遥远的天际拉回来。目光中带着讶然向着夕阳中的荒凉山路看去。 山路蜿蜒着一直向前,却空无一人,只有远远的一声声狗叫回荡在天地之间。 突然,在山路转弯的地方,有一只通体黑色的半大獒犬从山路转弯的地方窜了出来,一路上蹦蹦跳跳,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好像在催促着身后的人走快一些。 过了没多长时间,便看到一只黄牛慢慢的从山路的拐角处探出头来。牛身上还坐着一个小和尚,旁边也还有一个大和尚亦步亦趋的跟着牛的脚步。 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一个大和尚,一个小和尚,一头牛,一只狗便在守城将士疑惑的目光中一步步走来。 待到他们走到城下,守城将士看清他们的模样,却忽然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除了守城将士之外的人,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和尚。 门口两个守门的军士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和尚拦了下来,目光中带着警惕和稍许敌意。 “你们是哪里来的和尚?” 这一小一大和尚,正是遵从佛爷之命远来中原的少年佛爷莲生以及十二棍僧中的阿大。听到有人询问,莲生便从黄牛身上跳了下来,然后在守城将士吃惊的目光中,白牛化作了人形,正是莽山。 而一开始吸引人们注意力的无疑便是小獒犬森格了。 西漠广袤,哲蚌寺虽然并非地处西漠的中央,而是中间稍微偏东一些的地方,莲生一行人还是走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才来到了中原与西漠的交接处。 而且莲生本着游历的目的,不愿意放弃沿途的风景,所以信步而行,并没有太多的在乎目的地,所以也在行走过程中偏离了原定的方向。目的地由原来的西州而改成了荆州的白虎关。 “嘶……”守城将士倒吸一口凉气,不只是有和尚,还有妖族! 一个年长的兵士偷偷对身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兵使了个眼色,小兵也是机灵,转身向着城中跑去。 莲生和阿大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莲生仁善,阿大也是个修行多年的高僧,所以并没有阻拦什么。 刚刚化成人形的莽山早就听到有人问自己主人的来历,生性纯良的他慌忙上前答到:“我们来自哲蚌寺”。 西漠和中原相隔甚远,双方之间的联系断了三十年之久,所以莽山说哲蚌寺,眼前的兵士也没有听过。 只不过他们没有听过,却有人听过。 “原来是哲蚌寺的高僧”,听到莽山说哲蚌寺,有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关内走来,顺着声音看去,莲生看到一个颇为俊朗的青年,一身戎装,很是有军人风度。 “在下沈良,乃是这白虎关的守将”。 走来的正是白虎关的守将沈良,刚才一声先声夺人,本意是想着透露功力震慑一下来人。手底下兵士不知道轻重,他却知道这应该是时隔三十年第一位入关的僧人。 只不过当他看到莽山和阿大时,却不禁心头一震。 一头坐骑黄牛和自己功力相仿,而另一个僧人阿大自己已然看不清他的功力。 沈良走到莲生身前,虽然对着莲生却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阿大,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小师傅一路辛苦,敢问小师傅可是为了日后夫子招收弟子一事前来?” “阿弥陀佛,小僧确为夫子收徒一事而来” 沈良心中疑惑,哲蚌寺乃是西漠数一数二的古刹宝寺,想必也有很多的高僧大德,既然小师傅出自哲蚌寺,不知为何非得来凑这个热闹,可是他是个只分寸的人,这些话也只是在自己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既如此,请小师傅先在边城稍作休息几日,待到我将此事向上峰禀明以后,再做定夺” 莲生灵台澄明,在沈良到来以后便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对于今日的待遇也或多或少已有了一些预料,看了看身边的阿大,阿大点了点头,莲生也对沈良点了点头,说道:“先行谢过将军了。” 夜幕降临,星河灿烂,白虎关中除了几个守城的将士以外都已经安然的熟睡过去。 一间装饰简朴的屋子里,莲生小和尚正跌伽坐在木床上打坐修行,这是他一贯的休息方式,此时的他好像一尊端坐在莲台的佛子,天性腾空,不惹尘埃。 莽山在床边的一处蒲团上跌伽打坐,但是身心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因为他要时刻保护着自己主人的安全。 獒犬就趴在莽山的旁边打着呼噜,偶尔的会翻开眼皮看看莽山和莲生,然后再接着打呼噜。 至于阿大,他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打坐。 这一切和屋外的星空搭配起来显得那么静谧和美好。 可是有一个人却怎么也不能让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此时的他看着窗外静谧的星空,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感,这漫天的星星好像是一只只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和尚进关,在中原灭佛的这三十年来,算是一件地震般的大事。虽然远在中州的夏皇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早就有夫子不拘派别收徒的消息,可是皇帝心深沉似海,谁也不敢妄加揣测。 更何况看眼前这个小和尚,来到中原也没有背弃佛祖,转投他派的想法。 兹事体大,是放是囚,沈良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忽然夜空中好像有一颗星星闪了一下,沈良也好像在一瞬间有了决定,转身朝着书桌走去。 书桌上笔墨纸砚早已经齐备,沈良没有犹豫,写好信,便不顾夜晚星密,喊来左右将信交给他们,并且嘱托道:“连夜将此信交予荆州城牧守府,并且等到回信再回来,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是,属下遵命” 待到左右近卫领命远走以后,沈良的心才算稍稍有些安定。 清晨,初生的太阳所散发的光芒笼罩了边关,守城的将士遵从着以往的习惯集合、换岗、晨练……与往常无异。 唯一有区别的是这座屹立多年日渐沧桑的雄关中多了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还有一头牛妖以及一只獒犬。 獒犬正在门口百无聊懒的感受着异乡的阳光和清晨轻柔的风,莽山正在整理本就不多的行李,一边整理还一边说道:“主人,咱们应该赶路了,老主人说咱们要去中原的京城呢” “莽山,以后不要叫主人了,而且咱们可能得在这住一些日子,你歇息吧,不用收拾行李了。” “哦,好的,主人,可是为什么不能走呢?” 莲生睁开双眼,无奈的看了一眼莽山,没有强求,说道:“应该会在这住些时日了,不急。” “哦,好的” 莽山刚放下手中的行李,便看到门口站着的沈良。 莲生停止打坐修行,站起身向沈良行李说道:“阿弥陀佛,沈将军早” “还未请教小师傅名讳?” “小僧莲生” “路途劳累,请莲生小师傅在此地歇息几日再走,边城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莲生看了看此时已经站在门外的阿大,轻声应了一声好。沈良也感受到了门外的阿大,听到莲生应了一声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七章老汉 所谓边城,乃是三十年前白虎关繁盛之时民众自发聚居而成的一座小城,离白虎关也仅有十里地之遥。 而今虽然随着白虎关的落寞而衰败,但是此地聚居的民众有很多早就在这里生根发芽,安土重迁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所以虽然不复往昔繁华,但是也并不显得冷清。 莲生双手合十走在边城唯一的一条主街上,阿大和莽山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小獒犬森格确实耐不住的性子,一直在他的身边摇晃着尾巴转悠。此地的居民看他个头并不大,还有一些憨傻,所以并不觉得有多少害怕。 这已经是莲生一行人在此处逗留的第五天了。 莲生知道沈良在等来自远方的消息,五天时间迟迟不见来信莲生也并不恼,有些怡然自得的徘徊在边城。边城居民也由一开始的陌生感渐渐开始接受这奇特一行人。 虽然佛教在中原已经落寞多年,可是关于佛教的传说在民间却并没有断绝,所以莲生一行人在边城民众心中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只要朝廷不追究,于自己生活无碍,民众也不会在乎小城是多了一个和尚还是一个道士。 众生皆苦,在人世沉浮,所求也只不过是一餐饱饭,一身寒衣,余生安稳而已,其他的全然不在他们的思量当中。 “热腾腾的烧饼,刚出炉的烧饼” “来自京城的上好胭脂” “来自京城的上好布匹” …… 街道两旁有着稀疏的摊贩在贩卖生活必须品,偶尔传来的两声叫卖声让此地的市井气显得浓厚了一些。 也正是这些市井烟火气,才让置身其中的莲生感觉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大雪山时虽然偶尔也会到山脚下的听雪城,可是莲生总是感觉和此地的感觉和听雪城的感觉不一样。边城的烟火气息更加浓厚一些。 在边城的这几天,莲生也更加深切的体会到了师傅所说红尘炼心的独特之处。 “老师傅,麻烦来三个烧饼” 莽山小心翼翼的拿出四文钱递给卖烧饼的老汉说道,四文钱,这已经是莽山的手经过的最大的钱了。 边城荒凉,就连边城的烧饼都在不经意间沾染了一丝荒凉的气息。 可是这烧饼确是莽山的最爱,莲生和阿大也并不反感,所以在边城逗留的这几天,三人每天都会来这里买三个烧饼,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而且在这几日的交往中,莽山和烧饼老汉的关系也日益递增。 莽山心善,为人又朴实憨厚,所以每每来到烧饼摊前,都会对眼前这个孤苦伶仃的老汉升起一丝同情。 “你这后生今天又多给了我一文钱” 原来是莽山看着老汉孤苦,而且还断了一只胳膊,心生怜悯,所以每次买烧饼的时候都会多给一文钱,莲生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这老汉从没有收过这多余的一文钱。 “老汉可不能要,只需要给我烧饼的钱就可以了” “老人家,您就拿着吧,钱不多,也是莽山的一片心意”“汪,汪……” 莲生看到老汉不收钱,便插言说道。后边还跟着森格的两声叫,好像是在应和自己的主人。 “哈哈,老汉谢谢了,可是这钱不能要” 莲生看到这些时日老汉对于一文钱都这样坚持,对他有些感了兴趣,打消了一开始的打算,坐到了老汉不远处的长凳上。 这长凳是老汉摆着为过往的行人歇脚用的,只是边城路人不多,所以平时都是老汉自己坐。 “今天小师傅不去山上了” “去,晚些时候去也无妨,和老人家聊聊” “聊聊?” “嗯,聊聊” “好,那就聊聊” 老汉说着,在锅中拿出最后一个已经熟了的烧饼放到箩筐里,又顺手拿起身边的一个好像沾了一层油的酒葫芦,喝了一口以后又似有些意犹未尽一样,坐在了灶台旁边的地上。 “老人家您坐到凳子上来” 莲生看到老汉坐到了地上,有些惊诧之余连忙站起身来,说道。 “不用不用,乡野之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而且做到地上也方便照看炉火” 莲生看着老汉沉吟片刻没有强求,而是也坐到了地上。阿大和莽山想要去拦,却因为老汉的一句话而停止了动作。 “小师傅和原来山上的那尊佛一模一样” “哦?山上有佛?” “嗯嗯,早先时候山上有一座寺庙,小师傅和寺庙里的佛像一模一样” “老人家过奖了,莲生愚钝,还未觉悟“莲生对老汉的话一笑置之,并没有上心,而是继续说道:”老人家在此处多长时间了?” “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老人家原来是军人吧?” “嗯嗯,是的,看着胳膊就是当兵的时候没得”老汉晃了晃空空的袖管,也许曾经的日子是激情燃烧的岁月,所以一提起军人,老汉便像打开了话匣子。 “我十六岁从军,每天都是在打仗,今天跟着这个将军打那个将军,明天也许就会跟着那个将军打另一个将军,大大小小的将军跟了好几个,却没有真正见过一个人,就连名字都听说的不一样。不过我最后跟的那个袁将军可是一个好将军,人好,打仗也厉害,好似战神一样的人物,我还记得他的名字,而且找好多人确认了好几遍,叫袁嵩。” “身边的人死了一大片又一大片,到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 “到后来大夏王朝统一了天下,我便被划到了白虎关守关。我刚刚来白虎关的时候,来往的人还是很多的,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就很少有人来了。要说也就是白虎关这般冷清,才会允许我这个餐费之人穿着军服苟延残喘” “我也慢慢的变老了,十多年前将军体恤我年老体残,允许我退伍归乡” “我也没有回去,便在这小城安顿下来,有了这个营生。” 袁嵩,莲生在西漠的时候便听过这个名字,昔年夏皇昔禹身边的从龙之臣,当今大夏皇朝的护国柱石,三将星之一的镇远将军,现今镇守中原东北幽州之地。 只不过让莲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经意的小城原来还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故事。 “那您回过家吗?” “在镇守白虎关的时候回去过一次,老家的人都不认识了,都是新长出来的孩子,我那个年代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兵荒马乱的,人命不值钱。” “好不容易在一座荒山上找到了我爹娘的坟头,听村里的人说,坟上的草都已经枯了又荣好几圈了。” “我含泪在爹娘坟前磕了几个头就回到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少小离家老大会,乡音无改鬓毛衰……莽山纯良的性子有些不能理解这样的事,对老汉的同情也只是出于现状,这种感情他却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莲生念头通达,虽然高坐在佛床之上,可是他也是有俗家父母的人。这一别经年,最怕的就是回去以后已经物是人非。 “哎呀呀,你看净说我的事了,山野村夫,没有什么可值得说道的。倒是看小师傅相貌仪表不凡,肯定是出身不凡” “老人家过奖了,莲生乃是出家之人,只不过是有一副好看的皮囊罢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再好看的皮囊也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小师傅说的老汉不懂,可是老汉倒是知道曾经远远撇过一眼醉月楼的姑娘,那身段,那容貌,啧啧,当真是世间少有“ 莲生对此不置可否,笑笑没有说话,却听老汉继续说道:“小师傅来中原是要弘扬佛法吗?” “却有此意,但是也并不强求,主要是来中原转转,增长一些见识。” 对于老汉的问题,莲生没有隐瞒,但是也并没有和盘托出。弘扬佛法确实是他来中原的初衷。虽然师傅让他去学宫听学以求出触类旁通于佛法有所进益,可是他并不介意将佛法留在途中。 “我刚才和小师傅说的山上的那座寺庙不是假话,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衰败的不成样子,唯一的一处殿堂被用作了边城小学的处所。” 小学,莲生是知道的,山上的那座小学也是莲生几人这几日每天都会造访的地方。 自夏皇昔禹统一中原,独尊儒术,夫子澹台明以儒教化世间,便在全国各地广设小学,继而还会有大学和太学。 夫子所在的翰墨学宫便是国家唯一的一座太学学院。 “当年前朝佛教盛行的时候,全国各地都是大大小小的寺院,传说中几座特别大的寺院,良田无数,僧侣过万,每晚灯火通明,小沙弥跑马点灯,据说佛像前用来点灯的灯油可以装满一片湖” 对此情景,莲生并不陌生,西漠的几家古刹便是此种景象。只是灯油成湖,却是夸大无稽之谈了。 “只可惜,那么多的寺庙,全在战火中损毁了。有个大诗人说前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我看啊,当时的寺庙岂止四百八,再多一倍都不止呢” “不过寺庙多了也不是好事,那时候可就苦了劳作之人,税负,劳动都更重了” 老汉说的并没有错,前朝的寺院占有广大良田,一为皇室赐予,一为民众奉养,可是寺院并不缴纳税负,所以久而久之也就加大了劳作农民的税负压力,作为国家基石的底层民众经济与心里也就渐渐的崩坏了。 前朝衰亡,不能将寺院当做主要原因,但是寺院却是在其中起了作用的。 莲生深知个中缘由,虽不愿接受,但是老汉说的他也不会反驳什么。只是阿大却是心中不忿,因为在他的心中佛祖最大。 西漠的哲蚌寺几家古刹虽然和老汉描述的别无二致,可是因为两地政统不一样,所以在中原的影响在西漠便小了很多。 “当初我刚来到白虎关的时候,禁佛令刚刚颁布了不久,也因为地处偏远,山上的西来寺受的影响不大,当时还是很繁盛的。虽然没有僧侣过万,可是几百还是有的。不过后来慢慢的寺庙也就衰败了,很多和尚都被迫还俗了。” “你看那个卖布匹的,他以前就是个和尚,不过现今还了俗,娶了媳妇成了家,估计再也不会想着去做和尚了”老汉说着,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布匹商贩。 今天和老汉的一番交谈,莲生大致知道了当年佛教被逐的原因以及现在的大概现状,可是这并没有影响莲生以后要走的路。 他也看了看不远处卖布匹的男子,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和那个曾经的和尚聊两句了,眼看太阳已经升高,再不去山上就会错过了今天小学里孩子们的课业。 所以莲生起身和老汉行李,说道:“感谢老人家今天的交谈,耽搁了老人家的时间,不过莲生今日还需上山,改日再来和老人家聊天。” “不妨事不妨事,能和小师傅聊聊天也挺好的” 老汉站起身送走莲生一行人以后,继续忙碌着灶台上自己赖以为生的烧饼,无论见了谁,说了什么,无论过往如何,都与今天的生活无碍。 边城的生活便是这样,荒凉宁静,不泛涟漪。一日三餐,便足以温暖尘世的心。 第二十八章对话 莲生告别了烧饼老汉,身后跟着阿大和莽山信步朝山上走去。 阳光和煦,山风微凉,绿木匆匆,芳草茵茵,山间偶尔传出的几声鸟鸣更让此地显得有些悠然静谧。哦,对了,还有若隐若现被山风带到耳边的读书声。 前几日莲生还只是觉得此地风景独好,钟灵毓秀,今日和老汉交谈以后才得之,原来这曾经是佛祖驻足停留的地方。 往山上走了没有多远,山脚下若隐若无的读书声便渐渐清晰起来。 “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悉可焉。话说多,不如少,惟其是,毋佞巧……” 莲生听着还有些稚嫩的读书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们读书时候的样子——双手背于身后,闭着眼摇头晃脑,好像沉醉在读书中,又好像不知所云——便不禁有些发笑。 这几日莲生上山来,便是跟着一帮童生学习这本儒家的启蒙读物《弟子七章》,与它一起盛行中原的还有一本叫做《三字经言》的书,语言简练,文法朴实,微言中蕴含着大义,甚至莲生在里边都能看到一丝丝的道的韵味。 这两本书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是在夏皇昔禹统一中原,夫子以儒教化世间以后,便将这两本书当做小学的法定书籍。 小学、大学和太学虽然是大夏一朝初创,但是科举制度却是沿袭了前朝旧制。 大夏一朝科举和郡、府、省、州以及国五级政治级别相对应,由低到高依次是童试、院士、乡试、会试、殿试,依次对应功名为童生、秀才、举人、贡士和进士。 一般小学的教书先生多为秀才,边城虽然地处偏僻,但仍然有一个老秀才作为此地孩子的启蒙老师。 只不过老秀才于两个月前因病离世,后又来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白髯童生。虽然没有秀才功名,但是边城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接替老秀才的人,而且边城人从和老童生的交谈中感觉到这个人学识渊博,胸中自有丘壑,所以便同意了他代替老秀才在小学教书。 这几日莲生虽然每日都上山来,除了知道老先生姓明以外,并没有和他交谈过。就连这个姓氏都是因为听到孩子们称呼他为明先生而得之的。 老先生也没有要理会莲生的意思,每日虽然默许他在旁听讲,却不曾和他交谈过什么。每日都是雷打不动的讲完课业便径自去休息,而且莲生转遍学堂也找不到他。 这日莲生上的山来的时候,课业已经开始,莲生便没有进屋,只是在窗下听着先生对《弟子七章》进行讲解,獒犬森格也很是安静。 老先生看到了站在窗下的莲生,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讲授课程。 只不过这次,他看莲生的时候莲生也正在看着他。在二人对视的一刹那,莲生好像有种错觉,老先生的眼睛里,好似有光芒闪过。他看了看站在身边闭目养神的阿大,见并没有什么异样,所以便没有说什么。 太阳接近正中,今日的课业也便宣告结束。 小孩子们起身恭敬行礼,齐声说道“谢谢先生”,然后便在先生点头回应以后收拾书本三五成群的准备下山去。 莲生本也想和这帮孩子一起下山去,却不想多日未曾开口的明先生今日却开了口。 “小师傅今日来晚了” 莲生听到身后明先生的声音,停下了本欲离去的脚步,转过身来向着明先生行礼说道:“先生安好,今日在山下耽搁了一些世间,所以上山晚了” “嗯嗯,小主人在山下和卖炊饼的老汉聊了聊,可不是故意来晚的” 莽山知道迟到不好,也知道和老汉聊天起初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所以听到先生询问以为是先生生气了,所以解释道。 “呵呵”莽山的话引得明先生嘴角泛起笑意,“你倒是一头衷心的牛” 明先生淡然的声音却引得莲生和阿大心中凛然。 莽山的真身只是在入关之前显露过一次,而且沈良将军也严加要去军中之人不得外传,及时外传也只是会在军中,再怎么说也不该是山上这样一个不问世事的老先生知道的。 莽山虽已化成人形,却不知道其中厉害,莲生和阿大确实知道的很。 “先生说笑了” “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一说。小师傅要是不嫌弃,请到后院一坐。” 莲生没有拒绝,能够一语道破莽山的身份,而且山水不露,要不就是身份不俗,而且在军中有关系,才能知道这个消息;要不就是眼力超然,而不俗的眼力背后往往是不俗的能力。 这一点更加可怕,因为莲生身边的阿大起初并没有察觉什么。在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在寻常不过的老者。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莲生都必须去。 而且他有意无意的道出莽山的身份,不也就是为了这个吗? 后院便是明先生的起居之所,说是后院,其实也就是学堂之后的一所小房子,面积不大,布置也极为简单。 屋里的小炉子上正在烧着水,腾腾的冒着热气。 明先生引着莲生几人走进屋,却只有莲生和他坐在了桌子旁。 明先生在一个小茶盅里拿出一些茶叶放到一个颇为精致的茶壶里,又提起水壶将水倒进茶壶里,没等茶叶反应过来,便将水倒进桌子旁边的一个小水桶里,再倒进水去,茶叶在热水里翻滚腾挪,渐渐的舒展开腰肢。 “一些山野村茶,但是苦中过后若是仔细回味,还是很有一番滋味的”明先生一边摆弄着茶叶,一边说道。他看了看站着的阿大,又继续说道“阿大也坐下吧,怎么说也是佛爷坐下的第一位红袍,不能怠慢了” 听到这,莲生和阿大又是心中一凛,不过一个是心灵通透,一个是老成持重,都没有表露出来。 阿大依言坐下。 明先生将茶依次递给几人,莽山和獒犬都有,只不过莽山和獒犬喝不了这苦茶,莽山还能大口一饮而尽,獒犬森格却是舌头只沾了沾茶叶,再也不想沾第二下。 莲生喝了一口茶,茶水进到口中很苦,可是待咽下以后细细回味口中余味,又觉得仿佛品到了人生百态。 莲生将茶杯放下,对明先生说道:“谢先生赐茶,只是不知道先生将莲生叫来,是有什么吩咐?” “你如果不问这句话就好了”明先生有些摇头说道。 莲生这才反应过来,之所以明先生有这一系列动作,就是在考验他的定力与修为,不是外在武力的修为,而是心性、定力上的修为。 连续点出莽山和阿大的身份也是为了刺激他。 莲生反应过来,明白了其中缘由,却坐的更加气定神闲,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这次是真的气定神闲,泰然处之,明先生将一切看在眼里,而且能分辨真假,脸上笑意渐渐盛开。 “如此,才有一些少年佛爷的气度” 听到明先生点名了自己的身份,此时的莲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们比我预想的时间要晚了一些,估摸着你们快到了,所以两个月以前我便来这里等着你们了” “正逢这里原先的先生因病去世,我便在此住了下来,顺便教他们一些小学的课程” 明先生仍旧在摆弄着茶叶和炉子,时不时的给炉子填一些木炭,没有抬头,和莲生说着话。 这番话说出来,莲生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连忙起身,对着明先生执弟子礼,说道:“莲生见过夫子,劳烦夫子远赴边关,莲生罪过”。 看到莲生行礼,其余两人也跟着行礼,只是有些心惊,没想到见到了夫子,夫子的名号天下人都会听过,即使远在西漠不谙世事的莽山。 要说夫子曾经去过哲蚌寺,作为佛爷的贴身护卫应该见过才是。 只是上次夫子去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前,夫子和佛爷两人又是密议,所以阿大没有见过,也便没有认出来。 夫子眼含笑意,伸手虚抬,几人便再也拜不下去,“不拘泥这些虚礼,坐吧” 莲生谢过夫子,便依言坐下,阿大却怎么也不能再坐下去,只是站在莲生身后。夫子也没有强求。 “这一路过来可还算平安?” “嗯,谢夫子关心,在西漠,又有阿大一路护卫,还算平顺” “不要叫夫子了,佛爷于我也有教导之恩,你就叫师兄吧” “如此,莲生便放肆了” “不必在乎这些虚礼。这几日在山上听课,觉得怎么样?” “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你可知这本书的名字?” “《弟子七章》,师兄在前几日讲课的时候说过” “怎么样呢?” “微言大义,字字珠玑” “比之佛经呢?” “莲生不知” “这中原的景象如何” “土地杰,山川胜,人物灵” “对于佛教在中原复兴这件事你怎么看?” “莲生本欲尽力而为,不过今日在山下和老汉聊天,才知佛教大盛对民生无益,所以莲生想着这一路在多加看看,佛与凡皆在人心,莲生遵从本心” “好,好一句遵从本心,只是可惜......” 第二十九章不见佛 可惜?可惜什么? 夫子没有说,连生没有问,阿大也没有问。但是他们知道这里边一定有他们不可知、不可得的深意。 沉默片刻,夫子继续说道:“佛爷曾说过,你会是这片天地的希望。对于你的未来……我却是看不透” “不过看不透也有看不透的好处,最起码你不在我的意料之种,也不在这片天地的意料之中” “你出生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你一面。这次听佛爷来信说你要来中原游历,我便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所以赶来边关见见你” “不过来边关见你,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师兄请讲”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佛爷看中于你,对你也很是疼爱,我想着自然不会让你独自前来” “而且阿大确实是跟着来了” “可是温室里的花朵总也不会成长为参天大树,成长为云天的希望” “到此,阿大便回去吧。莽山和獒犬可以跟着你,这对他俩也是一场历练” “可是夫子……”听到夫子的话语,阿大有些吃惊,所以插言说道:“佛子并没有半点武学修为,只怕……” “无妨,‘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你回去便和佛爷说是我的意思,佛爷会理解的” “不知师弟?” “一切全凭师兄吩咐” “哈哈哈,好……”夫子笑的快慰,“去往京城的路不会平静,毕竟你的身份有心人还是会知道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多加小心” “是,连生谨记” “嗯嗯,我相信佛爷不会看错的。” “关于这座破庙的来历你知道吗?” “连生起初并不知道这里是一座寺庙,但是听闻山下的老汉说起,知道这里便是西来寺。对于西来寺,连生知道一些记载。” “当年还是一位小沙弥的苍云禅师立下宏愿要让佛法普度中原而来到中原传法,据说便是在此处入关” “行至于此忽见此山有万丈光芒隐现,便觉得此处乃是佛陀眷顾之处,所以于此枯坐十余载参禅,一朝得悟,终见佛陀” “然后便在此修建寺庙名为西来寺,意为佛陀西来之意” “只是如今看来,西来寺破败的早就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连生说出这话,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种凄凉之感。 这几日上的山来,环顾四周,这里却哪里还有半点寺庙的样子? “当年苍云禅师于此处建立西来寺,虽然雕刻了一尊佛像供世人观瞻拜祭,可是他更说过佛不在此,而是在眼前的这一片山中,在中原的锦绣山河中,甚至在身后南荒的十万大山中” “这在西漠的佛教典籍中有记载,也一直被西漠诸僧引为传奇” “那你可知道当年苍云在此处看到了什么?” “连生不知” “我来此地两月有余,一是为了等你,还有一层意思,便是想看看当年苍云禅师在此处看到了什么风景” “只可惜我和佛法无缘,看到的只是这锦绣山河和芸芸众生,于佛法却是半点未有所得”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自己眼界以及学识的局限,一个人的成就有时候不仅会成为这个人的阶梯,也会成为这个人的桎梏。 尽管夫子学究天人,想要和佛教高僧一样参禅然后一朝得到,也是不容易。 而且当年苍云禅师枯坐十余载才能一朝得道,这是他的缘法。夫子仅在此两月有余,未有所得也属情理之中。 “见完你以后我就会离开,你却是不需要着急走,可以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 “而且,楚阔天应该也在观望朝廷对你的态度,现在的你留在边城静观其变才好” “想来禹皇不会为难你,他的气度也不会这么小。但是免不了会有宵小妄自揣摩圣意,禹皇也不会加以制止的” “我也不会多加干涉,所以以后的你要好自为之” 夫子短短的几句话,便将连生未来一路上的危险点透,也说明了自己和夏皇昔禹的态度。 连生明白夫子话中的意思,特别是说让他在此停留的话所蕴含的意思。 “连生明白”。 夫子望了望北方的天空,眼睛里有无尽的深邃。 “北边的天,要变了” 莲生和阿大也朝着天边看去,却不曾看出半点端倪。 “师兄你……” “我在此处的事情已了,需要去北边看看” 夫子话音未落,长身而起,走出屋门,轻轻迈步,下一刻便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汪”獒犬森格被夫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清脆的叫了一声以显示自己的惊讶。 就连莽山都跑到门口望着天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莲生和阿大表现的就淡定的多,只是内心中的不平静多少还是表露出了一些。 对于夫子和佛爷这样的绝顶人物的功力他们是有所认识的,所谓“朝观沧海,暮浴佛光”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佛爷年迈,而且生性平淡,在外界走动的少,所以莲生他们对于这个场景也不曾见过,今日才会这样惊奇。 梅开二度,话表两头。暂且不说夫子一步迈出天地去往北边做什么,莲生在边城的日子却还得继续。 莲生二人和一牛一犬走下山来。 见过夫子以后,虽然交谈不多,莲生走在边城的街上,再看这世界便有了很多不同。 如同井底之蛙跳出井口之后再看这片天地,目力所及,更宽广也更长远了许多。 莲生回了住处,收拾了行李,便向沈良将军去辞行。 一开始还引来沈良将军的一阵诧异和急切,直到莲生说明情况以后,沈良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只是莲生在和沈良说明情况的时候没有说关于夫子的身份。如果说了相信沈良很快就会放行,不论他信与不信,因为夫子的名声就是一块招牌,也没有人敢平白的扯夫子的这块虎皮狐假虎威。 可是莲生并没有,因为他知道夫子的心意,而且他也不想。 只不过在阿大回哲蚌寺的这件事上却产生了争执。 “佛子,就让阿大跟着您吧,莽山功力微末,恐怕不能护你周全啊” “夫子这样说便有这样的道理,而且你跟在我身边,人人都畏你,我哪里还能做到师傅说的历练呢?” “可是,佛子,这……” “不要可是了,大师傅,相信莽山,也相信我吧” 莲生虽然自小承欢在父母膝下,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在哲蚌寺长大。可是佛爷的教导从不曾缺少,莲生和十二位红袍棍僧的感情也很是浓厚。 所以虽然贵为佛子,即使再坚持这件事情,对阿大的态度也是恳求,而不是命令。 最后终究是阿大拗不过莲生,在莲生的坚持下于当天下午就出了白虎关,回了西漠。 莲生也带着莽山和森格,住到了小学学堂后山的小院子里。 而且因为夫子的突然离去,边城小学课堂里暂时少了教书先生。将军沈良为此事向上级发了请示。 奇怪的是新的教书先生在短短的三日内便来到了边城,关于莲生一行人的请示却迟迟不见回复。 将军沈良不知道是为了安稳住莲生,还是心怀愧疚,总之是给教书先生安排了新的住所,莲生也得以在后山小院里住的清净。 上午在小学课堂里听先生讲学,下午或是在山里闲庭信步,或是在小院里参禅以求得见佛际,这便是莲生以后很长时间的生活。 西漠,哲蚌寺还是一样的香火鼎盛,一切和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 阿大贵为哲蚌寺的第一位红袍棍僧,其武学修为虽然与夫子等人尚有差距,却也早已入得当世一流高手之列,脚力自不是莽山所比。 所以半月有余,阿大便回到了哲蚌寺。 此时的他正站在佛爷面前,心怀愧疚的说明了情况。 “呵呵,无妨”佛爷听到阿大所言,没有过多担忧,而是展颜一笑,“是我着了相了,夫子想的比我周到” “昔年夫子年轻时并没有半点修为,但是满腹经纶,学识通天” “正值群雄并起,纷乱复杂的年代” “夫子一人周游中原诸地,有叫桓魋的人嫉妒夫子才能而追杀于他” “有人向夫子报信,夫子便说的这句话:‘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夫子的胸襟与气度确实非常人所比,所以便听夫子的吧”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