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武夫之精彩江湖》 第一章登场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天空灰蒙蒙的。“嘿哈、嘿哈”的喊叫声就隔着围墙传出来了,这声音听起来还带着稚气,但任何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发声者充满活力。围墙外早起出常摊的小贩隔着墙听到这声音,便知道这一定是崇德门里的小孩子早起晨练了。 崇德门在大齐可是响当当的名号。大齐帝国以武立国,多年征战,而今虽是和平盛世,但尚武之风依旧,国内武术门派林立。崇德门在大齐国武林中是最顶尖的存在,是大齐武林三大门派之一。 太阳升起之后,街道上逐渐变得热闹。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商户已经开门迎客,出摊的小贩吆喝着招徕生意。这时候,崇德门里的小孩子也结束了晨练,准备吃早饭了。 崇德门内,三个小孩子并肩走着去饭厅。“小猴、小发,吃完饭出去逛逛?”其中一个小孩对另外两个小孩说道。 “既然小师叔要求了,我就只好答应喽。” “小猴说得没错,我也只好答应啦。”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再闯祸的话还要往我头上推啊?” “哎,谁让您是师叔呢,照顾我们这些小辈是理所应当的。” “小猴子,你讨打。” “嘻嘻,小发快跑喽。” 崇德门内因为这些小孩子的存在而朝气蓬勃。 小猴、小发和被称作小师叔的小孩在吃过早饭后就溜出大门出去玩了。同时,在崇德门的议事大厅中,一群人正商量着一些事情。 此时在议事大厅中的都是崇德门内的主要人员。坐在主座的便是崇德门的掌门尹威蔼。大齐帝国内有六位大宗师境界的武道高手,尹掌门便是其中之一,也正是于此,他创建的崇德门才有资格成为大齐国的三大门派之一。尹威蔼年近七旬,从外表上看他不像是那么老,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会以为他只是一个和善普通的老头,但只有见识过他出手的人才知道他的恐怖。尹掌门说话语速适中,声音不高却恰好让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他说道:“君正刚刚说的这件事大家还是要注意一下。这几日咱们江城有些东瀛人在走动,我了解到他们三个月前坐船在谈康登陆,然后分成了两路人马,一路去皇城令天进贡,另一路就在谈康当地游览,目的还是学习了解我们大齐。现在他们要在江城会和,看来是打算从江城启航回东瀛,或许他们还会在这江城中继续游览,也极有可能拜访咱们崇德门。我听到消息他们中也有练武的,在谈康就和当地门派有过切磋。你们先准备准备,若东瀛人真的来了,不要丢了应有的礼数,但也不妨让他们开开眼界。” “是,师父。”其他人异口同声。 从崇德门溜出来的三个小孩正感受着大街上的热闹。 “冰糖葫芦!”一声响亮的叫卖声吸引了小孩子们的注意。 “小发,我觉得你想请我们吃冰糖葫芦了。” 看到小师叔坏坏的笑容,叫做小发的小孩子知道自己该掏钱了,不过他自己也想吃,于是就买了三支冰糖葫芦。 小发姓程,他的名字叫做程大发。第一个叫他小发的就是他身旁的这位小师叔,后来别人也都跟着叫他小发。小发家中有钱,在江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崇德门在江城境内,又是三大门派之一,小发的父亲花了些银子把他送进崇德门习武。像小发这样的崇德门里还有不少,吸收富贵人家的小孩学武,是很多门派热衷于做的事,这也是门派获得收入的方法之一。 小发脾气很好,完全没有富家子弟的纨绔刁蛮做派,这让大家都很喜欢他。崇德门里的小孩子出去玩时他经常主动掏钱请客吃东西,这就让大家更喜欢他了。 三个小孩吃着冰糖葫芦继续在街上走着。小猴说道:“看!前面一堆人聚在一起干嘛呢,会不会是有卖艺的在演杂耍呢,过去看看吗?” 两个小孩也是有些好奇,便同意一起去看看。 人群围着的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腿有残疾的老者,两人穿着很旧的衣服,还带着很多补丁。老者手里牵着根铁链,拴着一只猴子,原来他们是耍猴的,不过他们看来是遇到困难了——有两个男人正在和他们对峙着。 小女孩打着哆嗦,想往老者身后躲藏,她带着哭腔小声说道:“爷爷我害怕。”老者听到了,把小女孩往身后推了推,跟那两人哀求道:“两位大爷行行好,我们爷孙俩四处流浪,相依为命挣点钱不容易,两位大爷就放过我们吧。” 两个男人一胖一瘦。听了老者的话,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头别废话,把钱拿过来,没了再去赚,你手里的猴子也不是死的。” 猴子仿佛听懂了这句话,对两人呲着牙。 瘦子说道:“呵,老头,你这猴子挺通人性啊,可惜和你一样都是瘸子。哼!我不想多说废话,赶紧把钱拿出来,就当是孝敬我们帮主了,要是我们帮主不高兴,你可不一定走得出这江城。” 胖子接话说道:“老头,来到江城你得表示表示,这钱你交出来就当是保护费了。” 胖子一边说一边招呼瘦子准备硬抢。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啊?” “嘘,小声点,人家听到了会找你麻烦的。” “没听到人家一直帮主帮主的,估计是江龙帮的,那可不是什么善茬。” “报官啊,怎么不报官呢?” “报官有用吗,真是江龙帮的话官府也不会怎么样,都串通好了的,况且这是一个外地来的耍猴的老瘸子,官府都不一定管的。” 小女孩看到胖子和瘦子跟自己的爷爷拉扯,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猴子也急得吱吱乱叫。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响亮的喊了一声:“住手!”然后人们就看到人群中走出三个小男孩。 “两个大男人一起欺负老人和小孩,真不害臊啊。”为首的小男孩撇撇嘴说道。 “简直是败类。”小猴跟着愤愤地说道。 小发还在吃着他的冰糖葫芦,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胖子和瘦子。 “哪里来的小屁孩,想要管闲事吗?说谁是败类呢,看我不揍死你。”胖子说着就像三个小孩走去。 瘦子也转过身去,对三个小孩说道:“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家里的大人没教过你们不该逞的能不要逞吗?” “我们崇德门的师长一直教导我们不能向恶人低头。”为首的那个小男孩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男孩说完,围观的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瘦子和胖子听到小男孩的话也明显愣了一下,两人大白天当街抢钱,本就有些心虚,现在突然遇到有人自称崇德门弟子就有些慌了,崇德门威名远扬,对他二人来说那是庞然大物。 瘦子想到对面只是三个小孩,眼珠一转,对胖子小声说道:“他们可能在说谎,而且只是三个小孩,就算真是崇德门的咱们也不用怕。这老瘸子耍猴收到了不少钱,我想要。咱们快点把三个小孩解决了,然后快点拿钱跑,别出人命就行,知道了吗?” 胖子点头回应。瘦子对三小孩说道:“见义勇为,勇气可嘉。但以为假冒崇德门弟子就想唬住我们,也太天真了。不过,你们要真是崇德门的,那我就看看你们功夫学得怎么样。”说罢就快速靠近三个小孩。 小猴和小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小师叔迎着瘦子冲了过去,还听他说道:“我去对付瘦子,胖子就交给你俩了,灵活应战,小心点。”接着就看到已经来到眼前的胖子,只好仓促应战。 小猴和小发都是七八岁的年纪,两人进入崇德门习武还不满一年时间,这是第一次跟成年人打架。他们本来以为报出崇德门的名号能吓跑这两个小混混,却没曾想真能打起来。 胖子冲过来后直接向小发一脚踹过去,小发一个后跳躲开了这一脚,但他有些用力过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及时调整才稳住了身体。小猴趁着胖子收脚的空档主动向胖子发起攻击,他身高刚及胖子的腰,握拳就向胖子的肚子打去。胖子摆手将这一拳挡掉,另一只手一拳轰出。小猴眼看这拳这拳就要打倒脸上,赶忙挥臂格挡,胳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又后退了好几步。胖子这一拳很重,小猴捂着胳膊,一脸要哭的样子。 “喂,你们俩,打不过他就跟他耗,那胖子很虚的。” 这一句话吸引胖子还有小猴和小发的注意。小猴和小发只看到瘦子在不停地攻击小师叔,拳脚都用上了,但小师叔的应对十分自然,瘦子攻击没起到任何效果。 胖子听到那小孩说他虚,想过去揍他,没等他走过去,就看到那个小孩在格开了的一拳之后,突然跳了起来,一记横踢正中瘦子的头,瘦子直接倒地,不再动弹。 胖子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瘦子一个成年人竟然被这个小孩给打晕了。 小孩站在那里,用挑衅的眼光看着看着胖子,胖子一脸谨慎地看着小孩。小发和小猴看着小师叔和胖子对峙,一时间也愣住了。 “你敢不敢报上名号?”胖子也没想自己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孩子说这种话的样子肯定很滑稽。 小孩站得笔直,笑着说道:“听好了,我叫薛清石,崇德门弟子。” 胖子听完扭头就跑,也不去管还躺在地上的瘦子。他听见身后小孩大声向他喊着:“要报仇来崇德门啊。” 第二章师兄弟 “小师叔,你这么厉害啊。”小发一脸崇拜地看着薛清石。 “我不过是进门早一些而已,你们只要多练几年,也能变得很厉害。”薛清石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薛清石的话在小猴和小发听来是一种鼓励。刚才他们看到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街上做坏事,自然是十分生气,就想着怎么阻止那个瘦子和胖子,看到薛清石站出来,他们也就跟着站了出来,只是凭着少年心性和一时的头脑发热。真正和胖子打起来时,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做为小孩子和大人的差距,并开始感到恐惧。而当他们看到薛清石的表现,那种恐惧又变成了震撼。 小猴和小发整天跟薛清石混在一起,虽然嘴上叫着他小师叔,可内心里还是觉得彼此都是同龄人,谁能比谁强多少呢?直到刚刚看到了薛清石的身手,他们才明白“小师叔”三个字不仅仅是说的辈分。 薛清石认为刚才的事情最终的结果还不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赢得了人们的拍手叫好,也多多少少提升了师门的声望。而小法和小猴两个人,好在没受伤,有惊无险。至于他自己,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和大人打架,还打赢了,他觉得没有愧对师父的教导,他很满意。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后三个人也没有了继续玩的心情,便一起返回崇德门。 推开崇德门的大门,薛清石看到庭院中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这男子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下巴留着一撮修剪整齐的小胡子,相貌颇为英俊。 薛清石看到这个男子,前去打招呼,“见过大师兄。” 小猴和小发看到这个男子赶忙行礼,并说道:“见过师父。” 这个男子便是尹威蔼的大弟子杜君正,也就是薛清石的大师兄,同时也是小猴和小发的师父。 杜君正对三人微微一笑,当做回应。然后对薛清石说道:“我刚从师父那儿来,师父知道小师弟你快从外面回来了,就要我在这里等你,并且告诉你回来后到议事大厅见他。” 听了杜君正的话,薛清石一愣,问道:“师父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杜君正又是微微一笑,说到:“师弟去看看就知道了。小猴、小发我们走吧。” “大师兄也会卖关子了。”薛清石心里想着,向议事大厅走去。一回头,还看见大师兄一边走一边和小猴小发两人说着什么。 薛清石走到议事大厅的门口,门敞着,屋里有人正在说话。 薛清石进门,看到了坐在主座的尹威蔼,说道:“师父,弟子来了。”话刚说完,就看到了坐在尹威蔼身边的人,马上惊喜地说道:“呀!是二师兄回来了。” 在议事厅中和尹威蔼说话的人正是尹威蔼的二弟子李远亮。李远亮二十六岁,他为人随和,性格豪爽,大家都喜欢和他相处。几位师兄之中,薛清石最喜欢的就是这位二师兄。 薛清石进屋后,找了一把靠近两人的椅子坐了下来。薛清石喜欢和李远亮嬉闹,他嘻嘻哈哈地对李远亮说道:“二师兄这一趟去看丁秋师姐的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吧?” 听到薛清石这么说,尹威蔼第一个哈哈大笑了起来。李远亮却是脸一红,说道:“别胡说八道。我这次去青澜派是奉师父之命给曹师叔祝寿的,怎么就成了你说的看丁秋了。” “嗯,是呀,大师兄和朱师姐跟你一起去的,他们三天之前就回来了,二师兄怎么就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呢?” 李远亮的脸更红了。 看到二师兄的样子,薛清石笑得很开心,他继续说道:“二师兄你可要加把劲把丁秋师姐娶过来,咱们崇德门可是有和青澜派联姻的习惯的,就像大师兄和朱师姐那样。” “好你个薛清石,这几天不见,你又皮痒了,看来我得好好教训你了。” 看到二师兄撸起了袖子,红着脸一副咬牙切齿的想打人的样子,薛清石知道自己玩笑开到这就可以了,便收起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对李远亮说道:“好了,二师兄咱们别闹了,师父叫我过来还有事跟我说呢,咱们先听听师父的吧。” 李远亮顿时目瞪口呆,就像被噎住了一般。到底是谁在闹?这小师弟,真让人没有办法。 “人小鬼大。”尹威蔼开口了,眼里却带着明显的笑意,“不过,远亮啊,为师也看好你呦。” 薛清石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刚喝到嘴里去,就听到师父说这话,一下子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迎上李远亮那要吃人的目光,才强忍着没笑出来。 尹威蔼轻咳了一声,示意两人听他讲。他看着薛清石说道:“清石啊,你告诉师父,与他人对战要注意什么?” 薛清石脱口而出:“师父常说,与人对战要做到胆大,心细。” “嗯,那你把在街上和那一胖一瘦两个小混混交手的经过总结一下吧。” “师父,您怎么知道我和别人打架了。”薛清石很惊讶。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师父。”顿了顿,薛清石说道:“那瘦子和胖子欺负身上有残疾的老人,刚好被我,小发还有小猴撞见,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我们三人出面制止,然后与那胖子和瘦子发生打斗。我是跟那个瘦子打的,说到和他打架的过程嘛,我觉得我做的很好,没什么失误,最后我一脚踢昏了那个瘦子,那个胖子可能是看到这种情况害怕了,被吓跑了。” “说完了?” “是的师父,弟子说完了。” “好,那么,为师问你,在你和瘦子交手的过程中小猴和小发的状况如何?” 薛清石想了想,说道:“小猴和小发实力不够强,这回吃了些亏,也确实是怪我太急了,没有想到他们两个的事。我当时只想着要和那首子还有胖子打一架。但后来我看到小猴和小发有危险,就迅速解决了战斗,没让他俩受什么伤害。我认为事情解决得还算圆满。” 尹威蔼注视着薛清石说道:“你真的把情况观察得很仔细吗?” 这句话让薛清石摸不着头脑,他只好疑惑地看着尹威蔼。 李远亮在一旁说话了:“小师弟,你知不知道,那瘦子和胖子身上带着刀呢?” “啊?”薛清石当时没发现瘦子和胖子身上有刀,他也没这样想过,但若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很严重了。如果当时那瘦子和胖子直接把刀拿出来,他自己或许可以应付,但小猴和小发可能就遭殃了。想到这,他感觉到一阵后怕。但他也很奇怪,二师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于是就问李远亮。 李远亮的回答很简答:“因为我当时就在人群里。” 这就让薛清石不乐意了,他说:“二师兄你既然在场,怎么不出手教训那两个混蛋,你看那两个混蛋的样子,多可恶!” 李远亮嘴一咧,道:“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你们就上了。” 对于李远亮的回答,薛清石很不满意。他坐在椅子上抱着膀子噘着嘴,样子气呼呼的。 这时,杜君正走进屋里,对尹威蔼说道:“师父,大门外来了两个东洋人,请求拜访。” 第三章访客 尹威蔼走在最前面,杜君正、李远亮还有薛清石跟在后头,四个人向着会客室走去。 杜君正推开门,师徒四人走了进去。屋子里面两个人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看到有人进来,他们便站了起来。 杜君正对那两人说道:“二位,这位便是我们崇德门尹掌门。” 尹威蔼面容和善地对那二人说道:“老夫尹威蔼,欢迎两位来到崇德门。” 那两人对着尹威蔼师徒四人轻轻鞠了一躬。其中一人说道:“见过尹掌门,在下越岛敬三,这位是在下的弟弟越岛敬四,我们兄弟二人来自东方的升阳之岛。我们早就听说过崇德门的大名,也听说尹掌门武功高强威震一方,此次来到江城特意前来拜访。尹掌门愿意抽出时间亲自接待我们兄弟二人,我们不胜感激。” 这是薛清石第一次见到东洋人,他好奇地打量着东洋两兄弟。从外貌上看来,这两人和大齐国人似乎并无不同,而两人此时穿着的正是大齐国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穿的衣服,所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就是两个大齐国人,能把他们和大齐国人区别开的就是他们说话的口音。他们说的是大齐国的语言,只是那说话的语调听起来十分别扭,薛清石听了很想笑,但碍于场面,还是忍住了。 相互寒暄之后,尹威蔼请东洋人就坐,薛清石、杜君正和李远亮也随着尹威蔼坐下。 这场由东洋人的拜访而进行的会谈在薛清石看来和平时两家人拉家常没什么区别,薛清石在一旁听着没多久就觉得没意思了,他觉得现在要是能出去玩就好了。 薛清石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越岛敬三说道:“听闻崇德门是大齐国武林三大门派之一,我们兄弟二人刚好也会一些功夫,希望能和贵派切磋讨教一番。” 尹威蔼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淡淡一笑,说道:“当然可以,功夫这东西可不能藏着掖着,该出手时就出手,毕竟相互切磋也是我们习武之人进步的一种途径嘛。” 武林中熟悉尹威蔼的人如果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感到惊讶,作为屈指可数的大宗师境的高手,哪里需要什么相互切磋来提升自己。他会这么说,是认为这两个东洋人找上门来要求切磋其实跟来踢馆差不多,既然如此,那就当然要和他们“切磋”,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大齐国的顶尖门派。 中午,尹威蔼请东洋人在崇德门内吃午饭。有客来访,崇德门自然是好生招待。 午饭过后,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被带到崇德门的后院之中,这后院很是宽敞,尹威蔼将这里定为和东洋人切磋武艺的地方。尹威蔼提议这次的切磋只是小规模进行,他只带了自己的六位亲传弟子到场,而小猴、小发那一辈的弟子则不参加。 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到达后院时,尹威蔼和他的六位弟子已经在院中等候了。 东洋来的两兄弟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先由越岛敬四出战,试探一下崇德门的功夫。 尹威蔼首先派出了他的三弟子霍鑫来和越岛敬四比试。霍鑫二十二岁,他作为尹威蔼的三弟子,其实力是足够和这个身份相匹配的。 霍鑫和越岛敬四两人来到院子中央,面对面站定。 “越岛先生,请。”霍鑫抱拳说道。 越岛敬四也不客气,双脚迅速动作,身体快速向霍鑫靠近,而霍鑫则立在原地看似不作任何应对。越岛敬四速度很快,呼吸之间就到了霍鑫面前。只要再往前进一小步,越岛敬四就能出招了,而这时,他却看到霍鑫伸出右掌向自己推来。 “糟了!”越岛静四有种感觉,霍鑫的那一掌并不快,可他觉得自己躲不掉,而且想进行防御也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一掌与自己越来越近,他只好祈祷那一掌不要太重。霍鑫的手臂完全推直后,他的掌距离越岛敬四的脸只有半个巴掌宽的距离。 “嗯?竟然没打到,好险!”越岛敬四暗自庆幸,也认为自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进行攻击,只要他能够往前进那一小步的话。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一股很强的风顺着霍鑫的掌从自己脸边刮过,拉扯着他的头发,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身后响起炸裂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他双眼顿时睁大,身体骤然停住,那想要前进一小步的念头也戛然而止。 越岛敬四一动不动,一种恐惧感从他心头生起,他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有冷汗了。此时霍鑫的手掌掌心向前,但并没有正对着越岛敬四的面门,越岛敬四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用眼睛斜瞟这只很靠近自己面门的手掌。 霍鑫收掌,对着越岛敬四又是抱拳,说道:“承让了。”便回到了尹威蔼身边。 尹威蔼微笑着对霍鑫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跟身旁的越岛敬三说道:“看来这一场是我徒儿赢了,越岛先生没意见吧,那么越岛先生还要继续比试吗?” 越岛敬三连忙摆手说道:“贵派武功玄妙惊人,我们兄弟真是大开眼界,自感不如。这样的话就不再比试了吧。” 当尹威蔼带着他的徒弟们全部离开这个院子之后,还在院中央站着的越岛敬四才终于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他看到的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块看起来还不错的假山石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石块。同样望着这堆碎石块的还有沉默不语的越岛敬三。兄弟二人所不知道的是当尹威蔼看到自己非常喜欢的假山石被霍鑫隔空一掌击碎时,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内心却十分心疼,“这切磋的成本也太高了!”尹威蔼当时这样想着。 切磋之后,越岛兄弟二人并没有马上离开崇德门,而是接受了尹威蔼的邀请暂时在崇德门住了下来。 住在崇德门的日子里,越岛两兄弟喜欢找尹威蔼交谈。因为是自己家里面的客人,尹威蔼也不好拒绝。越岛两兄弟会询问尹威蔼一些关于的江城的风土人情方面的事情,但更多的还是关于武学方面的问题。 每当两兄弟问到有关武学的东西时,尹威蔼的回答总是虚实结合,点到即止。对他而言,这些问题有些涉及到崇德门自己的秘密,有些又属大齐国武林所特有,若是让外人得了去,总是不好的。 越岛敬三问过尹威蔼,那天切磋时霍鑫是怎么做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将假山石击碎的,尹威蔼只是说霍鑫内功深厚,当越岛敬三又说能否详细讲解一下什么是内功时,尹威蔼就用了一句这是崇德门的不传之秘挡了过去。 尹威蔼请越岛两兄弟暂住也是想搞清楚他们来到江城或者说来到大齐究竟来做什么,不然也不会跟他们客气。然而他观察了几天却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好像这兄弟二人来这里就是单纯的观光和进行武功上的切磋而已,这样的情况下尹威蔼又不好赶他们走,就只能等他们自行离开。 越岛两兄弟从尹威蔼这里问不出什么,就打算找他的亲传弟子们去碰碰运气。然而他们却发现平时只能见着大弟子杜君正,其他弟子似乎总是有事外出,每当他们想和杜君正就武学进行一番请教时,杜君正总是说要教导弟子,没有时间。他们倒是经常碰到薛清石,每次碰到,就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越岛两兄弟从没打算与这位尹威蔼的六弟子交流武学上的东西,在他们看来薛清石不过是个小孩而已,而一个小孩又能有多大本事,即便他是尹威蔼的弟子。 第四章集会 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在崇德门的这几天,早饭都是和崇德门的人一起在崇德门的饭厅吃的。尹威蔼本来打算专门给越岛两兄弟准备三餐,但是被越岛兄弟给拒绝了。越岛兄弟认为如果专门准备三餐可能会给崇德门添麻烦,另一方面他们也想通过和崇德门的人一起吃饭来了解崇德门。 吃过早饭,越岛两兄弟被尹威蔼请到会客室喝茶。 滚烫的开水带着热汽冲进了放好茶叶的茶壶中,浓郁的茶香霎时飘满了整个房间。尹威蔼双手捧着茶碗喝了一口,放下茶碗,跟越岛两兄弟说道:“明天是个大日子,两位如果想进一步了解我们这边的习俗文化,明天会是个很好的机会。” “大日子?”越岛两兄弟对视一眼,“还请尹掌门说来与我兄弟二人听听。”越岛敬三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尹威蔼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们江城人管明天叫‘江城集’。” “江城集?” “明天是九月十九,四十多年前,我大齐国正是在九月十九开国。皇帝陛下为了庆祝并纪念这一天,宣布全国各地可以采取不同方式进行欢庆活动。慢慢的,不同的地区就发展出了各具特色的庆祝活动,我们这里的便是江城集。” 尹威蔼往茶碗里添了些茶水,接着说道:“北面的谈康也有谈康集,帝都令天也有令天集。不过要说最热闹,最有意思的,除了令天集,便是我们这里的江城集了。你们二位明天真应该出去走走看看。” 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又对视一眼,说道:“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出去逛逛。多谢尹掌门相告。” 九月十九的早晨,崇德门的晨练还没开始,先到达训练场的孩子们已经能听到墙外头大街上吵闹的声音了,这表示参加江城集的商贩们已经在做准备了。小孩子们很想现在就到外面去感受那种热闹的气氛,但晨练还是得继续进行。 越岛两兄弟吃过早饭,和尹威蔼打过招呼,便出门了,似乎他们也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看看这江城集了。 薛清石对这一天也是期待已久,他吃过早饭,跟尹威蔼问过早安,又跟师父说了声自己中午不回来吃午饭了,就叫上小猴和小发出门了。九月十九这天,崇德门的小孩子在晨练后是被允许自由活动的。 江城是一个工业发达的城市,城中有很多的手工作坊,有几家产出的独特商品在整个大齐国都是十分有名。得益于此,江城的商业也同样发达。街边店铺中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摊的商贩的各式各样的叫卖声,都展示着这座城市浓厚的商业氛围。而在这一天几乎江城所有的居民都会从家里出来参加江城集,于是许多会做生意的商家都会选择在这一天举行一些优惠促销的活动以招徕顾客。 如果仅有商铺和小贩,江城集不可能成为仅次于令天集的存在。江城集的真正特色是众多好看的杂耍节目。 大齐国所有的杂耍班子中有半数来自江城,而名声最响亮的几家杂耍班子几乎都是属于江城人的。每年的九月十九这些杂耍班子都选择留在江城,为家乡人奉上最完美的表演。很多外地人也会选择在九月十九这一天来到江城,为的就是观看江城的这些杂耍班子的精彩表演。 薛清石与小猴、小发三人走在拥挤的人群中,突然,薛清石停了下来,小猴和小发不解地看向小师叔。这时,薛清石开口说道:“你们听!风铃笛的声音,是风铃杂戏团!走,快去看看。” 风铃杂戏团是江城一家很有实力的杂戏团,这家杂戏团尤其擅长变一些令人拍手叫绝的戏法,喜欢看变戏法的人都很喜欢这家杂戏团。这家杂戏团的人会做一种特殊的乐器,那种乐器是一种笛子,发出来的声音如同风铃一般,人们就把那种乐器称为“风铃笛”。这家杂戏团的人在表演时会吹奏风铃笛来招徕观众,因此人们便管这家杂戏团叫“风铃杂戏团”。 小发和小猴看着跑走的小师叔,只得赶快跟上。他们知道小师叔喜欢看风铃杂戏团的变戏法,可这儿哪里听得到什么风铃笛的声音啊,周围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觉得莫名其妙的,也不知小师叔在发什么神经。 小猴和小发跟着薛清石跑过了三个街口之后,果然看到有风铃杂戏团在搭台表演。小猴和小发十分惊讶,他们不知道薛清石是怎样在那么远的距离知道这里有风铃杂戏团的,并且他们跟着薛清石跑了一路,明显知道他不是在瞎跑,而是目标明确的前进。难不成小师叔真的从那么远的距离,在吵闹的环境中听到了这算不上响亮的笛声?真是不可思议。 正午,阳光很好,偶尔还有一阵微风。薛清石与小猴、小发三人坐在江城最好的酒楼——来福楼的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旁,正在等店小二把他们点的饭菜送来。 薛清石的视线穿过窗子,映入眼帘的是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再远一点,就能看到城中的河里穿梭不息的行船。他还在想着吃过午饭后去哪里玩,就听小猴说道:“小师叔,小发,我变个戏法给你们看看吧。” 薛清石转过脸来,看到小猴拿了三只碗。小猴把碗心展示给薛清石和小发看,还说道:“看好了,这是三只空碗,没错吧。”接着小猴就把三只碗盖在了桌子上,然后开始将这三只碗调换位置。全部调换一遍之后,小猴轻轻说了句:“来!”然后把碗掀开,每只碗下都出现了一颗糖。 “无中生有!”薛清石和小发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看小猴的这一手“无中生有”跟那些变戏法手艺人的手法没什么区别,二人没想到小猴还有这本事。薛清石大拇指一伸,称赞道:“厉害啊,小猴!” 小猴嘿嘿一笑,将三颗糖中的两颗分别给了薛清石与小猴,然后说道:“接着看。” 只见小猴将剩下的一颗糖用一只碗盖在了桌子上,接着又用一只筷子在这只碗上轻轻敲了两下,又说了一句:“来!”小猴把碗掀开后,出现在碗底下的糖已经变成了三颗。 薛清石与小猴又一次发出了惊呼声。变戏法的手艺人管这一手叫“一分为三”,这也是很多变戏法的手艺人的看家本领之一,没想到小猴也会。 “小猴,还有吗,再来。”小猴的这两手让薛清石没看过瘾。 “对呀,小猴,还会什么,快变给我们看看。”小发也催促着。 小猴故作神秘地一笑,说到:“当然还有,看好了。” 小猴把桌子上的三颗糖用碗重新盖上,然后用右手在碗的上方虚抓了一把,接着对着薛清石虚撒了一下,说了句:“去。”又在碗的上方虚抓了一把,又对着小发虚撒了一下,又说了句:“去。” 小猴的这个架势令薛清石和小发发懵。薛清石自认为没有自己没看过的戏法,但小猴现在做的这个动作,他之前确实从没见过。小发也不明白小猴在干嘛。 小猴把碗掀开了,桌面上空无一物。 只是把三颗糖又变没了嘛,薛清石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是看过这种戏法的。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不自觉地惊讶得张开了嘴。 小猴将自己的舌头伸了出来,舌头上有一颗剥去了糖纸的糖,那颗糖看着很干净,如同刚刚放进嘴里一样。小猴把舌头缩了回去,含着糖说:“看看你们左手边的口袋吧。” 薛清石与小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都发现自己原本空无一物的口袋里出现了一颗糖。 “好。”忽然有人拍手叫好,原来是邻桌吃饭的客人也被小猴的戏法吸引过来了。 “小猴,这是什么戏法,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过。”薛清石激动地问。 小猴回答:“小师叔当然没看到过啦,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嘛,我把这一手叫做‘神出鬼没’。” “哦,原来如此。还有什么你自己琢磨的戏法吗,再变几个看看吧。”薛清石感觉发现了宝藏。 “小师叔,以后再看吧。我们先吃饭吧。”小猴看到店小二要过来给他们上菜了。 听到小猴这么说,薛清石也感到饿了,看戏法的要求只好作罢。 这顿午饭吃得很愉快,来福楼的厨师手艺就是好。从来福楼出来,三人继续感受节日的热闹。 临近傍晚,薛清石与小猴、小发三人来到了江城的码头附近。这里虽然不是城中心地带,但热闹程度却丝毫不输于城中心,晚上这里会举行祈福祭典活动和焰火晚会。现在已经能看到许多人正在搭建平台,看来是在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了。 “我要找个地方撒泡尿,你们有来的吗?”薛清石说道。小孩子就是这样,撒尿这种事也要搭个伴。 “我也要去,我知道那边有个隐蔽的地方。”小猴说道。 小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等,虽然他没有撒尿的打算,就只好跟着。 小猴带着二人来到了一个巷子口,巷子是南北走向的。这地方确实挺隐蔽,似乎也很少有人经过这里,顺着巷子往里只能看到那边是一条不怎么宽敞的路,节日里那种欢闹的声音似乎是隔了很远才传过来。 撒完尿,三人正准备离开,小发指着巷子另一头突然说道:“看,那不是上次的那个胖子和瘦子吗?” 薛清石与小猴往巷子里一看,刚好看到有两个人路过另一边的巷子口。 三人相互看了看,便一同决定跟上去看看。 第五章意想不到的关系 薛清石三人快步走进巷子,追寻那胖瘦二人的身影。 那天的集市上那胖瘦二人所做的事情让薛清石印象很深刻,所以他认为有这两人在的地方应该没好事,再加上自己的好奇心,便决定过来看看。 出了巷子,三人来到了这条并不宽敞的路上,这条路沿着那胖瘦二人经过的方向一直延伸并连接到一条用来泊船的栈桥上,那是一个小型码头,码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一艘大船停在栈桥边。顺着这条路,薛清石三人看到一面随风飘动的旗子,旗面上写着“码头客栈”四个字。 “那两人不见了,是进入客栈里面了吗,我们怎么办?”小猴说道。 “我们也进去看看?”小发看向薛清石。 薛清石看了看四周,说道:“先等等吧,我总觉得这家客栈不太对劲。” “嗯,也对,那两个家伙才不会去什么‘对劲’的地方呢。”小发接着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家客栈不对劲,和那两人没有关系。”薛清石很纯粹的感觉这家不太正常,但到底是哪里不正常,他也说不出来。 三人正在犹豫下一步怎么办,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便急忙躲回巷子里,贴着墙观察客栈那边的情况。 两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推着一台平板车从栈桥的方向过来,停在了客栈门口,看来,那两人应该是从那艘大船上下来的。那艘大船看起来有三层楼那么高,差不多有十丈那么长,大概有两丈宽,船的样式看起来挺新颖,薛清石三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船。 两个小个子男人将平板车放在门外,走进了客栈之中。不一会儿,那胖子和瘦子两人便从客栈里走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三个男人。 胖瘦二人对那三个男人说道:“我们这就回去了,帮主让我们送过来的东西我们也送到了。他还有句话,就是希望还有机会继续合作,这次你们出的价钱我们帮主还是很满意的。” 那三个男人中,站在中间的那个说道:“和你们江龙帮合作,我们感到很愉快。王帮主是个很好的生意伙伴。若是将来我们有机会再来江城,一定还会找你们合作的。两位慢走,不送。” 在胖瘦二人和这三个男人说话的同时,那两个推平板车的小个子合力抬着一个大箩筐从客栈里出来,两人将大箩筐放到那辆平板车上放好,又转身走进客栈中。接着客栈里又陆续出来了几个人,都是两两成对抬着相同的箩筐往平板车上放去。那些箩筐很大,几乎跟人们家里存放粮食的缸一样高,但比那种缸还要宽一些。每个箩筐上面都盖着盖子。从外面看去,看不出来箩筐里装的是什么。 “哎呀,想当初咱们在街上混日子还得冒充江龙帮的,连帮主的名号都不敢说全,哪想到如今真的加入江龙帮了,现在还能直接为帮主他老人家做事。”瘦子一脸的得意。 “嘿嘿,时来运转,时来运转啊。”胖子也很开心。 “我说胖子,咱们俩就跟着帮主好好干,将来一定会有好日子,到时候咱们顿顿吃香的喝辣的,天天找最俊的妞。” “对,好好干。哈哈哈。” 薛清石三人躲在巷子口观察着,巷子口距客栈门口并不远,形成这个巷子的其中一面墙就是这家“码头客栈”的院墙。看到胖瘦二人走过来,薛清石三人急忙转身往巷子另一边退走,然而三个人搞出的声音有些大,他们还没走几步就被刚好走到这里的一胖一瘦给发现了。 “呦呵,竟然是你们三个小王八蛋!”瘦子很是惊讶,紧接着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狰狞起来。看到薛清石三人时,他瞬间就想起了那天在集市上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当时的事真是一种耻辱。那天之后他一直都在想如果什么时候再有机会遇到这三个小子,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一次,他甚至想过要杀了这三个小子,以解心头之恨。没想到竟然在今天,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遇上了。他顿时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当下便和身边的胖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想要动手。 胖子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上次的事是我们大意了,栽在你们这群小王八蛋的手上,这次你们不会那么好的运气了。” 薛清石三人被发现后索性转过身来,直面胖瘦二人。两拨人对峙起来。 这胖瘦二人的动静引起了客栈那边先前与二人对话的三人的注意。“二位怎么了?”三个男人说着也走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在巷子口和胖瘦二人对峙的薛清石三人。 “是你们!”那三个男人之中站在左边的那个男人非常诧异地说道。 “越岛先生!”薛清石也惊讶地说道。 看清正脸之后,薛清石几人才知道这三个人中有两人正是今天一早离开崇德门的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两兄弟。此刻,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一左一右,中间则站着一个薛清石三人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这样的情形让想要动手的胖瘦二人愣了下来。 “你们认识?”瘦子向越岛敬三询问道。 “之前拜访崇德门的时候见过的。”越岛敬三回答道。 “崇德门!”胖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怕了?”薛清石得意地看着胖瘦二人。 薛清石说这话的样子让胖子回想起了那天在集市上的事,当时听到薛清石总是说什么崇德门之类的话,还以为只是小孩子吹牛而已,现在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胖子和瘦子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不知眼前的小孩说话真假时,他们可以全当假的听,当确认是真的以后,他们就害怕了。崇德门的人,他们是真的没有胆量动,即便面对的是小孩子。胖瘦二人知道自己对于崇德门来说就是两只小蚂蚁,而崇德门绝不会容忍小蚂蚁的挑衅。 胖瘦二人与薛清石三人对峙着,越岛两兄弟也在和站在中间的那个人交流着。 “三弟,你说这三个小鬼是崇德门的?” “是这样的,那个小鬼还是尹威霭的小徒弟。”越岛敬三指着薛清石说道。 “尹威霭的亲传弟子?”中间的那人想要确定一下。 “没错。” “尹威霭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我们的交易有关?” “二哥应该是多虑了,如果真是那样,崇德门是不可能只让几个小孩子过来的。他们可能只是恰好经过这里,今天是江城集,小孩子都出来玩了。而且看目前的情况,他们好像跟那两个江龙帮的人有过节。”说话的是越岛敬四。 被称作“二哥”的男人看着眼前的情形说道:“最好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交易。事情既然办好了,我们就赶快离开吧。走,上船。”说罢,便转身走开。 三个人一直用东洋话小声嘀咕,薛清石完全听不懂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猜测那个站在越岛兄弟中间的男人也是东洋人。 越岛敬三则是对薛清和微微一笑,依旧用着那种别扭的语调说道:“我们这就要离开江城了。既然碰巧遇到了,就请薛小先生转告尹掌门,感谢他这几日的热情招待。也请薛小先生替我们兄弟和尹掌门告别。另外,还请薛小先生向尹掌门传达我们兄弟二人不辞而别的歉意。” 薛清石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小先生”,内心不禁有些飘飘然,便跟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连连摆手,笑意盈盈地说道:“再见,再见,我肯定会好好跟我师父说的。” 越岛敬三说罢便和越岛敬四一起转身也离开了,没再看那胖瘦二人一眼,显然他们并不想插手甚至关心胖瘦二人与三人个小孩之间的事。 薛清石转脸面对胖瘦二人,收起了笑脸,说道:“要打架的话就放来吧,上次你们可能没打过瘾,这次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胖瘦二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偏偏却是不敢动手,就连腰间藏着的刀也没有抽出来的勇气。想到曾经和这三个小孩打过架,两人忽然感到一阵害怕。听刚才的对话,说话的这个小孩似乎管尹威霭叫师父,若真是那样,就算这次真能把这三个小孩狠狠揍一顿,那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可不敢想象,就在刚才他们还在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呢。胖瘦二人现在认为马上走掉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怒意的叫喊传来。 “巴嘎!” 这突然的一声叫喊扰乱了对峙的气氛。 第六章发威 “——巴嘎!” 无论是薛清石三人,还是正骑虎难下的胖瘦二人,都被这叫喊声吸引了注意。 薛清石看向还没离开几步的越岛两兄弟和他们俩之间的那个陌生人,发出叫喊的应该就是那个陌生人。薛清石不知道“巴嘎”是什么意思,只是听的出来说话人很是生气。 薛清石看到越岛兄弟和那个陌生人快步向前走去。顺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推着板车的两个小个子男人出了问题。 本来两个小个子男人推着装了四个大箩筐的板车向那艘大船走去。或许是没有摆放好的原因,有两个箩筐从车上倒了下来,摔在了地上,箩筐上的盖子也被摔开了。看那些摔下来的箩筐,薛清石瞬间瞪大了眼睛——从每个箩筐里竟然各滚出来两个小孩,两个箩筐共四个小孩。那些小孩有男有女,每个小孩都被用绳子绑住了手脚,嘴里塞着布,所有小孩都紧闭着眼睛,看起来是处于昏睡的状态。那些小孩即便是从板车上摔到了地上,又从箩筐中滚了出来,也都只是安静地躺在地上。 越岛兄弟和那个陌生人与那两个推板车的小个子男人一起迅速地将四个小孩塞回了箩筐里,盖好盖子,又将箩筐抬回了板车上。那陌生男人用力地给了两个小个子男人一人一耳光,然后又用东洋话大声呵斥着。两个小个子男人低着头回应了几句,看起来似乎是在道歉,之后,就推起了板车快步走开。 薛清石看着这一切,想起了前一阵子和几位师兄在一起时听师父说起的一件事——尹威霭告诉他们,近来,江城有一些小孩失踪,官府和崇德门都收到过调查的委托。薛清石记得师父要求他们平日里留意相关的线索。现在,既然碰到东洋人的箩筐里装着小孩,薛清石认为有必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薛清石向那装有箩筐的板车走去,胖瘦二人则被晾在了一边。 “为什么你们的箩筐里装有小孩,那些小孩是哪里来的?”薛清石边走边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小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太有好奇心。”说话的是那个陌生的人,他和越岛敬三越岛敬四一起盯着正在走近的薛清石。 薛清石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了这个陌生人说大齐国的语言。这人说大齐国的语言比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要说得好很多,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一些和越岛两兄弟说大齐国语时的相似之处。 “他确实是个东洋人。”薛清石之前一直不确定那个陌生人的身份,尽管那人不停地说东洋话,可大齐人也可能有会说东洋话的,而现在结合那人说大齐国语言时的特点,薛清石终于确定了这一点。 薛清石意识到这里的事情不简单,就对小发说道:“快回崇德门,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我师父或者我师兄,快!” 小发也不磨叽,转身顺着巷子快步跑开。 那陌生东洋人见状轻微眯了眯眼睛,便直接招呼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一同和两个小个子男人推车离开。 薛清石怎肯让几个东洋人就这样离开,当下大声喝道:“不准走。”就欲上前阻拦。 被晾在一旁的胖瘦二人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刚才还觉得如临大敌,一下子就似乎要转危为安。两人对视一眼,趁机也顺着巷子口一起溜了。 小猴看到胖瘦二人跑路,急忙对那两人喝道:“你们两个站住,别走!” 胖瘦二人丝毫不理会小猴,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小猴,你也走,回崇德门。”薛清石忽然说道。 “我也走?”小猴不明白薛清石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 薛清石对小猴说道:“那胖子和瘦子说不定就跟我们看到的那些小孩有关系,我担心他们会去阻碍小发的行动,真是那样的话就糟了。所以你也回去,必须把消息送回去,一定要让我师父或师兄他们知道咱们在这里看到的事情。” 小猴想了想,认为薛清石说的有道理。可是一想到自己一走便是留下薛清石一人独自面对那些东洋人,他就犹豫了。 看出了小猴的心事,薛清石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我,我能应付的,相信我。你快去吧。” 面对薛清石的坚持,小猴只能点点头,郑重地说道:“小师叔,千万要小心。”便也从巷子离开了。 这一会儿的工夫,那几个东洋人已经推着板车向着栈桥走了一段距离了。 薛清石眉头一皱,大叫一声:“别走!”接着追上去一个空翻越过东洋人的头顶,最后稳稳地站在了板车前的地面上,整个过程流畅而自然。 薛清石注视着一众东洋人,说道:“我说了,你们不能走,必须说清楚这些小孩的事。”声音虽带着稚气,却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坚定。 平板车停了下来,东洋人面带怒意地看着薛清石。 “真是令人讨厌的小鬼,但你的游戏到此为止了。敬四,动手!”陌生东洋人说着东洋话,面目狰狞。 越岛敬四轻笑一声,朝着薛清石走去。 薛清石听不懂那陌生东洋人说了什么,但看着正在走过来的越岛敬四,他知道要动手了。 越岛敬四走了几步,便开始加速冲去,他冲到薛清石跟前,收住步子便打出一拳。越岛敬四早就想狠狠教训面前这个碍事的小孩了,所以他这一拳是很有力气的。越岛敬四对自己的这一拳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薛清石受了这一拳后便会哇哇大哭,然后就会知道自己管了不该管的事,接着便乖乖离开。然而,他看到的却是薛清石出手格开了自己这一拳,然后顺势向自己打来一拳。 薛清石在看到越岛敬四向自己靠近时,就稍稍调整了自己的站姿,使自己更容易迎敌。接下来才有的格开越岛敬四的拳头并顺势做出反击。 薛清石的拳很快。越岛敬四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反击,身体还保持着出拳时的前倾的姿势,然后就看到薛清石的拳头捣在了自己的腹部。越岛敬四瞬间感到了腹部的剧痛,这种突然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在江城第一次吃汤包的时候,就如同当时咬破面皮时汤汁突然烫了他的舌头一样。 “怎么这么痛?”越岛敬四震惊于这一拳的力量,他忽然又开始想一个问题——小孩应该这么厉害吗? 薛清石不知道越岛敬四此时的想法,一拳打出之后,趁着越岛敬四愣神的空当,又迅速跳起来奋力一脚踢中了越岛敬四的头部。而后越岛敬四直接倒地,没了动静。 越岛敬四被打晕了,这也出乎了薛清石的预料。薛清石留下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将这群东洋人拖住,以便为崇德门人的到来争取时间。他本不希望和东洋人发生打斗,因为他认为自己以小孩面对大人,同时又是以少对多,是处于劣势的。但面对越岛敬四的进攻他不得不打,而且还得全力以赴,却没想到越岛敬四是如此不经打,这么简单两下子就被打晕了。薛清石对这帮东洋人实力的估量稍微向下降了降——看来这帮东洋人并不厉害嘛。 这时候,薛清石就站立在躺在地上的越岛敬四旁边,昂首挺胸,睥睨一众东洋人。 面对着薛清石这副挑衅的神情,东洋人都是一脸凝重,心里各自暗暗震惊。 “二哥,这个小孩不简单。”越岛敬三对那个东洋人说道。 “敬三,我们耽搁太长时间了,一起上,小心点,速战速决!”被越岛敬三称作二哥的东洋人说完,便率先向薛清石冲去。 “明白!”越岛敬四紧随其后。 第七章暗算 “师祖——师父——”小发一进入崇德门的大门就开始高声呼喊。一路狂奔的缘故,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正是傍晚,外出游玩的崇德门子弟都三三两两的陆续回来了。厨房的烟囱正在冒烟,晚饭已经在准备中了。 小发推开主厅的门,厅内坐着尹威霭和他的五位弟子。 杜君正看着小发,眉头一皱,斥责道:“大呼小叫,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 小发看清几人之后,稍稍平息了一下,便施了一礼,道:“弟子程俊发,见过师祖,见过师父,见过几位师叔。” 尹威霭温声说道:“出什么事了,小发?” 小发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平复了下来,接着便将码头的事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刚说完,小猴也推门进来了,同样地喘着粗气。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小猴交代了自己回来的缘由。 “也就是说,现在小师叔是自己一个人在应付那群东洋人!”小发又要慌了。 知晓了所有情况,尹威霭开口道:“君正,你带着小猴,让他给你指路,你们快速赶往码头。” “是!”杜君正和小猴异口同声。说罢,师徒二人共同离开了屋子。一出屋门,杜君正便揽住小猴,双腿发力,跃身上了屋顶,几个大幅度跳跃之后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情况紧急,杜君正使出轻功赶路。 “小师弟还真是闲不住啊,竟能遇上这种事。他还敢自己留下,简直是个憨大胆。但愿他平安无事啊。”李远亮悠悠地说道。 “清石若是感到危险,想逃还是能逃掉的。”尹威霭说道,“他已经是四品武者了,只不过他的战斗经验还有所欠缺。” “小师弟是四品武者!他才多大?”李远亮看着尹威霭,一脸的不可置信。 尹威霭说道:“清石这段时间进步飞速,他目前的力量还赶不上成年的四品武者,当然这是因为他年纪还太小,但是从技术水平上来说,他绝对够得上四品武者了。我打算过些时间就教授他修习内功心法。” 对于武者来说,四品是一个界限。到了四品武者的境界就代表着这个武者外家功夫的修习已经到了极限,也可以说当一个武者的外家功夫修习到了极限就表明他已经到了四品武者的境界。四品武者再想要有所提升,就可以选择修习内功心法,而外家功夫修到极限就意味着武者身体素质到了相当高的程度,这时候正是修习内功的最好时机。 “这么说来,小师弟还是个练武的天才。”李远亮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尹威霭继续说道:“依我看,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对清石还构不成威胁,只是不知道那个陌生东洋人是什么水平。” 一旁的小发听了尹威霭的话,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码头边,薛清石与两个东洋人激战正酣。 两个东洋人时而轮番出招,时而合力攻击,两人配合默契,进攻非常犀利。一时间薛清石看似处于下风,一直被东洋人压制着。然而东洋人越打却越觉得不顺,他们二人的进攻虽然猛烈,但不是被薛清石出招化解就是被他施展的灵活身法躲闪过去,两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和一团棉花较劲,又或是在抓一条河沟中的泥鳅。东洋人本希望快速结束战斗,然后带着箩筐离开这里,但眼见自己的进攻没有效果,便慢慢开始焦躁起来。 在不断的防御躲闪之中,薛清石渐渐摸清了东洋人的路数。面对两个人的进攻,他逐渐地在防御之外还能做出反击了,虽然这些反击一开始都被东洋人破掉,但却加重了东洋人焦躁的情绪。在这种焦躁情绪的影响下,东洋人的进攻变得乱了起来,并且也开始防不住薛清石的反击了。 薛清石在这场冲突的开始就知道,如果自己有机会进攻,就要使出自己的最大力气,因为面对的是大人,而自己毕竟是个小孩,只有使出大力气,攻击才能更有效果。薛清石在反击时为尽可能使出更大力量,总选择在抓住东洋人的破绽时使出简单直接的招式。这些简单却富有力量的招式发挥出了很好的作用,使得东洋人的进攻慢了下来。 在一次接触中,薛清石一脚踹中了越岛敬三的左大腿,接着又迅速后移身体躲过了另一个东洋人的横踢。之后,东洋人暂时停止了进攻,薛清石也顺势拉开了与东洋人的距离。 “二哥,这小子出手真狠。”越岛敬三一边揉着大腿一边说道,然而他的全身并不是只有大腿一个部位感到疼痛。 “跟一个小孩打架,非但打不过,还嫌人家厉害,你不感到羞耻吗?”二哥说道。他此刻并没有显得多么狼狈,看向薛清石的时候脸上原本的狰狞狠戾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似乎是在思考者什么。 越岛敬三听了二哥的话后没说什么,但内心却鄙视起二哥来——明明是咱们两人共同打不过这个小孩,你怎么自己却像个事外人一样?再说这个小孩也太厉害吧,哪有这样的小孩啊?越岛敬三看着薛清石,想起了当时和越岛敬四去崇德门找人比试切磋的事,不禁觉得当时的做法真是可笑。 在这个空当,薛清石回想了刚才的交手,发觉这两个东洋人不难对付,他认为自己有机会完全打败这两人。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薛清石决定主动出击,他尝试结束这场冲突。 薛清石正要有所行动,就看到那个陌生东洋人把那两个推车的小个子叫到了身边,然后说了些什么,两个小个子就哇哇叫着向着自己冲来。薛清石差点忘了还有这两个人。这两人虽长得矮小,看起来却有几分粗壮。然而薛清石此时气势正旺,这两个一看就没什么功夫底子的小个子自然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薛清石迎着两个小个子冲了过去,接着便是以两个小个子无法阻拦的速度击中了两人的后颈,两个小个子瞬间失去知觉趴在了地上。击倒小个子后,薛清石速度不减,又接着冲向越岛敬三和那陌生东洋人。两个东洋人见状急忙调整姿态准备应战。看着快速靠近的薛清石,越岛敬三仿佛是看到了一条恶狗正在扑来。 这次的出手,薛清石毫无保留,几乎将自己在崇德门学到的本事全都使了出来,他还特意调整了每次攻击时的发力方式,以使自己的力量能够最大量的输出。薛清石的攻击迅猛而有力,两个东洋人感觉如同是面对暴风雨一般。越岛敬三被击中的部位越来越多,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招架,看看二哥,发现他偶尔还能还手,却也如滴水入海,不起波澜。 薛清石愈战愈勇,丝毫不显疲态。如果那之前的胖瘦二人选择留下的话,看到薛清石这副状态一定会震惊不已,决不敢生再战之心。东洋人越战越颓,完全不同于薛清石此刻的威猛无双。 又是一番交手,薛清石一拳击出将那陌生东洋人震向了一旁,而后他察觉到了越岛敬三此时暴露出的一个破绽,便当机立断使出全力踢向越岛敬三的头部。这一脚让越岛敬三避无可避,另一个东洋人想要出手阻挡却也力不能及,薛清石有把握依靠这一脚击晕越岛敬三。 就在薛清石的脚触碰到越岛敬三的头部时,他感到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随后是一阵无力感蔓延过全身,接着他和越岛敬三一同倒在了地上,而后便失去了意识。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身后的栈桥处有一个人正在走过来,那人手里好像还握着一根木质管子。 第八章又一位访客 崇德门的主厅门口。尹威霭看着杜君正和小发远去直至不见,正欲回屋,忽然间感应到了什么,便跟身边的李远亮交代了几句话,就只身一人向后院走去。 后院的房间是尹威霭和他的弟子们用来休息的,其中最大的一间屋子,尹威霭常用来给弟子们答疑解惑,有时这间屋子也被用来接待一些特殊的客人。此时,在这间屋子的房顶上有一位老人正负手而立。这位老人一身灰布衣裳,满头白发,白色的胡须长度适中,看起来还经过了精心的修剪,老人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皱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显现出精神矍铄的状态。 尹威霭推开后院的门走了进去。屋顶的老人看到尹威霭,便轻轻一跃,遂而落到了地面上。那屋顶到地面约有十二尺高,然而老人在落地时却没有产生任何冲击,就如同一根羽毛飘落到了地面上。 老人来到尹威霭跟前,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老尹,我不请自来,没打扰到你吧?要是打扰你了你可得原谅我啊。” 尹威霭轻抚胡须,笑说道:“不算这一次,苏寻老弟你共来过我这崇德门七次,每一次都是不请自来,每一次都不走正门,我也只好习惯喽。说吧,你不在宫中待着,千里迢迢跑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啊?” 苏寻收起了嬉笑,说道:“我就直说了,我想跟尹兄打听一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东洋人来过江城?” “东洋人!”尹威霭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越岛氏兄弟,想起了小发和小猴所说的码头上的事。略作思索,尹威霭说道:“确有东洋人来过江城,而且还到过我这儿。” “哦!尹兄可否再说得详细些?” “嗯,到我这里来的东洋人是一对兄弟,一个叫越岛敬三,一个叫越岛敬四,他们……” “你说他们姓越岛?还是一对兄弟?”苏寻不等尹威霭把说完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没错啊。” “他们现在在哪?”苏寻一副急切的神情。 尹威霭不明白苏寻怎么会对越岛氏兄弟感兴趣,只好说道:“他们和我的小徒儿发生了一些过节,我的大徒儿已经去找他们了,就在码头那里,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得亲自去一趟码头,绝不能让东洋人离开江城。” 苏寻说完就要走,尹威霭赶忙将他拉住,说道:“苏老弟稍安勿躁。那些东洋人在江城搞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我的大徒儿君正已经去了,是肯定要将那些东洋人留下来的。你呀,只管在这里等就行了。来,进屋坐下喝杯茶。跟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让你大老远的从令天跑来江城找几个东洋人。”尹威霭一边说一边将苏寻请进了那间大屋子。 这个名叫苏寻的老者并不是普通人,他和尹威霭一样,同为宗师境的绝世高手。苏寻有一个也是宗师境高手的哥哥,名为苏问,兄弟二人是皇室成员,拥有王爵封号,苏寻还有一个弟弟,便是当今大齐帝国的皇帝,苏问苏寻兄弟二人的主要任务是守护皇室的安全。在齐国建国之前,尹威霭便和苏氏三兄弟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数十年过去,苏问苏寻一直保持着和尹威霭称兄道弟的习惯。 “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尹威霭说着将冒着热气的茶杯递给苏寻。 苏寻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尽量简说得简短一些。” “大概在一个月之前,有一帮东洋人来到了令天。他们到了令天之后,一面游览参观,一面和令天的府尹徐元接触。东洋人当时告诉徐元,说他们有一件宝贝,希望能进宫将这件宝贝献给皇帝陛下。徐元将这件事告诉了陛下,直到七天之前,陛下同意了这帮东洋人进宫献宝的请求,我们也才第一次见到了这帮东洋人。这帮东洋人为首的一人名为越岛敬一。” “越岛敬一?”尹威霭眉头一皱,想要确认。 “正是。” “那么其他人呢?你说是有一帮东洋人的。” “哦,那些都是他的随从。”苏寻轻饮了一下杯中的茶水,接着说道:“越岛敬一见过陛下后,便拿出了他所说的宝贝——用精致木匣装着的一颗大黑珍珠。当时,我和兄长就在陛下身旁,我们都瞧见了那颗黑珍珠的模样,那颗珍珠着实令人惊叹,我从没见过那么大那么漂亮的黑珍珠,那颗珍珠闪耀着一种沉静的光芒,让你看见了就不愿再移开目光,我才知道原来黑色可以这么好看。更要人感到惊奇的是,那颗珍珠还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气,十分好闻,不过我猜测那种香气可能是后来加工上去的,毕竟珍珠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气味嘛……” 苏寻越说越起劲,他嘴角微微上扬,微眯着眼睛,瞳孔里仿佛倒映着珍珠,看他此时的表情就如同是在回忆年轻时那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姑娘。 尹威霭觉得话题已经跑偏太远了,终于忍不住出口打断:“老弟、老弟,珍珠的故事先暂停一下,你还是先讲讲越岛敬一吧。” 苏寻也察觉到自己偏离正题了,哈哈一笑,说道:“抱歉抱歉,扯远了。我接着往下说。” “陛下看到那颗黑珍珠,亦是十分喜爱,当即对越岛敬一大加赞赏,还表示要重赏徐元,嘿,我提徐元干嘛,差点又扯远了。陛下决定重赏越岛敬一,还请他在宫中留宿直到参加今天的建国庆祝活动。陛下当时问越岛敬一想要什么赏赐,越岛敬一说希望得到一些书籍,那些书包括我们齐国的医学典籍,工学典籍,算术有关的书籍,还有一些文学典籍等等,总之都是好书。” “哦,爱看书的东洋人。然后呢?”尹威霭左手托腮,右手食指敲打着桌面,打着哈欠问道。 “然后就是事情的重点。越岛敬一和他那几个随从在七天之前开始一直住在宫中。这几天宫中一直在忙活建国庆典的事,内卫或许都有些松懈,在前天的酉时左右,我哥偶然经过秘库时发觉秘库的门被动过,便开门检查,结果开门时发现门的机关锁被破坏了。我哥确定秘库进贼了之后便告诉了陛下,陛下马上命令内卫封锁了秘库,同时在宫中进行搜查。首先被搜查的就是那群东洋人,我们当时发现这帮东洋人中少了一人,仔细査才看出来那时的越岛敬一是由他的随从易容假扮的,而真正的越岛敬一已经逃出皇宫了。后面的情况就是我哥还在宫中镇守,我则是和几十名内位高手分头追查越岛敬一的踪迹,再后来就是现在我来到了江城就是想跟你打听有关情况。” 尹威霭总算是知道苏寻为什么这么急切了。守卫秘库也是苏问和苏寻的任务,现在秘库被盗,兄弟二人自然有责任,不过能躲开宗师境高手的看守,并能从秘库里偷东西,再离开戒备森严的皇宫,想来这越岛敬一也不是一般人。 “越岛敬一,越岛敬三,越岛敬四。都姓越岛,名字里都有数字,极有可能都是亲兄弟,还会不会有个越岛敬二呢?”尹威霭自语道。 “所以一听到你说什么越岛敬三、越岛敬四的,我才想赶快去码头看看嘛。” “你放心吧,码头不是还有君正在的嘛。”尹威霭安慰道。 苏寻注视了尹威霭片刻,突然问道:“老尹啊,你知道越岛敬一偷的是什么吗?” 尹威霭笑着回答:“我怎么会知道,皇宫秘库里数不清的好宝贝,谁知道他偷什么。” “他偷了一本书。”苏寻语气变得有些清淡了。 “一本书?”尹威霭有些好奇了。 “秘库被盗,这件事往大了说关乎皇家的脸面,可往小了说也只是丢了一本书而已,虽然有我和我哥的责任,但还不至于要我亲自追查。然而现在我亲自追查这本书的下落,那么尹老哥啊,你说这到底是本什么书呢?”苏寻看着尹威霭的眼睛说道。 尹威霭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遂而略带迟疑地说道:“不会是《通玄功》吧?” “我也不希望它是,可它偏偏就是。”苏寻顿了顿,起身离开了椅子,接着说道:“当年居玄把他的毕生心血——《通玄功》交给我哥保管,并希望能传给合适的人,现在这‘合适的人’还没出现,东西却先被偷走了,我们不能辜负居玄对我们的信任,这就是我亲自追查原因。” 尹威霭也站了起来,在屋里踱着步子,说道:“当年的居玄是咱们几个人中最厉害的,他所创的通玄功确实是一部精妙的功法。你刚才说东洋人从秘库里没偷别的,只偷了一本《通玄功》,这说明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那本《通玄功》来的。东洋人偷功法秘籍干什么?肯定是想用来修习,毕竟东洋人从来不懂内功。可若是用来修习,他们为什么只偷一本《通玄功》呢?为什么不把你们修习的功法也偷走呢?通玄功是很厉害,可是你们的‘极幻正道’也不弱啊。还有,最让我感到不解的是他们是怎么会知道有《通玄功》这本秘籍存在的。” 苏寻只是单纯的想把《通玄功》找回来,但尹威霭的话让他开始思考一些事情,顺着尹威霭的想法,苏寻说道:“知道《通玄功》的存在并且还活着的人有我和我哥,你,杨胖子,老木头,秃子,再一个就是陛下。在这些人里头,陛下,我和我哥,还有你都没告诉过东洋人《通玄功》的事,而其他几人的性格也都是不可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东洋人的,那么东洋人是怎么知道的呢?如此看来,这件事很不简单啊。”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敲门。尹威霭对苏寻说道:“君正回来了,听听他有什么消息吧。”随后尹威霭提高了声音说道:“进来!” 杜君正闻声推门而进,说道:“师父,弟子回来了。”看到苏寻,杜君正单膝跪地行礼道:“草民杜君正参见王爷。” “快快请起,跟我们说说码头的事怎么样了。”苏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杜君正不明白苏寻为何对码头的事这么感兴趣,一想到码头的事,他就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师父,弟子晚了一步。弟子赶到的时候,小师弟和东洋人都不见了。” 第九章海面之上 薛清石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一片黑暗,一阵迷迷糊糊的感觉涌入脑海之中,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是醒着的还是做着梦的,总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摇晃,耳畔还传来阵阵“噗噗”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确定自己已经醒了,而且是身处一片黑暗的环境之中,身体会摇晃是因为他所在的这片空间在摇晃。定了定神,他回想起了睡过去之前所经历的事情,“我现在可能在船上”——薛清石如此想着,至于那“噗噗”声,他猜测是海浪拍击船体的声音。 此时的薛清石是躺着的,他想活动一下手脚,才发觉手脚都被绑住了。他的手被反绑在背后,由于长时间处于身体的压力之下,他感到手有些麻,便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手可以恢复行动。感受到了手的力量后,薛清石调又整身体坐了起来,随后他便使劲把手靠近自己的右侧腰部并进行一番摸索,没多久,他摸出了一把小刀。这把小刀是薛清石和小发小猴一起逛集市的时候买的,小刀细小锋利,刀把上刻着精致的花纹,薛清石刚一看到这刀的时候就十分喜欢,便买了下来,放在了腰间。他没想到这把小刀会以这种方式派上用场,又不禁十分庆幸东洋人绑他手脚时没仔细检查他身上的物品。 花费了一些功夫,薛清石用小刀割开了绑在手部的绳子,又在黑暗中摸索着将绑脚的绳子也一并割了。收好了小刀,薛清石开始探索四周的环境,他蹲下身子,在黑暗的环境中这样行动比较踏实,也利于在这摇晃的空间内保持平衡。他的脚一步步地挪动,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同时手也在黑暗中缓慢的挥舞着,以充当自己的触角,每当触碰到障碍物,他就用手摸一摸,并判断自己摸到的是什么。在这片黑暗中摸索了很长的时间,薛清石摸到了很多的箱子,他猜测自己正处在一间堆放货物的舱室中。 一阵摸索之后,薛清石停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架通向上方的阶梯。薛清石很好奇顺着这条阶梯走上去会看到什么,会继续看到另一片黑暗还是看到光明?会看到越岛氏兄弟吗?正胡思乱想着,薛清石听到上面传来了脚步声,他赶忙离开阶梯,躲到了一处之前探索到的空隙中。 “吱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紧接着薛清石听到了“噔噔噔”的声音从阶梯上传来。一个人手里秉着一盏烛灯正顺着阶梯走下来,烛灯的光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微弱,也许是这人对这里很熟悉的缘故,黑暗又摇晃的环境没能让他的行动产生明显的迟缓。 烛灯的光一一扫过那些箱子,当这光照到薛清石先前躺着的地方时,这个拿灯的人就愣住了。这人到这里来是为了看看薛清石的情况,而这本该有人躺着的地方现在却空无一人,他正要往别处看看,忽然感到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那只拿灯的手,确切的说是握住了他手中的灯,他心里一惊,本能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而那只手的力量让他没有得逞,烛光在两只手的角力中微微摇晃,拿灯的人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动作,就感到颈部受到了重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薛清石在刚一看到烛光的时候就决定要把烛灯抢过来,拿灯的人昏过去的时候,薛清石的手还握着拿灯人那只拿灯的手。将烛灯取下来,薛清石借着灯光看了看这个人,这人身材不高,一身水手打扮,薛清石在他身上搜了搜,除了一盒火柴,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薛清石将火柴收好,然后用这人的裤带和之前绑自己的绳子把这人手脚绑了结实,又用布把这人的嘴塞好,做好这些,薛清石便端着烛灯仔细查看自己的周围。 烛光照在了几个筐子上,薛清石看到这些筐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蔬菜,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突然涌现出来,薛清石挑了几个胡萝卜和西红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东西的时候,薛清石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借着烛光,他看着木质的墙壁和地面,感受着那不停歇的摇晃,耳畔是毫无节奏的“噗噗”声。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崇德门的支援终究还是迟了。想到崇德门,薛清石很想回去,但是他不知道要怎样回崇德门,他不知道他现在距离崇德门有多远,他也不知道现在距离江城有多远,他甚至不知道这艘船正驶向何方,他不知道船什么时候停下,船会在哪里停下,船停之后他会怎样,以后又会怎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开始感到恐惧,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出那些他最亲近的人的模样——尹威霭,几位师兄,小猴,小发……薛清石嘴里还在嚼着东西,眼泪却早已从眼眶汹涌而出,他小声啜泣起来。薛清石很久没哭过了——尹威霭曾多次告诉他男子汉要坚强,不要随便掉眼泪,无论什么情形都要勇敢面对,然而这一次的情况真的让他不知所措。 薛清石哭了一阵子,直到自己的眼泪不再流出,啜泣声也渐渐平息。他端着烛灯站了起来,尽管现在的情况令他无所适从,但他也不打算什么都不做,他决定先离开这间储物舱。于是他开始顺着阶梯往上走。 海风轻拂,浪花跳着自由的舞蹈,海面在低沉的夜幕的装扮下显得格外幽深。 东洋人的大船正航行于海面上,桅杆上挂着一面旗子,旗以黑色做底,旗面正中画着一只金黄色的展翅的飞鸟,黑旗隐藏在夜色中,只有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声响才提醒人们它的存在,这面旗子是船离开江城码头后才挂上的,旗面上的金色飞鸟正是越岛氏的家徽。 船楼中有一间宽敞且经过精心装饰的舱室,舱室里四个东洋人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一些事情。如果此时薛清石也在的话,他会看到这四个东洋人中有三个跟他在码头交过手——越岛敬三,越岛敬四和那个他不知名字的陌生人。四人中为首的一人正是苏寻正在追踪的越岛敬一,越岛敬一坐在中间的椅子上,身后也挂着一面象征家徽的金色飞鸟黑旗。 “齐国的武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华族人的武学真是厉害啊,以至于使你们三人打不过一个小孩,呵呵。”越岛敬一看着三人说道。 “大哥,您不必这样嘲讽我们吧。我承认那小子是有些厉害,但我认为我是败在轻敌。”越岛敬四争辩道,他感到自己说话时底气有些不足。 “哦,是这样啊,难怪那小子三两下就把你打晕了。”越岛敬一继续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越岛敬四的脸有些红了,他还想说些什么,又意识到争辩是徒劳的,只好忍着不再出声。 越岛敬一的目光从越岛敬四身上移开,看向另外两人,说道:“还是敬二和敬三厉害,两人联手都能和一个小孩过招了。” “大哥,那小子的确不是一般小孩啊,他越打越厉害,完全出乎我和二哥的预料啊……”越岛敬三正说着,看到了身旁越岛敬二的示意,便住了嘴。 越岛敬二说道:“我和敬三,敬四技艺不精,竟然被一个小孩搅了局,险些误了要事,应该受罚。多亏有大哥出手,才使得我们三人不至于太难看。大哥手段高明,我们三人还得继续向大哥好好学习。” 在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看来,越岛敬二的这番说辞显然是拍了一个很蹩脚的马屁,只不过他的语气很诚恳,看向越岛敬一的目光也似乎充满崇敬。然而越岛敬一似乎很吃这一套,他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开心的笑容。 “哈哈哈,你们当然要向我学,嘿嘿。”越岛敬一好像已经把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忘了。 止住了笑声,越岛敬一的语调轻快了几分,说道:“虽然后来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总体说来,我们这次的齐国之行收获丰富,是成功的。” “是啊,这次只是在齐国沿海的的五个城市活动,咱们就买到了一百二十多个小孩,有这些资源补充进来,咱们越岛氏族又壮大了很多啊。”越岛敬四高兴地说道,提及收获,他又来了精神。 “不过,咱们这次是和江城的崇德门结怨了,那个尹掌门,我听说在齐国内是属于凤毛麟角的那种强者,得罪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如果再来齐国的话,江城是不能去了。”越岛敬三忧心忡忡地说道。 越岛敬一对两位弟弟的话不置可否,他扬了扬嘴角。越岛敬二好奇越岛敬一的反应,便恭声说道:“大哥可以和我们讲讲你的收获吗?” 越岛敬一放声大笑,伸手从椅子后面拉出了一个金属箱子。“我的收获都在这里头了。” 这个金属箱子和普通储物箱一般大小,越岛敬二,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 “大哥,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越岛敬四盯着箱子上的锁问道。 “这里装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是真正的宝贝。”越岛敬一的手轻抚着箱子说道。 面对弟弟们疑惑的目光,越岛敬一接着说道:“箱子里装的全是书,这些书记载了华族人在各个领域的成果。华族人的帝国有过多次朝代更替,他们也多次面对外族入侵,可是千百年来,他们始终是那片大陆上的主人,他们很强大。而这箱子里的书就可以说是他们强大的原因,只要我们把这些书看透了,学会了其中的奥妙,我们越岛氏族也能变强。这些书能帮助我们打败升阳之岛的其他氏族,一统升阳之岛,为我们越岛氏族带来无上荣光!” 越岛敬一说罢,站起身来看着身后画有家徽的旗帜,他仿佛看到了那只金色飞鸟展翅翱翔。 越岛敬三俯身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感受海风的吹拂,越岛敬一话还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在这静夜中不能平定。他一直在想着刚才他问越岛敬一箱子里有没有武功秘籍时,越岛敬一微笑着告诉他的那句话——“当然有,而且是最强的。”越岛敬三又想起了当时在崇德门看到霍鑫隔空一掌打碎假山的场景,那种功夫,说不定自己以后也能会。等自己学会了那种功夫,还怕什么尹掌门吗?到时候想去哪就去哪。 越岛敬三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到海面上有些黑影正向着自己的船靠近,夜色笼罩之下,他先是没看清楚,又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来的竟是是十几条小船。 “是海盗!” 第十章末路 薛清石顺着阶梯走到了最顶部,借着烛光仰头看,阶梯的最顶部是一块木板门。思量了一会儿,薛清石吹灭了手中的烛灯,而后他慢慢地向上推动木板门,闪出一条很小的缝隙,外面的光顺着缝隙溜了进来,光是由外面的烛火发出来的,并不刺眼。薛清石透过缝隙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人之后,他推开木板门爬了出来,到了上面一层。 这间舱室同下层的一样,也是用作存放物资的,放着很多储物箱,薛清石在这间舱室里转悠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扇门。握着门的把手,薛清石正要开门,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很多人跑动的脚步声,还有人用东洋话大声叫喊着,他赶忙从门边离开,躲到了就近的储物箱之间。 此时东洋人的船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静谧的气氛,所有人都忙活起来了。越岛敬三发现有海盗接近后,马上告诉了自己的三个兄弟,越岛敬一当即安排所有人备好武器,应对海盗登船的情况,同时命令驾船的水手全速前进。 越岛氏四兄弟站在甲板上,他们的视野中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些小船的轮廓了,小船速度很快。那些小船的整体结构非常有利于快速追击,才很短的时间,双方的距离就缩短了一大截。 “十二艘!太多了吧。”数了一下海盗船的数量,越岛敬二忍不发出惊叹。在越岛敬二的认知里,海盗的那种船,每一艘大概能载四至六人,十二艘的话,就大概有五十多人,如果让那么多的海盗成功上船,凭自己船上现有的人力根本应付不了。 “这些船就像从天而降似的,为什么我们之前一直没发现呢?”越岛敬四的问题如同自言自语,没有人回答他。他看了看越岛敬一,越岛敬一只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东洋人的大船上除了驾船的水手,所有船员都聚集在了甲板上,每个人手中都紧握着武器。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有多次出海的经历,但真正遇见海盗,这是第一次,船员们对海盗都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知道那些人心狠手辣,干的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当下海盗来袭,而且数量巨大,东洋人的内心充斥着恐惧。 眼看着海盗船群距自己的大船越来越近,东洋人心头的恐惧也越发的浓烈。一个手持弓箭的东洋人忽然拉开了手中的弓弦,瞄准了他所看到的一个海盗船上的模糊身影,一声大吼,他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如同是压抑之后的发泄。其他手持弓箭的东洋人如同受到了启发一般也纷纷搭箭拉弦,向自己眼中的人影射去。 海风变得比之前猛烈了,那些射出去的箭矢都偏离了目标,只有少数射到了海盗船的船体上,引得那些海盗都钻回到篷子里躲避。 东洋人的船上只准备了五张弓,在海风的影响下,五张弓并不能给海盗的船群造成什么影响,海盗船群继续缩短着和东洋人大船的距离。 东洋人的箭矢很快便消耗殆尽,最后一支箭射出之后,海盗的船群距离东洋人的大船已经很近了。这时,忽有一个身影从一艘海盗船里跃出到了空中,宛如蛟龙出海一般,随后那人自空中冲向东洋人的大船。那人踏空疾行,犹如在平地奔跑一样向着东洋人的大船冲去,就像一支射向大船的箭,他虽然来势迅猛,但最终落在甲板上时却是稳稳当当,仿佛不受惯性影响。所有东洋人看到那人的身手都感到难以置信,纷纷瞠目结舌,好似见了鬼一般。 东洋人设想过很多种海盗登船的情景,却从来没想过能有人直接从海盗船上跳过来,因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虽然海盗船群已近很靠近大船了,但对人来说这距离还是太远了,何况大船还比海盗的船要高出很多。然而那个人就是这样上来了,迅猛而精准。短暂的震撼过后,甲板上的东洋人才想到要拿起武器戒备,却没人敢上前,有的人则趁机打量起那个人来。 那人身材消瘦,一袭黑衣,黑衣的用料做工皆显不凡,只看这身打扮,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是个海盗。他面若刀削,神情淡漠,一双阴冷的眼睛扫过扫过甲板上的人群,最后看向越岛敬一,嘴角轻微上扬,好似在微笑,只是眼神依旧阴冷。“越岛敬一,这是要去哪里啊?走之前不先和我打个招呼吗?”他说话的声音透着一股冰冷。 越岛敬二,越岛敬三和越岛敬四都看向越岛敬一,那人说的是华族人的语言,听起来还认识自家兄长。三人没想到自家兄长和海盗还有牵扯,纷纷感到惊讶。 越岛敬一露出一个很假的笑容,说道:“原来是申先生,申先生做出这么大的阵势真是吓坏我们了,在下不辞而别确实不够礼貌,还劳驾申先生这么晚了亲自送行,我甚是过意不去,给申先生赔礼了。”说罢,越岛敬一便向那位申先生鞠了一躬。 “越岛敬一,想不到你这东洋人也不单纯。我不和你废话了,你知道我大晚上追到这里找你是为的什么,把东西交给我吧。”申先生的眼神更加阴冷了。 “申先生,真抱歉,那东西我没拿到。”越岛敬一一副无奈的样子。 越岛敬二对自己的这个大哥很是了解,从越岛敬一和那个申先生的简单几句对话之中,越岛敬二就大概猜出来了那位申先生要的是什么。他不明白那个申先生是如何知道东西在这里的,他只希望越岛敬一可以不把那件东西交出去,因为那件东西对他们越岛氏族来说价值太大了。 “我不是来玩的,越岛敬一。”申先生指了指身后海面上的海盗船群,接着说道:“我如果是来玩的话,需要带他们一起来吗?你赶快把东西给我。” “喂,你听不明白吗?我大哥说了,我们这没有你要的东西,赶紧离开我们的船!”越岛敬四冲着申先生嚷了起来,他没有越岛敬二玲珑剔透的心思,他只是希望申先生赶快走开。 申先生对越岛敬四的回应很简单——他右手伸出,对着越岛敬四隔空推出一掌。越岛敬四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瞬间倒飞了出去,如同一颗被丢出的石子,他的身体横跨了整个甲板,撞断了另一端的围栏,从船上飞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越岛敬四中了这样一掌,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了。甲板上的人群又一次被申先生震撼了,如果说申先生之前的轻功让人感到震惊,那么这一掌让人感觉到的就只有恐惧。 这时,海盗的船群终于完全追上了东洋人的大船,海盗们将绳梯抛挂到了大船的围栏上,然后便顺着绳梯登船。甲板上的东洋人慑与申先生的超强实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盗们陆陆续续爬上船来。 “越岛敬一啊,秘籍的事情是我告诉你的,那颗珍珠也是我给你的,本来呢,你拿到秘籍交给我,然后带着我许给你的好处离开齐国就行了,可现在呢,你要跟我来这么一出,呵呵,你可能不了解,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以为你能跑掉啊。知道我为什要带这么多人来吗?”申先生顿了顿,目光扫过甲板上所有东洋人,接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们这些人还不值得要我亲自动手来杀。” 五十多个海盗全都爬上了大船的甲板,申先生挥了挥手,海盗们拔刀向东洋人杀去。东洋人士气全无,哪里敌得过凶恶的海盗,没多久,船上的东洋人就死伤过半。 越岛敬二和越岛敬三早就加入了与海盗厮杀的人群。越岛敬四的死激发了兄弟二人的怒火,两人使出全力与海盗拼杀,然而两方实力悬殊,两兄弟最终纷纷死于海盗的乱刀之下。 混乱之中越岛敬一把一只短管放到了嘴边,对准了申先生,申先生有所察觉,身影一动,瞬间到了越岛敬一身边,他一只手掐住了越岛敬一的脖子,一只手将越岛敬一手持的短管打落在地,短管掉在地上时甩出了一根带有尾羽的细针。 “这东西对付不了我的,别忘了,这还是我给你的。”申先生看了一眼地上的短管。 “放了我,我告诉你秘籍在哪里。”越岛敬一艰难地说着,死亡近在咫尺,他终于决定说真话,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杀了你,我也可以自己找。”说罢,申先生的手骤然发力,而后松开。 越岛敬一倒在了甲板上,没有了呼吸。他的野望和不甘都随着他的生机一齐消逝了,尚未闭合的眼眸中倒映出画有金色飞鸟家的家徽。那面旗子正随着夜风飘扬,猎猎作响。 第十一章暴风雨 风刮得更大了,挂有金色飞鸟黑旗的大船正随着波浪起伏。海面上伴随着“噗通”的声音,不断有水花溅起,那是海盗正在往海里抛尸体。 海盗上船后,杀死了他们所看到的每一个东洋人,如今海盗已经完全控制了这艘大船。他们调整了船的航向,大船正驶向海盗的据点。 申先生走进了船楼之中,他每走过一个舱室,都会打开门走进去看看,最后他来到了那个经过精心装饰的舱室。这个舱室很宽敞,房顶吊着一盏外形精致的灯笼,灯笼随着船摇晃,使得舱室内光影不断交替,室内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金色飞鸟黑旗,椅子摆放的方式表明这个舱室有议事的功用。申先生仔细地观察每个角落,转悠了一会儿,他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一个腰戴佩刀身材健硕的光头男人走进了舱室,他来到申先生身边躬身说道:“申先生,所有东洋人都处理完了。我留了二十来个小子在这里听候先生差遣,其他的都叫他们驾小船返回了。” “嗯,可以,二十几个人应该够用了。巴统领,你知道我们上这艘船的目的,我也跟你说过教主对那本秘籍很是在意,根据可靠的情报,秘籍现在就在这艘船上,所以叫你手下的人仔细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好好干,教主不会亏待你的。” “是、是,为教主办事,我们一定用尽全力。教主那边还有劳申先生多多美言啊。”巴统领笑得很是谄媚。 海盗们依照巴统领的要求在大船上仔细地搜寻着。一个海盗拉开了存放物资的那间舱室的门,进去看了看,翻了几个箱子,发现尽是一些蔬菜水果之类的食物,没再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离开了。 此时,薛清石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下层舱室里,为了防止有人找到这里,他在下来之前用上层舱室的储物箱把木板门做了一下遮掩。薛清石靠着一个箱子坐在了地板上,点着的烛灯放在一旁,他在仔细地听着上面是否有声响。在上层舱室的时候,薛清石从门缝中看到了海盗们上船并和东洋人打斗的情景,看到东洋人被打败之后,他就赶快回到了下层舱室。刚回到下层舱室没多久,那个之前被他打昏的东洋人醒了过来,那人一看到薛清石,被绑着的身体便扭动起来,被堵着的嘴里也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薛清石害怕这个东洋人发出的声响会引来海盗,便又一次将那东洋人打晕了。 薛清石感觉到海盗改变了船的航向,他不清楚海盗的目的地究竟在哪,他只是觉得回江城很难了。薛清石现在的心情很乱,很慌;先是东洋人,再是海盗,事情的发展正朝着他无法想象的方向进行,他真正体会到了失控的意思,也感叹起来命运的无常。薛清石又想起了尹威霭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命运,自己的命要自己掌握。 “可是师父,真的好难啊,我该怎么办啊。”薛清石看着晃动的烛光,喃喃自语。 “申先生!”巴统领快步走到申先生身旁,“小的们发现了一些情况,想请申先生过去看看。” 申先生的目光从一个书架上收回,跟着巴统领走出舱室。巴统领引着申先生到了甲板上,甲板上摆着三个大箩筐,箩筐的盖子已经被拿掉了,能看到每个箩筐中都装着四个五六岁的小孩,这些小孩都被绑着手脚,紧闭着眼睛。 “小的们找到了这些装着小孩的箩筐,这样的箩筐还有很多,差不多一共装了一百多小孩,几乎都是这么大的小孩。试了试,他们还有呼吸,看来都是昏迷的。我不知该怎样处置这些小孩才合适,就请申先生过来看看。”巴统领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申先生。 申先生看了看这些小孩,淡淡地说道:“都扔海里去吧。” “这……”巴统领听了有些迟疑,他成为海盗头目已有二十多年,手上的人命更是不计其数,可他从没杀过小孩。申先生的不假思索让巴统领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还能算是个仁慈的人。既然是申先生的要求,巴统领只能照办,于是他回应道:“好的。” 巴统领正要吩咐手下的人行动,申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说道:“还是把这些小孩留下吧,以后送我那里去,我跟教主汇报一下就行了。让你的人把所有小孩都从筐里弄出来,这些小孩是吃**了,可能快醒了,到时候管好他们,别妨碍咱们的事。” “是,我这就吩咐。”巴统领应声道,他很好奇申先生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海盗们在大船上搜索了很长时间,几乎找遍了大船的每个舱室,但始终是一无所获。申先生多次找到巴统领询问情况,却总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便一再催促。 风又刮大了一些,摇晃的船体唤醒了昏昏欲睡的薛清石。下层舱室里幽闭的环境,让薛清石感到烦闷,他很想去外面看看,但一想到海盗的凶残,便打消了念头,只得继续待在这里。那个被打昏的东洋人的呼吸声提醒着薛清石下层舱室里的他并不孤独,可是薛清石不能和那人沟通,他还要时刻看着那东洋人,防止那人醒来并发出声音,以免引来海盗,毕竟那东洋人还不知道上面的情况。“你真幸运,还能在这里睡觉,要是在上面,你肯定已经死了。”薛清石看着那个东洋人兀自想着。 大船原本由东洋人驾驶着一直向东航行,海盗接管后,将航向改为西南。 海盗们的搜索一直在进行着,申先生也没有停歇,他搜寻的范围仅限于船楼之中,他相信东洋人只会把秘籍藏在船楼里,于是即便有的舱室他已经搜索过了一遍,还是会再次搜索。 巴统领感到累了,很想歇一歇,但他看到申先生那副不找到秘籍不罢休的架势,只好放弃休息的想法,继续跟着申先生一起找。“东洋人究竟把东西藏哪了呢,这船上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密室呢?”巴统领一边找一边想着。 海上的风刮得更大了,天空中忽有亮光闪过,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响,暴雨倾盆而至。海浪翻涌得愈发剧烈,浪头高扬,不断地将海水举过大船的甲板,而后海水同雨水一起冲刷着甲板。海风和海浪的共同影响下,大船犹如风中舞动的树叶,在海面上摇摇晃晃。 巴统领关好了船楼上的窗户,他眉头紧皱,这样的狂风暴雨让他很是不安,天气突变,出乎他的意料,凭他多年的经验,这种天气船只出海很危险。 海面上的一片区域中,翻腾的海水忽然以螺旋的形式汇集到一起,而后这些海水旋转着冲天而起,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个高耸入云的水龙卷,水龙卷巨大无比,它自身不停旋转的同时还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起来,水龙卷所经之处,大量海水被卷入并升入空中。水龙卷沿着自己的路线疾行,在水龙卷行进方向的不远处,是摇曳在狂风暴雨中的大船。 海盗们从没有在海上遭遇过这么恶劣的天气,负责观察海况的人早就躲进了船楼之中,操纵风帆的水手也躲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在海面上的某一点,大船的航行路线和水龙卷的行进路线有了交汇,大船行至这个交汇点时水龙卷也恰好赶到,巨大的水龙卷如同张开了嘴巴的巨兽,瞬间吞没了大船,大船被卷进水柱之中,与海水一起直上云霄。 第十二章孤单 薛清石感觉到了有阳光照在脸上,于是他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高远湛蓝的天空,淡淡的白云稀稀疏疏地飘着,太阳高悬于空中,散发着柔软的光芒。 薛清石动了动手脚,感受到了身体底下的柔软,他慢慢地坐起身来,忽然间感又到头有些痛,好一会儿才缓解过来。薛清石看看身下金灿灿的沙滩又望了望远处的海面,他明白自己已经上岸了。 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薛清石想起自己本来正待在大船的下层舱室,当时他只感觉到船摇晃得很厉害,忽然之间船就猛烈地翻转起来。他记得大船翻转的时候,他自己和下层舱室中的那些箱子也都随着大船一齐甩动,他的身体与下层舱室中的物体不时地发生碰撞。薛清石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甩动的时候被一个翻滚晃动的木箱子撞到了头部,然后就没了知觉。 薛清石站了起来,决定四处看看,当他转脸向身后看去时,他看到了他意想不到的景象——远方有层峦叠嶂,近处有茂密的树林,而那艘原本载着他的大船却倾倒在了他身后的沙滩上,那位置就在他和树林之间。 大船所倾倒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沙坑,一些沙子被船体挤了出来,大船所在的位置距离海面很远,这一段距离中的沙滩整洁干净,表面没有任何痕迹。大船这个样子就如同被一只大手从海里拿出来扔到了沙滩上。薛清石越想越不明白船是怎么上的岸。 大船遭受了严重的破坏。三根桅杆中只有最短的那根还保留完整,但挂在上面的帆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根断掉的绳子,另外两根桅杆都断了,只是上面还挂有一些残存的风帆,风帆都被浸湿了,正滴着水;原本漂亮的船楼现在也破损严重,船楼的顶部被掀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薛清石绕到了另一边,看到船底破了很多窟窿,其中最大的一个窟窿长宽差不多各有一丈。 薛清石醒来后以为自己是来到了海盗的据点,但当他看到大船现在这个样子,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薛清石完全想不出来大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围绕着大船又走了走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任何人。他打算进入打里面去看看,顺便找些吃的,他感到饿了。 薛清石顺着船底最大的那个窟窿进入船内。一进入船内,薛清石便发现这个地方正是他之前在船上的藏身处——下层存储舱室。舱室里一片狼藉,储物的箱子乱糟糟的堆在一起。薛清石发现箱子的数量比之前少了一些,他猜测那些箱子或许是从窟窿掉出去了。 在这底层舱室里搜罗了一会儿,薛清石发现这里大多数的箱子里装的是食物,其中有少量的果蔬,其他的都是经过加工的利于长时间存放的肉类食品,那些肉是可以直接吃的,不需要再做处理。这间舱室看起来被水淹过,木质的地板和墙壁还湿漉漉的,但由于舱室里箱子的密封性很好,所以箱子里的食物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薛清石简单地吃了一些水果,刚好填饱肚子。接下来薛清石决定找些饮用水,他记得之前在上一层舱室中看到过一些装水的木桶。 在薛清石的印象中,通往上一层舱室只能通过那架唯一的阶梯。薛清石搬开了挡路的箱子,找到了那架梯子。由于大船整体呈倾斜的状态,薛清石也只好调整身姿爬上倾斜的梯子,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到达梯子顶端,他推了推顶端的门,还好,门没被什么东西压住。 薛清石简单整理了一下上层舱室里那些乱糟糟的箱子,而后又将还存在的水桶清点了一遍。结合在上下两层储物舱室中的发现,薛清石粗略地算了算,目前这艘船上还剩下的食物和水足够他用个十多天的了。 离开上层储物舱室,薛清石来到了外面的甲板,由于船体倾斜,薛清石不得不手脚并用才能保持自己站立的状态。 薛清石的脚踩着甲板边缘的围栏,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他在船上待的时间不短,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来到甲板上。薛清石移动到了船楼下方,他抬头看了看又心里想了想,接着双腿微曲而后猛然发力跳起,身体穿过船楼外壁上的一个窟窿,而后薛清石双手顺势按在窟窿边缘撑住身体,接着他爬进了船楼之中。 船楼中的空间很紧凑,用于照明的烛火早已熄灭。外面的阳光越过船楼外壁上一些破损的窟窿射进了几间舱室,有几束光线又穿过这些舱室的门照进了薛清石的视野中,薛清石现在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和影影绰绰的光。薛清石慢慢地适应了这片黑暗,他两只脚踏在船楼内部的墙壁上,开始了在船楼中的探索。 薛清石发现船楼中的舱室基本都是用来给船员休息的,如今舱室里的床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横七竖八的堆在墙上。有些舱室被水淹过,散落的被褥不断渗着水。 倾斜的船体,昏暗的环境,都使得薛清石的探索进度缓慢。薛清石只有在很饿或者很渴的时候才会停止探索,又回到储物舱室里吃东西或喝水。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薛清石大约只探索了整座船楼的四分之一。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照明的物品,天黑之后,薛清石只好停止在船楼中的探索活动。 薛清石在一间舱室中找到了一张没有浸水的床,又搜罗了一些没浸水的被褥,他将床安放平整,铺好了被褥,便躺在了床上。先前,薛清石使用了一些技巧打开了这间舱室的那扇还保存完好的窗户,由于船体倾斜,当薛清石躺在床上时这窗户就成了一扇天窗,这时他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天上的月亮。 夜空晴朗,繁星闪烁,凝望着明晃晃的月亮,薛清石思绪万千。在船楼中探索的时候,薛清石有意地弄出过一些声响,他想看一看船楼中是否还有其他人,然而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尽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薛清石很确信这艘破船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至于其他人去了哪里,薛清石不知道,他也不打算思考这个问题。在薛清石看来没有其他人也挺好,反正无论是东洋人还是海盗都不是好人,他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不知道当时在江城码头上看到的那些装在箩筐里的小孩都哪里去了。 一个陌生的环境,孤身一人,还有一条破船,幸运的是船上还有吃的能保证自己暂时不被饿死,薛清石忽然觉得虽然经历了这么一些糟心事,但老天爷对自己还不算太坏。至于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回到崇德门这个问题,就慢慢解决吧。 一股倦意涌上心头,薛清石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十三章沙滩、森林、破船 太阳跃出海平面的时候,薛清石已经在沙滩上练完晨功了,尽管他现在流落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但条件允许,他照例进行晨功。薛清石自四岁开始习武,经过这些年,早起练晨功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在船里简单地吃了些东西,薛清石来到海边坐了下来,他目光远眺,视线在海面上徘徊。该怎样才能回到崇德门呢?薛清石想到的方法就是恰好遇到一艘经过这里的船,然后搭船回去,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薛清石在海边坐了很久,不要说是有船经过这里,就连海面上他能看到的最远处也没有任何一艘船的影子。薛清石就这样在海边坐了一整天,终于,他感觉自己饿得不行了,才起身从海边离开。吃过东西之后,天已经黑了。 接下来的两天,薛清石每天都是如此——一大早就来到海边等船,傍晚饿得受不了了才离开。终于,在来到这个陌生之地的第五天的中午,坐在海边的薛清石站了起来。这几天他也在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突然感觉自己一直坐在海边等船来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他认为自己其实完全不用这样等——如果有船来的话说不定就会在这个沙滩停一下。他也想过根本不会有其他船只经过这里的可能,只不过他的内心十分抗拒这种可能。 想了很多,薛清石最后的决定就是不再继续这样等了,于是他转身像大船走去。当他走到大船旁边时,他又回头看了看海面,海面还是那样平静。而后,他爬进了船底的窟窿。 薛清石意识到自己或许要在这个陌生之地长期生活下去,如此一来就必须得有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薛清石又点查了一下存量,他发现食物方面,肉类还够吃一阵子,但水果蔬菜之类的快消耗光了,有些果蔬还出现了变质现象;至于饮用水,因为他用得省,所以还剩不少。 趁着食物和水都还充足,薛清石认为自己现在就应该去找食物和水了,他想起尹威蔼曾对他说过“重要的准备要尽早做”。于是他决到森林里去看看。 吃了些东西,薛清石离开大船。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些时间,他便迈步向森林走去。这几天薛清石通过观察太阳,基本搞清楚了这个陌生之地的方向。比如他知道以大船搁浅的位置为基准的话,东面是大海,森林在西面。 一进入森林,薛清石顿时觉得视野阴暗了许多,树木茂密的枝叶将阳光遮去大半,一些阳光穿透那些枝叶稀疏的空隙,将林地上的草映的闪闪发光。 薛清石以前从没见过森林,此时眼前绿意盎然的场景让他心生震撼之感。眼前有各种他叫不上来名字的树,每片树叶都展示着旺盛的生命力。一棵很高的树立于薛清石面前,他从没想过树可以长那么高,站在树下往上看,仿佛这树就是一条通天之梯。 林中很是寂静,只有偶尔穿过林间的风声。看着林地上茂密的植被,薛清石也不知该往哪里走,便随意按着一个方向走了。 在林中行进了一阵子,薛清石感觉自己已经走了挺远了。他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前方,发现身后的景象和前方的景象几乎一样,他猛然发觉再这样走下去自己可能会迷路,甚至说现在就已经迷路了,身后那些茂密的植物让他有些分不清来时的方向。 薛清石急忙往回走,林地上的植被很是茂盛,脚踩在上面留不下痕迹。他只是本能地转身往回走,也努力地尝试着分辨每一棵树以找到他来时的方向。 薛清石走了很长时间,这世间比他进入森林时花的时间要长。终于,他看到前方的树木变得稀少了,又隐约看到了树木后面的沙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便加快了脚步向前迈进。 薛清石走出森林时已是傍晚,他看到了远处躺在沙滩上的大船。以大船的位置为基准来比较,薛清石发现自己从森林出来时的位置比进入森林时的位置向南偏了很多,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走得太深入,刚才那种迷失的感觉让他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为了生存,森林还是得进,在下一次进入森林之前,薛清石决定做些准备。他打算在大船之中搜罗一番,尽量找一些在森林里能用得上的物什。 第二天早上,薛清石吃过东西便在船上搜罗起来。 这一次薛清石将搜罗的地点主要集中在了船楼之中,他去了很多之前没有去过的舱室。薛清石搜罗得很仔细,他几乎把每一个能打开的橱柜,每一个能拉开的抽屉都给翻了一遍,倒是找出了一些类似锤子,剪刀,针线之类的工具,他甚至还找到了一盒可以正常使用的火柴。这些工具暂时还派不上用场,薛清石便将它们归置起来。 费了一番功夫,薛清石来到了一间十分宽敞的舱室,正是越岛氏兄弟用来议事的那间舱室。这间舱室保存完好,没受到什么破坏,只是由于船体倾斜,舱室中原本摆放整齐有序的桌椅以及装饰物都顺着地板滑到了一边,散乱的堆靠在墙上,舱室里的那面印有越岛氏家徽的旗子也耷拉了下来。 这是薛清石第一次来到这间舱室。借着几束穿过窗子阳光,薛清石看到这间舱室里凌乱的景象与其他舱室并无二致。然而也有一些东西让他感到奇怪,比如舱室的中央也就是那面耷拉着的旗子的正前方的那个座椅,那座椅看起来不受此时船体倾斜的影响,并没有像其他物体那样滑下去,它依旧稳稳地垂直立于舱室的地板之上,只是此时它跟整艘船一样也呈现一种倾斜的状态。 薛清石虽然有些好奇那座椅为什么不像其他东西一样顺着地板滑下去,但他却没有仔细去想这个问题,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样东西吸引过去了——座椅右边的墙上挂着一把长刀。 薛清石一直没有想清楚自己进入森林究竟要准备些什么,现在看到墙上那把刀之后,他突然明白了,那把刀就是他要找的,再去森林里去的时候应该带着那把刀,毕竟他也不知道森林里究竟有什么,所以防身的东西一定不能少。虽然他身上有一把小匕首,但有了那把刀会更好。 薛清石尝试把那把刀取下来。他的脚踩在座椅左侧的墙面上,手扶着地板,座椅右侧墙上的刀离他有些远,好在那座椅位于他和刀的正中间。 薛清石从墙边找了几把椅子堆叠起来,他爬到堆好的椅子上,这样他与那座椅还有一只胳膊那么长的距离。薛清石费了些功夫,爬到了那座椅的右侧。座椅通过某种方法固定在地板上,薛清石发现座椅可以支撑他的重量,于是他踩在了座椅的右侧扶手上。 看准了墙面上那把刀,薛清石从座椅上用力一跳,他用力伸手碰到了那把刀的鞘,在他的手碰到刀鞘的同时,他用手一摆,便将那把刀带离了墙上的挂槽,而后那刀便落到了地板上,顺着地板滑向了墙边,薛清石也一同滑了下去。 就在薛清石从座椅上跳起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动了某样东西,当时他听到了轻微的“咔嗒”一声,又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座椅后头掉了出来,也顺着地板滑了下去。薛清石捡起了那把刀,而后便向着刚才那东西滑下去的地方走去。黑漆漆的环境中,他很努力地才看出那东西大小适中,四四方方的轮廓。 “是个箱子!” 第十四章宝贝 沙滩上,借着明媚的阳光,薛清石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刀,正是刚从船上找到的那一把。刀长,抽掉刀鞘,刀刃明晃晃的,很是锋利。将刀入鞘收好,薛清石看到了刀柄上刻了一个“汤”字,他一下子想到江城有一家“汤记铁铺”,据说那家铁铺的老板手艺很好。薛清石虽然不确定手中的这把刀是否出自江城的那家铁铺,但他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曾经在江城的岁月。 薛清石收回了心思,平复了一下心情,把刀放好,他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箱子上。箱子不小,大概长宽各有二尺,高有一尺半,箱体由金属做成,薛清石将箱子从船里弄出来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箱子之前一直放于船上议事舱室中央的那个座椅后面的暗门之中,开启暗门的开关就藏在座椅的扶手处,薛清石无意中用脚踩动了那个开关,打开了暗门,使得箱子从暗门中滑了出来。不过薛清石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刚看到箱子的时候确实有些惊奇,然而现在他只想着打开箱子看看——“说不定这里也有什么进入森林能用得到的的东西。”薛清石这样想着。 箱子没有上锁,只是用自带的搭扣扣上的。薛清石打开搭扣掀起了箱盖,出乎他的意料,他看到的是一些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籍。 “怎么装的是书啊?”仅从书籍封面上的书名来看,这些书包含了算数,建筑,木工,铁艺,农学等种类,这些书从齐国的书店中都能买到。拿开上面的书继续往下找,薛清石又看到了一些关于医学的书籍,还有许多文学作品,囊括了齐国当下最流行的诗词歌赋,故事集等。最终,薛清石在箱子的最底下发现了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引起了薛清石极大的兴趣,他将木盒子从箱中拿了出来。这木盒子的长与宽只比箱子里的那些书稍大一些,厚度大约两寸。打开木盒,薛清石看到盒中放着一卷薄薄的金色丝绸,将丝绸拿在手中,他感到了里头包裹着东西。 薛清石将丝绸一层层地取开,最后,他看到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通玄功。”薛清石轻声念着册子封面上的字。 藏得这么严实,饶是以薛清石这般年纪的心智也能明白这本册子不是一般物品。薛清石将这本小册子粗略地翻了翻,而后,他明白了,手中的书是一部功法,一部用以修习内功的功法。 拥有一部修习内功的功法是大多数武者梦寐以求的。一名武者若想成为强者,修习内功是必由之路。大齐国武林门派众多,但凡能叫得上名号的门派都有自己独特的内功修习功法,每个门派的功法也是自身在武林中立足的凭借。薛清石想起师父曾经告诉过他,武林中相当多的争斗都是为了争夺功法,一部功法的背后或许是数不清的仇怨。 这部《通玄功》对于薛清石是意外之喜,但他决定以后再看,现在他的首要任务还是探索森林寻找吃的和喝的。 薛清石将《通玄功》收好,又将之前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书一一放回箱子中摆放整齐。薛清石对书籍有一种甚至可以说是敬重的情感,这种情感来自于他的师父尹威蔼对他的教诲。从薛清石记事的时候起,尹威蔼就不断告诉他读书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后来,尹威蔼不光在练武上不让薛清石有任何懈怠,在读书写字这一方面对薛清石也是严格要求。这时,薛清石看着眼前的这些书,不自禁地就想起了师父对他的教诲,自然对待这些书就如同对待宝物一般。 第二天一早,薛清石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用匕首在他睡觉的那间舱室的木质墙壁上竖着刻了一条长痕,又紧挨着长痕竖着刻了两条短痕。这是薛清石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的第七天,他用一条长刻痕代表五天,用一条短刻痕代表一天,他打算每过一天就在这木墙上刻一条短痕,每刻完四条短痕就再刻一条长痕,他用这种方法记录自己待在这里的时间。薛清石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这墙上还会有多少刻痕,但从现在起,每一天他要过得清楚明白。 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薛清石拿上了自己的匕首和刻有“汤”字的刀,又用一块布包裹了一些食物,准备妥当,他便再一次向森林走去。 早晨的森林潮乎乎的,草木的叶片上还带着露珠,也许是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缘故,林中更显幽暗。薛清石行走在林中,听到偶尔从远方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叫声,他知道此时的他并不是这树林中唯一勤劳的生灵。 薛清石一边走一边用匕首在沿途的树上刻下醒目的标记,当他想要返回的时候,顺着这些标记便能走出森林。没有了迷途的担忧,这一次薛清石走快了很多,但有些时候,他需要停下来确认自己是否是沿着一个方向一直前行,有时他也会被有趣的植物或虫子吸引而停身进行一番观察。 薛清石感觉自己在林中已经走了很久了。有时他走到一块枝叶稀疏的地方看见从上方照射下来耀眼光束,他明白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有时他来到一片枝繁叶茂的区域,那幽深的环境又惹得他突然一阵颤栗。 在身边的树上刻下了又一个标记之后,薛清石隐约听到前方传来了流水的声音,循着声音,薛清石快步走去。 一只满身茸毛的小兽物正在树丛间疾奔,它的四肢迅速而有力地蹬地,仿佛它身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四肢之上。这只小兽物不断地变换自己跑动的路线,当它遇到低矮茂盛的植物丛时,它总是钻入其中,然而这些植物丛似乎总不能让它满意,它总是从这些植物丛中钻入又钻出。 小兽物从林中飞奔而出,眨眼的工夫就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小兽物不做任何停顿,直接冲进了溪水之中。小溪的水流速平稳,但对于这只小兽物来说却是太深了,小兽物在水中奋力挣扎,想要发出嚎叫却不断有水往嘴里灌入,看来这小兽并不会游泳。 小兽物刚一冲进溪水中,林中紧跟着冲出来三头凶兽。这三只头兽外形跟狼相似,个头比一般的狼要大,每一头凶兽身上都长着棕色的皮毛,背上带有黑色的斑纹。三头凶兽露出了獠牙,嘴中发出低沉的吼声,注视着在水中挣扎的小兽物。 小兽物的挣扎渐渐缓慢了下来,然后沉入了水中。三头凶兽看到这一幕,便转身返回林中。走在最后头的那头凶兽似乎突然间觉察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小溪的对岸。溪水对岸一片绿意,乔木与灌木交相掩映展示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那只凶兽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转过头去快步走入森林。 那头凶兽离开后又过了一阵子,在先前它所看向的对岸的方位,薛清石从其中的一片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他在林中循着水流声刚看到那条小溪,就看到了那只向着小溪飞奔而去的小兽,便急忙隐蔽到了身边的灌木丛中,接着便目睹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薛清石来到溪水边,用手从水中鞠了一捧尝了尝,口感很好,他又多喝了几口,有了这条小溪,薛清石暂时不担心水不够喝的问题了。溪水清澈见底,薛清石很容易就看到了那只淹死在水中的小兽,他脱掉衣服,下到水中去捡那只小兽,水深已经没过他的腰了。 薛清石上岸穿好衣服,便将小兽拿起来仔细观瞧。这小兽一身橙色的皮毛,外形看起来很像兔子,个头比兔子要大一些,掰开嘴能看到两颗突出的门牙,只是这小兽的耳朵比兔子的要短,它还拥有一条如猫一样长的尾巴。薛清石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兽物,想到刚才躲在灌木丛中看到的一切,他认为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便拎着那小兽物的尾巴,顺着来路返回。 第十五章来自森林的问候 “滋、滋、啪……”火堆在沙滩上烧得正旺,薛清石蹲在火堆旁,正用匕首给那只从溪水里捡的小兽剥皮,他手法很熟练,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以前在崇德门的时候,薛清石的师兄们常常举行一些烧烤野味的聚餐活动,有时还会叫上他们的师父。那时候,薛清石会观察师兄们处理那些食材的过程并跟着学习,师兄们没把薛清石当成小孩子看待,薛清石也不觉得血腥。对于薛清石当时的行为,他们的师父尹威蔼并不反对,反倒是有所赞扬——尹威蔼认为武者不能害怕杀生。 薛清石很快将小兽物处理好了,就如同他以前杀兔子那样。他将处理好的小兽用木签子串好然后架到火堆上,他身边有几个小的装着佐料的瓶瓶罐罐,都是他从船上搜罗来的。 薛清石将佐料撒在肉上并不时地转动木签子,没多久签子上的肉就有油渗出。待肉烤得差不多了,薛清石撕了一小块尝了一下,口感还不错,他觉得也就是在这里条件有限,如果是在崇德门和师兄们在一起的话,他有把握将这肉烤得更好吃。 在森林中找到了可以饮用的水,薛清石今天进森林的原定目标就完成了,而现在正在吃的肉可以说是意外收获,但这也表明了食物的问题可以进入森林中解决。至于如何狩猎,薛清石可算得上是经验丰富,曾经师兄们搞烧烤野味的时候也一并将一些狩猎小动物的技巧教给他了。 薛清石吃着签子上的肉,越吃越觉得过瘾。薛清石切实体会到了这种小兽物的肉是怎样的好吃,可他还不知道这种小兽物究竟是什么,想到这种小兽物的外形,薛清石便自作主张地称这种小兽物为“猫兔”。这只猫兔大概有两斤多重,平时,薛清石绝对吃不下这样的分量,可这时候不知怎的,薛清石竟将这两斤多的肉全部吃掉了。坐在火堆旁,薛清石摸着胀起来的肚子,他感到由衷的满足,自打他来到这个地方,还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的舒服。 夜色很好,还有令人惬意的风,薛清石慵懒地躺了下来,他觉得今夜就这样睡在沙滩上也挺好的。看着夜空中的月亮,薛清石突然感觉月亮格外的明亮,他记得刚才看月亮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至少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亮,而且这时候的月亮不仅明亮还显得格外的清晰,他看到了月亮上有一些凹陷和凸起,如同斑点点缀在上面一般。目光游移,薛清石又看了看月亮周围的星星,在他眼中,星星也显得清晰了起来,如果说刚才看到的星星散发的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光晕,那么现在所有的光晕都收拢起来。薛清石注视着夜空,他确定夜空没有比刚才变得更晴朗,可为什么看到的月亮和星星会有变化呢?不会是眼睛的问题吧,薛清石想着。他躺在沙滩上,扭头向森林的方向看去,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坐了起来,他看到远处有一棵树,在某根树枝上趴着一只虫子,虽然现在是黑夜,他确定他看到的就是一只虫子。薛清石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能看到那样的景象,那不是人眼能看清楚的,他在白天都没有那么好的目力又何况是晚上。看着那只虫子,薛清石突然听到了从森林深处传来的声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只能感到那来源很远。薛清石知道自己听力很好,可他不认为自己能听到那么远传来的声音,就像是幻觉一样。薛清石感觉自己就是出现了幻觉,不只是听到的声音可能是幻觉,看到东西也可能是幻觉,想到这里,他又躺了下来。既然出现幻觉了,就睡觉吧。 早上,在木墙上又刻下了一条刻痕,薛清石去了存放食物的舱室。经过了这些时日,薛清石看到不少果蔬已经腐坏了,那些没有腐坏的果蔬也不再显得水润。薛清石将所有果蔬挑拣了一遍,把不能吃的都扔掉,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了。现在船上的食物除了这些所剩无几的果蔬,其他的都是加工过的肉类,那些肉是以东洋人的方法加工的,加工的目的只是为了便于长期存放,薛清石不喜欢那些肉的口味,如果不是没有东西可吃,他才不会吃那样的肉,但即便是这样那些肉也正被快速消耗着。 “再去森林里看看吧。”薛清石默默想着,离开了这间舱室。 这是薛清石第三次进入森林,他是沿着之前在树上刻下的标记前进的,明明是依靠着标记,薛清石却生出了一种他很熟悉这片森林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他记忆里的位置生长的。很快,他来到了小溪边。 溪水潺潺,蜿蜒曲折。薛清石从自己站立的地方往溪流的上游看去,只能看见一个转弯,再往前的水流都被茂密的草木藏匿起来了,往下游看去,也不能看见很远。略作思忖,薛清石决定去小溪对岸看看。 趟过了小溪,站在岸边,薛清石看着眼前的绿地,想起来这里就是昨天那种带斑纹狼形凶兽出没的地方,看来这边的森林是不如对岸的那么平静了。薛清石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将手中的刀往肩膀上一抗,深呼吸一口,迈步向林中走去。 路上,薛清石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轻,他一边用匕首做着标记一边仔细观察周围是否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同时他也在提防意想不到的危险。有时候他会看到身边的树上趴着各种不知名的虫子,但那些虫子的外形让他生不出任何试吃一下的念头;偶尔,他也会听见离自己不远的某个方位有鸟叫声,但浓密的树林让他放弃了前去看看想法。 薛清石走了很久,就在他想要结束今天的探索时,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些许红色点缀在绿叶之间,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棵山莓树。这些山莓颗粒饱满,长势喜人,薛清石一边吃一边摘,这棵山莓树的旁又长了几棵山莓树,顺着这些山莓树走,他还看到了山枣树。薛清石来时只带了一个临时用碎布做成的布兜,现在这布兜就快要装满了,他有些后悔没做个更大的拿来。 这些果树贴着山坡生长,薛清石便顺着山坡的走向移动。在山坡和树木组成的轨道中拐了几个弯后,薛清石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带。所谓开阔,就是树木变得稀少了一些,山坡也到了边缘。在这里,薛清石看到了梨树,树枝上已经结出了饱满的果实。 “大丰收啊!”薛清石一脸兴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摘些梨就返回。 在树底下,薛清石正要爬树摘梨,忽然他觉察到了什么,身体迅速后跳,在离开树底下的瞬间,他看到一个红色的园团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那红色的园团滚过薛清石之前所站的位置,撞在了梨树旁的一棵树上,撞得那棵树一阵摇晃。薛清石脚一落地,就看到那园团舒展开来,变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薛清石扑来,薛清石连翻三个跟头,与那高大的身影拉开距离。 薛清石盯着面前的高大身影,那是一头看起来像熊的猛兽,它有着一身鲜红的皮毛,当它用两只后腿站立起来时差不多有一丈来高。那头猛兽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它背后长着甲片,甲片从它的后脑一直延伸到尾部,它长约一尺的尾巴也是皮毛混合着甲片。 薛清石从没见过这样的猛兽,他感觉到了危险,也有一丝好奇,看着那猛兽的外形,薛清石暗自给它命名为“背甲熊”。背甲熊目不转睛地看着薛清石,它四肢按在地上,嘴里轻微地发出声音,又缓缓地摇晃着尾巴,脚掌处不时亮出锋利的爪子。 薛清石转身就跑,他认为与这样的猛兽纠缠是不明智的。背甲熊没有放他走的意思,在薛清石身后紧追不舍。背甲熊多次发动扑击,薛清石都只是勉强躲过。跑了些时间,薛清石知道自己这样的速度躲不掉背甲熊,他只能选择正面对抗。 薛清石又用一个翻滚躲开了扑来的背甲熊,他起身迅速后退与背甲熊拉开距离,而后他将刀从鞘中抽出,双手据刀锋刃指熊。背甲熊与薛清石对峙着,嘴里不断发出低吼。 薛清石感到紧张,脑海里瞬间想起师父曾经的教导,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紧盯着背甲熊的一举一动。背甲熊嘴里的声音渐渐升高,它突然高吼一声,向薛清石扑去。薛清石瞬间从地上跳开,来在了背甲熊身侧,他顺势挥刀劈砍,刀刃落在了熊背上,然而那熊背上的甲片却很是坚固,刀刃劈在表面上不能切入分毫,反而因为他用力过猛造成反震时刀差一点从手中脱落。 背甲熊及时转身,挥动利爪向薛清石拍去,薛清石又急忙闪躲,背甲熊的爪子拍到了薛清石身后一棵树的树干上,硬生生的将树干撕出了一个缺口。看到这一幕,薛清石暗道“好险!” 背甲熊不断地挥动爪子,薛清石一面用刀招架一面迅速后撤,终于,背甲熊的掌爪拍到了刀刃上。薛清石通过刀刃感受到了背甲熊这一拍击的力量之大,而刀刃也成功的给背甲熊的爪子造成了伤害。 刀刃造成的创伤让背甲熊有了种了钻心的疼痛感,背甲熊没想到这个从未见过但看似弱小的生物竟能使自己受伤,它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又发出一声怒吼,向薛清石展开更猛烈的攻击。 薛清石精力高度集中,冷静地应对着背甲熊的每一次攻击。对于背甲熊的进攻,薛清石以躲避为主,然后再瞅准机会用刀给它造成伤害。很快,背甲熊受到的伤害越来越多,它也变得越来越暴躁,薛清石也因为大幅度地辗转腾挪而迅速消耗着体力。 薛清石和背甲熊又一次进入了对峙的状态,薛清石大口喘着粗气,背甲熊则浑身是血,将它本就鲜红的皮毛染得更红了。忽然背甲熊动起来了,它将身体团缩起来,由背上的甲片将自己包起来,成一个球状,快速向薛清石滚过去。 背甲熊这样的攻击速度并不慢,然而还是被薛清石躲了过去。背甲熊则撞到了一棵树上,树干一阵摇晃。背甲熊吼叫着,不断地用这样的方法向薛清石进攻,薛清石也不断闪躲,他不敢有任何大意,他无法承受任何一下这样的冲击。 背甲熊又一次团成球状向薛清石冲来,眼看它就要接近,薛清石正欲闪躲,却发现那团球状的背甲熊突然从地上跃起,在空中展开身体,飞速向着自己扑来。薛清石当机立断,双手持刀迎着背甲熊冲去,在接近背甲熊的瞬间,薛清石双膝着地依靠惯性向前滑行同时他上身后仰,精准地将刀插入了背甲熊的喉部。当薛清石停止滑行时,在他身后,背甲熊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第十六章一本《通玄功》 薛清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沙滩上的大船,在林中与背甲熊的一战对他消耗极大,好在他最后杀死了背甲熊。在杀死背甲熊后薛清石考虑过是否要将背甲熊的皮取下来,或是再找一找熊身上有没有什么是可以吃的,但他还是打消了那些念头。那头背甲熊的出现让他不敢在森林里久留,最后他只是将那些采集的野果带了回来。 这天夜里,薛清石又回到了船舱中睡觉。这一次从林中回来后,薛清石变得小心起来,他开始担心林中的凶兽会不会跑出来,一些事情该提防还是要提防。 早晨,薛清石照例先在墙上划下新的刻痕,之后便打开金属箱子,找出了那本《通玄功》。回想这两天发生过的事情,薛清石感受到了森林的不友好。无论是背甲熊还是那种斑狼,薛清石都不敢掉以轻心,一旦遇上了,必是一番苦战。复盘昨天和背甲熊的战斗,薛清石觉得自己万幸没有受伤,他在船上没有找到任何医药用品,倘若昨天真的受伤了,哪怕是皮外伤,都有可能会发展出他无法接受的后果。所以薛清石决定暂时停止对森林的探索,至于食物,就先吃这次采集的野果和船上还剩的肉。他将现在的首要任务改为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本《通玄功》自然就被找了出来。 修习内功是成为一个强大武者的必要选择,自薛清石开始习武的那天起,他的师父尹威蔼就给他灌输要成为强大武者的思想。尹威蔼一直强调修习内功之前,外家功夫的基础一定要牢固。薛清石出身于崇德门,崇德门虽然规模不大,但在齐国武林中是绝对的豪门,这样的门派十分注重武学传承,本门派的功夫不会传授给外人,也不会随便学习非本门派的功夫。薛清石曾经认为自己会一直待在尹威蔼的身边,接受师父的指点教诲,一步步的成长,凭借自己师父的本事,他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一名高手。然而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让他措手不及,他需要直面一些问题,也需要自己找出解决办法。薛清石认为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考虑自己的根基是否稳健,也容不得他去考虑手中的功法是什么来路。 带着对师门的愧疚,薛清石翻开了手中的功法。 海浪轻拍着沙滩,海风柔和地吹着,薛清石坐在岸边的一块礁石上,捧着手中的功法看得入迷。他很久没有像这样专心致志过了,他不知疲倦,一页页的翻着,直到天色暗了让他有些看不清书上的字了,才停下来。 薛清石起身伸了个懒腰,用这一天的时间,他把手中的功法看了一遍。薛清石没有任何修习内功的经验,现在也不可能有谁来给他做任何指点,这种情况下,要看懂一本功法实属不易。好在这本功法的文字通俗简练,这一天的时间下来,薛清石认为自己已经看见修习内功的门槛了,而接着要做的就是迈进去。 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透过舱室的窗户洒在薛清石的身上。薛清石盘腿坐在自己搭好的床铺上,回想着功法里的内容,开始感受“原气”。 薛清石看过功法之后了解到,天地之间存在着“原气”。原气充斥在人们四周,它蕴含着强大的能量,人们看不见摸不着它,然而武者却可以通过修习内功感受到并且使用它,强大的武者有着高明的原气使用手段。对修习过内功的武者来说,原气既可以成为伤人的武器,也可以成为救人的灵药。 薛清石闭目凝神,心平气定,依照秘籍中的内容默默运转功法,渐渐的,一股通透之感袭遍全身,连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一瞬间很多景象涌入薛清石的脑海中,让他突然感到脑袋涨得厉害,当他一点一点感受这些景象,才发现其中的奥妙。在月光中漂浮的细微尘埃,床铺下头的墙角阴影里一只缓慢爬行的壁虎,甚至还有舱室木门边框上一道正在逐渐扩大的裂痕,很多薛清石平时用肉眼都未必能观察到的事物此时都像是被他看到了一般。在薛清石脑海中出现的景象都是一些物体精准的轮廓,稍加分析,就能很容易地辨认出那些轮廓代表着什么。这七尺见方的舱室中所有的隐秘,薛清石都一览无余。薛清石尝试着观察舱室之外的其他地方,却发现他的“视野”只能留在这间舱室中,越过这间舱室,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薛清石又做了几次扩大视野的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几次努力之后,薛清石额头微微见汗,他也感受到了疲惫,随即睁开眼睛,停止了功法的运转。 躺在床上,薛清石心中的兴奋感一时难以消退,初次尝试,他就感受到了修习内功的神奇之处,他很想知道继续修习下去还会有怎样的收获,对接下来的修习自然是充满了期待。 早晨,薛清石一边吃着梨子,一边翻看着《通玄功》秘籍,昨晚出现的那种明察秋毫的能力是他感受到了原气的证明,他能在脑海中看到舱室中的那些细微的景象正是原气传递给他的,而他无法感受到舱室外的景象是因为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感受到范围更广的原气。 根据功法所述,薛清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吸收外界的原气进入体内炼化成“真气”。武者能够让外部原气为自己所用,关键在于自身体内的真气,真气对于原气有指挥控制的能力,武者控制外部原气实际是通过控制真气实现的。当一名武者想要操控外界的原气时,他会首先催动并释放体内的真气,再由这股真气引导外界的原气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一些特殊的功法会赋予真气特殊的属性,使得被引动的原气也具有相同的属性,进而产生一些特殊效果。体内真气量的高低也是评判一名武者是否强大的依据。 薛清石再一次运转内功,通过《通玄功》特殊的吐纳方法,外界的原气不断进入薛清石的体内,通过全身经脉在体内游走,几乎走遍了他身体的各个角落。慢慢的,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产生。 日升日落,薛清石沉浸于真气的炼化中。炼化真气对心神消耗极大,体内的真气在一点点的增加,薛清石也渐渐地感到困倦,终于他在无法继续坚持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正要升上空中的弯月,薛清石惊讶于时间流逝之快。现在他能感到体内存在着一种之前不存在的东西,那东西给他一种充实之感,他知道那一定就是真气了。他感受着体内那切实存在的真气,那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接下来的日子,薛清石继续炼化真气,每天都是疲惫到无法坚持下去才停止,随之而来的是他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多。四天之后,薛清石停止了真气的炼化,因为他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容纳更多的真气了。 第十七章以气用事 薛清石手捧《通玄功》坐在沙滩上仔细地看着,他正在学习如何使用真气。经过连续几天的炼化,薛清石体内所能容纳的真气量已经到达极限,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掌握使用真气的方法,只有掌握了使用真气的方法,内功的修习才能说是入了门了。 薛清石越看越能感受到这本《通玄功》的好,这本功法很适合他这种自学的人。这本功法中用几个具体的实例分析了在不同的情况下有所不同的真气使用方式,这些实例很具有代表性,有些实例令薛清石大开眼界,而相对应的分析也是十分透彻,让薛清石受益匪浅。 放下书本,薛清石开始了自己尝试。他按照功法上总结的要领,慢慢调动体内的真气,当时他便感到存于体内的真气开始流动起来。薛清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体内的真气流向自己的手中,他只抽动了很小的一部分真气,并清晰的感觉到了这股真气缓缓流过自己的胳膊,然而当这股真气到达手掌心时却直接脱离了控制瞬间消散回归于自然。 初次尝试操控体内的真气便遭遇了失败,这样的失败在那本功法上也有记载,看过功法的薛清石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和处理的办法,然而当他真正尝试去做的时候才明白其中的不容易。 薛清石又将功法拿在了手中,他反复阅读功法中关于自己这种失败情况的总结和处理方法,然而当他放下功法重新尝试时却还是失败。薛清石一遍一遍地尝试,一次一次的失败,他不断地思考自己的方法和功法中讲解的差距,许多次的尝试之后,虽然薛清石还是失败,但他感到自己有了明显的进步。在一遍遍的尝试之中,薛清石渐渐地知道了改进的方向,他对功法中所提到内容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就在自己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的时候,薛清石紧紧地盯住了自己的右手手心,虽然用肉眼看不到任何物体,但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微小的气旋涡流正慢慢的旋转在自己的手掌心中。 成功了!薛清石终于学会了如何操控真气,手中的气旋涡流正是他控制真气引导周围原气形成的。原气涡流缓缓摩挲着薛清石的手掌心,如同搔痒一般,这种真实的触感让他兴奋不已,他想要放声大笑,又害怕分了心神让这漩涡不能维持。终于,当薛清石体内存有的最后一丝真气耗尽,原气旋涡也自行散去。 薛清石一屁股坐在沙滩上,长出一口气,他的脑门已经微微见汗。原气旋涡形成后,薛清石一直在集中精神维持着涡流旋转,他不知道那股旋涡被他维持了长达两个时辰。薛清石看着自己的右手,回想着元气旋涡摩挲掌心的感觉,还是意犹未尽。 炼化补充了一些真气后,薛清石继续练习真气的操控,他不断强化自己使用真气时的那种感觉,一遍遍总结要领。高频次的练习造成大量的真气消耗,忙于练习的薛清石没时间将体内的真气补充完全,他只能边消耗边补充。 经过一天的练习,薛清石认为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最基本的真气操控技巧。“如果师父在身边就好了,有他指导,我肯定还能学得更快。”薛清石觉得自己掌握真气操控方法的速度有些慢了,然而他不知道如果尹威蔼亲眼看到了这一切,也会为他这个年仅八岁的少年所取得成就感到惊讶。 “嘿!”薛清石一声低喝,左手猛然发力,一拳打在礁石上,砰的一声礁石碎成无数小块。薛清石收回拳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左手毫发无损。在以前,薛清石是绝对不敢做这种赤手空拳打礁石的行为的,即便是真的做了,手也肯定会受伤,而现在薛清石学会了使用真气,情况便不同了。刚才那一拳,薛清石先用原气包裹住自己的左手再打向礁石,相当于是用原气武装了自己的拳头。用原气将拳头包裹起来看似简单,薛清石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练习才能做到。仅仅用原气包裹拳头并不能做出那种将坚硬的礁石打碎的效果,薛清石还要控制一部分真气加持在胳膊上,真气有强化武者机体的能力,这部分真气的作用是让他的拳头能够更有力量更快速度地打出去,这种使用真气的方法是薛清石从功法上看到的,实践起来却也颇为不易。 时间一天天过去,练功成为薛清石生活的主题,为了练功他投入了大量的时间。有时他为了熟练某种真气的使用方法甚至可以一天不吃任何东西,直到饿得受不了才简单吃一些对付一下,然后又投入练习中去。 “薛清石很勤奋”,尹威蔼曾经是这样评价他的。在崇德门的时候,薛清石便是幼年弟子中练晨功起的最早的一个,来到这个无名之地后,他保持了每天早起练晨功的习惯。在刚开始修习内功时,炼化真气的环节很消耗心神,薛清石总是会感到疲惫,因而早上也就没有起很早,但即便是那样,他也会赶在太阳跃出海面之前起床。现在薛清石已经克服了修习内功所造成的疲惫,体内真气的存在也让他感到活力满满,他又恢复了那种早起晨练的状态,而且起得比以前更早了,在他看来,修习内功真是太有意思了,为了练功他宁愿少睡些觉。 天边挂着几片残云,初升的太阳给海面镀了层金,薛清石睁开眼睛看着这已经熟悉的景象,这几天他都是在这个时候将体内消耗的真气补满,然后结束晨练。回到睡觉的舱室,薛清石照旧在墙上添了一道新的刻痕,他数了数,大小刻痕都有,一共三十二道。时间过得真快,薛清石倒是没有这样的感慨,他只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有些长了。刚来的时候,薛清石只是一心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而后来在林中的遭遇以及现在对于修习内功的着迷,这些都让他有了新的关注点,但是离开的想法从未磨灭。如今一个月过去了,离开的愿想又从心底翻了出来,薛清石注视着墙上的刻痕,他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那种焦躁不安。如何离开这里,薛清石还是没有找到办法,他有时还是会去海边看看,依然期盼着海面上会有艘船经过这里,但海面始终是平静的。 离开的办法还是慢慢想吧,薛清石收起心思,将匕首放在腰间收好,又将靠在床头的刀拿起,今天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薛清石又得到森林里走一趟了,船上的最后一块加工过的肉被他当做了今天的早餐,那也是船上还存有的最后一点食物。 第十八章强者薛清石 “嗨!大家好!我又来了!” “哦,那边的那棵树,你又长高了吗?” “啊,你是在跟我打招呼吗?你好你好,哈哈哈哈……” 薛清石哼着欢快的曲调,他单手握着刀柄,很随意的让刀鞘搭在自己的肩头,不时地和林间的草草木木打着招呼,也不管那些草木是否听到。一阵风吹的一棵小树苗左右摇晃,薛清石看到了便挥手致意。 这一次薛清石进入森林全然没有了前几次的那种小心谨慎,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不再像以前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薛清石从进入森林的那一刻起,就运转起了功法,与身边的原气沟通。经过十几天的练习,薛清石感知原气的能力有了巨大的提升,如今薛清石能够感知到到周围五丈的空间内的原气,以这些原气为媒介,薛清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些原气所覆盖的一切事物,他能及时应对一切危险。 顺着原来做好的标记,薛清石很快便来到了第一次遭遇背甲熊的地方。嘴里嚼着刚摘的树莓,薛清石在平坦的林地上来回踱步,二十几天前,他在这里杀死了一头背甲熊,而现在这里只有地上的一些草叶还沾染着血迹,那头背甲熊的尸体已经不知所踪。他环视四周,林间忽然吹来的一阵风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赶紧集中精神,通过原气仔细检视着周围的环境,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任何潜藏的危险,才松了口气。薛清石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有真气加身,还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薛清石从树上摘了几个梨子美美的吃了一顿,之后,他选定了一个方向,继续自己的探索。 傍晚,薛清石在沙滩上生火,火生起来后,他将一口锅架在了火堆上,锅是从船上找来的,锅里装着他从林中采集到的蘑菇。白天在林中探索的时候薛清石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了原气感知,他探索的效率大大提高。这一次他探索的范围挺广,然而收获却并不丰富,仅有的成果就是锅里的蘑菇,那些蘑菇多数藏匿在隐蔽的地方,如果不是通过原气感知,他很难发现那些蘑菇的存在。 薛清石知道蘑菇这种东西不能随便吃,弄不准会中毒,所以他在采摘时也是精挑细选。他用那些蘑菇煮了满满的一锅蘑菇汤,说是蘑菇汤其实就是纯粹的水煮蘑菇,好在还有一些佐料可以用。汤煮的可以了,薛清石用树枝做成的临时筷子夹了一片蘑菇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许久才下咽,他就是这样将一锅蘑菇全都吃了,还将汤水喝了个干净。 吃完蘑菇,薛清石很是紧张,他仔细感受自己有没有不舒服,好一会儿过去了,他不但没觉得不舒服,还感到身边的原气都疯狂的向自己涌来,就如同自己在炼化真气一样。薛清石之前无论怎样尝试,他体内所能容纳的真气总量都没法继续增加,就像是到了上限了一样,所以他这一段时间的内功修习重点都是放在真气的使用方法上面,而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量在增加。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薛清石身边的原气平静了下来,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几乎多了一半。 “嚯!这蘑菇是好宝贝啊!我得再弄些来。” 之后的几天薛清石几次进入森林都没有再找到想要那种的蘑菇,有两次还因为吃错了蘑菇而产生幻觉,都是他清醒之后才有所察觉。 薛清石如同魔怔了一般,吃过那种蘑菇之后,他便认定森林中一定还有其他好东西,他非要找到一些能辅助自己修习内功的可食之物。没能再找到那种蘑菇,他便把目光投向了其他能吃的东西上。几乎他每遇到一种能吃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野果,还是什么野菜,他尝过之后都要检视一下体内真气的变化,然而体内的真气并无变化,多次之后他终于明白宝贝就是宝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后来薛清石又去了当时发现那种蘑菇的地方,他注意到生长出那种蘑菇的树和周围其他的树不一样,他便猜测或许只有这种特殊的树木上才能生长出那种可以使人提升真气容量的蘑菇。薛清石希望从眼前的这棵树上找出什么特别之处,遗憾的是这棵树已经枯死了。 又是连续几天的探索,薛清石没有任何收获,他只好在返回沙滩的途中在当时与披甲熊战斗的地方摘些梨子和树莓,不然的话那一整天他将饿肚子。 薛清石认为应该改变探索的方向。这天早上,当他又来到那条小溪边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趟过去,看着溪水流动的方向,这一次他决定溯流而上。 沿着溪流前行,有很长一段距离薛清石都不用做标记。薛清石一直在注意溪水,他希望能在里头抓到一些虾蟹小鱼什么的,然而一路走来他看到的只有水底的石头。 薛清石顺着流向肆意的溪水来到了一个分岔口,准确地说是两股溪流在这里汇合然后向下游流去。两股溪流从密林中流出,从交汇处看不到隐于林中的来源,薛清石通过原气感知,没能发现两边的不同,只好随意选择,于是他沿着右手边的溪流继续前进。 逆着溪水流向转了几个弯,薛清石看到前面的林木变得稀疏了。忽然,他发觉前方有东西进入了自己的感知范围,那东西沿着一个方向在地上快速移动,很快又离开了他的感知范围,就像是在他面前一闪而过。由于连片的灌木丛的遮挡,薛清石看不到刚才那快速移动的东西,那东西在感知范围内存在的时间太短,薛清石没来得及分析,凭感觉他猜测那东西是一只兔子,或许是一只猫兔。薛清石不打算放过这个可能的猎物,他一边仔细通过原气探查,一边向刚才那东西消失的方向走去。 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薛清石找到了一个树洞,树洞藏在树根部的草丛后面,洞口比薛清石的胳膊粗一些。薛清石使用真气感知明白了刚才那东西就在这个洞里,那只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让他意外的是洞里还有三只小兔子。 三只小兔子蜷缩在大兔子身旁,薛清石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那只大兔子从洞里抓出来。这时,他感觉到又有东西进入了自己的感知范围,那东西速度不快,正向他逐渐靠近。 薛清石站起身来,右手握着刀柄,将刀鞘搭在肩头,面向那东西来的方向,静静地站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薛清石前方的灌木丛被扒开,一头背甲熊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这头背甲熊一路追寻着兔子的气味,它突然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陌生的气味,急行的身体也慢了下来,当它穿过身前的灌木丛,便看见了一个它从未见过的生物。那生物身体直立,身上包裹着怪异的皮肤,两条后肢着地,其中一条前肢握着一根奇怪的棍子。 看到那生物没有逃跑,背甲熊认为自己受到了挑衅,它示威性的发出了吼叫。背甲熊听到那生物也紧跟着发出了声音作为回应。背甲熊从来没听过那种声音,那种声音调门不高,却持续时间很长,而且总是在变化。 “嘿!又是一头背甲熊。你很壮啊,不过我可不怕你。告诉你哦,我可懂内功,会用原气,你打不过我。赶紧走,不然你要倒霉。”薛清石自顾自说着,完全不理会背甲熊的吼叫。 这头背甲熊通体黑色,毛很短,皮毛与甲片几乎连成一片,它的个头比薛清石上一次遇到的那头要大一些。这头背甲熊刚一进入薛清石的原气感知范围时,薛清石就注意到了,接着便用原气感知紧紧地锁定了它。有了先前的经验,薛清石知道这种猛兽速度很快,现在的薛清石还没有把握能从够背甲熊的追逐中逃脱,他不走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想跟着头背甲熊打一场,检验一下自己的内功修习成果。 背甲熊发起攻击,快速向薛清石扑去。薛清石发现在原气感知下他能很清楚地看清背甲熊的动作。通过上次和背甲熊战斗,薛清石知道这种动物破坏力极强,但攻击方法却很单一。面对背甲熊的扑击,薛清石早有对策,他瞬间跃起,而后在空中调整身体,将真气送往手上,霎时间浓浓原气集于手上,而后他运用真气加力,将包裹着大量原气的拳头砸向背甲熊后背的甲片上,整套动作自然连贯,一气呵成。 拳头上的原气在背甲熊的甲片上瞬间爆发,强大的破坏力轻易击碎了背甲熊背部的数块甲片,反冲的力量将薛清石也顶了起来,他落地之后,那些原气则进入背甲熊的体内肆虐开来。背甲熊扑了个空,它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没能再站起来,嘴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草地。 这是薛清石第一次使用原气的战斗,他对刚刚那种一击必杀的效果很满意,这就是修习内功带来的好处,这就是变强大的好处。看着死掉的背甲熊,薛清石没有半点悲悯,他渐渐明白若想要依靠这片森林活下去,杀生将是必不可少的。面对背甲熊这样的猛兽,不杀掉它,便会被它杀掉。 薛清石用熊皮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掉,然后将匕首收好。他依照自己的理解拆分了背甲熊的尸体,挑选了部分肉当做食物,也是试吃。那些没被选中的部分和皮毛便被薛清石丢弃在原地,现场一片狼藉。第一次处理这么大的动物,薛清石也是费了些力气。 离开前,薛清石又用原气感知查看了树洞,那只大兔子卧着,三只小兔正在吮着它的**。撤掉感知,薛清石将装满肉的包裹背起,接着便原路返回。 第十九章匆匆 “师父,情况很糟糕!四师弟和五师弟受了重伤,二师弟和三师弟还在硬抗,但也快坚持不住了。”杜君正来到尹威蔼身边急迫地说道,他刚刚又击杀了一个黑衣人。 尹威蔼一身整洁的素衣,他身边躺着十多个黑衣人,清一色的九品武者,全都没有了呼吸。“为师这便过去。”尹威蔼声音平静,边说边走。杜君正赶紧跟上。 崇德门的庭院内,原气碰撞造成的冲击此起彼伏,黑衣人的尸体铺了一地,李远亮和霍鑫正在跟二十多个黑衣人交战,还有黑衣人不断地从大门冲进来杀向二人。眼看李远亮和霍鑫就要坚持不住,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二人裹住,从战圈中扯了出来,接着一股强大的原气流轰到二人先前的位置,瞬间爆发的能量笼罩了所有庭院中的和正冲向庭院的黑衣人。 尹威蔼一招解决了所有黑衣人,然后缓缓地将李远亮和霍鑫放在了自己身边。 “既然来了,就现身吧。”尹威蔼的声音很低沉,但却回荡在四面八方。 一个身材矮小,罩着黑袍,带着面具的人从大门走了进来,那人步伐不紧不慢,来到尹威蔼等人面前站定。 “阁下今日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是何原因,必须得给老夫一个说法。”尹威蔼的声音依旧平静。杜君正等人却是感觉到自己的师父已经与那黑袍人交手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让人心慌。 “我今天来的目的——”黑袍人说道,“就是要给大家拜年!”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三师兄,大家过年好!”黑袍人一口气说完,摘下了面具,正是薛清石。 薛清石还没看够尹威蔼等人惊讶的表情,就醒了过来。 “吁,是做梦啊。可我怎么成了坏蛋了?” 薛清石最近一直在考虑过年的事情,连做梦都受到了影响。前天早上,薛清石数过墙上的刻痕,算算时间,便想到按照华族人传统现在大概就是过年的时间了。薛清石惊讶于时间流逝之快。他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活,也习惯了这种可以忽略时间的状态,在这个陌生之地,每天似乎都是一样的,没有强风和暴雨,没有寒冷和炎热,只有白昼和黑夜的交替在提醒着他世界还在运转,所以当他数完墙上的刻痕后,才觉察到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很久了。终究是少年心性,薛清石没工夫思考什么时间去哪儿,他心里想的是自己要过年。因为师父给他灌输的思想,在薛清石心中,过年是很重要的,所以即便他现在流落这个陌生之地,还是得过年。薛清石不清楚自己离开江城后在船上究竟待了几天,所以究竟哪天是大年三十哪天是正月初一,他也一直没算出个确定的日子。这会儿躺在床上,薛清石回味着刚做的梦,片刻,他便有了决定——既然不知道准日子,就自己定一个,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今天就过年。 晨练过后,薛清石拿好装备准备去森林里找点吃的,既然今天要过年那就得弄点好的。薛清石一来到沙滩上就发现天空中出现乌云,接着便是大颗的雨点落下,雨越下越大,薛清石只好退回船内。这是薛清石在这个陌生之地遇到的第一场雨,如果没有这场雨,薛清石会一直以为这地方永远不下雨。这场雨来得毫无预兆,早晨薛清石结束晨练的时候还看到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就变天了。大雨下了一整天,薛清石进森林的计划也随之泡汤了。 第二天一早,薛清石在沙滩上站了好久,终于确定今天是大晴天。他回到睡觉的舱室,在木墙上刻了一个与记日子的刻痕一般大小的十字,在这个十字前头还有一个一样的十字,但被他划掉了。薛清石用这个十字表示一年,他将今天定为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大年三十。本来薛清石将昨天定为年三十,但昨天居然下雨,他没能进森林找点好东西吃,所以昨天定的年三十就不算。对薛清石而言,过年必须得吃好的,吃不上好的就不能是过年。他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可以进森林找吃的,所以就先把今天改为年三十,如果今天还吃不上好的就接着往下顺延,直到吃上好的为止,反正这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过年,日子都是自己定的。 如今林中被薛清石探索过的范围已经十分广阔,有些区域他已经很熟悉了。现在薛清石依靠真气可以做到在林中快速奔行,他早已熟练掌握的原气感知能力对他在林间的行动更是一大助力。 薛清石躲在一堆繁茂的植物丛中,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只猫兔,那是一只肥大的猫兔,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株叶子很大植物。经过了几个月的林中探索,薛清石对猫兔有了一些了解,他发现猫兔是一种很特殊的动物。猫兔的肉质非常鲜美,是上好的食材,然而这动物有着很敏锐的知觉,在正常情况下,它能够觉察到自身周围十丈内的任何动静,一旦有危险,它那迅捷的身体可以让它马上脱险。薛清石曾经试图追捕一只猫兔,那猫兔一直将他遥遥甩在后头,当时他即使是使用了真气,也依然无法追上。猫兔自身的特性使得它很难被捕捉到,但后来薛清石却通过观察找到了它的弱点。 薛清石发现猫兔很喜欢吃一种植物,就是现在他看到的那只猫兔正在吃的那种。猫兔吃完那种植物,知觉会变得相当迟钝,敏捷的狩猎者利用好这个机会便能将其捕获。薛清石将猫兔喜欢吃的那种植物命名为“猫兔痴呆草”。通过亲身试吃,薛清石发现猫兔痴呆草对人类似乎没有危害,至少对他是没有危害的,而且用来制作食物的话还是一种很好的调味料。于是,薛清石想要捕捉猫兔的时候就会埋伏在有猫兔痴呆草的地方,在捉猫兔的同时还能收集到调料。 看到猫兔停止了进食,薛清石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他蹿出灌木丛,催动真气助力双腿,以一个大跨度跳跃落在了猫兔身后,紧接着他动作连贯地扑向猫兔。猫兔仿佛受到了刺激,瞬间动了起来,一个跳跃离开原地,然后向前跑去。薛清石大感意外,看来这只猫兔对痴呆草有些抵抗力。 薛清石追赶着猫兔,为了不被甩的太远,他动用体内真气给自己加速,同时他还用原气感知将那猫兔牢牢锁定。如今薛清石经过不断地修习,体内真气容量大大增加,他对真气的使用也愈发熟练,这才使得他没有被猫兔甩掉。追了一段时间后,薛清石一直无法近身,他始终与猫兔保持着一段距离,他决定结束这种无意义的奔跑。薛清石催动真气,将原气聚于手中,他一掌挥出,压缩的原气波流以极快的速度轰向猫兔。伴随着气流摩擦的响声,猫兔被瞬间击飞,随后落在地上。 薛清石捡起猫兔,看到有鲜血正从猫兔的嘴角溢出,他刚才那一击直接杀死了猫兔。薛清石第一次用这种手段抓猫兔。刚才那一掌是薛清石唯一的远程原气攻击手段,他才掌握没多久,使用起来会消耗很多真气,好在这一招他一般用不到。 得了猫兔,薛清石今天就能过年了。这只猫兔完全满足薛清石“吃顿好的”的想法,猫兔的肉够好吃,而且这一只够大,有了这只猫兔他便不再需要其他食材了。 月亮出来的时候,薛清石刚把猫兔烤好,他还用从林中挖到的野菜煮了一锅汤,毛兔肉和菜汤就是薛清石的年夜饭了。吃完猫兔肉,薛清石便运转起了内功,他之前偶然发现吃猫兔肉能够加强原气感知能力,所以每次吃完猫兔肉他都会趁机练功。 练功结束,薛清石坐在沙滩上发呆,他回想着从前在崇德门过年的那些快乐时光,默默地祝福师父和师兄们新年安康。 睡觉之前,薛清石按照传统许下了自己的新年愿望—— “祈求老天爷保佑,我明年可以回崇德门。” 正月初一,早上,薛清石站在床边看着木墙。墙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刻痕,这些刻痕中最醒目的是三个十字刻痕,最后一个是昨天早上刻的,这是薛清石来到这个无名之地的第四年。 时间匆匆而过。薛清石回想着昨天晚上许下的愿望,连续三年他每年过年都许同样的愿,然而每一年情况依旧如常。对于薛清石来说,回崇德门的念头早已深埋心底,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将这念头翻出来。至于以后,至于未来应该如何,薛清石没有规划也没有想法,他现在会做的事情就是活好当下的每一天。 这些年身在这个无名之地,薛清石有了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练功和入林狩猎占据着他日常的大部分时间,为了使自己不那么无聊,他便翻看起金属箱子里的那些书来。 东洋人装进箱子里的书门类齐全。薛清石最先看的是一些文学典籍,有一些文学典籍对他来说比较深奥,他更喜欢其中的关于神话故事的书。 薛清石发现应用类的书籍也很有意思。应用类的书籍让薛清石看到了新世界,他从应用类的书籍中学到了很多东西,都非常的实用。 如今薛清石身上穿着自己制作的衣物,他也是在看过制衣方面的书后才学会做衣服的,衣服的材料就是他狩猎得到的那些动物的皮。他从江城穿来的衣服因为磨损和他自己身体成长的原因早就不能穿了,正是因为他会做衣服才不至于使自己光屁股,尽管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光屁股也没啥不合适的。 第二十章进步 海面之上,忽然有东西冒了出来,近看才知道是一片鱼的背鳍。这片背鳍很大,足以说明藏在水面之下的是一条大鱼。背鳍劈斩着海浪,迅速向着沙滩靠拢。突然间那背鳍的周围爆出巨大的水花,只见一条大鱼从海里蹿出,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往沙滩上坠去。那鱼落到沙滩上后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之后便安静地躺着不再动弹。 大鱼从海面上飞出来之后,海面上又泛起一大股水花,一个身影从水花中跃入空中,正是薛清石,他大吼一声,尽显畅快之意。刚才他为抓那条鱼在水中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他在水中将鱼打死后,然后一直在水中将那鱼托举着,直到接近岸边时才把鱼扔到沙滩上。薛清石在空中变换身姿向沙滩飘去,速度很快,最后他平稳地落在沙滩上,整个过程自然流畅,行止自如,好像一条游在水中的鱼。 薛清石穿起衣服,拽着那条鱼的尾巴向大船走去,鱼很大,足够他吃上三天的。 在这个地方住的久了,薛清石也会有换换口味的想法。虽然林中那大片未知区域中还有很多薛清石没吃过的东西,但如果他想吃鱼的话,最好还是去海里找,毕竟他离海那么近。 没有捕鱼工具,薛清石尝试亲自下海抓鱼。一开始,薛清石的海中探索并不顺利。在水里没有原气,这让习惯了捕猎时使用原气感知的薛清石很不适应,然而好在他视力极好,他在太阳光线无法照射到的海面之下依旧可以清晰看到周围的环境,他怀疑这种能力是因为吃了很多猫兔而得来的。在海里,人类无法呼吸,薛清石发现通过消耗体内真气可以大量延长憋气时间。呼吸的问题可以不用担心,但海水的阻力对行动的阻碍却是时时刻刻的,当薛清石看到一条鱼并想要捉住的时候,若是使用普通的方法游泳,他根本跟不上鱼的速度,为提高速度,还是得消耗真气。 在海里行动,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消耗真气,好在薛清石现在体内的真气储量很大,这一方面是他自身修行的成果,一方面也归因于他在森林中的探索。薛清石在森林中找到了一种果实,他发现那吃下那种果实后,自己身体的真气容量便会有所增加,每一颗果实所增加的真气容量很小,但吃下很多之后,效果便非常显著。 与沙滩距离不远的那片海域是一个优良的天然渔场,薛清石在那里能够捕捉到多种很不错的鱼,但有时,他也会遇到危险。薛清石在海中遇到过一种体型硕大而且嘴里长着骇人利齿的鱼,那种鱼的攻击性很强,他每次与那种鱼遭遇都免不了一场恶战,因为不能使用真气,薛清石只能消耗真气赤手空拳硬拼。尽管如今薛清石经过长期锻炼,身体素质极好,然而每次遇到那种鱼,他只能对付还没长大的那些,对于已经长大的那些,他多数是落荒而逃。 为了能够在海里自由活动,薛清石希望找到在海里使用原气的方法。翻看《通玄功》,里头没有记载任何在水里使用原气的方法,他只能自己想办法。经过思考,薛清石想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简单的方案——便是自己带着原气进入水中。 为了将原气带进水中,薛清石在进入水中之前先用原气将自己包裹起来,为了保证在水中有足够的原气可以使用,他操控了大量原气缠绕在自己身上,光是这第一个步骤就要消耗很多真气,然而这对于有体内有庞大真气储量的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薛清石跳进海里,原气依旧稳稳地缠绕在他的身上,他成功地将原气带入了水中,这是开创性的事件。 进入水中之后,薛清石开始试验原气在水中的效果。他催动真气,绕在身上的原气有一部分汇集到了他的手中,原本缠绕在他手掌位置的海水自行向周围排开,在那些被排开的海水的映衬下,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型的球状的空间。那空间中充斥着薛清石汇集的原气。薛清石发力将手中的球状原气波流推了出去,那股原气波流在水中行进了一段距离便消散了,这段距离没有薛清石在陆地上试验时那么远,原气波流的行进速度也不如在陆地上试验的那样快,但他对此很满意,这至少说明原气在水中能用。经过一些练习,薛清石很快便能够熟练地在水下使用原气,虽然由于原气排水的特性,他还是无法在水中使用原气感知,但即便如此,他也足以驰骋于这片渔场中了。 薛清石喜欢上了待在海里的感觉。有的时候,他会不借助真气而单纯依靠自己的能力在海中潜泳,当他实在憋不住了,他就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有时薛清石只是纯粹地潜在水中,他一动不动,任由海流随意摆弄着自己,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在海中是什么样的姿势,更不在乎体内真气的消耗。 不抓鱼的时候,薛清石在海里喜欢看各种各样的鱼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鱼在水中仿佛无拘无束,让他很是羡慕,他很想体验一下那是怎样的自由。忽然之间,薛清石有了一个念头。 回到沙滩上,薛清石运转功法,原气依照他的号令聚集到了他的身边,渐渐地,他被托了起来,双脚悬空,这便是完成了第一步。薛清石精确地操控着原气,在原气的作用下,他在空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直到他如同趴在空中一样。薛清石又调集了更多的原气到自己身边,这些原气有些负责将他托在空中,有些则负责推着他移动,如此他便像飞鸟一样能够在空中翱翔了。薛清石很是兴奋,他一下子迷上了这种飞翔的感觉,经过反复练习,终于熟练掌握这项新的能力。虽然自己是在空中移动,薛清石却认为自己和海里的鱼没有区别,鱼在水里游泳,而自己只不过是在原气里游泳罢了。薛清石将这种自创的在原气里游泳的手段作为自己的轻功来使用,因为是从鱼的身上得到的灵感,他便将这轻功称为“游鱼身法”。 游鱼身法的告成让薛清石第一次真正懂得了修习内功带来的好处,这种在天上飞翔的事情是他以前不能想象的,这种爽快是他以前不曾体会的。游鱼身法虽好,但也存在明显的不足,便是消耗的真气量十分惊人。薛清石在运行游鱼身法的时候需要时刻控制大量原气,因而这对他真气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如果薛清石体内的真气无有穷尽,则他可以一直保持飞行状态。以薛清石目前身体所允许的真气存储量来说,他使用游鱼身法以最低速行进,至多可以维持半个时辰,若是用最高速,则连一刻的时间都不能坚持。 深海之中,海水的巨大压力让这里几乎成了生命的禁区,只有少数特殊的鱼类才能在这里存活。薛清石正处在这样的深海中,他在海水中盘腿虚坐,他双目紧闭,全力运转功法,抵抗着海水的压力。薛清石体内的真气高速流动,流经并蕴养着他体内的每一处骨骼与筋肉,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如同被淬炼过了一般,身体得到了强化。 掌握游鱼身法之后,薛清石开始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不够用,他想要提高自身的真气储量。他又吃了一些那种能增加体内真气的果实,可不知为何那些果实没有再发挥出什么作用。他看到《通玄功》中提到武者可以通过增强自己的身体来增加自身真气容量。《通玄功》中的说法是身体更强的武者体内所能容纳的真气会更多,而在一些特殊的环境下炼体对增强武者的身体有更好的效果。看到这一点,薛清石一下子就想到了深海中的环境,他认为深海中的巨大压力对他炼体或许会有帮助。 薛清石在海中的抗压训练是循序渐进的。他总是从每一个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深度开始,一旦适应了,便下降到更深的位置。他在海中的训练效果显著,在深海压力和他体内真气的共同作用下,他感到自己身体变得越来越强,体内所能储存的真气也大量增加,至少他使用游鱼身法的时间可以持续更长久了。 只是考虑压力的话,深海对于薛清石来说是很理想的练功环境,但处于其中却免不了会有一些深海鱼类来打扰他,他常常需要中断训练去处理那些鱼类。终于不胜其烦,薛清石就考虑能否在陆地上用原气模拟深海压力来练功。 按照自己的想法,薛清石操控原气将自己托于空中,他盘腿虚坐,在他用真气的引导下,外界的原气有了力量,全方位地向他挤压过来。很快,他就有了之前在海里练功的那种感觉,看来这种方法是可行的,这原气的海洋是可以代替真实的海洋的。 为了模拟深海中的压力,薛清石操控着大量的原气,而且每当他有所进步,他还需要操控更多的原气来给自己加压,这都给他体内的真气带来巨大的消耗。即便是现在他体内的真气储量又增大了很多,他也无法长时间负担这种消耗。好在这时薛清石处在原气充盈的环境中,他得以一边炼化真气一边继续消耗,这对他来说又是另一种锻炼,他无形之中又提高了自己的真气炼化效率。 通过一段时间的原气加压训练,薛清石的身体已变得非常强健,他的骨骼筋肉经过真气的浸润,已经不是常人可比,最重要的是薛清石体内所能容纳的真气总量也变得十分巨大。如今的薛清石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游鱼身法了,当他再以最高速飞行时,可以持续一天都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体内还剩有很充足的真气,并且以他如今的真气炼化速度很快又能将飞行所消耗的真气补冲回来。 有了游鱼身法和体内充足的真气,薛清石探索森林更方便了。如今他在森林中已经有了一些固定的狩猎区域,现在的探索是纯粹为了满足好奇心。在森林之中,他保持原气感知常开,当他发现有意思的东西,就过去看看,若是感知中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就用游鱼身法略过这片区域。有时候,他依然会在森林中遭遇危险,例如背甲熊、斑狼、野猪、角虎之类的猛兽,但以他的一身本事,那些猛兽也已经构不成危险了。 有一天,薛清石在林中又遇到了一头长牙野猪。野猪一看到他便直接向他冲去。薛清石面对着渐渐接近的野猪,突然想到了自己用原气模拟深海压力练功的事,他灵光一闪,操控原气压向那只冲过来的野猪。正往前冲的野猪瞬间趴在了地上不再动弹,大量的血从嘴中流出,没有了生机。薛清石将野猪就地解刨,他发现那头野猪体内的骨头全都断了,所有内脏都大量出血,整体伤势非常严重。回想着刚才那一招,薛清石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一招的实用性,也想到了更多的可能性,他将这种用原气加压的攻击方式命名为“深海压”。 第二十一章御兽之法 林中,两匹斑狼追逐着一只小鹿,小鹿用尽全力奔跑,还是被斑狼渐渐赶上,最终一匹斑狼猛地一扑将小鹿扑倒在地,另一匹斑狼顺势咬住小鹿的脖子,很快小鹿便停止了挣扎。两匹斑狼正要将猎物叼走,一头棕色的角虎慢悠悠的从一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那头角虎体态庞大,额顶一支尖利的撞角,嘴轻微张开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两匹斑狼示威性的发出一阵吼叫。两匹斑狼注视着靠近的角虎,似有不甘,最终还是松开嘴里的小鹿,转身跑进林中。 薛清石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吃着刚摘的野果,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地上发生的一切,两匹斑狼离开后,那头角虎独自享用美餐。这样的事情在这森林中时有发生,强大的动物吃掉弱小的动物,也有可能被更强大的动物夺食。森林之中的动物们存在着严格的等级阶梯,低等级的动物遇到高等级的动物只有跑路或让步两种选择,而决定这种等级的是每种动物自身的实力,这是薛清石在长期的森林探索之后所得出的结论。 薛清石认为如果将自己也排进动物们的等级阶梯的话,他自己无疑是最强的,现在的他可以轻松击杀森林中的任何一种动物,至少在他目前所见过的所有动物中是这样的。然而,真实的情况和他所得出的等级阶梯理论又不完全相符。他在林中遇到过不少一看见他就赶忙跑掉的动物,但那些动物几乎都是猫兔那样的弱小动物,可以说那样的动物遇到任何肉食动物都是只有跑掉的选择;若是他遇到角虎、背甲熊那样的大家伙,便会遭到主动攻击,结果当然都是他一招就杀掉那些动物。既然自己这么厉害,为什么那些大的肉食动物看见自己却不赶紧跑开反而还主动攻击呢?薛清石思考着这个问题。 薛清石想到了最近看的一本书,书中讲到的“格物”的精神,他认为自己在思考的这个问题就是一种“格物”。思来想去,他没有得出个明确地答案,索性跳下树来。他一落地就惊动了那头正在享用美味的角虎。角虎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薛清石的样子后,便向他发起攻击。这情况和薛清石预想的一样。薛清石不慌不忙,对着扑过来的角虎直接就是一记深海压,原气产生的强大压力瞬间将角虎压成肉泥。 在小溪边取水的时候,薛清石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如今他的脸上那种孩童的稚嫩正慢慢地消退,逐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毅,给他平添了几分俊朗。看着自己的样貌,薛清石明白猛兽不害怕自己是很正常的,他比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长高了很多,但这身材与猛兽相比还是瘦弱得很多,还不足以让猛兽感到威胁。 薛清石坐在沙滩上,他手中拿着一本讲述齐国武林的小说,正看得津津有味。齐国以武立国,武学门派林立,得此影响,社会上便出现了很多虚构的讲述武林故事的小说。薛清石自然知道自己在看的故事是假的,毕竟从师门来看他自己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武林中人,书里写的东西与他的师父以及师兄们所告诉他的武林中事差得太远,但这本书里有些内容还是让他感到新奇,比如说这本书中讲到的“杀气”。 依照书中的讲述,武者在面对死敌的时候所做的一些行为会令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杀气,武者所散发出的杀气也能向外界表明他必杀的意念,强大的武者所散发出的杀气能够震慑比自己弱小的敌人。薛清石看到这里便有所感想,这就是自己最近在思考的问题呀,如果能让林中的猛兽感受到自己的杀气,是否它们会不战而逃呢。 薛清石又一次走入森林之中,他打算找些动物试一试自己的杀气。做这样的事情可以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是满足自己的奇思妙想。这想法虽然是来自于一本虚构的小说,却也未必没有实现的可能,毕竟薛清石在修习内功之后已经体会过很多以前想象不到的事情了。 究竟要怎样才能发出杀气,薛清石还没有任何明确地想法,他只是通过小说得到了灵感,然而小说里的设定是杀气的散发都是武者自然具备的能力,并没有讲述武者是怎样拥有杀气的。就算小说里写清楚了,薛清石也不认为就能从小说里得到正确的方法。 薛清石一边盘算着应该怎样形成自己的杀气,一边搜索着林中的猛兽。很快,他的原气感知领域中出现了一匹斑狼的轮廓。靠得近一些,薛清石才发现这是一匹黑色金纹斑狼,它的个头是普通斑狼的两倍。薛清石知道这是一匹狼王。 斑狼王正趴在地上小憩,它的身旁没有别的斑狼,薛清石通过原气感知也没有发现周围有别的斑狼。斑狼王察觉到了靠近的薛清石,它站起来,眼睛紧盯着薛清石,冲着他低吼,并没有直接进行攻击。 薛清石直勾勾地看着那斑狼王,心里想的全是自己应该怎样表达出杀气。一人一狼就这样相互瞪眼看了一会儿。终于,薛清石做出了尝试,他在内心涌出了一定要击杀这匹狼王的意念,伴随着这种意念,他体内的真气自动的进行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运转方式,这种运转方式调动了那匹狼王周边的原气。在薛清石的感知中,狼王身边的原气发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反应,参与这种反应的原气量并不大,但效果似乎很有意思。薛清石看到狼王的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低吼的声音骤然停止,瞳孔突然放大,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 狼王有些闪避薛清石的目光,它后退两步,仰头发出了长声嗥叫。薛清石没有行动,他在回味着自己刚才的那种真气运转方式,再看狼王的反应,他认为自己刚才应该是成功地发出了杀气。想过了很多种可能性,却没有想到还得依靠真气,薛清石觉得这真是误打误撞得来的成功。 为了熟练杀气的使用,薛清石又对着狼王进行了一次刚才的动作。然而这一次狼王没有刚才的那种反应了,它只是谨慎地盯着薛清石。狼王结束嗥叫没多久,树林间陆陆续续走出了十几匹普通斑狼,这些斑狼与狼王一起将薛清石围了起来。 薛清石并不在意这种阵仗,他可以趁机练习杀气的释放,于是他对着其中的一匹斑狼做了一遍刚才的动作,那匹斑狼和之前狼王的反应一样。待那匹狼恢复过来后,薛清石又对它释放了一次杀气,也和狼王一样,那匹狼没再受到影响。薛清石对每匹狼都做了相同的事情,结果他发现自己所释放的杀气对每匹狼都只能起一次效果,再次使用便无效了。狼群终于受够了薛清石的游戏,在狼王的带领之下,群狼向薛清石扑去。薛清石从容地施展游鱼身法离开原地,让群狼扑了个空,随后他对着狼群用了一记深海压,留下了一地泥酱般的血肉。 如同是找到了一件很有趣的玩具一般,薛清石又进行了多次释放杀气的试验,对象包括了多种动物,甚至连海里的鱼也成了他试验的对象,对于不同的动物,结果也是不尽相同。薛清石发现对弱小的动物,例如林鹿、林羊等,他只需释放一次杀气便能让其晕厥;对于有进攻性的动物,例如斑狼、大林猫等,他释放一次杀气便能让其短暂性的失神,降低其攻击欲望,有时甚至能让它们逃跑,再次释放则不起效果;而对于一些进攻性极强的动物,例如红毛的长牙野猪、黑色的对角角虎等,则没有任何效果。 薛清石将这一根据小说而发明出的招式做为自己对付兽类的小手段。熟练掌握之后,他便将这一招做为面对猛兽时首先使用的一招,就如同猛兽在进攻之前以吼叫或其他行为来显出自己的威势一样,他用这招来显示自己的威势。因为薛清石总是用这种手段对付兽类,他便将这手段称为“御兽之势”,简称“御兽势”。 第二十二章所在之地 《通玄功》是一部很棒的内功功法,薛清石是这样认为的。 《通玄功》共分四个篇章,分别是“识”,“斥”,“引”和“桥”。 “识”字篇是入门篇,也就是修习者刚入门时所要掌握的内容,包括原气的感知,真气的炼化,真气的各种使用方法等等。“斥”字篇则讲的是原气的用法,基本内容是修习者如何操控原气将某种物体带离自己的身边或者是纯粹地控制原气远离自己,“引”字篇则与“斥”字篇正相反。“斥”与“引”两部分占据了《通玄功》中的大部分篇幅,《通玄功》中所提到的原气使用方式基本都是在“斥”和“引”的基础上发展来的,包括了所有的原气攻击方方法和防御方法。薛清石自己研究出的一些原气使用方式几乎都是基于“斥”和“引”两个部分,以游鱼身法为例,实质就是“斥”和“引”两部分的灵活切换和共同使用。薛清石修习《通玄功》已有多年,对“识”,“斥”和“引”三个部分,他认为自己都掌握得还不错,唯独最后一个篇章“桥”,他一直不得要领。 《通玄功》“桥”字篇的开篇便是两句话——“原气搭桥,真气回巢”。 《通玄功》中提到,天底下所有的功法修炼出来的真气都有一个共性,便是在离体引导原气发挥作用后就会消散,武者体内的真气因此而耗损,只能通过炼化真气进行补充。 “桥”字篇针对上述情况提出一种新的真气使用方式,即武者控制外界的原气给自己的真气搭桥,当一股真气离开武者体内引导原气发挥完特定作用后,可以通过外界原气搭的桥返回到武者体内,武者能够实现对离体真气的回收。如此一来武者既做到了操控原气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又使得自身的真气没被消耗,实现了真气在武者体内与外界的往复循环。“桥”字篇的核心思想便是武者时时刻刻要为真气搭桥,武者要做到与外界的原气融为一体,使得自身体内的真气能够绵绵不绝,生生不息。 随着薛清石原气使用经验的增多和对原气理解的加深,他渐渐认识到了“桥”字篇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宝贝。就薛清石自身而言,他在大多数情况下真气都是离体使用,除非他有意为之,真气才会在体内消耗。所以,只要他掌握了“桥”字篇,他便不用再担心真气损耗的问题了。以游鱼身法来说,他认为若是将原气搭桥用于游鱼身法,那就等于是拥有了无限飞行的手段。 “桥”字篇不简单,薛清石进行实践的时候深有体会。他发现使用原气搭桥需要用到大量的原气,这些原气也需要真气来引导才能发挥作用,参与搭桥的真气最后也会通过原气桥回到他体内,但这部分真气量太大。凭他现在体内的真气储量,若是使用原气桥,那么只还能剩下一小部分真气可以用来引导原气做他想做的事,这就会使他想做的事的效果大打折扣。以游鱼身法为例,在原气搭桥的情况下,薛清石所能施展的游鱼身法的最高速度只有正常情况下的三分之一,因为他当时体内真气储量实在不够大,后来经过深海加压炼体,才得以在搭桥的情况下将游鱼身法提速,但还是达不到不搭桥时的最高速度。除了需要武者体内充足的真气储量,“桥”字篇还需要武者对原气有及其精准的操控,一旦出现任何差错,真气将不能被完全回收。“桥”字篇让薛清石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也明白了内功的修习是一件长远的事。《通玄功》的创作者在“桥”字篇的最后写到只有真正掌握了“桥”字篇并且能够时刻应用,这整部功法的修习才算大成。薛清石很憧憬自己将功法修**成之后的样子。 有时候,薛清石会回想往事。当年在森林中一头幼年的背甲熊几乎就能让自己陷入绝境,从那时起他便学着用内功武装自己。现在即便是对上成年的背甲熊,他凭借原气都能轻松击杀。有内功在身,薛清石觉得有保障,森林里无论多强大的猛兽对上原气也只有落败的份。时间久了,薛清石便开始怀疑自己,他认为自己目前的强大全都是建立在使用原气上的,若是不依赖真气和原气他还是不是那些猛兽的对手呢?换句话说,他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比以前强大。 薛清石决定再到森林里去的时候不再使用原气,不使用“御兽势”,包括原气感知的能力也暂停不用,除了一把小匕首,也不带任何武器,如同是赤手空拳一般走进森林,为的就是遇到遭遇猛兽时赤手空拳地打一架。这是他为了检验自己,也是为了证明自己。 长期在林中探索,薛清石对各种猛兽的习性都有了了解,有些猛兽动作灵敏有些则蛮力惊人,他在赤手空拳地与猛兽对战时也受了那些猛兽得影响。薛清石的招式师承崇德门,崇德门的外家功夫当属一流,通过多次与猛兽对战,他舍弃了原来的招式中的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只追求进攻的速度,精准性和有效性,像那些猛兽一样进行攻击。渐渐的,他在源自崇德门的招式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一套自己特有的招式套路,他将自己特有的招式套路命名为“兽行拳”。 薛清石的身体经受过重压力环境的淬炼,已经十分强大,单是这样的身体就不是林中的那些猛兽所能比的。兽行拳搭配上他的身体,杀伤力大大加强,让他可以赤手空拳击败猛兽而不费太大力气。由此,薛清石也消除了对自己的怀疑,他知道自己确实变强了。 每当薛清石站在沙滩上的大船旁边往西看时,他看到的总是近处茂密的森林和远方巍峨的高山。远方的高山山体连成一线,山势呈南北走向,横卧在大地之上,薛清石通过多年的林中探索得知山的南北两端都是与海水相接的悬崖,似乎这座山的东侧就是森林的尽头。山的最高峰总是隐于云中,只有在云朵散开的时候才能看到那峰顶处的白色。 多年以来,薛清石一直想知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样的世界。他有过各种各样的想象,他曾经最希望的就是翻过这座山便能看到人类的城市或村庄,这种想象曾经一度主导着他的思想,他甚至认为那就是真的,后来他慢慢地也意识到那种可能性的微乎其微,因为这么些年他从没在山的这一侧发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如果山的那一边有人,他们为什么不翻过山来看看呢。 去山的另一边看看是薛清石多年来的念想,但他却从未有所行动,因为想知道山另一边的景象他必须得到达山顶,而这山是在是太高了。这座山并不很陡峭,但想要走出一条通往山顶的路,需要太多时间,其次要想徒步登上这座山的最顶端,薛清石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其中就包括携带大量的食物,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如今,薛清石掌握了游鱼身法这一绝技,以游鱼身法的最高速度,他可以很快到达山的最高峰。于是,薛清石决定上山。 这一天天晴得很好,天空中看不见一丝云朵,从山脚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包裹着白霜的峰顶。薛清石在山脚施展开了游鱼身法,他贴着山体表面,以最高速度往山顶进发。 薛清石为了保持游鱼身法的速度,选择不使用原气搭桥,以他现在体内的真气储量,这种消耗他还是可以承受的。真实的情况跟薛清石想的差不多,薛清石很快便能清晰地看见山峰的雪线。随着自己越来越接近最顶端,薛清石感觉呼吸在变得困难,而且他感受到高空的原气没有下面的浓郁,为了保持前进的速度,他只能消耗更多的真气。薛清石始终以游鱼身法的最高速度向上进行,一共没用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到达了最顶峰。 初次到达山的最高峰,薛清石没有表现出任何兴奋的情绪,也没有做出任何显示好奇的行为,他唯一的感觉就冷,实在是太冷了。山顶上是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薛清石从小生活在江城,江城属于齐国的南方,是一座从不下雪的城市,即使是在冬天人们也不用穿得太厚,在这里,山脚下的世界简直是四季如春,所以,薛清石从来不知什么是冷。在山顶上薛清石终于明白了冷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第一次见到了雪。刺骨的寒冷让薛清石没有心情与雪亲近一番,顶峰上稀薄的空气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他只好运转起真气,抵御所有不适的感觉。山顶上这样的环境或许可以用来炼体,薛清石这样想到。 在山顶之上,薛清石从登顶的位置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山顶的另一端,从这里,他终于看到了山的另一边的景象。他看见了茂密的森林,在森林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脚下的这座绵延十几里的大山如同一面镜子,将山这一边的景象复制到了另一边。这是薛清石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的第六年,在这一天,他终于知道了原来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是一座岛,一座孤岛。 看到了山的另一边的景象,薛清石的心里不只是失落。六年来,他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当他知道自己真的是与世隔绝后,他的内心生出一丝慌乱,仿佛他还没准备好去过这种他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的生活。以前薛清石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但那时候他还可以远远地看着这座高山,仿佛离开的方法就在山的后面,而现在,他对山的后头已经没有了念想。他忽然觉得自己真不应该到顶峰来。 第二十三章海岛之王 看到山后的世界,薛清薛清石失落了好一阵子,但是对于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没有什么失落是长久的,吃过三次烤猫兔之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薛清石有时会到山顶的极寒世界练功,有时他也会选择探索山后的森林。薛清石探索山后的森林只是为了满足好奇,他不在意去了什么地方或者没去什么地方,当他想回到山前沙滩上的大船时直接使用游鱼身法即可快速返回,所以他也就没再使用匕首在树干上做标记。 山后的森林与山前的森林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草木,林中的兽类也还是那几种。薛清石在这边的森林中常遇到面对野兽时“御兽势”失效的情况,多是因为山后这片森林中的猛兽更具有攻击欲望。同种类的猛兽,相比于山前,也是山后的更具攻击性。或许因为山后的猛兽太凶狠,同种类弱小的草食动物在山后的要跑得比山前的更快。 这一天,薛清石在山后森林中探索时偶然发现了一种奇特的树,那种树长着五角形状的叶子,叶子的颜色多种多样,包含了很多薛清石认得出的颜色和很多认不出的颜色,那些色彩斑斓的叶子共同生长于一棵树上。这些长着彩色叶子的树形成了一片树林,薛清石站在树林之外看着,觉得光怪陆离也许就是这样了。 薛清石站在彩色树林之外,察觉到原气感知有异常。习得《通玄功》之后,薛清石对外界原气有了一种认识,即外界原气是均匀分布在外界环境中的,在他去过的所有有原气存在的地方原气都是在外界环境中均匀分布的,包括山的顶峰虽然原气稀薄,但原气也是均匀分布的。现在,薛清石通过感知原气发现这片彩色树林周围的原气不是均匀分布,而是聚合成一缕一缕的样子,每两缕原气之间是没有原气的空间,每两缕原气之间的距离也不完全相同,造成了那些没有原气的空间大小不一。薛清石感觉到这些成缕的原气正缓缓地向彩色森林的深处流去,他决定到这彩色森林中去看一看。 行走在森林中,薛清石一直在用原气感知探查周围的环境,由于原气成缕的分布方式,他的原气感知也变得不全面,因此他在林中走得格外小心。林中时刻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薛清石没走多久便听见了树枝上窸窸窣窣的声音,通过不完整的原气感知,他判断发出那些声音的是一些猴子。 薛清石一直走着,那些猴子也一直在他头顶的树枝上荡来荡去,仿佛是在跟着他,而且猴子的数量在逐渐增加。薛清石对这种情况并不在意,他依旧继续向前走着,没向上抬头看过一眼,他仅凭借不完整的原气感知也可以将这群猴子的动向知晓个大概。 薛清石在这彩色森林中已经走得很深了,突然,他停住了脚步。通过原气感知,他觉察到树上的猴群分散在了他四周将他围了起来。一只猴子忽然从薛清石身后上方茂密的枝叶中蹿出扑向他的头,薛清石侧身轻微挪步恰好避开了猴子的扑袭,而后他顺势抬手握住了那只猴子的长尾巴,将猴子当做一根鞭子一样抡了起来,精确地将那些后续从树上扑向他的猴子一一打翻在地,直到没再有猴子接着扑向他,他才手中那只已经被撞得晕头转向的猴子扔到了一旁。 猴群没有继续行动,纷纷从枝叶群中现身挂在树枝上,龇牙咧嘴地冲着薛清石叫着。薛清石不理会那些猴子,他抬腿继续往前走,猴群的叫声更响了,似乎是在阻止他继续向林中走去。薛清石发动了御兽势,所有的猴子都停止了叫唤,向林中逃去。薛清石注意到在发动御兽势的时候,他想要操控的原气得先从那些成缕的集合中脱离出来然后再发挥效果,林中的原气似乎是受到某种控制才汇聚成缕的,他刚才明显感到有种力量和他争夺那部分原气的控制权,正是因为这一点御兽势才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薛清石为对付山后林中的猛兽专门强化了御兽势的练习,现在他的御兽势比之前要强很多,如果不是刚才原气使用受影响的话,他相信那些猴子不可能只是逃跑那么简单。 继续往林中深处走去,薛清石又遇到了很多猴子,除了猴子他没再遇到别的什么动物,那些猴子都想阻挡他继续前进。为对付不断出现的猴子,薛清石用了各种手段。了解了林中原气的特性之后,薛清石做出了应对,之后他再使用御兽势的时候都达到了理想的效果,加强后的御兽势可直接令小规模集群出现的猴子晕厥。也许是猴子们知道了薛清石的不可阻挡,出现的猴群规模越来越大。薛清石有过多次对付猛兽集群的经验,面对大规模出现的猴群,他使用了自创的招式“巨浪掌”,这是一招可以很好应对动物集群的招式,海量的原气汇集起来如同巨浪一般冲向猴群,猴群瞬间被冲散,猴子们向着各个方向被击飞。 突破了无数猴子的阻拦,薛清石看到了这片彩色森林所隐藏的秘密。那是一棵巨大的树,树干很粗壮,树的叶子是淡粉色的,树上结满了蓝色的如苹果一般大小的果实。那棵巨树孤单地生长在山脚下的一大片空地上,被那些长着彩色叶子的树远远地围绕着。靠近巨树,薛清石感觉到这片区域中的原气分布极为不均,通过感知,他发现这片区域中的原气都集中在了巨树周围,而且彩色森林中那些成缕的原气最终都流向了巨树,巨树竟然在吸收原气!巨树就是彩色森林中原气成缕的原因。 薛清石第一次见到能够吸收原气的植物,如果不是他能够感知原气他根本不会相信。薛清石看着巨树上结出的蓝色果实,他竟是再也不能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紧紧地盯着那些蓝色果实,心里涌现出强烈的要吃那蓝色果实的渴望。巨树很高,但有一些枝条垂了下来,薛清石很容易就摘了一个果实吃了起来。果实的口感味道都很好,薛清石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实,他忍不住又吃了几个。薛清石一共吃了七个果实,正当他摘下第八个果实刚要吃的时候,忽听到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那是某种动物吼叫的声音。薛清石猛然抬头,便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待黑影落地之后,薛清石定睛一看,竟是一头巨猿,那巨猿通体漆黑,满身长毛,站起身来有大概八九丈高。薛清石从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生物,光是这样的身型就令人感到恐惧,而那巨猿还有一嘴可怖的獠牙。那头巨猿看来是从那边的山上跳下来的,这么大的一头巨猿靠近自己,薛清石先前竟是没有任何预感,想来一定是原气不均匀地分布影响了他的原气感知,其次,他当时的注意力完全被巨树上的蓝色果实吸引了。 巨猿看到薛清石手中拿着的蓝色果实,狂吼一声,便抬起一支前臂向薛清石抓去。冲突在一瞬间展开。那巨猿有着和体型极为不相符的速度,它挥臂的速度很快,薛清石消耗体内真气给自己加速才勉强躲开这一下。 薛清石跳起在空中还没落地,巨猿另一支前臂的爪掌已经握成拳头向他袭来。这一拳薛清石避无可避,当巨猿那几乎可以将他完整覆盖的巨大拳面贴近他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这一拳的力量,他瞬间调动了一些原气来帮自己防御,同时还消耗体内真气暂时性的强化自己的身体,做好这两步,他结结实实地硬抗了巨猿那一拳。好在薛清石及时地使用原气和真气两重防御,才得以中了巨猿这一拳而没有受伤,但巨大的力道还是将他崩出了八丈开外。巨猿紧随着薛清石扑袭而去,薛清石只得匆忙应对。 巨猿速度快,攻击准,薛清石一直处于防守的状态。对付这样的动物御兽势是绝对没用的,这个时候薛清石如果能施展游鱼身法,面对巨猿将会轻松许多,但这里奇特的原气分布让游鱼身法成了一种奢望。 薛清石为应对巨猿的不断攻击耗费了很多真气。又躲过一次攻击之后,薛清石借势拉开自己和巨猿的距离,开始了自己的反击。薛清石朝着巨猿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原气冲击波,那是他自创的巨浪掌,巨浪掌调动的原气量十分庞大,是对付兽群的极佳手段,但他现在面对的巨猿体型庞大,或许这招会有不错的效果。 巨猿正向薛清石冲去,接着就被巨浪掌调动的庞大原气精准地轰在了身上。强烈的原气冲击瞬间让巨猿倒飞起来,那庞大的体型落到地上时地面都随之一振。 巨猿慢慢爬起来。薛清石首次看到巨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想来刚刚的巨浪掌一定是给它造成了不轻的伤害。薛清石乘胜追击,没等巨猿完全站起就发动了深海压。 巨大的压力瞬间把巨猿摁在了地上。巨猿挣扎着,发出吼叫,和身上的压力做着抗争。薛清石体内真气高速消耗着,不断地将巨树周围的原气导向巨猿身上。在这样的环境下动用深海压,薛清石感到很困难,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维持深海压的最强运行。 巨猿被巨大的压力压得无法动弹,一时间,薛清石占了上风,但该如何结束这场战斗,他还没有主意。这头巨猿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强对手,很显然,巨猿皮糙肉厚,硬生生挨了他一记巨浪掌却没有死,而且现在处在深海压的重压下还能挣扎。薛清石已经将深海压发挥到极致了,换作别的任何动物在这样的压力下早就成了泥了。 薛清石看着不远处的巨猿,他正对着巨猿的脸,能够清楚地看到巨猿脸上的痛苦和狰狞。想着一开始自己被这巨猿追着打,而现在能将局面搬回来,薛清石的心头涌上一股快意,也有几分得意。 在沉重的压力下,巨猿慢慢不再挣扎。薛清石却看到巨猿的眼睛在变红,他不明白巨猿的状况。突然,巨猿张开了嘴,对着薛清石喷出了一口气。 在薛清石的原气感知之中出现了一股巨大的原气流,而且那股原气流正向他袭来,正是巨猿喷出的那口气,那巨猿喷出的竟然是原气! 薛清石从没想过动物竟然会使用原气,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就淹没在了巨猿喷出的原气流中。 第二十四章穿石 水滴不时地落下,撞击在石头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出。一束光从上方照射下来,在周围黑暗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薛清石躺在坚硬的地面上,他依靠自己超常的目力看到了周围是高耸的石壁围绕着自己,这些石壁共同组成了一个空旷的空间,整个空间宛如一个大厅。石壁凹凸不平,在其中一面石壁的顶端存在着一个小孔,光线正是从那小孔射进来的。 在先前的战斗中,巨猿喷出的原气冲击波流瞬间将薛清石轰击到了山体的石壁上,那地方恰是山体的薄弱之处,威力巨大的原气冲击波流顶着薛清石一起冲破了石壁,将薛清石轰进了山体之中,进入山体,他便落到了这个空旷的大厅之中。 薛清石身体无法动弹,他全身没有知觉,连疼痛感都没了,身上穿着的兽皮做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试着运转功法,却无法感知到原气的存在,也不知是他自身的问题还是这片山内空间中根本就没有原气。在巨猿喷出的原气冲击波击中他的时候,他来不及调动原气防御,只好尽可能地运用真气强化自己的身体来抵抗冲击。他从没有过以那么高的速度运转真气,那种真气高速运转的感觉他绝不想再有第二次。薛清石依靠真气最大限度的强化身体,硬抗了巨猿的那股原气冲击,现在他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实际上他受了很重的内伤。他现在经脉尽断,体内真气紊乱,令他只觉得体内有东西在四处涌动。 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薛清石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第一次有这种快要死了的感觉,不禁心生恐惧,也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独自一人躺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无人知晓,更无人来救,他什么都不能依靠,连原气都依靠不了,他觉得自己就这样死掉的话还真是可怜。他脑袋里想着和巨猿的战斗,如果刚遇到巨猿的时候不与之战斗而是逃走,那么结果又会是什么样的呢?薛清石现在很后悔和巨猿打这一架。 想到后悔,他又想起了曾经江城的码头上的事,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选择独自面对那些东洋人,肯定也就不会有后来一个人在海岛上的孤苦伶仃了吧。薛清石反思着自己的种种行为,不仅仅是当年面对东洋人,也不仅仅是这次和巨猿的战斗,就连刚来到这座岛上的时候在森林中遇到一些强大凶恶的猛兽自己也多是选择正面交锋。自己做事情还是太不计后果了啊。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且不知道害怕,实际上也是逞强吧。薛清石还在想着,想着自己每次在面对危险时自己所做的选择是否真的有必要,是否还有更好的选择。不只是纠结于自己的战斗经历,他又想起了更久远的事情,他想到了崇德门的每一个人,想起了在江城无忧无虑的时光。他想着想着,愈发沉重的呼吸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他睡了过去。 在薛清石沉睡的时候,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奇特的变化。若是在阳光下便能看到他的皮肤变得通红,他全身的汗毛孔中不断地流出汗珠一般大小的深色液体,那液体的颜色如同是黑色和深红色的结合,还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薛清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内容很简单。他梦到自己一动不动地躺着,周围是熊熊大火,火越烧越旺,他身边的温度越来越高,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烤熟了,突然,他感到口渴,于是他就醒了。 睁开眼睛,薛清石看到的还是黑暗,片刻之后他那超凡的视力便分辨出了黑暗中的事物。他脑袋晕乎乎的,很快,他回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让他欣慰的是自己不但没有死,情况还正在变好,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知觉,只不过现在全身发酸,他试了一下,身体也可以正常活动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水滴落下的地方张开了嘴,水滴不断滴入嘴里。这样的小水滴并不解渴,但他很有耐心。他就这样保持了很长时间,终于才使得自己的口渴有所缓解。 薛清石感觉身体表面黏糊糊的,穿在身上的破烂衣服也如同缚在身上一般,他用手一摸感觉身上仿佛沾了一层灰泥,以他超凡的视力也看不出那些是什么,借着顶上小孔照进来的光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上敷了一层黑中透红的细末。他不知道这细末是怎么来的,虽然细末粘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但这种地方也没法洗澡,他只能先忍着。 薛清石又一次尝试运转内功,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运转内功。这一次他成功感知到了原气的存在,这片空间中的原气还比较丰富,他心头一喜,便静下心神运转功法炼化真气以对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进行补。有了真气,他的身体就可以恢复得更快些了。 水滴撞击石头发出的滴答声从未间断,从小孔中射进来的光出现又消失,时间就这样流逝着。薛清石一直在炼化真气,从未停歇。对薛清石而言,炼化真气早已是最简单的事情了。以前,他如果将真气消耗光了,最多只需两个时辰就能将体内真气补满,而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几个时辰了,他的身体还能继续吸收真气。如果将通过小孔的光线每出现又消失算作一天的话,他持续炼化真气的时间已有三天之久了。薛清石感觉自己现在炼化真气的效率比之前还有所提高,但他始终没感觉到自己真气储量的上限,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还能容下更多的真气,仿佛自己是个无底洞一般。 又看过两次光线的出现和消失,薛清石终于将体内的真气补满了。如果真的按光线穿过小孔的方式算的话,他这次共用了五天时间才将体内真气补满,他内心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尽管这次他补满真气确实用了很长时间,但他可不相信自己的真气储量会大到要用五天才能补满。薛清石意识到自己苏醒后身体比之前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中的一点就是真气储量变得更多了,可究竟多了多少,他说不准,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不过真气多一些不是坏事,他只觉得从前那种真气在身的充实感又回来了。 薛清石又开始了习惯性的训练,在这黑漆漆的山体内部。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真气的存在让他能够恢复得快一些,而且他认为适当的身体训练是有必要的。 身体在渐渐好起来。薛清石有时会想真气真是好东西,这么长时间他没吃过任何东西,在口渴的感觉消失了之后他也一直没喝过水,这都是依靠真气在发挥作用。 这山体内的大厅顶部有道细细的裂缝,水从那里渗进来,汇成水珠滴落在下方的石头上,而后散落开来。这一幕落在薛清石的眼里,水滴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吸引了他,他正仔细观察着这一现象,他的超凡视觉可以在黑暗中看清这一切,只不过没有色彩。他看到水滴每次都精准的滴在石头上的同一个位置,那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很小的凹陷。水滴很小,小到没人会在乎它蕴含多大的能量,可就是这样的水滴,一滴一滴的落下竟然能使得石头那坚硬的表面生出凹陷,若是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或许很长时间之后水滴最终能将石头穿孔。想到这里,薛清石忽然有了一种领悟。 伴着“轰隆”一声巨响,石块纷飞,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窟窿,阳光从窟窿照射进来,瞬间带走了山体内大厅中的黑暗。薛清石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是时候回到外面去了。他只用了一掌便击碎了石壁,这山体石壁的厚度大概八尺有余,薛清石对此并不了解,他本来只是想攻击一下试试看。考虑自己体内充足的真气量,他在出掌的时候他还分出了一部分真气用于搭桥以回收离体的真气。 薛清石这一掌的威力很大,在以前他是打不出来这样一掌的。这一掌所需的大量原气需要他能够释放出大量的真气,而且是在短时间内释放出大量真气,单是这一点他以前就做不到,更不用说他还成功地使用了原气桥。仅从这一掌便可知薛清石的功夫比以前已有了质的飞跃。这都发生在他受伤之后,尽管他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来的,但对他来说这次受伤也未尝不是一种因祸得福。 靠近石壁上的窟窿,薛清石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依旧是山后的森林。在不远处是那棵结着蓝色果实的巨树,巨树旁边是巨猿正趴在地上。薛清石从站着的地方可以俯视巨猿那小山一般的的身躯,巨猿似是正在熟睡。薛清石盯着巨猿看了好一阵子,而后,他从洞窟中跳下,朝着巨猿走去。 第二十五章刺 再一次看到巨猿,薛清石又回想起了和巨猿的战斗,那场战斗让他难忘,负伤的时候他也感到后悔。这时又看到巨猿,他生出了再与之一战的想法,这不仅是因为如今他身体恢复并且实力又有所提升。薛清石认为自己现在就要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了,起因还是与巨猿的战斗给他带来的后悔。 薛清石自习武以来逐渐养成的是一种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性情,曾经尹威蔼有时也会批评他因这种性情而生出的鲁莽,但总体还是很赞赏他的这种性情,这种性情与武者所提倡的“勇”有契合之处。与巨猿战斗之后,薛清石感觉到自己的性情受到了影响,自己的信念也有所动摇,虽然巨猿给他造成的身体上的伤害已经痊愈,但他看到巨猿的时候才发觉那种心理上的束缚难以摆脱。薛清石认为自己若想挣脱内心的束缚,就必须再与巨猿一战。 巨猿皮糙肉厚,薛清石对它那强大的防御能力印象很深,若要击败巨猿就必须得借助原气。然而巨树的存在扰乱了这片区域的原气分布,在这里调动原气很困难,对此,薛清石已想好了对策。 薛清石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来到树底下,他运转内功,周围的原气脱离巨树的吸引在他面前聚集,他一声低喝对着树干一掌打出,身前的原气形成一股威力巨大的原气冲击波流轰击在了树干上。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巨树那直径约六尺的树干应声折断,载着茂盛枝叶的上段树干轰然倒砸在地上,下段树干因为受到冲击甚至连部分根系都从地下撅了出来。 巨猿猛然惊醒爬起身来,看到已经折断的巨树,它发出了响彻天际的怒吼,惊起了林中成群的飞鸟。 巨猿低头看到了正在仰头看到它的薛清石,它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也将薛清石当做了眼前景象的罪魁祸首。巨猿瞬间双目染红,张开大口向着薛清石喷出原气冲击波。 薛清石已有准备,面对巨猿的攻击,他不慌不忙不闪躲,准备运用原气进行防御。在巨树倒下的时候,这片区域的原气分布瞬间就变得均匀了,从彩色森林中来的那些集中成缕的原气也都分解开来,匀和得四散而去。这样的环境让薛清石终于可以自在地使用原气了。 薛清石认为巨猿是个特殊的对手,因为它会用原气。薛清石以前从没和会使用原气的对手战斗过,上一回相当于是被巨猿偷袭了,所以这一次他也把同巨猿的战斗当做是积累经验的机会。薛清石通过原气感知可以“看见”那股向自己袭来的冲击波,他还能够“看出”这股冲击波含有多少原气,从这股冲击波的原气量上他能够估测出这股冲击波的威力,他也是才发现原气感知还有这样的作用。薛清石判断这股冲击波威力惊人,相应的,他也调动原气。在他的操控下,大量的原气瞬间汇集到他面前形成一道原气屏障。巨猿喷出的冲击波轰击到原气屏障上发出原气碰撞所特有的声音,薛清石为应对这一冲击调用了充足的原气,巨猿的冲击没有突破他的屏障,也没能让他移动分毫。 巨猿看到薛清石毫发无伤,便又喷出一股原气冲击。在薛清石的感知中,这股冲击波的威力比上一次要强得多,但他依然可以应付,他只是用了更多的原气形成屏障便防下了第二股冲击。 巨猿又发动了几次原气冲击,每次都比前一次厉害,但每次都没伤到薛清石。巨猿愈发暴躁,但接连的几次大威力原气冲击也让他显露出疲态。反观薛清石,尽管为应对原气冲击也多次大量使用原气,但他在进行防御时还开启了原气桥,他所释放的真气全都得到了回收,这使得他始终精气十足。受伤痊愈之后,薛清石发现自己可以灵活地使用原气桥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也是巨大的进步。 看到巨猿消停下来,薛清石展开了攻势。他高高跃起,施展游鱼身法直冲巨猿面部,巨猿来不及反应,薛清石裹着原气的拳头就撞到了巨猿脸上。一击得手,薛清石直接飞走,又用同样的方式攻巨猿的其他部位。薛清石身体灵活,高速移动,不断变换攻击位置。巨猿一直挥舞双臂想要拦截薛清石,却始终跟不上薛清石的速度。薛清石围绕着巨猿上下翻飞,不停出招,巨猿阻截他的模样就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巨猿的抗击打能力实在是强,薛清石的拳脚附着原气可以轻松击碎岩石却没能给巨猿带来什么像样的伤害。 薛清石停止了自己骚扰式的行为。他拉开了和巨猿的距离,立于空中,对着巨猿打出一记巨浪掌,这一掌带着大量的原气,威力十足,打的巨猿口吐鲜血,倒飞出数丈开外。 巨猿倒在折断的巨树旁,它缓慢而痛苦地翻过身来,吃力地用爪掌从树干上折下了一整根枝条。枝条粗长,但握在巨猿的爪中显得细小,枝条上挂满了蓝色的果实,硕大的果实在巨猿面前如同人类看着樱桃一般。 巨猿握着枝条,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上面的果实,也不在乎吃进了一些叶子和细小的枝杈。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巨猿吃了三根枝条的果实。 这时候薛清石并未乘胜追击,他看到巨猿吃果实,便落到地上静静地观察起来。 巨猿吃完果实没多久便站了起来,它的气势陡然回升,完全没了先前那种受伤的样子。 薛清石对巨猿的变化大感惊奇。他忽然想到自己在第一次跟巨猿交手之前也吃过那些蓝色的果实,莫非自己受了重伤还能得以快速恢复也是果实的作用?看来这蓝色果实不是凡品。 巨猿一恢复过来就开始了攻击,它扑向薛清石,巨爪凌空拍下。薛清石从容闪避,他发觉巨猿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多。巨猿正欲追击,薛清石先它一手发动了深海压,巨猿瞬间被摁在了地上,随后薛清石又跃身而起施展游鱼身法升入空中,恰好躲开了巨猿向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喷出的原气冲击波。 薛清石浮在空中,撤去了施于巨猿的深海压,除了维持游鱼身法和原气搭桥所必需的真气,他将身体的真气尽可能地都引向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端,在那些真气的作用下,海量的原气在他的右手指端汇集。在薛清石的操控下,这些原气开始往一点压缩,期间他还不断引来新的原气并不断地将这新的原气压入其中,直到他觉得这指尖的一点所凝聚的原气已经足够多了,便将这一指指向巨猿,于是他指尖那饱含海量原气的一点也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巨猿。 薛清石之前在山体内看到水滴能在石头表面造出凹陷,便猜想到如此持续下去水滴终究能将石头滴穿的可能性,他认为一颗水滴虽小,但无数颗水滴汇集起来也能形成强大的力量,于是他创造出了这种将大量原气聚于一点并不断压缩的方法。对他而言,那射向巨猿的一点便如同一颗水滴,那是一颗集合了无数颗水滴之力的水滴,是一颗能够穿石的水滴。 巨猿仰头对着薛清石张开了嘴,想要再喷一次冲击波,然而还没能喷出那股冲击波,血浆便同时从它的额头和后脑喷了出来。薛清石那一指直接击穿了巨猿的脑袋。巨猿小山一般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任何的动作。薛清石落到地上,不显疲态,刚才的战斗他一直保持原气桥的开启,所释放的大量真气已通过原气桥得到了回收。 看着死掉的巨猿薛清石有所感慨,他与巨猿打这一架的目的是为了找回所谓的自我,他认为只有彻底打败巨猿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这场战斗必须得有一方倒下。薛清石的最后一击来自于生活的感悟,现在看来这一招很厉害。最后这一击其实就是一种瞬间让大量原气集中攻击一个点的手段,那集结在一起的原气犹如能够刺穿一切的利剑,薛清石将这一招命名为“极水神剑指”。 薛清石的身心放松下来,就像一根紧绷的弦一下子失去了力道。他连真气的运转也停止了,身体忽然感到一阵饥饿,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不知多久没吃过东西了,这段日子里全是靠着消耗真气才保证自己不饿。看着倒在地上的巨树,薛清石走过去决定吃些蓝色果实充饥。 两天后的下午,薛清石回到了沙滩上的大船中。巨猿死后,薛清石用两天的时间给它做了个坟,光是挖一个能装下巨猿那么大身躯的坑就耗费了大量时间。 薛清石在这座岛上杀死过不计其数各种各样的动物,可他只给巨猿做了个坟。巨猿曾经是这个岛上绝对的王者,拥有山一样的身躯和强大的实力,是独一无二的,薛清石通过与之交手使得自身实力也有所提高。他认为巨猿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应该被好好埋葬。 第二十六章出海 薛清石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每天早起练功,在需要的时候到林中打猎,或者采些野果野菜。如今薛清石自身真气充足,通过消耗真气长时间不吃不喝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现在情况允许,他不会选择无端消耗真气,何况吃喝对于他也是一种习惯和喜好。 有时候薛清石打猎会选择不使用原气,而是在猎物出没的地方放置机关陷阱。装书的铁箱子中有些书籍教授机关术方面的知识,薛清石学会了那些知识就直接用到了打猎中来,对他而言,看那些书籍然后亲手制作机关陷阱并用于捕猎都是消遣时间的好方法。 薛清石偶尔也会去山后的森林中逛逛,有一次他到巨猿的坟墓去看了看。薛清石在埋葬巨猿的时候往坟头上插了一根巨树的枝条,没想到再看到的时候,那根枝条上已经长出了花骨朵,那强劲的生命力让他颇为感叹。巨猿坟堆的不远处是折断的巨树,巨树的下段被撅出地面的部分根枝又长出细小的根须扎进了地里,在断口处有新的枝芽长了出来。倒在地上的上段巨树的叶子已经几乎全掉光了,巨树倒下的时候树枝上还挂着数不尽的果实,现在那些果实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巨猿死后彩色森林中的猴群将那些果实摘去吃了。 船舱内。薛清石醒了,看着窗外的黑漆漆的天空,发觉现在还不到起床练功的时候,于是他翻了翻身,打算再睡一会儿,奈何刚才将他扰醒的梦一直盘踞在脑海之中,他翻来覆去好久也没能再睡着,索性不睡了,直接去练功。 太阳升起来后,薛清石吃过早餐便开始仔细思考夜里做的梦。是的,他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梦——他梦到自己的师父尹威蔼了。 薛清石刚来到这座岛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到崇德门的人和事,后来他慢慢地就很少再做那样的梦了。最近一两年的时间薛清石从来没做过任何与崇德门有关的梦,但不知怎么的今夜却梦到了。最令他想不透的是这一次他只梦到了他师父尹威蔼一个人,很长时间的梦境只有尹威蔼出现,有些是尹威蔼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着一些话,有些则是尹威蔼一个人在做一些事情。这个梦令他印象深刻且反复琢磨的便是梦境结束时的情形——尹威蔼面容和善地说着:“清石啊,别在外面玩太久,要按时回来吃饭啊。” 薛清石的思绪回到了自己五六岁的时候,那时他喜欢外出玩耍,多数时间他能赶在崇德门开饭之前回去,但有时候他也会因为贪玩而耽误吃饭。每次他回去晚了,尹威蔼会专门给他留一份饭菜并叮嘱他道:“清石啊,别再外面玩太久,要按时回来吃饭啊。” 梦里的尹威蔼还是薛清石记忆中的样子,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什么变化,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变化,毕竟师父已经是个老人了。倒是薛清石自己这些年变化巨大,说不定再见到师父,他都不一定能认出自己。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薛清石已经很久没想过崇德门的人和事了,但竟然还是梦到了师父,莫非是他老人家托梦召唤自己回崇德门?“呸呸呸,真是胡说八道。”薛清石忽然想到只有死人才托梦。顿时觉得刚才的想法真是晦气,赶紧在心里给师父道歉。 这个梦唤起了薛清石内心深处的一些想法,曾经他一直在思考要怎样离开这里,却始终不得方法,后来他就将离开的想法搁置了。今夜做完这个梦之后,他的内心涌出了强烈的回崇德门的渴望,他思念那里的人,他不要就这样在这座孤岛上过完一生,他要离开,一定要离开,最好马上就离开。 薛清石决定造一艘船,然后驾船离开这里。曾经薛清石也想过这个方法,只是那时候条件不成熟,最重要的是他缺乏足够的勇气去那样做,而现在他已下定决心,所以就不再考虑这种方法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了。 装书的铁箱子中恰好有讲述关于造船方面知识的书,薛清石看过之后便掌握了必要的技能。大船中存有的一些工具可以在造船的时候派上用场。基础性的东西都已准备齐全,薛清石便到森林中砍些树木作为造船用的材料。薛清石有原气做帮手,木料的加工对他来说也不算困难,而且他也没有非要把船造的特别精致,他的追求很简单——能用即可,所以他也只是对木料进行了简单的加工。 薛清石用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将船造好。船不大,薛清石一个人驾驶刚好。船上放置了一双摇浆,还有一面用兽皮做成的帆,船上有一间小舱室,薛清石可以在其中休息,也能在里面存放一些物品。 薛清石准备了大量的水和食物,虽然对他来说如今水和食物已经不再是必需品了,但海上一切的情况都还是未知,带上吃的和喝的让他觉得更踏实。薛清石打算轻装出发,一切从简,所以除了水和食物,他只是将那个装书的铁箱子也带上了船,这么些年来他愈加认识到这个箱子的重要性,里面装的都是宝贝,他能在这个岛上生存多年也多亏有这个箱子。 出发之前,薛清石在岛上认真地逛了逛,仿佛是故地重游一般,他以这种方式向朝夕相处的海岛作别。他的手抚摸着林中树木的树干,那上面有他刻下的指路标记;他循着小溪前行,看着流动的溪水,他抬头向上看到了远方白色的山峰,他知道那山顶的雪便是这溪水的源头。他仔细地看着这片他生活了多年的土地,要将它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薛清石又到沙滩上练功。今天是他出发的日子,他本打算好好睡一觉,可内心的激动让他早早醒来。做完晨功,天已经亮了。薛清石回到他睡觉的舱室,在木墙壁上又划了一条刻痕。这是他刻下的最后一条刻痕了,这些年来他一直用这种方法统计着日子,只要没有意外情况他每天都会在墙上划下新刻痕。薛清石看着这满墙的刻痕,不禁感慨起时间流逝之快,不知不觉他在这座岛上已经生活了九年了。 离开睡觉的舱室之前,薛清石关上了窗户。这是薛清石打开这扇窗户以来第一次将它关上,即便有时候岛上下雨薛清石也没把它关上过,这窗户的位置配合岛上下雨时特殊的风向使得雨水从来不会从中滴进来。每当下雨的时候薛清石会坐在床上透过这窗户看雨,到了晚上他会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月亮,他很喜欢透过这扇窗户看天,这也成了他这九年中的一件乐事。现在他要离开了,便关上了这窗户,就像是人们离家之前将门窗都关好一样,只是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将这扇窗打开了。 薛清石将自制的小船推进了海里,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沙滩上破旧的大船,还有大船后方的森林和更远处的群山,就像九年前他在沙滩上醒来后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时那样。轻轻地道了声再见,他转身跳上小船,荡起双桨向着大海深处进发。 第二十七章遭遇 艳阳当空,薛清石猜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了。自从早上离开海岛之后,他一直在划船,船航行的速度不慢,这时候,他的视野之中早已经看不到那座海岛了。 当真正航行在海面上的时候,薛清石对大海的磅礴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举目望去,四周除了海水什么也没有,饶是薛清石已经独身一人生活了九年,却还是在这时感觉到了孤独。 薛清石摆弄着手中的罗盘检查着航向,这个罗盘是他在东洋人的船中找到的,除了这个罗盘他没能再找到其他可以用来确定方向的工具,幸运的是这个罗盘还可以正常使用。以前,薛清石不选择造一艘船然后驾船离开那座海岛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不知道出海后应该驶向何方,如今,他虽然已经行驶在了海面之上却依然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只是他下定决心要走,就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大海太大,若是不定方向在海上任意漂流,最终一定会迷失,倒不如沿着一个方向一直前进,不去想会遇到什么。离开孤岛之后,薛清石一直朝着东北方向航行,那是他凭感觉选的方向,他很希望在这个方向上的某处能遇到有人居住的陆地,然后他或许可以打听到去大齐国的方向。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薛清石展开船上的兽皮帆,依据风向做好相应的调整,小船就能乘着海风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而他则可以到小舱室中睡觉。 海面上的天气不像岛上那样来的温和,常常是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忽然就乌云密布,暴风雨也是频繁出现。有时候暴风雨实在猛烈,让薛清石必须考虑自己的小船能否经受得住大自然的伟力。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他坐到舱室之中操控原气在小船周围形成一个球型壁障将暴风雨阻隔开来,使得小船免受暴风雨的袭扰。也就是习得了原气桥,他才敢使用这样的手段。 在海上漂流了五个日夜,薛清石充分领略到了大海的风采。第六天的早上,他依然没有看到任何陆地的踪影,但在极远处有一些很小的黑影进入了他的视野,他顿时有了兴趣,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小的们都再用点力,那绝对是一块大肉,咱们一定要吃着!”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男人大声叫喊着。这年轻男人留着一头短发,上身穿着无袖的布衫,露出结实的胸膛,双腿穿着不过膝的短裤,他有一双粗壮的手臂,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握着一口锋利的大刀。这***在船头,船体狭长,十个水手分坐船体两侧正用力划桨。水手们听到年轻男人的喊话后划桨更用力了。这艘船后头紧跟着十多艘同样的船,显然这是一个船队,此时整个船队正在追逐前方的一艘货船。 “张伯,我们的船不能再快一些吗?”货船上一名年轻女子问着身旁的人,这女子看似面无表情,但说话的语气却显露着焦急。 被称作张伯的是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男人,听到女子问话,他回答道:“小姐,这已经是咱们的极限了。那些可是海盗啊,咱们的水手比不过的。” “咱们该怎么办呢?”女子又问道,声音比刚才略显冷静了一些。 张伯看着后方越来越近的海盗船队,他年轻时一直在海上跑船,没少跟海盗打交道,但是今天这样的阵仗他还是头一回面对,心里也没有底气。看到女子镇静了下来,他有些佩服,想了想,他回答女子的问题:“海盗在海上抢劫,无非是为了得到好处……” 张伯话还没说完,女子便打断他道:“那我们给他们一些钱应该就可以了吧。”说罢,女子又仿佛是自言自语:“但愿他们别要我们的货物。” “小姐还是紧张了啊。”张伯内心想着,他认为小姐的想法太单纯了,只凭船上现有的钱财怕是很难打发那些海盗。更何况小姐生得如此好看,即便是现在为方便海上活动而衣着朴素,也难掩她的艳丽。看着女子曼妙的身姿和漂亮的面容,张伯欲言又止。 经过长时间的追逐,货船的水手逐渐没了力气,货船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下来。海盗船队趁机追了上去。领头的海盗船靠近货船后扔了一条绳梯上去,而后那个壮硕的年轻男人带着他那船上的海盗上了货船,其余的海盗船则靠在货船旁待命。 海盗登船后很容易地就控制了货船,所有人在海盗的要求下都集中到了前端的甲板上。壮硕的年轻男人一手握刀,将刀背搭在肩头,他在甲板上悠闲地来回踱着步子,打量着船上的人。船上的人也在看着海盗,他们中大多数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海盗手中武器让手无寸铁的他们感到恐惧。没有人出声,气氛很安静。 张伯看着那壮硕的年轻男人,很明显,那人是这帮海盗的首领。他率先打破了安静,对着海盗首领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好汉,海上跑船不容易,咱们这艘船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您各位如此兴师动众真是不值当的啊。” 海盗首领瞥了他张伯一眼,说道:“你是这船的主人?” “我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回应道,年轻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海盗首领咧嘴一笑,又吹了声口哨。他刚才虽是在打量船上所有人,但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那女子身上,不仅是因为她是这船上唯一的女性,而是因为她真是太漂亮了。 女子看着海盗首领,眼珠微转,瞥了眼他手中的刀,强压下心中的恐慌,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海盗首领一副笑脸看着她,“你猜啊,小美妞,我们可是海盗啊。”说完又大笑起来。 女子并不理会海盗首领言语中的挑逗,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们钱,请你们拿了钱离开。” 听了女子的话,海盗首领哈哈一笑,说道:“你当然得给我们钱,我不光是要你的钱,我还要你这艘船,而且,我还要你去当我的压寨夫人。”说完,他又大笑起来,其他海盗也跟着笑起来。 女子满脸通红,她内心感到气愤,心想这海盗真是无耻,而海盗首领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哦,对了。”海盗首领止住了笑声,“你跟着我,其他人嘛就没什么用了,都杀了吧。” 货船上的人慌乱起来,海盗们得了命令纷纷抽刀开始动手。死亡近在咫尺,水手们发起反抗,但手无寸铁的他们哪里是习惯了杀人越货的海盗们的对手,不多久,所有的水手都倒下了。 女子早已被张伯护着退向人群之后,她没想到这帮海盗竟是如此凶残,看着自己的水手一个个被砍翻在地,她内心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从未想象过这样惨烈的场景,她很害怕,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想要喊叫却觉得没有力气。 一个海盗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张伯的衣领,张伯失去了平衡,他还没来得及站稳,海盗的刀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张伯!”女子尖声叫道。张伯伏在甲板上一动不动,血将他的衣服染得通红。海盗们向女子走过去,女子是货船上唯一还没被海盗杀死的人了。看着海盗们围拢过来,女子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着,她害怕极了,“你们不要过来!”她尖叫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女子已经退到了船头,再后面就是大海,她用手撑在围栏上让自己勉强站着,她看了看身后的海水又看了看海盗,继续尖声道:“别过来!” “小美妞,给你提个醒。”海盗首领咧着嘴,“别想什么跳海的事,你好好看看,海上还有我的人在等着呢,你要真是跳下去,我保证你还没淹死就被捞上来。”海盗首领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海面上的船队。“你跑不掉啦,乖乖过来” 海盗首领话音刚落,海面上忽然响起“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循着声音向海面上看去。海盗首领只看见自己刚提到的那些正在待命的船队此时全都飞到了空中,所有的海盗船和海盗都在空中翻腾而后落在了远方的海面上。海盗们自高空落下,接触到水面时受到的强烈冲击让他们全都昏死过去,有些海盗落到海里后又被落下的海盗船砸了个正着。 海盗首领刚刚还在炫耀着的船队忽然间全军覆没,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这一切,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海面很平静,海风很轻。就在这时,人们忽的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甲板上。 这个忽然从天而降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们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突然从天上落下来,他究竟是从哪来的,又是什么人?这人从天上落到甲板上却没发出任何声响,好似没有重量,如同叶子飘落地上一般。这人恰好落在了货船女主人和海盗首领之间,侧身站着。所有人都在打量着这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十七八岁,他身材挺拔匀称,令人感到奇特的是他穿着一身用兽皮做成的衣服,他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裸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显出遒劲的肌肉,他的皮肤呈小麦色,并不粗糙。这男子头发浓密,长度刚过脖子,蓬散且略显凌乱。 男子扭头看了看海盗首领及他身后的一众海盗,目光接触的瞬间,海盗们看到了男子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而有神。然而海盗们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纷纷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那一瞬间他们感觉用那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令人战栗的猛兽。 男子又转脸看向货船女主人,女子也趁机看清了男子的脸。这男子的面庞可以称得上英俊,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看到他的脸便能感受到他的坚毅和不屈。他鼻梁高挺,剑眉星目,那目光如同一汪幽深的湖,让人觉得安定。女子看到男子的目光,内心的恐惧也减弱了几分。 女子与男子对视着,她觉得就这样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也挺好,至少能让自己舒服一些,又觉得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中想这些事情有些不合适。正在胡思乱想,男子突然开口跟她说话了。 “请问,这船去大齐吗?” “啊?” 第二十八章上船 薛清石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那女子听后也是一愣。这艘船上发生了什么,薛清石不完全了解,但也猜了个大概。女子乘坐的这艘船遭遇了海盗,可以看到海盗对这艘船发动了屠杀。女子看起来也受到了惊吓。在这样的情形中,对所有人来说,薛清石的问题都让人以为他是个来捣乱的。 先前,薛清石从远处注意到这边,出于好奇,他划船过来看看。在靠近的过程中,他对货船进行了原气感知,他的原气感知刚覆盖到货船上的时候就遇上了张伯被杀的一幕,于是他立即施展游鱼身法向这边赶来,直到他看清海盗船上的人才发觉这些人是海盗,也明白了货船上发生了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于是他打出数记巨浪掌掀翻了海盗的船队。 到达货船的甲板后,薛清石没想到经过九年多的时间,第一次遇到人类竟是海盗行凶作恶的场面。薛清石看着货船上的几个海盗想起了自己当年在东洋人的船上所见到的那群海盗,似乎穿着打扮都很像。当年遭遇海盗后他便开始了孤苦伶仃与世隔绝的生活,不曾想九年后第一次遇到人类竟然又有海盗,他觉得命运真是奇妙。这几个海盗虽然看来凶神恶煞的,但薛清石凭直觉认为他们对自己还构不成威胁。 转头看向女子,薛清石的内心激动了起来——也许这个女子知道大齐国的方位,说不定她就是齐国人呢,自己或许能通过她回到大齐国。这时候薛清石满脑子想的全是回大齐国的事,而且他又长时间的没有与别人交流过,感觉自己连说话都有些生疏了,所以尽管身处这样的环境,他还是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妥,薛清石顿了顿,又说道:“姑娘,你需要帮忙吗?”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先关心一下那女子的状况。 面前的女子还没回话,身后的海盗首领却嚷嚷了起来:“哪来的王八蛋,要搅和本大爷的好事!”海盗首领很愤怒,自己的船队莫名其妙的就翻了,然后天上又莫名其妙的掉下来一个人,这人一来到就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还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已经忍不住了。 薛清石转过身来看着海盗首领。终于又一次听到有人说话了,单是这件事就让他感到兴奋,只是那人说话太难听了。 海盗首领对薛清石看自己的眼神很是不爽,他身边的一个海盗喽啰对此有所领会。那喽啰想在自己首领面前表现一下,便抄起手中刀向薛清石走去。这喽啰做事倒也干脆,他大叫一声“滚开!”,就直接挥刀向薛清石砍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喽啰的刀还挥在半空,就突然没了知觉倒在了甲板上。海盗首领也突然跪在了甲板上,用双手撑扶才使自己没有趴下,他身后的一众海盗也东倒西歪的全都站不起来。 当海盗喽啰挥刀砍来的时候,薛清石发动了御兽势。之前在孤岛上他一直用这招对付森林里的野兽,他不知道这招对人类是不是有效。所以使用这招也是突发奇想,同时也是一种试验,即便是这招没有作用,他也有把握不让那喽啰伤害到自己,现在从海盗们的情况来看,效果还不错。 海盗首领和几个还有意识的海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觉得刚才忽然有一种龙吟虎啸一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随后就是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这种恐惧让他们的身体瞬间没了力气,有的则直接没了意识。海盗们看看晕过去的同伴,又看向那个站在他们面前身着兽皮的男子,心想他们身上发生的事肯定与那个男子有关,这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他会什么妖术不成? 薛清石走向瘫在甲板上的海盗首领,他早就看出了这个人就是这帮海盗的头目,伸手揪住了海盗首领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女子,问道:“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薛清石认为如何处理这帮海盗应该由女子决定,毕竟这艘船是她的地盘,另外他考虑到这艘船上所有水手都死了,留着这些个海盗还能让他们划船。有他自己在这里,这些海盗无法作恶。 “别杀我!”海盗首领大声说道,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日常行为一般的海上抢劫行动,却没想到现在如同一只鸡一样被人拎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极不寻常,海盗首领确信这男子可以轻松杀死自己。看着甲板上的尸体,海盗首领很害怕来自女子的报复。 “别杀我。”海盗首领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哀求。“我可以补偿你,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财宝都给你。”海盗首领对女子说道。之前女子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是彻底体会到女子当时的心情了。 “别扯了,别说是财宝了,你们身上怕是连一文钱都找不出,难不成你们海盗出海身上还带着钱财?”薛清石揶揄道。他都没有发觉自己说话变得更顺畅了。 “我们的身上确实没有钱财,但我们的寨子里有数不清的财宝,只要你们跟我去拿,我把所有的财宝都给你们。” 薛清石看着海盗首领的表情,那依旧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话时还是低声下气的。尽管自己已脱离人类社会好多年,他也知道这海盗首领说这番话的真实意图,只是这海盗首领耍的花招并不高明,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直接拒绝。 “好,说定了,我跟你们去,你们交出所有的财宝补偿我。”船头处,女子的声音响起。 薛清石一脸震惊地向女子看去,怎么回事?这样的当也上?难道说世道变了? 女子对海盗首领接着说道:“你们把我的人都杀了,所以现在你们得驾船。” “这位少侠,”女子看到薛清石轻易制服了海盗首领,便知道他身上是有功夫的,于是就以“少侠”称呼。她用温婉的声音继续对薛清石说道。“小女子十分感谢你出手解围,现在这船要去他们的寨子了,你可以继续留在这船上,若是你不愿同去,还请自便。” 薛清石当然选择留在这船上,因为他听到这女子说话竟然带着江城口音!想不到竟然会遇到江城老乡,说不定这女子知道回到齐国的航向。而且即便不是为了这个,薛清石也不能让这女子孤身范险。 “那我就留下了,也好有个照应。”薛清石说罢,松开了海盗首领的领口。 海盗首领瘫坐在了甲板上,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女子向薛清石点头示意,而后便从船头离开进入了船楼中,海盗首领则带领着自己的手下清理甲板上的尸体,薛清石趁机离开货船去自己的小船上搬那个装书的铁箱子,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海盗首领看到远处那些自己的已经覆没的船队,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而后他又看向薛清石施展游鱼身法离开的方向,随即,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薛清石盘腿坐在甲板上,装书的铁箱子已经被他带了过来,就放在他的身旁。他运转内功心法,开始练功,周围的原气呈漩涡状涌入他的身体,他便是这旋涡的中心。虽然他闭着双眼,但原气感知已经覆盖了整艘船,船上每一个人的行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女子待在船楼里的一间舱室之中,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薛清石只探测到了这些便将感知撤出了女子的舱室,这舱室就等同于是女子的闺房了,里面的事他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而且他认为应该让那女子一个人静一静,海盗的恶行应该令她受了不小的刺激。 海盗们在船上忙活着,他们将船帆撑满便也在甲板上歇着了,倒也安分。货船在海面上快速航行起来,看来这风向正合适。 通过原气感知,薛清石察觉到海盗首领站起身向自己走来,他停止练功睁开了双眼。 海盗首领来到薛清石面前,也坐在了甲板上。他与薛清石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对不熟悉的人来说这样的距离正合适。海盗首领试着和薛清石搭讪,薛清石的回应不显敷衍,于是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薛清石和海盗们的关系很微妙,在这艘船上他们都是客,而且都是不请自来。在薛清石看来,既然船的女主人同意海盗们待在船上,他当然不需要表现出什么异议。海盗首领想和他说话,他便接茬,反正他很久没和别人说过话了,感觉说起话来都生疏了,和海盗首领说话就当是一种恢复性的练习了。至于海盗首领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找他聊天,他丝毫不在意。 通过聊天,薛清石得知这个海盗首领名叫巴子龙,今年十九岁,他们这伙海盗自称“海龙帮”,他是这海龙帮的第二代统领。按照他的说法,他们现在是这片海域唯一的海盗团伙。 巴子龙问过之后,薛清石便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而后薛清石没再透露自己更多的信息,既然巴子龙不问,薛清石自然不会多说。整个聊天过程基本都是巴子龙再讲自己的事情,薛清石只是跟着附和。 太阳偏西,巴子龙站了起来,说道:“薛少侠你看,我们的寨子就在前方。”巴子龙说着还向前方指了指。“我们的寨子里守备森严,你看我这也不是乘自己的船回来的,所以我想先让一个手下游泳回去通报一声,好放咱们进去,省的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看怎样?” 薛清石顺着巴子龙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是一排矗立在海面上的连成线的山体,那排山体形成了一条海岸线,在那条海岸线上出现了一个缺口,海水顺着缺口流入,与两边高耸的山体组成了一条细细的峡湾。巴子龙的寨子就在峡湾之中。 收回目光,薛清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巴子龙,说道:“巴统领,这件事你还是问问船主小姐吧,我说了不算的。” “还请薛少侠代劳。”巴子龙一脸认真地说道。 “呵,行吧,我就去一趟吧。”说罢,薛清石进入船楼。 女子所在的舱室很靠里,薛清石来到女子的舱室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姑娘,那海盗头头有个请求,我来传达一下。” “说吧。”女子的声音隔着门传出。 女子没有开门的意思,薛清石也不在意,直接在门外将海盗首领的提议详细地说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女子的声音又从门后响起:“叫他去吧。” “好嘞,我就去告诉他。”薛清石说罢便转身离开。他刚走几步,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女子从舱室中走了出来,薛清石停步,又转过身来看着她。 “少侠应该是第一次到这船楼中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间舱室中呢?”女子声音依旧很是温婉。 薛清石一时语塞,他才发觉自己进入船楼后直接就去了女子的舱室门前。若是他先在船楼中一间间的找一定会产生一些声响的,女子没听到任何别的声音,直接就被薛清石敲了门,当然会感觉奇怪。是啊,这船楼中那么多舱室,他怎么就知道就是那一间呢。 “呃……哈哈,我胡乱猜的。”薛清石编了个理由,他不能说自己会原气感知,那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女子点了点头,从他身旁走过。薛清石看着女子走出了船楼,便快步跟上。 第二十九章闹水寨 货船来到了峡湾入口,海盗们收起帆,改用船桨。一进入峡湾,天色便暗了下来,原来是高耸的山壁遮挡了阳光。 这里已经是海盗的地盘了,但海盗们似乎并不着急回家,他们不疾不徐地摇着船桨,货船缓缓地前行。 薛清石站在甲板上,似是在欣赏周围的风光。两边的峭壁上怪石嶙峋,偶尔可以看到几棵扎根石壁上的树。船又往前行了一阵,薛清石注意到两边的山顶上有人在活动,他猜测那些是海盗的瞭望哨。 “巴统领,你这寨子不简单啊。”薛清石看着一边的石壁,那片石壁很光滑,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潜龙湾”,因为用了红色的涂料,那三个字看起来有些暗。 “哪里哪里。”巴子龙不知道薛清石指的是石壁上的三个大字还是他注意到了山顶上的哨位,只好含糊的回应着。 年轻漂亮的女船主站在薛清石身边,她默不作声,似乎也在观察着峡湾内的景象。 海盗在峡湾中警戒,水面上却不见巡逻的船只,想来是巴子龙提前派回的手下已经将消息送到了。 货船继续在峡湾中行进,随着水道流向向左转弯后,海盗首领巴子龙伸手向前一指,说道:“两位请看,那就是我们的寨子。” 在水道的尽头,海盗们在海岸边修建了码头,海盗的快艇沿着码头的栈桥整齐地停靠着。码头之后是一片建筑群,那就是海盗们的住所了。两边的山壁在海盗住所的后方收拢,海盗的寨子便成了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所在。 货船驶进码头,挨着栈桥停下,这时,留守在寨子中的海盗三五成群地围拢过来。 放下舷梯,巴子龙对着薛清石和女船主说了声“二位请”,便率先走下船去。薛清石和女子紧随其后,最后下船的是一众海盗喽啰。 一行人刚来到栈桥上,围拢在码头上的所有海盗全部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大声道:“恭迎统领!” 在那群海盗中只有一个人还站着,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着装也有别于海盗。巴子龙一看到那个人,瞬间喜上眉梢,也不理会众海盗,快步跑到那中年男子身边,鞠了一躬,兴奋地说道:“见过十长老!” 被称为十长老的男人微微一笑,说道:“侄儿不必多礼。” 巴子龙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说道:“十长老,小侄我遇到麻烦了,请您一定要帮我!” 十长老的目光越过巴子龙,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薛清石和女子,淡淡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巴子龙听到十长老的话就站到了十长老的身后,所有跪地的海盗也站起身来盯着薛清石二人。寨子里的人将薛清石二人围住了,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巴子龙回到了自己的主场,身边又有这位十长老,他感觉得了倚仗,一改之前在货船上的毕恭毕敬,嚣张跋扈重归于身,对着薛清石二人高声叫道:“你们两个傻瓜,我随便编个好处,你们就敢跟来,这里是地狱知道吗?你们完蛋了!” 眼前的阵仗并未给薛清石造成什么触动。自从进入峡湾,薛清石就进入了警戒状态,他的原气感知一直在进行探测,船还没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掌握了整个寨子的情况。下船之后,当巴子龙看到那个十长老并从薛清石身边跑开时,薛清石并未加以阻拦,但他已经默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自修习通玄功以来,薛清石就有了一种察觉危险的能力,不同的敌人能让他感受到不同程度的危险,曾经在孤岛的森林中他也多次实践过这种能力,而他的通玄功大成之后,这种能力也愈发纯熟。此时,面对眼前的一百多个海盗,他有信心对付他们,至少这些海盗没让他察觉到什么危险,也就是那个十长老看起来不简单。在薛清石的原气感知中,那十长老的身旁有原气在有规律地流动着,他猜测十长老有内功在身。 薛清石没理会巴子龙的叫嚣,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在巴子龙提议来水寨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只是因为身边的这个女子,他必须跟来。 “你肯定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的吧?”薛清石对着女子说道。 “我不想活了!”女子说道,她本来面无表情忽然就变得满脸绝望,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饱含着凄惨,“我不想活了,我太难了!你知道吗?我太难了!你跟过来干什么?我想死啊!”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然后就哭了起来。她说话时太过激动,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 女子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让薛清石吃惊,他确实没料到女子的真实想法竟是求死。这一路上他没能从与女子有限的几次接触中觉察到她的这种情绪,他不知道女子为什么会这样。 眼下的形势容不得薛清石仔细了解女子的内心,他看着女子轻声说道:“你可不能死,我还指望着靠你回齐国呢。” 薛清石又看向巴子龙,淡淡地说道:“谁是傻瓜还不一定呢。” 薛清石话一说完,巴子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暗道一声“不好!”,然后就倒在了地上。不同于在船上的那次,这回他听到了宛如恶鬼哭嚎一般的声音,那声音渗入他的耳朵扎进他的脑中,那声音让他肢体麻木,身体也不自主地抽搐起来,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这时候巴子龙才想起来这位薛少侠是会“妖术”的。 薛清石又一次发动了御兽势,他发觉自己用这招真是越来越顺手,他彻底喜欢上这一招了。这一回,薛清石尽可能地发挥御兽势的最强效果,结果就是眼前的敌人除了十长老还站着,其余的人都倒下了。 女子又一次看到了薛清石这种神奇的能力,一百多人同时倒下的场景震撼了她,一时间她连哭也忘了。 十长老也被这瞬间发生的事情震惊了,他的脸色很难看,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眼前的这个一身兽皮的男子有古怪,十长老提醒自己要小心。 十长老看到男子突然之间动了起来。“好快!”十长老心头暗自惊叹,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个一身兽皮的年轻男子就来到了自己跟前。他还没看清男子下一步的动作,便将右掌用力推出。十长老这一掌带着大量的原气,这一掌看似是攻击,实际却是防御,凭着多年与人交手的经验他知道他需要这样做。 薛清石一靠近十长老便使出一记巨浪掌,这一掌对上了十长老推来的一掌,原气的碰撞在周围的空气中引发了剧烈的震荡,一旁躺在地上的巴子龙受到冲击也被振飞了。 十长老防御的时机很恰当,但他却低估了薛清石这一掌的威力,薛清石的巨浪掌原气量是十长老这一掌所带原气量的数倍。两掌相接,十长老被向后振退数丈,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槽痕。 当十长老勉强站稳,却发觉无法再抬起自己的右臂。薛清石一掌直接震断了十长老的右臂,不待十长老有所喘息,薛清石又快速近身,一拳打中十长老的胸口。十长老胸口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的嘴中狂喷而出。十长老双眼圆睁,紧紧地盯着薛清石,他从嘴里艰难地发出声音:“你究竟是谁?” 薛清石一愣,想了想,答道:“我乃大齐崇德门尹威蔼门下六弟子薛清石是也。”这句话还是他在孤岛上看那些讲述武林故事的书时学来的。然而十长老已经听不到了,他问完那句话后就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机。 薛清石走到巴子龙身边。巴子龙看着俯视着自己的薛清石,脑海中又出现了曾经的那个想法,他很像问一问薛清石是否弄沉了自己的船队,然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薛清石看了看巴子龙,“你真是个蠢货。”说完便运起内功,一掌结束了巴子龙的性命。 环视四周,所有的海盗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薛清石也就暂时不去管那一百多人了,他向女子走去。女子一直在看着他。他来到女子身旁,在栈桥边沿坐了下来,双脚和小腿悠闲地悬在水面上,他上身后仰,用两只手撑着,他侧头看向女子,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说说你的事吧,要死要活的,怎么了?” 女子对薛清石有了新的认识,能够以一个人的力量制服一百多人,这男子简直是怪物,不过好在他不会伤害自己。薛清石悠闲的样子使得女子也跟着冷静了下来,自从她遭遇海盗之后,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到放松。 女子用拇指轻轻地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她低头与薛清石的目光对视,说道:“想知道我的事,我还不知道你的事呢。”危急关头,这个男子从天而降,想来确是神奇,虽然已相处一段时间,然而自己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听到女子的话,薛清石一怔。女子说话声音很轻,但薛清石却从中听出了一种久违了的东西——这女子是在撒娇! “好,那我就先说说我自己。哈哈。”薛清石笑着说道。女子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听到薛清石的笑声,她的脸微微泛红。 “我本来正驾船在海上航行,然后就碰见你的船遭遇海盗,然后我就决定帮你一把,再然后我就到你的船上了,就一直到了现在这样。”薛清石很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情况。 “你出海航行做什么?”女子问道。 “回大齐国啊,我是江城人。” “回大齐……你之前在什么地方?” “我还真不知道那究竟什么地方,我只知道那是一座岛,岛上一个人都没有。”薛清石又从自己小时候说起,自己小时候不小心上了东洋人的船,然后莫名其妙地到了那座岛上,自己一人在岛上生活了好几年,现在想要回江城,才有的现在的出海航行。“我是真的很想念我的师父师兄他们,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我相信他们也很想念我,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我也相信他们一直在想念我,所以,我要回到崇德门,我要回到他们身边。” 薛清石说话的时候,女子坐在了栈桥另一侧的边沿上,背对着薛清石听他说话。对于女子来说,薛清石的故事有些离奇,让人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他的话也让女子突然醒悟。她自己也是有亲人的,现在独自来到大海之上,亲人们一定也在牵挂着自己,若是自己真的就这样死了,亲人们一定会很难过。想到这里,女子忽然感到庆幸,也对薛清石的出现暗自感激。 “喂,谢谢你。”女子轻声说道。 “嗯?”薛清石转过头去,只看到女子的背影,他又降头转过来,看向前方的山崖,“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我们家是做生意的,这次出海是到南洋那边交货,顺带着继续扩大那边的市场。”女子说起了自己的事,薛清石侧过身来仔细听着。 原来,女子家的生意本经营得很好,然而她家的竞争对手为了打击她家而勾结当地的官府和帮派,给她家造成了惨重的损失。女子的父亲被人打伤以致卧床不起,她们家的一些店面也因为骚扰而无法经营,迫不得已才决定出海去南洋开拓。这是女子第二次出海,也是她家的交付的第一批货,这笔生意对她家来说至关重要,结果却遇到了海盗。海盗残忍的行径极大的刺激了女子,又想到自己家的境况,一时之间女子万念俱灰,才想要一了百了。 听完女子的讲述,薛清石站起身来,他一排胸脯,说道:“我帮你!你们家的事我来帮你。只要回到江城,我保证帮你解决你们家的事,可以说江城就是我们崇德门的地盘,不要说什么帮派,就是官府也得给我师父面子,你放心好了。” 女子也站起身来,顺着栈桥走向海盗的寨子,她苗条的身姿背对着薛清石,边走边说:“谢谢你啊。”然后她突然停住转过身来看向薛清石,脸上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说道:“不过我不是江城人,我家在谈康。还有,你说你要帮我的,说话要算数啊。”说完她又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啊?”薛清石一脸惊愕,“可你说话明明带着江城口音啊!” “谈康口音和江城口音差不多。”女子侧身笑着说道。“对了,我叫吕晓春。” 第三十章新的航向 “吕姑娘,这是要去做什么?”薛清石跟在吕晓春的身边,二人向着海盗的寨子走去。 “搜罗一下海盗的老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一趟不能白来啊,何况那海盗头子也说过要给我赔偿的。”吕晓春边走边说。 “有道理。”薛清石表示赞同。海盗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老巢会被别人端了。 “这么多房子,从哪边开始找呢?”这一大片建筑让吕晓春没了目标。 “跟我来。”薛清石使用原气感知很容易找到了海盗的仓库。 吕晓春一脸疑惑地跟着薛清石走进了其中一间房子。进入房内,吕晓春又跟着薛清石穿过几道门,最后在一个房间之中看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薛清石从房间内找了一盏灯,点着后才下了楼梯。从楼梯下来,吕晓春借着灯光看到了码放整齐的箱子,看来这就是海盗的仓库了。 吕晓春好奇薛清石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进了房内,薛清石轻车熟路一般就来到了这个地下室,仿佛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她想起来在船上时就见识过薛清石的这种能力,便说道:“原来薛少侠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哈哈,我也是瞎猜的,运气好而已。”薛清石笑嘻嘻地回应着,他并不打算就此事说实话。 仓库里东西很多,全都搬走不容易,吕晓春便仔细挑选起来,她决定把值钱的东西都弄走。薛清石也跟着帮忙挑起来,他不确定吕晓春想要哪些东西,便时不时地询问她的意见。 有了原气感知,薛清石不需要像吕晓春那样翻箱倒柜一件件去挑。通过原气感知探查,他对身前的物品种类便有了大致的了解。 “布匹要吗?”薛清石发现一个箱子里装着布料。 “有多少?” “这三个箱子里都是。” “我看一看。”吕晓春端着灯走了过来。薛清石赶忙把装着布匹的箱子掀开。“你还没开箱吗?”吕晓春疑惑地看了薛清石一眼,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箱中装着布匹的。 吕晓春借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箱中的布料,又用手摸了摸,而后直起身来说:“不要,这布的质量太次,还没我船上的好。”说罢,又走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挑选起来。 薛清石耸耸肩,又问道:“银子要吗?”他凭借原气感知发觉到有个箱子中有满满的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物品,仔细一想便知道那是银元宝,也不知海盗是从哪艘倒霉的船上劫来的。 “要!”吕晓春头也不回却不假思索地说着,她还是继续挑着东西。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好的。”薛清石说完便把所有装银子的箱子都搬了出来,足足有八个箱子。没有人会嫌钱多,看来这位吕姑娘也不例外。 “吕姑娘,这里还有不少瓶子,要吗?” “什么瓶子?” “就是一些瓶子啊,看来是用来装水的,高的矮的粗的细的都有。” 吕晓春又端着灯走了过来,这次薛清石提前将箱子盖掀开了。吕晓春往箱中一看,顿时哭笑不得,那箱子里的哪是什么装水的瓶子,分明是用于装饰的瓷器,还有一些珐琅器,看样子还都是顶级的。没想到这薛少侠竟是如此不识货,但想到他从小就流浪孤岛,或许从没见过这些,吕晓春便也释然了,毕竟这些东西流行起来也没几年。 吕晓春忍住笑意,说道:“薛少侠,这样的瓶子也全要,但一定要轻拿轻放,千万别摔着了。”说罢,又转身走开。她走了两三步又停下来转脸说道:“哦,对了,你是找到什么小碗或者是盘子之类的也都留着啊。”薛清石又耸了耸肩。 薛清石依照吕晓春的要求将所有的瓷器等全都挑了出来,并且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时候,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一个箱子上,这箱子不大,根据他的原气感知,这箱子里有三层,每一层都是码放整齐的小圆球,同样的箱子共有四个。薛清石凭借原气感知只能知道那些小圆球的外形轮廓,至于那些小圆球究竟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于是他打开了箱子。 掀开箱盖,薛清石将手中的灯靠得近了些,才看到这些小圆球都是黑色的,在烛火的映衬下还闪耀着光泽。箱内放置这些圆球的托板是特制的,可以防止这些圆球在箱中滚动,而且托板上还垫了一层丝绸。 “吕姑娘,你来看看这些是什么?”薛清石认为还是让吕晓春过来看看,说不定她认得这些圆球。 “啊!”吕晓春看到这些圆球后发出一声惊呼,“好漂亮的珍珠呀!” 薛清石已经将装有珍珠的四个箱子全都放在了一起,吕晓春点查了一下,每个箱子有三十颗黑珍珠,这一共是一百二十颗黑珍珠。吕晓春知道这样的珍珠每一颗都价值不菲,再加上其他东西,这是绝对的大丰收! “薛少侠,你看,这些圆珠叫做珍珠,这些都是黑的。我还见过白色的,这些都是好东西,都得收下。”吕晓春笑眯眯地说着。“啊,对了,我那边已经挑完了,你这边呢?” “都在这儿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了。”薛清石看着眼前成堆的箱子回答道,这些箱子都是要带走的。挑出来这些箱子后,原本海盗码放的箱子直接少了三分之二。 薛清石与吕晓春挑出了大大小小共七十个箱子,二人光是将这些箱子移到船上就花了好长时间。当二人将最后一批箱子在货船上放置好,走到甲板上抬头看天时,才发现天虽然还亮着,月牙却已经升起来了。 吕晓春看了看薛清石,这时候薛清石已经换了身衣服。薛清石身上自制的兽皮衣已经换成了一身布衣,脚上的草鞋也换成了布靴,这衣服是他从海盗的房间里搜罗出来的,他把上衣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原本散乱的头发也扎成了一撮短辫,自然地垂落在后颈处。吕晓春看着薛清石,发觉他这身打扮竟有些洒然,一下子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嗯?怎么了?”察觉到吕晓春的目光,薛清石也看向吕晓春,他比吕晓春高出一头,说话的时候自然把头微微低下。 “没,没什么。”吕晓春略微有些慌神,顿了顿她又说道:“那个,谢谢你!” “哈,没什么。”薛清石微微一笑,他认为吕晓春是在感谢他帮忙往船上班箱子。忽然,薛清石脸上的笑容消失而是换成了眉头紧皱,他抬起头来便看见空中有一支箭矢正在袭来。薛清石大喝一声“小心!”,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揽过吕晓春的肩头,将她和自己的位置做了调换,而后他抬手一挥,一道原气打出,将那支原本射向吕晓春的箭击得粉碎。紧接着,他又伸手一指,又是一道原气顺着指尖飞了出去,正是极水神剑指!这一道威力强劲的原气以极快的速度射穿了山壁上的一个男人的头,那男人倒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弓。 薛清石想起进入峡湾的时候看到过两边山壁上的警戒哨,估计那个放箭的人便是海盗的警戒哨了。刚才他一直和吕晓春在忙着往船上搬箱子,一时间放松了警惕,才使得对方有机可乘,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吕晓春很是紧张,然而这时候她的脸却有些红,薛清石还在揽着她,手还放在她的肩上,她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吕晓春正想着,就感觉薛清石将手收了回去。 “吕姑娘,看来山上还有几个运气不错的人。你先到船里避一避,把门关好,我去去就来。”薛清石说罢,便腾空而起。 吕晓春望着薛清石离开,一时间有些愣神。 薛清石回到船上的时候看到吕晓春正坐在甲板上发呆,“你怎么待在这儿,不是让你到船里去吗,这儿太危险了。” “还有什么危险?” 薛清石往码头上一指,说道:“他们都还活着,巴子龙和那个什么十长老除外。那些海盗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啊!”吕晓春突然感到后怕。 “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薛清石提议。 “好是好,可是我们缺少划船的,这船帆得离开峡湾后才能撑开,总不能再叫醒几个海盗来划船吧。”想到那些死于海盗手里的水手,吕晓春的神色又多了一丝哀伤。 “我有办法。”薛清石看了看天色,又说道:“咱们得快一点了。” 薛清石当然不会让海盗来给自己划船,他找了些木头制作了一个简易的联动装置,通过这个装置将所有的船桨摇把连接起来。有了这个装置,他一个人就能同时操控所有的船桨,只是这东西用起来很是费力,不过对于薛清石来讲,那不算什么。 薛清石将联动装置在船上安装好之后,并没有急着开船。他又回到码头上,将那些昏过去的海盗送进海盗的仓库之中。一开始他一个一个的搬,后来他索性将三五个海盗捆在一起,直接在地上拉着过去,海盗们都处于重度昏迷的状态,即便是薛清石以这种方式,他们还是无一人醒来。 吕晓春站在甲板上看着薛清石所做的事情,她已经猜出来薛清石做这些事的目的了,但她选择沉默,只是看着薛清石渐渐地将所有海盗都弄进了海盗那间带有仓库的房子里。 当薛清石将最后一个昏迷的海盗送进仓库后,他走出房子关好房门,又用重物将房门堵上。而后他走上甲板,看向一直在注视自己的吕晓春,说道:“走吧。” “嗯。” 薛清石操纵着联动装置,船桨在水面上搅起波纹,货船缓缓地驶离码头。夜色渐浓,离开码头不多久,货船便驶进了峡湾的转角,吕晓春站在船头,她已经看不见海盗的寨子了。而这时,海盗的寨子中那间带有地下有仓库的房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货船出了峡湾没多久,薛清石便收起了船桨。船帆一放下,船速有了明显的提升。 薛清石来到船楼的大厅中,看到吕晓春正在摆弄罗盘,桌子上铺开着两张海图。 “你还懂这个?”薛清石没想到这位吕姑娘还懂得航海术。 吕晓春微微一笑,回道:“我要是不懂这个还怎么带你回大齐?”顿了顿,吕晓春又说道:“之前想着要经常出海,就学了学。”桌上的两张海图中有一张是吕晓春从海盗那里搜来的,配合上她自己的那一张,刚好可以确定回齐国的航线。 薛清石内心激动起来。“太好了,谢谢你,吕姑娘!”薛清石的声音中带着很明显的兴奋,片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便跟吕晓春说道:“呃,吕姑娘,咱们这船在哪里停啊。” 吕晓春的目光从海图上收回,她抬起头来看着薛清石,明媚的大眼睛中带着一丝狡黠,她嘴角上扬,说道:“当然是谈康啊。还有,你说过要帮我解决问题的哦。” 第三十一章风平浪静 “吕姑娘,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像鸡一样叫的狗?”薛清石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吕晓春没有回答,她看着薛清石,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哈,你没听说过是吧,恰好我记得江城有一只那样的狗,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薛清石一脸期待。 “不去,我对狗没兴趣,对鸡也没兴趣。”吕晓春的回答斩钉截铁。 “不喜欢狗啊,那你喜欢猫吗?我师父有一只会下蛋的猫,可神奇了,要不咱们去看看?” “你想带我去见你师父?” “呃……你这样说也对。” “不去!”吕晓春红着脸大声说道。 薛清石试着说服吕晓春先去江城,可他的那些话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在开玩笑,吕晓春感觉薛清石简直是个幼稚鬼。一味的拒绝让吕晓春觉得到自己太过残忍,毕竟薛清石与他的师门分离多年,他定是十分想念师门里的人,但自己家里的事也如同石头一般悬在心头,她无法淡然处之。 吕晓春低头看看桌上的海图,从上头可以很看到江城与谈康相邻,江城就在谈康的南边,而以自己的船现在所行进的路线来看,到达谭康之前会先经过江城,所以即便是先去江城也并不影响最终的航程,可吕晓春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的事。离开海盗的水寨之后,吕晓春的心里又有了一丝忧虑,她很担心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家里再出什么变故,她现在恨不得能有双翅膀直接飞回家里。一想到家里出的事情她的心头便泛起一种无力感,虽说从海盗那里搜罗来的财宝倒是可以弥补家里这一阵子的损失,甚至还盈余丰足,但自家竞争对手通过无赖方式造成的压力让她不得解决之法,只有寄希望于眼前的这位薛少侠。看着薛清石坐在一旁似乎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吕晓春心里也有些自责,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坏人。 “薛公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吕晓春觉得有必要哄一哄薛清石,于是她说话时带着一种以前从未用过的软软糯糯的声音。 薛清石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他靠着椅背抱着膀儿,架着二郎腿,搭在右腿膝盖处的左脚一上一下的摇晃着。他先前向吕晓春提议先去江城其实只是随便说说,毕竟人家家里遇到困难,自己也答应要帮忙解决,况且自己已经孤身在外多年,早回晚回都是回,当下还是去谭康要紧。他还在想着,就听到了吕晓春说的话,那种声音让他顿时打了个激灵。 薛清石的脚停止了晃动,他一脸惊异地看着吕晓春,只见吕晓春也注视着自己,她轻咬着下嘴唇,明媚的眼眸中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不生气、不生气。”薛清石连连摆手,他端正了坐姿,左脚也放回了地上。 “我真的很担心家里的情况,所以不能先和你一起去江城,你、你不会怪我吧。”吕晓春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没有没有,咱们说好的去谈康的,你的事为重。那个什么,我的提议你就当是开玩笑了啊,别往心里去啊。”薛清石看到吕晓春一副委屈的样子,知道是自己的提议让她难做,便赶紧解释。“那个,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去睡觉了,你也快歇息吧。”薛清石说罢便站起身来,赶忙离开大厅,找了间舱室睡觉去了,如同是仓皇逃脱一般。 吕晓春轻咬下唇看着薛清石的背影,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晨,薛清石来到甲板上,眺望远方,看来今天天气不错,海上清爽的空气让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开启原气感知,薛清石发现吕晓春已经在船楼大厅中了,他拿了些干粮便走进了船楼中。 “起这么早啊,吃东西吗?”薛清石把手中的干粮拿出一些放在吕晓春的面前。 “你来的正好,我去睡觉了,这里交给你了,你看好方向,只要一直顺着这个方向前进就行了。”吕晓春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着哈欠,顺便指了指罗盘。 “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薛清石有些惊讶。 “当然不能睡啊。都去睡了,万一夜里变风向了怎么办。”吕晓春还是哈欠连天。 “哦,有道理,你还吃点东西吗?”薛清石指了指桌上的干粮。 “不吃,不饿。”吕晓春推门离开。 海况比较平和,船一直在按着设定方向航行。中午,吕晓春又来到了大厅之中。薛清石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吕晓春有些犹豫,随后拿起桌上的干粮,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面对薛清石带着问询的目光,吕晓春只是说了声:“吃不下。” “我去做饭吧。”薛清石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他突然想到之前在书上看过富家小姐生活都是锦衣玉食,所以吕晓春当然吃不惯那种便于长期储存的干粮。好在自己看过烹饪方面的书籍,多年的孤岛生活也进行过实践,所以薛清石对自己的厨艺是很有信心的,只是不知道这船上还能提供什么样的食材。 “你会做饭?”吕晓春的眼里有了神采。 “嗯,能做一些。” “哈,那真是麻烦你了。”吕晓春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道。然后一声清楚的“咕噜”声响起,正是从吕晓春的肚子处传来的。 薛清石哈哈一笑便推门出去了,留下吕晓春一人在屋里红了脸。 没多久,薛清石端着饭菜回到了大厅中,他做了两道很简单的菜,蒸了一些白米饭。薛清石盛了两碗饭,将其中一碗递给吕晓春,吕晓春接过来,也不客气,直接开吃。从闻到饭菜气味的时候起,吕晓春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吕晓春吃饭的样子虽不是狼吞虎咽但也并不淑女,“想不到你做饭还挺好吃。”吕晓春一边吃着还不忘夸奖薛清石,她嘴里嚼着饭菜,自然说起话来就有些口齿不清。 吕晓春就着菜连吃了三碗米饭,换在平时她根本吃不下这么多,而这一次不只是因为她饿了,主要原因还是薛清石做饭确实好吃。 就在薛清石和吕晓春在船上安心享用午餐的时候,一艘中等大小的船驶进了海盗水寨的峡湾之中。这艘船进入峡湾之后便收起了船帆,船上也没有悬挂任何标识。船楼之中的一间舱室里,一个壮汉用粗狂的声音说道:“依我看,咱们来的正是时候,下了船正好赶上吃饭,好久没吃海味了,这回得跟小巴好好喝上一杯,哈哈。”这壮汉身长约八尺,看起来大概三十来岁,满脸的络腮胡子,头发刮得很短,让人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个光头。 “老五,别净想着吃,咱们是来办事的。老十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他昨天中午可就该回去的。谨慎一些的好。”说话的是个声音沙哑的中年男人,他中等身高,一身灰色衣服,身体有些轻微的佝偻,一双小眼睛中蕴含着狠戾。 “老三你真是多心了,老十他一身好本事,有啥可担心的?我看准是小巴将他招待的不错,他一时半会儿不舍得回来。你说是吧,申先生?”壮汉看向一个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男人。 被称作申先生的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他相貌颇为英俊。申先生一袭黑衣,坐在椅子中,他没有回应那个叫做老五的壮汉,他只是用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地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候,想起了敲门声,而后门被推开,一个腰间佩刀手里拿着筒状物体的人走了进来,恭敬地对屋里的三人说道:“报!申先生,三长老,五长老,我们发现水寨的情况不对劲。” 申先生听闻也不细问,站起身来说道:“两位长老,随我前去看看。”说罢,便率先推门出去。佝偻男人和壮汉见状相视一眼便紧随其后。 申先生和两位长老来到甲板上,船已驶过峡湾中的转弯,尽管还有不少距离,但海盗水寨的码头已经进入三人的视野。申先生决定先行一步,他施展轻功从甲板上跃起,如石头打水漂一般横渡于水面之上,向着码头疾奔而去。两位长老也相继施展轻功跟上。 当三长老和五长老来到码头上时,看到申先生就在前方,他正蹲在地上查看着什么。二人走到申先生身边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正是十长老。 “老十!”三长老惊呼。 “死了。”申先生用低沉的声音说着,“看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申先生又指了指一边地上的巴子龙,说道:“小巴也是一样的情况,不过他还被扭断了脖子。” “难道是死于内功?”五长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有可能。” “什么人干的?老十有内功在身,又是货真价实的六品武者,能杀掉他的也得是个高手了。还有,只有老十和小巴在这里,寨子里的其他人其他人呢?”五长老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其他人的踪影。 “不知道,事情确实很蹊跷。十长老和小巴殒命,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先不管那么多了,得快去看看贡品的情况。”申先生说完,三人便向海盗的仓库走去。 三人刚来到仓库前,申先生便大叫一声:“不好!” 看这仓库的样子定是发生过很严重的火灾,整个仓库被烧得黑漆漆的,房顶也塌了一小半,周围的房子也多多少少受到了波及。 申先生快步来到仓库门前,一脚踹开房门便冲了进去。三长老喊了句:“申先生,房顶不结实。”便和五长老一同跟了进去。 申先生对仓库结构布局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通向地下室的楼梯,楼梯已经被火烧得不能用了,他索性直接从楼梯跳了下去到达地下室的门前。地下室的门由金属制成,门已经被熏黑了,上面挂着锁。 “门锁得好好的,看来贡品是没什么问题了。”五长老说道,他想宽慰一下申先生。 申先生运转内功,将原气聚于右手,而后将右手以手刀状劈向门锁。“咔嚓”一声,门锁断成两半,掉在地上。推开门,申先生和两位长老便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门内是数不清的烧焦了的尸体和一堆烧成破烂的木箱子。 “没有,看来是放火之前已经拿走了。”申先生在地下室中找了一遍,发现烧毁的和残留的箱子中装的都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他没看到任何贵重物品的痕迹。 “厉害,厉害。”申先生缓缓说着,他的声音中隐藏着极大的愤怒。“本来我以为十长老和小巴的死是齐国水师干的,但现在看来并不像。我会禀告宫主,然后彻查此事!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东西,无论他是谁,都已经成为我们的死敌了,我一定会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让他知道得罪我们神教的下场!” 又是一夜的航行。太阳跃出海面时,薛清石正负手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出神,这一夜是他值夜。身后,吕晓春缓缓走来,她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去睡会吧。” 薛清石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不了,我不困。” “是嘛。”吕晓春笑了笑,“不睡可没机会了啊,咱们快到了。” 顺着船的航向看去,在远处,泊船的栈桥已经隐约可见。那是谈康的码头。 独身一人在孤岛上生活了九年之后,薛清石终于回到了大齐,这时候,他十七岁。 第三十二章谈康 吕晓春的货船在港口停泊完毕,舷梯刚搭上栈桥,就有三五个男人走上舷梯来到了船上。这些人都是靠着码头讨生活的,天天待在码头上,有船来的时候便帮忙卸货运货,没船的时候时候便歇着。这几个男人中为首的一个看到吕晓春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吕小姐,您回来啦,船上有货吗?还是让兄弟们帮忙运回府上吧。” “刘三哥,这回我船上的货物可多啊。”吕晓春笑着和那男人招呼着。 薛清石站在一旁看着,吕晓春和这称作刘三哥的男人是相熟。她说的话倒是不假,原本打算运出去要卖的货没卖掉,还从海盗那里拉来好些宝贝,船上的货当然会多了。 “那好啊,说明吕小姐您财源猛进呐。兄弟们还能嫌多吗。”刘三哥还是一副笑脸地说道,“只是,多给咱一些酬劳就行了。嘿嘿。” “好说,那就有劳你们了。” 薛清石和刘三哥等人一起将船上的货物搬了下去,这船上的东西确实不少,足足装了四辆板车。 “吕小姐,您坐马车吗?这儿有。”刘三哥指了指旁边停着的几辆马车问道。 “薛少侠,你要坐车吗?”吕晓春看向身边的薛清石。 薛清石来到码头上之后便一直东张西望的,听到吕晓春说话,他便回应道:“哦,你坐吧,我走着就行,顺便也看看这谈康城。” “嗯,那我也不坐了。”吕晓春说道。 “好嘞。”刘三哥应了一声表示明白,这才正眼打量起薛清石。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穿的衣服看起来像个卖苦力气的人,但看他的相貌却又显得气度不凡,而且自己上船来只看到吕小姐和和这个年轻男子,而不见其他人,想来一定是二人关系不同寻常。他觉得自己一下子想通了什么,便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吕晓春和薛清石,直看得吕晓春脸颊发红,目含嗔怒。 刘三哥的人牵着驴车走进了谈康城中,吕晓春和薛清石步行跟在一旁。 薛清石走在街上,看着路两旁各式各样的商铺,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他很自然地回忆起了曾经在江城地生活,谈康和江城很像,都是典型地商业城市。薛清石的脚踩在青石板路上,他的步伐不快,与身边的吕晓春等人一致,这个时候他的内心生出了一股多年不曾体会到的踏实,这是来自他血液中的对土地的亲切感。尽管现在身处一座陌生的城市,但多年来他从未能够如现在这样接近故乡,看着周围的一切人和物,薛清石感到由衷的欣喜。 “刘三哥,这几天城中有什么事发生么?”吕晓春跟刘三哥打听着情况。 “嘿嘿,这几天城里很太平。”刘三哥说道。 吕晓春继续和刘三哥聊着。薛清石则一边听着两人聊天一边东瞧瞧西看看,他将原气感知的范围控制在自己周围一丈左右。刚进入谈康城的时候,薛清石还保持着原气感知的大范围戒备,然而城中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又进行着各种活动,这些都在原气感知的范围之中,这使得薛清石一下子收到了太多的信息,让他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又觉得脑袋快要被塞爆了,所以他才缩小了原气感知的范围。对他来说一丈的距离足以让他应对各种情况。 一行人逐渐走到了城中心,在这里薛清石真正认识到了谈康的繁华。三四层高的楼房布满了整个街区,宽阔的街道上满是行人,热闹程度如同过节一般。 在一个街口,吕晓春停住了脚步,她看向街边的一栋楼房。那栋楼房开着门,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看来是正在给那房子装修,从已经装修完成的部分可以看出那房子将要被作为一间商铺。看那栋楼房所在的位置,可以说是拥有作为商铺的绝佳地势。 薛清石看到吕晓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栋楼房,便问道:“怎么了?” 吕晓春说道:“那栋房子原本是我家打算买下来用于开商铺的,契约都快签好了,硬是被褚家的人用下三滥的手段抢了去,真是可恶。”说完,她还愤愤地挥了挥拳头。 薛清石第一次听到吕晓春说“褚家”,应该就是她家的对头了。都能逼得吕晓春产生放弃生命的念头,想来强夺房屋这种事也是小意思。薛清石认为既然答应了要帮吕晓春,那么跟这褚家对上便是迟早的事,所以干脆遇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什么问题,快些处理完吕家的麻烦以便早些回江城。想到这些,薛清石便迈步往那栋房屋走去。 “你干嘛去?”吕晓春看到薛清石要走,赶忙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去把那栋房子给你们夺回来。” “别去!”吕晓春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薛清石说道。这位薛少侠真是心急,她能想象到薛清石会用什么样地方法把那房子夺回来。“褚家已经签了契约了,虽然他们的手段不光彩,但那房子已经确实是人家的了。你怎样夺回来,你若进去大打出手把那房子强占了,那又和强盗有什么区别?”顿了顿,吕晓春又恢复了温婉的语气,说道:“我当然想把那房子夺回来,但一定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 薛清石明白了吕晓春的想法,他忽然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在孤岛或者海盗的寨子了,这里是大齐国,不是法外之地,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是需要遵从一定的规则的,一些在孤岛生活多年养成的习惯需要改一改了。 “好吧,我知道了。”薛清石回应道。 吕晓春的手从薛清石的胳膊上收了回来,她又看了看那栋正在装修的楼房,而后轻声说了句”走吧。”一行人又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段时间,薛清石忽然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共有七人骑着七匹马疾驰而来。街道虽然很宽阔,但那群人骑着马却三三两两并排而行,即便是街上行人众多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行人们不得不躲避到道路两旁给马匹让路。 看到马队靠近,刘三哥和他的伙计也忙着把驴车停到路旁。马队的最前排是两匹马并排前进,骑在马上的人只管驾着马往前走,也不招呼路上的人躲开,仿佛行人让路是天经地义一般。 “哼,康龙帮的人真是霸道,好像这街道是他们的一样。”刘三哥看着靠近的马队愤愤地说着。 “康龙帮?”薛清石觉得这名字很新鲜。 “是啊,薛小哥是第一次来咱们谈康吧,你可能不知道。那康龙帮是盘踞在咱们谈康的帮派势力,没少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估计是把衙门里的官老爷伺候得不错,才有的横行霸道的底气。你看,他们就这样在街上走也没人管。”刘三哥小声地跟薛清石说着,一副很熟悉城内情况的样子。 “褚家的人和他们勾结,我父亲受伤就是他们康龙帮干的。”吕晓春看着越来越近的马队,声音里带着怨恨。 听了吕晓春的话,薛清石又将康龙帮列为了潜在的敌人。 这时候,康龙帮的人骑着马与薛清石等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行人们早就站到了路两旁给那队人马让开道路。突然,一个小男孩走到了路当中,那小男孩本是由他妈妈领着站在路边,结果小男孩看到了路对面有个卖面人的摊子,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面人瞬间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趁着他妈妈松开了手,他便走到了路当中,想要到对面去看那些面人。小男孩不在意路上的情况,一心只想着那些面人,当他走到路当中的时候,康龙帮的人马已经近在咫尺了。领头骑马的两人该是看到了那个小男孩,以这样的速度他们将会撞上那个小孩,而且会给小男孩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但他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小男孩的母亲见状一脸惊慌,急忙呼喊小男孩的名字,小男孩听到母亲的呼喊直接停在了路当中,又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这时候马已经来到了小男孩的面前,他的母亲也绝望地跪在了地上。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然后就看到薛清石抱着完好无损的小男孩出现在了那位跪倒在地的母亲身前。 路两旁的人群中发出惊呼,吕晓春也很是惊奇,她没察觉到薛清石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离开又出现在路对面的,但好在他救下了那个小男孩。 薛清石将小男孩放到地上,对着小孩的母亲说道:“这位大嫂,出门在外可一定得留神小朋友的安全,刚才多危险啊。” 男孩的母亲一把将小男孩抱进怀中,眼里噙着泪花,不住地跟薛清石道谢:“谢谢你,小兄弟,真的谢谢你啊。” 小男孩没有受伤,但康龙帮的人就倒霉了。刚刚薛清石那快如闪电一般的速度使得领头的两匹马受到了惊吓,两匹马直接扬起前蹄将背的人甩了下来,后面的马没有及时减速结果撞在了一起,最后所有人都摔在了地上。 康龙帮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薛清石,他们当然没有看清薛清石的动作,他们也不知道薛清石本来实在路的另一边,他们只认为薛清石能将小孩救下来一定是用了什么诡计,还使得他们纷纷坠马,当下决定教训薛清石一番。 “他妈的!臭小子,你干了什么?”一个康龙帮成员指着薛清石大声呵斥道。 薛清石离开那对母子,来到路当中,站在康龙帮人面前。“我只是让那个小朋友从危险的地方离开而已,顺便告诉那位大嫂要多注意小孩子的安全。”薛清石一脸轻松地说着,就像是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找死。”那个康龙帮的人恶狠狠地说道,然后招呼身边地人说了声:“弄他!”所有地康龙帮人抽出身上的刀奔向薛清石。 围观的人群看到有打斗要发生,纷纷作鸟兽散,生怕受到波及。刘三哥看到薛清石的境况也感到焦急,但吕晓春却示意他稍安勿躁。 既然是对方主动找麻烦,薛清石当然不打算退缩,即便对方在这城中颇有势力。薛清石早看出来这几个人只是小喽啰而已,他已经用原气感知探查过这几人,并未发现这几人的身体周围有原气聚集的迹象。自从在海盗的寨子里和那个十长老交手之后,薛清石便有了一个猜测——有内功懂得使用原气的武者,身体周围会出现原气聚集或有规律流动的情况。薛清石判断康龙帮的这几个人不会用原气,便决定速战速决。 看着康龙帮的人提刀冲来,他不慌不忙摆开架势,双手提起,将原气聚于掌中,感觉时机成熟便对着康龙帮众人推出双掌,这是他很信赖的一招——巨浪掌。 康龙帮众人看到薛清石的架势便感觉情况不妙,他们万没想到这个穿衣打扮看似普通的年轻男子竟然会使用原气。 巨浪掌的强悍力量瞬间将一众康龙帮人击飞到了一丈之外。打完一招,薛清石收掌站定,气定闲神地看着躺在地上地康龙帮众人。他这一掌的力道恰到好处,并没有将那些人杀死,但一定会造成不小的伤害。 康龙帮的人勉勉强强地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他们终于知道了这个年轻男子不是一般人,便也不说什么,甚至都没敢再多看薛清石一眼,赶紧相互搀着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蹒跚着离开。 薛清石在众人的注释中来到吕晓春的身边,刘三哥伸出大拇指:“薛小哥,了不得啊。” 吕晓春也是笑着看向薛清石,这个男子又一次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似乎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他总能一两招就能解决,他究竟有多强呢?不知道,只是有他在身边真的让人好安心。 “走吧。”薛清石对吕晓春说道。 “好。”吕晓春笑着回应。 刘三哥的驴车又动了起来,谈康城的街道又恢复了喧嚣。 第三十三章吕家 吕晓春走在路上,心里想着一些事情。薛清石出手教训康龙帮的人,这种事瞒不了,康龙帮的人不会忍气吞声,可能不久后也会传到褚家人的耳中,而且自己和薛清石走在一起的事应该也会被提及。她不知道那些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自己和自己家或许会被认为牵涉其中。吕晓春觉得如果真是那样,不如干脆就把这件事作为一个信号——自己家准备反击的信号,自己家被欺负了那么久终于不要再被动挨打了。只是这样一想,她就感觉热血沸腾的,但光是热血沸腾还不行,毕竟接下来要怎么做她还没有详细的打算,不过首要任务是赶快回家,让家里做好防备。现在有了薛清石在,她感觉底气很足。 薛清石安静地跟在吕晓春身边,刚才与康龙帮的人交手,对他而言只是一场小风波而已,他并不放在心上。 路上的行人对于薛清石刚才的表现议论纷纷,有夸他的,自然也有说话不好听的。薛清石感官敏锐,人们所说的话尽管声音不大,他却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只管往前走着,仿佛人们所说的事与他无关。 将近中午,街边一座酒楼第三层的一间包房中有二人正等待店家上菜,这二人靠窗坐着,通过窗户刚好看到了薛清石出手的整个过程。二人中的一个衣着质地上乘长相普通的少女转过脸来,看着对面的人说道:“那人好厉害啊。” 坐在少女对面的人没有回应。那人还在看着窗户正要离去的薛清石一行人,目光一直停留在薛清石的背影上。 少女见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她刚说出一个“小”字,对面的人直接把脸转了过来,用带有一些指责意味的目光看着她。 少女赶忙改口,声音低了下去,说道:“公子。” “哼!”少女对面的公子出了一声,又转过脸去继续向街上看去。“别忘了咱们来谈康的目的,出了任何差错都有可能使计划失败,这几天我一直在提醒你小心谨慎,你难道没记不住吗?”这位公子生得白净,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起话来却是一副粗嗓音。 “公子,奴婢知错了。”少女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桌子。 “珊瑚啊。”公子又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啊?”少女听见公子唤着自己的名字,急忙抬头回应。只见公子微微地眯了眯他那细长地眼睛,又听见他说道:“那几个骑马的,是康龙帮的人吧,那个帮派是叫康龙帮对吧?” 珊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显出了认真。“应该是,听说那康龙帮在这谈康城中很有能量。或许除了朝廷的人,也就他们敢那样骑马了吧。” 公子的脸上显出一丝厌恶和轻蔑,说道:“自来到谈康之后,我就一直听到有人在说康龙帮的事,今日一见,果然嚣张。” “据说褚家和这康龙帮关系不错。”珊瑚说道。 公子对此并不惊奇,“褚家的生意是谈康城中是做的最大的,他们绝对有些手段,我们在和他们接触的时候一定得留神。还有,得注意一下那个康龙帮。” “是,奴婢明白。”珊瑚点了点头。 公子又向窗外看去,街上又恢复了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薛清石等人已经走远了。“哎,珊瑚。你说刚才出手教训康龙帮的那人是谁呢?” 珊瑚浅浅一笑,说道:“公子也注意到那个人了啊,他看起来很厉害呢。不过咱们来到谈康这五六天里也没听说这城里有什么强大的武者,能上得了台面的角色应该都在康龙帮了吧,还有就是那一位的护卫。但很明显那人不是,真是让人好奇啊。不过,看那人的手段,他得有八品武者的实力了吧。” 公子仔细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景象,语调缓慢地说道:“不,你应该是低估他的实力了。那人一掌能击飞康龙帮七人,若是八品武者当然能做到这一点。但你仔细想想,他那一掌只是击飞了那七个人,那七人身旁的马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街边的人也没受到影响,也就是说他那一掌仅仅打在了那七人身上,那需要很精准的原气操控能力。我很快就能达到八品武者的层次了,但我不认为自己能打出那样一掌。” 珊瑚听后很是惊讶,“公子,您是说……”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怎么可能,那人看起来年纪也就和咱们差不多啊!” 公子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珊瑚说的不错,那人实在太年轻了,那样的年纪就有那种本事,不得不令人惊叹。随后他缓缓说道:“我有种预感,咱们这趟谈康之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薛清石跟在吕晓春的身旁一直走着,有时经过某个街口或者某栋建筑,吕晓春都会向薛清石讲述其中的特别之处。吕晓春向薛清石介绍的有一些是谈康城的地标,有些则是她曾经有过深刻印象的地方。薛清石听到的不只是那些地标对于谈康的特殊意义,他还听到了吕晓春分享的她曾经的一些回忆,吕晓春每次讲到回忆中有趣的部分都会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这个时候,薛清石也会跟着一起笑起来。 刘三哥早已悄悄地示意自己那帮伙计放慢速度,他识趣地给薛清石和吕晓春二人留出一定地空间。于是,吕晓春和薛清石并排走在前头,刘三哥的队伍跟在后头,中间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在一座宅院门前,吕晓春停下了脚步。“到家了。”吕晓春说了句,便去敲门。 薛清石站在路边看着。吕晓春家的宅院坐北朝南,院墙高度适中,白墙黑瓦,两扇棕色的大门,看起来很朴素,但从院墙的长度来看,这宅院的占地面积应该不小。薛清石完全可以使用原气感知将吕晓春家的宅院探查一番,但出于礼貌,他收起了好奇心。 一扇门打开,露出一个小厮的脑袋,小厮一看到吕晓春,脸上瞬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是小姐回来了。”小厮高兴地说着,赶忙将门全部打开。 院子里出来几个佣人,和刘三哥的伙计们一起将驴车上的箱子都搬到院中。吕晓春付了刘三哥报酬,又吩咐佣人们把所有箱子都搬进库房,将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中午了。吕晓春看向薛清石说道:“走吧,吃饭去。” 第一次来到吕晓春家,薛清石自然免不了一番打量。进了吕宅大门就是一片宽阔的院子,院子正中是一条十字形的长廊,直通正中和两侧的房屋。长廊又将院子等分成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种着不同种类的花草,西北角的区域还放着两块形状怪异的假山石。长廊顶端覆盖着薛清石叫不上名字的藤蔓植物,藤蔓植物开着紫色的小花,在紫花绿叶的装扮下,整条长廊很是好看。 吕晓春领着薛清石顺着长廊走进正中的房屋,房屋的东侧便是饭厅。来到饭厅,吕晓春招呼薛清石在餐桌旁坐下。这时候吕家的人已经吃过午饭了,所以吕晓春刚一进大门就吩咐门房通知厨房做饭。 薛清石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他不停地东瞧西看。吕晓春注意到了薛清石的行为,这间饭厅不大,只放了一张大圆桌和几把椅子,房间内也没有什么装饰品,第一次到这房间来的人只需简单地扫一眼就能了解其中的全部情况,薛清石很显然没有必要总是这样看来看去,莫非是他感到局促?回想一下,自打认识这薛少侠以来,他给人地感觉一直是从容不迫的,没想到他也有拘谨的时候。看着薛清石的窘态,吕晓春觉得有趣。 发觉吕晓春在看着自己,薛清石对着她笑了一下。在吕晓春看来,薛清石的笑有些夸张,似乎是在掩饰某种情绪。 “这间屋子……很大……你们家……呃,也很大。”薛清石有些吞吞吐吐的说着。 吕晓春“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她低头看着桌面,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而后两人便都不出声,一阵沉默使得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起来,好在这时佣人们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吕晓春赶忙招呼薛清石吃饭。 吕晓春家的厨师手艺不错,尽管薛清石并不感到饿,也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哎,清石……” “啊?”薛清石正欲夹菜,就听到吕晓春叫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吕晓春已经放下了碗筷,正看着自己。 “我们年纪相仿,我直接叫你名字你不介意吧。”吕晓春用糯糯的声音说道,她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脸上火辣辣的。 “没关系,吕小姐,我当然不介意的。” “你……直接叫我‘晓春’就好了。”吕晓春的声音很低,她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米饭。 薛清石一愣,遂开口道:“好的,吕小姐。” 吕晓春:“……” 吃过饭,吕晓春领着薛清石来到后院,后院的北侧有一栋三层楼,东西两侧各有一栋二层楼。吕晓春引着薛清石来到西侧楼里的一间房中,这是她给薛清石准备的卧房,趁着吃饭的时候已经让佣人收拾过了。她还叫佣人给薛清石准备两身新衣服,让薛清石洗个澡之后试穿一下。吕晓春又给薛清石安排了一个佣人,告诉他有什么问题就找佣人。 安顿好薛清石,吕晓春走出楼房来到后院中,看了看北侧的那栋三层楼,接下来该去见自己的父母了。 第三十四章态度 吕晓春进入位于后院北侧的那栋三层楼,这是整座宅院的主楼,也是她和家人作息的地方。自己父母的卧房在三楼,但因为父亲受伤而行动不便,所以在一楼选了个房间暂时当作卧房。吕晓春来到房前,门口的等候差遣的丫鬟告诉她父母已在房间里等候多时了。此时已是午后,平时自己的父母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但这时候他们还在等自己,想来也是知道了自己回家的消息。她敲了敲门,推门而进。 房间很大,用对开的帘幕分成内外两间。帘子收了起来,吕晓春的父亲吕敬知仰面坐在一张躺椅上,他有伤在身,用那样的姿势可以让他感到舒服一些。躺椅旁边放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两只茶杯。小圆桌的另一边坐着吕晓春的母亲袁秋萍。父母二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郑重,这让吕晓春有些诧异。 吕晓春微微躬身,对着父母施了一礼:“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吕敬知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家之后不先来跟父母请安,竟然直接跑去吃饭,真是太不懂礼数了。” 吕晓春感觉父亲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她之前经常出门办事,在中午头回来是常有的事,多数情况下会错过午饭,后来她就有了中午回来先吃饭地习惯,每次都是吃过饭再来见父母,父母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父亲的话让她感到奇怪。但是吕晓春并没有多想,她走向窗边的一把椅子,笑着说道:“哎呦,爹,您怎么了,我不一直都这样吗?”说罢,她便坐在了椅子上。 吕敬知猛地拍了下桌子,“谁让你坐下的?自作主张,你确实是太不懂礼数了!” 吕晓春彻底懵了,她眼睛睁大,呆呆地看着父亲,父亲今天真是太反常了。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和蔼可亲的,从未对自己发过脾气,即使自己偶尔犯错误,父亲也都是以教育为主。她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的歇斯底里,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袁秋萍从一旁伸手轻轻抚了抚吕敬知的胳膊,“老爷,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嘛。”又看向吕晓春说道:“春儿,你爹有心事,脾气燥了点。对了,你这趟出门还顺利吗?” 母亲的声音很柔和,这让吕晓春稍微放松下来。接下来吕晓春便说起了自己在海上的遭遇。也许是她想起了海上遇难的船员,又或许是父亲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发脾气,她讲述时的声音一直是有气无力的。当她说起自己遇到海盗的时候,母亲也跟着紧张地用手捂住嘴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她就讲到薛清石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将她从困局中解救出来,一说起薛清石,她的声音便不自主地高昂起来,一改先前的颓势。最后她又讲述了从海盗的寨子中搜刮财宝当作赔偿的事。 “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生意都做不成。看看你,穿的什么样子!”吕敬知以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了一句。 吕晓春感觉父亲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向了自己,她倏然站起,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地父亲。 “老爷!”袁秋萍的声音也急切了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谁希望遇上海盗啊,他们就那样找上来了,一船的人全死光了啊,我不难受吗?我差点也死了啊!”吕晓春大声说着,泪水在她眼窝里直打转,她身上还穿着在船上时的那身衣服。“我是没做成这笔生意,但我带回的东西也价值不菲。还有,我穿成这样怎么了,我要是先换身衣服再过来,您是不是更有理由说我怠慢?”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反了你了!”吕敬知连拍了好几下桌子,声音如同嘶吼一般。 “莫名其妙!”吕晓春也大叫了一声,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身向屋外跑去。出门的时候她听见母亲在叫她,但是她没有回应。 敲门声响起,薛清石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女子,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女子正是吕晓春。 吕晓春换了身衣服,她穿着一袭白色裙衫,这白裙将她优雅的身姿完美的展现了出来,她那乌黑透亮的秀发盘在脑后,还扎着一支刻着复杂纹路的精致簪子,她的脸上化了淡妆,让原本就十分漂亮的面庞更加精美。薛清石没想到吕晓春一番梳妆打扮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以至于他开门之后差点没认出她来。如果说之前的吕晓春是一朵正要盛开的花朵,人们能意识到这朵花的美好,那么现在这朵花已经彻底绽放了,并展示着惊人的美丽。 看到薛清石明显的愣神,吕晓春便知道自己这身打扮还不错,也不枉费自己来之前的刻意准备。 薛清石露出笑容,“哦!是你啊,差点没认出来,快请进。”说着将吕晓春让进房间。吕晓春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气,她进入房间之后,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吕晓春看了看薛清石,脸色古怪:“你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我已经让佣人给你买新衣服了啊,难不成他们就买了这个?” 薛清石穿着深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脚穿一双黑色的布靴。如果说他之前的穿着看起来像个水手,那么现在这一身看起来就是个家丁,只是他身材健硕,一对袖子挽起来露出了健壮的小臂,再加上他那英俊刚毅的面庞搭配脖颈处垂下来的一束小辫子,又让人不禁疑问这样气质非凡的人怎可能会是个家丁?真是充满了迷惑性。 “当然不是,他们买的衣服都非常好,我看那都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我穿着也很合身。只是我穿好之后一照镜子,哈,真是太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了,我怎么看怎么别扭,真觉得那种形象不适合我,干脆就跟你家的佣人要了这身衣服。嘿嘿,你还别说,这穿起来感觉还不错,也很便于活动。”说罢,薛清石指了指角落的橱柜,“那些衣服我都给放进橱子里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 吕晓春当然不会去开橱子看,既然薛清石愿意这样穿就先依着他吧,好在他穿这一身看起来还比较顺眼。 “清石,陪我出去走走吧。”吕晓春刚刚和父亲吵了一架,父亲莫名其妙的态度让她心中充满郁结,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薛清石,期望着可以找薛清石一吐为快,然而见到薛清石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便邀请他一起出去逛逛,就当是散散心。 薛清石欣然同意。二人从吕宅后院的小门出来,步行到了街上。 这时已是下午,街上的行人相比于上午少了一些。薛清石与吕晓春在街上并排走着,脚步缓慢而随性。吕晓春一袭白裙,气质出众光彩照人,街上的行人们惊叹于她的美丽,都忍不住向她多看几眼;至于薛清石,人们第一眼看到他都认为他只不过是那位美丽女子的跟班,只是那个跟班看起来有些过于洒逸,然而若是有人再看他第二眼便会猛然间察觉到他那种潇洒之下似乎隐藏着令人心悸的秘密。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薛清石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嗯。”吕晓春回应了一声,心头却说薛清石你真是个呆子,这才看出来我心情不好。 从家里出来,吕晓春一直在想着与父亲吵架的事,心情自然很沉重。她很希望薛清石能明白她的难过,然后主动安慰她一下。但薛清石的表现像是对此毫无察觉,薛清石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一言不发。于是,吕晓春便开始时不时地唉声叹气,希望引起薛清石的注意,终于,在吕晓春唉声叹气了一刻钟之后,薛清石说出了一句“你好像心情不太好”,这简直让吕晓春抓狂。 “家里人还好吗?”薛清石以为吕晓春是在为家里的事担忧。 “还好吧。”吕晓春说道,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和父亲吵架的事告诉了薛清石,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后,她终于感到畅快了一些。 “我觉得你应该跟你父亲好好谈谈,问清楚他究竟怎么了,毕竟照你说的他以前不这样。”薛清石倒是没想到吕晓春回家后还遇到了这种事,难怪她心情会不好,就按着自己的想法提出了建议。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吕晓春的语气轻快了起来。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吕晓春不再唉声叹气了,薛清石又变成了闷葫芦。 薛清石以为吕晓春想要出来走走纯粹是想排解心事,按理说这样走路应该是漫无目的的,但渐渐的他发觉每到一个路口要往哪边走吕晓春都没有任何迟疑,似乎她早就有了计划。终于,在一间裁缝铺门口,吕晓春停了下来。 “清石,给你做一身衣服吧。”吕晓春抬头看了看裁缝铺的招牌,又转脸看向身边的薛清石,薛清石比她高,所以她需要仰着脸。 薛清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吕晓春有这样的打算,于是他赶忙推脱:“不必啦,我现在穿的衣服就挺好的。” “怎么能让你穿着佣人的衣服呢,你又不是我家的佣人。” “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了,我想送你件衣服难道你不接受吗?而且来都来了,这可是谈康城最好的裁缝铺了,快进去吧。”吕晓春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薛清石进了裁缝铺。吕晓春真心地认为薛清石应该有套合适的衣服,既然买成品的衣服他不一定喜欢,干脆就直接带他来裁缝铺定做一套。 二人来到店里,吕晓春大声喊道:“蔡掌柜!” “哎!来啦来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个子中年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哎呦,原来是吕小姐大驾光临啊,您今天可真漂亮,让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呢。”蔡掌柜搓着手满脸堆笑地说着。 吕晓春掩嘴轻笑:“蔡掌柜真会说笑。” “哈哈,我实话实说。吕小姐到我这来是要做件衣服?” 吕晓春指了指身后的薛清石:“给他做。” 蔡掌柜看向薛清石,不禁眼神一亮,他伸出大拇指:“这位小哥真是一表人才。”又对着吕晓春说道:“这位家丁小哥看着真不错。”对蔡掌柜而言,吕晓春是常客,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吕晓春亲自带着家丁来做衣服,只是这家丁看起来实在是不寻常。蔡掌柜看看吕晓春又看看薛清石,心想莫非吕小姐和这家丁有不一般的关系,果真如此的话这家丁还真是好运。 吕晓春看着蔡掌柜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他在想什么,顿时有些脸红,嗔道:“蔡掌柜快别胡说八道了,他才不是我家的家丁,他是我很重要的客人!”顿了顿,吕晓春又接着说道:“你快给他量下尺寸吧,用最好的布料,拿出你最好的手艺,我不在乎多少钱,但一定要让他穿得合适,穿得舒服。” “哎呀,不用那么破费……”薛清石正欲从旁制止,却被吕晓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待蔡掌柜给薛清石量好尺寸,吕晓春将钱放在柜台上,蔡掌柜一看忙说:“太多了吕小姐,用不了这么多钱的。” 吕晓春摆了摆手,“蔡掌柜,麻烦你快些做,我这位客人可是急着穿,要是你手上有别的活就给推一推,先做我们这件吧。钱我放这了,多出来的是给你的好处,麻烦你多费点心啊。”说罢,就带着薛清石走了出去。 “呼!”吕晓春出了裁缝铺便长出一口气,仿佛是卸下了重担一般。她看着薛清石笑了笑,“我就说你穿这身衣服不合适吧,你看,被人当成家丁了吧。” 薛清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吕晓春抬手示意,于是也就不再出声。 第三十五章今晚吃鱼 从蔡掌柜的裁缝铺出来,薛清石与吕晓春二人继续在街上溜达,这时候吕晓春走路就不再有目的性了,她确实是在随意地闲逛。 “呃,我说,晓春……”薛清石打破了沉默。 吕晓春猛地转过脸来,明亮澄澈的大眼睛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你叫我什么?” 薛清石一愣,“叫你‘晓春’啊,你之前不说让我这样叫你吗?” “嗯嗯,没错,就这样叫我,记住了啊。”吕晓春又转过脸去看向前方,脸上笑嘻嘻的。 “晓春,你对我太好了。” 吕晓春在一旁听着,她双手背在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脸上的笑容让心中的喜悦一览无余。她嘴上不说话,心中却在回应着:“你知道就好!” “你对我这么好,这让我很过意不去的。”薛清石语调缓慢,像是在思考着话该怎么说才合适,“我在孤岛上生活了九年,多亏有你相助才能够这么顺利的返回大齐,这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还,现在你又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感到惭愧了。” 薛清石低着头边走边说,他突然看到前方的地上出现了一双绣着金色花纹的白鞋以及覆盖到脚踝处的白色裙摆,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本走在自己身旁的吕晓春突然站到了自己面前。她微微仰头,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正定定地看着自己。薛清石看着吕晓春的表情,发觉她似乎不太高兴。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吕晓春开口说话了:“就算你当时不上我的船,以你的本事早晚也能回到这大齐,但你若是不出现,我肯定已经死了,你说这样的救命之恩我应该怎么还?还有,如果这一次你能帮我家渡过难关,那么这样的恩情我又该怎么还?咱们真有必要把事情都分得这么清楚吗?”吕晓春急切地一口气说完,那裙衫勾勒出的饱满胸脯剧烈起伏着,她生气了。在她的印象中,薛清石武艺高强,性格也开朗,怎么这个时候变得如此的斤斤计较。顿了顿,吕晓春平复了下来,她看着薛清石的双眼,语气柔软地说道:“清石,我们都别再想什么谁欠谁而谁又该怎么还谁的事了,好不好?”她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脸也转向了一旁:“难道我们就不能是别的关系么?” 薛清石看着吕晓春的侧脸,而后低下头去,接着又抬起头来看着她说:“好,我也就不客气了,以后你吕晓春就是我薛清石最好的朋友了!”说罢,他又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吕晓春有些失望,薛清石所说的绝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薛清石的话怎么听怎么像“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如果这时候有一碗酒,那么喝完之后两人就能去拜把子了。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情绪,这薛清石迟钝起来也真叫人想要挠头,看起来有些事情还是交给时间去解决吧。吕晓春低着头不去看薛清石的目光,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薛清石的胳膊,而后转身继续往前走,薛清石见状赶忙跟上。 这个下午,吕晓春与薛清石逛遍了小半个谈康城,吕晓春领着薛清石薛清石去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二人回到了吕晓春家里。 吕晓春和薛清石说笑着走进饭厅。一进门,吕晓春便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坐在饭桌边。袁秋萍面前摆着碗筷,还有一只茶壶和茶碗,看来她是正等着厨房把饭菜做好。吕晓春有些诧异,父亲受伤后身体行动不便,一日三餐都是由佣人送到房间里,母亲也就一直陪着父亲在房间里吃饭,没想到这次母亲会亲自到饭厅来。吕晓春看了看薛清石,旋即也就明白了——母亲是冲着薛清石来的。 吕晓春问候过母亲便向她介绍道:“娘,他叫薛清石。”又跟薛清石说道:“那是我娘。” 薛清石对着吕晓春的母亲施了一礼,“见过吕夫人。”他声音平静,说话时不卑不亢。 吕晓春的母亲袁秋萍面容姣好,不施粉黛,柔和的眉眼中浮现出如有似无的哀伤,她的衣着看起来并不光鲜,但整个人那种富贵人家的气质却是无法掩盖的。自打吕晓春和薛清石进了饭厅,袁秋萍就一直在打量着薛清石。从她嫁给吕父之后,夫妻二人共同打拼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小有成绩,这么多年来她阅人无数,当她第一眼看到薛清石就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这年轻人简直是人中龙凤之姿!只是那一身家丁的衣服要是换一换就好了。 袁秋萍点点头,冲着二人说了声:“坐吧,马上就要吃饭了。” 吕晓春挨着母亲在她右侧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招呼薛清石挨着自己坐下。 “娘,您今天怎么过来吃饭啦,不陪我爹吗?” 袁秋萍白了吕晓春一眼,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厨房做了葱香鱼,我得吃热乎的,当然得过来了。” “娘,您可真会开玩笑,那厨房做好了肯定马上给端过去,就这走几步那鱼就能凉啦?” “傻丫头,你忘啦,你爹不吃鱼的,但今天我就是想吃鱼,可不就得过来吗!” 袁秋萍说的话听的吕晓春一脸懵,吕晓春当即反驳:“我爹不吃鱼?我爹可是最爱吃鱼了!” 袁秋萍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地对吕晓春说道:“不,孩子,听我的,你爹不喜欢吃鱼。” 薛清石正襟危坐,听着一旁母女二人的对话,他觉得自己是弄不清楚吕父究竟吃不吃鱼了。 袁秋萍试着和薛清石攀谈,她问了薛清石一些关于他自己的问题,主要是想了解他,但二人之间夹着个吕晓春,就使得袁秋萍无法好好地跟薛清石交流。袁秋萍问的一些问题,吕晓春总是抢着回答,薛清石想要张嘴说话,吕晓春就想着办法打断他。袁秋萍问薛清石的任何问题,吕晓春都对答如流,薛清石却越听越懵,他一边听一边想“这说的是我吗?”吕晓春说话虚虚实实,有些内容她说的是真的,有些则一听就知道是她瞎编的,每当薛清石想要纠正,就看到吕晓春给他使眼色。慢慢的,这场对话就又成了吕晓春母女二人之间的对话,而薛清石又成了听众。袁秋萍发现这样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可当着薛清石的面也不好发作,干脆就不再说话,只是板起脸来闷闷地喝着水,不停地腹诽着自己的女儿。而吕晓春则是一脸得逞的表情。 佣人们将饭菜摆上餐桌,这是很丰盛的一餐,吕晓春知道肯定是母亲提前安排的,为的是招待薛清石。当佣人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袁秋萍拿起碗筷说道:“吃饭吧。清石,你多吃点,我们家的厨师手艺不错的。” “谢谢吕夫人。” 吕晓春向门外的方向看了看,说道:“小迪不来吃饭吗?” “我听说你出门的这几天里他不经常在家吃饭,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忙些什么。”吕母一边说着一边将菜夹到碗里。 “哦,这样啊。”吕晓春又跟薛清石解释道:“我们说的是我弟弟,他叫吕迪。”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薛清石的碗里夹菜。“清石,你尝尝这葱香鱼,绝对好吃。这么好吃的鱼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吃呢。” “咳!”袁秋萍重重地咳了一声,又狠狠地瞪了吕晓春一眼,“吃饭就吃饭,别多说话!” 吕晓春吐了吐舌头,端起碗来开始吃饭。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吕晓春安静地多次给薛清石夹菜,薛清石也安静地示意吕晓春不用那么做,就连袁秋萍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 吕家的厨师手艺确实很好,中午吃饭的时候薛清石就感受过了,那道葱香鱼果真十分美味,但是薛清石有充足的真气在身,所以并不很饿。将碗里的米饭吃干净,薛清石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这饭菜真不错。” “你怎么吃这么少,不合胃口?”袁秋萍感到惊奇,在她看来薛清石这样的身板饭量应该不小,但却只吃了一碗米饭,况且这碗又不大。 “啊,吕夫人,这饭菜真的很好,只是我确实不饿。”薛清石笑了笑。 “真的假的?你多吃些,千万别客气啊。”袁秋萍还正说着,吕晓春已将碗托起,用筷子讯速地将碗底的米饭全部送入口中嚼完咽下,然后将碗筷放在了桌上:“我也吃饱了。” 吕晓春站起身来说道:“娘,我们先出去了,您慢慢吃啊。”说罢就拉着薛清石向饭厅的门走去。 “哎!你这孩子……”不待母亲接着说下去,吕晓春就转过身来:“娘,我们真的吃好啦,走了。”说完又拉着薛清石继续走。 当二人走到门口处,袁秋萍突然喊道:“晓春!” 吕晓春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母亲。 “你爹让我跟你说,是他不好,让你别生他的气。” 吕晓春笑了笑,说道:“知道了,我不生气。”而后推门出去。薛清石又对着吕母施了一礼,也出去了。 出了饭厅,二人发现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月牙也出来了。 “之前没有带你一起去见我父母就是怕你不自在,没想到你果然不自在。”吕晓春笑着说道。 “我没有不自在呀。” “没有不自在?那你还吃那么少?我娘也真是的,怎么就突然跑到饭厅去吃饭了呢。” 薛清石笑了笑,“晓春你是误会了,我真的不饿。”他认真地说道。 “真的?” “真的。” 吕晓春想了想,她想起认识薛清石之后,似乎每次见他吃东西都确实吃的不多,于是也就释然了。 二人在前院中溜达着,薛清石突然说道:“你母亲要你别生你父亲的气,你还好吗?” “没什么事,别担心,父女之间嘛。”吕晓春说道。 薛清石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候有一个人影自大门处走近,吕晓春仔细看了看,叫了声:“小迪?” 那人影一愣,而后走了过来。薛清石看到那人的身影瘦高瘦高的,当他走到近前,薛清石借着月光看到眼前的是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 少年看着吕晓春说:“姐,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很平淡。 “嗯,上午回来的。”吕晓春笑了笑,“清石,这是我弟弟,我跟你说过的,他叫吕迪。”她介绍起来,“小迪,这位是薛清石,你得管他叫哥,他是我的……呃……好朋友。” “你好。”薛清石打了个招呼。既然这是吕晓春的弟弟,那么他的年纪应该比自己要小一些,薛清石猜测吕迪在大概十五岁左右。尽管现在天黑了,薛清石还是敏锐地注意到吕迪的眼神有些暗淡,似乎缺少了少年该有的那种昂扬向上的神采。 “你好。”吕迪声音平淡地回应了一句,他的目光不定左右摇摆着。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干什么去了?吃饭了吗?”吕晓春问道。 “我出去办点事,吃过了。” 吕晓春还想说什么,吕迪却先一步开口:“姐,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罢,便自顾自地走了。 “喂,你……”吕晓春看着吕迪的背影想留住他,吕迪头也不回仿佛没听见一般。 袁秋萍回到房间,看到吕敬知躺在躺椅上正在剔牙而且还一脸满足的样子。 看到袁秋萍,吕敬知开口说话:“回来啦。啧,今晚这鱼做的还真不错。” 袁秋萍眉头一皱。哼,又是鱼! “怎么样,见到了吗?”吕敬知调整了一下躺椅,让自己从躺着姿势变成坐着的姿势。 “嗯,见到了。”袁秋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感觉怎么样?跟我说说。”吕敬知稍稍往前倾了倾身子。 “好!真的好!光看模样就觉得那不是一般人。” “别光看模样啊,你就没问问人家的底细?” “我怎么没问啊,可咱闺女总是在一边搅和,我没法详细的了解人家啊。比如我问人家是哪儿人,晓春非得说人家是凤临的,可我听人家说话就是咱们谈康的口音啊,可他要真是谈康人的话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呢?唉,晓春护着人家护得可真紧,到底是女大不中留!这丫头也真是的,出了趟门,不声不响地就带了个男人回来。” “唉……”吕敬知长出一口气,又仰在了靠背上。片刻,他又开口,仿佛很艰难地说了句:“可是,褚家那边……” 袁秋萍坐直了身子注视着吕父,说道:“老爷,难不成你要答应那褚子浩?” 好半晌,吕敬知才说话。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痴心妄想!” “那你就别担心了。晓春跟我说了,她找来那薛清石是帮咱家解决麻烦的,反正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不如就看看那两个孩子能做成什么样吧。” 一阵沉默过后,吕敬知“嗯”了一声,突然他又说:“你跟晓春说了么,叫她别生我气?” “说了,你放心吧,她说她不生气。” 吕敬知听了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过了一会儿,他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六章拜访 薛清石推开窗户,清晨的空气涌了进来,他想起了孤岛上的时光,与孤岛相比,这里的空气中少了一些自然的气息,而远处隐隐约约的喧嚣又是孤岛上所没有的。这是他回到大齐之后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床很舒适,他一夜无梦。薛清石还是依照习惯早早起床,这时候他已经练完晨功了。 整个吕宅静悄悄的,多数人还在熟睡,也有几个早起的佣人已经开始了工作。薛清石的房间在二楼,站在窗边,整个吕宅后院的景象尽收他的眼底。忽然,薛清石看到吕迪从那栋三层高的主楼中走出来。只见吕迪看了看四周,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是在确定周围有没有人,然后他快步走向后院通向外面大街的小门,推开小门走了出去。“这么早,他干什么去呢?”薛清石自言自语地说着。 谈康城的北城门处有家客栈,客栈没有名字,只在店门口挂了块黑底黄字的招牌,上写“客栈”二字。这家客栈与普通客栈相比有所不同,这家客栈看起来更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其实这客栈原本就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宅院,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宅院的主人将宅子卖掉了,一个月前,这座宅院被改造成了现在人们所看到的客栈。客栈内的装潢很有档次,使得这客栈给人一种很高档的感觉,或许是以此为依托,这客栈的住宿费很高,所以,尽管这家客栈地处谈康繁华地段——北城门,生意却很冷清。 客栈中的一间房中,少女珊瑚正在睡觉,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有声音传来:“珊瑚,该起床了。”珊瑚睁开了眼睛,她对自己听到的声音进行了一下确认,而后回应道:“是,小姐,我就来。” 珊瑚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着一身浅黄色裙衫的女子。这女子长着细细的眉毛和一双带着双眼皮的丹凤眼,她的眼睛有些小,脸却看起来圆圆的,这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小了,女子的鼻子很好看,嘴唇上涂了厚厚的大红色唇脂,让她本来就厚的嘴唇越发醒目,女子将头发盘在脑后,露出了两边的大耳垂。 珊瑚盯着小姐看了好长时间,像是在确认什么,终于她回过神来,说道:“对不起啊小姐,这床我睡着不大舒服,昨晚失眠了,今早才没起来。” “你呀,我真担心你关键时刻出岔子。”黄衣女子的声音有些哑,她走进了珊瑚的房间:“来吧,时间不早了,我得给你扮上。咱们今天去见褚子浩。” 一刻钟过后,珊瑚看着镜子说道:“小姐,我这跟昨天的扮相不一样啊。” 黄衣女子手里拿着胭脂盒,看着镜子里珊瑚的形象,正想着应该在哪里再做些修整,听到珊瑚的话,她没好气地说:“当然不一样啊,我跟昨天都不一样,你怎么能跟昨天一样呢?咱们昨天出去那是公子带着丫鬟,今天出去是小姐带着丫鬟,这公子跟小姐不是同一个人却都带着同一个丫鬟,你觉得这正常吗?” “正常啊,万一这公子和小姐是两口子呢?”珊瑚说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啧,你怎么这么贫呢!”黄衣女子笑着轻轻地捏了下珊瑚的耳朵。 又过了一刻钟,珊瑚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看黄衣女子的镜中映像,说道:“小姐,您这易容术真厉害啊。” “那当然,咱们在这谈康城中想要自如地行动还真就离不开我这手艺。”黄衣女子得意地说道。 “那您把我扮的再漂亮一些吧。”珊瑚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你别挑三拣四的,我给你扮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哦,好吧。哎!小姐,您是不是对那褚子浩特别不放心啊?” “什么意思?” “您看看,您把自己扮得也太难看了。” “珊瑚,你真是不想好了,敢这样跟我开玩笑,你怎么这么多话呢!” “啊,哈哈,小姐我错了,饶了我……” 主仆二人在愉快得氛围中打闹了起来。 黄衣女子按照自己的想法给珊瑚进行了易容,之后主仆二人简单地吃了早饭,来到客栈门口时,已经有辆马车在等她们了。 马车载着黄衣女子和珊瑚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了谈康城的西南部。马车在一处宅邸前停下,黄衣女子和珊瑚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座颇具规模的宅院,宅院的大门很气派,上方挂着牌匾,写着“褚宅”。 珊瑚上前敲门,门房将门打开,二人说明来意,门房通报之后便将二人引入院中。 黄衣女子与珊瑚被领进一间宽敞的大厅之中,这间便是会客室了。二人在椅子上坐下,门房将茶水端上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说道:“二位请稍等。我家老爷前几天出门办事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正巧少爷在家,他马上就来。”门房说罢便退了出去。 没多久,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男子很年轻,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另一个大概有二十八九岁。黄衣女子和珊瑚看到来人,便从站起身来。 年轻男子看了看黄衣女子和珊瑚,笑了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小姐久等了吧,家里的早饭吃得晚。两位快请坐吧。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褚子浩。”褚子浩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正中间的椅子坐下,他并不打算介绍跟他一同进来的那个男人,那男人也不说话,站在了褚子浩身边。 黄衣女子和珊瑚又坐回了椅子上。黄衣女子趁着褚子浩二人进门的功夫快速打量了一下两人。褚子浩是个矮个子,与同龄人相比,他真的很矮,虽然他现在还是少年时期,但估计以后也不会长得多么高,他的相貌颇为俊秀,只是那一双眼睛里似乎藏着无尽的风流,叫人看着不舒服。至于褚子浩身边的那男人,看着倒没什么特点。 黄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小女子孙云,是从都城令天那边过来的。”她指了指旁边的珊瑚,“这是我的好姐妹,她叫霜荷。” 珊瑚不动声色地看了小姐一眼,心里却有些波动,小姐的临场发挥真是让人有些不好招架,提前也不说好就直接给自己起了个名,只是这名字叫“双盒”是什么意思? 褚子浩说了声幸会,孙云接着说起来:“我们家在令天经营一些生意,这次到谈康来进些货。听闻褚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就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些合作。” 褚子浩轻笑一声,“孙小姐说得不错,我们褚家的生意是这谈康城中最大的,我们的货物也是最好的。能选择我们,孙小姐很有眼光啊。”褚子浩的话中带着高傲。在他看来,面前这位孙小姐只是一个到谈康进货的普通生意人,这样的人在谈康每天都有成千上百。 “呵呵,看来褚公子对自家的货很有信心。我们也是第一次到谈康来进货,主要是我们这次的客户要求很高,我们也是很谨慎,所以才到谈康来看看。” “我们的东西绝对是最好的,无论是丝绸,瓷器甚至是茶叶等等都是最好的。这点你绝对可以放心。”褚子浩手一挥,很是自信。 “嗯,不过我们这次的客户很特别,所以我们必须要保证货的质量。” 褚子浩来了兴趣,“不知孙小姐的客户究竟是何许人也?” 孙云似是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道:“实不相瞒,家父最近运气好,接下了一笔大买卖。这次的客户跟皇家有关,其实就是和宫里做生意。这是第一回,如果这开头要是能开好了,以后不愁没好机会。所以我们才想着要找质量好的。” 跟皇家做生意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如果这孙云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家庭背景应该不简单。褚子浩收起了轻视之心,他身体坐直,神情也变得严肃,说道:“能做宫里的生意,想必孙小姐家室不凡,恕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的货质量确实是最好的,只是您说的事情干系重大,我要跟家父禀报商量,恐怕现在不能给您答复。” 孙云叹了口气,说道:“可以理解,我们刚接手这笔生意时也觉得有些负担。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过些日子再来拜访。”孙云说罢便起身和珊瑚向外走去。 “孙小姐!”褚子浩开口叫道,“不知孙小姐这些日子住在哪里?” “北城门附近的客栈。”孙云回答,说罢她与珊瑚便走出会客室。 “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就是长得真的不好看。”褚子浩自言自语地说着,他确定孙云二人这时候已经走远了。 “不过身材倒真是极品啊。”褚子浩身边的男人接话说道。 褚子浩看向身边站着的男人,咧嘴一笑:“你也注意到了是吧,嘿嘿嘿。” “嘿嘿嘿嘿。”男人一边笑一边摸了摸下巴,“不过,少爷,这女人可是送上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啊。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没准咱们以后就能跟宫里的搭上关系啊。” “我得跟我爹仔细说说,这事还得谨慎一些,我还不知那两个女人的真假。” “少爷所言极是。” 褚子浩身体后仰靠着椅背,幽幽地说道:“若是我的不会走,不是我的不强留啊。”片刻,他又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跟身边的人说:“我听说吕晓春回来了是吧?” “应该是,有人说昨天下午在街上看见过她,好像是跟一个家丁在一起。” 褚子浩眯了眯眼睛,他的眼中似乎有欲望的火焰在燃烧,他用阴沉的声音说道:“既然吕晓春已经回来了,吕家的人应该已经给我答复了才是,不过到现在还没回应,看来吕家的人不太积极啊。哼,吕晓春那个女人,我早晚要弄到手!” “那吕小姐是公认的谈康城第一美人,配上少爷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褚子浩身边的那人附和着。 “哼,那是自然。”褚子浩站起身向会客室外走去,同时招呼着身边的男人:“升哥,跟我出去一趟。” 第三十七章干扰 吕晓春敲了敲薛清石的房门,叫上薛清石一起去吃早餐。饭厅中只有薛清石和吕晓春二人吃早餐。对于吕家的情况,薛清石已有所了解,他估计吕晓春的母亲没到饭厅来是留在房间中陪着吕晓春的父亲吃早餐了,至于吕迪,薛清石知道他早就已经出门了。 薛清石和吕晓春二人吃完早餐,仆人告诉吕晓春蔡掌柜来了。吕晓春和薛清石来到客厅,看到蔡掌柜手中拎着一个包裹。吕晓春有些惊讶:“蔡掌柜这么快就把衣服做好了?” 蔡掌柜一笑,说道:“吕小姐,实不相瞒,我最近一直在琢磨着做一种新样式的的衣服,做了一部分之后呢,就感觉一下子没有想法了,那衣服也就搁置起来了。”蔡掌柜看了看薛清石,接着说道:“直到昨天下午我看到这位小哥,突然就想明白这衣服该怎么做了。好不容易来的点子可不能让它跑了,就在已经做好的基础上连夜赶工,这才能一早就给送过来。” 吕晓春笑着说:“蔡掌柜说得也太玄乎了,听你这么说这衣服很特别啊。” 蔡掌柜将包裹递给吕晓春,笑呵呵地说着:“快让这小哥试试吧,我也想看看这衣服究竟怎么样。” 吕晓春将包裹交给薛清石,让他去屏风后面换衣服,薛清石也不推辞。薛清石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活动活动身体适应着新衣服。吕晓春与蔡掌柜齐齐地看着他。 蔡掌柜很是高兴,他拍着手大声地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怎么样吕小姐,这衣服好不好!” 吕晓春微微地笑了,一双美目紧盯着薛清石。薛清石身着一袭长袍,那长袍看着很合薛清石的身材,恰到好处地显现出了他那颀长健硕的身躯。长袍做工精细,材质上乘,显出一种贵气,但所用的布料色调偏暗,没有过多的修饰性的纹路,又使得长袍看着并不张扬,让年轻的薛清石多了一份稳重感,配合他的气质便是沉稳与潇洒交相辉映。 “我看这小哥的身材,便猜测他可能喜欢活动拳脚,就特意将袖口做得窄了些,现在看来倒是正合适。小哥穿上这一身看着可真好看,你说是吧,吕小姐?”蔡掌柜搓着手说道。 吕晓春看着薛清石的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她轻轻地说:“他穿什么都好看。”说罢,她径直走到薛清石身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衣,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怎么样,这衣服穿得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谢谢你啊晓春。”薛清石笑着对吕晓春表达了感谢。 吕晓春十分开心,她看向蔡掌柜,笑容满面地说道:“蔡掌柜辛苦了,谢谢啊。” 送走蔡掌柜,吕晓春决定到自家的店铺和工坊去看看。吕敬知受伤后,家里的产业基本都是吕晓春在打理,她出海了几天,现在回来自然要了解一下这几天家里生意的情况。 吕晓春叫上薛清石,二人乘着马车,首先去的是吕家的茶叶制作工坊。吕家的茶叶工坊在谈康城的西部,与吕家在城外的茶叶种植园靠得很近。来到工坊之中,吕晓春先是了解了一下最近几天的生产情况,接着又在工坊中巡视开来。工坊中的工人看到吕晓春纷纷打招呼问好,又当她不在意的时候悄悄地议论起她身边的薛清石。 吕晓春巡视了一番之后,发觉有些不对劲,便将工坊的管事叫来身边问道:“吴师傅和周师傅怎么不在?”吴师傅和周师傅是这个工坊里手艺最好的两位师傅,吕家销售的茶叶之所以受欢迎多半是那两位师傅的功劳,吕晓春因此对那两位师傅印象十分深刻。今天两位师傅都不在,她当然要了解一下情况。 工坊管事说道:“回小姐的话,两位师傅不干了。” “不干了!他们两个干得好好的怎么就都不干了?怎么回事?”吕晓春很惊讶。 “他们两个是两天前走的,当时只是告诉我说不干了,也不告诉我原因,我想挽留他们俩,他们也不答应,然后就没再回来,就连还没结的工钱也没要。” 吕晓春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她知道两位师傅的重要性,因而给两位师傅开出的工钱很高,为的就是让两位师傅能够安心的在她家的工坊里工作,所以她认为两位师傅辞职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吴师傅是外地人,他若是走了就不好找了,而周师傅刚好是谈康人,吕晓春决定去周师傅家看看。 周师傅的家距离吕家的茶叶工坊不远,吕晓春与薛清石到那里的时候周师傅没在家,接待他们的是周师傅的妻子。 “吕小姐,您来啦,您来还买这么多东西,这多不好意思啊。你们快到屋里坐吧。”周师傅的妻子满脸笑容地将吕晓春和薛清石迎进家里。薛清石看着周师傅妻子那热切的神情便知道吕晓春和周师傅的妻子是熟识的,引起他注意的是周师傅妻子的热情之下似乎掩藏着隐忧。 “李婶别客气,我又不经常来,这来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吧。我这带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水果而已。”吕晓春笑吟吟地说着。这时候,有一个小孩从里屋探出了脑袋看着吕晓春和薛清石二人。吕晓春看到那小孩便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呀!小朋友都长这么大啦,我上回来的时候他比这小多了。”说着她提起了手中的一小袋包裹,“来呀,姐姐有糖给你吃。” “哎呦,吕小姐您还专门给小孩买了糖,真是劳您费心了。小胜!快过来跟吕小姐问好,快谢谢吕小姐。”周师傅的妻子一边请吕晓春和薛清石坐下一边招呼自己的儿子到身边来。 周师傅的妻子忙着给来客准备茶水,吕晓春则是开门见山地说:“李婶,想来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周师傅去哪了?” 周师傅的妻子放下了手中的水壶,她缓缓地坐在了吕晓春和薛清石对面的凳子上,“老周去干活了。”她说话声音不大。 “干活?他去哪里干活了?我刚从工坊过来,可没看见他啊。” “老周他……”周师傅的妻子低着头,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他去褚家的工坊干活去了,从前天开始去的。” 吕晓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说话的也带着愠怒:“周师傅在我家的工坊里干了这么久,我家待他怎样?有哪里不好?逢年过节的时候哪次没给你们家里送礼物?你让他去打听打听,我们家像对他一样对待的雇员到底还有几个。我们家付给他的酬劳难道不多吗?我敢说他换个地方就没人会给他那么多钱!他去哪里不好,他偏偏就去了褚家,难道他不知道褚家是我们家的对头吗?褚家究竟给了他多少钱?”吕晓春一口气说了很多,她心里实在是憋着一股火。 周师傅的妻子一直在低着头听着,但吕晓春话音一落,她便马上回应道:“褚家给的不多,还不到您家给的一半。”看到吕晓春疑惑的目光,她又接着说道:“吕小姐,这些年来老周在您家的工坊干活,您家里对他的好他一直都放心里的,还总是跟我念叨,他说他要一直在您家的工坊干下去,还要好好干,不辜负您家里对他的信任,所以您要相信他是绝对不愿背叛您家的。”周师傅的妻子顿了顿,接着说道:“老周会制茶叶,手艺又好,很多人都知道。褚家找过他好几回,想把他挖过去,他都拒绝了。可是那褚家竟然使出下三滥的法子,前一阵子有一帮男的来到我们家,那些人都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些人自称是康龙帮的,他们让老周离开您那儿去褚家干活,还说不答应就会让他后悔。”周师傅的妻子将身边的儿子搂进了怀中,她带着哭腔说道:“那些畜生拿我们娘俩威胁老周,老周他没办法啊!” 听了周师傅妻子的话,吕晓春闭上双眼,气不长出,她心头的怒火更盛了,却没有半点是针对周师傅的。片刻她睁开眼睛,说道:“李婶,真对不起,我误会周师傅了,请原谅我。”说着她从束腰内的小包中取出一些钱放在桌上,“李婶,周师傅走也没跟我说一声,他的工钱还没结呢。” “啊呀!吕小姐这真是使不得啊,这钱您快拿回去吧!” 吕晓春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李婶,把钱收好。”她又站起身接着说道:“李婶,我们这就告辞了。清石,咱们走。” “你想去把周师傅抢回来?”薛清石说道。二人坐在马车里,吕晓春一言不发,看起来是在思考问题。 吕晓春看了看薛清石,说道:“我当然想,可那样做不行。李婶所说的你也听到了。” 薛清石点了点头:“哦。咱们现在去哪儿?” 吕晓春揉了揉太阳穴,“我想去纺织工坊看看。我只是出去了几天,没想到就出了周师傅和吴师傅这样的事。我很担心褚家人在我家的其他产业上也做手脚。” 第三十八章小露一手 马车载着吕晓春和薛清石来到了吕家的纺织工坊。吕家有多家纺织工坊,这是先投产的一家,与制茶工坊的距离也近,所以吕晓春就先到这一家来看看。 这家工坊虽然被称作是纺织工坊,但其中也有从事染色工艺的工人,因此这工坊中生产的多是成品布。薛清石一进入工坊就看到一排排挂起来的花花绿绿的布匹绸缎,他虽不是相关领域的行家,却也能看出来这些布料绝对都是好东西,于是便心下了然——难怪当时在海盗寨子的仓库中吕晓春看不上那些布料。 工坊的管事姓王,三十来岁。王管事看到吕晓春来了,赶忙上前搭话。 “王叔,这几天情况怎么样?”吕晓春问道。 王管事回答:“回小姐,最近的情况不好,这个月的产量怕是要降低两成。有一些订单估计是完不成了。” 吕晓春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王管事叹了口气,说道:“唉,小姐,您有所不知啊。前天有六七个人来到咱们工坊,领头的那个男的说他身上长疙瘩,长疙瘩的原因就是穿的衣服是用咱们的布做的,他说咱们染布用的染料有问题。这真是岂有此理,咱们造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染料的配方也一直没变过,还从来没听说有人用了咱们的布之后长疙瘩的。”吕晓春点了点头,王管事接着说道:“我就跟那个男的理论,还没说几句,那男的就急了,带着其他几个人就往咱们工坊里冲。小姐您也知道咱们这工坊里基本都是女工,哪里拦得住那几个男人。他们冲进来后就开始搞破坏,当时前厅里的挂起来用来展示的布全都被弄坏了,然后他们又到后头想要砸咱们的织机,大家也是拼了命地阻拦。我赶忙安排人去报官,后来他们也是怕官差抓人才离开的。” 吕晓春脸色很不好看,这件事怎么感觉都像是有人蓄意策划的,她猜测又是褚家人在搞鬼。“有人受伤吗?”她问道。 王管事说:“倒是没有人受伤,那几个人好像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破坏咱们的东西。” “织机损毁的情况呢?” “回小姐,一共有十台织机遭到破坏,有四台是彻底不能用了,已经买了新的了,但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到,剩下的六台修一修还能用。” “修好几台了?” “回小姐,一台也没修好。” 吕晓春眉毛一扬,“怎么回事?前天出的事竟然到现在还一台都没修好!” 王管事又叹了口气,“小姐您可能也知道,咱们的织机只要是一出毛病就请张木匠来修理,那张木匠是谈康最好的木匠,咱们也是他的老主顾了。这回也不知是怎么的,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非要加钱才肯来修,而且那价钱高得离谱,让人根本不能接受,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我跟他软磨硬泡,才把价钱降回正常水平,可谁知他干起活来竟偷奸耍滑。那张木匠水平高啊,照理说最多两天就能把那六台织机全修好,可昨天一天他连一台都没修好。照这样下去肯定是影响生产了,所以一开始我就跟您说这个月的产量怕是完了。还有,那张木匠今天到这时候了竟还没来到,我估计今天也不一定能干出活来。” 王管事正说着,一个人走进了工坊中,那人边走边嚷嚷:“王管事,你是在告我的状?说我干不出活,那是你们的织机坏得厉害!”这个说话的人正是张木匠,张木匠看了看吕晓春,“吕小姐,你别听王管事胡说,我们这行也是要名声的。” 吕晓春脸上挤出笑容,“张师傅名声在外,这谈康城谁不知道你手艺高超呢。张师傅要是感觉给我们干活有失身份,你大可把这活给推了,我们再请别的师傅就是了。”接着,吕晓春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强调,“张师傅要是还应了别家的什么请求,就先把我们这边放下吧,我们也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哪。” 张木匠干笑一声,说道:“吕小姐可别误会,我可没应过什么别家的活,这几天也只有你们家的织机坏了,嘿嘿。我既然接了这活,当然会把它做好,咱们是长期合作的嘛。再说了,您要真是找别的修织机的人,那不还得到谈康城外去找嘛,太远啦,对您来说太不划算,您说是吧。” 吕晓春抿了抿嘴,“那就有劳张师傅了。” “吕小姐客气。” 张木匠提着工具箱来到了放置织机的厂房,吕晓春、薛清石和王管事跟在后面。张木匠来到一台损坏的织机旁,他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时不时地从工具箱中拿起工具比划几下又放回工具箱中。吕晓春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张木匠,她终于明白了王管事的感受了,这张木匠简直是在演戏,看起来他是忙上忙下闲不住,但那台织机没有一点在变好的样子。吕晓春想要发作,却奈何自己是个外行,张木匠要是铁了心用自己的专业技能来耍赖,她也是一个针对的办法都没有。 吕晓春和王管事看着张木匠干活,薛清石也跟着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走开了。薛清石双手背在身后,如闲逛一般在厂房中走着,他走到其他几台遭到毁坏的织机旁看了看,接着又走到正在运行中的织机旁看了看,还时不时地和正在工作的女织工交谈几句。薛清石在厂房中走了一趟,又回到了吕晓春身边,开口说道:“晓春,让这位张师傅回去吧,这六台织机让我来修吧。” 薛清石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向他看去。 自薛清石一到工坊,王管事就注意到了这个跟在吕晓春身边的男子,这男子身材高大健硕,一表人才,尤其是他身上穿的衣服,王管事一眼就看出那布料是出自己管理的这家工坊,能用这种布料的人非富即贵。王管事一直在猜薛清石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既然自家小姐不介绍,他也不好意思问,但现在这位公子哥竟然说自己要修织机,他就有些迷糊了——莫非这男子是个木匠?这木匠穿得可真好!可是小姐怎么会知道要带个木匠过来呢?嗯,一定是老爷告诉她的。 张木匠蹲在地上,扭着头看着薛清石,他站起身,呵呵一笑,“你会修这东西?”张木匠认为薛清石是在吹牛。他知道谈康城中木匠不少,但能修这织机的只有他自己一人,因为他除了会做木工之外还懂得一些机械运作的原理,现在突然有一个少年,还是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少年说自己能修织机,他当然是不信的。 薛清石平静地回答:“是的,我能修。”薛清石在孤岛生活的九年中看过一些机关机械设计制作方面的书籍,他也算是有丰富的相关知识的储备,刚才他在厂房中逛了一趟便清楚地了解了这些织机,至于那几台损坏的织机该如何修理,他也有了方案。 吕晓春的眉头舒展开了,说:“可以吗,清石?”她不确定薛清石还有这方面的能力,但薛清石给她感觉是深不可测的,所以尽管有疑问,但她说话的声音中还是透露着信任。 薛清石点了点头,走到织机旁蹲下。张木匠见状便站到一旁,满脸戏谑地看着薛清石。薛清石说了句“借工具一用。”便从张木匠的工具箱中挑了几样东西操作起来。 薛清石的动作有模有样,他做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是对织机很熟悉一样,没多久地上就多出了一堆零件。 张木匠抱着膀子冷笑地看着,他用嘲讽的口气说道:“小哥还真有两下子,三两下就拆了这么些东西,还都是管用的。真准,真厉害!” 薛清石仿佛没听到张木匠说话,他捡起地上的零件走到了另一台坏掉的织机旁,他从那台织机上拆了几个零件下来,又从之前的那堆零件中挑了几个装了上去,然后他继续走向下一台坏了的织机,也是拆了几个零件下来,又从最开始的那堆零件中挑了一些安装上。看到薛清石做这些,张木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吕晓春和王管事也明白了薛清石的意图——薛清石正在用从第一台坏掉的织机上拆下的还能用的零件去替换其他几台几台织机上坏损坏的零件,毕竟所有的织机都是一样的,零件当然通用。当薛清石将最后一个能用的零件替换完毕之后便走到吕晓春和王管事面前,他指了指六台坏了的织机中的四台说:“那四台修好了,可以投入使用了。” 吕晓春展颜一笑,高声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厉害,那些织机可是张师傅都修不好的啊。” ”你……”张木匠想要争辩,可自知理亏只能无话可说。 薛清石知道吕晓春这样说话的用意,他心思一转,认为自己还是应该保留必要的谦虚,便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至少先让那四台动起来,还能将损失降低一些。至于剩下的两台,都是关键部件坏掉了,那些部件得重新制做,还有其中一台让我拆掉好多零件的,那些零件也得重新做。先买些材料来吧,我可以制做需要的零部件,顺利的话,估计到明天我就能修好那两台。” 吕晓春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王管事:“王管事,那四台织机抓紧时间投入生产。” “回小姐,操作那四台织机的女工这几天在家歇着了,既然现在织机能用了,我这就去给她们叫来。”王管事说罢就转身要走,就听见吕晓春说了声“慢着!” 吕晓春看向张木匠,笑着说道:“张师傅你看,尽管这织机很难修好,但我们还是有办法。你虽然修不好织机,但做零件的材料你应该知道在哪里能买到吧,毕竟你在这行也干了这么久了对吧,麻烦你带着我们王管事去买些材料吧,好吗?要不然你来这几趟什么活也没干的话,我们也不好付你酬劳啊。” 张木匠脸色通红,他迅速提起自己的工具箱,愤愤地说了句:“别高兴得太早!”而后快步向门外走去。 第三十九章惊闻 张木匠走了,王管事也出去了。现在有四台织机能用了,王管事要去叫四个正在休工的女工回来,另外他还要去买修织机用的材料,他知道吕小姐说的是玩笑话,他当然不能去跟张木匠打听买材料的地方。 工坊之内,薛清石悠闲地围绕着那两台损坏的织机转悠着,还时不时地在那两台织机上摆弄一下。吕晓春原本打算要去自家别的店铺或工坊看一看,但既然薛清石可以修织机,她索性也留下来陪着,毕竟早日修好织机恢复生产也是很重要的事。她搬来两把凳子,一把自己坐了,又招呼薛清石坐另一把,估计王管事买材料也得用一些时间,还不如坐下来等。 “是那个什么褚家干的吧。”薛清石坐下之后说了这么一句。 吕晓春努了努嘴,转过脸来与薛清石对视着,“你还真聪明。”吕晓春笑了笑,接着说道:“砸织机的人绝对是褚家找来的,但是不是用的康龙帮的人我就不知道了。还有那个张木匠,肯定也是收了褚家的好处了,我猜他又不想失去给我家干活的机会,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倒是你,还真让人意外啊,这次你又帮了我大忙了。” 薛清石摆了摆手,表情变得微微严肃了一些,一双如大海一般深沉的眼眸注视着吕晓春,“晓春,你们太被动了。那褚家够坏,而且也敢干,他们还不一定能干出什么呢,你们一直被动挨打,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知道的,可我现在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嘛。”吕晓春说话语气低缓,那样子就像是在耐心地解释一个难题,“我们家要面对的不只是褚家,还有康龙帮啊,而且站在他们背后的是这谈康城的知州秦大人啊,褚家有衙门撑腰的,所以褚家仗势啊,这不好办的嘛。” 薛清石安静地听着,他一直注视着吕晓春。吕晓春说完,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又继续注视着吕晓春。 吕晓春突然明白了薛清石的意思,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轻轻说了声“不!”又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薛清石的左手腕的袖口处紧紧地握着。薛清石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又用自己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吕晓春的右手背。吕晓春收回右手,两人陷入了沉默。 王管事做事很有效率,他出去了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就把所需的材料买齐了,还买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工具。薛清石查看了一下王管事买的东西,觉得合适,便马上开工。 薛清石做起活来没有卡顿,每一个步骤都做到有条不紊,对于自己要做的工作,他早已成竹在胸。吕晓春依旧坐在凳子上,她本想给薛清石帮帮忙,但又不知从何做起,薛清石也表示他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于是吕晓春就坐回了凳子上,她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处,目不转睛地看着薛清石在那边忙上忙下。 吕晓春正看着薛清石出神,忽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这让她吓一跳,她转过头来就看到自己的身旁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 “芊姐!”吕晓春看到女子后惊喜地叫了一声。 这个被吕晓春称作“芊姐”的女子名叫刘芊,吕晓春虽然管刘芊叫“芊姐”,但刘芊其实只比吕晓春大一岁,今年十八岁。刘芊是吕晓春最好的几个朋友之一,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人无话不说,亲密无间。刘芊的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刘家在谈康城也是数得着的大户人家。 “芊姐,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什么时候来的啊,吓我一跳。”吕晓春拉起了刘芊的手,好友相见,吕晓春满脸笑意。 刘芊也是笑意盈盈,说道:“我路过这工坊门口看到停着马车,就猜想是不是你来了。果然一进来就看到你在发呆,连我走路的声音都听不见,在看什么呢,这么着迷?”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正在干活的薛清石。 吕晓春有些不好意思,她朝刘芊做了个鬼脸,而后转身看向薛清石大大方方大声说道:“清石,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姐妹,她叫刘芊。” 薛清石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对着刘芊拱了拱手,说了声“你好。”虽然吕晓春刚开始没有注意到刘芊的到来,但薛清石却是从刘芊一走进这家工坊就注意到她了。薛清石没有感觉到刘芊身上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又猜测她可能是吕晓春的相识,也就继续埋头自己的工作。这时候吕晓春向他介绍,他自然要跟人家女子打个招呼。 吕晓春又跟刘芊说道:“芊姐,他叫薛清石。”刘芊微微颔首,对薛清石也说了声“你好。” 刘芊打量了薛清石一番,又对吕晓春使了个眼色。吕晓春领会了刘芊的意思——她是想叫自己到外面说话,便对薛清石做了一个到外面去的手势,然后就拉着刘芊出去了。薛清石看着二人离开,又继续修理面前的织机。 纺织工坊的对面有一家茶摊,吕晓春和刘芊来到茶摊挑了张桌子对面而坐,吕晓春要了壶茶,二人聊了起来。 “听说你前几天出去了。”刘芊说道。 “是啊,出海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昨天中午到的家。” 刘芊眉毛一挑,“昨天?我昨天可看见你了,就是昨天下午,你跟那个男的在街上溜达。”刘芊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纺织工坊,“啊,他叫什么来着,嗯,薛清石。”刘芊上身往前倾了倾,一脸暧昧地看着吕晓春说道:“他是什么人呐,看着挺不错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吕晓春双颊微微泛红,她把手中刚刚斟满地茶杯放到刘芊面前,娇嗔一声“喝茶!”刘芊端起杯来嘿嘿一笑,吕晓春便说起了薛清石的事。吕晓春很简短地说了与薛清石相识的过程,她只说自己海上遇到了危险,碰巧薛清石救了他,但是薛清石因为什么救了她又是如何救她的,她并没有细说,关于海盗的事她更是只字未提,那些与海盗有关的记忆对她来说并不美好,尤其是当时随她出海的那些船员,一想起他们,她还能感到些许的窒息。 刘芊听完吕晓春的讲述后,轻轻地抿了抿杯中的茶水,吕晓春刚才所讲的内容有很多地方她都没听明白,她也察觉到吕晓春可能是有意不想说透,便假装了解一般地点了点头。刘芊对薛清石有些好奇,按照吕晓春的说法,他是吕晓春的救命恩人,但救命恩人蹲在那里修织机是怎么回事?刘芊进入工坊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薛清石,她看得出来那男子虽然是正在做修理织机的工作,但绝不是什么木匠之类的人,那男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而且她发现当时吕晓春目不转睛地看着薛清石,便猜测到了吕晓春的心思,本想通过吕晓春了解一下薛清石,可没想到吕晓春不想说得太明白,她也就识趣地没有接着再问。 二人又随意闲聊了一阵,刘芊突然说道:“褚子浩的事,你们家是怎么打算的?” 褚子浩,褚家的公子,对吕晓春来说,这是一个让她感到恶心的名字,但刘芊的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茫然地问道:“芊姐,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吗?”刘芊有些诧异,看到吕晓春摇了摇头,她一拍额头,说道:“哎呀,我给忘了,这事正好发生在你出海的时候,也就是前两三天的事。看来你家里没告诉你啊,哎呀,我真是多嘴!” “究竟是什么事啊?”吕晓春问,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刘芊似乎有些犹豫,她又朝工坊的方向看了看,最后才低声说道:“褚家向你们家提亲了,让你嫁到褚家去。” “什……什么?”吕晓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芊继续说道:“我也是从我爹那里听说的这件事,现在谈康的几家做大买卖的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们家跟褚家不和,褚家也给你们家找了不少麻烦,听说这次褚家就拿你来当条件相要挟,说你们家要是不答应就会继续给你们家找麻烦。我很担心你啊,正巧这时候看见你就来找你聊聊的。”说到这里,刘芊又往工坊那儿看了看,语气也变得暧昧:“我本来就觉得你不会同意的,现在看来,你是更不可能同意了。” 刘芊自顾自说着,吕晓春的心中却仿佛是突然炸响一道惊雷。吕晓春万万没想到褚家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是绝对不会答应嫁给褚子浩的,同时她对褚家的无耻更加厌恶了。但是她又突然想起昨天父亲的态度,难道父亲那么生气就是因为知道她把薛清石带回家?难道父亲想要同意褚家的要求?若真是那样该怎么办?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女儿家,婚姻这种事,自己虽说可以有想法但父亲还是有决定权的。想起薛清石的身影,吕晓春心有不甘,一时间她的内心是天人交战。 吕晓春脸色凝重,思绪万千,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有一群人正向自己这边靠近。那伙人里领头的一个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黑马,马的步子不紧不慢,步行的几个人刚好能跟上。吕晓春定睛一看,马背上的人正是褚子浩! 第四十章冲突 褚子浩感觉今天真不错,原因是他心情很不错。他早上在家里接待了从都城来的客人,对方找上门来做生意,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那么对褚家的名望将会有极大的提升。虽然这笔生意现在还没有做成,但对方只要还是决定从谈康挑选生意伙伴,他褚子浩就有把握拿下这笔生意,毕竟他们褚家如今在谈康可以说是翻云覆雨的存在,所以说这就如同是一大早就有好运自动送上家门,他的心情当然很好。 褚子浩带着好心情出门了,他打算到外面逛一逛。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叫上自己的跟班阿升,又叫了五六个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街了。 褚子浩身材瘦小,骑上高头大马却也显得颇为威风。一行人走在街上,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散,有避散不及之人都被褚子浩随行的家丁粗暴地推开。谈康城的街道很宽阔,褚子浩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在道路地正中央,其他行人只好走在路两边。褚子浩坐在马背上昂首挺胸,他目视着正前方,偶尔也会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路两边的行人,看到那些行人拥挤地走在路边,又想想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地走在宽阔的路中央,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这种有权势的感觉真的很棒。 褚子浩看着街边的景象,突然发觉再往前走就是吕家的纺织工坊了,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探着身子问一旁的阿升:“阿升,给吕家捣乱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阿升一看现在所在的地方便明白了褚子浩的想法,他回应道:“少爷您尽管放心,小的们都没闲着,前几天找了几个人去褚家的纺织工坊闹了一通,还咋了他们几台织机呢。”他伸手往前一指,“就是前面的那家工坊。” 褚子浩点了点头,说:“很好!这吕家不敲打敲打是不行的。免得他们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到吕家,褚子浩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吕晓春。他见过吕晓春几次,都是在吕家的工坊货商铺中。他了解到吕晓春已经帮着吕家经营家族产业了,据说吕晓春是个精明能干的姑娘,在经营上颇有头脑,但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吕晓春的美貌。他第一次看见吕晓春便被她的美貌震惊了,他从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女子,从那以后他便想着一定要让吕晓春成为他的女人。然而后来褚家与吕家交恶,褚子浩想与吕家结亲已经不太现实了,所以他需要使用一些手段。 褚子浩脑子里想着吕晓春,不知不觉就到了吕家纺织工坊的门口,突然间,他看到了在路边茶摊坐着的吕晓春。褚子浩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仔细确认了一下,那边坐着的那位确实是吕晓春。刚才还在想着,现在就在这里遇上了,看来今天确实够幸运。 褚子浩远看吕晓春,只觉得她今天的打扮实在是太漂亮了,一袭白裙,简直是仙女下凡一般。他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又眯了眯眼睛,隐藏了眼中的欲望。他心想既然今天这么幸运遇上,当然要把握机会,褚子浩跟自己的随从示意了一下,然后骑马向吕晓春走去。 吕晓春听了刘芊告诉她的消息,正烦躁不已,猛然间看到褚子浩一行人,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眼才确认那正是褚子浩。说起来,褚子浩当真是长得颇为俊秀,但对吕晓春来说,他那张脸看起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褚子浩一行人来者不善,既然双方都互相看见了,吕晓春索性站起身来,她勇敢地走上前去站在褚子浩一行人面前。刘芊看到事情不妙,赶忙跟上吕晓春,站在了她的身旁。 褚子浩的几个随从看了眼吕晓春,吕家小姐的美貌实在耀眼,使得几个随从不好意思直视,他们纷纷将目光移向别处,又忍不住偷偷地看着。 褚子浩骑在马背上,得以俯视吕晓春,他直勾勾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眼前站立的就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美人儿,那无可挑剔的容貌,那高挑的身姿,才十七岁就已经出落得凹凸有致了。褚子浩注意到吕晓春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蔑视和愤恨,他知道吕晓春那种眼神的因由,他对吕晓春的情绪并不在意,倒是认为她生气的样子还真好看。 和吕晓春对视了片刻,褚子浩率先开口:“吕小姐,你好啊。这么巧在这里碰到,好久不见哪。”说罢,他还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好看的微笑。 “滚!”吕晓春厉声回应,她并不打算客气。 褚子浩似乎并不恼怒,他依旧保持着微笑,“吕小姐,你这么说话可不太礼貌啊。” “抢我们的工人,派人打砸我们的织机,我跟你这种无耻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褚子浩故作惊奇:“吕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他低下头对身边的阿升说道:“阿升,你知道吕小姐在说什么吗?” “少爷,小的不明白啊。”阿升看似一脸迷茫,“不过,小的倒是有句话要说,有些个染布的作坊啊,真该提升一下自家的水平了,免得别人用了他们家的布之后身上长疙瘩。”阿升说得很大声,他说完之后便大声笑了起来,褚子浩与其他跟班也大声笑了起来。 吕晓春咬牙切齿地叫骂道:“小人,卑鄙无耻!” 褚子浩止住了大笑,又换上微笑的表情说道:“哎呀,吕小姐,总是生气可不好呀,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大敌意呢,咱们都是同龄人,家庭状况也相似,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亲近亲近呢?” 吕晓春单手掐腰,右手食指指着褚子浩高声说道:“呸!谁要跟你亲近。我告诉你褚子浩,自你们的人打伤我爹开始,我就决定和你们不共戴天了!” “哎呦,吕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褚子浩嘴角向下撇着,“我前几天刚到贵府上走了一遭,令尊可是亲口告诉我说他的伤自己不小心摔的啊,你怎么能说是我的人打的呢?咱们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顿了顿,褚子浩眯了眯眼,说道:“既然说到了前几天我去见令尊的事,我仰慕吕小姐你很久了,前几天到贵府上便是亲自去提亲的,希望你可以嫁到我们家来,令尊可是没给答复,不知吕小姐怎么想呢?” 吕晓春双手放了下来,自然的垂于身体两侧,她站直了身子,整个人的似乎由刚才躁怒的状态突然变得平静了,只是她的目光仍然紧紧盯着褚子浩。她说话的语速缓了下来,调门也小了一些,但还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褚子浩,别做梦了,你配不上我的。别说咱们两家现在有矛盾,就是没有矛盾,你也不可能。回家照照镜子去吧,看看你那模样,就凭你还想娶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吕晓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亲口告诉她这件事,她也会以这样的态度回绝。 在场的众人纷纷感受到了吕家小姐的高傲。像吕小姐这样的富家小姐,自身又是一等一的美女,挑选夫婿的时候当然不会随随便便,眼光高是肯定的,只是她那回绝的话说的还真是绝情啊。褚子浩的一众跟班知道自家少爷的面子是丢在这里了,他们真想抬头看看自家少爷听到这话后的反应,但他们的理智告诉他们绝对不要那样做,于是一个个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目视着前方,大气也不敢出。 对其他的任何一个人而言,吕晓春所说的话只是一种在愤怒状态下说出的气话,当然,她所表达的拒绝是真的,但对褚子浩来说,他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褚子浩长得矮小,但他偏爱高大的事物,例如他出门的时候喜欢骑高头大马,他会中意吕晓春的原因之一就是吕晓春身材高挑。褚子浩的身高并非遗传,而是意外。褚子浩小时候患过一种怪病,褚子浩的父母带着他走访了很多名医才把病治好,病虽然治好却留下了后遗症。当时治好他病的医生就预言说褚子浩将来可能长不高,随着褚子浩的成长,那位医生的预言逐渐得到了应验——他的个头始终比同龄的小孩矮。从小褚子浩就很讨厌别人说他矮,那时候每一个嘲笑他身高的小朋友都被他狠狠地整过,慢慢的,再也没有人敢拿他的身高开玩笑。如今,他已是十七岁的年纪,个头依旧很矮,虽然他已经多年没有听人说过他身高方面的事,但每当他偶尔照镜时子还是会有突如其来的自卑,所以他几乎从不照镜子,就算身上穿着再好看的衣服,他也只是询问侍者的意见。然而,就在刚才,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褚子浩听到了吕晓春说让他回家去照镜子,就仿佛是心中一道没有愈合的旧伤疤一下子被人撕开了,一瞬间他心头的愤怒直冲脑海——她是在嫌我矮,这个女人真该死!似乎他已经忘了吕晓春拒绝他提亲的事了。 褚子浩坐在马背上,面色开始变得狰狞,他俯视着吕晓春,恶狠狠地说道:“好,你很好,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而后他伸手一指吕家的纺织工坊大声叫喊:“阿升,给我把这间工坊砸了,砸的越烂越好,然后再放火烧了!” 阿升兴奋地叫道:“明白了,少爷,您就好好看着吧。”他对身边的几个家丁一挥手,说道:“小的们都听见少爷的话了吧,都好好干,动手!” 褚子浩的家丁们向吕家的工坊冲去,吕晓春见状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阿升拦住了。褚家的家丁刚冲到工坊门口,恰巧遇到王管事从里面出来,他本想找吕晓春汇报一些事情,就看到冲过来的人。王管事发觉大事不好,他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便想要拦截,但他一个人哪里拦得住五六个人,王管事瞬间就被那几人打倒在地。几人将王管事扔到了工坊门前的路上,又接着往里走去。王管事倒地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人闯进工坊。 吕晓春想要过去将王管事扶起来,却又遭到了阿升的阻拦,二人拉扯起来,刘芊也上去帮忙,但奈何阿升是个有力气的人,两个女子无法从他那里讨到便宜。 吕晓春气得直跺脚,她指着褚子浩骂道:“褚子浩,你个王八蛋,我咒你不得好死!” 褚子浩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弄清楚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小声地议论着,对围观的人来说这不过是大户人家在闹矛盾而已。正在吕晓春焦急之时,所有人突然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吕家纺织工坊敞开的大门中快速地飞了出来,当那东西重重的落到路面上后,人们才看到这竟然是个人。这人仰面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俨然已经昏死过去。褚子浩和阿升仔细一看,发现这人正是刚刚冲进去的自家家丁之一。 褚子浩和阿升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接二连三的不断有人影从工坊大门里飞出来落在面前的路面上,全都是刚冲进去的自家家丁,他们全都昏死了过去。 褚子浩的面色凝重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丁,他的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阿升往工坊的大门处看了看,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家丁,数了数,抬头跟褚子浩说道:“少爷,这还少一个。” 第四十一章褚少爷丢人了 褚家的几个家丁全都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阿升提醒褚子浩说地上躺着的人数比进入工坊的人数少了一个。褚子浩没有心思管这样的细节,他只想知道刚才工坊中发生了什么。褚子浩看了吕晓春一眼,发现她也正在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个人,只不过她对这幅景象似乎并不惊讶,而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褚子浩心想看来是这女人在工坊中安排了什么手段,他颇为意外。 褚子浩又向工坊的方向看去。工坊的门敞开着,这个时候太阳还在东边,从工坊的门外向里看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褚子浩忽然觉得工坊的门就像是一个的山洞的入口,在那黑漆漆的洞窟之中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致命野兽。突然间,褚子浩似乎看到门里的黑影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片刻,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人正从门里走出,那个人的右手处好像还拖着一个人。 薛清石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向工坊外走去,他的右手拎着一个人的衣领,被拎着的正是褚家的一个家丁。这个家丁双眼紧闭,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仰面向上,喉部的领子被薛清石单手拎着,他双腿伸直,整个下半身在地上拖着,双手也垂到了地面上,薛清石拎着他就像拎着一根拖把。薛清石刚一走出工坊的门,便一挥右手,将手中拎着的褚家家丁扔了出去。所有人都看到那家丁在空中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刚好落在其他家丁躺着的地方。工坊之外,所有人都看着薛清石。 薛清石虽然一直在工坊里修织机,但凭借他敏锐的感知能力,工坊外的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王管事遭到殴打的时候,他便想出去了,然而他一起身就遇到褚家的家丁冲进来要搞破坏,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根本不打算心慈手软。以薛清石的本事,他一旦动起手来,褚家的家丁哪里是对手,那些家丁刚跟他打了个照面就被他一脚一个踹了出去。至于最后一个冲进来的家丁,薛清石先是一拳将他打晕,然后再拎着他走出门外,后来便是人们看到的那一幕。 薛清石走出工坊,扫视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围观的人很多。薛清石先是将王管事搀扶起来,让他倚在工坊的门墙处休息,又看了看吕晓春,发现她并未有什么不妥,便向她点了点头,接着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褚子浩走去。阿升看到薛清石走过来,稍微地向褚子浩靠拢,他一脸戒备地看着薛清石。 薛清石走上前来,抬头看着马背上的褚子浩,他开口淡淡地说道:“你就是褚子浩?”薛清石只是听吕晓春提起过褚子浩的名字,在薛清石的想象中褚子浩作为一个恶人在形象上应该是五大三粗的,现在一见面才知道人家竟是个俊秀的公子哥,只是矮了些,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 “你是谁?”褚子浩低头看着薛清石,看来自家的家丁现在会躺在地上就是这个男子所致。褚子浩自觉从没见过这个男子,眼前的这个男子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这男子高大挺拔,相貌英俊,只是看这男子的外表,褚子浩就嫉妒起来。这男子从吕家的工坊中走出,也不知他和吕家是什么关系,他站在那里,给人一种渊亭岳峙的感觉,想到他刚才单手扔人的一幕,褚子浩不由得对他有所忌惮。 薛清石咧咧嘴角,道:“我只是一个木匠而已。”说着,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家丁,煞有介事地继续说道:“这些人竟然想要当着我的面砸坏织机,那可不行,真要砸坏了还得我来修,织机可是很难修的。” 褚子浩心说真是胡扯,这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木匠,他若说自己是个武者还更令人信服,看来吕家是请来帮手了。褚子浩没想到今天竟踢到了铁板,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也没意思,他便打算先回家好好准备一番,之后再找机会把今天丢的面子找回来,顺便把眼前的这个自称木匠的男子也收拾一顿。想好了这些,褚子浩高声对吕晓春说道:“吕小姐,今天的事我褚子浩记着了。告辞!”说罢,他拉起缰绳掉转马头,叫上阿升,就要离开。 薛清石高呼一声:“慢着!”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褚子浩闻声勒住了坐骑,带着戒备的神色看了看薛清石,说道:“你想干嘛?”他料想薛清石不会对他做什么,他认为虽然这个人看似古怪,但他确信在这谈康城中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薛清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褚子浩跟前,“褚公子,你骑的这匹马可真不错啊。”薛清石说着就伸出右手在马脸上摸了一把。他的手一收回,褚子浩胯下的黑马便突然一声嘶吼,紧接着扬起前蹄,然后就如同发了疯一般原地转起圈来,还不停地跳蹦着。围观的人群惊呼着四处散开,生怕被发了疯的黑马伤到。褚子浩更是惊慌失措,他不知道自己的马为何突然失控,他紧握着缰绳,伏着身子努力保持着平衡。阿升也远远地躲到了一边,焦急地看着自家少爷,若是褚子浩因此受了伤害,那么自己回去之后肯定也免不了受到责罚。 黑马不断地蹦跳,褚子浩被摇晃的难受,他一不小心左脚脱离了马镫,这时候黑马突然高跳了一下,直接将褚子浩从马背上甩了下来,褚子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得他眼冒金星的。他人虽然摔到了地上,但右脚却被马蹬挂住了,黑马不停地运动着,褚子浩便一直被拖行着。褚子浩大声呼喊着救命,但却没人能上前帮他,他尝试着活动右腿将右脚从马镫上脱离出来,却发现根本不可能,他就那样被拖行着,不多久,一个原本气质高贵的公子哥就被整得灰头土脸的。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很多人知道褚子浩的身份,平日里的他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似乎谁都不放眼里,哪想到他也会有今天这样的惨状。 黑马发了一阵疯,突然嘴里流出白沫,一下子栽倒在地不动了。褚子浩的右脚还挂在马镫上,黑马倒下的时候恰好压住了褚子浩的右腿,他听到了咔嚓一声,便知道事自己的腿折了,强烈的疼痛感瞬间袭来,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阿升赶忙跑过来,“少爷,您怎么样?”阿升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去想要将黑马的身子抬开,但那匹大黑马太重,他又不是个有力气的人,他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黑马移动分毫。“你们看够了吗?来几个人帮帮忙啊!”阿升对着围观的人群吼道,他是真的希望有人能过来帮忙,只是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褚子浩侧着身子趴在地上,这样的姿势可以让他舒服一些,他满脸泪水,披头散发,从家里出来时的那种神采奕奕已经不见了踪影。褚子浩紧紧地盯着薛清石,眼睛里满是怨恨,他从小养尊处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会落得这步田地都是因为薛清石摸了他的马,他不知道这个男子使用了什么手段,但他知道一定是这个男子搞的鬼。褚子浩一边抽泣着一边恨恨地对薛清石说道:“我知道你搞了鬼,这是你干的。我记着你了,今天这仇是结下了,我发誓我一定要弄死你,你等着吧,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薛清石眉毛一挑。先前他在摸褚子浩的黑马时悄悄地发动了御兽势,因此那黑马才会突然变得发了疯一般。褚子浩张扬跋扈,对吕家屡下黑手,薛清石想要给他一些教训,至于他的腿被压折了,在薛清石看来那只是小问题,但是从褚子浩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是丝毫没有忏悔,这样的教训还是不够深刻啊。想到这里,薛清石对着褚子浩不声不响地发动了御兽势。 围观的人群看到褚子浩原本正在叫骂,突然就尖叫一声,紧接着身体抽搐起来。阿升还在努力抬马,便被褚子浩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来一看,只见褚子浩翻着白眼,嘴巴不住地哆嗦着,模样有些骇人。阿升急忙扶着褚子浩的身子,“少爷!少爷!您怎么了?”阿升正喊着,突然就闻到一股臭味,再一看,褚子浩的裤子已经湿了一片了。 吕晓春和刘芊一脸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围观的人群一阵哗然,不知这褚家少爷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小便失禁。这一下,褚家少爷的面子是彻底丢尽了。 就在人们围观褚子浩的丑态时,人群之中有人大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十几个人分开围观的人群走上前来。这十几个人身形各异,但统一身着制式劲装,这些人腰带佩刀,腰间挂着的牌子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衙门的人到了。 第四十二章幕启 金继武今年三十岁,是一个皮肤黝黑,长得精瘦精瘦的汉子,他一双眼睛不大却十分有神,他的身份是谈康城唯一的捕头。金继武处事精明,为人豪爽,在行业中做得不错,衙门里的捕快都喜欢跟着他做事,平日里捕快们见到他都管他叫“金哥”。 这天早上,正是金继武当班,他带着十个捕快,一行一共十一人在谈康城中巡逻。谈康做为一座商业性城镇,来往的人流量很大,治安工作想做到位是要费一番工夫的。 金继武一行人正沿街行走,忽然看到前方有人群聚在一起。金继武知道那里是吕家的纺织工坊,那地方前几天还出过事,一伙人冲进吕家的工坊里打砸了一通,当时还是他带着几个捕快制止的那伙人。也不知道今天又出了什么事,他叫上随行人员,决定上前看看。 穿过人群,金继武快速地扫视了一下现场。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那边有一个人躺在地上,是被一匹躺着马压住了腿,还有一个人蹲着,看样子是在关切那个被马压着的人的状况;在远处,站着吕家小姐,她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这是她家的工坊门口,她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的。吕小姐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哦,是刘家小姐,也是谈康城里的大户人家。金继武的目光又回到了薛清石身上,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个陌生男子,这男子脖颈处梳着一小撮马尾辫,身上穿着一袭用料讲究的深色衣袍,男子背着双手,长身而立,这男子正看着那个被马压住的人。金继武猜测这现场发生的事情应该与这个男子有关。金继武看到男子扭头朝自己看过来,目光接触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猛跳了一下,看着这男子的眼睛,金继武感觉自己就像处在汪洋大海之中,整个人在不断的下坠,就那样一直坠入无底的深海。金继武收回目光,努力摆脱了幻觉,又稳了稳心神,他从这个男子身上感觉到了危险,一见面就是一个下马威,这个男子虽然看着年轻,但绝不是一般人。 金继武对现场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这时他突然听到马匹那边蹲着的那人喊道:“金捕头!金捕头!快来帮帮忙啊!”金继武一看,叫他的人他认识,是褚家的佣人,名叫阿升。金继武刚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因为阿升背对着他从而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没看清楚那个被马压着的人是谁,直到这时候阿升一叫他,他才得以看得明白。金继武大吃一惊,那被马压着的人竟然是褚家少爷褚子浩! 金继武叫上在场的所有捕快,又从围观的人群中找来几个看起来很有力气的男人,一共十七八个人一起人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把褚子浩从马身下拖了出来。 金继武仔细看了看褚子浩的状况,只见他翻着白眼神志不清,身体不时抽搐几下,褚子浩的裤子也湿了,还散发着一股臭味。金继武面色凝重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阿升伸手一指薛清石,“金捕头,快把他抓起来!就是他把我们少爷害成这样的。” 薛清石背着手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看了一眼金继武,又将目光移向阿升,他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说道:“抓我?为什么?我做什么了吗?” 阿升看着金继武大声说道:“金捕头,就是他,我们少爷本来骑着马好好的,这个人摸了我们少爷的马一下,那马突然就疯了,害得我们少爷从马上摔了下来,才落得这个样子。” 吕晓春走了过来,道:“金捕头,您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这褚子浩落得这副样子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就是活该。他会从马上摔下来是因为他骑马技术不行,这怎么能怪别人呢?你们褚家也太不讲道理了。不能骑马就不要骑啊,免得丢人。哎呀,真臭!”吕晓春一边说着一边捂了捂鼻子,“还有啊,金捕头,您也听到他说的了,我这位朋友只是摸了一下褚家少爷的马而已,这跟褚家少爷坠马有什么关系?摸一下就能让马发疯,他是在讲鬼故事吗?我这位朋友也是觉得那匹马很好看才想要摸一下,难道这也有什么罪过吗?”吕晓春说话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满是无辜。 “你……你……”阿升被吕晓春的说辞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话锋一转,手指薛清石跟金继武说道:“金捕头,你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些家丁,全是我们家的家丁,都是被他打的,全都打晕了。” 不待金继武说话,吕晓春厉声问道:“你们少爷带着那么多人来我们家的工坊,有什么目的?” 阿升心说这能有什么目的,少爷哪次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这次到吕家的纺织工坊来也是临时的主意,可是被吕晓春这么一问就很像是打算好要来闹事了。 薛清石说话了,“这些人是我打的?你确定吗?” “绝对是你!”阿升只看见薛清石将最后一个家丁扔了起来,至于其他家丁的情况,他只是猜测,但当着金继武的面,他必须咬定是薛清石干的。 薛清石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一字一句地对阿升说道:“你真的看见我打了这些人吗?” 阿升看着薛清石的眼睛,忽然感觉到了恐惧,他又回想起薛清石将家丁扔起的一幕,轻松得就像扔起一块小石头,而且这个男子还有让马发疯的能力。阿升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绝对不应该招惹这个自称木匠的男子。随即他低下头,怯生生地说道:“没有……我没看见。” “那么,你说说这些家丁为什么都躺在地上呢?”薛清石继续问道。 “他们……他们看到少爷的马疯了,想要将马控制住,结果全被马踢晕了。”阿升终于体会到了被人胁迫是什么感觉。 “所以,这些人跟我无关,对吗?” “一点关系也没有。” 薛清石笑了笑,说道:“很好,你早就应该实话实说的。”接着,又跟吕晓春说道:“这儿没我的事了,我回去修织机了。”说罢,薛清石对着金继武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扶起在一旁休息的王管事,回工坊里去了。 吕晓春将目光从薛清石的背影上收回,跟金继武说道:“金捕头,您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那褚子浩骑着马来到这里,马突然发疯将他甩了下来,他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他的家丁想要制止马结果都被马踢晕了,还有,褚子浩的腿也是被马压折的。所以这里的事与我们无关。”说完,她也转身走入工坊。 金继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现在跟个局外人无异。现如今吕家人几句话就把事情撇了干净,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褚子浩,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从周围的住家借了三辆板车,一辆装着神智不清的褚子浩,一辆装着褚家的家丁们,还有一辆装着那匹大黑马,又安排七个捕快帮助阿升一起将三辆板车推回了褚家。 金继武带着三个捕快继续巡逻,其中一个捕快说道:“真想不到啊,吕家也这么硬气了。”另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捕快接着说道:“金哥,咱们这样什么都不做,合适吗?” 金继武瞟了一眼那个看着很机灵的捕快,“这话说的,什么叫‘什么都不做’啊,咱么不是已经了解过情况了吗?不是已经帮忙把人送回褚家了吗?咱们也是出力了的好吧。” 那个看着很机灵的捕快又说道:“可是对吕家那边咱们什么都没做啊,咱们是不是应该抓一两个吕家的人带回衙门啊,我看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帅哥就很可疑嘛。我听说褚家和知州大人关系很好的,万一褚家的人觉得咱们做得不到位,并告诉了知州大人,知州大人再因此责罚咱们可不好啊。” 金继武呵呵一笑,说道:“小丁啊,你想的太多了。咱们是给衙门干活,不是给褚家干活,所以褚家的态度没那么重要。而且,你要明白,这谈康城中最大的是知州大人而不是褚家。至于褚家和知州大人的关系嘛,你说得不错,他们关系是很好,可是也没那么简单。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说说对知州大人而言这谈康城里有几种人?” 机灵的捕快小丁挠了挠头,说道:“金哥,你这个问题可不好说啊。有几种人?那可多了去了,有做买卖的,有做工的,有谈康本地的,还有外来的。这要怎么说嘛?” 金继武笑了笑,“我告诉你,小丁,对于大人来说,谈康城只有两种人。”金继武的话是说给小丁听的,也是说给其他捕快听的。“这两种人,其中一种是对大人有用的人。这种有用的人所指的范围很宽,包括已经有用的人和现在还没发挥作用但将来可能会有用的人。比如说你,比如说我,就说咱们几个人吧,咱们为衙门效力,也就是为知州大人效力,咱们都是有用的人。至于说那些现在还没发挥作用但将来可能会有用的人呢,最好的例子就是小孩子们,小孩子们现在年纪小,什么都不用做,但长大之后可能会像你我一样给衙门当差,所以说他们是现在还没发挥作用但将来可能会有用的人,他们也是有用的人。”金继武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到三个捕快一脸似懂非懂的神情,他笑了笑,又继续往下说。 “褚家是有用的人,他们家每年都能给大人很多好处,所以对大人来说褚家当然是有用的人。那么吕家呢?吕家也是有用的人,吕家生意做得大,每年要上缴很多的税,这些都能算作大人的功绩,而且吕家其实私下里也会给大人送一些好处,所以吕家当然也是有用的人。既然两家都是有用的人,大人自然不会完全地站在这一边而去损害那一边。你们想一想,吕家和褚家有矛盾,而且矛盾还不小,但吕家的生意却一直在做着,这就足够说明大人的态度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今天的事情。” 金继武说完,两个捕快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一个捕快说道:“金哥真厉害!知道的真多!小弟我真是佩服!”另一个捕快附和道:“金哥您这水平当捕头真是屈才了,您这是当丞相的料啊!”两个捕快一通马屁拍的金继武哈哈大笑。 吕家纺织工坊门口发生的事情给了金继武一些触动,他想到了更多。金继武知道褚吕两家的矛盾,吕家一直受到褚家的压制,损失也不小,但吕家却始终没有展开过什么反击,一直都是被动挨打,知道这事的人都认为以吕家的能力是根本无法做出什么反击的,但今天的事情说明吕家或许变了。金继武又想到了那个年轻男子,刚才那男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威胁阿升,看来人家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摸一下马,就能让马发疯,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他究竟是什么人呢?那是一个内在比外表要危险千万倍的男子,难道说那个男子就是吕家反击褚家的依仗吗?金继武突然有种感觉——谈康可能要发生巨大的变化了。 这时候,小丁说话了:“金哥,您刚才说谈康有两种人,这其中一种人是对知州大人有用的人,那么另外一种人是什么人呢?” 金继武收思绪,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淡淡地说道:“死人。” 第四十三章父与女 纺织工坊的王管事伤得不轻,连走路都困难。吕晓春派人去请医生给王管事治伤,又从工坊里选了一个临时负责人,暂时代替王管事的职务。安排好了工坊里的事宜,吕晓春叫上薛清石一起离开,至于修理织机的事就先暂且搁置。经过了与褚子浩的冲突,吕晓春认为当务之急是先回家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马车离开工坊,向吕家驶去。薛清石端坐在马车之中,神色平静。吕晓春挨着薛清石坐着,她偷偷地看了薛清石一眼,想起了刘芊临走时一脸暧昧地对她说的那句“晓春,你找的人很不错哦”,她的双颊泛起微微的红晕。吕晓春一想到褚子浩,还是感到一阵后怕,倘若那时没有薛清石在场,自家的纺织工坊绝对免不了遭受巨大损失,身边的这个男子果然能够令人安心。 回到吕宅,薛清石去了自己的房间,吕晓春则直奔父母的房间。吕晓春来到房间门口,也不待丫鬟通报,直接推门进入。 房间之中,吕敬之和袁秋萍正在喝茶,吕晓春进来后快走几步坐在了椅子上。 袁秋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吕晓春说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吕敬知也看着女儿,没有出声。 吕晓春注视着自己的父亲,问:“爹,褚子浩找过您?” 吕敬知仍然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袁秋萍看了看丈夫,又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爹,我都知道了。我绝对不会答应的。”吕晓春坚定地说。 吕敬知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晓春,褚家给咱们家施加的压力太大了,如今咱们家的生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收益几乎少了一半。你出海的这几天,褚家居然都到咱们家的工坊里挖人了。咱们家的生意是快完了。现如今我有伤在身不便行动,你弟弟也从没关心过家里的生意,所有的胆子都落到了你的肩上,让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辛苦,为父我不忍心啊!” 吕晓春觉得眼睛泛潮,她失望地说道:“所以,您就想让我嫁到褚家去,是吗?” 吕敬知摇了摇头,“不!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嫁给褚子浩那样的人渣。”他很是坚定地说,“晓春啊,你不要怪爹昨天对你发火,我是压力太大了,一时糊涂。你不要多想,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绝不会做卖女求荣的事情。咱家的生意如果真的干不下去了,咱就不干了,到时候咱们就离开谈康,这谈康城里的人咱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这些年咱们赚的钱足够应付以后的生活了。” 吕晓春伸手抹去了脸上正在滑落的眼泪,她内心的失望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家人终究不会背叛自己。吕晓春定定地看着父亲,在自己的印象中,父亲总是以平静随和的形象示人,很多人都以为他没有脾气,但只有亲人才知道,父亲的本性中也有坚毅的一面,也有他自己的倔强。 吕晓春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道:“我今天早上出门遇到褚子浩了,我已经向他表达了我的意思,我明确地拒绝了他。” 袁秋萍感到惊讶,关切地问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吕晓春略带不屑地笑了笑,说:“他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他自己倒了大霉了。” 吕敬知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回事?” 吕晓春便将在纺织工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母。吕晓春说明了褚子浩带人去闹事,又说了薛清石一人拦住了所有的褚家家丁的事。至于褚子浩坠马的事,吕晓春知道肯定是薛清石用了手段,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那有些匪夷所思,她只是说褚子浩的马突然发疯将他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摔得很惨。“那褚子浩断了一条腿呢,也不知能不能治好,这可不是倒了大霉嘛!”吕晓春说完,一脸的幸灾乐祸。 吕敬知听完便陷入了沉默。袁秋萍也是一脸的凝重,她看了吕敬知一眼,又对吕晓春说道:“哎呀,你们做得太过了,怎么还把人家的腿给弄断了。” 吕晓春当即争辩道:“娘,您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怎么是我们给弄断的呢?是他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的,他活该,而且他的佣人都当着金捕头的面承认是他自己摔下来的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他褚子浩没少做针对咱家的坏事,我看这就是他遭报应。” “就算不是咱们做的,但事情发生在咱们的工坊门口,褚家也一定会说就是咱们做的。”吕敬知缓缓地说道。 “那就让他们说吧。”吕晓春说着站了起来,“爹,褚家一直跟我们过不去,就算不发生今天的事情褚家也不会放过咱们的。您刚才说咱们大不了不干了,大不了离开谈康,可是我不想走。我在这里出生,我也为这个家出了很多力,咱们家的生意能做大也有我的功劳,我不想就这么说扔就扔了。您和娘辛辛苦苦创下的这一切,难道您就没有半分留恋吗?”吕晓春提高了说话的声音,“褚家有什么手段就让他们使出来吧,我们不要再只是一味地忍耐了,我想保住咱们家的一切,我们也应该进行我们的反击!” 吕敬知注视着自己神情激昂的女儿,他平静地说:“你知道褚家的能耐的,你靠什么去反击?” “爹,您肯定知道了,我从海上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回来,他叫薛清石,他能够帮助我们。” “就只靠一个人?” “爹,您别不相信。您不知道他的厉害,他不是普通人。” 吕敬知动了动身体,靠在了椅背上,说道:“好,就算他不是普通人,那么你有什么计划呢?” “爹,我昨天才刚回来,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想出什么计划嘛。您别着急,我得好好想想,也许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计划,走一步看一步也是可以的。您要对薛清石有信心,我也是在遇到他之后才有的反击褚家的想法,他如果真没本事,我又怎可能会那么想呢?而且今天就是因为有他才得以让咱们没受更大的损失。人家清石愿意帮助我们,对我们家来说是个机会,您就让我们去做吧。” 吕敬知又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嘿嘿一笑,而后缓缓地说道:“不愧是年轻人哪!有冲劲。不像我,怕这怕那的。晓春哪,自我受伤以来,家里的事基本都是你作主,我相信你的能力,既然你有你的主张,就按你说的办吧。反正啊,除了跑,咱们也没什么退路了。” 吕晓春喜上眉梢,她兴奋地说道:“爹,我有信心!” “嗯。”吕敬知又沉默了。 袁秋萍瞟了一眼吕敬知,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道:“晓春,这次出海真是苦了你了。” 吕晓春没想到母亲会提起这个,她回应道:“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让你一个女孩子经历那种事情,真是难为你了,现在不要紧吧?”吕敬知关切地问道。自打女儿回来他还没好好地听她说说出海的事情,昨天女儿说的时候他只顾着发脾气了,想起来还真是内疚。女儿经历那样的事情,内心受到的打击肯定不小,自己应该好好关心才是。好在现在自己夫人提出了这一点,他就当是找到了机会。 吕晓春不愿再想曾经船上发生的事情,她知道父亲的心思,于是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我,过去就是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吕敬知点点头,又说道:“那些当时跟你一起随行的船员,已经做好他们家人的抚恤了吧?” “是的,我昨天已经安排人手去做了,我列了一份名单,每家都给了充足的银两。” “嗯,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吕晓春觉得想要跟父亲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对得到的结果也颇为满意,便决定离开父母的房间。她刚站起身就听见父亲说话了,“你带来的那个人,名叫薛清石是吧?” 吕晓春的心猛跳了一下,她低着头,用不大的声音说道:“是的。” “嗯,带过来我看看吧。” 吕家后院的西边侧楼中,薛清石在自己的房间里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讲述农作物种植方法的书,书是从铁箱中找的。虽然在孤岛上的九年里,薛清石已经将箱子中的书都看了一遍,但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他还是会从箱子中挑些书来看看。 敲门声响起,随后吕晓春推门进来。薛清石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吕晓春。 “我爹想要见你。”吕晓春的声音中有些许的不自然。 “好啊,走吧。”薛清石起身,笑了笑说:“我既然到你家来,从礼数上说是应该拜见你父亲的。” 吕晓春脸有些红,她扭扭捏捏地说:“我是想介绍你给他认识来着,但不是现在。” “有什么问题吗?”薛清石有些茫然。 “哎呀,不跟你说了!”吕晓春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薛清石看着吕晓春的背影挠了挠头,也跟着出去了。 吕晓春领着薛清石来到她父母房间的门外,进屋之前吕晓春叮嘱薛清石道:“进去之后可别紧张,你已经见过我娘了,我爹也很好说话的。” 薛清石说道:“我不紧张。”昨天刚到吕家的时候,薛清石确实有些紧张,但经历过一些事之后,他的紧张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是我紧张!”吕晓春心中说道。她将薛清石上上下下看了看,帮薛清石整了整衣服,又将薛清石衣服上有几处她认为脏的地方用手轻轻掸了掸,待她觉得一切妥当之后,便推开门和薛清石一同走了进去。 第四十四章刺激 薛清石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房间的装潢以及房间内摆放的装饰品整体说来颇为讲究,但薛清石并不懂得如何欣赏这些,他只是觉得这房间看着很舒服。 跟着吕晓春进入内间,薛清石见到了吕晓春的父母。吕晓春的母亲面色温和,微笑着跟薛清石微微颔首。吕晓春的父亲神色平静,仔细地打量着薛清石。 吕晓春开口:“爹,娘,清石来了。” 薛清石施了一礼,说道:“晚辈薛清石,见过吕老爷、吕夫人。” 吕敬知点了点头,说:“不必客气,坐吧。” 吕晓春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示意薛清石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 吕敬知不动声色地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她身边的薛清石,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他微微笑了笑,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薛清石身上,说道:“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吕晓春听到父亲说话的语调稍微松了口气,就听到薛清石回答:“我今年十七岁了。” “哦,十七岁,倒是和晓春一般大。” 吕晓春脸一红,没想到父亲竟然这样说话。 吕敬知接着说道:“听你说话的口音,你也是谈康人吗?” “我是江城人。”薛清石笑了笑,想起了自己也曾因为口音误以为吕晓春是江城人。 袁秋萍听了恍然大悟,吕敬知也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江城与谈康相邻,两个地方的人说话的口音确实很相似。”顿了顿,吕敬知又说道:“听晓春说你是一名武者。” “我确实懂些功夫。” “爹,您不知道,清石还懂好多东西呢!咱们家工坊里那些损坏的织机就是清石修好的。”吕晓春在一旁抢话说道。 “哦,是嘛!”吕敬知点了点头,“年轻人多学些东西挺好的,艺多不压身嘛。”听到吕敬知这么说,袁秋萍颇为意外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几句话之后,薛清石和吕敬知之间已经没有了陌生感。薛清石主动开口说话:“听晓春说您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薛清石见到吕敬知后,发现吕敬知的面色和精神状态都还不错,薛清石能看出来吕敬知的状态不是装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不错。 吕敬知微微一笑,说道:“没啥大碍,不过是些皮肉之苦罢了,养些日子就好了。” “可惜我不懂医术,不然的话还能帮您瞧瞧。”薛清石说。 “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那么久,居然不懂医术?”吕晓春说道,她有些好奇。吕晓春知道薛清石看过很多书,懂很多不同领域的知识,但没想到他不懂医术。吕晓春很难想象薛清石一个人在外生活却不懂医术,要是生病了该怎么办。 薛清石笑了笑,说道:“因为我用不上那个。我虽然是一个人生活,却从没生过病,也不怎么受伤,所以就没掌握医术方面的知识。我曾经也看过一些医术方面的书籍,感觉太复杂了,不好学。而且医术这东西想要学好得需要大量的实践来积累经验,我可没有那种条件。” 吕晓春和父母都点了点头,认为薛清石的话有道理。 “我听晓春说你在海上救了她,你怎么会到海上去呢?”吕敬知问道。 薛清石便将曾经跟吕晓春说过的话又跟吕敬知说了一遍。吕敬知听完说道:“是这样啊,还挺神奇的。”袁秋萍在一旁附和地点了点头。 吕敬知继续说道:“你叫薛清石,清是三点水那个清吗?” “是的。” “嗯,好名字。清泉石上流啊。” 薛清石笑了笑说:“是师父给起的。”薛清石知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句诗,但他清楚自己的名字跟这句诗没什么关系。 “哦,这么说你是拜师之后师父给起的名字了。”吕敬知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那么你本名叫什么呢,或者说你家的长辈原本给你起的名字叫什么呢?” 袁秋萍又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眼神里满是赞赏,心想话说到这儿再往下聊就是想要了解人家的家庭情况了。吕晓春这时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薛清石,她也从没听薛清石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薛清石目光澄澈,“我本名就叫薛清石。”他说,“我是被师父捡到的。师父说那时我还是个小婴儿,被遗弃在一块青石台上,师父将我带了回去,发现我的襁褓上写了个‘薛’字,又因为是在青石台上捡到的,便起名为薛清石。三点水那个清字是师父特意用的。”顿了顿,薛清石接着说道:“所以说我是个孤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长辈。对我来说,师门的人就是亲人。” 薛清石说完,吕敬知叹了口气表示同情,袁秋萍用怜惜的目光看着薛清石,吕晓春也看了看薛清石,她的眼神更柔和了。 “清石啊。” “啊,吕老爷您请讲。” “哈哈,你不必这么见外,叫我一声叔也是可以的。” “叔,小侄有礼了。” “哈哈,好!好!”吕敬知突然严肃起来,“清石啊,晓春一定告诉过你了。现如今我们家正处在危难关头,我们家所面对的力量复杂而且危险,你真的要趟这趟混水吗?” 薛清石的目光依然澄澈,他说:“晓春对我有大恩情,现在吕家有困难,我当然要尽全力相助。” “好!如此我就不跟贤侄你说谢谢了。你和晓春是同龄人,都还年轻,以后的路很长,要相互扶持啊。” 薛清石用力点了点头。 吕敬知最后的话让吕晓春的脸一下子红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失落。 吕晓春和薛清石走出吕敬知夫妇房间时已经是中午了,二人直接去饭厅吃午饭了。房间里,袁秋萍问吕敬知:“怎么样?” “可以。”吕敬知点着头,“啧啧,可以可以!” 午饭过后,薛清石和吕晓春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整个下午,二人都是待在各自的房间中,直到吃晚饭时才又碰面。和昨天一样,吕迪又是在晚饭后才回来。 夜深了,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吕宅中所有的灯火都已熄灭,整个宅院静悄悄的。后院西侧楼的房间中,薛清石仍是白天的装扮,他盘腿坐在床上,闭着双眼冥神静气,将原气感知开启,笼罩整个吕家宅院。 上午纺织工坊门口的事发生之后,薛清石便一直想着要提防褚家的报复,白天虽然平安无事,却难保夜里不出意外。 以薛清石如今的实力,夜里不睡觉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原气感知的辨识力度,现在原气感知已经覆盖了吕家的每一个角落,通过原气他能清晰地“看”到吕宅任何房间里的任何事物,但他并没有要当一个偷窥者的想法,于是他将原气感知的分辨能力调整到了一个不那么清晰却又刚好可以起到预警作用的程度。这时候,薛清石就像一只狩猎的蜘蛛,用原气在整个吕宅织起了一张大网,而他就在网的中央,等待猎物的到来。 当前强度的原气感知不需要薛清石投入多少心神,因此他在维持原气感知的同时又运转起了通玄功功法,做到了警戒练功两不误,也使得他的守夜行动不至于太过单调。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似乎这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突然,薛清石感知到了吕家前院有异动,似乎是有人在走动。薛清石停止练功睁开双眼,现在是非常时刻,容不得半点松懈,他决定去前院查看一番。 薛清石悄无声息地来到前院,他站立地的位置便是刚才他用原气感知探测到的那人出现的位置。他周围有几间房门紧闭的房间,根据他的了解,这些房间都是给佣人住的。刚才,他通过原气感知探测到了有一间房的房门开动过,但因为他主动降低了原气感知的辨识力度,所以他不确定究竟是哪个房间的门开过。就在他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在他左手边的一个房间里突然有人说话了,尽管那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薛清石凭借敏锐的知觉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房间里,一个男人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睡着了!” “我得等其他人都谁了才能过来啊,又不像你这边今晚就你一个人。”回答男人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同样微弱。 薛清石站在房间外,他已经知道了是哪间房,但他没有贸然行动。突然,他隔着窗户纸看到房间里亮起了微弱的光。这时候,那个属于女子的声音又说话了:“哎!你划火柴干什么?”女子的声音依旧微弱并带着焦急。女子说完,那光便消失了。 “我想点蜡烛嘛。”男人说道。 “你点蜡烛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化妆,好不好看。” “你疯啦!这时候点蜡烛,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而且这黑咕隆咚的,我化什么妆?” “好啦,我知道啦,你不化妆就很好看。小梅是个大美人,小梅最漂亮了!” 男人和女子二人微弱的声音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着。不一会儿,薛清石听到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若不是他听力超凡,是根本听不到这声音的。薛清石突然又听到房间里女子用微弱但带着娇意的声音说道:“哎呦,你轻点!”又过了一会儿,薛清石便听到房间里传来女子急促的喘息声和男人低沉粗重的喘息声。 房间外,薛清石一脸的疑惑,“什么情况?房间里出什么事了?”他心里很是好奇,“不行,我得弄明白。这大半夜的,万一那两人要做坏事可不行!”于是,薛清石使用原气感知对房间里进行了一番探索,为了完全弄清楚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将原气感知的辨识能力调整到了最高水平。 当房间里的实时动态影像瞬间通过原气无比清晰地传回薛清石的脑海中时,他只觉得仿佛有一道惊雷霎时间炸亮寂静的夜空,他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突然犹如狂风肆舞的海面掀起惊涛骇浪。薛清石迅速撤掉了渗入房间里的原气感知,如同见了鬼一般逃也似的回了后院西楼自己的房间之中。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薛清石急忙将门关好,他倚着门连续进行了好几个深呼吸。刚刚通过原气感知看到的影像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他闭着眼甩甩头,想要将那些影像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薛清石彻底明白了前院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他想起了铁箱子里有几本讲述男欢女爱的故事书,曾经在孤岛上看那些书的时候有些情节他始终看不懂,现在全都释然了,他不禁在心里大呼“罪过”。 薛清石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的心跳得厉害,身体也燥热起来了,若是在这种状态下练功,说不定就会走火入魔。他紧闭着双眼,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又小心缓慢地耗用了一些真气,才终于回复正常。 “吁!”薛清石长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是被折腾的够呛,不禁恨恨地说道:“哼!都怪褚家,你们的人最好别来,不然我一定让你们好看!” 第四十五章孙云的图谋 吕晓春敲了敲吕迪的房门,里头没有回应,她推开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这么早,去哪儿了呢?”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她记得昨天晚上看到吕迪回来了的。 吕晓春来到一楼经过父母的房间,她的父母有晚起床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着,她放轻脚步,走出后院北楼。 院子里,三个家丁正在扫地,女佣们来来回回忙活着。看到吕晓春,佣人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像她问好:“大小姐早上好!”吕晓春微笑着一一回应。看到吕晓春走入西侧楼中,三个家丁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这两天,吕宅的佣人们私底下都在谈论吕晓春与薛清石。这大小姐不声不响地突然从外面带了个年轻男人回来,而且这两天除了睡觉的时候,大小姐和那个男人几乎形影不离,二人很是亲密。现在吕宅内所有的佣人已经见过薛清石了,佣人们一致认为薛清石和吕晓春看起来十分登对。吕晓春待佣人们很好,自然在佣人中有极好的人缘,佣人们认为大小姐心地善良又有闭月羞花之美,都盼望她能获得一段美满的姻缘。之前有消息灵通的佣人说起前些日褚子浩到吕家来实际上是来提亲的,当时还有佣人知道后对这事可能成功而感到惋惜,现在看来那种惋惜是多余的了,大小姐已经心有所属了。 吕晓春来到薛清石房间门外,敲了敲门,说道:“清石,吃饭去吧。”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她刚想再敲一敲门,门一下子打开了,出现薛清石的身影。 薛清石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那男佣和丫鬟做的事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一想到那些,他就觉得自己心跳加快,身体里仿佛燃起一团烈火。每次有这种情况,他都如临大敌,他奋力将那些景象从脑海中驱离出去,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就这样折腾了几乎一夜,总算在卯时才让自己彻底静了下来,一直持续到现在,他都没再想过那些事情。这时候,他听到吕晓春叫门,当他一开门看到吕晓春的霎那,那些昨晚他想要奋力摆脱的影象又一股脑地全部涌进了他的脑海中。吕晓春身上好闻的香味让薛清石内心躁动,薛清石如同一碗灯油,一下子被点燃了。薛清石的眼神火热起来,看着吕晓春精美的脸蛋儿和曼妙的身姿,薛清石突然有种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然而一晚上的斗争还是有效果的,他很快摒弃了这个念头,眼神恢复了清明,又用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着吕晓春。“哦,晓春,早上好。”他说。 吕晓春今天穿了一袭浅蓝色的裙衫,没有隐藏她的好身材,她依然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清丽无双。每次见薛清石之前,吕晓春都会好好照照镜子,以确保自己的形象没有瑕疵。刚刚那一瞬虽然很短暂,但吕晓春还是注意到了薛清石看向自己时的那种热切的眼神。吕晓春是第一次看到薛清石那样的眼神,她能感受到那种眼神所包含的信息,看到那种眼神,她有些慌,但内心突然也有隐隐的期待,“难道是自己今天这身打扮比较吸引他吗?”她内心如此想着,甚至还有一些窃喜。吕晓春的内心被薛清石一开始的热切所引动,而当她看到薛清石的目光中的歉意时,她又感到淡淡的失落,“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样子啊。”吕晓春心里想着,又假装从薛清石说话的声音中听出他是想要掩饰些什么。“早上好,清石,一起去吃饭吧。”吕晓春温婉地说道,她收起心事,脸上露出明艳的笑容。 薛清石和吕晓春来到饭厅坐好,早饭已经摆上了餐桌。吕晓春看了看,早餐吃的是面条,她便对一个正在忙碌的侍女说:“小梅,去弄些腌菜来。” “好的,小姐。”侍女回应道,而后便转身去了。 薛清石听到吕晓春叫那个侍女的名字,便看了过去,想到夜里听到过“小梅”这个名字,便猜想这个侍女就是夜里出现在前院房间中的。薛清石夜里走的仓皇,也不知道房间里那对男女的模样,这时候便禁不住仔细看了看那个侍女。侍女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清秀。薛清石看着小梅,脑海里又不自禁地出现那些景象,一时间便愣神了,就连小梅走远了都没意识到,依旧向她离开的方向看着。 “清石!”薛清石听到吕晓春叫他,猛地回过神来,只见吕晓春面带嗔意地看着他,又听到吕晓春说:“这么好看吗,就一直盯着人家看?”吕晓春话里的酸味并没能成功传达给薛清石。薛清石说了句“不好意思”,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面条。小梅已经将腌菜拿回来了,看到薛清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听到吕晓春的调侃,也不害羞,将盛有腌菜的盘子放在桌上,大大方方地一笑,说道:“薛公子,尝尝这腌菜,很好吃的。” 薛清石不抬头,他一手端碗一手拿筷,支支吾吾地说了句“谢谢”就吃了起来。吕晓春看着薛清石,抿了抿嘴,开始吃饭。 谈康城北城门处的客栈里,一主一仆正在房间里忙活着。 “小姐,‘霜荷’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别扭啊,不能换个别的吗?”珊瑚抱怨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现在过镜子中的还有自己的主人。 珊瑚的主人已经易容完毕,她现在使用的是“孙云”这个身份。孙云正在给珊瑚装扮着,她不时地看着镜子,听到珊瑚抱怨,她说:“先凑合着用吧,‘霜荷’与‘珊瑚’发音上比较接近,我也是临时想出来的。昨天我已经跟褚子浩介绍过你了,现在你突然改名也不太好,况且我们今天还得到褚家走一趟。” “我就知道!要是能不去该多好啊。”珊瑚说道,她那被化上妆的脸显出一脸的不情愿。“那个褚子浩长着一双桃花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昨天在他家的时候,他的眼睛不停地在您身上瞄上喵下的,真恶心。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我非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不可!”珊瑚很愤怒,她不是在说笑。顿了顿,她又说:“幸亏小姐您易容成了一副不大好看的样子,要是让那褚子浩看到了您的本来面目,他肯定会流口水的,那口水呀,能把他的衣服整个都给泡湿喽!” “讨打!”孙云佯装生气,“小珊瑚,你真是胆肥了,敢跟我开这种玩笑。” “嘿嘿。” 主仆二人乘马车到了褚家宅院,敲了门并说明来意,却被门房告知褚家老爷现在不在家,褚家少爷现在不方便见客。孙云想要问明褚子浩不见客的原因,也被门房拒绝告知。 “奇怪呀,昨天谈的不是挺好的吗?这么好的一笔生意难道褚家不想做?不方便见客,呵,奇怪。”孙云坐在马车里自言自语,褚家的态度让她意想不到。 马车载着主仆二人又回到了客栈。回到房间内,珊瑚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语气轻快地说道:“回来好啊,赶紧把脸弄回去,太丑了太丑了。”珊瑚是个漂亮少女,她不喜欢自己的样子变得不好看,在这一点上她很佩服自家小姐——小姐明明有倾国倾城赛过天仙的美貌,却愿意以一副丑样子示人,有时候还化装成男人,若是换作自己,肯定受不了。珊瑚看了看小姐,孙云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那样子是在思考。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珊瑚叫了声:“进来。”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男人姓白,是这家客栈的掌柜。白掌柜看了看房间里的两个女子,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对孙云说:“小姐,这是最新的情报。” “辛苦了。”孙云伸手接过信封。 白掌柜恭敬地说道:“小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先退下了。” “你去忙吧,白掌柜。” 白掌柜微微颔首,退着出了房间又将门关好。 孙云取出信封里的纸快速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放下手中的纸,她轻声说道:“原来如此。”孙云沉思了片刻,她说道:“珊瑚,别急着把脸弄回去了,咱们去一趟吕家。” “吕家,什么吕家?” “也是谈康城的一户做生意的人家。”孙云说道,“你还记得前天中午咱们在城东的酒楼上看到的那个一掌打翻康龙帮人马的年轻男子吗?他现在就在吕家。照情报上的说法,褚子浩昨天上午和那个男子起了冲突,结果褚子浩就受伤了,似乎精神上也受到了冲击,难怪他今天不肯见咱们。” 珊瑚听完一乐,笑说道:“哈,我早就看那个褚子浩不是好东西,活该那个小哥揍他。” 孙云摇摇头,说:“咱们的探子昨天就在现场,按照他在情报上的表述,那个男子和褚子浩并没有肢体上的接触。探子的判断是褚子浩受伤和那个男子有关系,但手段不明确。” “有这种事?那小哥挺厉害啊。啊,小姐,探子有没有打听到那个小哥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孙云说道,她的声音不再沙哑,取而代之的是清脆悦耳,“我觉得这个吕家有点意思,咱们应该和他们接触一下。咱们此行到谈康来的主要目的是要扳倒秦希勇,秦希勇在谈康知州的位置上做了快十年了,朝廷曾有几次要给他升官,他都拒绝了,这谈康虽然是正东行省的直隶州,在这里做一名知州也挺不错,可有升官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要?还不是为他的家族服务。谈康是个好地方啊,商业重地,油水多呦!这些年,秦希勇已然将谈康经营成了铁板一块,我先先后后派出过几名密探到这里搜集秦希勇的罪证,却总是一无所获,这一回我亲自来,必须得有所突破。” 孙云又将那张写着情报的信纸拿了起来,说道:“我知道褚家和秦希勇有瓜葛,所以我原本希望将褚家当作突破口,现在褚家出了变故,我们还是要继续和他们接触,但我们也不妨做些别的事情。这份情报中提到这个吕家和褚家有矛盾,那么秦希勇对吕家又是什么态度呢?我们和这个吕家也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对我们的事有所帮助。而且,那个神秘的男子也在吕家,他也值得我们见一见。” 珊瑚在孙云对面坐下了,她笑着说:“小姐您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见见那个小哥对吧,他长得是挺好看的。”珊瑚说完,便看见孙云的眼里似乎泛起了寒光,又听见孙云说道:“珊瑚,我真该给你找个婆家了,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珊瑚吐吐舌头,又说:“小姐,我们去那个吕家就不用易容了吧?” “用,而且就用现在这副模样,我还是叫孙云,你还是叫霜荷。要对付秦希勇,我们绝不能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唉,那多可惜啊!” 第四十六章遇见 “两位小姐这边请。”门房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面跟着孙云和珊瑚,一行人走上十字长廊。 吕晓春与薛清石吃过早饭没多久,孙云和珊瑚就来到了吕宅。孙云和珊瑚仍然以做生意为由头要求拜访,门房将消息通报给吕晓春,吕晓春便令门房将人带到会客厅。 孙云和珊瑚是第一次来到吕宅,免不了要打量一番院内的景象。以孙云的见识来看,这院内的布置远远算不上高档,但胜在清新简约。这座十字长廊将庭院等分成了四块,每块都种了些花草。一阵微风吹上长廊,风中带着淡淡的香气,孙云感到神清气爽,心情也一下子愉悦起来。“好香啊,真好闻!”珊瑚快活地说道。 晴空万里,太阳逐渐向正南方向移动,阳光透过长廊顶端的藤蔓洒下斑驳的光影。孙云跟着门房穿梭在光影中,心里生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这长廊有点意思”她心里想着。来到十字长廊的中心处,一阵风将孙云的一缕头发从耳后吹了下来,她抬手将头发捋回去,这时她不经意的扭头,猛然间看到了西边走廊上的薛清石。十字长廊的围栏如同长椅一般,吕宅中的人会常常坐在围栏上休憩。这时候薛清石正坐在西边长廊北侧的围栏上。孙云走在长廊上时,因为藤蔓生成的帘幕遮挡,并不知道薛清石就在那里,而这突然的一瞥让她很是惊讶,她的心猛地一跳。 孙云到吕宅来的部分原因是想要见一见薛清石,但现在这样的见面是她没有预料过的,实在是太突然了。那个男子就坐在那里,倚靠着围栏,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孙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那时候他是一身水手的穿着,现在已经换上了一身不错的深色衣袍,称上他的相貌,真是无可挑剔。孙云注意到那个男子也在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打量陌生人的目光,但眼神中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或许是因为看到自己还保持着捋头发的姿势吧。她悄悄地平复了心情,又自然地将手收回身侧,她希望和那个男子打个招呼认识一下,却又觉得没有理由,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她的脚步也没有停止,索性便自然地将脸转回去,继续前进。 自孙云一行人进入吕宅大门,薛清石便察觉到了,考虑到现在是白天,而且他也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又受到夜里那件事的影响,他便没有使用原气感知,直至几人走到长廊中心他才对来者有了初步的印象,果然是两名女子。薛清石判断两名女子的年龄和自己相仿。走在前面的女子身着一袭黄色裙衫,以薛清石的认知,那裙衫材质很好,黄衫女子身材高挑且凹凸有致,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相貌实在太过普通,不过那捋头发时的样子倒是有些可爱。后面的女子穿着粉色的衣裙,看她的扮相,应该是前一位女子的侍女,这女子眼睛大大的,只是那样的五官长在一张脸上显得不大协调。前面的黄衣女子已经走过了长廊中心,离开了薛清石的视线,而后面的那位粉衣女子却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站在长廊中心注视着薛清石。薛清石也就以同样的方式向那粉衣女子看去,不一会儿,他就听到听到一个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霜荷,你在干嘛呢?快走啊。”想来,说话的便是前面的那个黄衣女子了,“霜荷”便是这粉衣女子的名字了。薛清石看到霜荷突然晃了下身体,那是猛然反应过来造成的,然后有些羞涩地冲他点了下头,接着便快步走过长廊中心,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听到视线之外又有声音传来——“你怎么能那样盯着人家看呢,也太没礼貌了!”是那黄衣女子在责备霜荷。薛清石听了微笑着摇了摇头,将视线从长廊中心收回,闭上眼睛仰靠着围栏,继续享受沁人的微风。 临近中午,孙云和霜荷才从吕宅离开,二人坐上马车返回客栈。 “这位吕小姐人还不错,亲自出门送咱们上马车,这态度可比那个褚子浩强多了。”珊瑚在马车中念叨着。 孙云淡淡地笑了笑,说:“干脆真的跟她做笔生意吧。”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啊?”珊瑚有些惊讶。 “做生意本来只是我的一个借口,若是和褚家谈的话,即使是达成了相关的协议,一旦我的目的达到,我会想办法赖掉那个协议,毕竟我来谈康只是为了秦希勇,根本没有什么生意。”孙云说道,她笑了笑,又接着说:“可是跟这个吕家小姐接触之后,我发现她还可以,就像你说的,她人不错,我有些欣赏她了。根据她的说法,她家现在的处境有些艰难,所以我想干脆真的和她家做笔生意吧,就当是帮帮她家了,前提是她能保证货的品质。” “嘿嘿,咱们可没告诉吕小姐做的是皇家的生意,要是她知道自己能给皇家供货,您说她得多高兴,说不定她做梦都能笑醒。”珊瑚笑说道。 孙云略作思忖,说道:“现在想想,当时去褚家还是有些莽撞了,直接就说是做皇家的生意,是有些高调,若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不用这样的由头还未必能敲开褚家的门。唉,这个能不说还是尽量不说,就算要告诉吕小姐最好也要等到我们把事情做完,还是要低调谨慎。” 珊瑚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突然又说道:“哎呀,吕小姐留咱们在吕家吃午饭,咱们就该答应的嘛,说不定能好好地见一见那个小哥呢。当时在长廊上多仓促啊,咱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孙云用戏谑的语气说:“就算那个男的长得不错,你也不至于那样吧。你看看你,当时为了看人家都走不动道了。” “小姐,您是不知道,那小哥的眼睛好像有种魔力似的,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就觉得忘记自我了,就感觉自己像是在温暖的水中游泳一样。”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孙云的语气严肃起来。 “难道小姐也这样吗?”珊瑚感到意外。孙云点了点头,她回想起了和薛清石对视时的感觉,那个男子眼中仿佛有一汪浩瀚的海洋,虽然目光只是短暂的接触,自己就几乎要深陷其中,若不是自己及时与那目光避开,说不定也会和珊瑚一样。孙云知道那是薛清石自身实力的体现,她又说道:“我不想留在吕家吃饭也是担心那个男子,我们这个易容是可能被他看破的,如果引发了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那个男子的实力很强,我有这种感觉。以后若是跟他接触一定要多留神。” 珊瑚又点了点头。孙云又说:“他的那种目光,我总感觉曾经见过。” “啊!从谁那里啊?”珊瑚好奇地问道。 孙云缓缓说道:“从我大爷爷或者是二爷爷眼里。” “不会吧!”珊瑚惊讶地捂上了嘴。 送走孙云一行人,吕晓春直接去了吕敬知那里,将与孙云会面的情况告诉了父母。吕晓春在与孙云的会面中了解到孙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来谈康是为了进货,如果吕家能提供优质的货源就可以长期合作。孙云的需求量很大,吕晓春很是心动,自己家不需要完全接下孙云的订单,只是接下其中的一部分就能够赚上一大笔,对自己家现在情况来说可谓是正解燃眉之急,但吕晓春还是在思考全部接下的可能性,毕竟孙云所说的是在太诱人了。吕敬知听了吕晓春的讲述也是喜出望外,这实在是个好消息,他叮嘱吕晓春尽可能满足孙云的条件,还要吕晓春注意保密,别让其他商户知道这件事,尤其是要提防褚家。 升腾落寂人间事,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吕家为孙云的到访而欢喜的时候,一架马车来在了褚家门外。这架马车从城外疾驰而来,进城后依旧是速度不减,即便是到了行人很多的路段,也依然保持着横冲直撞的势头,惹得行人躲避之后纷纷低声咒骂。 马车在褚家宅院门前停稳,车上下来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这人正是褚子浩的父亲也是褚家家主,名为褚洪。褚家的门房知道老爷今天回来,就早早地候着,这时看到褚洪,赶忙打开大门。“老爷,您回来了。”对于门房的问候,褚洪没作回应,他面沉如水,快步走进院中。 褚洪直接走向褚子浩的房间,他一推门正撞见一名丫鬟端着水盆拿着毛巾往外走。丫鬟一惊,抬头一看是老爷回来了,只见褚老爷面色难看,丫鬟知道老爷情绪不好,匆忙问声好,便拿着手上的东西出门去了。 褚洪走进房中,看到自己的妻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向床上看去,毫无疑问,床上躺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褚子浩。 褚洪的妻子陈显娥看到褚洪,激动地站了起来,“老爷,您可回来了,浩儿被人欺负了,您可得给他报仇啊。”陈显娥说话带着哭腔,边说着边用手巾擦拭眼角。 褚洪走到床边,看到褚子浩躺着,双眼紧闭,问道:“浩儿怎么样了?” “腿已经被医生处理过了,但人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夜里还有几回闭着眼大喊大叫,就跟做噩梦似的。”陈显娥回答。 “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浩儿应该是受了强烈的刺激,以至于现在这样昏迷不醒。目前医生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等浩儿自己醒过来。” 褚洪几天前出门谈生意,还没谈完就收到家里的消息说自己儿子出事了,便立即放下生意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回到家就看到褚子浩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在床沿坐下,语气低沉地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仔细跟我说说。” 关于褚子浩的遭遇,陈显娥也都是听阿升讲的,现在褚洪问起,她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吕家身上,把吕家形容的十恶不赦,她特意强调了吕晓春。“老爷您是不知道浩儿当时有多惨啊,腿也折了,裤子也脏了,还直翻白眼,也不知吕家的那个小贱人用了什么手段。咱们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老爷,咱们一定得狠狠地弄吕家一下子!”陈显娥边说边抹眼泪,语气恶狠狠的。 与陈显娥的激动相对比,褚洪却很冷静,他说道:“夫人,从浩儿回家后一直到现在,有没有什么人来看望过他吗?” 陈显娥一愣,不明白褚洪的意思,回答道:“没有啊。” 褚洪眉头一皱,连带着眼睛也是眯了眯,“任何人都没来过吗?”他又问了一遍。 “确实没有。” 褚洪看了看床上的褚子浩。褚子浩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双眼依旧紧闭着。褚洪站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老爷您去哪儿?”陈显娥见状忙问。 “去见知州秦大人。” 第四十七章过招 “大人,褚洪还在会客厅坐着。”说话的人名叫韦福高,在谈康知州秦希勇身边做师爷。韦福高三十一岁,有些驼背,他留着一撮小胡子,看面相文质彬彬的,因为常看书的缘故,眼睛有些近视,看东西总是微眯着眼睛。韦福高跟在秦希勇身边多年,深得秦希勇信任。这里是秦希勇的书房,韦师爷口中的所说的“大人”正是秦希勇。 秦希勇坐在书桌后,看着手中类似信件一样的纸张。听到韦福高的话,秦希勇放下手中的纸,抬起头来。秦希勇三十五岁,面庞圆润,一双狭长的眼睛好似藏着秘密。他开口说话:“哦,他还没走啊,看来他不饿。”秦希勇语调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褚洪来到知州府邸希望面见秦希勇,却被告知秦大人有公务要处理,不便见客。褚洪便坐在客厅等候,他认为秦希勇处理完公务空闲下来便可以见他。然而褚洪从上午一直坐到下午却始终没能见到秦希勇,他就像是被晾在那里一般,这期间整个知州府没有任何人和他有过交流,没有提供茶水这种最基本的招待,更不要说有人在中午时叫他吃饭。 秦希勇对谈康城中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所以他明白褚洪来找他的目的,秦希勇现在并不想见褚洪,于是就找了个处理公务的借口让人传达给褚洪。韦福高作为秦希勇的心腹自然也是知晓这一切的,他知道褚洪和秦大人关系不一般,所以现在秦希勇的态度让令他疑惑,于是他说:“大人,褚洪过来应该就是为他儿子的事来的,大人您真的不过问吗?” “过问?该怎样过问哪?”秦希勇冷冷地说,“这次褚家和吕家的冲突,虽然坊间有各种各样的传言,但我们衙门做事讲究的还是真凭实据。金继武提交的报告你也看过了,你我也当面问过他,褚家的人可是亲口承认发生在褚子浩身上的一切事情都是意外,而且和吕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做官是有原则的,事情的前因后果明明白白,整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你说我还有什么好过问的?” 韦福高心下愕然,秦大人办事居然也开始讲证据了,这是要转性做个好官了?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可是大人,照您这么说,那褚洪若是到衙门口击鼓鸣冤的话,您还是得管啊。”韦福高顺着秦希勇的话说道。 秦希勇被逗笑了,他说:“堂堂褚家大老爷跑去击鼓鸣冤?他是要脸的人,那种事他干不出来的,你想多了。” 韦福高知道这一次褚家出事褚洪是一定要报复吕家的,只要他褚洪做事不太过分是能够得到秦大人支持的,但现在看来秦大人根本不愿管这件事,也就等同于褚洪得不到大人的支持。韦福高猜测大人或许是有什么不能明说的考虑才会这样,出于帮着大人维系和褚洪关系的想法,韦福高说:“我去跟褚洪说说吧,叫他别等了。” 韦福高离开后,秦希勇陷入了沉思。秦希勇认为这次吕家和和褚家的冲突有些不同寻常。相较以往,这次吕家的反应过于激烈,他们是有什么凭借吗?金继武的报告看起来是完整说明了整件事的经过,可总让人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的地方,褚家的人当时怎么就会承认是自己的错呢,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想着这些,秦希勇又瞟了一眼桌上那张纸的内容,喃喃自语道:“北城门客栈,令天,皇家……是什么人呢?啧,有点意思。” 孙云在床上坐起来,她睡了个很舒服的午觉。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她应了声“进来”,珊瑚推门而进,手中端着放着茶壶茶碗的盘子。珊瑚还保持着易容后的样子,她回到客栈后原想换回本来的样子,但孙云不同意,孙云的理由是保持警惕。 “小姐,喝茶。刚才碰到客栈的伙计了,看他想送茶水过来,我就替他端过来了。”珊瑚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水倒入两个茶碗中。 孙云走过来,拿起茶碗时发现托盘上有张折起来的纸条,之前刚好压在她手中的茶碗底下。孙云将纸条打开,纸条不大,却写得满满当当,孙云看完后脸色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小姐?”珊瑚问道。 “你看看吧。”孙云将纸条递给了珊瑚。珊瑚看过之后一脸的惊讶,说:“啊!这,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容我想想。哼!这个秦希勇,真有两下子啊。”孙云想了片刻,说道:“有了!珊瑚,听我说。”说着把珊瑚招到身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客栈的餐厅中陆陆续续的有住客出现,但因为客栈的住客不多,所以餐厅中多少有些冷清。孙云和珊瑚也来到了餐厅中,二人挑了张桌子刚坐下,小二就过来了。“二位小姐,今晚在店里吃啊!”小二是个大嗓门,一股子热情劲儿。 孙云回应道:“是啊,今晚在这儿吃。我们来谈康这几天酒管饭店什么的已经吃过好几家了,要说这谈康的饭店也太多了,每家都有特色菜,三五天的工夫根本吃不过来。我们今晚一直没想好要去哪里吃,干脆就直接在店里吃了。之前在这里吃了一次,感觉你们这客栈做饭还是挺不错的。” “哈哈,承蒙小姐您赏脸,您爱吃就好。二位小姐今晚吃点什么啊?”小二说着将菜单放到了桌上。 孙云拿起菜单,和珊瑚商量着点了几个菜,小二一一记下然后向厨房走去。这时候,孙云二人的不远处有一桌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跟他邻桌的人攀谈起来,“这位兄台,敢问你也是来谈康进货的吗?”那年轻男子问道。 邻桌的人回答:“是啊。我是做生意的。” 那年轻男子一拱手,说道:“小弟我也是来进货的,只不过我初来乍到,只听闻过谈康商贸发达却对这城市不甚了解,有些事情想跟兄台请教一番。敢问兄台是做什么生意的,来谈康几天了啊?” 邻桌的人很友善,他笑了笑,说:“我做的是一些绫罗绸缎方面的生意,这次确实是想进些货。实不相瞒,我来谈康已经三天了。” 年轻男子一听,眼神一亮,高兴地说道:“哈,那真是太巧了,小弟我也是做布匹方面的生意的,都知道这谈康是大齐主要的布匹生产地,这里的布匹质优物美。既然哥哥您来的早,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这谈康城里谁家的货好一些。” 邻桌的人摸了摸下巴,回答:“我只是听说这方面的生意在这谈康城中是一户姓褚的人家做得最大。” “哦,姓褚。既然能做到最大,肯定货的质量就好。行,明天我得去拜访一下。”年轻男子说道。 邻桌的人摆了摆手,说道:“别想得太好,想到褚家拿货的人很多,他们的货源很紧,不是什么人都能和他们谈生意的。我本来也去他们褚家走了一趟,结果人家说我是生面孔,不见,说什么有货得先照顾老客户。既然你也是头一次到谈康来,我估计你也没戏。” “不会吧,做生意还这么挑剔啊!” “谁让人家生意做得大呢。” “啧,那该怎么办呢?我确实想进些好货。”年轻男子嘀咕着。 “你们想找褚家谈生意啊,好办!” 年轻男子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女子正是孙云。孙云和珊瑚向那两人走去,围着那两人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孙云说道:“听两位的意思是想找褚家做生意啊,两位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不过我们已经见过褚家公子了。” 年轻男子和他邻桌的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年轻男子说:“真的吗,敢问小姐可是那褚家的老客户吗?” “哪有!”孙云掩嘴一笑,“我也是头一次到谈康来呢。”她说。 “哦!”另一人有些惊讶,说道:“请问小姐是怎么能够与褚家人见到的呢,新来的人想从他们家拿货可不容易啊。” 孙云笑说:“新人老人不都是人嘛,只要有钱可赚,他们凭什么不做啊。关键是你得想办法。” “什么办法?”年轻男子急切地问道。 孙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我跟他们家说我是从令天来的,做的是皇家的生意。褚家一听肯定得见我啊,能跟皇家做生意还了得,你说是吧?” “啊!你是做皇家生意的,难怪啊。你这是有背景啊。” 孙云一摆手,说:“什么呀!我骗他们的。我不这么说他们肯定不会见我的。总之我先找个理由把货拿到手,我要的量也不小,他们绝对能赚很多,就算后来他们知道我说谎也不损失什么。” “原来如此,小姐你真聪明。”年轻男子冲着孙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接着他又皱起眉头说道:“可是这个说辞你若用了其他人就不能用了啊,我们还是不好办啊。”邻桌的人听了也跟着点头附和。 孙云想了想,说:“这样吧,同住一家客栈也是种缘分,反正这客栈也没多少人住。到时候我再去褚家时就带上你们俩,毕竟我的生意还没谈妥,还得再到褚家去几趟,我再去的时候把你们俩的份额也给要了。我听说褚家公子这几天出点事,褚家这几天不方便见客,等过几天时机差不多了我就再去一趟,到时叫上你们,怎么样?” 年轻男子一听,很是激动,他高兴地说:“哎呀,真是太好了!这位小姐,真是太感谢了。今晚你们的饭菜我请了!”说着,他又叫来小二又要了几个好菜。 当孙云在餐厅中和两个外地商人谈笑风生时,在餐厅的角落独自坐着一个男人,这男人的穿着相貌都很不起眼,他从孙云和珊瑚走进餐厅时起,就一直在注意着她们二人,现在孙云和两个外来商人的对话全被这个男人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夜深了,客栈的某个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了,一只信鸽飞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暗战 “我认为,那只鸽子会飞到知州府邸,而且鸽子所带的信件上面记录着咱们在餐厅中说过的话。最迟到明天,秦希勇就会收到那些信息。”孙云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对身旁的珊瑚说着。窗外漆黑一片,但孙云修为在身,从夜色中看清一只信鸽并不难,她也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幕,从餐厅回房间后就打开窗户等着。 “只可惜啊,他秦希勇能看到的消息都是咱们想让他看到的。这秦大人真行啊,竟然往客栈中派了眼线,他可不知道整个客栈都是咱们的地盘。想监视咱们?还不是被咱们牵着鼻子走。”珊瑚一脸鄙夷地说。 客栈分为前后院,孙云和珊瑚住在后院,后院没有其他的住客,因此二人可以畅所欲言。这座客栈是孙云在谈康的行动基地,为了这次在谈康的行动,孙云前期做了很多准备,其中一项就是安排人手建立了这家客栈。如今整座客栈所有的住客都是孙云的人手,所以秦希勇的眼线一住进来自然引起了客栈白掌柜的注意,而且这名眼线住进来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孙云和珊瑚二人的情况,孙云知道了这件事后自然就往秦希勇的身上联想了。于是她安排了客栈餐厅里的那些对话。 孙云关上了窗户,找了个凳子坐下,说道:“这秦希勇应该是个多疑之人,我们不能指望光凭在餐厅里的对话就打消他的全部疑虑,之后再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珊瑚在孙云对面坐下,她满脸疑惑地说:“这秦希勇是怎么想到派人监视这里的呢?” 孙云皱着眉头说:“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但后来觉得消息应该是从褚家泄露出去的。白掌柜交给我的情报中提到那个眼线来到客栈之后就打听两个来自令天的女子的消息。咱们来谈康之后也只在褚家提到过咱们是从令天来的,而且咱们还在褚家说过咱们住在北城门附近的客栈。所以消息从褚家出去是唯一的解释。” 珊瑚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是褚家为什么要把咱们的事告诉秦希勇呢?” “说的对啊,褚家为什么要告诉秦希勇呢?咱们只是去谈生意而已啊,他们没有必要把这种事也告诉秦希勇啊。”孙云站起身来,在屋里踱着步子,她说:“依我看,并不是褚家人把我们去过的事告诉了秦希勇,而是秦希勇在褚家安排了眼线,眼线知道了咱们,然后告诉了秦希勇。” 珊瑚一拍手,大声说道:“厉害啊小姐,这您都能想到。” 孙云平静地说道:“我做的这种这种推测有个前提,就是现在客栈里的那个眼线确实是秦希勇派过来的。我认为褚家只是做生意而已,他们真的没必要派眼线来监视咱们,所以我只能推测是秦希勇派的人了。” 珊瑚点了点头,孙云继续说道:“我想如果咱们那天只是说咱们来自令天,秦希勇可能就不会有这种反应,毕竟令天的商人到谈康进货是很正常的事情。问题就出在咱们还说了咱们做的是皇家的生意,应该是这一点引起了秦希勇的注意。毕竟现在朝堂之中可谓是暗潮汹涌,多方势力相互角力,秦家的位置又很微妙,所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秦希勇都得注意。唉,只是那天我如果不提什么令天什么皇家的话,怕是不能和褚家搭上关系。嘿,真是不好办哪!如果真是秦希勇在褚家安了眼线,那么我们得重新认识一下秦希勇对谈康的把控程度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在这谈康城中究竟有多少眼线。所以珊瑚,接下来我们的行动一定得小心谨慎,谨言慎行。” 珊瑚郑重地点了点头,突然她说:“小姐,您说秦希勇会不会在吕家也有眼线啊?” 孙云一愣,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下,回应道:“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秦希勇在褚家安排眼线是为了更好地掌控褚家,人们都知道褚家和秦希勇关系不一般,我想应该是褚家帮秦希勇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相当于是秦希勇有把柄落在褚家手中,秦希勇才会安插眼线防着褚家,这个吕家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不过若是吕家也有眼线的话就有意思了,毕竟吕家现在可是住着一位危险人物呢。” 知州府邸,韦福高向秦希勇的书房走去。秦希勇有夜读的习惯,此时已到戌时,他还没睡。韦福高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遂推门进入。“大人,客栈那边来信了。”韦福高说着便将手中卷成细小轴状的纸放在了秦希勇面前的书桌上。 秦希勇放下手中的书,将纸展开成一张小纸条,上面写满了小字。秦希勇仔细看了看,然后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放回桌上,示意韦福高,说:“你看看吧。” 韦福高拿起纸条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说道:“大人这下该放心了,不过是两个想和褚家做生意的小丫头片子而已,只是耍了些小聪明罢了。这是虚惊一场。不过也难怪,谁让他褚家生意红火呢。” 秦希勇长出一口气,说道:“最好是这样。现在朝里不太平,我主政谈康,虽说是远离中心坐享安宁,但一些事也得为家族考虑,我可不想成为突破口而拖家族的后腿。最近我这右眼皮跳得厉害,谨慎一些好啊!” 韦福高笑着说:“大人您多虑了,您吉人自有天相,哪里会有什么灾祸。依小的所见,您准是没休息好才眼皮直跳的。” 秦希勇站起身,说道:“嗯,最好如此,我去睡觉了。你也去歇着吧。” “是。” 秦希勇走到门口,正欲开门出去,韦福高突然说话了:“大人,褚洪那边……” 秦希勇定了定身,看向韦福高,说:“既然他已经知道我很忙了,我干脆就接着忙下去吧。他再来的话,你去见吧。记住,别让他闹得太大。啊,还有,客栈那边要继续监视。”说完,秦希勇走出书房。 有了孙云的订单,吕晓春变得干劲十足。每天早饭过后,吕晓春便和薛清石一起到各个工坊查看生产情况,大有一种亲自督战的意味。吕晓春叮嘱各个工坊的管事一定要严格把控产品的质量,尽最大可能做好每一件产品。吕晓春希望自家的产品给孙云留下好的印象,以求得以后的长期合作。 薛清石基本是充当吕晓春保镖这一角色。有薛清石在身边,吕晓春感到安心,纺织工坊门口发生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将薛清石带在身边,她一方面可以受到保护,另一方面她喜欢和薛清石待在一起的感觉,这也是她的小心思。有时若是恰巧遇到哪间工坊的生产设备出了问题,薛清石就成了临时修理工。 孙云和珊瑚又去了吕家两次。两人第一次去的时候,吕晓春恰好和薛清石一起去工坊了,吕敬知知道后便令佣人将自己抬到了会客厅,他亲自接待了孙云和珊瑚二人。这次的会面由谈生意逐渐变成了拉家常,吕敬知的温文儒雅热情好客给孙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吕敬知也很佩服孙云与年纪不相符的见识,会谈的气氛十分融洽。孙云首次知晓了吕敬知受伤的情况,也顺带了解了吕家和褚家的一系列纠葛。孙云也知道了薛清石的名字,并根据吕敬知的讲述对薛清石有了初步的了解。她还希望从吕敬知口中得出一些秦希勇的消息,但考虑到吕家也有可能被秦希勇安插眼线,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孙云第二次拜访吕家,得知吕晓春和薛清石又出门去工坊了,于是她没有进门,询问了吕家几个工坊的地址,直接去工坊参观。孙云找了几家工坊,最终在吕家的瓷器工坊中见到了吕晓春和薛清石二人。大客户来访,吕晓春自然是热情接待。吕晓春带着孙云参观了自家的瓷器工坊,还向孙云展示了一些自家工坊烧制出来的瓷器,并询问孙云对自家瓷器的看法。以孙云的眼光来评判,吕家的瓷器绝对是属于上等。吕晓春听了孙云的看法后,内心松了口气,但也有一些微微的骄傲。吕晓春领着孙云和珊瑚参观工坊的时候,薛清石找了张凳子在一边坐下,他和孙云二人没有交流,只是在二人刚刚来到的时候相互点头致意。 孙云除了又去过两次吕家,还去了一次褚家。她去褚家的时候还带上了那晚出现在餐厅里的两个表面上是商人其实是自己手下的人,毕竟客栈还被监视着,做戏当然要做足。孙云去褚家时没能见到褚家的主要人物,这在她的意料之中。之前她已经接到了探子所报告的关于褚家的消息,消息中表明这几天褚家一直有医生进进出出,她推测褚子浩受伤还未痊愈。此外,探子的消息中还提到褚家家主褚洪回府了,但褚洪这些天多数时间都是在知州府邸,这一次她去褚家也被门房告知褚洪去了知州府。 “频繁地往秦希勇那儿跑,褚洪是急着报复啊,不知吕家有什么准备。”回客栈的途中,孙云坐在马车中这样想着。 第四十九章跟踪 褚家,褚子浩的房间内。褚子浩躺在床上,一名医生坐在床边,手放在褚子浩的胳膊上,一段时间过后,医生将手收回。 陈显娥站在医生身后,一脸关切,看到医生收回手,便急切地说道:“周大夫,我家浩儿怎么样了?”她声音不大。 “正常,继续等吧,等他醒过来。”周医生边说边站起身。 “可是,浩儿他已经昏迷五天了啊,一直不吃不喝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周医生说:“褚夫人大可放心,我刚才已经用真气给他做了全身的检查,目前褚少爷并无大碍,他气息虚弱是正常的。”周医生医术精湛,本身也是一位五品武者,使用真气判断病人的身体状况是他的常用手段。他通过使用真气检查褚子浩的身体,发现褚子浩的身体状况确实属于正常。 褚洪也在房中,这几日他为了自己儿子的事频繁出入知州府,却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这让他的心中充满怒意,此时听到周大夫的话,他心头中的怒意爆发了出来。他对着周医生大声叫嚷:“你究竟会不会治病?并无大碍?这都昏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说是正常?是不是只有什么时候人死了才是不正常!” “老爷,您怎么能说得这么不吉利呢,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您说话这么大声可别吵着浩儿。”陈显娥在一旁拉着褚洪的衣袖。 褚洪一瞪眼,“浩儿能听见我说话就好了,他能听见他就醒了!”褚洪仍然高嗓门。 周医生看着褚洪,他腰身笔挺,平静地说道:“褚老爷何必这么激动,我身为一名医生,对病人做出的任何判断都是有根据的,如果褚老爷认为我不值得信任,大可另请高明。” 褚洪瞪着眼和周医生对视着,他突然想起眼前的这个医生不只是有谈康首屈一指的医术,同时还是一名武学高手,人家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怒意,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儿子的事要完全依靠人家。无奈之下,褚洪收起了自己的怒意。 陈显娥站在褚洪与周医生之间,想要缓和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却不经意地看到躺在床上的褚子浩似乎是睁开了眼睛。陈显娥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她看到褚子浩确实是睁开了眼睛,只是睁得不大。 “浩儿!你醒了!”陈显娥很是激动,她轻声呼唤着,眼角留下了泪水。 陈显娥的动作引起了褚洪和周医生的注意。褚洪也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原本暴怒的面容也变得柔和,他看着褚子浩的脸,轻声叫着儿子的名字。 陈显娥看到褚子浩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她笑中带泪,兴奋地说道:“老爷你看,浩儿的眼睛!他听见了!他听见了!” 褚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继续轻声叫着儿子的名字。不多久,褚洪夫妇注意到褚子浩目光呆滞,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叫他,只是把脸转向他们夫妻二人看了一眼,接着又把脸转过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面无表情,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任凭夫妇二人怎样叫他的名字也不反应,就只是看着前方。 陈显娥刚露出笑容的脸上又变得凝重,“老爷,浩儿怎么啦?他,他听不到我们说话吗?”陈显娥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慌。 褚洪不再作声,也是一脸凝重地看着褚子浩。这时候,周医生开口说话:“褚少爷是因为受到某种过度刺激而导致自我封闭,这种情况下外部向他传递的一些信息会被他直接忽略掉,褚少爷能听到二位说的话,只是他不愿回应罢了。他之前久久昏睡不醒也是这个原因,现在能醒来说明情况在好转,二位给褚少爷准备一些稀饭之类的吧,先让他吃些东西。”周医生也在观察褚子浩的情况,结合他之前了解到的事件的起因,便做出了如此推断。 陈显娥说:“周大夫有办法让浩儿快些恢复过来吗?” 周医生摇了摇头说:“只能让褚少爷自己恢复了,这个过程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除非……” “除非什么?”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钱不是问题。”褚洪也在一旁说道。 周医生缓缓说道:“不是钱的事。我曾经听说过像少爷这样的情况,如果他再受到一次强烈的刺激或许就能直接恢复过来。当然,我知道二位是绝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的,所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送走周医生,陈显娥立即安排人准备稀饭。褚洪坐在床边看着双目无神的褚子浩,轻声说道:“浩儿,为父我一定给你报仇,我一定要让吕家人痛不欲生。”褚洪说完脸上又浮现出强烈的恨意,他自言自语道:“哼,要我别把事情闹大,我就这么好打发吗?秦大人啊秦大人,既然你不想管,那就彻底别管了吧。” 又是一个清晨,薛清石照例很早起床。练完晨功,他打开了窗户,清晨的空气涌进屋里。这一段时间,薛清石渐渐习惯了谈康清晨的空气,每天早晨这样在窗前一站,一整天都神清气爽的。 透过窗子,薛清石又看到了吕迪。吕迪一个人自楼中走出,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出去。薛清石每天早晨都能看到这一幕。吕迪每天出门很早,都是在晚上才回来,有时他回来时刚好赶上吃晚饭,有时则是在吕家人吃过晚饭之后,白天从没有人在吕家见过他。薛清石问过吕晓春知不知道吕迪每天都在外头干什么,吕晓春表示不清楚,她只是说自己的弟弟很贪玩,估计是在外面玩吧,吕晓春还说现在家里很忙,大家都没时间过问吕迪的事。“简直就是个透明人啊。”薛清石对吕迪生出了这样的看法。薛清石了解到所有人都不知道吕迪究竟每天什么时候出门,他也就没把自己每天早上看到的事情告诉别人。 这天早上,薛清石又一次看到吕迪那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的行为,他决定去查一查吕迪究竟是去做什么。毕竟吕家现在处在非常时期,吕家每一个人的安全都要得到保证,吕迪也不例外。 吕晓春醒来后,洗漱完毕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着夜里的好梦,她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时她注意到梳妆台上有张字条,看到落款才知道是薛清石写的。薛清石的字算不上漂亮,但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独特感。薛清石在字条中写到自己有事外出一趟,并且让吕晓春在他回来之前不要一个人出门,因为外面不安全。“这么早,他干什么去了呢?”吕晓春将字条放回桌上自言自语地说道。吕晓春又注视着桌上的字条,不一会儿,她突然用双手捂住脸,小声地说道:“啊!他来我的房间了!不会看到我睡觉时的样子了吧?会不会很难看啊?哎呀,不要丢人啊!”吕晓春的手指之间闪开缝隙,眼睛透过缝隙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这个样子,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自言自语地说:“神经病!” 吕晓春独自来到饭厅,虽然不知道薛清石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是让佣人准备了两份早餐。佣人将早餐端上餐桌之后,吕晓春先是等了一会儿,她想等薛清石回来之后一起吃。大约过了一刻钟,吕晓春始终不见薛清石的身影,而早餐已经凉了,吕晓春只好先吃掉了自己的那一份。 吃过早餐,吕晓春在饭厅中待了半个时辰,薛清石一直没有出现,他的那份早餐早就已经凉透了,吕晓春只好叫佣人收拾起来。吕晓春来到前院的长廊,在长廊的围栏上坐下,既然薛清石叫她不要一个人出门,她便在这里等薛清石回来。按照计划,她今天是要出去的,为了做好孙云的订单,她只有到现场看看才能放心。 薛清石自出了吕家后院便一直偷偷地跟在吕迪身后。这是他第一次跟踪别人,曾经在孤岛的森林中狩猎的经验给了他很大帮助。以薛清石的本领,想不让吕迪知道自己的存在,实在是易如反掌,他一直和吕迪保持着距离,又确保吕迪不离开自己的视线,即便是偶尔跟丢了,他也能使用原气感知重新找到吕迪。 吕迪出了家门便一改之前的鬼鬼祟祟,整个人瞬间变得精神饱满,和每天晚上人们在吕家看到他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昂首挺胸,神态自若,步履轻快,活生生的一个翩翩少年。 时间还早,路上行人不多,路两旁的一些商铺正在开门准备营业,小摊贩们也纷纷整理自己的摊铺。薛清石跟着吕迪走街穿巷,尽管吕迪多次变更路径,薛清石还是发觉吕迪其实一直再往东前进。吕迪一直走了差不多三刻钟的时间,这时候路两边的生意人都已经做好准备正式营业了,吕迪在一家当铺门口停了下来,当铺门口站着一个人正在东张希望。这人中等个头,身材微胖,下颌处有微微的胡茬,身上的粗布衣服带着多处补丁,他一看到吕迪,脸上便堆起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吕迪身边,嘿嘿一笑说道:“吕小兄弟你可来啦,我真是饿坏了,咱们今天吃点什么啊?” “不好意思啊张腾大哥,让你久等了,张腾大哥想吃什么?” “不如咱们吃包子吧,有几天没吃包子了,我看前面就有一家卖包子的,人不少,估计做得挺好吃,咱们过去看看吧。”张腾说着就拉着吕迪向前走去。 二人来到包子摊,张腾挑了张桌位拉着吕迪坐下,然后他对着摊主叫道:“老板,来三屉包子,两碗鸡汤。”又对吕迪嘿嘿一笑说道:“咱们先不点太多,先尝尝他这包子怎么样,好吃的话咱们再点。” “呃,张腾大哥,三屉包子已经不少了,而且我看他这包子也不小。” “哎,不多不多,吕兄弟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吃两屉不就行了吗,你要还嫌多,你就只吃半屉,那半屉也给我吧。哈哈哈。” 吕迪听了默默低下头,看着桌面。 “嘿!真好吃,这包子真不错!”张腾一边吃一边夸赞。他吃东西如饿狼吞食一般,不大一会儿他就吃完了一屉包子,喝光了碗里的鸡汤。张腾把碗一举,大叫一声:“老板再来碗鸡汤。”趁着老板盛汤的工夫,张腾又对吕迪嘿嘿一笑,说道:“感谢吕兄弟请我吃这的顿饭,你真是太好了。” “不客气张腾大哥,你尽管吃饱。” “好!谢谢兄弟。” 包子摊老板将鸡汤端来,张腾又说:“老板,再来两屉包子吧。”“好嘞!”老板转身刚要走,吕迪突然开口:“等一下!”老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吕迪对张腾说道:“张腾大哥,咱们吃不下那么多的,我这一屉只吃了三个,喝完这碗鸡汤我就饱了,剩下的七个都给你吃。你那还有一屉,这么多应该够你吃了吧。” “嘿嘿嘿。”张腾一笑,“吕兄弟啊,我在外面是吃的不错,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没吃饭呢,我不能忘了他们啊,你说是不是?” 吕迪一听,又低下了头,小声说:“好吧。” “好!”张腾笑眯眯地对着吕迪抱拳拱手,“感谢吕兄弟请我全家吃饭,哈哈哈。老板,快再来两屉包子,给我包起来,我带走。” 吕迪付了早饭钱,张腾拎着包子已经走了,吕迪赶忙追过去。“张腾大哥,我今天可以加入了吗?”吕迪有些紧张地问着张腾。 张腾淡淡地回应道:“哦,你说那个啊,今天应该没问题。我昨天说过你今天可以加入了。” “对对对,张腾大哥你昨天答应我的。你什么时候带我过去啊?”吕迪看起来很兴奋。 “别着急,我先把包子送回家,嘿嘿嘿。” 吕迪和张腾身后的不远处有条胡同,薛清石隐蔽在其中,他将吕迪张腾二人所做的一切完全看了去,二人的对话也被他一字不漏听入耳中。看到吕迪现在的这个样子,薛清石不由地摇了摇头,但吕迪说的一些话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加入’,加入什么呢?”薛清石很好奇。 第五十章仪式 “啧啧,这面人真好看,我儿子肯定喜欢,只可惜啊,我没钱买给他,哎呀,可惜可惜。”张腾站在一个面人摊前,拿起一个猴子形状的面人仔细看着,而后不住地叹气。 “老板,这个面人我要了。”吕迪说着便将手伸进怀中准备掏钱。 “吕兄弟不必如此,怎么能总花你的钱呢。再说了,我儿子可不只是喜欢这一个猴子的,他之前跟我说他还喜欢老虎的,难不成还全都买下来啊。”张腾嘴上说着,拿着面人的手却不松开。 “老板,那个老虎的和这个猴子的我都要了。”吕迪将钱交给面人摊的老板,拿过那个老虎形状的面人递给张腾,“张腾大哥,把这两个都送给你儿子吧。” “哎呀!吕兄弟,你真是太好了。总是让你花钱,我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谢谢你了啊。”张腾说着将两个面人都握在了手里。 张腾一手拎着包子一手拿着面人走在前面,吕迪紧跟在后头。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子时,张腾又停了下来,“这头花真好看,真想送一个给我媳妇。” “这位大哥真有眼光,这头花好看吧。买一个吧,四文钱,很便宜的。”首饰摊的妇人摊主说道。 “要四文钱啊,算了吧,以后再买吧。”张腾撇撇嘴,作势欲走。 “大姐给你钱,这头花我要了。”吕迪把钱交给卖饰品的妇人,又将张腾看中的头花递给张腾。 “吕兄弟,你这是……” “张腾大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吕迪摆摆手,在他看来,四文钱一支的头花实在是太便宜了,他知道首饰店里的东西都比这贵多了。 “嘿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张腾接过头花揣进怀中,“哪有让别人给自己媳妇买小礼物的,不过吕兄弟你这么热情,哥哥我也不好驳你的面子,谢谢你了啊。” 薛清石一直关注着吕迪和张腾。一路上张腾在很多摊点前驻足,吃的穿的玩的用的几乎都有张腾感兴趣的,凡是他看中的东西都是吕迪付钱,而张腾只是“嘿嘿嘿”的笑几声,然后再说句“不好意了吕兄弟”。到了张腾家门口的时候,二人身上满当当的都是东西。张腾怀里抱着叠起来的两个大瓷盆,瓷盆里放着包起来的包子,两串冰糖葫芦,一条活鱼,一大块猪肉;吕迪则扛着一把铁锹,一把锄头还有一把镰刀。张腾的媳妇和儿子看见两人来到,便出门迎接,两人手上的东西让张腾的媳妇很是高兴,当张腾将头花和面人交到他媳妇和儿子的手中时,那两人笑得真的如同花儿一样。然而母子二人没有一个人询问张腾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张腾也完全不提吕迪,甚至都没有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张腾的妻儿兴高采烈地拿着东西回屋去了。张腾对吕迪说道:“走吧,吕兄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吕迪顿时兴奋起来,“我要加入神教了?” “还不确定哪,但可以试一试,毕竟这一阵子你一直请我吃饭,我当然要在这件事情上帮帮你啦。”张腾说道。 “但是加入神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张腾忽然语重心长起来,“神教不是那么好加入的,更不是什么人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只有神选者才能有资格加入神教。知道神选者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被神看上了的人。能被神看上那还是普通人吗?吕兄弟你别看哥哥我穿的不好住的不好,但我是神选者啊,只凭这一点我就比那些个大户人家高贵。当然了,说不定吕兄弟你也是神选者,哈哈。加入神教是有好处的,首先你会获得神明的保佑,到时候你就是神明的子民了,他老人家是会保佑你的,其次,你还能获得神教其他兄弟的支持,你要是有困难了,其他兄弟肯定是会真心实意帮你的,就这一条我看那些大户人家也不见得能享受到。” 听张腾说到这儿,吕迪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微微低下了头,而后他咬了咬牙,目光变得坚定。 “我要带你去见的人是‘接引人’,就是接引你加入神教的人。他有办法检测你是不是神选者,我能够加入神教也是因为他。”张腾说道。 张腾带着吕迪来到一条略显偏僻的小径,在一座院落前,张腾敲了敲门。门打开,出现一个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和张腾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男人看了看张腾和吕迪二人,又探出头看了看门外的街道,确认并无其他人后,他做了个“进来”的手势,便闪开身子让吕迪和张腾二人进去。 张腾和吕迪一进入院中,男人赶快把门关好。这时张腾冲着男人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看起来像是行礼,他还说道:“张腾见过尊敬的导师。”说罢他介绍起吕迪,“导师,这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起过的吕迪。他对神教向往已久,一直希望能够加入。” 吕迪也学着张腾的样子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见过导师。” 导师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如此,吕小兄弟还不是我神教中人,不必行此礼,更不必叫我导师。若你真是神选之人,真能加入我教,到时再叫我导师也不迟。我本名叫李文,你现在叫我李大哥便可。” “李大哥。”吕迪抱拳拱手道。 李文点点头,说道:“我一直听张腾兄弟说你的事,既然你诚心诚意想要入我神教,那么我身为神教的接引人,便要对你进行一番检验。不过我有句话要说在前头,不论吕小兄弟你能不能过关,换句话说你是不是神选之人,我都不希望你对其他任何人透露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你能做到吗?” 吕迪略显迟疑,随后点头说道:“我能做到。” “嗯,好。”李文点点头,“吕兄弟不必有什么疑惑,因为我们神教是只有神选者才能加入的,所以我们要保护教会中所有兄弟的身份,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样做是应该的。”吕迪点头说道。 “好。神明已经知道了你的承诺,若你违背承诺,神明一定会惩罚你的,神明的惩罚对任何人都有效。“李文严肃地说。看到吕迪庄重的神情,李文又说:“跟我来吧,我要准备一些仪式来检验你是不是神选者。” 李文领着吕迪与张腾二人进入房间,房间中立着一个炉子,炉子上放着一口大锅,锅里盛满了沸腾的液体,液体翻滚着发出“滋滋”的响声。李文走到锅边,闭上眼睛,单手成掌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吕迪看着这一切,悄声问张腾:“李大哥在做什么啊?” 张腾小声回答:“这就是仪式的一部分。” “那锅里煮的是?” “油。” 李文停止诵念睁开眼睛,“吕小兄弟,这边来。我刚才已经和神明进行了沟通,并请下一道神之力降于你的身上,现在你只需要将手伸入这滚烫的油锅中,我便可以知道你是否是神选之人了。” “啊!这……”吕迪一惊,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看着犹豫的吕迪,李文说道:“这是神明对你的试炼,若你真的是神选之人,那道降于你身上的神之力自然会保你无事。” “去吧,吕兄弟,你一直都想要加入神教的啊,这是最后一步了。”张腾鼓励着。 “好!”吕迪终于下定了决心,向着油锅走去。 房屋顶上,薛清石眉头一皱。他一路跟到这里,他知道发生的一切事情,现在他正用原气感知监视着屋里发生的事。这一路跟来,薛清石对吕迪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吕晓春的这个弟弟跟他姐姐相比真是天壤之别,至少做事情的时候就显得很不聪明,现在居然被人指使着伸手进油锅,还是心甘情愿的。若是他吕迪有真气护体,做这种事还不是很令人担心,但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何况他看起来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薛清石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吕迪出现任何意外,他便直接冲破屋顶下去救人,顺便把那个张腾和李文教训一通,问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吕迪来到锅边,卷起袖子,一闭眼,猛地将左手插入油锅中,他时刻准备着只要自己感到烫的不行就立即把手抽回来。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锅里的油虽然不停地翻滚,他却没有感到特别热,更没有之前料想的那种疼痛。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伸进油锅中的左手,一脸的不可思议。 “吕小兄弟,你感觉怎么样。”李文满脸笑容地问道。 “我感觉这油不太热,这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就是神之力在保护你啊!说明你得到了神明的认可,你就是神选之人!恭喜你,吕小兄弟,你有资格加入神教了!快把手抽回来吧。”李文大声说着。 “真是恭喜你啊吕兄弟,哈哈哈。”张腾笑道。 李文将一条毛巾递给吕迪,示意他擦擦手,又说道:“我得提醒你一句啊吕兄弟,出了我这间屋子,绝对不要再尝试伸手进油锅。这种测试必须有接引人在场才能进行,否则,即便你是神选者,神明也不会保护你。明白了吗?” 吕迪擦过手将毛巾还给李文,他点点头,兴奋地说:“我明白了李大哥,我保证不做那种事。那么我现在能加入神教了吗?” 李文回答:“你已经通过了神明的认可,我会带你去见神教的长老,到时候长老还会在进行一套仪式,只要经过那套仪式,你就是神教的一员了。你放心,你这么虔诚,加入神教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我们快去见长老吧。”吕迪已经迫不及待了。 “别急嘛!”张腾说道,“这已经中午了,吃过饭再去也不迟啊,是吧,吕兄弟。你通过神的检验了,可得请客啊。嘿嘿嘿。” “应该的,应该的。”吕迪说着与张腾李文二人一起离开房间。 第五十一章求助 吕迪和张腾李文一行三人来到了观海楼,这是城东最好的酒楼,与谈康码头相距不远,在酒楼最上层的包间中可以看到东面的大海。曾经孙云和珊瑚二人就是在这座酒楼中看到薛清石出手击退康龙帮的人。 吕迪心情极好,进入观海楼之后他要了一个不错的包间,点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张腾与李文看到一桌子的美食,双双喜笑颜开,又对吕迪说了一些祝贺恭喜之类的话,便开始大快朵颐。 薛清石站在酒楼斜对面的巷子里,使用原气感知继续着自己的监视行动。这时,有几个正向这边走来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金继武带领着三个捕快正在进行日常的巡逻。一个捕快说道:“中午了,咱们在那里吃饭啊?”另一个捕快说:“这不是到了观海楼了吗,要不咱们就在这儿吃吧。您说呢,金哥?”金继武直摇头,说道:“吃不起,吃不起。要进去吃也行,你们几个请我。”“吁,金哥又装穷了。”几个捕快笑着回应。 金继武正跟捕快们开着玩笑,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了自己面前,正是前几日在吕家纺织工坊门前遇到的那个。这一次金继武没有了第一次看到这个男子时的迷失感,眼前站着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只是他心里明白这个男子绝不普通。 “金捕头,可以谈谈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薛清石。”薛清石说着并礼貌地笑了笑。 “当然可以,刚好现在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不如我们就到这观海楼边吃边谈吧。” 三个捕快是第一次见到薛清石,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男子,也对金继武的反应大感惊奇。明明他刚刚还拒绝去观海楼吃饭,现在却主动提议要去,而且他说话时还有一些紧张和局促又是怎么回事?这年轻男子什么来头? 薛清石往酒楼里看了看,点点头,迈步走入其中,金继武快步跟上。薛清石在酒楼一层找了张很靠里的桌子坐下。金继武不明白薛清石为何挑了那张桌子,在他看来那张桌子的隐蔽性太好。 金继武点了几道好菜,又问了薛清石的意见,才让小二把菜单拿走,而后他说道:“薛兄弟想和我说些什么呢?哦,我看你比较年轻,叫你声兄弟你不介意吧?” 薛清石示意自己不介意,而后便开门见山:“金捕头,你可知道神教?” 金继武瞬间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注视了薛清石片刻,说:“薛兄弟为何要提到这个?” 薛清石看着金继武那满是戒备的神情,想了想,心里明白过来,忙说:“金捕头不要误会,我绝非是那什么神教的人。我也是偶然听别人提到,这又恰好遇到你了,就想要跟你打听打听。” “薛兄弟听到有人说神教!在哪里?在这谈康吗?具体是在哪里呢?是什么人说的?” 薛清石没有回答金继武一连串的问题,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好吧。”金继武无奈地耸耸肩,知道暂时无法从薛清石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便讲起了自己所知道的。 “关于神教,我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过一些很零碎的消息。据说最开始,也就是前几年吧,在正南行省那边的个别州县有人信神教,没有人能说清楚那个神教是从哪传来的,又是谁创立的,这些都没有人能说得清。神教嘛,就是让人去信神呗。慢慢的,那边信的人越来越多。后来,朝廷专门颁布法令禁止信神教,当地的衙门还因为这个抓了好多人。直到现在就没有人明目张胆地信神教了,但据说还有人偷着信。” “朝廷为什么不让信呢?”薛清石感到奇怪。 “我听说那边的人信神教信得很迷,有很多农户也跟着信,那些个农户光忙着信神教了,也不种地了。正南行省也是咱大齐重要的粮食产地,农户们不种地,粮食就会少,粮食一少,老百姓就要挨饿,老百姓一挨饿就很可能造反。以前多少个朝代的老百姓造反不都是因为吃不上饭嘛,不过那时候多是因为旱涝这样的天灾才引起的缺粮,种地的不全靠天嘛。可现在要是因为劳什子神教搞的老百姓吃不上饭,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人祸。而且,我还听说神教要求信徒们定期交钱,说是给神进贡,有一些交不起钱的信徒,神教就让他们自杀,将自己作为贡品。正南行省那边有不少人就因为信神教被搞得家破人亡,这不就是害人嘛。这样的教,朝廷肯定不让信的。” “要我说呀,”金继武继续说道,“那个神教肯定就是装神弄鬼吓唬老百姓。” 薛清石听完皱起眉头,心里却想起了吕迪伸手进油锅的事,他完全想不通那是怎么回事。几个捕快听得出神,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金继武顿了顿,似乎是专门和几个捕快交待:“我说的你们也都听到了,目前还没听说咱们谈康有人信神教的,你们要是知道有谁信,就直接抓起来。这也是秦大人的意思。” 金继武看到薛清石皱着眉头,便知道他肯定有与神教有关的消息,他也知道现在问不出答案,就盘算着这种事要慢慢来。于是他决定先跟薛清石闲聊一番,便说道:“上次看到薛兄弟是和吕小姐在一起。薛兄弟可是吕小姐的朋友?” “晓春!”一想到吕晓春,薛清石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自己这一上午只顾着吕迪了,全然忘了还有一个吕晓春。他早上给吕晓春留了字条,告诉吕晓春想出门要先等他回来,而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他不认为吕晓春会一直在家中等他,他知道吕晓春这几天一直在忙孙云订单的事,这时候想要吕晓春在家等他,很难。所以现在得赶紧去看看吕晓春的情况了。 薛清石没有回答金继武的问题,而是说道:“金捕头,我认为你是个好人,至少在做事的时候,你很公正。” “嗯?突然夸我!什么意思?”金继武内心疑惑,他以为薛清石指的是那天发生在纺织工坊门前的事,于是点头笑道:“薛兄弟谬赞。我们当差的,虽然吃的是皇粮,但职责所在就是为老百姓办事啊,当然要讲究一个公正嘛。薛兄弟你这样夸我,说明我没有失职,哈哈哈。” “我知道金捕头是个可靠的人,所以我有事想拜托金捕头帮忙。” “是什么事情,薛兄弟不妨讲来听听。” “就是,你也知道的,这个人哈,他有的时候一遇到困难可能就会冲动,可能就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你说是吧,金捕头?” “嗯嗯,对对对。”金继武连连点头。 “如果这个人他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比如说像我这样的,要是遇到什么不顺,就容易紧张,容易做错事,也都是正常的,是吧。金捕头你也知道,我跟吕家关系不错,我这些天一直就住在吕家,这吕家现在就挺困难的,一直遭受到褚家的打击……” “薛兄弟,稍等稍等。”金继武急忙截住了薛清石的话头,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薛兄弟啊,我知道你和吕家关系很好,吕家现在的情况我也知道,但我还是想说你可千万别冲动啊。你刚才都说了年轻人做事有时候不理智,所以我在这就劝你做事情一定要理智,哪怕你觉得我说的多余。我知道薛兄弟你不是一般人,可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人在很多时候都得受到规矩的制约啊,而且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哪。” 金继武知道薛清石有功夫在身,他相信那天在吕家纺织工坊门前所看到的褚家人的惨象绝对是薛清石造成的。而现在他薛清石在自己面前谈什么年轻人遇困难易冲动会做事不理智,谈什么他和吕家关系好,这是什么意思?是向自己宣示?说他薛清石要为了吕家大干一场?若真是那样,金继武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通过接触,金继武对薛清石产生了一种想要结交的想法,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有些神秘,却并不盛气凌人,如此年轻却有种深不可测之感,金继武自认为看人很准,他相信薛清石这样的人迟早会很了不起。然而如今形势特殊,薛清石如果莽撞,极有可能遭到严厉的惩罚。想到这些,金继武才决定劝说。 薛清石被逗笑了,“金捕头你又误会了,我为吕家做事自会有我的分寸。但我说的不是我。”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金捕头可知道吕小姐有个弟弟?” “吕迪,吕公子?” “不错,就是吕迪,你认识就好办了。我想请金捕头帮忙看一下吕迪。” “‘看’一下?” “对,看一下。我还有其他事,吕迪这边就没办法了,只好拜托金捕头照顾。”薛清石说着站起身来,“金捕头,请记住我说的,年轻人容易冲动。我得走了,谢谢你了。”说罢,薛清石快步向酒楼正门走去。 “薛兄弟,你不吃饭啊?”金继武大声叫道,只看到薛清石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啧,什么意思呢?说话没头没尾的。”金继武望着薛清石的背影小声嘀咕。这时,他看到有三个人正有说有笑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眼看上去那三人中一个是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另外两个则穿着带补丁的旧衣服,这样的三个人走在一起真是不太常见。金继武仔细一看,吃惊地发现那个公子哥竟然是吕迪! “两位哥哥吃的还行吧?” “不错不错,多谢吕小兄弟款待。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见长老。” “谢谢李大哥了。” 金继武听到三人说话,看着三人走出酒楼,他敲了敲桌子站起身来,“弟兄们,走了,有情况。” 一个捕快说道:“可是金哥,咱们点的那些菜都做上了吧。” “不能在这里吃了。小张你去跟掌柜说一声,没做的菜就别做了,已经做好的就把钱给了,你先垫付上,之后我再给你,这次我请。你们俩先跟我走,快点。”金继武说完,带着两个捕快追着吕迪出了酒楼。 第五十二章吕迪的遭遇 吕迪跟着李文来到了一栋大院前,李文敲了敲门,有人开门。金继武在远处看着吕迪和张腾跟着李文进入院中,他从观海楼出来,一路跟着吕迪三人直到这里。 “金哥,那一片是沟厉人的聚居区啊。”一个捕快说道。 金继武听了点点头。 谈康商业发达,不只是国内的生意人来往于这座城市,还有很多异域外邦来的人也会到这座城市来进行商业上的活动,沟厉人就属于其中。 沟厉位于大齐帝国国境以东,三面环海,西邻大齐国东北行省,不同于大齐国拥有广袤的国土面积,沟厉很小。沟厉不是以一个完整国家的形式而存在,它指的是一片地区,在那片地区中没有皇帝或者国王之类的统治者,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二十个部族,每个部族都以族长作为领袖,部族之间或友好相处或相互争斗,二十个部族共同组成了沟厉。当身在家乡,不同部族的沟厉人相互交流时会十分明确那种不同部族所造成的身份上的不同,而当他们离开那片地区时,他们统一对外界称自己为沟厉人。 从地理位置上看,沟厉与谈康相隔很远。沟厉人若是从陆地去谈康要花费很长时间,然而沟厉与谈康隔海相望,若是选择乘船,便可以节省大量时间。谈康浓郁的商业氛围吸引了很多沟厉人,一开始他们来此只是做生意,后来有一些沟厉人干脆直接在谈康定居,慢慢地就形成了聚居区,因为他们几乎都是坐船来的,聚居区便临近码头。 金继武盯着那栋大院看了一会儿,说道:“得想办法进去看看。” “直接进应该进不去,咱们得找个借口,不如就说是抓贼,进来查查线索。”一个捕快提议道。 金继武摇了摇头,“不能大摇大摆地进去,得偷偷摸摸的。不能惊动里面的人,不然就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一路上,金继武一直在回想薛清石说的话,琢磨其中的关联,最后他做出了一个推论——吕迪和神教有关系,而薛清石不希望吕迪因为这件事官府抓走。基于这一条推论,金继武意识到了最重要的一点——神教已经传到谈康了。若真是那样,他绝不能坐视不管。然而现在让金继武有些困惑的是吕迪为什么走进了沟厉人的院子里。 金继武和三个捕快走向那栋宅院,快接近那栋宅院时,他们发现路两边的住宅门口都有人站着或坐着,那些人一看到他们四人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满脸的警惕。金继武知道那些人都是沟厉人,看起来他们是在监视这片区域。金继武更加确信沟厉人有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了,金继武知道自己现在穿着差服已经引起了沟厉人的注意,想要悄悄地进到那家院子里是不可能的了,便打算先撤回去,改日换上便装,再来一探究竟。为了不让沟厉人怀疑他们此行的目的,金继武示意三个捕快和他一起走到路边的一户住宅前,和一个坐在门口的沟厉人攀谈起来。 “你好啊,在这坐着呢。我们是当差的,想问你个事。我们正在抓贼呢,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男的,穿着一身黑衣服,从这附近走过?”金继武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金继武还是使用了抓贼的借口,三个捕快明白他的意思,纷纷一脸严肃,默不作声。 “没有。”这个沟厉人操着特殊的语调回答。 “哦。看来他没走这边。弟兄们,咱们去那边看看。”金继武说罢,带着三个捕快离开了这里。 离开沟厉人的聚居区,捕快小张说道:“金哥,难道这沟厉人信神教?” 金继武看了小张一眼,说:“不知道。” “咱们回去把事情禀报秦大人,然后请一张搜查公文,查查看不就知道了。之前听您说那神教可害人不浅呢,咱们不能让它在谈康发展啊。”小张提议道。 “如果我们没有证据,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包括我们的猜测,都不能告诉他。”金继武严肃地说,“神教这样的事,本身就很严重,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们的任何行动都可能会打草惊蛇,最终可能会没有任何收获,况且事情还牵扯到沟厉人。你们以为沟厉人在谈康能形成聚居区,那是简简单单就做到的?沟厉人在谈康每年可都是要上很多税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知道吗?没有证据就去查他们,最后要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咱们可都是会倒霉的。” 三个捕快听懂了金继武的意思。大齐国的律法中还没有对外邦人收税的条文,而金继武却说沟厉人每年要交很多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既然如此,捕快们便没有了强行搜查的想法。 “今天你们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明白吗?要是走漏了任何风声,我先找你们几个。”金继武又叮嘱道。 “放心吧金哥,我们谁也不说。” “那就好,你们继续去巡逻吧。”金继武停住脚步。 “金哥,您不走吗?” “我答应过人家要看着吕公子,现在他进了院子。我得保证他平安出来。” 沟厉人的宅院内,李文带着吕迪来到一间地下室,并让吕迪独自进入其中。吕迪进去后才注意到自己是从地下室的后门近去的,地下室内点着蜡烛,昏昏暗暗的,室内摆放着一排排的桌椅,桌椅的最前方是一方讲台,整间地下室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吕迪看到地下室内有很多人,都已经选好桌椅就坐了,他就选了一个还有空座的位置坐下。通过和周围的人交流,吕迪知道他们都有想要加入神教的愿望,有几人还是通过李文来到这里的。 没过多久,一个男人从地下室的前门走进来。这男人穿着一身多种颜色混在一起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醒目,那衣服的样式与大齐华族人的传统服装十分相似,但也能看出明显的不同。男人头戴一顶造型别致的高冠,背后有一个用绸缎打成的结,结上插着一根高过高冠的棒子。 ***上讲台,扫视了一遍地下室内的人群,原本喧嚣的地下室瞬间安静了下来,人们一致看着讲台上的男人。男人很满意眼前的情况,脸上露出了微笑。 男人清了清嗓子,用高亢的声音说着别扭的腔调:“各位兄弟,你们一定是得到了至高之神的启示才来到这里!也许我们所有人彼此之间是陌生的,但是在这里,在至高之神的眷顾之下,我们就成了兄弟,就成了亲人!” 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这时,一道光从地下室的顶部打下来,照射在男人身上,将男人整个笼罩进去,在烛光闪烁的昏暗的地下室内,这一道光让那个男人的身影变得不真切起来。讲台下方的人群中有人率先鼓起掌来,而后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吕迪也是十分卖力地鼓掌,他望着讲台上光芒里的男人,眼神里充满狂热。 男人伸手示意一番,地下室内的掌声平息了下来。男人告诉所有人,接下来要进行入教仪式。***在讲台上,所有人按照男人的要求排好队,依次经过男人面前,每有一个人经过他的面前,他就伸出右手在那个人的左右肩头各拍一下,然后又用食指在那个人的额头轻点一下,只要他对着一个人做完了这套动作,那个人就正式加入神教了。 入教仪式进行过后,所有人回到了之前的座位上。讲台上的男人继续说道:“欢迎大家成为神教的一员,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以兄弟相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占基,目前是神教的一棒长老,大家可以叫我白长老,我来自神佑之地——沟厉。我们的神教信奉至高之神,那是最伟大的神明。在宇宙初开之时,至高之神便降生在了沟厉,那时候,至高之神还不是神,而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于是至高之神便创造了一切,之后至高之神便成为了神,至高之神正是在沟厉完成了这一伟业,所以沟厉便是人世间的起始点。因此至高之神是沟厉的,世间的一切都是沟厉的。兄弟们,你们作为神教的新人,首先要明确这一点,并要牢记这一点。” “沟厉是人世间的起点,世间的一切都是沟厉的。”吕迪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他的第一感觉是怀疑。白长老所讲的至高之神创世与大齐华族流传的一些神话故事实在是太相似了,不过那些神话故事中的人物都是华族的先祖,好像白长老所讲的只是把那些故事中的人物换成了神教所奉的至高之神。吕迪对沟厉不甚了解,他所知道的就是沟厉是个小地方,很小的一个地方,然而现在有人告诉他那个小地方是人世间的发源地,这确实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吕迪看了看同桌的人,借着昏黄的烛光,他看到同桌的人满脸的虔诚,他瞬间觉得自己对至高之神真是太不敬了,便赶忙收起了怀疑的想法。 白占基又讲了很多,但他所有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两点:第一、神是沟厉的,一切都是沟厉的,第二、要坚信第一点。吕迪很佩服白长老讲话的能力,就这两个点的内容被他操着别扭的语调用亢奋的情绪翻来覆去地讲了近三个时辰,而且还没有任何两句话是重复的。如果不是对至高之神怀着崇敬之心,他吕迪早就离开地下室了。 酉时将至申时未央,白占基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话,白占基告诉地下室里的人可以离开了,并要所有人第二天继续到这里来。 吕迪走出地下室,看到李文和张腾站在院中。两人向他走来,李文开口说:“吕兄弟,咱们的关系更近一步啦,虽然我一直叫你吕兄弟,但从现在起,有了神教的关系咱们就是真正的兄弟了。现在,你可以叫我导师了。” “是啊,多好啊。嘿嘿嘿。”张腾附和着。 吕迪拱拱手,道:“二位一直在这里等着吗?真是不好意思,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李文和张腾跟着吕迪一起离开了宅院。吕迪问了李文一些关于神教的问题,其中就包括什么是“一棒长老”。李文告诉吕迪长老是神教中身份最高的人,长老全都是沟厉人。长老分等级,以身后插棒子的数目表征,棒子越多等级越高,白占基只插有一根棒子,便是一棒长老。还有二棒长老,等级最高的便是三棒长老,一般的神教信徒根本见不到三棒长老。 李文张腾二人提议再找一家酒楼吃一顿,就当是为吕迪加入神教庆贺一番,但吕迪却表示有事要回家,并表示改日再聚。张腾和李文只好同意,只是二人觉得没能再让吕迪请客吃一顿实在是有些遗憾。 这一天,吕迪完成了他很久就想完成的事,他很高兴,回家的路上也哼起了小曲。然而,他的姐姐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了。 第五十三章吕晓春的遭遇 当吕迪正在体验他人生中第一次伸手进油锅的奇妙时,吕晓春独自走出了家门。吕晓春在家里等了很久,一直没看到薛清石回来,尽管她认可薛清石在字条上留给她的建议,但现在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白费,至于安全的问题,她认为谨慎一些就好。吕晓春乘着马车,驶向城西部自家的工坊。 吕晓春乘着马车察看了几家工坊的生产情况,中午的时候,她在工坊中和工人们一起吃午饭。午饭过后,她又去了一家工坊,之后便乘马车回家。 经过一上午的察看,吕晓春对如今工坊的生产进度很满意,她有把握高质量地完成孙云的订单。吕晓春知道自己即便是不用每天都这样到工坊中察看,工人们依旧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但是以现在家族所面临的情况,孙云的订单实在是太过重要,她只有每天去看一看生产进度,才能感到踏实。 吕晓春觉得这一上午的行程很圆满,没有遇到任何的不顺,更别提什么不安全的事了,所以薛清石留下那张字条就显得他多虑了,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出事嘛。自从褚子浩出事后,褚家就安静下来了,自己家也没再受到过什么骚扰,这都得归功于薛清石。想到薛清石,吕晓春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那个家伙,一大早就跑出门了,很久都不回来,都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也不知现在回来了没有,或许回到家后就能看到他已经回来了吧,他要是知道自己独自出门会是什么反应呢?吕晓春正想着,就感到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到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吕晓春疑惑地掀开遮帘,却不见了马车夫的踪影,再看看周围,发现这里不是自家门前。 吕晓春走下马车,看到马车停在一条巷子里。看起来这条巷子联通的不是主干道,似乎很少有人来过这里,形成这条巷子的周围的宅院给人一种破败之感,像是荒置了很多年。吕晓春虽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谈康人,但是这座城太大,她也有一些地方从来没去过,比如她现在身处的这条巷子。这条巷子真是过于僻静,非常适合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马车停在了这样的一条巷子里,车夫也不见了,这一切着实不正常,吕晓春心头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就在这时,吕晓春听到马车后方传来“沙沙”的声音,似是人的脚步声。 吕晓春正欲绕到马车后面一看究竟,就看到四个男人从马车后方走出。之前因为马车遮挡的原因,吕晓春没有意识到马车后面有人。这四个男人身材魁梧,一脸凶相,手中提着棍子。和这四人刚打了个照面,吕晓春的心跳骤然加速,很显然,这样的四个人绝对是来找麻烦的。然而她也是在生死边缘游走过的,她呼吸之间便镇定下来,然后她转身向着巷子另一边的出口跑去。她一个弱女子,应付不了这样的危险,逃跑才是最好的选择。马车停在这样的地方,车夫消失不见,还有四个手持凶器的壮汉,吕晓春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偏偏这时候薛清石不在身边,她有些后悔没有按照薛清石的字条行事。 吕晓春还没跑开几步,就感到有东西击中了自己的后脑,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四个壮汉走近吕晓春,其中一个壮汉捡起了地上的木棍,另一个壮汉说道:“你可真行啊老八!这一个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你这一下子砸人家脑袋上,可别把人给砸死了。那褚老爷可是吩咐过要抓活的。” “净瞎琢磨,你看看,这不是还有鼻息的嘛。”捡棍子的壮汉说道。 “嘿嘿,这小妞长得可真俊。吕大小姐,不愧是谈康第一美人。真想尝一尝,嘿嘿。”第三个壮汉说。 最后一个壮汉接话说道:“系紧你的裤腰带,不该想的不要想。我看那褚老爷要咱们绑这小娘们儿回去,八成是想给褚家少爷当媳妇的。咱们来之前,褚老爷可是说只要干好这一票就介绍咱们进康龙帮,那可比现在这样强多了。所以咱们办事一定不能出错。” 壮汉老八附和道:“是啊,得把事办好。这样不就挺好嘛,很顺利,直接把她弄到褚家就行了。褚老爷还让咱们注意这小姑娘身边的保镖,可这哪还有别人。咱们这次根本不用来四个人。” 四个壮汉说着话就要把趴在地上的吕晓春抬走。突然,四个壮汉看到有十多只蝴蝶从吕晓春的身上飞出,就像是变戏法一样。这些蝴蝶各种各样五光十色的,看得四个壮汉眼花缭乱的,他们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回事,这小妞身上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蝴蝶?” 四个壮汉完全被眼前飞舞的蝴蝶震住了,纷纷从吕晓春身边退开。四人看着盘旋在吕晓春上方的蝴蝶,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壮汉忽然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其他三个壮汉被吓了一跳,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子。 这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裙装,不完美之处在于她没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这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孙云。 就在三个壮汉惊诧于黄衣女子的突然出现时,珊瑚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个壮汉的背后。那壮汉没有任何察觉,也是一声闷哼,倒了下去。余下两个壮汉猛然回头,才惊慌地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少女。 不等两个壮汉有其他反应,孙云与珊瑚迅速出手,二人配合默契,一人负责一个,瞬间将两个壮汉击倒。当最后的两个壮汉倒地后,盘旋在吕晓春上方的十多只蝴蝶霎那间消失不见,就像出现时那样突然。 又一辆马车驶进了巷子里,这辆马车看起来比较大但样式和颜色很一般。车上下来三个男人,这三个男人无论是相貌还是穿着都很普通。三个男人来到孙云身边施了一礼,齐声说道:“参见小姐!”孙云点点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四个壮汉,对三人吩咐道:“把这些尸体都处理了,做得干净些。”三人得了指令,开始将四个壮汉的尸体搬上大马车。孙云又和珊瑚一起将昏迷的吕晓春扶上吕晓春的马车中。 三个男人正准备将最后一个壮汉的尸体搬上马车时,孙云觉察到有人正向这条巷子走来。她看出这条巷子人迹罕至,一般人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却没想到这时候遇到这么巧的事情,而且她感觉到那个正在靠近的人马上就要从巷子的另一端进来了。 孙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的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以防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当机立断,示意所有人不要发出声响。然后她推出右掌,催动体内真气,掌心对着巷子另一边的端口,一瞬间很多原气在那边的巷子口聚集。 一个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男人中午喝了一些酒,现在醉醺醺的,脑袋也迷迷糊糊的,他往家走完全凭的是本能。这男人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脚下的路,又把周围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最后他迷离的目光锁定在面前的墙上。这中年男人身体晃晃悠悠的,他努力让自己站着不至于摔倒,他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墙壁,在他的印象中,这里不应该是一面墙壁,而是一个巷子的入口。这中年男人就住在附近,只要穿过这条巷子再往左转走一段距离就到他的家了,他每天都要从这条巷子经过,每天都会从这个巷子口进出,他对这条巷子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他确信他站着的地方就是那条巷子的入口处,而现在入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墙壁,就像是不存在那么一条巷子一样。中年***了一会儿,然后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他伸手狠狠地指了指那面墙壁,打了个酒嗝,嘿嘿一笑,口齿不清地说道:“我……走错了,再见。”说罢,中年男人摇晃着身躯走开了。 “呼,还好是个醉鬼!”孙云虚惊一场,她听着那个喝醉的中年男人的脚步声逐渐微弱,确定那个醉汉已经走远了。孙云收回右手,这时那个醉汉之前所看到的墙壁也消失不见了,巷子口又重新出现了。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孙云的人已经将壮汉们的尸体全部搬上了马车,孙云和珊瑚坐进了吕晓春的马车中,两辆马车快速离开了巷子。 马车刚走,那个喝醉了的中年男人就走进了巷子里,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嗯哈!这回……走对了。真是的……也不知道刚才走哪里去了。嘿嘿。” 马车里,珊瑚问孙云:“小姐,我们要把吕小姐带到客栈里去吗?” “不行。”孙云回答,“客栈还在被监视着。”孙云掀开遮帘跟外面驾驶马车的手下吩咐了几句又坐回车里。 “小姐,您说的那个地方也是我们的?”珊瑚听到孙云跟驾车的人说了一个地方,那地方她却从没去过。 孙云一笑,说:“我既然可以有两个身份,为什么不能有两个据点?带吕小姐去那边吧,我得看看她的伤势,那几个混蛋下手可够狠的。” 珊瑚看了一眼昏迷的吕晓春,道:“真奇怪,那个薛清石怎么不在呢?他们俩不是总在一起行动的吗?” 孙云看着吕晓春。她今天收到探子给的消息,知道褚洪雇了一帮人要绑架吕晓春。得知消息后,她便和珊瑚一起暗中跟随吕晓春。她们本来以为薛清石会和吕晓春在一起,孙云暗中跟随的目的也是想着当褚洪的人动手时,趁机观察一下薛清石的身手,却没想到吕晓春是单独行动,于是才不得已在四个壮汉要将吕晓春掠走时出手相救。听到珊瑚的话,她淡淡地回应道:“谁知道呢。” 两辆马车一同行驶了一段时间后便分道而行。装有壮汉尸体的马车驶向某个地方,以处理车上的尸体。吕晓春的马车停到了城中部的一栋宅院内,这是孙云在谈康的又一个据点。 第五十四章两位好姑娘 吕家宅院。前院里,一名家丁正在扫地,忽然感到有人拍他肩膀,他转过身来,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是薛清石,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薛清石抢先说道:“知道吕小姐去哪儿了吗?” 家丁回答:“小姐出去了,听说是去工坊了。”家丁还有话想说,却惊奇地看到薛清石一下子窜上了房顶,还听到他说了句“多谢”,然后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家丁不知道薛清石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他只记得一上午都没看到薛清石的身影。他呆呆地看着薛清石离去的方向,感叹道:“神仙啊!” 薛清石回到吕宅之前就已经通过原气感知发现吕晓春并不在家,问过家丁,知道她是去了工坊,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薛清石心中有些气恼吕晓春没有听从自己建议,又暗暗祈祷她不要出什么事。 这一阵子薛清石跟在吕晓春身边去过她家的一些工坊,他已经熟悉了吕家工坊的位置。 吕家的工坊很多,依照薛清石的了解,吕晓春这时候是不可能是只待在某一家工坊的,所以他打算一家家地找找看。吕家的几家工坊位置并不集中,每一家都去到的话也颇为不易,然而对薛清石来说,他有游鱼身法可以直接飞过去,然后每到一家工坊他都可以使用原气感知检测,这样可以提高效率。 薛清石首先去向城西边吕家的瓷器工坊,他浮在高空中,谈康城繁华的街景尽收他的眼底。他很快便来到了瓷器工坊的上空,使用原气感知扫描后,他没有感觉到吕晓春的身影,吕晓春不在这里,他立即前往下一家工坊。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薛清石将他所知道的吕家工坊全都去了一遍,自然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薛清石立于谈康的上空,茫然地看着脚下的城市,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很担心吕晓春现在的处境,不知她的安危。一时间薛清石的脑袋里幻想了吕晓春各种可能的遭遇,他不知道吕家是否还有什么工坊是吕晓春没带他去过的,说不定吕晓春现在就在那里;也可能吕晓春这时候已经回家了,而他只是刚好错过了;或者是吕晓春真的遭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一想到吕晓春会遭遇危险,薛清石就越发慌乱。他很想使用原气感知直接搜索整个谈康城,以他现如今的能力,原气感知的范围是能够覆盖整个谈康城的,但谈康太大,人也太多,若是真的用原气感知覆盖整个谈康,那将会有数不尽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他根本无法处理那么多的信息,也就意味着原气感知是行不通的。想了很多,薛清石开始安慰自己应该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还是再回吕宅去看看吧,说不定吕晓春已经回去了。于是,他又往吕宅的方向飞去。 薛清石来到吕宅上空时又用原气感知检视了一下吕宅的情况,还是没有发现吕晓春的身影。薛清石记得以往和吕晓春一起去工坊时,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早就已经回来了,而今天这个时候还没看到吕晓春的人影,薛清石又止不住担心起来了。就在这时,薛清石看到有人敲吕宅的门。 吕宅的门房将门打开,看见外面站着一个小厮。门房问那小厮有什么事,小厮回答是为了吕晓春的事来的。薛清石听闻,瞬间落到院中,他一个闪身来到门口,问那小厮道:“你有吕小姐的消息?” 门房被薛清石的突然出现弄的一惊。这位薛公子是小姐带回来的,已在吕家客住多日,和小姐关系甚密。既然有他过问小姐的事,门房便不再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 小厮打量着薛清石,问道:“请问您是薛清石薛公子吗?” “我是。”薛清石点头回应。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小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薛清石,然后便转身离开。 薛清石看了看离开的小厮,接着拆开手中的信封。信很短,薛清石很快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他将信收好,快步走出大门。 从吕宅出来没多久,薛清石来到了位于谈康城中部的一栋宅院,这栋宅院与吕府有些距离,为赶时间,薛清石自然是施展了游鱼身法。那封信上说吕晓春就在这宅院之内。薛清石进入宅院前已经用原气感知检视了一下宅院内的情况,宅院内的人不多,总共有七人。他确实在这七人中发现了吕晓春,然而还有两人让他感觉熟悉,竟然是孙云和霜荷两位小姐,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想来那封信一定是出自那两位小姐中的一人之手,难怪信上的字迹看起来颇为娟秀。 吕晓春躺在床上还在睡着,孙云坐在床边,把手从吕晓春的手腕处收回。珊瑚从旁边说道:“她怎么样了,小姐?” “没什么问题,应该快醒了。”孙云回答。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孙云和珊瑚一惊,看到进来的人是薛清石。二人没想到薛清石会来的这么快,毕竟孙云安排送信的小厮也才刚离开没多长时间,算起来应该是刚把信送到才是。而且薛清石这种事先不通报就直接闯入的行为也让二人微微皱眉。 薛清石大步走进房中,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吕晓春,他心下一沉,看着孙云问道:“她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喂!你怎么说话的?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把我们小姐当什么人了?还有,这里怎么说也是别人住的地方,你就这样直接闯进来也太没有礼貌了吧!”珊瑚气鼓鼓地说道,她站起身来双手掐腰,一双眼睛直瞪着薛清石。 孙云仍然坐在那里,她平静地看着薛清石,用她那标志性的沙哑的声音说道:“薛公子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吕小姐的状况吗?” 两位女子的话让薛清石愣了愣,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从刚一进入这房间,看到吕晓春闭着眼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他知道吕晓春是真的出事了。至于坐在吕晓春床前的两位女子,他不认为吕晓春出事是这两位女子造成的。他只是在看到吕晓春那个样子时有些慌张,才致使说话的时候语无伦次。薛清石镇定下来,他微微站直了身体,冲着孙云和珊瑚鞠了一躬,说道:“两位小姐对不起,是在下莽撞了,还请两位小姐原谅。” 看到薛清石收起了咄咄逼人的姿态,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恳切了,孙云心下觉得薛清石这种态度转变还挺有趣,她扬了扬眉毛,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薛清石的道歉。珊瑚还是在盯着薛清石,只不过不是在瞪他了,但她的双手依旧掐在腰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薛清石走近床前,开口道:“请问孙小姐,吕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孙云回答:“我刚刚检查了她的脉象,没什么大碍。她现在只是睡着了,休息一下,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薛清石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接着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询问地语气说道:“唉!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事。” 孙云听出了薛清石的小心思,这薛清石是担心他进入房间的时候没给自己留下好印象,又害怕这时候自己不告诉他相关的情况,想问又不敢问,所以才这样旁敲侧击。想到这里,她心中感到好笑,于是她接话说道:“谁知道啊。我们今天出门,恰好在经过一条偏僻的胡同时遇到了吕小姐,当时只见她一个人趴在地上昏迷不醒,马车停在一旁,也不见其他人的踪迹。吕小姐当时的状况真叫人心生怜惜,她长得这么好看,万一有个什么人要对她趁机行不轨之事可怎么办哪!于是我们就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只能说遇到她真是太巧了。” 孙云没有将她知道的真实情况完全告诉薛清石。珊瑚不知道自家小姐有所隐瞒是何用意,但也很配合地没有作声。 薛清石听完孙云的讲述,眉头紧锁,说道:“看来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吕小姐醒来才能知道的清楚了。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要谢谢二位小姐,没有让她一个女子遭受进一步的不测。”说罢,薛清石又给孙云珊瑚二人鞠了一躬。 孙云趁机看了珊瑚一眼,发现珊瑚也在看她,于是她的眼里微微地露出了不明意味的笑意,这笑意一闪而过。而后她又看向薛清石说道:“薛公子别站着了,那边有凳子,拿一张坐过来吧。” “哦,好的,谢谢。”薛清石就要去搬凳子,却看到珊瑚要帮他,便赶忙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霜荷小姐不必这么客气的。” 薛清石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他就坐在孙云和珊瑚中间。三人一同看着床上的吕晓春。 “啊,薛公子。我平时看到吕小姐都是和你一起行动的,怎么今天就她一个人呢?”孙云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考虑到吕晓春还在睡着,她说话的声音不大。 “我今天早上刚好有事出去了,我还给吕小姐留了字条让她不要一个人出门,等我回来。结果她还是独自出门了,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孙云听了点点头,接着又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薛公子和吕小姐的感情可真好啊!” 薛清石的表情微微有些认真起来,他说:“吕小姐是我的恩人。” 孙云一脸意外的表情,没想到吕晓春一个弱女子竟然会是薛清石这种高手的恩人,她打趣地说道:“恩人?难不成她还救过你的命啊?” 薛清石轻轻摇了摇头,“虽不是救命,但比救命的恩情还大。” 孙云来了兴致,正想着继续聊下去,却看到薛清石激动地说道:“晓春,你醒啦!” 床上,吕晓春睁开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吕晓春的想法 吕晓春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三张面孔,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感觉脑袋也晕晕的。片刻,她看清了眼前的三张面孔,分别是薛清石,孙云和珊瑚,三人正看着她。 “清石你回来啦!孙小姐和珊瑚小姐也来啦,二位来多久了?清石,麻烦你先招待一下两位小姐。”吕晓春以为自己是在家里,当她的视线越过眼前的三人,看到房间内的物品摆设时,才发觉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吕晓春一下子想起了那条巷子里的事,“我这是在哪里?”她说。 “这是孙小姐的住所。这二位小姐发现你晕倒在了路上,便把你带到了这里,让你在这里休息。”薛清石回答道。 吕晓春没想到是这样,不好意思地笑着对孙云和珊瑚说道:“谢谢两位小姐,给两位添麻烦了。”说着就要坐起来。 孙云见状说道:“吕小姐,我建议你最好再休息一下。你不必这么着急起来,在我这里你也不要客气。” 薛清石听了也附和道:“就听孙小姐的吧。” “谢谢了。”吕晓春只好又躺了回去。 看着吕晓春躺好,薛清石问道:“晓春,发生什么事了?” 吕晓春看了薛清石一眼,又把目光移开,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薛清石眉头一皱,“没什么事你会昏过去趴在地上?” “可能是我摔了一跤吧。”吕晓春小声说着。 “不可能!”薛清石提高了调门,“你解释一下车夫哪儿去了。孙小姐她们发现你的时候可只有你一个人,还有一架马车,那么车夫哪儿去了?” 吕晓春沉默不语。孙云和珊瑚在一旁默默看着,没人知道她们两人心里在想什么。 “告诉我,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薛清石又问了一遍。房间里的人都听出来他有些生气了。 珊瑚在一边劝说道:“吕小姐,你就告诉薛公子吧,他也是为你好。” “好吧。”吕晓春叹了口气,她坐起身来,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她没有隐瞒,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薛清石听后想了想,说:“听起来这是早有预谋啊。四个壮汉,若只是为了对付你可用不了那么多人,应该是把我也算进去了。”顿了顿,他笑了笑,又说道:“只有四个人,这是看不起我啊。”说罢,他起身向房门处走去。 吕晓春急忙说道:“你干什么去?” “你被人打了,这事可没完呢。我去帮你报仇。”薛清石边走边说。 “你站住!”吕晓春大声地说。她看起来是在笑,但孙云却从那表情中看出一丝无奈的意味。“你要去找谁报仇啊,都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吕晓春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这还用问吗?除了褚家的人,还能有谁?”薛清石站在房门处看着吕晓春说道。 “你有证据吗?” “证据!这还需要证据?好,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去问褚家的人。如果他们不承认,我就让他们给我找出来是谁干的,反正他褚家有势力,找个人什么的应该简单。如果他们不答应,那我就想办法让他们答应。” 薛清石说这话由一开始的激昂变成后来的镇静。可孙云和珊瑚却从这镇静中听出了薛清石隐隐的杀意。 “你回来!我不让你去!我就不该告诉你的!”吕晓春下了床,她站在床前直勾勾地盯着薛清石,眼神里带着乞求和决然。 吕晓春的行为让薛清石感到震惊。他从房门处走回来,站在吕晓春面前,他不解地看着吕晓春。 “晓春,你怎么了?你这样很奇怪啊!” 吕晓春没有回答薛清石的问题,她只是定定地看着薛清石,注视着他的眼睛。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孙云觉得这房间里的气氛很微妙,她轻咳一声,朝珊瑚微微招了招手,然后推门走出房间,珊瑚也紧随其后。 房间里只剩下薛清石和吕晓春二人了。薛清石又一次开口:“你被人打了,这是我的失职,我没有尽到保护你的责任。我想去帮你报仇,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去报仇,你要去褚家,你到那里要怎么做?是把褚家的人都打一顿还是说你要杀人?” “怎么,你看不上我的手段?自从我跟着你来到谈康,你总是跟我说不要这样做不要那样做,可我为的是什么?我是为我自己吗?我是来帮你的啊!那褚家的人就那副德行,他们给你家找过多少麻烦了?可你们呢,你们的反击呢?你总是说你要准备你的计划,可每当我问起你计划是什么,你总是说你还没想好,你还要计划到什么时候?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们是不是被他褚家欺负的上瘾了啊?总是说什么计划,这有什么好计划的?要是让我去做,我保证他们褚家绝对不会再做任何的坏事!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怀疑你究竟需不需要我帮忙。” 薛清石一口气说了很多。他答应帮吕晓春解决家族面临的困难,所以才来到谈康。来到这里之后,他了解了两家的恩怨。在他看来这种事不难解决,恶人自有恶人磨而已,他也准备好了去做那种恶人。然而吕晓春却总是对他划条条框框,让他不能随心而动,也让他觉得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变得难了很多,他的心中也逐渐充满郁结。终于在这个时候,他爆发了,他将自己的情绪宣泄了出来。 吕晓春见过薛清石面对敌人时的不留情面,但是通过相处,她认为薛清石绝对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吕晓春总是以为自己无论说什么,薛清石都会赞同。所以现在薛清石说这番话的时候,吕晓春感到意外,更多的是不习惯。她知道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的一些处事方式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的,那些方式可能并不符合薛清石的做事习惯,但她还是选择那样做了,她有自己的理由。而且薛清石一直没有反对她的选择,也让她更加坚定,但现在薛清石表明了不同之前的态度,她觉得有必要向薛清石说明自己的想法了。看着薛清石皱起来的眉头,吕晓春心里暖暖的,毕竟眼前的男子是为了自己而伤脑筋。 吕晓春伸出右手握住了薛清石的衣袖,她柔声说道:“我当然需要你的帮助。比如说那天在我家的工坊,如果没有你在,没人能想象的到褚子浩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是那天你在那里,我就能确定褚子浩做不了坏事。有你在,我很安心。” 吕晓春的脸有些红了,她注视着薛清石的眼睛,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一直在跟你说什么计划计划的,却一直没跟你说到底有什么计划。我承认,我是一直在搪塞你,我是真的没有想好该怎样应对褚家,因为这种事想要完美解决真的很不容易。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想法对褚家的人采用暴力措施,那种方法或许有效,但我不喜欢。如果我们选择使用暴力,那么我们和褚家人还有什么区别呢?我看不起他们家的手段,所以我不喜欢那种方法。特别是需要你去做那种事的时候,我更加不喜欢。可是,我也知道暴力是无法完全避免的,该有的时候还是会有,就像纺织工坊那次一样,我是认可你的做法的,但是我不想主动使用暴力。所以清石,我想让你明白,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像是一面可以防御的盾牌,而不是一把进攻的刀。” 看到薛清石沉默,吕晓春笑了笑又说道:“你是习武之人,而且很厉害。我知道你从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你跟我说过你曾经在森林中遭遇过很多危险,你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野兽。在那样的环境中想要生存,想来是一定要与野兽厮杀,我没经历过那样的事,可我也想象的出那森林中一定是最凶狠的才能活得最好,也许在那样的环境中,你已经习惯了使用暴力。但是现在你已经不是在森林中了,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总是一味使用暴力的话,和那些野兽有什么区别呢?我一直清楚地记得你在海盗的水寨里做的事情,很残忍,我祈祷你不要再遇到那样的事情。清石,我真的不希望你成为野兽,我很害怕那样。” “所以你想用笼子把我关起来?”薛清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吕晓春慌忙回应:“不是那样的,你不能那么说!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想法吗?清石,你远离这人世间太久了,我担心你不能再好好地融入这个社会。我不是要你放弃你的一身本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使用暴力做为处理一些问题的第一选择。我虽然不习武,也不太懂什么所谓的江湖,但我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自有它的规矩,谁都不能真正地逾越。清石,有些话我说不明白,可我是真的希望你好。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 “阿嚏!”这时候房间外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声音很大,打断了房间内吕晓春的话。 薛清石一个闪身,推开房门来到房间外面,就看到孙云和珊瑚二人。孙云的脸紧贴着窗户,珊瑚则捂着鼻子。 “二位小姐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偷听下去吗?”薛清石看着那二人说道。 孙云慢慢地直起腰,表情有些尴尬。珊瑚因为用手捂着鼻子,恰好遮挡住了脸上的尴尬。 “呀!”孙云突然大叫一声,脸上的尴尬也一下子转为惊奇,“这窗户纸上是谁抠了两个窟窿啊?哦不对!这窗户纸上怎么会有两个窟窿啊?霜荷,赶快找浆糊把这两个窟窿给补上,要是让这两个窟窿透了什么风可就不好了。” 孙云说完,也不看薛清石,转过身背着手走了。 “是,小姐。我这就去找浆糊。”珊瑚说着也紧跟着孙云跑走了。 薛清石回到房中把门关好。他走到吕晓春身前,吕晓春低着头看着地板。过了片刻,薛清石看到吕晓春还是低着头,只好开口说道:“她们两人在外面偷听。”他说着又伸手指了指门外。 “嗯。”吕晓春低着头回应。 “她们已经走了。” “嗯。” “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眼见吕晓春不再说话,薛清石想了想,便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谢谢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该怎样使用自己的本事,我自有分寸,我和野兽是有区别的。” 吕晓春抬起头看着薛清石,她的脸很红。 薛清石继续说道:“我原本一直想着要快点做完你这边的事情,然后回江城。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太急了。接下来我会全力配合你的想法,直到你们家度过难关。” 吕晓春用力点头,“谢谢你,清石,再给我点时间。现在有了孙小姐的订单,我相信情况会变好。” 薛清石又说:“这次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办,但如果还有下次,我可不能保证会怎样。” “不会再有下次啦,我以后绝不擅自行动,一定等你一起。” 第五十六章联合(上) 吕晓春和薛清石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吕宅,来之前二人又向孙云和珊瑚表达了谢意,吕晓春还将最近的工坊生产情况告诉了孙云,并保证一定会高质量地完成订单。吕宅中的人并不知道吕大小姐这一天遭遇了什么,人们看到她是和薛清石一起回来的,只是认为一切如常。 吕晓春还是能感到微微的头晕,走路的步子便放慢了些,这时候快要吃晚饭了,她和薛清石一起去饭厅。刚一进饭厅,吕晓春看到吕迪已经在饭桌边就坐了,她感到意外。 “今天回来得早啊。”吕晓春对吕迪说。 “嗯,今晚在家里吃。”吕迪淡淡地回应道。 薛清石看了看吕迪,想到了上午的事,也不知道吕迪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但见吕迪现在没什么异常,想来安全方面是不用担心的,薛清石暗自想着也要在吕迪那边多费些心思了;再看看吕晓春,薛清石心中感慨这姐弟两人都是不让人省心。 薛清石觉得这一顿饭吃得真是安静。吕晓春大概是因为下午的意外而不想多说话。吕迪则继续保持他那很沉闷的形象。薛清石自来到吕家之后,还没怎么和吕迪说过话,他第一次见到吕迪的时候就觉得吕迪不爱说话,他还以为吕迪是个老实人,但经过上午的跟踪,他总算知道了吕迪每天一早出门都在忙些什么,那些事可不是老实人能干出来的。看来那些看着沉闷的人不一定就是老实人,人还是不能貌相啊。“这吕迪回家吃晚饭,不会是因为身上没钱了吧?”薛清石忽然如此猜想着,毕竟他见过那张腾是怎样让吕迪花钱的,想来那李文也不是善茬,也不知道这吕少爷今天花了多少冤枉钱。 第二天早上,吕晓春敲开了薛清石的房门。薛清石开门看到吕晓春,便道了声早上好。吕晓春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裙衫,裙衫上没有任何用以修饰的花纹图案,裙衫有些宽大,但还是隐约显现出她的好身材,这种裙衫是女子的睡裙。吕晓春那一头黑亮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垂于脑后,只是简单地将头发扎了一下。她没有化妆,却仍然无可挑剔,化妆对她而言并非必要。薛清石觉得这个样子的吕晓春像是刚从床上下来,不过她应该是洗漱过了。 吕晓春有些微微的脸红,她还是第一次穿着睡裙站在一个男子面前。回了句早上好,吕晓春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薛清石。“拿着这个。”她说。 薛清石单手接过小布袋,小布袋是棕色的,一个巴掌大小。薛清石感觉到这布袋有些分量,他问道:“这是什么呀?” “钱。袋里有一些铜钱,有一些碎银,还有两张银票。你先拿去花,花完了再跟我要。”吕晓春说。 薛清石一听,赶忙将布袋递向吕晓春,“这我可不能要,你快拿回去吧!” 吕晓春将双手背在身后,笑着摇摇头,说:“拿着吧。这些日子你都是和我一起出门,确实也用不着钱。但昨天你自己出门了,我才想到你或许也有需要自己出门的时候,所以这些钱可能会在你出门的时候用到。” “我用不到钱的,我又不买什么。” “话别说的这么绝对,万一你在外面真的需要用钱了,却又没有该是多不好。再说了,你是男人啊,男人出门不带钱可不行啊。”吕晓春说着眨了眨眼睛。 “可是,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而且你们家现在可是困难时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哈,清石!你看看我们家住的这大宅子,看看宅子里那么多的佣人,这是什么?这是大户人家!我们家可是正经的大户人家,有钱的很哪!虽然我们家现在确实遇到一些困难,但你手里那小袋子里的钱还真的只是小意思。而且你别忘了,咱们还从海盗的寨子里弄到不少银子呢。那些银子有一半是你的,甚至全给你都行,毕竟都是你的功劳。你就当这点钱是从那里面出的吧。收下吧!”吕晓春伸手将薛清石拿着袋子的手挡了回去。 “好吧,谢谢你,晓春。”薛清石将小袋子放入怀中。他见吕晓春态度坚决,便不再拒绝。 “嗯!”吕晓春甜甜地一笑,“走吧,吃饭去。” 薛清石与吕晓春并肩走向饭厅。佣人们纷纷向吕晓春问好,也都惊异于吕大小姐的打扮,心里都在想着小姐是真不拿那位薛公子当外人。 吃过早饭,吕晓春对薛清石说:“我今天不出门了,头还有些晕,我回房睡觉了。你如果想出去就去吧。” 薛清石一听,忙询问吕晓春感觉如何。吕晓春要他不用担心,说自己还需休息一番。 吕晓春回房后,薛清石一个人来到前院的十字长廊中站了站。昨天的事情发生后,薛清石不敢再轻易离开吕晓春的身边,但吕晓春今天决定不出门,这让他闲了下来。薛清石一时不知该去做什么。他也想到了吕迪的事,可吕迪这时候以己经出门了,他也不知道吕迪现在在什么地方。又想到吕晓春说自己头晕,吕晓春的情况孙云是诊断过的,那位孙小姐懂医术。想到这里,薛清石打算去找孙云,将吕晓春头晕的事跟她说说,再听听她的意见。 薛清石又去了一趟孙云那栋位于城市中部的宅院。他今天不像昨天那般着急,所以他首先到正门处敲门,这才是去别人家拜访应当遵循的礼数。薛清石断断续续地叩门,等了一阵子,始终不见有人回应。他通过原气感知略作探查,才知道院中已空无一人。 薛清石想了想,便施展游鱼身法升入空中。他记得吕晓春提起过北城门处的客栈,那是孙云留给吕晓春的地址,他要去那家客栈看看。 翱翔在偌大的谈康城上空,薛清石行进的速度不紧不慢。他用敏锐的视觉观察着地上的一切,如同狩猎的老鹰。薛清石考虑到孙云也有可能是出门逛街了,若是仔细观察说不定就能看到。然而他观察了一阵子,没有看到孙云,却看到了金继武。 “又是这家伙!还真是在哪里都能遇到他啊!”看到金继武,薛清石突然想和他聊一聊。 薛清石落在了一座四层高楼的房顶,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他又轻飘飘地跳到旁边的一座矮一些的房屋顶上,用无声的脚步在房顶上跑了一段距离,最后跳进了一条暂时无人经过的小巷中。经过一番辗转腾挪,他终于无人察觉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地面上。游鱼身法虽好,但是在城市中使用时,无论升空还是降落都要找个人少的地方,若是被人群看到他从天而降或是一飞冲天,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他可不想被人当成怪物。 金继武正带着三个捕快进行日常巡逻,这是谈康城的北部,他今天负责这边。正走着,金继武突然听见有人叫他:“金捕头,这么巧啊。” 金继武循声望去,便脱口而出:“薛兄弟!”他只见薛清石站在路边,隔着来往的人流看着他。“又是这家伙!怎么在哪里都能遇到他?”金继武心里想着,向薛清石走去。来到薛清石身前,金继武露出热情的笑容,说:“又见面了薛兄弟,是很巧啊。我今天在这一片区域巡逻,薛兄弟这是?” “我出来逛逛。”薛清石答道。 “就你自己一个人,吕小姐不在吗?”金继武说着往周围看了看。 “就我自己一人。” 金继武听了便靠近薛清石,用神秘兮兮的口吻小声说道:“难道是吕公子在附近吗?” 薛清石笑了,“别瞎猜了金捕头,真的就我一个人。不过我确实想跟你聊一聊吕迪的事。” 金继武严肃起来,点头说道:“哦,那好吧。” 薛清石指着不远处的茶摊说:“到那里边喝茶边聊吧。”又看了眼还站在那边三个捕快说:“正好也让你的弟兄们休息一下,我请客。”薛清石突然觉得吕晓春给他钱还是真的有用。 金继武也不推辞,招呼那三个捕快一同向茶摊走去。 几人来到茶摊,三个捕快坐一桌。为方便说话,薛清石和金继武坐另一桌。 摊主将茶水送上,金继武喝了一口,主动开口道:“吕公子的事情有些复杂。” 间薛清石一脸疑虑,金继武又说道:“昨日在观海楼,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了一个猜测——便是吕迪公子加入神教了。我说的没错吧,薛兄弟?” 薛清石对金继武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惊奇,重要的是金继武对这件事的态度,毕竟金继武说过朝廷在打击神教,而金继武正是衙门的人。于是他点了点头,想听一听金继武还要说什么。 金继武继续说道:“我说过朝廷严厉打击神教,凡是加入神教的人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判重罪。但是这种打击是秘密进行的,也是防止公开打击会对神教起到宣传作用,就事与愿违了,所以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就像神教搞的小动作也是秘密进行的一样。吕公子若是稀里糊涂加入神教,或许还不是很严重。只是我发现这整件事有些复杂,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什么意思?”薛清石问道。 第五十七章联合(下) “薛兄弟,你可知道昨日下午那吕家少爷去了什么地方吗?”金继武说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昨天下午又没跟着他。” “吕少爷昨天下午在城东。我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进了一栋宅院,他在那宅院里待了一个下午,我看到他出来的时候差不过是在酉时。” 薛清石微微点头,想听金继武继续说下去。 “那栋宅院在沟厉人的聚居区内。” “‘勾力人’?”薛清石眉头一皱。 “是的。” 薛清石疑惑地问道:“什么是‘勾力人’?” 金继武瞪大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说:“你不知道沟厉人?” “没听说过。是外国人吗?外国人的话,我只知道东洋人。” 金继武咧咧嘴,说:“是外国人,跟东洋人差不多。沟厉是一个地方,也在咱们大齐东边。”金继武又将沟厉的情况给薛清石介绍了一遍。 薛清石听完点头表示明白。金继武又接着说道:“我泱泱大齐肯定要比沟厉那荒夷之地好上百倍不止,所以就有一些沟厉人就来到这里,时间久了他们就在这城里兴起了聚居区,那聚居区内全是沟厉人。既然宅院是在沟厉人的聚居区内,那宅院应该就是沟厉人的。我昨天本想进去打探一番,却发现在那栋宅院周围有沟厉人盯梢,也就没进去。” 薛清石想了想,说:“所以你想说吕迪所加入的神教是与沟厉人有关?” “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很复杂吗?” 金继武摆了摆手,道:“你想想啊,最开始是在正南行省的南部地区发现有神教的活动,所以那里被认为是神教的发源地。朝廷为了防止神教扩散,也是在其他行省展开了秘密的调查行动,皆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然而如今咱们却在谈康发现了有人自称神教,这里是谈康,是正东行省,这里与正南行省相距太远了呀。神教不是应该先现在正南行省和那周边的几个行省发展才更合理吗?怎么就直接跑来正东行省这么远的地方了呢?真是奇怪啊!毕竟如果他们在这里出了事,可是无法就近寻找支援的。”金继武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点点戳戳,像是画地图一样比划着大齐国几个行省的方位。 “会不会是神教其实已经在其他行省发展了,只不过太过隐秘而没有被发现呢?”薛清石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金继武回答道:“我并不怀疑那些调查人员的能力。听说朝廷对神教很重视,想来被派去调查的人也都是好手。但是也真的不能排除确实是神教隐藏得太好的可能。”顿了顿,金继武又说道:“就像是在谈康,谁会想到神教竟然跟沟厉人有瓜葛,他们竟是用沟厉人做掩护,这种手段就挺高明的。若是他们在其他行省也使用类似的手段,还真的就不容易被发现。” 薛清石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又将茶碗放回桌上。他注视着金继武,说:“金捕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金继武不敢与薛清石对视,为了掩饰,他低头看向桌上的茶碗,又端起碗喝了一口,回应道:“我打算查一查,想办法找机会进入沟厉人的那栋宅子中看看是什么情况,顺便搜集一些证据。” “你不是怀疑沟厉人吗?以你的身份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查呢?” “没有公文不能随便搜查的。” “那就去请一道公文哪。” “没有证据的话,我不想请这道公文,不方便我操作。沟厉人在谈康这么多年,不可能不打点与衙门的关系的,他们的后面或许就站的是知州秦大人。我可不是说秦大人支持沟厉人搞神教啊,我的意思是秦大人应该也不知道这事。我直接去要公文,挑明这件事情,那首先就是断了秦大人一条财路。万一到时秦大人亲自监督调查此事,再发现这里头与吕公子有关,并且直接捉拿吕公子定罪,我想薛兄弟你是不想看到那种局面的吧。” “你……”薛清石看着金继武,欲言又止。 金继武笑了笑,说:“薛兄弟不必是这个表情,你不就是想探探我的口风吗。你建议我请公文直接去搜查,不就是想让我尽早端掉那帮沟厉人,好让吕公子赶快脱身嘛。我谢谢你看得起我,可我现在还真没有那样做的本事。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暗中搜集相关的证据,再找机会将他们一并铲除。毕竟那可是神教,真能搞定他们也是大功一件啊。” “你会怎样对待吕迪?”薛清石问。 “薛兄弟,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我把我的计划都告诉你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态度吗?我问你,吕公子加入神教多久了?” 薛清石想了想,回答:“就是昨天才开始的。昨天早晨的时候还没加入呢。” 金继武一拍大腿,“好!太好了!吕公子就是个新人,还没被神教深度洗脑,而且他太年轻,没生活经验,免不了受了歹人的骗。他能有什么罪过呢?” 薛清石听了低头不语,不多久,他抬起头来看着金继武,说道:“你想帮我?” 金继武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为什么?”薛清石又问道。 金继武将茶碗放下,瞪着薛清石,说道:“是你先找的我呀!昨天中午我在巡街,你把我拦住的,又跟我说了那些,你忘了?就是现在,不也是你主动找的我吗?” 薛清石昨天选择找金继武,一方面是认可金继武处理褚子浩到吕家的工坊闹事那件事的方式,薛清石觉得金继武人还可以;另一方面也有突发奇想的原因,他昨天也没想到会碰巧遇到金继武。于是他说:“我找你,是觉得你可能靠谱。可你毕竟是衙门的人,我是帮吕家办事,我听说衙门是偏向褚家的,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哈哈,可能靠谱!”金继武笑着说道,样子有些无奈,“衙门偏向褚家,主要是指秦大人。而我,虽是谈康的总捕头,但我并不是他的人。谈康不像其他地方,这是正东行省的直隶州,大齐国所有直隶州连同行省首府的捕头都是由刑部直接调任的,所以我是刑部的人。秦大人只是在工作上是我的上级。所以,衙门帮褚家这件事跟我关系不大。” “这不是全部理由。”薛清石说。 金继武撇撇嘴,出了口气,终于说道:“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薛清石一愣,旋即笑了笑,这的确实是个很好的理由。他不知道金继武为什么想和自己交朋友,但那不重要了。“你这算是徇私枉法吗?”他说。 金继武也笑了,回答道:“吕公子有没有罪,我说了算。我是不是徇私枉法,你说了算。” 薛清石嘴一咧,点点头,说道:“成交!” 金继武喝着茶,心里却想着其他的。在他看来,薛清石有一身好本事,若是想让吕迪从神教脱身,完全可以采取强硬手段,而不知为什么,他竟找自己商量,选择这样的方式。真是有意思。 薛清石和金继武二人又聊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人告别。金继武带着三个捕快继续巡逻,薛清石也继续去往北城门客栈。薛清石心里感到轻松——吕迪的事可以不用太过担心了,他只需要顾好吕晓春就行了。 在街上走了一段时间,薛清石停下了脚步,他看到前方出现了宏伟的城门,那就是北城门了。谈康的繁华从这城门上就能看出来,高耸的城楼连接着厚厚的城墙,两扇巨大的门完全敞开,十几个执勤的官兵在门边列队,从城门进出的行人和车马络绎不绝。薛清石目光在周围扫视一遍,只看到了一家客栈,那客栈没有名字,门上的匾额只有“客栈”二字。他迈步向那家客栈走去。 薛清石走到客栈门口,正欲进去,就遇到一个背着包袱的男人快步从客栈里面出来。只见那男人走到门外站定,又转过身去,伸手指着客栈里面大声嚷道:“收费那么贵,抢劫啊你?没有人来住,看你能干多久。你等着倒闭吧!”男人说完便皱着眉头,低声骂骂咧咧地走了。 薛清石看着那个男人离开,又转脸看了看这家客栈,随后向不远处的一个水果摊走去。 客栈后院,孙云正在房间内和珊瑚一起吃橘子。 “小姐,咱们今天不出门了吗?”珊瑚边吃边说。 “你想出去吗?” “我听你的。” “那就在这待着吧,晚上咱们出去吃好吃的。” “好啊。”珊瑚快活地应道。 看着面前的七八个橘子,珊瑚觉得这些橘子很好吃,她吃的很快,不大会儿就吃了三个。再看看孙云,只见她缓缓地剥着橘子皮,一瓣一瓣地往嘴里放着。珊瑚又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说道:“小姐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的任务。”孙云说道,她用的是只有珊瑚听过的那种清脆悦耳的声音,“现在咱们几乎是毫无进展。想要扳倒秦希勇只能用光明正大的方法,就是找到对他不利的证据。原本可以利用褚家接近他,但现在看来褚家的人所有心思都在给褚子浩报仇上了,所以褚家的人暂时是没指望了,而且咱们还引起了秦希勇的警觉。唉!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往前推进了。” “小姐不是还打算借助吕家吗?” “我之前的想法是既然吕家在和褚家打仗,那多少也就是站在秦希勇的对立面。如果咱们不能接触秦希勇的盟友,那就接触他的敌人,这样也是有可能找到秦希勇的破绽的。可是昨天的事情你也知道,若不是在窗外偷听,我还不知道那位吕小姐是那样的性格。说真的,我对她有些失望,她太软弱了。怎么能害怕使用暴力呢?人家都主动打到她身上来了。我觉得她还有些迂腐,一味地遵守某些不必要的规则。我当时听到她对薛清石说的那些话,真是替她着急。咱们要对付秦希勇,暴力是很难避免的,她的性格很难成为咱们的盟友。” “吕小姐只是个普通姑娘,有那样的想法很正常吧。”珊瑚说。 孙云吃了瓣橘子,说道:“也许吧。” 珊瑚突然笑了,说道:“不过昨天看那薛清石和吕小姐之间还真有意思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哈哈。” “那句话让你说反了,不过意思上也对。”孙云笑着说。 “昨天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说的什么‘森林’、‘海盗’之类的,我很好奇薛清石的身份啊。小姐,您说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孙云不出声,她也想知道。 “哎!小姐。”珊瑚又说道,“您说那薛清石若是能做咱们的同盟是不是很好啊?我看他很有冲劲嘛,若是让他主动做些事情,会不会能推动咱们的计划?” 孙云看向珊瑚,说:“你的想法很好,只是没可行性啊。薛清石还是听吕晓春的,而且吕晓春刚遭受袭击,他肯定得寸步不离。” “嗯,是啊。”珊瑚语气低沉了下来。 这时候,敲门声想起,门外传来白掌柜的声音:“小姐,有人求见。” “是何人?”孙云又恢复了沙哑的声音。 “他说他叫薛清石。”白掌柜答道。 “只有他一个人来的吗?” “只看到他一个人。” 孙云与珊瑚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有了亮色。孙云当即说道:“快快有请!” 第五十八章结盟(上) “薛公子,那位小姐现在就在她的房间内,她不方便出来见你,她要你去她的房间中见她。”白掌柜说道。他刚从后院回来,将孙云的话转告给薛清石。 薛清石点头回应道:“好。请问孙小姐在哪间房?” 白掌柜看了看四周,像是在确认周围有没有人,然后他压低声音说道:“孙小姐的房间在后院。但是她不想让你直接过去,她希望你能从外面绕进去,就像昨天你去找她时那样。主要是别让其他人看见你来过。” “绕进去?”薛清石一愣,孙云的要求让他感到意外。想到昨天他直接进入人家的院中,结果搞得人家很生气,于是今天他吸取了教训,拜访时不再是冒冒失失的,没想到人家却改了规则。薛清石简单想了想,便明白了所谓的“绕进去”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手中提着的一包水果,心中无奈地感慨那位孙小姐真是有性格,但谁让自己现在有事找她呢?还是得去啊。 “好吧,我绕过去。”薛清石说,然后他转身向客栈外走去。 “啊,薛公子!”白掌柜叫住薛清石,又说道:“后院只有孙小姐住着,很好找的。” 薛清石出了客栈,顺着围墙到了后院外,他轻轻一跃进入院中,正看见珊瑚在院中负手站着。珊瑚看见薛清石就这样出现也不惊奇,还对他笑了笑,说道:“薛公子这边来。”就像是专门在等他一样。 薛清石跟着珊瑚进入了后院的一间房间,珊瑚一进屋便说:“小姐,薛公子来了。” 孙云手中提着一只水壶,正在给几株盆栽浇水,看到薛清石,她礼貌地笑笑,说:“欢迎。”眼睛却是看向了薛清石手中提着的一包水果。 “昨天你们嫌我翻墙不走正门,今天我走正门了,你们却又叫我翻墙。二位小姐可真特别。”薛清石揶揄道。经过昨天的事,他和两位姑娘已经熟悉了,说话也不见外。 孙云放下水壶,她嘴角一扬,说道:“其实你翻不翻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的时候要让我们知道,别突然就出现了,怪吓人的,就像今天这样就对了。所以今天特别允许你翻墙。” “喂,我本来可没打算翻墙的啊。哪有人翻墙进院还带礼物的?”薛清石说着将手中的一包水果放到了桌上。这一包水果种类丰富,当季能买到的水果,薛清石都买了一些。他又一次感到吕晓春给他钱真是一件正确的事,不然的话就只能空手过来了。 对于薛清石的水果,孙云也不推却,笑道:“薛公子真是客气,谢谢了啊。请坐吧。” 薛清石和孙云围着桌子坐下,珊瑚端来茶水给二人倒上。 孙云开口说道:“吕小姐怎么样了?”既然是薛清石一人前来,孙云也猜出了薛清石来的目的。 “看起来还不错,但她今早说头晕,现在正在家里休息。”薛清石回答。 “那就让吕小姐好好休息吧,听你说的就表示她没什么大碍了,不用担心。” “哦,好的。” 薛清石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说明一下吕晓春的情况,并想要听听孙云的意见,然而现在三言两语就达成了目的,他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但自己若是刚来到就走,又不太合适,干脆就和两位小姐聊聊再离开吧。 薛清石环视了一下房间内的景象,是很标准的客栈住房布置。他说:“昨天我去的那栋宅子是孙小姐的吧,你们既然在城中有宅子,为什么还要住客栈呢?” “你猜。”孙云说。她瞟了薛清石一眼,伸手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这橘子是薛清石买的那一包水果里的。 薛清石一愣,然后诚实地说道:“不知道,想不通。” 珊瑚也围着桌子坐下,说道:“因为这客栈也是我们的呀,住在这里又不要钱。” 薛清石心下了然,难怪这家客栈的掌柜会向他转告孙云那种奇怪的要求,如果这两位女子不是客栈的实际拥有者,那客栈的掌柜应该不会轻易配合。 “可是,就算这客栈是你们的,也还是独门独院的住起来舒服啊。” “说的对呀,薛公子。那么你再猜猜我们为什么放着一栋大宅院不住,却非要住在这客栈呢?”孙云说着并掰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嚼起来。这橘子很甜,她很喜欢。 薛清石微微皱眉,心想这孙云是什么毛病。同一件事让自己猜两次,有完没完?能不能好好说话?会不会聊天? 看着薛清石的表情,孙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决定不再逗他。她说道:“反正这客栈生意也不好,那么多房间都空着,我们干脆就住进来了。也省得再找佣人了,方便。” 薛清石心说原来如此,但既然生意不好为什么不降价呢?或许价格一降,住的人就多了,生意就好了。他转念又一想,这孙小姐一笔订单就能让吕晓春有遇到救星的感觉,绝对是大户人家,估计人家根本没把客栈这点生意放在心上吧。 薛清石和孙云不再说话,珊瑚见状也不出声。三人或吃水果或喝茶,陷入了沉默。薛清石觉得再坐一会儿就差不多能走了,反正也没别的事了,而且和这孙小姐聊天还挺尴尬的,干脆想一想告辞的话语吧。却听见孙云突然开口:“薛公子有功夫在身吧?是个武者。我冒昧地问一下薛公子是几品武者啊?” 珊瑚一听,心想“来了!”她装作专心吃着手中的苹果,却仔细听着薛清石将要说出的话。 薛清石看着孙云,孙云也平静地与他对视着,目光中尽是坦然。 孙云自认为问这个问题时的语气拿捏得很到位,不像是在打探某种秘密,而像是两个朋友在聊闲天。她还不了解薛清石,不知道这样的话题是不是薛清石的忌讳,而且现在时局特殊,很多武者可能不愿意谈论这样的话题,所以使用这样语气也便于她掌控局面。 薛清石没有马上回答。孙云的内心突然有些慌乱,她看不出薛清石的情绪,只能保持表面上的镇定,脑筋却在飞快地转着,准备应对薛清石各种可能性的回答。然而,好一会儿过后,她听见薛清石说道:“你猜。” 孙云的眼睛倏然睁大。珊瑚也有些惊异地看向薛清石,只见薛清石嘴角微翘,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孙云心头暗道“有意思”,看来这个话题能聊!随即开口说道:“我猜你是六品。”孙云知道薛清石的实力绝不可能只有六品,她故意这么说也有激将法的成分,说不定薛清石一不高兴就直接说了实话呢。 薛清石抿着嘴,摇了摇头。 “那么,你是八品!”孙云又说,却看见薛清石还是摇头。她直接说道:“你就说我猜的八品是高了还是低了吧,你不可能会是九品吧?” “嘿嘿,不知道!”薛清石得意地说。 面对孙云的追问,薛清石只回答了不知道三个字。薛清石确实不知道自己目前的水平究竟能算几品。武者的品级划分自有一套标准,然而薛清石并不了解这样的标准。薛清石目前对自己实力的认知,便是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通玄功,体内的真气有如用之不竭一般,身上除了幼年在崇德门打下的底子外,所用的招式几乎全是自创。至于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几何,也许等自己返回崇德门后,问一问师父就知道了吧。 薛清石说了实话,但在孙云看来这就是刻意的隐藏了。她自以为是地认为薛清石实际上还是拒绝谈论这种话题的,可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不如就趁机往下聊,最好能多了解一下这个男子。于是她说道:“听薛公子的口音,你也是谈康人吧?” “你猜啊。” 孙云有些抓狂,“我猜你个大头鬼啊!”她心中呐喊着。虽然之前她也对薛清石说了“你猜”二字,但后来怎么说也是把人家想知道的都告诉了,结果轮到这男的说“你猜”时,答案竟是“不知道”!这男的也太没劲了,小气鬼! 孙云瞪了薛清石一眼,把脸扭向一旁,撅着嘴不说话。这一招她不接了。 薛清石看着孙云撅嘴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简直是有些可爱。他忽然有种错觉——这孙小姐并不漂亮的相貌之下还有另一张面孔。 “我不是谈康人。我是跟着吕小姐来到谈康的,这一点你们昨天应该听到了。她家里遇到了麻烦,我是来帮忙的。”薛清石说道。 孙云很想接着问他是哪里人,又担心他不愿回答。珊瑚接话说道:“你和吕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在海上认识的。她出海做生意,结果遇到了海盗,我恰好赶上,然后就认识了。”薛清石回答。说到这里,薛清石笑了笑,兀自说道:“晓春会担心我随意使用暴力,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的吧。” “为什么呢?是因为你当时打了那些海盗吗?”珊瑚又问。 薛清石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海盗当时提了一个要求,便是一起去他们的水寨。晓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同意了。等到了海盗的水寨后,他们要行歹事。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我把所有的海盗都杀了,一百多人,一个不剩。” 薛清石平淡地述说着往事。身负一百多条人命这种事听起来过于惊悚,说给两个女孩子听实在是不太合适。但是现在薛清石对面前的两位姑娘生出了信任之感,他不确定这种信任是怎么来的,可能是她们帮了吕晓春,也可能是他本能地认为两位姑娘不是坏人。于是他忍不住地说出了那一段经历。 一百多条人命,他也不知道两位姑娘会怎么看自己。刚才还谈笑风生的,说不定她们以后就不敢和自己说话了,若是把自己当成大魔头进而停止和吕家的生意就糟了。一时间,薛清石有些懊恼,自己还是赶紧离开吧。于是他起身说道:“感谢两位小姐招待,薛某今日叨扰了。告辞。”说罢,欲转身离开。 孙云和珊瑚确实震撼于薛清石说的话,二人还来不及想更多,就听到薛清石要走。孙云赶忙站起来,道:“薛公子,且慢!” 薛清石转身疑惑地看着孙云,只听见孙云说道:“昨天是我和霜荷救了吕小姐。” 薛清石点点头,他确实是在孙云的宅院中见到的吕晓春,便说道:“再一次谢谢二位小姐。” 孙云深吸一口气,说:“我的意思是,是我们从四个壮汉手中救下了吕小姐。我们见过那四个壮汉。” 薛清石的目光锐利起来,道:“他们是什么人?” “褚家找来的人,但是已经被我们俩杀了,尸体也已经处理了。” (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结盟(下) 孙云看到薛清石那有些怀疑的神色,便将昨日救下吕晓春的过程,以及听到那四个壮汉的对话都详细地说了出来。她只告诉薛清石,自己是出门碰巧遇到吕晓春遭难。 孙云的话大大出乎薛清石的意料,薛清石有些怀疑孙云说话的真实性,却又想不出她说谎的目的。愣了愣,他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孙云这次没有卖关子,答道:“站在你的角度看,我们绝不是坏人。薛公子,请坐吧。咱们可以谈谈。” 薛清石来了兴致,不如就听听这两个女子想说什么,于是又坐回了凳子上。珊瑚挨着孙云也坐下了下来。 孙云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二人确实是从令天来的。其实之前说的来谈康进货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能和褚家接触。不过薛公子你放心,我们给吕小姐的订单是真实有效的,也是我们见到吕小姐之后改了主意,就真的要和她做一笔生意。实际上我们到谈康来的真正目标是秦希勇。” “知州秦大人?”薛清石说道。他之前还和金继武谈起过这个人,秦希勇是谈康城的主官,吕晓春也说过秦希勇是褚家背后的支持者。 “没错,就是他。”孙云道,“我们想要扳倒他,让他下台。”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个手势,像是挥刀剁菜。 “哦,是这样啊!那你们要做的可是件大事,比做生意什么的可厉害多了。”薛清石缓缓说道,还对孙云伸出大拇指。 “薛公子,我们不是在开玩笑!”孙云严肃地说道,“我们是在为朝中的某位大人物办事。” 眼看薛清石不说话,孙云继续说道:“秦希勇身在谈康,而我们所效力的那位大人物身在都城令天,两地相距甚远,按理说两人不应该有什么冲突。然而我们真正想要对付的并不是秦希勇本人,而是他身后的势力。秦希勇是令天人氏,他出身于令天赫赫有名的秦氏家族,秦家当代家主乃是我大齐国唯一的丞相——秦忠。秦忠才是我们真正想要对付的目标。秦希勇大老远跑到谈康来做官就是秦忠安排的。谈康商业发达,经济水平高,在这里做官有油水可捞,秦希勇做知州可以很方便地向他的家族输送利益,那些利益当然都是见不得光的。如果我们能扳倒秦希勇,势必会对秦家造成打击。这种打击不仅仅是斩断通往秦家的利益链条,若是曝光相关证据,还能进一步打击秦忠。” “看来我好像是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哈哈。”薛清石笑说道,而后他也严肃起来,又道:“孙小姐,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薛公子怕是已经有了猜测了吧?说这些的目的很简单,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合作。”孙云干脆地说道。 “合作?我们之间有什么值得合作的?请恕我不太明白。” “咱们的追求很相近。”孙云答道,“薛公子你要帮助吕家对付褚家,褚家的背后有秦希勇,而我们想对付秦希勇,如果秦希勇倒了,褚家也就好对付了。” “可是,我和晓春他们只对付褚家不就行了?我为什么非要把秦希勇扯进来呢?”薛清石说。 “你们怎么对付褚家?”孙云玩味地一笑,“吕小姐现在怕是连个像样的计划都没有吧。也许以薛公子你的想法,褚家不难对付,可是吕小姐她有那样的魄力去做吗?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吕小姐就是有些软弱,凭她那样是对付不了褚家的。我知道薛公子你还有别的打算,想快些结束在这边的事。你相信我,只要把秦希勇扳倒,褚家自然也就不是威胁了。再结合吕小姐的要求,对你而言,这是解决吕家困局最快的方法。” 这孙云昨天是没少偷听自己和吕晓春的对话啊!薛清石有些心动,他的确很想早些回到崇德门,于是他说:“你怎么能确定可以很快扳倒秦希勇?” 孙云一听,知道有戏,便说:“我不确定能很快扳倒秦希勇,即使有你加入,我也不确定。但这对你而言,或者说对吕家而言至少是个方向。总比你们现在没有计划,处于被动要强吧?” “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吧。”薛清石说。 孙云说道:“如果我们合作,首先我会和你分享情报。我手底下有探子一直在收集褚家和秦希勇的情报。我昨天就是通过探子得到的情报,才知道吕小姐会遇到危险,实际上我并不是碰巧救了她。所以我的探子作用很大,我会将一些关于褚家和秦希勇的重要消息通知你。而你可以继续待在吕小姐身边和褚家周旋,并且在可能的时候与秦希勇周旋。我想要收集对秦希勇不利的证据,只是现在还没有,而你和他们周旋或许可以让他们露出破绽。如果必要的话,你的手段可以激进一些。而且如果你得到了什么关于秦希勇的罪证,也可以交给我。” “你只是想要对秦希勇不利的证据?”薛清石感到疑惑。 孙云回答:“没错。我认为秦希勇干了一些违法的勾当,我需要找到他的罪证,治他的罪。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打击秦忠的作用。” “哼,真复杂。不过二位小姐既然能杀人,想必是有功夫在身了。为什么不直接潜入秦希勇的府邸去搜查一番呢?” “你当知州府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秦希勇身边的护卫可是高手,实力在七到八品之间,也有可能更高,但不会更低。有那样的高手在,我们不好行动的。一旦被秦希勇知道有人擅闯他的府邸,他一定会把所有证据都销毁,行事也会变得小心,我们也就很难再找他的罪证了。”孙云说到这里特意看了看薛清石,发现薛清石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她又接着说道:“别小看秦希勇,他就是个老狐狸。我们因为之前行事考虑不周,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栋客栈已经被他监视起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一直没处理他的‘眼睛’,这也是你来的时候我让你翻墙进来的原因。” “哈,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两位姑娘特意考验我呢。”薛清石故作轻松地说。 孙云笑了笑,说:“所以我们现在的行动不是很方便,这也是我们想跟你合作的原因。我还要提醒你一下,回去看看吕家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人,说不定就是秦希勇安排的眼线,反正褚家已经被他安插眼线了。” 薛清石没想到还有这种事,点头说道:“多谢告知,我回去后会注意的。” 见薛清石对合作的事始终不表态,孙云继续展开攻势,她说:“薛公子说过吕小姐是你的恩人,想来你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她,你不如就帮人帮到底,彻底解决她家面临的问题,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你又想说什么?说吧,我听听。” “根据我的了解,褚家不只是跟吕家有矛盾,谈康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们,有人说褚家就是谈康的恶霸。我以为褚家能成为现在的样子,除了他们自身的顽劣性情之外,还离不开秦希勇的纵容。如果你只是帮助吕家战胜褚家,那么秦希勇完全还能再培养出第二个褚家,或许到时候吕家还是会有麻烦。你不是谈康人,你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你想一想,若真有我说的这种情况出现,你还能走得安心吗?” 孙云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着,语调也柔柔的,却如同破城槌一样有力,冲击着薛清石内心的防线。终于,孙云看到薛清石长出一口气,然后听到他说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好!我跟你们合作。扳倒秦希勇。” 孙云喜笑颜开。薛清石又说道:“不过我有话要说在前头,如果咱们做的事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我首先要保的是吕家的安全。” 孙云点头,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没问题,这点你说了算。” 孙云消除了薛清石心头在合作这件事上的忧虑,她的目的已达到,便决定适当地说些好话给薛清石听,于是她说道:“秦希勇这种人主政谈康是所有谈康人的不幸,所以我们要扳倒他,也是为了所有谈康的百姓!我们是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 薛清石笑了笑,对孙云所说的话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来,道:“如此,我就告辞了。晓春的事再一次谢谢两位。”说罢便转身走向房门。 “不客气,薛公子。保持联络。”孙云和珊瑚起身相送,就看到薛清石走到房门处又转过身来。 薛清石站在房门口,看向略有疑惑的孙云和珊瑚二人,微微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孙小姐,我问你个问题。你刚才说扳倒秦希勇是为了谈康的百姓,那么假如秦希勇的家族和你所效力的那位大人物是一伙的,你们还会因为秦希勇在谈康的所作所为而惩罚他吗?” 孙云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与薛清石对视着。珊瑚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片刻过后,孙云开口道:“薛公子,你真的很不会说话耶!我们是合作伙伴啊,我们现在是同盟!你非要说这种话吗?好!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假如现在褚家和吕家的位置换一下,是吕家一直找褚家的麻烦,那么,你作为吕小姐的朋友又会怎么办?” 薛清石皱了皱眉,像是在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挠挠头,又摇摇头,脸色显得有些无奈,便转身推门出去,头也不回地说道:“走了啊!保持联络。” 孙云看着薛清石的背影,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假正经!” (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下雨之前 “潘大海,你的人在搞什么鬼?你昨天可是跟我拍胸脯保证的,说昨天晚上就能把吕家的那个小贱人带过来。这今天中午都快过去了,你却跟我说还没有消息。你的人到底能不能行?”褚洪大声说着,他看起来很急躁。 褚洪面前站着的人名叫潘大海。潘大海二十多岁,身高六尺,膀大腰圆,整个人看着气势十足。潘大海是一伙小混混的头目,他的小团伙共有十个人,出没在谈康城周边,干一些偷盗抢劫的勾当。潘大海的团伙有个特点,就是每一个成员长得都很壮。身为团伙头目,潘大海是有梦想的,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团体都能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洋大盗。然而以他们自身目前的实力,要实现这个梦想,很难。 前些日子,潘大海在城外转悠,忽然被人找上了。对方称自己是谈康城褚家的人,想要找他办些事,并承诺事成之后给他巨大的报酬,潘大海当时的感觉就是机会来了。潘大海知道褚家是谈康城的名门望族,他们给的酬劳肯定不会少,但潘大海在意的却是另一点——他也知道褚家和康龙帮有密切的关系。当时,潘大海见到褚洪之后,主动提出降低办事的酬劳,但要求褚洪动用关系介绍他们一伙人加入康龙帮。潘大海认为若能加入康龙帮,他的梦想才更有实现的可能。褚洪同意了潘大海的要求,并告诉了他要办的事——绑架吕家大小姐吕晓春,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做定金,又告诉他将吕晓春活着带回褚家,然后再给他剩下的好处。 现在,潘大海面对着急躁的褚洪,自己心里也很急。他说:“褚老爷,先别着急。这不是还有半天嘛,说不定下午人就来了。你放心,钱我不白收,事情绝对给你办好。今天人要是没来,我夜里亲自带人把吕家的小妞给你抓来。”潘大海说罢便离开了褚宅。 潘大海回到自己了自己一伙人在谈康城里的落脚点,团伙里的其他人正在等他。 “老七他们几个还没回来吗?”潘大海问道。几个人一致回答没见到有人回来。“绑架个吕家小姐就这么难吗?”潘大海发着牢骚。 团伙里的其中一人说道:“老大你当初就不该把那二十两银子全都交给老七他们,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没准他们四个拿了钱直接跑路了。老十那个人怎么样,大家可都知道,胆小怕事还喜欢贪小便宜,说不定他一挑唆,几人还真有可能跑了。” 潘大海想了想,说:“不管他们四个人是不是真的拿钱跑了,我们可不能那样做。每个人只拿五两银子就满足啦?大家都要往远了看,要往远了想,想一想我们的梦想,我们是一定要成为响当当的江洋大盗的。现在我们就要先做好褚家的事。这件事做好之后,褚洪介绍咱们加入康龙帮,只要能傍上康龙帮这棵大树,咱们就离目标不远了。我已经跟褚洪保证过了,如果今天老七他们不把人带回来,咱们夜里就去吕家抓人!” 薛清石回到吕宅时,遇到吕晓春正坐在十字长廊的围栏上,她睡醒了。吕晓春看到薛清石手中拎着一个方形的物体,那物体用黑布罩着,看不出是什么。“清石你回来啦,手里提的什么呀?”吕晓春说道。 薛清石道:“去外面逛了逛,看到一只挺不错的鸟,就买回来玩玩。” 吕晓春顿时来了兴趣,道:“是嘛!我看看。”她走上前去,掀开薛清石手中物体上的黑布,看到了里头一个方形的鸟笼。“哇!好漂亮的鸽子啊!想不到你喜欢这个。现在知道出门带钱有用了吧?”吕晓春说着又深深地看了薛清石一眼,目光中带着不明意味。 薛清石手中的鸽子并不是从集市上买来的,而是孙云给他的。虽然临来之前,薛清石和孙云闹了些许的不愉快,但在二人的共同利益面前,那实在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矛盾,不用耗费任何力气便化解了。孙云给他的这只鸽子,是一只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让薛清石在必要的时候使用。 薛清石回到房间,将鸽笼放好,忽然察觉到房顶上有异动。他推开窗,翻身上了房顶,看到房顶上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相貌穿着都极为普通,看不出有具体多大年纪。男人对薛清石说:“薛公子,孙小姐让我来告诉你,注意提防褚家的行动。今天有一个小混混的头目进出过褚家。”那人就交代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开。 薛清石看着那人在房屋顶上跳跃着远去的身影,心想孙云这个合作伙伴还挺靠谱的。 整个下午,褚洪都是在焦躁的状态中度过的。他一直在等待潘大海的消息,然而潘大海自中午走出褚家大门之后一直没再来过。褚洪站在庭院中看着下午的天空,太阳还未西落,但已不见踪影,天色暗了下来——突然阴天了,就像是要下雨的前兆。褚洪感到有些胸闷,他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焦躁。褚洪又想到了秦希勇那边给自己的告诫,他猜想秦希勇若是知道自己要找人绑架吕晓春,应该是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的,但他现在意念坚定,他一定要吕家为褚子浩的事付出代价。他知道褚子浩一直想要得到吕晓春,这次就用那个女人做为自己儿子出事的赔偿吧。褚洪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决定去找潘大海。 褚洪到达潘大海的临时住处时,潘大海一伙六人正在吃饭。潘大海看到褚洪,有些惊讶,开口说道:“褚老爷来啦!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潘大海一伙吃的食物是从一家低档饭店买来的,那些食物褚洪看着就没胃口,况且他现在只想着绑架的事,根本就没胃口。褚洪摆了摆手,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六人,说:“你的人还没回来吗?” 潘大海大口大口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回应道:“看来他们是回不来了。今晚我们六人去给你把人抓来,我们先填饱肚子,等天彻底黑下来,吕家的人都睡着了,我们就行动。你放心,明天一早,这事就会有个了断。只是你褚老爷别忘了弟兄们的好处。” 褚洪不耐烦地说道:“我一直说话算话。” 知州府邸。韦福高走进了秦希勇的书房,将一份卷起来的纸条放在秦希勇的书桌上,“大人,来消息了。褚家那边的。” 秦希勇展开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又将纸条递给韦福高,并示意他也看看。韦福高看着纸条,就听见秦希勇说道:“这个褚洪,我让他别把事闹大,他居然想要夜里去吕家抓人,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大人您的意思是?不如,我去通知一声,不让褚洪动手?” 秦希勇摆了摆手,道:“让他做。我想看看吕家的反应。” “小人不明白。” 秦希勇说:“昨天褚洪找的那一帮人已经做了一次绑架吕家小姐的事了,看来是没成功。我又想到了前几天发生在吕家纺织工坊门口的事,也就是褚洪儿子出事的那次。从这几次的事件来看,我怀疑吕家是不是找了什么帮手。只可惜啊,我原本没把吕家当回事,也没想着往吕家安排人手,所以吕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如果今晚潘大海一伙人真的去吕家了,倒是个好机会。韦师爷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找个人偷偷跟着潘大海一伙进入吕家,看看吕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不希望这谈康城里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掌握的。” “大人英明,小人这就去办。” 整个下午吕晓春都在房间里睡觉,薛清石则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这是一个平静的下午。薛清石发觉相较于上午,这个下午有些轻微的闷热,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是要下雨了吗?”他心里想着。 戌时,有佣人叫薛清石去吃饭,并告诉他吕晓春已经去饭厅了,薛清石才放下手中的书本,离开房间。吕家正常吃晚饭的时间没有这么晚,之前也有佣人问薛清石是否要吃晚饭,薛清石了解到吕晓春还在睡觉,便告诉佣人等吕晓春吃饭的时候再叫他。看来这时候吕晓春醒了。薛清石来到饭厅,果然看到吕晓春已经坐着了,吕晓春冲他笑了笑,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 佣人刚把食物摆上餐桌,吕迪就迈步进了饭厅。吕迪看到吕晓春叫了声姐,又对薛清石说了声“薛大哥”。吕晓春说:“你今天回来的早啊。”吕迪回道:“天可能要下雨,我早点回来。”说着坐在桌前。佣人见状,忙给吕迪拿了碗筷。 薛清石是第一次听到吕迪叫他“薛大哥”,这对他来说有种破天荒的感觉,毕竟之前吕迪见到他都是不打招呼的。薛清石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吕迪,感到吕迪今天似乎有些兴奋,也不知他白天经历了什么。薛清石又想到神教,不禁对吕迪有些担心,只希望他不要陷得太深。 “小迪,你最近每天出去是做什么呀?”吕晓春问道。 “出去玩呗。我还能干什么呀?”吕迪轻快地说着。 吕晓春抿了抿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出去玩一定要注意完全。现在褚家正针对咱们,他们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爹已经受伤了,不能再有人出事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你每天别回来那么晚了,天黑更不安全。”吕晓春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便叮嘱自己的弟弟。 吕迪把菜夹入碗中,端起碗吃了起来,听到吕晓春说的话,头也不抬地回应道:“知道了。” 入夜,吕宅中人都睡着了,薛清石盘腿坐在床上练功,同时以原气感知笼罩着整个吕宅。约摸亥时终焉,薛清石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通过原气感知,他察觉到了异动。 “果然来了!”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夜袭 潘大海一行六人,身着夜行衣,来到了吕家宅院之外。他们现在正处在吕宅后院的小门外。 “老大,是这儿吗?”一个声音隔着面罩小声问着潘大海,说话的人是团伙里的老二。 潘大海仔细看了看后院的小门,小声说道:“应该是。” 潘大海抬头看了看天上,夜空黑漆漆的,几乎没有任何光亮,他不禁小声咒骂道:“他娘的!要不是这种鬼天气让人看不清道儿,我们早就来了。”潘大海又点查了一下人手,确认了他们的确是六个人,这样的天气,伸手不见五指,很不适合夜行,他们几个又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潘大海真害怕一不留神就有人在路上走丢了。 “老四!”潘大海小声叫道,“你翻墙进去,然后从里面把这门打开,我们再进去。” 老四一听,有些不乐意,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瘦。”其他几人异口同声地说。 吕家的院墙不矮,老四在其他几人的帮助下,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进入院内。天实在太黑了,老四扶着墙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小门,他在门上又摸索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到门闩。就在他想要将门闩拉开时,一只不知来自何方的有力的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老四瞬间吓得一哆嗦。不待老四有更多的反应,他刚想发出声音就觉得自己的头被人用力扭了一下,而后便没了意识。 薛清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老四身后,干净利落地扭断了老四的脖子。这里是吕家后院,薛清石要杀人却不想留下血迹,所以扭断脖子是比较好的方式。 “老大,这天也太黑了。咱们进去后怎么找吕家小姐啊?”院墙外,老三小声说道。 潘大海回答:“这宅子里的主人都住在后院,一共就四人。一个个地找,好找。进去之后,先把每个房间都点上迷香,保证他们都睡得跟死猪一样,然后咱们再找。” 潘大海一伙人正商量得起劲,全然不知薛清石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边。薛清石操控原气,抬手之间结束了五人的性命。薛清石对原气的操控极为精妙。动手之前,他先用原气将潘大海五人全都包裹住,而后当致命的原气攻击击中那五人时,五人口中喷出的血都被原气挡住,没有在外界留下任何痕迹。 薛清石将潘大海一伙六人的尸体堆放在一起,而后他抬头向自己房间所在那栋楼的顶上望去,在那栋楼的房顶上还躺着一具尸体。那是薛清石今夜杀死的第一个人。 薛清石之前通过原气感知,一共发现了七个外来者,有六人是潘大海一伙,还有一个直接上了房顶。在薛清石的原气感知中,那个上房的人身手利落,应该是会轻功。觉察到那个人来到了自己房间的房顶,薛清石一开始还以为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许又是孙云的人。然而薛清石却发现那人到了房顶后,便蹲下身子开始观察起来后院门外的那六人,这让他很疑惑,于是他翻窗上了房顶,打算问问那人的身份。 薛清石来到房顶那人的身边,那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院门的方向。薛清石想了想,便小声说道:“这么黑的天,你能看清吗?” 突然想起的说话声让那人猛地一惊,他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出于本能,他发起攻击。 薛清石只见那人听到他说话后,瞬间抬起左臂向自己扫来。通过原气感知,薛清石知道那人的左手中握着一把原本隐藏在衣袖中的匕首。薛清石能感受到那人挥臂的力度之大和速度之快,那人一瞬间迸发出了让人不容置疑的杀意。更重要的是,薛清石还感知到那人挥臂时,周围的原气向着匕首刃尖聚集,那人竟是个会用原气的武者!而且,来者不善。 这一下,薛清石不再关心那人的身份了,他只想马上解决那人,因为他觉察到门外那伙人里头有一人已经翻墙进了院内。于是,薛清石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那人刺过来的匕首,顺便一击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薛清石将房顶上的尸体和潘大海六人的尸体放在一起,思考着怎样处理这些尸体。结合白天孙云派人送来的消息,薛清石认为这些人都是褚家派来的。他虽然答应过吕晓春,在面对褚家的问题时不过分依赖暴力,但是在今夜这样的时刻,他不想手软。薛清石很生气,他认为褚家实在是太过分了,昨天绑架不成,今夜竟然直接来家里抓人。最终,薛清石决定将这七具尸体全部送回褚家,他想以这样的方式给褚家一个警告。 七具尸体放在一起很重,况且潘大海六人生前都是壮汉。但对薛清石而言,将七具尸体整体搬运并非难事,毕竟他还可以借助原气。 薛清石带着七具尸体,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来到了褚家宅院中。褚家是薛清石在谈康的主要目标,他之前便弄清楚了褚家的位置,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行动。然而他没想到第一次来褚家竟是为了抛尸。 褚家的宅院很大,薛清石来到前院,他随意地将七具尸体直接放到了地上。片刻,他想了想,又将七具尸体摆放整齐。七具尸体正对着褚家宅院的大门内侧,当早上有家丁去开门时一定会路过这里,并看到这七具尸体,摆放得整齐一些会更具有视觉冲击力。 当薛清石将尸体摆好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强风吹起。薛清石觉得这阵强风吹散了持续一整天的闷燥感,他仰头看着夜空,尽管天很黑,他还是看到浓浓的黑云聚积在了一起。“是要下雨了吗?” 薛清石正欲离开褚宅,又忽然觉得来这一趟若只是丢几具尸体,显得很不值,只做这些的话,褚家未必会有什么感觉。薛清石认为,地上的七具尸体只不过是他的正当防卫,还不能算作是他的报复。这宅院中住的可都是主要目标,既然来都来了,当然应该做些什么再走,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太可惜。薛清石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既然吕晓春不让自己在对待褚家时过分依赖暴力,那么只要自己不搞出人命就行了吧。薛清石开启原气感知,找到了褚子浩的房间,然后,他迈步走去。 这些日子,褚洪总是睡不好觉,时常在夜里醒来。这天夜里他又醒了,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漆黑,他觉得很困,就又闭上眼睛接着睡。过了一会儿,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间,他突然听到一声隐隐约约的惨叫,似乎是从褚子浩的房间传来的。褚洪猛然睁大眼睛,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那声隐隐约约的惨叫声让褚洪很担心,他害怕褚子浩出了什么事,他想去看看,于是他下床,摸索着披上了一件外套,他又摸索着点了一盏蜡烛。他秉着蜡烛正要走出房间,就隔着窗纸看到外面忽然一霎那亮如白昼,紧接着响起巨大的轰隆声,然后他又听见了急促的哗哗声。褚洪知道外面开始下雨了,只是他很奇怪这个季节怎么会打雷。又过了一会儿,他接二连三的又听见了好几声雷响,雨下得更急了。褚洪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他贴着房门站了一会儿,没再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便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否听错了,毕竟褚子浩的房间与自己的房间有不短的一段距离,或许之前听到的也是雷声吧。褚洪下床的动静闹醒了陈显娥,陈显娥看到褚洪端着蜡烛站在房门处,便也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道:“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褚洪回答:“没什么。外面下雨了,我看看。”说罢,他吹灭了蜡烛,回到床上睡觉。 薛清石返回了吕家,他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但因为薛清石在返回的途中开启了原气屏障,所以雨水并没有淋他的衣服。薛清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下衣服躺在了床上,回想着刚才在褚家做的事,他的内心有隐隐的兴奋。“这下,褚家人该老实了吧?”薛清石这样想着。他觉得今夜应该不会再有坏人光临吕家了,所以是时候睡个好觉了。 早晨,褚洪照常起床,昨夜醒了一次后,再次回到床上,他睡得不错,所以这时候他精神头很足。褚洪推开了房门,下过一夜雨后,空气更加清新了,他深吸了一口,感觉很好。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房门外站着一个佣人,那佣人似乎是站在那里有段时间了。那名佣人一看到他,便哆哆嗦嗦地说道:“老,老爷,出,出事了!” 褚洪眉毛一扬,有些不悦,道:“大早晨的,能出什么事?”褚洪很不爽,早晨刚遇见第一个人,就被告知出事了,他觉得很不吉利,虽然心里不愿往坏处想,但他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佣人察觉到褚洪的不悦,本来想要报告的情况却不敢说出口了,只好小声说道:“您还是亲自到前院去看看吧。”听这佣人说话,仿佛前院有什么十分骇人的事物。 褚洪瞥了佣人一眼,哼了一声,背着双手向前院走去。佣人看了,急忙跟上。 褚洪一到前院,就看到很多家丁佣人围在一起并议论纷纷。褚洪走上前去,佣人们一看到他,纷纷给他让路,然后褚洪就看到了地上整整齐齐一字排开的七具尸体。 一看见潘大海的尸体,褚洪的眼睛倏然睁大。他只觉得有一股劲直冲他的脑门,让他有些站不稳。褚洪努力调整了一番,才平静下来。他看了看周围的佣人,声音低沉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无人回答,过了一会儿,门房开口说道:“报老爷,我是第一个发现的。我早上起来正要去把大门的锁打开,一走到这里,就看见他们躺在地上。我当时吓了一跳,又试了试,发现他们已经没有鼻息了。才把大伙都叫来的。” 褚洪看着地上七人,发现他们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便说道:“也就是说,他们夜里就已经在这里了。”褚洪的心里有个疑惑——他见过潘大海一伙所有人,所以这地上有六具尸体他都认得,就是他们要去吕家抓人的,然而那第七具尸体又是什么人? 自家院子里出现了七具尸体,这绝不是小事一件,然而褚洪却想要秘密地处理这件事,毕竟潘大海的行动可是不能明说的。褚洪想了想,跟在场的家丁说道:“我不希望今天在场的任何人把这件事透漏出去。我褚家乃是谈康的名门望族,很显然,现在有人想用下三滥的手段攻击我们,我不希望我们褚家的名声受到损害。你们所有人一起,悄悄地把这些尸体处理了。都记住,绝对不能走漏任何消息。” 佣人们刚一看到尸体也很害怕,但现在褚老爷发令,他们必须得执行,而且他们人也多,人一多就不那么害怕了,他们开始动手将尸体搬走。 褚洪看着忙活起来地佣人,想到了更多。在他看来,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吕家做的,他不能确定,是因为他不相信吕家有那样的实力去做这件事,七条人命,雨夜抛尸,这不是吕家做事的风格。可就算真是吕家做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潘大海一伙就是自己派去的呢?真是有太多疑问了。 就在褚洪思考的时候,有一名侍女跑到了他身边。那侍女一看到尸体还吓的叫出了声,而后,侍女惊魂未定地说道“老爷,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褚洪猛地看向侍女,说道:“浩儿怎么了?” 侍女回答:“少爷现在开始开口说话了,但他一直说自己腿疼。我们发现他的腿断了。” 褚子浩能说话了!这对褚洪是个好消息,但侍女说的话让他有些烦,他说道:“浩儿的腿断了,这还用你说?我知道他的腿没好!你废什么话!” 侍女小声回应道:“不是的老爷。少爷的另一条腿,也断了。” 褚洪突然激动起来,“你说什么?” (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后觉 褚洪听了侍女告知的消息,马上派人去请周医生,又急忙奔向褚子浩的房间。当他赶过去的时候,陈显娥已经到了,而且哭成了泪人。褚洪看到褚子浩正闭眼睡着,陈显娥说褚子浩是晕过去了。褚洪很想掀开被子看看褚子浩的另一条腿,但他没有那样做,他害怕自己经受不住。 周医生很快赶了过来,他检查了褚子浩的身体状况,又将褚子浩的腿进行了处理。 没过多久,褚子浩醒了过来。他一醒过来便开始大喊大叫,状如疯癫。在场的所有人只听见他不停地喊着:“他来了!他来了!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周医生见状急忙施展手段将褚子浩稳定下来,又给他用了一些药,让他重新睡去。 暂时处理好了褚子浩的事,周医生向褚洪夫妇说起了褚子浩的情况:“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认为褚少爷能够开口说话,并非是自我恢复的结果,他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才导致他一下子又愿意说话了,我之前就提到过这种可能性。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他的精神和情绪稳定,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我再开一些药,辅助调理一下。另外,他的腿问题不大,两条腿都能够恢复,但是得等几个月的时间。这里没我的事了,我先告辞了。”周医生说罢,便离开了褚家。周医生在谈康的声望很高,不只是因为他医术高超,还因为他治病时从不打探不必要的消息。就像这一次,他完全不过问褚子浩究竟是又遭遇了什么。 褚洪和陈显娥走出褚子浩的房间,来到庭院中。陈显娥满面愁容,唉声叹气了一番,她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一夜的时间,家里突然出了这么多事。咱们家还安全吗?” 褚洪面色凝重,他想起夜里隐约听到的那声惨叫,那应该真的就是自己儿子发出的。如果当时坚持一下,过去看看,也许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吧。可即便自己真的过去看看,就能够避免事情的发生吗?说不定连自己也会遭遇不测。想想院子里的七具尸体,褚洪还能感到背脊发凉,尤其是其中还有一具他不知身份的尸体,更是让整件事变得诡异。 “你和浩儿一起先到城外避一避吧,咱们家里现在不太平。”褚洪对陈显娥说道。 “那你呢?”陈显娥担心地问。 “我不能走啊,这里的事总得有个结果。” “老爷,您不能再出事了。浩儿已经那样了,您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家就完了!” 褚洪想了想,沉声说道:“我应该没事。现在看来,咱们家夜里是来了歹人了。但是只有浩儿遭遇毒手,从结果上看,对方并不打算害命。所以我留下来应该没什么安全上的问题。主要是浩儿,这次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你和他先走吧,别再让他受伤害了。” 陈显娥点点头,道:“好吧。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做的。” 是什么人做的,褚洪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有吕家的人嫌疑最大。潘大海六人受自己指使,在夜里去吕家抓人,结果一大早就出现在自家院子里,还全都死了。褚洪认为如果是吕家的人在夜里将潘大海一伙都给杀了,然后又悄悄地扔到自家院子里,并趁机对自己儿下了手,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但他觉得这个想法有唯一不合理的一点,就是这种事真的不像是吕家人能做的出来的。他一直以为吕家人就像是鹌鹑一样,与自己家对立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只能是窝窝囊囊的,那么窝囊的一家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然而他又想到了只有褚子浩又断了一条腿,整个褚宅在夜里没出人命,有那样的好机会却没弄出人命,简直是畏手畏脚的,这倒又有点像是吕家人做事的风格了。只是吕家谁有本事做这样的事呢? 褚洪突然看向陈显娥,说道:“夫人,我记得你说过,浩儿出事的那天,也就是他去吕家的工坊那天,阿升也跟着去了,对吧?” 陈显娥不明白褚洪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她回答道:“是啊,他一直跟在浩儿身边的,那天还是他把浩儿带回来的。” “那天的情况,他是怎么说的?” “老爷,您问这个做什么?我不是跟您说过一遍了吗?”陈显娥又向褚洪讲了一遍褚子浩那天的经历。她认为褚子浩的事都是吕晓春造成的,她在讲述的时候又把吕晓春骂了一通,直呼吕晓春是个贱人。 褚洪听了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把阿升找来,我亲自问问他。” 阿升来到褚洪面前施了一礼,“老爷,您找我?” 褚洪道:“阿升,你把那天少爷在吕家纺织工坊的遭遇仔仔细细地跟我讲一遍。” “是 ,老爷。”阿升将自己和褚子浩的遭遇向褚洪讲了一遍。那天薛清石所做的事情实在让他震撼,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于是阿升重点讲了薛清石如何对付褚家的家丁,又是如何弄疯了褚子浩的马,以致于最后褚子浩坠马,被马压断了腿。 褚洪听完,面色越发凝重。他对陈显娥说道:“夫人,为什么阿升说的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陈显娥一愣,道:“老爷,这些您都信啊?您想想他说的,有人往马身上摸了一下,马就疯了,而且那个人还能单手把人扔起来,然后那个人又说自己是个木匠。有这样的木匠吗?有这样的人吗?我看这阿升十有八九是在扯谎。”说着,陈显娥瞪着阿升,高声说道:“阿升!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拿了吕家的好处来骗我们?是不是吕家那个小贱人给你什么好处了?” 阿升一听,直接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褚洪夫妇,道:“老爷,我不敢说谎啊!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夫人,您怎么就不信我啊?” 听了阿升说的一切,褚洪恍然大悟。心说果然是吕家请了帮手,若不是他突然想起问问阿升,可能还会一直糊涂下去。根据阿升的说法,吕家的这个帮手不是普通人,他认为应该就是这个帮手做了夜里的事情。褚洪有些自嘲,自己还想着找人绑架吕晓春,原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如果自己早点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又是另一番准备了,也不至于让自己儿子再断一条腿。想到这里褚洪不禁有些恼怒地瞪了陈显娥一眼,说了句:“妇道人家!” 陈显娥一惊,说:“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相信他说的?” “要不是你误了事,浩儿也不至于这样!”褚洪生气地说道。 打发走了陈显娥和阿升,褚洪开始思考对策。自己儿子的断腿之仇他一定得报,但现在吕家有了强援,普通的小打小闹是行不通了。他也想着去请一些武者帮忙,可是又不知道吕家的帮手是个什么水平,况且他褚洪只是有一些商道上的人脉,武林中人他也不熟,万一又找了一些潘大海那样的草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想来想去,他发觉只能去找那个人,可是他实在是不想和那个人有太深的瓜葛,但现在事情发展成这个样,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大人,褚家那边的消息。”韦福高进入了秦希勇的书房,并将一份卷起来的纸条交给了秦希勇。 “吕家那边怎么样?”秦希勇接过纸条问道。 “还没有消息。” “没消息?”秦希勇有些意外,“为什么没有消息呢?不管查到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查到,总得回个话吧。没消息是什么意思?你派谁去的?” 韦福高回道:“回大人,是赵小四去的。小的已经完全将您的意思告诉他了,要他跟着潘大海一伙潜入吕家,可现在赵小四一直没回来。” “赵小四在搞什么名堂?”秦希勇嘀咕着。赵小四是秦希勇的护卫之一,是秦家专门给他安排的。赵小四是五品武者的水平,多次被秦希勇安排执行一些跟踪暗查的任务,在那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也深受秦希勇的信赖。听到赵小四现在没消息,秦希勇当然觉得奇怪。 秦希勇打开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皱起了眉头,他轻声说道:“赵小四怕是回不来了。” “大人何出此言哪?” 秦希勇将纸条递给了韦福高,韦福高看到纸条上面记录了褚家发生的事情。 “七具尸体,很有可能其中一个就是赵小四。只是我布置在褚家的暗线不知道赵小四的存在,不然的话,我也就有详细的信息了。”秦希勇道。 韦福高说:“大人您也许是多虑了,那七具尸体说不定都是褚家派去的人呢。” 秦希勇摇了摇头,说道:“潘大海一伙共十人,第一次有四个人绑架吕家小姐没有成功,才有的夜里六人去吕家绑人。那六人加上赵小四正好是七个,如此看来,第一次绑架吕小姐的那四人应该也死了。”秦希勇看到韦福高点点头,继续说道:“咱们不说这些算术了,现在最重要的结论是吕家找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当帮手。这个人杀了潘大海一伙,还有可能杀了赵小四,又把七具尸体都丢到了褚家,还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弄断了褚洪儿子的一条腿。这人是个狠角色,而且,咱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咱们完全没有他的任何信息。”秦希勇很不喜欢这种事情超出掌握的感觉,尤其是在谈康,在他的地盘。 “大人,您说金继武会不会知道些什么?”韦福高突然说道。 秦希勇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那天发生在吕家工坊的事,对吧?也就是褚洪儿子第一次出事那天。现在想想,你的想法可能是对的。褚洪的儿子会出事可能就是吕家的那个帮手做的。只不过他金继武不是我的人啊!刑部来的人,很难说不是来监视我的。从金继武当时提交的报告来看,他是没打算说实话,而且这衙门里的捕快实际上都被他掌控着,如果他真的想藏一些秘密,我是很难知道的。这个金继武,我早晚得除掉他。” 韦福高看到秦希勇的表情没有变化,却知道秦大人是真有那样的想法。过了片刻,他提议道:“大人,我们要不然也向吕家安排一些眼线吧?” 秦希勇摇摇头,缓缓说道:“难喽!赵小四很厉害吧?不还是被人给杀了。当然这是一种猜测,但可能性很大。现在这时候,吕家不可能没有防备,这时候安插眼线很难。而且,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别忘了,还有北城门客栈那边需要盯着呢。哼!赵小四,真是可惜了。” “那么,大人。吕家那边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秦希勇想了想,道:“我们先不管吕家了,让褚洪自己去做吧。他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他肯定会找回去的,他应该也怀疑到吕家头上了。纸条上写着,褚洪去康龙帮了。这就是他的动作,让他先和吕家斗吧,斗着斗着,也许我们就知道那个帮手是什么人了。” 第六十三章康龙帮 康龙帮位于谈康城东南部。以康龙帮总部为中心,谈康城东南部四分之一的区域都属于康龙帮帮众的活动范围,也就是康龙帮的地盘。金继武和他手底下的捕快从来不去康龙帮的势力范围中巡逻,那片区域中的治安问题都是康龙帮的人在管,没有人会到那片区域中闹事,若是偶尔出现打架斗殴之类的事,也都是康龙帮的内部矛盾,最后也都是康龙帮的人内部解决,捕快们在那里没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此外,由于康龙帮高层和知州大人秦希勇的特殊关系,那片区域中也不会出现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康龙帮有自己的产业,不同于在谈康城内占据主流的工商业,康龙帮经营的都是赌场、青楼之类的场所。确切地说,谈康城的赌场和青楼都是康龙帮经营的,那些赌场和青楼都在集中在东南部,也就是康龙帮的势力范围内。对于谈康的男人来说,如果想找乐子,到东南部去就对了。 在自家院子里发现尸体的那天下午,褚洪的马车驶进了康龙帮的地盘。褚洪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他能想象到外面是何等的热闹。路两旁赌场里的人群在兴奋地叫喊着,那声音简直要把屋顶给掀翻了;青楼的小姐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站在门外招呼着来往的男人们,也引得褚洪的车夫不停地侧目偷瞧。 褚洪的马车最终在一栋大宅院门前停住。这栋大宅院占地宽广,两扇大门敞开着,门两侧有带刀的壮汉把守着,门上有块匾,上有“康龙帮”三个字。 褚洪走下马车,刚好遇到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男人。那青年男人从外面来,正欲往康龙帮门内走去。门两边的壮汉看到那青年,都恭敬地叫他一声“久哥”。 褚洪一看到青年男人,忙抱拳拱手,面带微笑,说道:“阿久兄弟。” 阿久一看来人是褚洪,有些惊讶,回礼道:“原来是褚老爷,真是好久不见啊!” 一番寒暄过后,阿久引着褚洪进了大门,向着客厅走去。二人正走着,阿久开口问道:“褚老爷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啊?” 褚洪说道:“实不相瞒,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阿久兄弟,王帮主在吗?” “帮主闭关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阿久回答。 “哦,是这样啊。那么,蒋帮主在吗?” 阿久笑了笑,答道:“真是不巧,副帮主也闭关了。几乎是和帮主同时进行的。” 褚洪大感惊奇,“两位帮主竟然都闭关了!怎么回事?” 阿久露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容,他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褚老爷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一定要见二位帮主吗?可否先跟小弟我说一说呢?” 二人说着话走进了会客厅,阿久请褚洪入座,又安排人去准备茶水。 褚洪叹了口气,说道:“阿久兄弟,我家最近出了一些事,也是被弄的实在没办法了,不得已才想请帮里的兄弟出手相助。”褚洪将自己家遭遇的事情,从褚子浩坠马一直讲到夜里家中被人抛尸,最后他说道:“吕家欺人太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请来了帮手,我实在没办法了,只有想着过来寻求帮助。” 阿久心中了然,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褚家和吕家的矛盾,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以前帮里还有人帮着褚家对付过吕家。想想那时候的褚洪,一直是意气风发红光满面的,而吕家只有挨打的份。不过看他现在的颓样,难道是风水轮流转了? 阿久想了想,顺着褚洪的话说道:“这吕家确实太过分了,必须得给他们一点教训!”接着他话锋一转,说:“不过,难道褚老爷你没向知州大人提起过这些吗?” 褚洪淡淡地说:“秦大人公务繁忙,哪有时间过问我们这些小民之间的矛盾。” 阿久觉得意外,他了解褚洪和秦希勇之间有特殊的关系,却没想到秦希勇是这般态度。便神态自若地说:“褚老爷和我们帮主交情甚好,情同手足。若是帮主在这里,知道了你的事,他一定会帮你解决的。只是两位帮主都在闭关,现在帮里也没有个能真正作主的人,说得难听一点,我们现在就是群龙无首,哈哈。而且听你所说,吕家找的帮手也不简单,想对付那样的人,必须得和帮主商议。总的来说,你的事,现在不好办。”阿久说完还摇摇头。 “阿久兄弟,不如你帮帮我吧。你也是帮里有分量的人,你若帮我,我一定给你丰厚的回报。”褚洪说得很诚恳。 阿久笑得很客气,说:“褚老爷可真看得起我。我虽是康龙帮五大堂主之一,可我的堂口可没几个人。我能当上堂主,完全是两位帮主想平衡其他四位堂主。说白了,我这身份就是虚的。而且,褚老爷你有所不知,两位帮主一闭关,帮里地各种矛盾就都出来了,现在帮里几乎天天都有人在斗来斗去的。我就是想帮你,也不好找人手啊。” 仿佛是为了证明阿久所说的,他话音刚落,房间外就传来吵闹的声音。只听见一个人扯着尖嗓子,高声叫骂道:“黄大力,王八蛋!老子定的鸡是不是让你给截了?” 又听到那边有人大声回应道:“你个狗日的马小标,你叫唤啥呢?你定的鸡?上面写你名啦?只要送到这里,谁先吃到就是谁的。” “你把老子定的鸡截了,弟兄们都饿着呢。你赶快拿钱赔偿弟兄们。” “马小标,你做梦呢吧!你们饿,我们可吃饱了。你爱跟谁要钱跟谁要,跟老子要,没门!” “你他妈的黄大力,我今天非揍你不可!弟兄们,上!” “来呀,我也早看你不顺眼了。上,弟兄们!” 褚洪坐在屋里,听见门外的人推搡起来,又看到阿久无奈地一笑,还听他说道:“你听听,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就能打起来。成何体统啊!” 褚洪说道:“真的就为这一点事也不至于吧。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阿久叹了口气,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褚老爷你也不是外人。咱们康龙帮是帮主和副帮主各自带着一批人手组合起来的,这你也知道。帮里的人有一部分是帮主的老部下,另一部分是副帮主的老部下。其实这两部分人不和,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两位帮主都在的时候,下头的人还不敢闹得太厉害,所以你之前看到的,是帮里一团和气。那四位堂主,有两个是帮主原来的手下,另两位是副帮主原来的手下,四位堂主也在斗着。我是后来才加入康龙帮的,能当上堂主也是因为我比较中立。所以你看,在这谈康城里康龙帮是威风凛凛,其实内部一团糟。” 褚洪以前只是和康龙帮的两位帮主走得比较近,和几位堂主也有接触,至于下层的普通帮众,他没有过多少交集,自然也就不知道康龙帮内的这些事。阿久告诉他的这些,也是刷新了他对康龙帮的认识。他说:“难道两位帮主以前就不管一管这些吗?” 阿久向褚洪身边靠了靠,小声说道:“如果是两位帮主默许的这种事呢?” 看到褚洪微微睁大了眼睛,阿久继续小声说:“两位帮主为什么同时闭关啊?因为两位帮主其实也是在斗着的!上面的带头斗,下面的怎么会和气啊。只不过以前两位帮主实力相近,所以帮内也还能保持平和。但是帮里以后是什么局面,就要看这次两位帮主闭关的结果了。” 褚洪明白了阿久的意思,他缓缓点了点头。又听到阿久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外人,才对你说的这些。有些话,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去。” 阿久的话音刚落,外面的吵闹声突然大了起来。“真得管管他们了。”阿久说着推门走出去。 褚洪跟着阿久刚走到院中,就听到有人大吼一声:“都住手!”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人冲入了人群。 那人一边走着,一边分开了几组正在打架的人群,那人最后分开扭打在一起的黄大力和马小标。那人一掌将马小标推开,又大吼一声“打什么打!”一声吼完,那人抬起右腿,欲向马小标踢去。然而那人的腿还未触到马小标,就被一个人出腿拦住。欲踢马小标的那人将腿收回,顺势后退,与出腿拦他的那人成对峙之势。众人只听出腿拦截的那人说道:“大堂主这样拉偏架不合适吧?”又听见要踢马小标的那人回道:“既然二堂主你不愿好好管教手下的人,我就只好代劳了。” 褚洪在一旁看明白了,那黄大力是大堂主的人,马小标是二堂主的人。大堂主和二堂主有矛盾。 二堂主大声呵斥着:“管教我的人?你的人更需要管教!拿了我们的东西还不认。” “不就是一只鸡吗?我吃了,怎么着吧?”大堂主淡漠地说。 眼看二人要吵起来,阿久急忙走过去,说:“二位别吵了,褚老爷也在呢。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大堂主和二堂主一看到褚洪,纷纷和他打招呼。“褚老爷今天怎么有空到帮里来了?”二堂主率先问道。 褚洪答:“家里遇到了麻烦,过来求帮助。” 大堂主说道:“褚老爷有什么麻烦,说给弟兄们听听吧。” 褚洪便把自家的事又讲了一遍。二堂主一听,说:“这么说来,褚老爷是想让兄弟们帮着教训一下吕家了。正巧,前些日子,我手下有一些兄弟在街上被人打伤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谈康打我康龙帮的人。听说对方只有一人,那人当时是和吕家小姐在一起,估计那人就是吕家的帮手了。干脆现在新仇旧恨一起算。褚老爷,你的事我们管了!” 褚洪一听,不禁内心大喜,正要感谢,却听大堂主说道:“不行!二堂主啊,这件事你可做不了主。帮主还没答应呢!” 褚洪一听大堂主的话,又着急了,正想着说几句,就被阿久给拉到一边去了。褚洪一脸急相,说:“阿久兄弟,你拉我干什么?我得跟大堂主好好说说。” 阿吉示意褚洪不要着急,他说:“大堂主未必不愿意答应你的事情。只是二堂主同意了,他才反对的,他就是为了反对二堂主而反对。如果换做是大堂主先同意,那么二堂主又会不同意了。褚老爷,你也看到了,帮里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乱。你还是先回去吧,家里注意提防一下,等帮主出关了再来吧。估计他们也快出关了。” 褚洪很无奈,但也只好返回。临走时,他还听到大堂主和二堂主在激烈争吵着。 (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突破口 谈康城东城门外,孟达像往常一样在码头附近经营自己的鱼摊。孟达今年四十六了,年轻的时候,他便以出海打鱼为生,如今他将渔船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则是守着陆地上的鱼摊。 这天傍晚,孟达看看天色,发觉到了收摊的时候了,今天生意不错,他卖光了所有的鱼。孟达将摆摊所用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放到自己的独轮车推车上,推着独轮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孟达回家的途中会经过一家小酒馆,每天傍晚他走到这家酒馆门口,都会进去坐坐。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喜好喝上几口罢了,但只少数人知道他到酒馆去的真正目的。孟达进入酒馆之后,发现今天酒馆的生意很好,几乎是坐满了人。酒馆的掌柜看到孟达进门,向他使了个眼色,孟达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走进酒馆的后厨。后厨有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桌子上放着酒和小菜。四人看见孟达走进来,忙招呼他坐过来。五个人简单地喝着酒,聊着一些秘密的事情。 进入酒馆后不到半个时辰,孟达走出酒馆,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尿意,于是他绕到酒馆后的一处偏僻之地准备方便一下。解开裤子,孟达想着刚才在酒馆里那四人跟他说的事情,“要二十个新人,我去哪儿找那么多啊?”孟达心里暗自想着。当孟达提好裤子,一转身,却发现有三个官差模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为首的官差正是金继武。 金继武三人走到孟达身前将他围住,金继武开口说道:“你就是孟达?” 孟达不知为何会被官差找上,心中有些发怵,回应道:“回几位爷,小民正是孟达。几位爷还忙着呢?” “别废话!”金继武喝了一声,“我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孟达认真看了看眼前的金继武,天色很暗,他又仔细看了看,半晌,他才略带迟疑地说道:“小的不认识你。” 金继武一愣,又问了一遍,“你真不认识我?” “确实不认识啊。几位差爷这么拦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民我一直遵纪守法,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啊。”孟达小心地说道。 金继武一听,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他指了指身边的捕快小丁,又问孟达:“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孟达摇了摇头。 金继武指着小丁说道:“现在就让你知道,你听好了,这位就是谈康总捕头——金继武!” 小丁没想到金继武会突然这样说,和之前计划好的一点不一样,但他反应灵敏,马上很配合地挺了挺胸膛。 孟达一时间被唬住了,也忘了说话,只是对着小丁点了点头,整个人呆若木鸡。 金继武很满意孟达的反应,他轻咳一声,继而以咄咄逼人的口气说道:“孟达,不对,应该叫你孟导师才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卖鱼摊贩。但是我们知道,你其实也是神教的接引人。我说的没错吧。” “差,差爷,您在说什么呀?小的听不明白啊。”孟达有些慌张。 金继武咧嘴一笑,道:“听不明白?你觉得我在这里说话让你听不明白是吧?那咱们换一个能让你听明白的地方再说,你觉得怎么样?” 孟达扑通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差爷,差爷,咱们有话好好说,求您千万别把我带走啊!家里还有婆娘跟孩子等着呢,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啊!差爷,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只要能办到,一定拼命去办!” 金继武说道:“很好,孟达,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吗?” “差爷,小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你加入神教就是错!加入神教是犯法。” 孟达大吃一惊,说:“怎么可能?差爷您别吓唬我了。我就信个教,怎么还犯法了呢?” “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但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就要相信我。而且我还告诉你,朝廷有密令,加入神教有可能会是重罪!你先别激动,只要你肯帮助我们调查谈康的神教,我们就给你记功,到时候你很有可能会被轻判,甚至无罪。你觉得怎么样啊?” 孟达跪在地上赶忙说道:“小的愿意帮助差爷!” 金继武说道:“很好!你想个办法让我明天就能加入神教。别想耍什么花招,也别想跑,你跑不了的,我们会有人一直监视你的。我明天早上去你家找你。” 金继武说完便带着两个捕快离开了。孟达站起身来,看着金继武远去的方向,小声嘀咕着:“这还有自己找上来的?这也太好办了!不过剩下的十九个去哪找呢?” 第二天一早,孟达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想着昨天晚上金继武说过的话,便在家等着,一直等到他吃过早饭,也不见有人来找,便打算出门卖鱼。 孟达推着独轮车刚离开家没走多远,就被一个陌生人拦住了。孟达仔细打量了眼前的陌生人一番,然后试探性地说道:“差,差爷!” 拦住孟达去路的人正是金继武。金继武穿着一身便服,看起来像是个劳工。他简单的伪装了一下自己,换了个发型,鼻下方和下巴都贴上了小胡子,金继武打算以这样的形象潜入神教。他的伪装虽然简单,却也只有熟人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金继武原来的计划中并不是自己进入神教,而是派一个手下值得信赖的捕快潜入进去,毕竟自己的身份特殊,不方便行动。但昨晚与孟达接触之后,金继武才发现孟达居然不认识自己。金继武一直以为,自己身为谈康的捕头,每天带着一众捕快在街上巡逻,大小也算个人物,在谈康应该是妇孺皆知才对,而孟达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有名。金继武当时忽然想到自己完全可亲自执行潜入神教的事,现在经过伪装,他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金继武对着孟达点点头,说道:“怎么样,想到让我加入神教的办法了吗?” 孟达回答道:“这很简单,差爷您直接跟着我走,到时候我直接和那边的人说一声就行。” “这么简单?”金继武有些意外。他记得之前他和薛清石见面的时候,薛清石跟他讲起过神教似乎是有一套入教仪式之类的东西,会对想要入教的人进行一番筛选,没想到孟达居然告诉他只需招呼一声就能让他入教。“不是有什么仪式之类的,检查一下神选者什么的吗?”金继武又问道。 孟达明显感到惊讶,说道:“差爷您连这个也知道?不过,那都是些小手段罢了,纯粹是为了加强神教的神秘感而已。我们只有把入教的条件弄得苛刻一点,那些想要入教的人才会更加相信神教。哪有什么真正的神选者啊!都是我们瞎编的。只要有人想加入神教,我们都会说他是神选者的,我们都会让他通过筛选仪式,就算是他通不过,我们也会想办法让他通过的。对于神教来说,信徒多一些总是好的。” “原来如此。”金继武恍然大悟,又说道:“那你带路吧。还有,从现在起,别再叫我差爷了。知道吗?” 孟达点点头,问:“那么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金继武想了想,说:“我姓丁。” 孟达直接叫了声“丁哥”。 金继武看着孟达,心想这个人怎么看年纪都比自己大,居然管自己叫哥。不过他愿意叫,自己就听着呗,反正也不吃亏。 一路上,孟达推着独轮车,金继武跟在他身旁,趁着这会儿功夫,金继武向孟达了解起神教来。 “神教在谈康发展多久了?”金继武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教会里的长老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问过。其实,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孟达回答道。 “嗯,那么神教现在共有多少人?” “不知道。”孟达回答得很干脆,“像我这样的神教老信徒是不用每天都到教会去的,但是神教每天都可能会有新加入的兄弟,所以教会里究竟有多少人,我并不知道。” 金继武有些泄气,他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接引人吗?你不是导师吗?你就这水平?你知道些什么呀?” 看到金继武发脾气了,孟达显出了怯意,他小心地说:“丁哥您问点别的吧,别总问我不知道的啊。您问一些我知道的吧,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呢,您还想知道什么?” 金继武想了想,又看了孟达一眼,说:“神教有多少像你这样的接引人?” 孟达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答道:“不知道。” “我……”金继武狠狠地挥了下拳头。 孟达接着说道:“神教内部只有带棒长老知道所有人的身份,我也只知道三四个接引人而已。所以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教会里有多少接引人。” “带棒长老?那是什么人?” “就是神教的长老会,都是沟厉人,他们在背后插着棒子。等您进了神教就能看到了。长老会是神教的头头,整个神教都是长老会说了算。”孟达解释道。 “你是说神教的长老都是沟厉人?就没有不是沟厉人的吗?”金继武问道。 孟达回答:“这个我可不敢确定,反正我见过的长老都是沟厉人。我可是见过很多长老的。” 金继武结合他所知道的发生在正南行省的事,认为谈康城内神教的长老会不可能只有沟厉人,就算是真的只有沟厉人,那些沟厉人应该是受到什么人的指使才对。毕竟在正南行省那边可没发现什么沟厉人,而且沟厉人会跑到大齐国正南行省搞事这种事,听起来就很扯。看来一切还得在调查之后,才能知晓。 第六十五章入教 “孟达,你加入神教多久了?”金继武边走边问。 “一年多了。”孟达回答。 “才一年多,你就当上接引人了?”金继武惊讶地问。 孟达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教里只有长老才有权势,其他人都不算什么。就算是一个刚加入神教的新人,只要他能够招来别的人也加入神教,并且招够一定的数量,他也能当上接引人。说白了,接引人就是负责往神教里招人的。” “你招了多少人了?” “按照神教的要求,只要能招来三十人,就能当上接引人。我一共招了三十五。” “哼!你还挺能干的嘛!加入神教有什么好处?” 孟达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加入神经可以获得神明的保佑。” 金继武一脸嘲讽,道:“神的保佑?你真的相信有神的存在吗?” 孟达说:“谁知道呢!要是真的有神存在,我就这样把您带过去,我是肯定会受到神的惩罚的。不过加入神教是真的有好处的,我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钱。按照神教的说法,那是神的恩赐。” 说到这里,金继武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问道:“你们会向教会上贡吗?” 孟达对金继武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答道:“是有上贡的。长老们要求教众定期向至高之神进贡,进贡就是交钱。不同的人交钱的数额也是不同的,数额也都是长老们定的。长老们说神明要求不同的人,按照不同的功德,上交不同的数额。功德高的人交的少,功德低的人交的多。不过根据我的了解,一般每次交钱多的都是那些有钱的教众,每次交钱少的人都是家里没钱的。” 这就是标好价格了呀!金继武心里想着。他说:“你领的钱其实就是从教徒们的进贡里得来的吧?” 孟达没有否认,他说道:“不光是我,所有人都能领到钱,毕竟是神的恩赐嘛,只要是相信至高神的人,都能得到恩赐。不过领到钱的数额也是根据功德来定的,功德高的领的多,功德低的领的少。” “穷人领的多,有钱人领的少?”金继武问。 “嘿嘿,是的。” “那么你所说的功德是什么呢?” “就是我们要做一些对神教有好处的事,或者是做一些好事,积德行善之类的,这些事会被长老们记下来,换算成我们的功德。比如说介绍一个人加入神教这种事就能算作功德,在别人有困难时提供帮助也是功德。” 金继武点头表示了解,又说:“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富有的信徒功德多的话,也是能领到更多钱的,是吗?” 孟达说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就算是做同一件事的话,有钱人的功德也比没钱人的功德低,长老们就是这样规定的。长老们知晓每一个信徒家里的情况,所以能够准确地区分不同人做事该给多少功德。因此基本上家里有钱的信徒功德都比家里没钱信徒的低。” 金继武没想到神教居然会搞这样的平衡,这就是拿着富人的钱去补贴穷人。金继武说:“这样搞,有钱的信徒就没意见吗?” 孟达摆了摆手,道:”丁哥,您想多了。有钱人才不会在乎那点小钱,而且越是有钱的人越想得到神的保佑,他们希望神明保他们长寿,保他们一直荣华富贵。有钱人的命值钱啊!他们相信只要进贡的钱交得越多,神明就会更加保佑他们。” 金继武多看了孟达几眼,没想到他说的还挺有道理。金继武又说道:“你招进神教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呢?有钱的还是没钱的?” “我到那里去认识有钱人啊!我招的都是和我一样的穷人。穷人好招,只要告诉他们去了能领到钱,他们是很乐意去的,就跟干买卖一样。” “你招了那么多人,功德不少吧?又是接引人,能领不少钱吧?” 孟达叹了口气,说:“以前还凑合,现在不容易了。长老们要求每个接引人最少再招二十个新人进去,要在两个月之内完成。不然就免除接引人的身份。我这时间快到了,才只招了你一个,还有十九个没着落呢。唉!干不了啊!” 金继武一听,顿时严肃起来,说道:“我警告你,绝对不能再招人了,不然我一定让你吃牢饭!” “是,是,丁哥。小的明白。我绝对不再招人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沟厉人的聚居区。金继武依然看到了一些沟厉人在路两边闲坐着,那些沟厉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和孟达二人。孟达神色如常,只管推着独轮车向前走着,金继武也就紧紧跟在孟达身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金继武看见了上次到这里来时遇到的那几个沟厉人,那几人没有看穿金继武的伪装,他们只是看了金继武一眼,目光就转移开了,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孟达的原因。 孟达带着金继武来到了一栋大院门前,这栋大院就是当时金继武看到吕迪走进去的那栋,孟达说这是神教的总部。孟达抬手正欲敲门,忽然又将手收了回来,他对着金继武认真说道:“丁哥,您进去之后可得小心行事啊。” “你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万一暴露了,我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一定要好自为之。” “是,我明白。” 孟达敲门,让金继武先在院子外面等着,他要进去将金继武的情况说明一下,毕竟金继武的出现太过突然。 孟达进去之后没多久就将金继武叫进院中,他对金继武说:“我已经跟长老说过了,长老同意让您加入神教。本来新加入神教的人是有一个入教仪式的,那个入教仪式是长老主持的,但是这一两天只有您一个新来的,所以那个仪式就不进行了。”孟达又看了看四周,确认周围没人,才小声说道:“我没告诉他们您是捕快的事,我跟他们说您是个在码头接活的,您可千万别露馅了啊。” 金继武又一次让孟达不用担心。孟达才接着说道:“您直接往里走就行了,有长老在那里头等着您。”他指了指前面的房屋,“我就不进去了,我去卖鱼了。” “我可能还会去找你的,记住我跟你说的话。”金继武说完,便向房屋走去。孟达则转身离开了宅院。 金继武推门走进屋内,屋子是这座宅院的主房。金继武从外面看的时候,就觉得这栋屋子很大,当他走进来之后,才真正感受到了这栋屋子的宽广。这栋屋子有着高高的房梁,屋子内部被重新装修过,分成了许多的隔间。金继武站在一条走廊中,走廊两边都是大小不等的隔间。金继武听到有声音从隔间中传出来,有的是好几个人在激烈的讨论着;有的则是有人在高声说着什么,像是在宣讲着什么。并不是每个隔间中都有人。 金继武站在走廊中听了一会儿,正想着要推开某个隔间的门进去看看,就听见有人说话了:“你是丁直兄弟吗?” “丁直”这个名字是金继武临时想出来的,他告诉孟达他的名字叫丁直,孟达也就转告给了神教的长老。金继武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在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穿着特殊服饰,身后插着一根醒目的棒子的人。金继武仔细看了看那人的相貌,再结合那人说话的口音,他确定那人是个沟厉人。想到孟达所说的,金继武猜测那个人就是神教的长老。 金继武面向那名神教张老,站直了身子,又鞠了一躬,说了声:“长老好!”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金继武走近一些。 “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我神教?”长老开口问道。 “我希望能得到神的保佑。”金继武回答说。 “嗯。”长老点点头,几乎每一个加入神教的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他打量了金继武一番,看着金继武一身劳工的装扮,便认为这一定是一个饱尝生活艰辛的人。于是,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伟大的至高神尤其关爱自己的信徒,只要你能时刻保持对神的虔诚和敬仰,时刻将神放在心中,永远遵从神的旨意,你就一定能获得神的福佑。” 尽管金继武内心对眼前这个一脸慈眉善目的长老满是鄙夷,但他还是恭敬地回应道:“是。长老说的,我都牢牢记住了。” 长老很满意金继武的这种态度,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白占基,你可以叫我白长老。” 这白长老的名字听着真是太让人有食欲了,金继武忍住想笑的冲动,又很是恭敬地叫了声“白长老”。 “听孟达兄弟说的,你是很着急想要加入我神教?”白占基问道。 金继武早就想好了说辞,他回答道:“实不相瞒,白长老。我这日子过得太苦了,我一直希望能改变我的命运,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方法。直到我偶然听孟导师说起了神教,听他讲起了万能的至高神,我便认为我找到改变命运的方法了。从那以后,我便将神放在了我的心里,时刻想着。但是我觉得光那样做是不够的,只有加入神教,才能距离神更近一些,才能让神更加清楚地听见我的祈祷。所以我才请求孟导师快些让我进入神教。白长老,我没坏什么规矩吧?” 白占基微笑着说道:“伟大的至高神热爱一切世人,每一个人都应该主动向神靠近,你做得很对。你对神有着忠诚的心,那颗忠心使你做出了选择,这种选择又怎么会破坏什么规矩呢?若是让神知道了我们阻挠他的信徒向他靠近,我们是会受到惩罚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神教的兄弟了!” 金继武做出了兴高采烈的姿态,他不停地说道:“谢谢长老!谢谢长老!” 白占基笑着说道:“丁兄弟应该感谢至高神的慈爱才是。你入我神教太过仓促,有很多事还不了解,孟兄弟是你的导师,你应该多向他请教。” “是,一定,一定!”金继武连连点头。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深入调查 连续好几天,在街上巡逻的衙差里,都没有金继武的身影。而去往位于沟厉人聚居区内的神教总部,成了金继武每天要做的事。 孟达告诉金继武,刚加入神教的新人,在一段时间内,需要每天都去神教的总部,为的是学习并熟悉神教的教规和教义。神教的教规主要是告诫教众们不要做损害神教整体利益的事,也不能做损害其他神教兄弟的事,教规还要求教众们要服从长老们的决定。而神教的教义则是告诉信徒们要坚定不移地相信至高之神,并对信徒们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做出引导,以使信徒们获得神的保佑。 经过几天时间的学习,金继武发现神教所宣扬的东西其实是比较平和的,教义中的内容多数是教人向善,让人们做一个好人,也警告人们做坏事会受到至高神的惩罚。神教的教义以至高神为中心而展开,金继武却感觉教义很像是神话故事,有一些内容与他所知道的神话故事太像了,而且金继武也察觉出了神教教义有强烈的蛊惑性,有些内容很容易让人深信其中,无法摆脱。金继武自认为若不是他带着调查的目的加入到神教中来,他现在肯定已经成为至高之神忠诚的信徒了。最让金继武感到意外的是,他发现神教长老在宣扬很多东西时,总是在有意识地突出沟厉的重要性,最直接的证明便是神教长老宣扬至高之神来自沟厉,神教的教义中提到是至高之神创造了世间万物,而神教长老则解释说那等同于是沟厉创造了世间万物。来自沟厉的神教长老不断地对神教信徒们述说沟厉的伟大,这让金继武不禁怀疑起神教长老的目的。 负责给加入神教的新人讲授教规教义的长老就是白占基。除了白占基,金继武又见到了两位其他的神教长老,那两位长老是和白占基一样的穿着打扮,也都在身后插着棒子,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有一位长老身后插着两根棒子。金继武是在神教总部里偶然看到那两位长老的,他没有和那两位长老接触,也不知道那两位长老的姓名。后来问了孟达,他才知道长老身后棒子的数量是象征等级的,棒子越多等级越高。金继武发现,除了白占基之外,其他的长老基本不露面,这让他觉得想要搞清楚神教,真是任重而道远。 神教总部的一个房间被用作是新人学习的教室,金继武和一些新来的教众就是在这间教室里一起学习的。经过接触,金继武知道了那些新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有的是农民,有的是小贩摊主,有的是劳工,甚至有的是乞丐。一起学习的新人有男有女,有的还是夫妻二人一同来的。在所有新人中,最特殊的一个还是吕家公子吕迪,一看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吕迪每天和新人们在一起,也有意识地穿一些看起来不显奢华的衣服,但是那些衣服的材质还是说明了他是有钱人。 这段时间,金继武和一些新人混熟了关系。在他看来,大部分加入神教的新人都是真心实意地信奉神教的至高神。由于新人需要每天都到神教总部来学习,他们原本的工作肯定是要耽误了,相当于是舍弃了赖以生存的营生。金继武问过他们这方面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是他们认为对至高之神的虔诚更重要。然而,他也知道有的人并不是至高之神的忠诚信徒,孙五就是其中一个。 孙五三十来岁,看起来有些胖。当白占基讲解神教的教义时,其他人都在认真听着,孙五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因为看到白占基总是在身后插着一根棒子,孙五就在私底下称呼白占基为“棒子长老”,每次见到白占基走进教室,孙五都会小声地说“棒子长老来了”。若是有的新人斥责孙五不尊敬神教,不敬重至高之神,孙五总是会嗤之以鼻,并用戏谑的目光看着那人。他不会选择和那人起争执,也许是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在整个环境中有些不合适。 金继武觉得孙五是个有意思的人,便主动和孙五接近。 “嘿,孙五。人家都说你不信神,是真的吗?”金继武小声和孙五说着话,这时候,他们周围没有别人,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 “信那玩意有什么用?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啊,说不定就是糊弄人的。”孙五瞥了金继武一眼,不屑地说道。 “人家都说你是亵渎神明,是要遭报应的。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有什么用啊?真有神要惩罚我的话,我害怕就能躲过惩罚吗?躲不过吧。” 金继武觉得有趣,又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加入神教呢?” 孙五叹了口气,说道:“家里的婆娘非要让我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有什么办法?为了过安稳日子,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呗。” “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是神选者?你是怎么通过接引人的测试的?”金继武装出一副对至高神深信不疑的样子。 孙五以看傻子似的眼光看向金继武,说道:“什么神选者?什么接引人?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金继武从没被人那样看着,但是情况特殊,他也不能发作,只好继续说道:“你不是被接引人介绍进来的吗?” “是我街坊刘二狗介绍我来的。他混神教好长时间了,前一阵子天天找我,非要拉我加入伙。我不同意,他就跟他媳妇说,又让他媳妇再找的我媳妇,然后我媳妇才让我来的。这个刘二狗,真是个狗日的!”孙五说着,还骂起人来。 金继武猜测刘二狗可能就是一个接引人,或许那个刘二狗也是为了二十人的目标,才把孙五这种人给招进来的。他继续问孙五,说道:“你每天都在这里耗着,不耽误干活吗?你媳妇怎么会同意让你来这里呢?” “我不干活,干活多累啊,挣钱也慢。我每天就是逛赌场。我媳妇不想让我总在赌场里待着,所以刘二狗他媳妇跟我媳妇一说,我媳妇就让我来这里。我媳妇听说加入神教有好处,能领到钱,还能领到鸡蛋、面粉什么的,估计都是刘二狗的媳妇跟她显摆的。那个女人,她懂什么?我要是能在赌场里赢一把大的,那不比刘二狗领的钱多多了。可惜啊,可惜,我只能来这里,不能去赌场里挣大钱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也不想什么别的了,就等着领钱领面领鸡蛋了,拿回去打发家里的婆娘,也算是有个交代。” 这时候,白占基走进了教室,孙五又小声说了句“棒子长老来了”,没多久其他新人也陆续都进来了。金继武见状,停止了和孙五的攀谈。白占基又开始教义的讲述了。 金继武觉得孙五这种人对待神教的态度,本质上和他自己差不多,二人都是怀着其他目的加入神教的,二人也都是不相信神教的至高神的。金继武有种猜测——坐在这间教室里那些看起来很虔诚的人,还有跟他和孙五是一样想法的。 金继武为了调查,主动找到孟达要求加入神教,他不相信至高神,是很正常的。但是孙五这样的人能加入神教就显得不正常了,孙五是接引人主动找上门的,那个刘二狗身为接引人为什么会选择孙五这样的人,他更应该选那种对至高神有信仰的人才对。想到这里,金继武觉得能解释刘二狗做法的,就是那个“招二十个新人”的要求了,可即便是为了那个目标,刘二狗就该招孙五这种人吗?那不是说明刘二狗也不是真的信奉至高神吗?他突然觉得,神教对教徒们的控制其实也并不彻底。金继武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神教的长老们为什么会向接引人提出招二十个新人那样的要求?至少从孙五的例子来看,那种要求所得到的结果并不一定是神教长老想要的。“不过这样招人倒是很快,神教应该是想要快速发展壮大吧。”金继武如此想着。 金继武加入神教五天之后,白占基告诉所有新人,他已经讲授完了所有教义的内容。新人们关于神教教义的学习,暂时告一段落。 这一天,白占基将所有新人都聚集起来,他和所有新人一起围坐在教室内。 白占基先环视了一遍就坐的新人们,而后他用那种别扭的口音说道:“兄弟姐妹们,首先恭贺你们完成了教义的学习。你们和至高之神的距离又近了一些,但也只是近了一点点而已,你们前进的距离甚至不到一尺。所以我希望各位兄弟姐妹能依然保持虔诚,不要自满于现在的这一点点进步。向着至高之神靠近的路途还很遥远,各位一定要坚定对至高之神的信仰。” 白占基看到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他说话,人们的脸上也满是严肃和虔诚。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接下来请各位兄弟姐妹讲一讲吧,大家都谈一谈自己这几天学习的成果,分享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也是为了让至高之神听见各位的心声,以便至高之神回应各位的祈祷。有谁要第一个说的吗?” 听了白占基的话,所有新人都互相看了看,有的人一脸茫然,有的人则是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白占基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他哈哈一笑,说道:“大家不要害羞,每个人都要说的。这是你们向至高神倾诉的好时机。既然没人愿意开头,我就点一个吧,然后挨着他的人接着说,一个个的来。” 白占基说完便点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他本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能违抗长老的要求,想了想,便开始说起来。那人谈到了自己对至高神的信仰和对教义的理解,又讲到了自己生活的艰辛,最后还说到了自己愿望。那人本来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当他打开了话头之后,却突然收不住了,他一直讲了两刻钟才停下。他说话时感情饱满真挚,其他的人都被他讲话的内容深深的吸引了,当他说完之后,其他人还沉浸其中。 白占基对他点出来的第一个人很满意,那人营造出了一种很好的氛围。受到第一个说话人的情绪感染,接下来讲话的人都敞开了心扉,就连孙五说的话,都像是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才讲出来的。至于金继武,他早有准备,他说的内容并没有让他暴露身份。 吕迪是最后一个讲话的。这些天金继武一直在关注着吕迪,金继武潜入神教一方面是为了调查,另一个目的便是要暗中保护吕迪,这时候吕迪讲话,他也注意听着。 “我希望得到神的保佑,我希望神能帮帮我,我希望神能帮帮我们家,我们家现在很困难。”吕迪一开口,便说出了自己的渴求。“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有竞争对手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迫害我的家人,我的父亲因此受伤而卧床不起,家里的重担都落到了姐姐的身上。我很想为家里做些事情,帮姐姐分担一下,可是因为我之前游手好闲,什么都不愿意学,什么都不懂不会,以至于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很后悔,我恨我自己没用!但是我还要做些事情,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向伟大的至高之神祈祷,请求神能帮我们家渡过难关。我们家人本本分分,从不赚黑心钱,也从不做亏心事,可是伟大的至高神啊!您为何不愿保佑我们,为何要让我们家受到这种苦难呢?是不是要我们和您靠得更近一些,您才会降下福佑呢?现在,我愿意做您忠实的信徒,求您保佑我们家,早日将我们家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吧!” 听了吕迪说的话,金继武心生怜悯。这吕迪终究还是为了自己家人,只是他选的这方法没什么用啊!选择依靠神的力量解决问题,和什么都不做没什么区别。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世间早就没有坏人了。这小子,真是太单纯了!想到这里,金继武不禁在心里一声叹息。 第六十七章醺 “大人,您找我?”韦福高走进了秦希勇的书房。 “最近有什么情况吗?”秦希勇问道。 韦福高想了想,回答说:“褚洪到康龙帮去了几回,是去找帮手,但是没有结果。根据褚家的线人提供的消息,褚洪已经将妻儿都转移到城外了,他也在找人加固家里的门窗,看来雨夜发生的事给他的震动不小。” “褚洪到康龙帮没找到帮手!怎么回事,王振康不帮他吗?”秦希勇有些好奇。 韦福高说:“据说王振康是在闭关。有意思的是,蒋重义也跟着闭关了。康龙帮的正副帮主都不在,所以褚洪才没找到帮手吧。” 听了韦福高的话,秦希勇喃喃自语道:“这两个家伙,确实有意思。也许在蒋重义看来,王振康始终是个外来户吧,他内心不服啊。” “金继武呢?我听说他好几天不当班了,他怎么回事?”秦希勇又问道。 “金继武今天去巡逻了。他这几天在干什么也没人知道,问那些捕快,他们也说不清。” 秦希勇没再说话,开始思考着什么。 韦福高突然说道:“大人,我托人打听到一些吕家那边的消息。” “说来听听。”秦希勇来了兴趣。 “我听说吕家现在住进去了一个年轻男子,是吕家小姐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那男子仪表堂堂,气势不凡,和吕家小姐关系甚密,有人传言说那男子就是吕家未来的女婿。” “那个人就是吕家找来的帮手?” “很有可能。” “知道他叫什么吗?” “薛清石。” 薛清石破天荒地发现吕迪早上没出门,他竟然见到了吕迪来饭厅吃早饭,自从他来到谈康,这还是头一回。吕晓春也惊讶于在早上看见吕迪,姐弟二人趁着吃早饭的时间闲聊了一阵子。吕迪告诉吕晓春,说他今天一天都会待在家里。 吕晓春又像往常一样忙碌起来了,遭遇袭击那件事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她休息了两天,觉得头不疼了,就投入了工作中。有薛清石跟在身边,吕晓春每天还是会去各个工坊走一趟。按照现在的生产进度,再过不久,就能完成孙云的订单了。 吕晓春出门依旧是乘坐马车。经过上次的遇袭事件,吕晓春对马车夫的挑选显得格外谨慎。她最终是选了一个在自己家服务多年且可靠老实的佣人担起了马车夫的职责。那名佣人对于驾驶马车并不熟练,但吕晓春也不挑剔,她要的是马车夫的忠诚。 和吕晓春一同坐在马车里,薛清石思考着目前的事态。从下雨那夜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褚家的人似乎是安静了下来,看来那天夜里做的事还是有效果的。他不相信褚家会就此罢手,他认为褚家应该是在准备制造更大的麻烦,但不管怎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没有将雨夜里做的事告诉孙云,孙云这几天也没和他联络,彼此都进入了静默状态。现在让薛清石感兴趣的是吕迪那边的事。吕迪今天早上没出门,还说自己今天一天都不出门,这让他感到反常。吕迪在神教中究竟怎么样了,他也不清楚。薛清石觉得要是能和金继武聊一聊就好了,金继武说去调查神教,也不知调查出什么结果了没有。 吕晓春的马车停在了纺织工坊,就是之前褚子浩来闹事的那一家。王管事早已返回了自己的岗位,他向吕晓春报告了生产情况,又陪同吕晓春察看了生产现场。 正当吕晓春在工坊内忙碌时,薛清石发出了惊喜又意外的感慨——人哪,真是经不住念叨。金继武来了! 金继武暂时结束了在神教的潜伏调查,这是他返回捕头岗位的第一天。按照他们内部当班人员的排布,金继武今天的巡逻路线恰好会经过吕家的纺织工坊。金继武在靠近吕家工坊之前,还在想着不会出什么事吧。结果就在他路过工坊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正倚门站着的薛清石,还有薛清石脸上那谜一样的微笑。 金继武看着薛清石向他走来,便示意同行的捕快们先走。 “薛兄弟,你笑什么?”金继武问,薛清石的笑容让他心里毛毛的。 “啧,金捕头啊,你真的很会把握时机呀!”薛清石由衷地说道。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和金继武的几次见面,似乎每次金继武出现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不会吧,你知道啦!你怎么会知道的?”金继武惊奇地说道。 薛清石却是一楞,他一脸疑惑地说道:“什么呀?知道什么呀?” “哦,你不知道啊!这才正常嘛。”金继武说着,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说道:“薛兄弟,我告诉你呦,我觉得现在时机就不错,我准备……” “金捕头,这么巧啊!当班吗?”吕晓春的出现打断了金继武的话,她走出了工坊大门。 金继武的视线越过薛清石,看向吕晓春,道:“是吕小姐啊,你好啊!我巡逻呢。”然后又看着薛清石,小声说道:“你今天不是一个人啊?也对,你一个人应该不会来这地方。” “你们在聊什么呢?”吕晓春说着向二人走过去。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那个,你们先忙,我走啦。”金继武说着向薛清石眨了眨眼,又向吕晓春示意告别,然后就向着远处的一群捕快走去。 “稍等!”薛清石说着追上了金继武,二人继续小声说了些话。吕晓春听不见那二人在说什么,她只是看着那一幕,微微皱着眉头。 “你刚才和金捕头聊什么呢?”吕晓春问薛清石。她和薛清石一同坐在马车里,准备回家。 “也没什么。金捕头说要注意安全,谈康城鱼龙混杂的,如果发现有人来闹事,就赶紧报官。他就是特意提醒,他人挺不错的。”薛清石神色平静地说道。 “是哦,他人挺好的,你和他很熟吗?”吕晓春狐疑地说。 “不熟啊,怎么可能会很熟呢。他,他就是提醒我们一下嘛,哈哈。” 傍晚,吕晓春正要招呼薛清石一起去吃晚饭,却听到薛清石说他要出门,不在家里吃饭了。 “你是要出去吃吗?”吕晓春问道。 “我出去见个朋友,应该就在外面吃了。”薛清石回答。 薛清石在谈康会有朋友?他是什么时候交上朋友的?吕晓春觉得不可思议,她想了想,说:“我可以一起去吗?” “这……”薛清石很是犹豫。 吕晓春接着说道:“你来到谈康这么久,一直都是在我家吃饭的,我还从没请你出去吃过饭呢,也没向你介绍一下谈康的美食,这真不是待客之道啊。带上我一起去吧,我请客,算上你那位朋友一起。好不好啊?” 薛清石好半晌没有回答。吕晓春默默低下了头,片刻,她又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哎呀,我这是在干什么呀!你和朋友吃饭肯定是会谈一些事,我去也就不合适了。清石你别生我气啊,我不去了。等以后,以后咱们再出去,我请你吃饭。” 薛清石不知该怎样回应才好,愣了好一会儿,他只好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出门去了。 薛清石来到一家酒楼,金继武已经选好了一间包房等着他了,这是他们白天约定好的。金继武选的这家酒楼距离他自己家比较近,到吕宅的距离也不远,方便两个人过来。 金继武脱下了差服,换上普通人的装束,整个人少了一些威严,但那种精明干练还是多少能看出来。 薛清石一落座,金继武就招呼他开吃,金继武点的这一桌饭菜颇为丰盛。 “薛兄弟喝酒吗?”金继武举着酒壶问。 “没喝过。”薛清石如实回答。 “来点尝尝?” “行吧。”薛清石欲将酒壶接过来,却看到金继武向他示意,要他把酒杯递过去。薛清石也不客气,便把酒杯放到了金继武面前,看着金继武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又将酒杯放回来。 金继武端起酒杯,说了声“请”,薛清石也跟着端起。看着金继武将酒杯放到嘴边,开始仰头喝酒,薛清石也有样学样。 金继武喝完一口,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将酒杯放回桌上,再一看,薛清石的酒杯竟然空了,他不禁大声说道:“薛兄弟,你可以啊,直接就干了!看来你是真没喝过酒啊。”金继武只是小酌一口,酒杯里还剩了不少。他赶忙又端起酒杯,将剩下的酒喝完。“咱们不必喝的这么急。慢慢喝吧,这酒烈着呢。喝太快会受不了的。”这一大口酒下肚,金继武说话都不利索了。他又端起酒壶给薛清石和自己满上,还说道:“薛兄弟,这酒怎么样?” “辣!”薛清石的回答很干脆。 对于酒,薛清石最深刻的印象还是他小时候在崇德门,那时候,师父和几位师兄会时不时地喝一些。薛清石只记得他们每次喝过酒之后,几位师兄都会搂在一起,兴奋地大喊大叫,大声唱歌,还喜欢比赛吹牛,师父也会丢弃了威严的形象,乐呵呵地看着徒弟们胡闹。薛清石当时不懂他们为何会是那样的状态,但是现在,他明白了。薛清石感觉到了微微的头晕,这种头晕没有让他觉得难受,他反而还感到心情舒畅。薛清石试了一下,用真气是可以驱散那种眩晕感的,但他并没有那么做,那种脑袋晕乎乎的感觉还挺好的。 二人边吃边聊,薛清石问道:“金捕头,上午的时候,你跟我说现在时机不错,你准备做一件事,你是想要干什么呀?” 三两杯酒过后,金继武的脑袋也晕乎乎的,脸上出现了红晕,渐渐的有些合不拢嘴了,他兴奋地说道:“时机成熟了,我准备收网了。” “收网?”薛清石迷迷糊糊地问道 “嗯,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把谁一网打尽啊?” “神教啊!”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关联 “你要对神教动手?”薛清石惊道,听了金继武的话,他一下子从酒劲中清醒过来。 “是的。嘿嘿,薛兄弟,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告诉你吧,哥哥我到神教当卧底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几天啊。今天是我第一天回来。” “哦,原来如此,难怪这几天没见过你。” 金继武又是嘿嘿一笑,说道:“薛兄弟,我发现这神教确实不是好东西,蛊惑性太强,虽然他们现在还没在谈康做什么,但迟早会是个祸害。幸亏发现的早。” “那个,你见到吕迪了吗?” “那当然了。他和我一样,都是新人,我们还在一起学习呢,就是学习神教的教规教义。现在学习结束了,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了,我这才得以回归老本行。我估计吕迪今天早上没出门,是吧?” 薛清石心说原来如此,又问道“吕迪他……没什么问题吧?” “都是刚去的新人,能有什么问题。神教也就是让他接下来交交钱,招招人呗。”说到这里,金继武微微地将笑容收敛了一下,说道:“吕迪这小子,真是太单纯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加入神教吗?” “他是被人骗了。”薛清石说道。 “他当然是被人给骗了!他加入神教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自己家里的事。褚家不是在跟吕家闹着呢吗,吕迪就希望能借助神的力量解决家里的麻烦。这小子,你要是说他不懂事吧,他这也是为了自己家人,可你要说他懂事吧,他也不是懂事的样子。” 薛清石这才明白过来,吕家人面对自家的这场困难时,没有人把自己置身事外。他原以为吕迪只是游手好闲,只有吕晓春在忙上忙下,而事实是,吕迪其实也在默默地做着事情,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 金继武继续说道:“吕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是你知道神教的长老是怎么跟吕迪说的吗?那个长老说吕家之所以有麻烦,是至高之神在考验吕家,说褚家就是神派去考验吕家的。还说只要吕迪信神,只要他有足够的功德,只要他坚信不疑,通过了至高神的考验,至高神就会结束吕家的受到的麻烦。你说这神教是不是很可恶?他们就是想要吕迪的钱。那小子也是傻,哪有什么神的存在啊。薛兄弟,你相信有神吗?” 有神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啊。薛清石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当年稀里糊涂地上了东洋人的船,又莫名其妙地到了海上的孤岛,学会了通玄功,又遇到了海盗岛和吕晓春,现在又到了谈康。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还真是奇妙啊,会不会是神的安排呢?于是他说道:“可能有吧,谁知道呢。” 金继武一瞪眼,说道:“你竟然相信有神的存在?胡说八道!” 薛清石笑了笑,说道:“有也罢,没有也罢,我不关心那个。我现在只关心吕家。吕家遭遇的麻烦是不太好办,但是也用不着麻烦神来解决,我来解决就好。” “哈哈,你厉害!”金继武竖起大拇指。 薛清石说道:“你想抓神教,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金继武回答说:“马上就动手,但是事情执行起来会经历一个比较长的过程。这件事我得偷偷地进行,不能让秦希勇知道,万一他和沟厉人搞串通,我就什么也办不了了。所以我得把消息报告刑部,到时候上面应该会有大动作,也能保证秦希勇没法干预。但是谈康到令天太远,光是把消息送过去就得好几天时间,再等上面回应并做好部署,又是很长时间的事了。所以我得尽早进行。” “这会对秦希勇有影响吗?”薛清石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如果绕开秦希勇把谈康的神教给端了,这会对秦希勇造成什么影响吗?” “当然会有影响,一旦朝廷知道谈康有神教在活动,而秦希勇作为谈康的主官竟然毫不知情,他一定会受到责罚的。”金继武说道。 “那如果秦希勇真的和沟厉人,也就是和神教有勾结,罪过就更大,是吧?”薛清石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的呀!薛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呃,金捕头,那个神教,你已经完全查清楚了?” 金继武想了想,说:“还没有,我还不知道谈康的神教究竟有多少长老,幕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不过决定性的证据我已经掌握了。有那些证据就能打掉他们了,那些没查到的线索,完全可以在将他们抓起来之后再慢慢审。但是神教这样的毒瘤还是早一日铲除为好,免得破坏谈康乃至我大齐的稳定。” 薛清石点了点头,说道:“金捕头,你不如晚一些再把消息送到刑部吧,你再继续调查一下吧。我想把这件事跟我的一个朋友讲一讲,这件事或许对她的‘计划’有帮助,我想听听她是不是还要趁机做些什么。” “你的一个朋友?有计划?什么朋友?要干什么呀?”金继武来了兴趣。 “这个你就先别问了,总之你就先听我的吧。还有,如果你还去神教的话,恰好又遇到了吕迪,帮我盯着他。” “好吧,我听你的。”金继武点头回应。 薛清石回到吕宅时,已经是戌时了,他走上十字长廊,惊讶地发现吕晓春就在长廊上。 “你喝酒了!”吕晓春看到薛清石便脱口而出,她闻到薛清石身上有很重的酒气。 薛清石说道:“嗯,喝了一点。” 其实他喝的可不止一点,他和金继武两人一共喝了四斤烈酒,他没什么不妥,但金继武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薛清石回到吕宅之前,先将金继武送回了家。他和金继武喝酒的时候,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他始终神色如常,而金继武自诩酒量很大,却也早早地察觉到和他这样喝下去会出事,便提前将自家地址告诉了他,果然,那样做是有用的。这顿饭本来是金继武说着要请客,却醉倒了,最后还是薛清石掏的钱。 吕晓春担忧地看着薛清石,说:“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薛清石回答道。他认为兴许是吕晓春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了,于是他悄悄地运转起了体内的真气,仅仅过了片刻,他身上的酒气便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脑袋里的眩晕感。 薛清石突然的变化让吕晓春微微地吃惊,但很快也就释然了,毕竟薛清石不是普通人。她只好说道:“别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薛清石点头答应,又说道:“晓春你明天还出门吗?” “我想着明天要出去来着,怎么了?” “可以明天下午再出去吗?”薛清石说,“我想明天上午去见个朋友。” “你又去见朋友!又是要和谁一起喝酒啊?”吕晓春有些不悦。 “不喝酒,不喝酒。就是谈些事情。”薛清石含糊地说道。 见薛清石不愿多说,吕晓春只好说道:“好吧,我就明天下午再出去吧。” 北城门客栈,后院。 “最近的形势真是安静啊,各方都没有什么动静。”珊瑚说道,她正在整理一堆文件。 孙云听了,说:“吕家现在就是后发制人,属于根据情况进行反击的类型。而秦希勇嘛,我猜他应该是对我们有所顾忌,所以一直没什么行动,不排除他暗地里做了些什么。至于褚家,他们暂时也老实了,看来下雨那夜的事对他们有所震慑,他也知道普通的手段行不通了,他现在在干什么来着?在家里加固门窗还修地道,我估计那些都拦不住薛清石。薛清石挺狠哪!不过他也一直没和我们联络。褚洪去过康龙帮了是吧?有康龙帮的资料吗?” 珊瑚拿出了一份文件看了看,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褚洪现在没能从康龙帮请到帮手,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家里搞装修了。康龙帮不帮褚洪的原因是他们的帮主正在闭关,康龙帮暂时没人能作主。哎!小姐,这康龙帮的来历还挺有意思的。” “说来我听听。” “好的。”珊瑚看着手中的文件,继续说道:“康龙帮有一位帮主,名叫王振康,还有一位副帮主名叫蒋重义。我先说这个蒋重义吧,蒋重义是谈康本地人,原来在谈康经营一家门派,门派的名字是‘康光派’,蒋重义就是门派掌门。四年前,朝廷开始推行禁武令,规定实力在六品及六品以下的武者不得开办门派和武馆,禁止他们传授武学。而当时,蒋重义刚好是个六品武者,所以他的门派被迫解散,蒋重义也从一个掌门变成了一个闲散武者,不过当时他门派里的人,也就是他的徒弟们,都一直跟在跟随着他,那些人现在也都在康龙帮里。” “哦,是这样啊。”孙云缓缓点头说道,“禁武令颁布之后,很多被解散门派的武者都让朝廷收编了,看来这个蒋重义不在其中啊。” “是的。”珊瑚回应道,“小姐,我接着说王振康的事。王振康不是谈康本地人,他是九年前来到谈康的,他来自江城。王振康是他后来改的名字,他的原名叫王振江,在江城的时候经营一家帮派,帮派的名字是‘江龙帮’,他的水平也是六品。九年前,他的帮派被解散,他带着帮里的手下来到了谈康,成立了康龙帮。因为禁武令针对的只有门派和武馆,而不针对帮派,所以后来蒋重义的门派被解散后,王振康就吸收了蒋重义的人,并让蒋重义做了副帮主。所以现在的康龙帮就是王振康的人和蒋重义的人组合起来的。” 孙云笑着说道:“这个王帮主挺有趣,在江城就叫王振江,来到谈康就改叫王振康。他的门派也是,在江城叫江龙帮,来到谈康就叫康龙帮。这家伙,真是个死心眼。” 珊瑚也跟着笑了起来。 “哎!珊瑚,你刚才说,王振康九年前在江城解散帮派,转而来到谈康。是为什么呀?”孙云突然问道。 珊瑚回答:“因为他当时招惹了一个不能招惹的人,就是崇德门当时的掌门——尹威蔼。资料上说,当年尹老掌门只身一人进入江龙帮,亲口告诉王振康,让他解散帮派,离开江城,而且永远不要回去。所以王振康是逃到谈康来的,可能改名也是因为害怕吧。” 孙云撇撇嘴,说道:“一个六品去招惹宗师,跟自杀有什么区别?这个王帮主脑袋也真是不灵光。话说,他当时怎么就招惹上尹老掌门了呢?” “不知道,资料上没说。”珊瑚说道。 孙云点点头,缓缓说道:“尹老掌门,宗师境的强者,无敌的存在。啧,可惜呀,可惜!” 这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门外传来白掌柜的声音:“小姐,有消息,飞鸽传书。” 珊瑚将消息递给了孙云,孙云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明早见面,我来找你”。 (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搭线 薛清石吃过早饭,告别了吕晓春,独身一人前往北城门处的客栈。来到客栈外,他没有向白掌柜打招呼,而是直接翻墙进了后院,然后他走向了那间他之前去过的房间,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珊瑚,她将薛清石让了进去。孙云已经在房间内等候了。 孙云看到薛清石,笑了笑,率先开口说道:“薛公子最近挺忙啊,说好再联络的,却一直没等到你的消息。” “我最近确实没遇到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没和你们联系。”薛清石说道。 “你还挺谦虚啊,杀了七个人,却还说没有重要的事。”孙云玩味地说。 “哈,我料想这样的事也瞒不住你孙大小姐。只不过是七个无所谓的人罢了,我也仅仅是报复一下褚家,也不值得专门和你说一声。”薛清石显得很淡然。他哪里会想到孙云能知晓他做的事,他完全是顺着孙云的话往下说而已,不过,他也很佩服孙云的情报收集能力。 “你的报复还是很有力度的。你知道那七个人的身份吗?” “不知道啊,这很重要吗?那天白天,你还专门派人告诉我,说褚洪见过小混混的头目。我就当他们都是小混混了。”薛清石不知道孙云为什么要说到这个。 孙云说道:“褚家人处理尸体的时候,我的密探找机会看到了那七具尸体。他确定那里面有六具是小混混,有一具不是。”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小混混,褚家敢派活人来,我就敢把死人给他送回去。”薛清石毫不在意地说道。 孙云笑着夸赞道:“薛公子好魄力。不过,我对这件事有个分析,你想听听吗?” “行啊。” 孙云说道:“褚洪只安排了六个小混混去吕家,我的密探可以确定这一点。这就说明第七个人不是褚洪派过去的,那他会是谁派过去的呢?我能在那天白天通知你,是因为我在监视褚家,所以我知道。那么派第七个人过去的人也知道那天夜里要发生的事,谁会知道呢?谁监视褚家,谁就知道。除了我之外,秦希勇也在监视褚家,所以我认为那个人是秦希勇派过去的。秦希勇为什么要派人去呢?很可能是他已经注意到吕家了,甚至说,他是注意到你了。” 听了孙云的分析,薛清石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当时他在屋顶上杀的那个人和其他六个人明显不同,他说:“有道理。不过这也没什么,秦希勇是不是注意到我,完全随他的便,反正现在他也是我的敌人。”薛清石说到这,看到孙云又笑了,他继续说道:“他注意到我,也是好事,这样他就知道吕家现在是有人罩着了。他如果想对吕家搞什么监视,我只要知道,绝对让他的线人又来无回。” “是!你可厉害了!”孙云说道,“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啊?要当面谈,感觉很重要啊。” 薛清石微微坐直了身子,说:“孙小姐,你一定知道神教吧?” “神教!”孙云和珊瑚都来了精神。“我当然知道。”孙云回答说。 薛清石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说:“我听说神教蛊惑人心,让老百姓损失钱财,朝廷正在打击神教。” “何止是蛊惑人心。”孙云接话说道,“神教煽动信徒造反,制造暴乱。朝廷当然要打击了,情况严重的都判死罪。” 薛清石点点头,说:“如果我告诉你,谈康城里有神教活动,你说这会给秦希勇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孙云一听,眼睛微微睁大,她提高了说话的声调,道:“谈康有神教?真的假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想着的是怎么打击秦希勇,你可真行!” 孙云所知道的是,神教是在正南行省的最南端被发现的,那里是大齐的南部边界。六年前,南部边境地区突然有神教开始活动,且发展迅速,没有人知道神教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创造的,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朝廷知道后,一开始并没有马上进行干预,而是先放任神教进行发展。朝廷当时的想法,是借助神教的力量对南部边陲的民众进行管理。毕竟大齐国疆域太广阔,边境的管理本就并非易事,而且大齐国的重点战略防御方向也不是南方,所以神教若是能把边境地区的人统一起来,朝廷再加以利用,就能低成本地实现边境管理。然而令朝廷没想到的是,神教高层竟怀着狼子野心。三年前,神教依靠其强大的蛊惑能力,煽动信徒制造暴动,进行造反,当时南部边境有数个州县脱离了朝廷控制,多位知州知县惨遭杀害,进行暴乱的信徒中,还有一些是武者。朝廷为平定暴乱,只好出动军队,冲突中死了很多人。暴乱平息后,朝廷便将神教视为洪水猛兽,进行调查,并严厉打击。当时调查的宗旨就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结果就是调查的过程中又死了很多人。后来,在朝廷的高压态势下,神教慢慢的销声匿迹了,但朝廷却一直没查到关键性的信息,例如神教究竟受谁操控,就一直是个谜。神教消失了,但朝廷的调查还在,直到现在,任何人只要被发现和神教沾上关系,都可能被朝廷制重罪。 薛清石这次提供的绝对是重磅消息,那怪他会特意要求见面。“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孙云注视着薛清石,问道。 “晓春有个弟弟,名叫吕迪,二位小姐应该是没见过他。我之前发现吕迪有些反常,便偷偷调查了他一下,结果就发现了神教的存在。”薛清石说得很坦然。 孙云表示明白,“等等!”她忽然说道,“你的意思是,吕小姐的那个弟弟是神教的?” 薛清石点头回道:“没错。我直接说出来,就是想着你们若是打算拿神教做秦希勇的文章,别连累到吕家。” “好你个薛清石,居然还有这种小心思!你这种行为可是触犯大齐律例的。”孙云开着玩笑,又说道,“吕小姐知道吗?” “晓春她不知道。她知道也没什么意义,她又不知道朝廷在打击神教。”薛清石说。 “对啊!”孙云一声惊呼,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廷打击神教可是秘密进行的呀,一般人根本不知道神教,就算是在朝中,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薛清石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刑部的。我把吕迪的事告诉了他,然后他跟我说的。”看到孙云不相信的目光,薛清石补充道:“他叫金继武,是谈康的捕头。” “秦希勇身边的人,竟然是你的朋友?”孙云感到不可思议。 “他是在秦希勇身边,但他并不是秦希勇的心腹。”薛清石解释道,“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没有问题,可以相信。而且他最近一直在调查谈康的神教,他说他要对神教动手了,我想你可能会用得着这个消息,就过来告诉你。” 孙云对薛清石的本事有一定的了解,她不相信一个直隶州的捕头敢对薛清石耍什么花样,所以薛清石说的应该是真的。她说:“你的这个朋友真要动手,是会引起秦希勇警觉的,到时候他可以提前准备,消除对他不利的影响。” “我跟他提到这个了。他说他不用谈康的人,他直接上报刑部,请求刑部来办。就是绕过秦希勇,悄悄地进行。” 薛清石说完,孙云便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她才对薛清石认真地说道:“你说的这个金捕头,真的值得信任吗?” “我相信他。”薛清石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我想和他谈一谈,你能安排我们见个面吗?”孙云说道。 薛清石想了想,说道:“我可以问问他的意见,你打算什么时候在哪里和他谈?” 当天夜里,薛清石悄悄地去了金继武的家里。将孙云要求见面的事告诉了金继武,他没有说的很具体,只是将孙云称为“那个朋友”。金继武出于好奇,便答应了,他也想见一见薛清石的那个朋友。 第二天晚上,晚饭过后,薛清石告诉吕晓春,说自己要出去。吕晓春问他去做什么,他仍然回答是去见朋友。 薛清石出了吕宅,直奔孙云位于城中部的那栋宅院,孙云将那里定为见面的地点。在那栋宅院附近的一条巷子里,金继武依照约定正在等他。 薛清石和金继武一起来到孙云宅院的外头。薛清石看着院墙,问金继武道:“这么高的院墙,你能翻进去吗?” “翻墙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去见你的朋友吗?”金继武疑惑地问。 薛清石向着宅院指了指,说:“她就在里面,而且她要我们翻墙进去。” “那你这朋友还真是够特别的!我更加忍不住想要见一见了。”金继武说完,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就开始爬墙。金继武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利索了,然后他就看见薛清石直接飘了起来,又轻轻地落在院内,整个过程自然流畅。看到薛清石有如此身手,金继武在心里对薛清石又高看了几分。 薛清石使用原气感知找到了孙云的房间,而后带着金继武前去敲门。 进入房间后,金继武便看到了孙云和珊瑚。他惊讶地对薛清石说道:“这两位小姐,就是你的朋友?” 薛清石点了点头。孙云则打量了金继武一番,落落大方地说道:“金捕头,幸会。”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金捕头入伙 “这位是孙云,这位是霜荷。”薛清石向金继武一一介绍道。 “两位小姐,幸会。我听薛兄弟说,两位小姐对谈康的神教感兴趣,不知两位小姐想和金某谈些什么?”金继武说着并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女子。这两位女子虽然看起来相貌普通,却有着不凡的气质,尤其是那位叫孙云的女子,她身上隐隐透出一种贵气。 “我们二人是从令天来的,到这谈康为的是调查秦希勇。现在我听说了金捕头你调查谈康神教的事,就想要和你聊聊。”孙云直接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她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薛清石说金继武可以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她想要先声夺人,为接下来的对话占据主动,金继武也算是跟朝廷有关系,能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 果然,金继武听了孙云说的话后之后,好半晌没有出声。金继武虽看似平静,孙云还是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孙云说的话虽然简短,金继武却听出了其中的丰富内涵。一时间,他不知该怎样答话,便向薛清石看去。 孙云看到金继武的动作,笑了笑,又说道:“薛公子现在是我们的盟友,我们之间有很好的合作。” 薛清石耸了耸肩,对金继武说道:“她说的没错。” 金继武在孙云和薛清石之间来回看了看,说道:“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孙云依旧笑着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薛公子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谁知道他会怎样对待不能保守秘密的人呢?” “大家都别开玩笑了,还是快说说要紧的事吧。”薛清石催促着。 “二位小姐是什么人?”金继武问道,他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 “金捕头可以把我们当成是上面派来的人。我们效力于朝里的一位大人物。” “你们要查秦希勇?” “实际上,我们想要对付的是秦希勇背后的势力。” 金继武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他不自主地咽了下口水,然后就听到孙云说道:“金捕头把谈康的神教将给我们听听吧。” 金继武便把他所知道的都讲了出来。孙云听后,轻轻地说道:“没想到神教竟然和沟厉人有关系,这确实是一种隐藏的好手段。” “孙小姐是想用这件事情打击秦希勇吗?”金继武问道。 孙云说道:“这件事是否能对秦希勇造成什么影响,还不好下结论。朝廷虽然是以铁血手段打击神教,但目前谈康的神教还处于隐秘状态,如果真用这件事来打击秦希勇,他完全可以辩称自己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换作其他人,或许难逃罪责,但到时候秦忠若从中作梗,秦希勇就有免除责罚的可能,毕竟神教会来到谈康发展这种事也是朝廷想象不到的。所以这件事不能成为打击秦希勇的主要由头,我还是需要那种他直接参与其中的犯罪活动,那样的证据够直接,也更有分量。” 金继武认为孙云说的有道理,他点头表示赞同。根据金继武的猜测,在谈康的那些沟厉人应该是和秦希勇有交集,但秦希勇也未必知道沟厉人究竟在干些什么。 这时候,孙云忽然说道:“金捕头,你看,我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呢?” 从孙云的话里,金继武听出了浓厚的威胁意味。其实孙云始终在用压迫性的气势和他说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孙云的确切身份,但他能想象的出孙云背后的势力是哪个层级的,对他来说,那些都是高山一般的存在。金继武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这样的事情中来,他本以为自己就是跟着薛清石过来见个朋友而已,怎知道薛清石竟会有这样的朋友。而薛清石这时候就稳稳地坐在一边,并不发表任何言论,这让他觉得薛清石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斟酌了一番,金继武开口说道:“孙小姐想让我怎么做?” “既然你是薛公子的朋友,我想,你完全可以加入我们。帮助我扳倒秦希勇。”孙云像是在提出建议,却让人觉得不能拒绝。 金继武说道:“好吧,我想我没有拒绝的选项。只是我和秦希勇关系并不紧密,我不知道什么关于他的不利罪证,只是有一些猜疑罢了。” “你有什么猜疑,说来我听听。” “我就是怀疑他利用职权敛财。谈康的商人们,比如褚家之类的,可能会向他们行贿。还有,我怀疑沟厉人也向他行贿,为的是方便活动,虽然他不一定知道沟厉人和神教有关。” 孙云说道:“嗯,我也在找他收受贿赂的证据,我主要就是想要这方面的证据。大齐律例严惩受贿的官员,所以这样的证据会更有力度一些。” “这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金继武说道。 孙云说道:“我听说你准备对谈康的神教动手,我希望你先别动。我想让你把这件事的主导权交到我手上,按我的要求来办,当然,到时候的功劳就不能算是你的了。我说了,我主要是找秦希勇受贿方面的证据,而神教一事可以作为辅助性的证据,加强他的罪刑。我知道对你来讲,摧毁谈康的神教是大功一件,但你若能把主导权交给我,我可以给你补偿,那会比你摧毁神教得到的要多得多,别小瞧我背后的势力。” 金继武思考了一番,最后回应道:“可以。” “很好,从现在起,你就加入我们的同盟了。”孙云说道,“你还是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我也会继续做我该做的事,等我找到了我要的证据,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再报告刑部进行动手即可。” 孙云又给了金继武一只信鸽用于联络。谈话结束后,薛清石和金继武悄悄地离开了孙云的宅院,各自回去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平静地进行着。薛清石每天跟着吕晓春一起出门去工坊,吕晓春也终于在一个晚上,实现了请薛清石出去吃饭的想法;金继武在捕头和神教信徒丁直两个身份之间来回切换着;孙云每天不是和珊瑚一起出去在谈康城里闲逛,就是待在客栈的房间里想事情;只有吕迪每天都是待在家里。直到有一天早晨,薛清石起床后,又看到吕迪偷偷地出门了。 这天,吕晓春照例和薛清石一起出门,看完了工坊的情况,已经是中午了。吕晓春提议二人找个饭店一起吃饭,薛清石欣然同意。 吕晓春选择了一家高档酒楼,她知道这家酒楼有非常拿得出手的招牌菜,便带着薛清石一起品尝一下。吕晓春要了二楼的一个包间,二人刚走上二楼,就看到了孙云和珊瑚两位女子。吕晓春惊喜地和孙云珊瑚二人打着招呼,二人也向吕晓春表达了问候。孙云和珊瑚是来这里吃饭的,也是在二楼要了包间。知道吕晓春和薛清石也来吃饭,孙云便提议两拨人共用一个包间,就当是在一起聚餐了,毕竟认识了这么久,也没在一起吃过饭。吕晓春见薛清石无异议,便同意了。 四人进入包间就座,孙云说道:“我还请了一个朋友,吕小姐也认识的,他马上就到,你不介意吧?”孙云虽然是在询问吕晓春的意见,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着薛清石。 “我也认识的吗?”吕晓春说道,“我是不介意的。只是,你们不会是有什么事要谈吧?我和清石在这里没问题吗?” 孙云说:“吕小姐不介意就好,你们在这里当然没问题。” 不多久,有人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来。薛清石一看那人,竟是金继武。 吕晓春也有些惊讶,说道:“原来是金捕头啊,没想金捕头竟是孙小姐的朋友。” 金继武也是惊讶地说道:“吕小姐也在啊,真是令人惊喜!”说着,还看了看薛清石。 孙云说道:“我也是生意人,说不定以后还要经常到谈康来,这不是想着要和金捕头搞好关系嘛,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也好有解决的门路。” 金继武穿着一身便服,听了孙云说的,他手一挥,说道:“我们当差的,本就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就算我不认识孙小姐,您在这谈康有了麻烦,只要找到我,我也得帮啊。” “有金捕头这样的人,真是谈康之幸啊!”孙云叹道。 “孙小姐您真是太抬举金某了!”金继武拱手说道。 薛清石看着金继武和孙云一唱一和,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趁着上菜的时间,薛清石借故上厕所走出了包间,临出来前,还给金继武使了个眼色,金继武看到了,也找了个借口跟了出来。 “你和孙小姐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还请你吃饭了?”薛清石疑惑地问着金继武。 “嗨,这件事我没提前告诉你。是这样的,孙小姐跟我说她想见识一下谈康的神教,问我能不能找机会让她看看。我知道今天神教刚好有个活动,他们很多人都会到外面来,类似于上街搞游行的那种,恰好会经过外面的那条街。”金继武说着,用手指向酒楼外面的街,“我跟孙小姐一说,她就决定在这家酒楼定个包间,方便到时候看一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难怪吕迪早上又不见了,莫非就是跟着一起游行去了?”薛清石嘀咕着,他又说道:“神教明目张胆地搞游行,他们是不是疯了?害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吗?” 金继武说道:“神教的长老说了,他们把这种游行伪装成沟厉人祭拜先祖的活动,没人知道神教的事。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引起人们的注意,勾起人们对他们的兴趣,便于他们招募更多的信徒。” 薛清石听了,说道:“这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万一吕晓春看见她弟弟了,该怎么办。这样我们就跟她说,吕迪跟着玩的就行了。” 金继武点头表示明白。二人又商量了几句,便一同返回包间。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游行风波 薛清石和金继武返回包间的时候,三个女孩子正聊得火热。酒楼的伙计把菜一道道地送上,薛清石一伙人吃得过瘾。时间渐渐到了下午,几人在包间中忽然听到外面有鼓乐声响传来,声音很大,似乎是有人在举行着什么活动。 孙云率先被外面的声音吸引了,她站起身来,向着包间的窗户走去,还自言自语地说道:“外面是在做什么呢?”然后她打开窗户向外面望去,包间内的人就听到她用惊讶的口吻大声说道:“呀!外面有队伍在游行呢!” 薛清石和金继武互相对视了一眼。薛清石觉得孙云的表现,真的是让人看不出任何毛病,完全就是一个爱看热闹的年轻小姐。若不是金继武提前告诉了他,他还以为孙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外头是在什么情况?我看看。”金继武说着也站起来向窗户走去,他的脸上满是好奇。吕晓春看着金继武,心中大感意外,她没想到这金捕头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爱看热闹,但转念一想便释然了——那也许是金继武的职业让他养成的习惯吧。 珊瑚也走到了窗边,这包间的窗户很宽阔,即便是四五个人同时站在窗边,也不会觉得拥挤。珊瑚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兴奋地叫嚷道:“哇!人好多啊!他们的衣服真有趣!” 薛清石和吕晓春还坐在桌边未动。薛清石人虽在屋内,但外面的事情都被他通过原气感知知道得一清二楚。薛清石有些担心吕晓春,他担心吕晓春也会跟着到窗边去看外面的游行队伍,虽然他已经和金继武商量好了对策,但他还是不希望吕晓春看见可能出现在人群中的吕迪。 “清石,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好像真的很有意思。”吕晓春提议道。 “好啊。”薛清石回应道,他默默祈祷着吕晓春不要看见吕迪。 薛清石和吕晓春二人来到了窗边,五人并排站着。 窗外的大街上有一列游行的队伍,那队伍看起来大概有二百来人,从头至尾延续了数丈远,队伍很宽,将整条街道都占据了,来往的行人不得不在道路两边暂避,那些行人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游行的队伍。 薛清石五人从酒楼二层的窗户俯视整支队伍,就看到队伍里所有人头顶都扎着白色的头巾。队伍的两侧,乐手们拿着乐器在卖力地弄出声响。而在队伍前端的人,那些人大概占了整支队伍的三分之一左右,则是每人都穿着一种长袍一样的衣服,那种衣服是由多种颜色混合起来的,看起来五颜六色的,甚是醒目。 在前端那三分之一的人里,又有一些看起来很特殊的人,他们的衣服背后都用绑带系着棒子。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在背后绑了三根棒子,那人是唯一个绑着三根棒子的人。金继武注视着那个身后绑着三根棒子的人,他从孟达那里得知,神教里有三根棒子的人是唯一的,也是地位最高的,金继武是第一次见到神教的三棒长老,自然要好好看看。走在三棒长老身后的是一些二棒长老,再后面是一棒长老们。在那群一棒长老里,金继武看见了白占基。 游行队伍中间部分的人群,都穿着红棕色的袍子,在那一部分人里,有十二个人合力抬着一尊彩色塑像。大部分看热闹的人,都被那尊彩色塑像的造型吸引了。 那尊塑像整体修长,下半身被裙装遮着,上半身**。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它有九条手臂,左右各有四条手臂舒展开来,像是一双展开的翅膀,还有一条手臂处于正中位置,像是从后背长出来的,高高的举着,那只手臂上的手有五根一样长的手指。有意思的是那尊塑像有头部,却看不到它脸上的五官,那头部就如同是一个光秃秃的圆球。 金继武也在仔细地看着那尊随着游行队伍缓缓前进地塑像,他在想那尊塑像是否就是神教长老所宣扬的至高神的神像。金继武潜入神教有一段时间了,他从没见过至高神的神像,也从没有人对他提起过至高神的样子,他之前把这一点忽略了,他决定以后要找孟达问一问。 游行队伍的最后一部分人,没有统一的着装,他们只是带着白头巾,但是大部分人都穿着白色袍子。 游行的队伍每前进一段距离都会停下来,然后队伍里所有的人都会满眼虔诚地看向那尊塑像。看热闹的人们只见那个身后绑三根棒子的人用别扭的声调高声大喊:“感谢伟大的神赐给我们一切,乞求伟大的神永远用光辉照耀我们。”接着人们就看到那人向着塑像鞠了一躬。然后游行队伍里所有的人都喊出了相同的话,也对着塑像鞠了一躬。队伍里的人都做完这件事后,游行的队伍便继续沿着街道前进。 “听那人说话的口音,应该不是我大齐人吧。”孙云目睹街上发生的事后,故作惊讶地说道。 “那些应该是沟厉人,看穿着打扮就和我们不太一样。”吕晓春接话说道,“他们在谈康都形成聚居区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还在那里对着塑像鞠躬。搞得可真热闹!”珊瑚也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好奇地问着。 “说不定是在拜老祖宗呢!”金继武也假装是在猜测,“这样拜祖宗多有排场啊!” 孙云,珊瑚,薛清石和金继武四人对街上的游行一清二楚,他们几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是为了吕晓春。但即便如此,几人还是被金继武的一句“拜祖宗”逗笑了。 珊瑚哭笑不得地对金继武说道:“拜祖宗?亏你想得出来。那沟厉人的祖宗会是九只手?三只手是小偷,九只手是什么?没有你这么骂人的,你也太狠了。” 薛清石,吕晓春和孙云三人也都笑了起来。 吕晓春的目光不经意地往街上一瞥,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凝固了,她拉了拉薛清石的衣袖,伸手指向街上游行的队伍,道:“清石,你看!那个是不是小迪?” 还是被发现了啊!薛清石内心叹了口气,他早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吕迪的身影,也一直暗自祈祷吕晓春不要注意到吕迪,结果却是事与愿违。于是他装作没看到,说:“在哪儿?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呢?” 吕晓春又向人群中指了指,说:“你仔细看看,就在那里。” “哎呀!你别说,还真像。”薛清石装作是刚看出来一般,“吕迪有那样的白袍子吗?”薛清石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那样一身衣服。”吕晓春认定了那人就是吕迪。 孙云、珊瑚和金继武三人没有出声,他们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说话最好。 吕晓春注视着游行人群中吕迪的身影,心里想了很多。她觉得她明白了吕迪这一阵子为什么每天都要出去。但吕迪是怎么和沟厉人搭上关系的,她很疑惑。 吕迪依然跟着游行的队伍前进着,不知道路边酒楼的二层有人正注意着他。他更不知道,其实不只是酒楼的二层有人在注意着他。路边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伙共六人也盯上了吕迪。 “马小标,你认识那个小子吗?”路边六人中的一个指着吕迪说道。 马小标看着和人群一起前进的吕迪,摇头说道:“不认识,怎么了?” “他叫吕迪,是吕家的少爷。之前我和几个弟兄在城里,不是让人给打了吗,当时打我们的那个人,就和他姐姐在一起。” “哦,原来是冤家!你想怎么办?”马小标说道。 “打他一顿,怎么样?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报仇呢,大堂主和三堂主两个王八蛋一直在压着这件事,副帮主也不知什么出关,我们弟兄几个不能一直等下去啊,今天正好遇见吕少爷了,也算是个机会啊。” 马小标有些犹豫,道:“他和沟厉人在一块呢。” “那有什么!我们要打的是吕迪,他吕迪又不是沟厉人。再说了,他们沟厉人不过是一群蛮夷而已,难道在这谈康城中还敢不给我们康龙帮面子?” “行,那咱就弄他!就算是给他姐姐一点警告。”马小标说道。 康龙帮的六人做好了决定,便向着游行的人群走去,他们慢慢地接近了吕迪。 马小标走到吕迪身边,叫了一声:“吕迪!” 吕迪听到有人叫他,便下意识地转脸看过去,然后就被马小标一拳打在脸上。吕迪身型偏弱,马小标那一拳又下了大力气,吕迪直接被打翻在地。 突然爆发的冲突使得游行的队伍瞬间乱了起来。吕迪加入神教的这些时日,也交了几个朋友,那些人本来都是在游行的队伍中和他并肩走着,这时候看到有人打他,纷纷把他围起来,还对着马小标六人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参与游行的都是神教信徒,他们一直被长老灌输兄弟之间要互爱团结的理念,现在看到有兄弟突然被人打了,自然是要站出来帮助教内的兄弟,于是有更多的人站在了马小标六人面前。 马小标见状,呵呵一笑,说道:“我们是康龙帮的,现在要处理一些私人恩怨,不想死的都闪到一边去!” 康龙帮的名声还是有作用的,几个神教信徒听到之后就变了脸色,但看到其他人没有让步的迹象,也不好意思走开。两边的人依然对峙着。 马小标几人一看,知道威吓是没用的了,必须得动手,于是几人相互示意,冲入人群中开打起来。神教一方,虽然人多,但都是普通人,而马小标六人都是三四品的武者,人数并不是他们的劣势,没过多久,他们就将很多想要阻拦他们的神教信徒打翻在地。 和康龙帮起冲突的神教信徒都在游行队伍的后部,冲突开始时,前面抬塑像的人和最前面的长老们都没有发觉,当他们知道时,后部的信徒们已经被马小标他们打得人仰马翻了。中间部分的教众赶忙将后面的事情告诉了前面的长老,并询问长老该如何处理。领头的三棒长老看着队伍后头发生的事,眼珠一转,直接对着那尊塑像跪了下来,口中还大声念道:“伟大的至高神啊,您忠实的信徒正受人欺负啊,请您保护您忠实的信徒吧!”其他长老看到三棒长老这么做,也纷纷跪在地上对着塑像祈祷。队伍前部的教众们看到长老们都跪下了,也都赶忙跪下。于是,路两边的看热闹的人就见到了神奇的一幕——游行队伍后部的人正在跟人打架,确切地说是正在挨揍,而队伍前部的人却都在地上跪下了。 酒楼的二层,吕晓春看着自己的弟弟正遭受危险,早已经心急如焚。而薛清石也早已经看不下去街上那滑稽的景象了。他沉声说道:“是康龙帮的人。我去去就来。” 薛清石就要从窗户出去,却突然被孙云拦了下来,薛清石疑惑地看着孙云,只见她从身上拿出一条绣花长巾递了过来。薛清石想了想,便明白过来,道了声“多谢”,就用长巾蒙住了嘴巴。这一幕完整地被吕晓春看在了眼里。 薛清石用长巾将脸遮好,便飞身从窗户来到街上。孙云和珊瑚都是第一次见薛清石施展轻功,二人都对他的轻功表示震惊,那种身法,简直就是在飞! 街上的人们只觉得眼一花,就看到一个一袭深色长袍,绣花巾遮面的男子从天而降。那男子进入打斗的人群之后,瞬间改变了形势。人们只看到那男子几下子就将康龙帮的六人打飞到了天上。 薛清石将马小标六人打飞到天上,没有使用任何原气,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力量。街上人太多,只有将他们打飞到天上才不会波及他人。 薛清石的强力出手震撼了所有人,一时间人们都看着他。 吕迪已经站起来了,他看着蒙面的薛清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那身衣服很眼熟,他刚想道谢,就看到薛清石一下子蹿入了空中,眨眼间消失不见了,就像他来时那样突然。 三棒长老站了起来,他将一切都看在眼底。望着薛清石离去的方向,确定薛清石已经走远了,他便高声呼喊道:“是至高神!那人是至高神派来的!他听到我们的呼唤了!” 教众们听了三棒长老的话,都以为真是至高神显灵了,纷纷都以虔诚的目光望着那尊塑像。然后他们就看到马小标六人从天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那尊九臂塑像上,将塑像砸得粉碎。 薛清石悄悄地回到了酒楼地二层,将绣花巾还给了孙云。 吕晓春定定地望着薛清石,说道:“你杀人了?” 马小标六人从天上掉下来会砸在那尊塑像上,是薛清石设计好的,他很反感神教的胡说八道。若是正常情况,马小标六人从高空落下,肯定已经摔成肉泥了,然而薛清石在他们六人落下来的时候,用原气给他们垫了一下,所以那六人只是晕过去了。于是,薛清石对着吕晓春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这大白天的!”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愤懑的吕小姐 马小标六人搞乱了神教的游行活动,彩色塑像遭到了损坏,神教长老们认为游行再继续进行下去也没有意义,经过三棒长老的同意,游行的队伍开始返回沟厉人的聚居区。 酒楼二层的包间里,一桌饭菜还剩不少,但吕晓春却已没了胃口,她想要离开。孙云表示理解吕晓春的心情,也准备离开,并和吕晓春说着有时间再聚。金继武是孙云叫来的,孙云要走,他也不能留下。于是这个临时凑起来的饭局便结束了。 一行人走出酒楼,还能看见游行队伍的尾部。吕晓春看到吕迪混在队伍中,和身边同行的几人在说着什么,又随着游行的大部队渐渐地远离了她的视线。她脸上的担忧更重了。 “你在担心他?”薛清石注意到了吕晓春脸上凝重的神情。 “嗯。我是不是该把他叫过来?”吕晓春说。 薛清石也看着吕迪远去的背影,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那么做,别让他知道你在这里。他每天早上偷偷地出门,也从不说他是去干什么。我想,他就是不想让你家里知道他的事,他也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吧。” “可是,你看看他做的事情,那是在干什么呀!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家里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够麻烦了,他还跟着添乱。”吕晓春有些急躁。 薛清石的声音依然平静,他说:“你这是把吕迪当成小孩子来看待了,他其实也没比我们小多少,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有什么想法?他就是什么都不懂!刚才多危险,要不是你恰好也在,他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我想康龙帮的人会在这里出现,也只是凑巧,你也别想太多了。”薛清石还在宽慰着吕晓春。 “不如我去跟着吕公子吧,看着他,不让他再遭遇危险。也免得吕小姐你担心。”金继武从旁插话道。 “真的可以吗,金捕头?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吕晓春连声道谢。 金继武先行告辞,然后就偷偷地跟上了吕迪。吕晓春也和孙云告别,两拨人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你和孙小姐好像关系很好?”马车里,吕晓春突然对薛清石说道。 “谈不上很好,普通朋友吧。”薛清石说。 “普通朋友吗?她把那条绣花巾递给你的时候,可是自然得很哪,你也很随意地就接着了,你们可不像是普通朋友的样子。”吕晓春说道。 薛清石没想到吕晓春观察的这么仔细,“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啊。”薛清石又重复说道。 吕晓春看着薛清石的眼睛,说道:“你们不会背着我偷偷有联系吧?” 吕晓春的话有种暧昧感,但薛清石并没有感受到。他听了吕晓春的话,内心一惊,想着的全是绝不能让吕晓春知道他已经和私下和孙云结盟了,他认为吕晓春不会同意他做那些事的。于是,他回答:“也不能说是偷偷联系,就是你遇袭的第二天,我去找过孙云。你那天说你头晕,我去把你的情况跟她说说,也是想听听她的意见的。”薛清石说的是实话,但有所隐瞒。 吕晓春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嘴角上扬,缓缓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为了我啊。” “你那天的情况确实很令人担心嘛。” “哦,谢谢你啊!” “没什么,应该的。”说到这,薛清石笑了笑。 “你那天晚上出去喝酒,是和孙小姐一起吗?”吕晓春突然说道。 薛清石的笑容凝固了,这吕晓春的想象力真丰富!他赶忙说道:“怎么可能!她一个女孩子家,喝什么酒啊!” “你怎么知道她不喝酒的?你的意思是,她那天晚上去了,但是没喝酒,是吗?”吕晓春大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看来她是一定要把这事弄明白了。 薛清石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吕晓春。这个女孩的心思真是细腻得令人感到恐怖,但她胡思乱想的能力更令人感到恐怖。薛清石好半晌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苦笑一声,干巴巴地说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吕晓春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再说话。看她的表情,是不开心。她很懊恼自己刚才怎么不拿出绣花巾来。 “小姐,你注意到吕小姐看您的那种眼神了吗?就是在酒楼里,您把绣花巾递给薛清石的时候,吕小姐看您的眼神。”珊瑚开口对孙云说道。二人也坐在马车里,正返回北城门处的客栈。 “没有啊,什么眼神?她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吗?”孙云确实不知道珊瑚所指。 “那么说您当时是没注意到。当您拿出绣花巾给薛清石的时候,吕小姐就直直地看着您,那眼神里有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好像是对您的戒备和不满。我感觉就是那感觉的,我说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很有意思。”珊瑚说着,还笑了笑。 孙云挑了挑眉毛,说道:“为什么呀?我做什么了吗?” 珊瑚说道:“可能,就是因为那块绣花巾吧。可能是她看见薛清石拿了您给的绣花巾,心里不好受呗。” 孙云轻飘飘地说道:“她弟弟正在挨揍呢,她竟然还有时间想别的。呵,真好笑。” “那绣花巾可是女孩子的私物,一般哪能轻易送给男的。或许吕小姐就是那样想的吧,她可能是吃醋了。”珊瑚分析着。 孙云说道:“我又不是把那条绣花巾送给薛清石了,他后来不也还给我了吗?而且,吕晓春凭什么吃醋啊?人家薛清石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吃醋,她吃得着吗?” 珊瑚看着孙云瞪眼的样子,觉得小姐简直像是一只好斗的母鸡,她说道:“毕竟吕小姐是喜欢薛清石的,她当然不希望薛清石收下其他姑娘家的东西。” 孙云哼了一声,轻声说道:“我看她就是单相思而已,白费劲,她和薛清石没可能的。” 闲扯了一会儿男女之间的是非之事,两位女子暂时安静下来。不多久,珊瑚又先开口说话,“那个薛清石的轻功好厉害啊!他就像是会飞一样。” 孙云点头表示赞同,她依然记得看到薛清石施展轻功时的那种震撼,她记得薛清石当时很自然地飘到空中,又很自然地落到地面上,是那么的轻盈迅捷且精准。她说道:“不仅是轻功,你注意到他出手对付那些康龙帮人时的招式了吗?看起来毫无章法,像是乱打一气,但是他每出一招都很有效果,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而且他当时是把人打到了天上,看起来还没使用原气,但是他有没有动用真气加力,我就不知道了。有可能是纯粹依靠的自身力量,如果真是那样,他的力量可是相当大的。” 珊瑚说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功夫呢?” 孙云摇头道:“只是通过轻功,还判断不出来,反正我是没听说有哪个门派有那样的轻功。而且咱们也不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内功。我认为以他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水平,应该是出自某个名门大派,可是整个大齐国武林里能排得上号的名门大派里,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薛清石这么一号人物啊。” “哎!小姐。”珊瑚突然说道,“不是说涤心寺的那一位,有一个一直在隐秘修行的亲传弟子么?薛清石会不会就是那一位的弟子,现在出山了?” 孙云幽幽地说道:“宗师境的强者,曾经江湖上人送绰号‘嗜血炎魔’。自我大齐立国以来,便隐入涤心寺修佛,法号‘悟理’,也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如果薛清石真的是悟理大师的亲传弟子,那么他修习的内功应该就是师承自悟理大师的《赤心经》。相传赤心经是一门及其霸道的功法,目前看来,薛清石出手也是有着霸道狂野的特性,这倒是有些相匹配。可是,薛清石的轻功还是不好解释啊,没听说过悟理大师有那样的轻功。而且你别忘了,薛清石可是出过海的。涤心寺在什么地方?正北行省啊!那可是内陆。虽然涤心寺是在正北行省的最南端,但那里距离最近的海还是太远了,薛清石大老远的从正北行省跑到海上去做什么。况且,你听薛清石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是那边的人啊。” “嗯,小姐所言极是。这个薛清石还真是个神秘的人。”珊瑚说道。 “神秘而且强大。”孙云总结道。 吕晓春回到家后,问了家中的佣人,被告知没人见过吕迪,她又去了吕迪的房间,发现吕迪确实不在,于是她就坐在十字长廊中等着。 “你要怎么和吕迪说?”薛清石在吕晓春身边坐下。 “我要问清楚他这些日子在干什么,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起这么早,今天怎么会跟沟厉人一起去游行了。问清楚这些之后,我要让他断了和沟厉人的联系,从今以后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他要是不告诉你,你怎么办?我是觉得,吕迪是不会跟你说的。他做的那些事情要是能跟别人说的话,也就不会偷偷摸摸的了。” 吕晓春看了薛清石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可真了解他。果然,你们男的都一样!” “啊?”薛清石不知吕晓春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呢?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吕晓春。 “小迪有事瞒着我,你也有事瞒着我,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你们什么都知道,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吕晓春说着,声音里充斥着委屈,“你们真的需要那么多秘密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呢?我就是想过安稳日子,我就是想让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怎么就那么难呢?你们真是让我失望!” 吕晓春说完,便站起身来,向着后院走去。 薛清石看着吕晓春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晓春啊,你那样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们家的事,总得有人做些什么啊!你不是还想让我帮助你反击呢吗?” 傍晚,韦福高又一次走进了秦希勇的书房。 “大人,有人发现住在北城门客栈的那两个女子和吕家的小姐共同出现了,她们一起吃饭了。”韦福高将消息告诉了秦希勇。 秦希勇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听了韦福高的话,他说道:“那两名女子自称是到谈康来做生意,如果真是这样,她们和吕家小姐吃饭倒也正常。” “大人,她们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也在其中。” “你说的是谁呀?” “金继武。” 听到了金继武的名字,秦希勇的眼中有精光闪过,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思考了片刻,才沉声说道:“金继武待在我们身边,会对我们很不利。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了!”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帮主 在谈康城外三里地远的一个村落中,有一栋中等大小的宅院,这栋宅院的主人就是褚洪,自薛清石雨夜突袭了城里的褚家大宅之后,褚洪便让妻儿搬入了这栋宅院。这个宅院中还住着几个褚洪特意安排的佣人,负责照顾陈显娥母子的日常起居。褚洪又临时从村里雇了几个壮年男人,到这栋宅院中负责看家护院的工作。 这天早上,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褚洪乘着马车来到了城外的宅院。褚洪一到宅院,得知陈显娥正在饭厅吃早饭。褚洪来得匆忙,还未吃早饭,这时候也饿了,便直接去到饭厅和陈显娥一起吃饭。自打陈显娥随着褚子浩来到这栋城外的宅子,这还是夫妻二人第一次在一起吃早饭。 “浩儿现在怎么样了?”褚洪一边喝着碗里的粥,一边向陈显娥询问褚子浩的情况。 “现在还不错。浩儿现在愿意开口说话了,我每天都会去和他聊聊天。他现在每天就是在床上躺着,两条腿都还没好,就只能躺着呗。他总是躺着,就喜欢睡觉。他现在每天只要不是在吃饭,只要不是在和我聊天,就是在睡觉。他想睡就让他睡吧,反正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医生也让他多休息。我觉得,浩儿是在慢慢地变好。”陈显娥说着褚子浩现在的情况。 褚洪点了点头,说道:“他能够说话,总还是好的。”然后他又叮嘱陈显娥道:“你和浩儿聊天时,可千万别问他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别让他回想那些事情,连他和阿升去吕家工坊的事都别说。浩儿现在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了,可千万不能让他再受任何刺激了。” “老爷你放心吧。”陈显娥说,“我都和他说了好多话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都懂。” 褚洪嗯了一声,喝光了碗里的粥。 “老爷,家里一切都好吗?”陈显娥问道。 “家里!”褚洪突然叹了口气,接着缓缓地说道:“一家人分开在两个地方,这个家哪还有个家的样子,到底哪边才是家呀?你和浩儿就安心地在这里吧,城里那边一切都还好。生意还是照常经营,没出现有人捣乱的情况。我在那边也没遇到什么事,城里的宅子也让我给做了预防措施。没事的,没什么事。” 陈显娥有些犹豫地说道:“老爷,浩儿的仇……” “要报,一定要报!”褚洪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如今,秦希勇是没得指望了,自浩儿出事以来,他从没有表示过任何的关心,我想去求他帮我对付吕家,他也一直不愿意见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和他关系很好,现在看来,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是我自己自我感觉良好罢了。吕家找的那个帮手挺厉害,我估计一般的人对付不了,我没有那方面的人脉,所以现在我只能找王振康和蒋重义了,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他们两人身上了。” 陈显娥问:“你找过他们了?他们两人同意了?” 褚洪摇了摇头,说:“我找过他们了,但是我没见到他们,他们两个同时闭关了,你说巧不巧!我只能等他们出关后再回应了。”顿了顿,褚洪继续说道:“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愿意和王振康那个人打交道,他实在是太贪得无厌了,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秦希勇也是贪,可秦希勇多少还讲一些原则,而王振康那家伙,他不想讲任何原则。好在这谈康还有秦希勇,要是没有秦希勇,没有人能压得住王振康。可是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儿子的仇,无论如何,我得给他报。所以,无论这王振康是多么恶心,我都得去见他。” 陈显娥说道:“只可惜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给老爷你帮上什么忙,只能希望你万事小心了。” 褚洪长出一口,说道:“我知道。”说着他又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浩儿。” 谈康城东南部,康龙帮的总部大宅。在那座大宅的地底下,有着空间宽阔的地下室,地下室被分成了很多隔间,隔间与隔间之间,有着厚厚的墙壁,每个隔间的入口都装上了厚厚的石门,有特殊的机关控制石门的开合。这个地下室通常被康龙帮的人用来存放钱财之类的贵重物品。现在,康龙帮的两位帮主——王振康和蒋重义,都在地下室内。二人各自占用了一个隔间,进行着闭关修行。二人所在的隔间相距较远,保证不会相互打扰。 在闪烁着烛火,环境幽暗的地下室内,其中一个隔间的石门从内部被打开了,石门开动的声音打破了地下室的宁静,一个人从隔间里走了出来。这人满脸胡子,看起来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的体型很健壮,这个人就是康龙帮的帮主王振康。这一天,王振康结束自己的闭关修行,走出了地下室。 康龙帮的帮众看到王振康,都很惊讶,纷纷向他问好。得知王振康出关的消息,有些帮众是发自肺腑的兴奋,他们都认为帮主回来了,就是有了主心骨,帮里群龙无首的混乱时期就能结束了。然而有些帮众,内心却不如脸上看着那样高兴,他们会看着地下室的方向,心里想着副帮主怎么还不出来。 王振康找了个帮众问了下时间,才知道自己已经闭关一个半月的时间了。这一个半月的时间,虽然每天都有人给他送水送粮,但他从不借机探听外界的消息,只是一心一意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所以这时候,他不禁感慨时间的流逝之快。 王振康洗了个澡,刮了刮胡子,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去吃饭。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他每天都是粗茶淡饭,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大吃一顿了。 吃过饭后,王振康来到了康龙帮总部的议事大厅。得知帮主出关,议事大厅中早早地就坐满了人,康龙帮里有地位的人都已经到齐了。王振康进门,径直走向了主座。主座的位置有一左一右两把椅子,王振康走向左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大厅中的人群,又看了看右边空着的椅子,朗声说道:“副帮主不在吗?” “回帮主,”大堂主回应道,“副帮主闭关了,现在还未出关。” 王振康有些惊讶,说道:“他也闭关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大堂主继续回答道:“就在您闭关一天之后。” 王振康听了,哼了一声,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帮主和副帮主都不在,帮里还有能管事的人吗?帮里不得乱了套了?副帮主这么做,真是太没有责任心了!” 王振康说完,大厅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安静的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二堂主和四堂主更是低着头,紧咬着嘴唇。 又过了片刻,还是大堂主开口,他说道:“帮主,您别发火。今天是您结束闭关的日子,想来您的实力一定是有所提升,这就是您大喜的日子啊!您的实力提升了,咱们康龙帮的实力就提升了,所以这也是咱们康龙帮大喜的日子。这种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您真不因该生气啊。” 大堂主说完,大厅里便有人跟着附和,都说着“帮主别生气”之类的话。眼看着王振康皱着的眉头有所舒展,大堂主又说道:“帮主啊,您完全不必担心您和副帮主不在的时候帮里会乱套,两位帮主不在,还有我们五位堂主啊。我们五人可是很团结的。” 王振康不出声地笑了笑,又说道:“是嘛!你们很团结就好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帮里没出什么事吧?” “帮主放心,没出什么大事。只不过发生了一些小事而已。”大堂主说道。 “哦?是什么小事,说我听听。“王振康来了兴趣。 大堂主说:“好吧,既然是帮主想听,我就说说。前一阵子,大概有一个月了吧,二堂主手下的好几个人在城里骑马,然后不知什么原因就和别人起了冲突,还被人家揍了一顿,搞得很丢人。据说当时吕家的小姐也在场,那个动手的人可能和吕家小姐还有些关系,后来二堂主手下的那几个人想去吕家把面子找回来,帮里有弟兄不同意,觉得这件事还得由帮主同意才行,就一直搁着了。然后就是前几天,咱们帮里的马小标,和五个兄弟一起,在街上碰见吕家少爷吕迪了,当时就和人家吕迪打起来了,然后又被人揍了一顿。反正我印象深刻的,就这两件事,没别的了。” 王振康听了,眯了眯眼睛,看向二堂主,说道:“老二啊,事情可都是发生在你手下的人身上的。看来你手下的人,除了会惹事,就是会挨揍啊!就不能干点别的吗?别光给咱们帮里丢人啊,好歹也给咱们帮挣点面子啊,你真得好好管管你手下的人了。幸好副帮主现在不在这里,他要是在这里,他一定会骂你没有用的。” 二堂主内心愤怒之极,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不断地点头,说道:“帮主所言极是,小弟我一定照办。” 王振康看着二堂主的反应,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怎么说,帮里的兄弟被人打了,咱们是一定要找回去的。听起来,这两件事都和吕家有关系,所以咱们要找个机会教训一下吕家。不过呢,老二你以前就是跟随副帮主的,所以啊,这还得等副帮主出关之后,再共同商议。二堂主你就先让你手下的兄弟再忍几天吧。” 二堂主除了同意王振康说的,别无他法。不只是手下的兄弟要忍着,他自己也得忍着。 王振康又说道:“谁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久回应道:“回帮主,您闭关的时候,褚洪来找过您。” “老褚?他来找我做什么?” “他说他家里遇到了困难,想要寻求咱们康龙帮的帮助。由于您和副帮主都在闭关,所以没有人给他答复。” “嗯,是这样啊。老褚这个人,我很久没见他了,应该和他聊聊。”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椅子 傍晚时分,康龙帮的四堂主手中拿着水和干粮,走进了总部的地下室内。他走到地下室的一个隔间门前,静静地等待着。没多久,隔间的石门从内部被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人。四堂主看着那人,说道:“师父,弟子把食物给您送来了。”里面那人回应道:“不必了,我出关了。”四堂主听了,立即欣喜地说:“太好了,师父您终于出关了,真是太好了!” 被四堂主称为师父的人,正是康龙帮如今的副帮主蒋重义。 “帮主怎么样了?”蒋重义问道。 “帮主已经在昨天中午的时候出关了。”四堂主回答道。 蒋重义听了,没说什么,从他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迈步走出了隔间,向着地下室外面走去。 四堂主见状,急忙说道:“师父,现在帮里的情况不太好。” 蒋重义顿住脚步,他没有回头,直接说:“叫上老二一起,到我房间来。”然后便走出了地下室。 和王振康一样,蒋重义也是洗澡,刮胡子,换衣服。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二堂主和四堂主都已经在房间中等他了。 二堂主一看到蒋重义,首先说道:“恭贺师父出关!”接着又说:“弟子斗胆问一句,师父您这次闭关效果如何?” 蒋重义说道:“为师我已经成功突破了,现如今,我已经是七品武者了。”蒋重义五十来岁的年纪,在六品武者的境界已经停留了多年,现在终于能够有所突破,他的内心自然是十分欣慰。虽然他只是提升了一品,但实力和原来相比却是天壤之别。蒋重义知道,这仅仅一品的提升,带来的却是他实力上质的飞跃。正常情况下,六品的武者面对七品的武者,没有任何胜算可言。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如果当年我就有这样的实力,也就不会被迫解散门派,以至于现在和王振康那样的人为伍。” 听了蒋重义的话,二堂主眼里有了一抹亮色,他热切地说道:“师父,既然您也不喜欢王振康那样的人,干脆就分开吧。我和老四都带着手下的人跟随您,咱们退出康龙帮,重开康光派。” 四堂主听了二堂主的话,连连点头,也跟着附和着,“是啊师父,您若愿意重开门派,我们绝对都跟随您!” 蒋重义神色平静地看着二堂主和四堂主,他没有直接回应两位堂主的提议,而是说道:“你们两人,有心事。这一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事了?说给我听听。” “还不是王振康和他手下的人太欺负人!”二堂主愤愤不平地说道。接着二堂主就讲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与四堂主的手下和大堂主与三堂主的手下之间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摩擦。四堂主也时不时地从旁补充。二堂主最后说道:“和王振康的人在一起,咱们弟兄们都过得不舒服。师父,您知道王振康是怎么说我的吗?他王振康昨天在议事大厅,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羞辱我,说我管不好手下的人,说我这个人没用。让我难堪之极。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蒋重义听后,缓缓地说道:“现在要重开门派,难啊!朝廷的禁武令为什么以六品武者为槛?其实在朝廷眼中,六品武者是没有威胁的,是可以随意宰割的,也就是没有什么实力。这种认识随着禁武令的推行,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受此波及,人们对七品武者实力的认可,也有所下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表示如果我们重开门派,而我作为掌门人却只有七品实力的话,就很可能吸引不到新人来加入我们。而且,禁武令中还提到所有没有九品或九品以上武者坐镇的门派或帮派都需要向朝廷交税,品级越低交税越多。康龙帮不怕交税,是因为它挣得多,我如果重开门派却又没新人愿意加入,钱从哪里来呢?我开不起啊!并且,我若真的重开门派,到时候康龙帮绝对会给我们找麻烦,那时候我们肯定会更加艰难。所以,现在选择退出康龙帮,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眼看着二堂主和四堂主因听了自己说的话,情绪低落了下去,蒋重义又说道:“既然王振康和他手下的人不仁义,那么我就得和他争一争,不能让他们太过分了。” 第二天,康龙帮的议事大厅里又坐了很多人。王振康仍旧坐在主座上,还是左边的那把椅子。主座正对着大厅的门,主座与门之间是由一条过道连接着,过道的两侧是一排排的椅子。大堂主和三堂主坐在王振康左侧的椅子上,大堂主坐在第一排,三堂主坐在第二排。大堂主和三堂主手下一些有地位的兄弟也都已经在过道左侧就座了,而过道右侧的椅子全都空着。 王振康往过道右侧的椅子看了看,说道:“二堂主和四堂主的人怎么还没来啊?” 无人回应。过了片刻,蒋重义走进了议事大厅,身后跟着二堂主和四堂主以及他们手下的兄弟。 王振康一看到蒋重义,脸上马上显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他站起身来,看着走过来的蒋重义,略带关切地说道:“老蒋啊老蒋,你也出关啦!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看你不出来,我还为你担心呢。原来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啊!” 王振康当然不会对蒋重义出关的事毫不知情,蒋重义走出地下室的那一刻,就有人把消息告诉了他。看到王振康站起来,大堂主和三堂主也站了起来,二人也向蒋重义问好。 蒋重义说道:“帮主说笑了。我昨天出关时,已经是晚上了,想来帮主已经休息了,便没有去打扰。我又因为闭关修行而感到疲累,故而就直接去休息了。还请帮主理解,莫要怪罪啊。” 王振康哈哈一笑,对蒋重义说:“我王某难道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也是才结束闭关的,当然知道闭关修行的辛苦,怎么会因为你去休息就产生怪罪的想法呢。”又对所有人说道:“人都到齐了,咱们都坐下吧。来来来,都坐下吧。”王振康说着,招呼所有人就座。 蒋重义坐上了主座,他坐的是右边的那把椅子。二堂主和四堂主以及他们手下的一些人都坐在了过道右侧的椅子。这时候,议事厅内所有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 王振康侧身倚着椅子的靠背,看着蒋重义说道:“老蒋啊,你这次闭关,结果怎么样啊?” 蒋重义回答道:“我这次闭关,运气不错,有所突破。” 蒋重义的回答轻描淡写。王振康听了却是微眯了眯眼睛,他想到蒋重义就坐在他对面,脸上这种眯眼睛的表情不太合适,于是又顺势笑了起来,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说道:“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啊!恭喜恭喜,有所突破就很好啊!” “帮主客气了。”蒋重义说道,“听说帮主比我早一日出关,敢问帮主这次闭关是什么结果?” “我也是运气不错,有所突破。”王振康仍然笑着说道。 “恭喜帮主,贺喜帮主。帮主有所突破,这对我康龙帮真是意义非凡。帮主变强了,才能更好地领导康龙帮的兄弟们。相信在帮主的带领下,康龙帮一定会越来越好。”蒋重义的一番话说的很是真诚。 王振康哈哈一笑,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我变强了,兄弟们就会更好。所以我才选择了闭关。”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王振康随即收起笑容,话锋一转,说道:“不知道老蒋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闭关呢?” 蒋重义听到后,也是一愣,说道:“我也想通过提高自己的实力,为帮里尽一份力啊!看到帮主为了帮派利益选择了闭关,我身为副帮主,自觉要向帮主看齐,替帮主分担一些重担,便也主动闭关提升实力。” “原来如此。”王振康点头说道,“副帮主对待帮派一片赤诚,这种态度值得帮派里所有兄弟学习。不过,老蒋啊,你这闭关的时机选择的可不太恰当啊!我都已经先去闭关了,你又跟着去闭关,导致帮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你这可是有些缺乏责任心哪。我听说,这一阵子,帮里挺乱。” 该来的终于来了!蒋重义内心想到。他平静地说:“关于帮里的事,我身为副帮主确实要付一定的责任。但是帮主既然提到了帮里的乱,我想还是应该先弄清楚这些乱,究竟是因何人何事而起的,才好一些。弄清楚了这些,才能准确地追究责任哪。” 王振康道:“听副帮主这么说,你是知道了起因了?” 蒋重义说:“手底下的人受了委屈,自然是要把情况反映给上头的嘛。” “哈!好啊。老蒋,既然今天你我二人都在这里,在座的也都能代表帮里的全体弟兄。你不妨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听一听,评判一下都有谁要为这段时间的混乱负责。” “好,没问题。”蒋重义说道,“据我所知,在你我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帮里的矛盾主要都是大堂主和三堂主手下的人挑起的,针对的都是二堂主和四堂主的人,那些矛盾正是诱发帮中混乱的根源。” 大堂主和三堂主一听,就要争辩,却看到王振康向他们伸手示意。所有人都听到王振康说:“老蒋啊,大堂主和三堂主一直都在我手下办事,他们都是我的人。你这么说是有意针对我啊。” 议事大厅里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有些人本来正看着主座上的两位帮主,这时候,也偷偷地把头低下了,只是用耳朵听着大厅里的声音。 人们只听到蒋重义说道:“我说的是事实。帮主若是不信,可以让四位堂主对峙,五堂主可以做个裁判。” 然而王振康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别说那些了,没意思。话就挑明了说吧,我知道你不服我,你们一直拿我当外来户看的。刚好,现在咱们俩都是刚出关,实力都有所提升,不如就比试比试。赢了的人做帮主,输的人做副帮主,副帮主要听帮主的,不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商量着来,怎么样?你敢吗?” 蒋重义高声回道:“好啊,求之不得!” 王振康点了点头,道:“很好!有句话说在前头——打完之后,在这间大厅里,副帮主的椅子要离开主座。” “没问题!” 当天下午,王振康和蒋重义进行了一场比试,比试是在地下室的隔间内秘密进行的,没有其他人知道比试的具体过程。当二人走出地下室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淡漠,康龙帮的帮众们看不出结果。只是第二天当一些帮众又来到议事大厅时,看到主座上只留了一把椅子,而坐在上面的人,是王振康。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条件 康龙帮的帮主之争以蒋重义的落败而告终。依照王振康和蒋重义之间的赌约,作为失败的一方,蒋重义继续做着康龙帮的副帮主,而王振康则巩固了他的帮主大权,实现了在康龙帮内的一手遮天。 有一些康龙帮的帮众认为,随着王振康完全掌控康龙帮,大堂主和三堂主的人势必会彻底地压制二堂主和四堂主一系的人手,四位堂主之间的矛盾将永无调和的可能。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一些人预料的那样。从王振康赢得比试的那天起,大堂主和三堂主的人就再也没有主动挑起过同二堂主和四堂主的人之间的纷争,甚至还出现过主动忍让二堂主和四堂主手下的人挑事的情况。这一切都让康龙帮的帮众们意识到,帮主和副帮主在地下室进行的那场比试,并不简单。 褚洪在城外的宅子里和妻儿在一起共度了三日时光,这三天时间里,他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清静。在这三天时间里,褚洪可以暂时忘了城里的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可以暂时忘了商场上的那些唯利是图,他甚至萌生出了和自己的家人就这样在这个村里一直住下去的想法。但每当他陪褚子浩说话的时候,看着褚子浩那用被子盖住的双腿,他便提醒自己还要回到城里去报仇。 三天后的早晨,褚洪吃过早饭之后,独自乘着马车返回了城中的褚家大宅。他回到家后,佣人告诉他康龙帮的人来过,并说王帮主想要请他一叙。褚洪终于等来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消息,他马上派人去城中最好的酒楼预定了包间,又派人到康龙帮去邀请王振康,约定晚上一起吃个饭。 太阳还未下山,褚洪就早早地来到了酒楼的包间中等候,直到夜幕降临,王振康才进入了包间。 褚洪已经很久没见过王振康了,再一次见到,免不了要好好打量一番。王振康比褚洪要大几岁,但这次相见,褚洪看着王振康的整体状态,却觉得王振康比自己要年轻。他还发觉王振康身上多了一种隐隐存在的气势,那种气势让他有了一丝压迫感,这是王振康以前所不具有的。联想到王振康之前一直在闭关修行,他猜测王振康身上的变化应该就是闭关修行的结果,不禁觉得武者的修行真是神奇。 “王帮主,好久不见。今日一见,感觉你与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啊,真让小弟我感到惊奇。想来一定是你闭关有所收获,恭喜恭喜啊!”褚洪抱拳拱手,与王振康招呼道。 王振康也是抱拳回礼,说道:“我这刚一出关,就收到褚老弟的邀请,还是在这么好的地方,褚老弟真是太客气了,谢谢啦!” 褚洪看到随王振康一同前来的只有大堂主,三堂主和五堂主阿久,便问道:“蒋帮主和二堂主四堂主他们没来吗?” “蒋副帮主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王振康淡淡地回应道。 “哦,是这样啊。”褚洪并不知道这几天在康龙帮内部发生了什么,他又说道:“那就以后再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机会吧,咱们现在就开始吧。”说着便招呼酒楼的伙计上菜上酒。 “我听说你去找过我,你家里遇到麻烦了。是怎么回事啊?”王振康一边吃菜一边问褚洪。 褚洪端起酒杯,和王振康碰了一杯,然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看着王振康也喝光了杯中酒,褚洪又将王振康和自己的酒杯都给倒满,才开始说道:“就是和吕家的问题,都是老矛盾了。” 吕家?这几天,王振康多次听到有人提起过吕家,自己帮里的人好像也跟吕家也有瓜葛。王振康知道褚家一直在和吕家有竞争,两家的关系很差。为了帮助褚家打击吕家,他还向褚家提供过人手,他也知道在褚家一直是在竞争中占据上风的。在王振康看来,吕家很弱,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做生意挣了些钱罢了。但是现在,根据一些消息来看,这个吕家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王振康看着褚洪说道:“我看你的样子,是有些憔悴啊,难道真是让吕家的人给折磨得不轻吗?他们家人不是很弱吗?是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褚洪长叹一声,道:“以前的吕家根本不值一提,但现在人家不一样了,人家找了帮手了。”接着褚洪又将自己家最近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褚洪,好歹也是这谈康城中排得上号的人物,现在被人给逼到了妻儿有家不能回的地步。王帮主,你说说,他吕家是不是欺人太甚!”王振康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拍着胸脯,说话的口气里也满是委屈,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有些红。 王振康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令郎的腿,被吕家的人给打断了,真让人感到惋惜。令郎曾经是多么出色的一个小伙子啊!懂礼貌,又一表人才的,可惜啊可惜。听褚老弟你这么一说,那吕家确实是够可恶的!” “对吧!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吕家就是太可恶,所以我才想请王老哥你帮帮我。”褚洪趁机说道。 王振康却是说道:“吕家能干出这样种无法无天的事,秦大人就不管一管吗?” “唉!王老哥,你有所不知,我不是没找过秦大人。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找他好几次,他从不见我,一直用公务繁忙的理由来搪塞我。” 王振康听了,眼珠一转,随后说道:“嗯,秦大人这样,是有些不正常。” “所以我就只能求助哥哥你了。” “我听了你说的,感觉吕家找的这个帮手还挺厉害啊。杀了人还把尸体给你送回去。够嚣张的。” “哎呦,老哥,你可别提这个了,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那多出来的一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呢。” 王振康笑了笑,轻声说道:“这个吕家,让褚老弟你这么为难,确实应该教训他们一下。” 褚洪听了,满脸惊喜,说道:“老哥你愿意帮我了?” 王振康用手指抚了鼻尖一下,说道:“不过……” 褚洪不待王振康将话说完,便一挥手,说道:“老哥,我懂!你放心,只要能解决吕家,我一定会给帮里的兄弟们丰厚的报酬,绝不让兄弟们白干活。” 王振康哈哈一笑,说道:“褚老弟,别急嘛,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说一说,你想一想。这个吕家为什么敢找人来对付你?你褚洪,褚大老爷,是谈康城第一巨富,有钱,还有人脉。人们都知道你和秦大人私交甚好,连我王振康都和你称兄道弟的,按理说,应该没人敢和你作对才是。可是他吕家,不仅敢做,还做得很大,为什么?” 褚洪被问住了,他没有回答,只是疑惑地看着王振康。不知道是在思考王振康问的问题,还是在思考王振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看着疑惑的褚洪,王振康继续说道:“我来说说我的想法吧。我觉得,吕家敢做那些事,就是因为他们觉得你褚洪的那些人脉关系都是虚的,都是在关键的时候指望不上的,你的那些人脉关系没有让吕家真正感到害怕。就比如说这一次,你想找秦大人帮忙,他却不帮你,吕家可能也察觉到这种情况了,这就更能坚定他们的想法,他们就更加敢和你作对了。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褚洪仍然没有说话,王振康见此,继续说道:“所以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就在于你需要真正的依靠,真正能靠得住的人脉关系,能让吕家对你感到害怕的人脉关系。有了这种人脉关系,你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王振康说完猛地拍了下手,让认真听他说话的褚洪吓了一跳。 褚洪轻轻咽了咽口水,说道:“老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振康又是哈哈一笑,与褚洪对视着,以不容抗拒的口吻说道:“我认为我王振康可以做你褚洪真正的依靠,我们可以建立起一种真正靠得住人脉关系。老弟啊,小女正是当嫁之年,而令郎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我想和你攀一门亲事,将小女许配给令郎。咱们两家结为亲家,你觉得如何啊?我王振康做了你褚洪的亲家,这绝对是靠得住的关系,也绝对不会再有人敢和你做对!” 王振康话音一落,大堂主直接拍手叫好,他大声说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小姐和褚少爷门当户对,真是绝配。这桩婚事若是能成,绝对会传为佳话。褚老爷和帮主结亲,那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啊,是不是啊,弟兄们?” 三堂主和阿久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三堂主又对着褚洪一拱手,说道:“提前恭喜褚老爷了!” 然而褚洪听了王振康说的话,只觉得如遭雷击,王振康绕了那么一大圈,终于图穷匕见! 褚洪知道王振康有个女儿,据说王振康的妻子在生孩子的时候出了些意外,所以他女儿一出生,他的妻子便去世了,他的女儿也因此落下了心智不全的毛病,他女儿现如今已经将近三十岁了,说话还不利索,也就一直未出嫁。其实以王振康的身份地位,要给他女儿找个婆家绝非难事,可王振康眼光挑剔,要求女儿的婆家必须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这就是有些痴人说梦了。褚洪知道谈康的上流社会里有人拿这件事开玩笑,说的是要看看是哪一家大户人家当了倒霉蛋,能取王振康的女儿当媳妇。难道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 看着大堂主拍手叫好,褚洪心中很不爽,什么叫门当户对?我们家可是正经做生意的,你们帮主是混黑道的,怎么就门当户对了呢? 对于王振康的提议,褚洪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褚洪还没有仔细考虑过自己的儿媳应是什么样,但他知道一定不能是心智不全的那种,而且就算王振康的女儿是个正常人,他也不愿意和王振康那样的人结亲。他看出了王振康的险恶用心,王振康表面上说是要嫁女儿,但其实是想要谋他的家产。王振康借着这个时机向他提出这种要求,是认为他不能拒绝,这种做法就是趁火打劫。 褚洪强颜欢笑,说道:“谢谢王老哥看得起犬子,只是犬子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我并不急着让他结婚,而且他现在有伤在身,实在是不方便结婚啊。” 王振康大手一挥,说道:“无妨!褚老弟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再让小女嫁过去就是了。小女这么多年不嫁,就是为了等一个合适的人出现,我看令郎就是那个合适的人。所以我们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 “帮主说得有理!酒是陈的香嘛!”大堂主接话说道。 三堂主拍着手哈哈大笑,直称赞大堂主道:“老大,说得好!你真是妙语连珠,妙语连珠啊!” 眼见褚洪迟迟不表态,王振康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了褚老弟,说话呀?难道是你们家看不上我女儿吗?” 褚洪看着王振康和他手下的几位堂主,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自己现在拒绝了王振康,他不但不会帮自己对付吕家,还很有可能给自己制造麻烦。一时间,褚洪突然很后悔找王振康来帮这个忙。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于是他说道:“不会,不会。倒是我们家高攀了。” 王振康大喜过望,说道:“褚老弟客气了,既然如此,这门亲事就定下了。不过我还要劝褚老弟,也别让我女儿等太长时间。早日把婚事办完,让我女儿嫁过去,我也好早日帮你摆平吕家。” “我明白了,我会尽早准备。”褚洪回应道。 “哈哈哈,好!亲家,喝酒!兄弟们,喝酒!”王振康举起酒杯大声说道。自己刚刚才在武学境界上有所突破,现在又解决了自己女儿的人生大事,一切都太顺了!王振康觉得,所谓人生得意,也就是如此了。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谋划 与王振康会面的结果,让褚洪感到恶心。他本想找王振康帮自己儿子报仇,却没料到想法虽然初步实现了,但代价却是把自己儿子整个人搭了进去,而且自己还没办法拒绝。对于褚洪而言,得到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王振康决绝帮忙来得痛快。 褚洪终于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身为一个父亲却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他只是想给自己的儿子报仇而已,他只是想让吕家受到惩罚而已,但如今整件事变得越来越来与复杂,旧的麻烦还未解决,新的麻烦又来了,整个褚家也仿佛在深渊中越跌越深,他也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今的褚家面对这样的局面,还有破局之法吗? 褚洪与王振康几人道别之后,离开酒楼返回自家大宅。在酒席之上,王振康和三位堂主不停地劝酒,褚洪招架不住,他喝了很多的酒。然而褚洪的内心已经被愁困所填满,再多的酒也无法让他真正的喝醉,他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胃如火烧一般。回到家中,褚洪直接躺到了床上,他一想到妻儿都不在身边,满腹困苦无人倾诉,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不禁感到无尽的凄凉。虽然这个时候,宅院里还有一些佣人在忙活着,但褚洪却觉得这整栋大宅毫无生意。这一夜,褚洪失眠了。他心中的恨意、悔意、还有强烈的复仇愿望都和酒意掺杂在了一起,他在黑暗中微眯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整片迷离与虚幻。 第二天,直到中午,褚家的佣人们才看到老爷走出卧房。 褚洪思考了很多,他决定暂时不把与王振康联姻的事告诉褚子浩,褚子浩的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现在需要的就是静养,他担心褚子浩知道这件事会再次受到刺激。褚子浩是不可能愿意娶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还心智不全的姑娘为妻的。但这件事是没有反悔的可能了,只能暂时拖一拖。 根据王振康的意思,褚家需要先将他的女儿娶过门,他才能出手对付吕家,所以褚洪觉得王振康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对吕家出手的了。一想到吕家的人还能逍遥自在很久,褚洪就有一种强烈的不甘。 褚洪想要报复,不仅仅是想要报复吕家。褚洪认为,褚家会如今陷入这样的局面,不只是因为吕家,虽然吕家要负主要责任,但还有一些人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那些人也要为此负责。为了报复所有让褚家陷入如今局面的人,褚洪制定了一个计划。 谈康城内所有的大商户突然都在同一天收到了一份邀请函,邀请函是褚洪发出的,他是以谈康商会会长的身份发出的这份邀请。 吕家宅院内,吕晓春正和吕敬知说着话。 “褚洪以谈康商会会长的身份发出了这份邀请函,邀请谈康城所有的大商户三日之后到褚家大宅集会,说是有要事商议。爹,您说这褚洪在搞什么鬼呢,怎么要在这个时候召开会议?”吕晓春说道。 吕敬知看着手中的邀请函,又递回给吕晓春,“啧,不知道啊!”他说。 袁秋萍在一旁说道:“召开商会会议,无非就是商讨一些事项,但最后形成的决议,会成为所有谈康商户都要遵守的行为准则。从最近几次会议召开的情况来看,褚洪仗着自己商会会长的身份,是没少出馊主意。所以依我看哪,这次开会多半也没什么好事。” 吕敬知在躺椅上保持着半躺半坐的姿势,那模样看起来颇为惬意,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虽然和褚洪不对付,但他好歹还是个会长,既然他把邀请函送到我们手上了,那么这场会议我们还是得响应一下。要看看他褚洪想搞什么鬼,也便于我们及早应对。我们若是不去,就相当于和整个圈子隔绝了,我们毕竟是谈康人,商会里头有些朋友还是要交的。不去的话,对我们不利。” 吕晓春点头应道:“爹,我明白。三天之后,我就到褚家走一趟,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你办事,我放心。只是到时候千万要注意安全。”吕敬知叮嘱道。 “爹您就放心吧,到时候,我带着清石一起过去。” 褚洪要召开商会会议,虽然只有谈康城的大商户收到了邀请,但这件事还是传到了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那里。 秦希勇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颇为诧异的,他也很好奇褚洪突然要求召开会议的原因。他得到消息说褚洪和王振康见了一面,但不知都谈了些什么。而褚洪和王振康见面之后就决定召开会议,想来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不管怎么说,会议召开的时候,他是要派人监视的。 孙云也知道了褚洪要召开会议的事,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谈康的商人之间存在着这样的机制,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孙云的密探也将褚洪和王振康会面的消息做了汇报,而谈话的内容也是不得而知。孙云倒是没有把褚洪与王振康的会面和褚洪要求开会的事进行联想,她只是注意到王振康出关了。于是,孙云给薛清石送了一条消息,告诉了薛清石王振康出关的消息,并提醒他注意提防康龙帮的动作。 谈康商会会议如期举行,当天,褚家大宅大门敞开,门前车马络绎不绝。不断的有马车在褚家大宅门前停下,然后有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入褚家宅院之内。 吕家的马车在褚宅门前停住,吕晓春薛清石二人从车上下来。吕晓春向站在大门口迎宾的门房出示了邀请函,随后便和薛清石一起走进了褚家宅院。 “褚家的院子可真大,反正比我们家的院子大多了。清石,你觉得这院子怎么样?”吕晓春边走边看,她四处观瞧,像是在逛着街市。 “你家的院子好一些。”薛清石回答得很简单,他目不斜视,似乎是对褚家的院子毫无兴趣,与吕晓春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不是薛清石第一次见到褚家的院子,在那个雨夜里,他已经把整个褚宅的格局都弄清楚了。 “真的?我家的院子好在哪里啊?”吕晓春甜甜地笑着,看向薛清石问道。 薛清石回答:“我觉得你家的那些花花草草挺好看的。” 吕晓春听了,笑着撅起了嘴。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吕晓春突然看到了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快步走上前去,和那人打起了招呼,“刘叔,您好啊!” 刘叔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哦,是晓春啊,你好你好!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刘叔笑着和吕晓春说道。他注意到了和吕晓春并肩而立的薛清石,只见这个年轻男子身型颀长健硕,相貌俊朗,后脑自然地垂着一束小辫子。这男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洒逸,却还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刚毅。刘叔在心里对着薛清石暗赞一声,又和吕晓春说道:“这位小伙子是?” “他叫薛清石,是我的朋友。”吕晓春介绍着,“清石,这位是刘叔,就是芊姐的父亲。” 薛清石想起吕晓春有一位叫做刘芊的好友,就是这位刘叔的女儿了。于是他也叫了一声刘叔。 “好,好。”刘叔微笑着点头回应。他笑眯眯地在薛清石和吕晓春之间来回打量着,那眼神就像是知道了一切,直看的吕晓春双颊泛红。 刘叔收起笑容,对吕晓春说:“你父亲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吕晓春说道:“我爹还好,一直在慢慢地恢复。” 刘叔语重心长地说:“你父亲一出事,你就辛苦起来了,你真是好样的。不过,这一次是到褚洪的地盘来,他究竟有什么打算,我们还不得而知。晓春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叔叔我如果说的太多,就啰嗦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冲动!” 吕晓春笑了笑,说道:“谢谢叔的关心。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参加会议的商户代表被褚家的佣人领进了会客厅。这次收到邀请来参会的商户共有二十二家,二十二家商户的代表共同聚在褚家的会客厅中,褚家的会客厅很大,那么多人都在其中,也不显拥挤。褚洪还未现身,商户们就坐在椅子上,彼此之间闲聊着,让褚家的会客厅变得热闹非凡。 有些人在看见吕晓春时,就一同注意到了薛清石。那些人小声谈论着,在猜测薛清石的身份以及他和吕晓春的关系。薛清石对于那些人的谈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尽管那些人的声音很小。他听到了那些人猜测着说他可能是吕家未来的夫婿,也就是吕晓春未来的丈夫。薛清石对那些人有这样的想法感到诧异,他自认为从未对吕晓春有过这种非分之想,然而现在却被人们误会了。薛清石有些担心那些人的猜测可能会变成流言蜚语,进而会对吕晓春产生不好的影响,他突然希望自己最好能快一些处理完吕家的问题,然后快一些离开谈康。 褚洪终于来了,人们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褚洪一进入会客厅,就高声和人们打着招呼,他就座之后,便扫视了所有的商户代表。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吕晓春一眼,目光没有在吕晓春身上有过多的停留,然后他看到了坐在吕晓春身边的薛清石。 褚洪看到薛清石的瞬间,心猛烈地跳了一下,于是他忍不住多看了薛清石几眼。然后他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年轻人就是吕家请来的帮手!就是那个年轻人伤害了褚子浩!他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他也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就是有那种感觉,他甚至可以确信。 尽管褚洪已经将目光移向别处,但薛清石还是察觉到了褚洪看他时的情绪波动。想到来之前,吕晓春就和他说过这次的会议可能有阴谋,他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只要那个褚洪敢行坏事,他便会断然出手。 褚洪收敛了心神,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把大家请过来,一是有件事要向大家公布,第二件事,就是我有个想法要同大家商议。” 看到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褚洪继续说道:“首先,我要向大家宣布,我的儿子就要结婚了,犬子褚子浩将要取康龙帮帮主王振康的女儿为妻。我褚家不久之后将举办仪式,希望到时大家都能过来喝杯喜酒。” 所有参会的商户一片哗然,这个消息确实令人震惊。 褚洪顿了顿,示意所有人安静,又接着说道:“第二件事,也是我把大家召集过来的主要原因。我提议,增加谈康所有大商户所缴纳的运输保障金,增加额度为现在所缴纳金额的一半。” 褚洪话音刚落,安静下来的人群又一次吵嚷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针锋相对 “增加一半?这也太多了吧!这还能赚多少啊?” “就是啊!真的是太多了!” “为什么要增加那么多啊?” 会客厅里,商户们议论纷纷,都对褚洪的提议感到不满。 对于商户们来说,今天的这场会议有些令人费解。会议开始之前,所有到场的商户都认为这场会议召开得太过突然。这种会议,任何商会成员都有资格申请召开,但通常事先都会把申请召开会议的理由公布出来。只是,这次申请召开会议的褚洪是商会会长,他虽然没有提前说明召开会议的目的,但大多数商户抱着给个面子的想法,还是前来参会了。结果就听到了两条令人惊讶的消息。 运输保障金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褚洪的首创,是褚洪在以前的一次商会会议中提出来的。所谓运输保障金,就是商户们为了保障自己的货物在运输途中的安全,而交的一笔钱。谈康商业发达,有大量的货物从这座城市进进出出,因此,进出谈康城的道路便深受强盗贼寇们的喜爱,经常有强盗在进出谈康的道路上进行埋伏,做抢劫钱财货物的勾当。不只是来谈康做生意的外地人,就连谈康城里商户们也深受其扰。正是基于这种情况,褚洪提出了设置运输保障金的建议。 褚洪提议商户们集资,然后商户们把钱都交给褚洪,再由褚洪拿着这些钱进行运作,最终的目的是保障进出谈康的商路的安全。当时商户们抱着试一下的想法,一致同意了褚洪的提议,纷纷将钱交到褚洪手中。商户们并不知晓褚洪拿到钱后都做了什么,但从那以后,进出谈康的商路上果然不再有了贼寇的踪迹。商户们看到出钱之后的确是有效果,便都认可了褚洪的这个提议。但现在褚洪突然提议增加所有人交钱的额度,大部分人首先的想法便是反对。因为那个数额实在是太高了。 曾经商议的时候,褚洪提议每家商户每年都要出一千两银子,商户们都认为一千两太多了,经过一番商议,才把最终的数目定在了每年八百两。现在褚洪提议增加一半的额度,就是每年一千二百两银子。这个数额,大部分商户都不愿承担。 会客厅里,一位商户代表开口说道:“我说,老褚啊。增加一半可就是一千二百两了啊,这个数实在是太大了!咱们干的这买卖一年才能赚多少啊?真要是拿出去一千二,可就没什么赚的了。” “是啊,太多了!”有其他商户也跟着附和着。 褚洪轻笑一声,说道:“没办法,帮咱们办事的人想要更多的钱,我也只能这样转告大家了。人家可说了,不给够钱不办事。大家也不希望再有强盗来骚扰吧。” 听了褚洪说的,商户们都犹豫起来。这时候,人们听到吕晓春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不同意!”她清楚地说道。 吕晓春是在场唯一的女性,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一张口,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褚洪却是低着头,不与吕晓春对视。吕晓春逼视着褚洪,说道:“褚老板财大气粗,一千二百两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可是一笔大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出来的。但你既然说是帮大家办事的人想要更多的钱,那我倒要问一句了,你究竟是找的什么人来办的这件事?可否把你找的人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大家来和他谈一谈呢?” 众商户只觉得吕晓春言之有理,也是说到了问题的关键,都在心里对这位吕家小姐赞赏有加。一些和吕家交好的商户看到吕晓春不卑不亢,大大方方毫不怯场,甚至还羡慕起吕敬知有这样的女儿。 吕晓春的提议得到一些商户的响应,他们也建议褚洪把收钱的人说出来。然而褚洪只是头也不抬地笑了笑,他淡淡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各位,人是我联络来的,他们只和我谈。” 商户们觉得褚洪的回答太过敷衍,又听到吕晓春说:“褚老板,你这话说得太假了吧?我们花钱从他们那里买保障,这就是做生意而已,人家凭什么只和你谈呢?你是不是在掩饰什么呢?” 褚洪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吕晓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小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晓春的话也让一些商户开始了思考。 吕晓春和褚洪对视着,说:“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我怀疑你使用那些钱的方法有问题。你今天把我们召集起来,一共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你和康龙帮的帮主联姻,第二件事就是你提议提高运输保障金的额度。我现在怀疑,你所说的这两件事之间是有联系的。褚老板,你之前是不是把我们交的钱都给了康龙帮了?” 听了吕晓春所说的,商户们突然都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商户们都知道吕家和褚家有矛盾,他们本以为吕晓春向褚洪发难只是单纯地要找褚洪的不自在而已,但这时吕晓春说的话让他们开始认真考虑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商户们也都知道褚洪和康龙帮的人关系不一般,如果吕晓春真的说对了,那么褚洪的提议完全就是一个骗局。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就是一直在和康龙帮一起在骗大家的钱。表面上你也和我们一样,每年都会拿出八百两银子作为保障金,但那笔钱不过是从你的左口袋进了右口袋而已,而大家交到你那里的钱也被你和康龙帮瓜分了。”吕晓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看着其他商户们开始窃窃私语,褚洪的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他说道:“吕小姐真是太能想象了。不过你也得承认,大家交了钱之后,确实没再受到过强盗的袭扰。” 吕晓春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康龙帮收了钱之后,去解决一下那些强盗就行了。他们如果什么事都不做,谁还愿意交钱呢?” 褚洪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你没有证据。” “你敢把办事的人叫来让我们看看吗?”吕晓春针锋相对。 商户们感受着年轻漂亮的女子和谈康首富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觉得吕晓春说的有道理。有人开始在一旁说道:“是啊,老褚,你就让人家来嘛,我们和他谈谈看吧。”然后又有人开始跟着附和。 褚洪将上身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屋子里的所有商户,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他说道:“大家还是放弃这种想法吧,你们是不可能见到办事的人的。现在你们只能同意我说的,赶紧交钱,不然你们的货出城后,可能就要倒霉。” 商户们从褚洪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威胁,也越发相信吕晓春的分析。众人看着褚洪,只觉得他那副样子无赖至极,哪里像个商会会长的样子,简直就是强盗! 吕晓春怒视着褚洪,说道:“你吓唬谁呢!我告诉你,我们吕家一分钱都不会交!你以为我们的货物出不了城是吧?我们可以走水路啊,我们直接从码头发货不行吗?大不了多耽误些时间,但这下总不会遇到强盗了吧?” “难道吕小姐就不怕遇到海盗吗?”褚洪回应道。 海盗!吕晓春一下想起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那是她与死亡离得最近的一次,但也是因为那段经历,她才能遇到薛清石。吕晓春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薛清石,稳了稳心神,说道:“走水路发货,走的的是我大齐的近海,从没听说过有海盗敢在大齐的近海出没。褚老板,你今天这话说完之后,如果大齐的近海真的出现了海盗,那就是你在搞鬼!” 其他商户都认为吕晓春说得太对了,走水路完全可行啊,于是商户们都表示拒绝再交保障金。 褚洪不理会商户们的反应,他只是看着吕晓春,商户们有这样的反应,都是由吕晓春引起的。他淡淡地说道:“吕小姐,你这样做事太绝了,你这样不行的,早晚会吃亏的。”他说的话像是一种警告。吕晓春对此嗤之以鼻,然而褚洪又突然说道:“不知你父亲好些了吗?” 吕晓春的身体颤抖起来,她深切体会到了褚洪的卑鄙,她怒目圆瞪,却看到褚洪对着她笑了。她能感觉到,褚洪的那种笑不再是假笑,而是出自真心的笑。会客厅里有其他的商户知道褚洪说这句话的隐藏意思,他们都同情地看着吕晓春。 吕晓春感到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她扭头看了看,是薛清石的手,薛清石是在抚慰自己。薛清石的手看起来宽大有力,吕晓春慢慢平息下来。 这时候,会客厅里的人听见薛清石突然说话了,那个男子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某种力量,人们只听他对着褚洪说道:“褚老板,不知你儿子好些了吗?” 褚洪的笑脸突然凝固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薛清石,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也许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狰狞的表情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便消失了。 在这间会客厅里进行的会议,从头至尾所发生的事情都在褚洪的预料之内,一切也都是按照他的预想进行的。在他的计划里,吕晓春就应该拒绝他的提议,而其他商户也跟着拒绝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当吕晓春说出拒绝交钱之后,他就应该顺势结束这场会议才对。可当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儿子的遭遇,他一直认为褚子浩会有现在这样的遭遇,都是要归咎于吕晓春,所以他当时突然想刺激吕晓春一下,但是他忽略了薛清石的存在。当那个年轻男子开口说话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吕晓春的身边有一个危险人物,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还需要隐忍。 褚洪回过神来,既然今天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应该见好就收,以免节外生枝。他定了定神,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严肃,然后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再交保障金,那么这场会议也就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了,各位好自为之。不送。”他说完,便离开座位,走出了会客厅。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摊牌 商会会议中的内容不知被谁透露了出去,然后很快就传遍了谈康城。比起大商户们一致决定不再交运输保障金这件事,人们更感兴趣的是褚家和康龙帮的联姻。普通人认为这是强强联手,已然是谈康第一巨富的褚洪将更上一层楼;然而知晓王振康女儿情况的人们,却都在感叹原来首富也是有烦恼的,不然的话褚家怎么会选一个心智不全的姑娘做儿媳。 吕晓春当天返回家后,将会议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父母。吕敬知知道褚洪要和王振康联姻后,很是惊讶,他也担忧褚家和康龙帮的联姻会给自家带来更大的压力。吕晓春对此却并不在意,她认为褚家一直都是和康龙帮联合的,只是现在这种关系被摆到明面上罢了。而袁秋萍却是一脸轻松的表情,说这下褚子浩就不会再打吕晓春的主意了,让吕晓春闹个脸红。 吕晓春当时在会议上对褚洪提出反对意见,有多重方面的考虑。有一部分原因是吕家现在和褚家有深厚的矛盾,她本能性地反对褚洪的意见。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一千二百两银子确实太多,吕家现在的生意不好,收入下滑严重,她不想出那么多的钱。至于褚洪威胁说不交钱就不能保证货物运输的安全,吕晓春当时也是仔细想了这个问题,但因为吕家现在生意不好,导致货物运输量也不多,那笔钱的作用也就小了很多,她便觉得正好可以将如今的形势做为一个契机,彻底将那一笔钱省下来。 会议结束后过了几天,相关的消息便被人们逐渐淡忘,谈康城又变得平静下来。吕家本来以为会议之后,康龙帮和褚家一起会有相关的报复行动,就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但康龙帮和褚家也一直静悄悄的,这也让吕晓春和吕敬知感到一些好奇。 吕晓春选了个时间,和薛清石一起,到北城门处的客栈去了一趟,是去拜访孙云。这一次,薛清石终于不用翻墙了。 吕晓春告诉孙云,五天之后孙云的订单就可以全部出货了。孙云一听,当即表示要将全部货款交付给吕晓春,并让她现在就收下。吕晓春却没想到孙云这么直接,就笑说不用这么着急,毕竟还得再等五天才能交货,而且她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串门访友,不是为了钱。而孙云则是一副豪爽的姿态,一定要吕晓春现在就把钱收下,一说是因为二人之间是朋友关系,二说是为了将来更多的合作。最后吕晓春不再推辞孙云的好意,收下了孙云提供的全部货款。孙云的订单总共价值三万两白银,于是她给了吕晓春三千两黄金。孙云告诉吕晓春说,出门在外还是携带黄金方便一些。 吕晓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一口气拿出三千两黄金。如果只是单纯地比较数额,三千两黄金确实等于三万两白银,但吕晓春在意的是,很少有人会把黄金当做钱来用,能这么干的人,已经不仅仅是有钱了,还一定是有地位有身份的。这位孙小姐带了这么多的黄金在身边,吕晓春猜测这三千两黄金不是孙云所带的全部钱财,孙云的身上一定还有剩余,于是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对孙云高看了很多,猜测着孙云一定是出自都城令天的某家豪门,说不定就是位高权重的那种,她心里想着一定要把孙云这位罕见的优质客户给牢牢抓紧了。 乘马车离开北城门客栈回家的路上,吕晓春的内心无比的激动,她的身边除了坐着一位薛清石,还放了三个箱子,三个箱子里装了孙云给她的三千两黄金。三个箱子盖得很严实,但吕晓春总是忘不了她打开箱子的那一瞬,当时只觉得满眼都是金灿灿的光,她恨不得将三个箱子抱在怀里。有了这三个箱子,自己家的境况就能好一些了。 和吕晓春一起返回吕宅不久,薛清石悄悄地接到了孙云的密探送来的信息。孙云要求晚上见面,地点是孙云在城中的宅院。 晚上,吕家人睡下之后,薛清石偷偷地溜了出去。当他到达会面地点时,发现金继武也在。 “你来的也太晚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孙云一看到薛清石,便直接抱怨道。 薛清石挠了挠头,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得等吕家的人都睡着了才能出来啊。不然的话还得跟晓春说一声,要是让她知道咱们碰面可不好啊。” “你出门还要先告诉她?看来吕小姐管你管得挺严啊!”金继武边说边嘿嘿地笑着。孙云和珊瑚也掩嘴笑起来。 看着那三人都在笑,薛清石一脸茫然地说:“什么意思啊?你们笑什么呢?” 孙云清了清嗓子,道:“不开玩笑了,咱们说正经的。我有件事得先通知你们一下,大概五天之后,我与霜荷要离开谈康。” “孙小姐可是找到能给秦希勇治罪的证据了?”金继武惊奇地问道。 孙云摇头,说道:“当然没有。今天吕小姐来找我,说五天之后交货。唉,她要是不提这事,我都快忘了。我来谈康是打着做生意的旗号,既然已经将货拿到手,哪里还有留在这儿不走的道理?我装也得装得像一些吧。而且现在秦希勇派人在客栈中盯着我,我如果总是待在这里,他只能越来越怀疑。正好现在拿到货之后,我趁机离开,也能打消他的疑虑。”顿了顿,孙云继续说道。 “而且现在谈康的形势很有意思,从吕家和褚家的矛盾就能看出来。吕家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当然了,薛公子来到谈康之后,吕家就变成积极防御了,哈哈。而褚家也因为薛公子所作的一些事情,有了更加积极的行动。褚洪找过康龙帮,也找过秦希勇。康龙帮那边给出了回应——褚洪和王振康的联姻,褚洪召开商会会议,这些都是证明。可是秦希勇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他**静了,这是为什么?我猜可能是因为我,他不确定我的身份,所以一直不敢有所行动,这样也确实不容易露出破绽。所以我离开也是一个能让他露出破绽的机会。” 薛清石和金继武听了都点了点头,薛清石又问道:“你走了,你的计划怎么办呢?难道你走之后再回来?” 孙云说道:“计划当然还得继续进行,你们俩该干啥还是继续干啥。我走之后,会有别人和你们接头的。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五天之后,孙云的马队拉着价值三万两白银的货物驶向谈康的码头,她听从了吕晓春的建议,走水路。当吕晓春告诉孙云进出谈康的商路中可能会有强盗出没时,孙云想着的却是该动用一些力量肃清谈康周边的强盗了。 吕晓春与薛清石一起在码头为孙云送别。吕晓春感谢孙云选择吕家进行合作,并表示孙云的订单就是雪中送炭;而孙云则肯定了吕家所生产的货物的品质,并表示以后还会继续合作,也表示很高兴交到了吕晓春和薛清石两个朋友。 看着孙云的船越行越远,吕晓春放下了挥舞的手臂。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薛清石,说道:“她是个挺好的姑娘,不是吗?” 薛清石的目光还停留在海面上孙云的船离开的方向,他说道:“你说孙小姐吗?她是挺好的。” “是吗,她哪里好了?”吕晓春语气不善。 薛清石猛然转过头看着吕晓春,他有些懵,道:“哎,是你说她挺好的啊,我只是赞同你而已嘛。” “哼!”吕晓春翻了个白眼,转身向马车走去。薛清石见状也快步跟上。 知州府邸。 “大人,那两个从令天来的姑娘已经坐船走了。她们从吕家进购了一大批货物。”韦福高找到了秦希勇,报告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秦希勇正在庭院中散步,听到消息,他眉头一扬,道:“这么说来,那两个小姑娘还真是来谈康做买卖的。好吧,把北城门客栈的人撤回来吧。那家客栈也太贵了!监视了这么久,没找到任何有用的情报,白花了我那么多钱。” “是,大人。小的马上安排。”韦福高应道。 褚洪将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天,说道:“她们既然走了,我也要动起来了。韦师爷,把褚洪给我叫来。” “是。” 褚洪得知秦希勇要见他,二话没说,马上乘马车前往知州府。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褚洪来到知州府,被人领进了书房,他一进入书房,就看到了秦希勇和韦福高。 “大人,我来了。韦师爷,好久不见。”褚洪淡淡地打着招呼,没有任何的礼节,完全不像是一般的老百姓见到官老爷那样。 秦希勇看到褚洪这般姿态,眼中精芒一闪,随即目光移向别处,沉声说道:“老褚啊,听说你儿子要娶王振康的女儿了,恭喜恭喜啊。” 褚洪的脸上没有任何喜色,他淡淡地说道:“这没什么值得恭喜恭喜的,我儿子不稀罕那样的女人,他本不该如此的。” “哦!老褚,你这是话里有话?” 褚洪提高了说话的调门,“我儿子被人弄断双腿,被人搞得神智失常,现在还不得不娶一个比他大十多岁并且心智不全的女人为妻。我儿子那么优秀,他不该到这步田地的。大人,我儿子出了事之后,我来找过你好多次。你当时若肯出手,那吕家早就完了,我儿子也不至于会到现在这个样子。可你总是以各种借口拒绝见我,那吕家才越来越猖狂。我儿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都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你把这个怪在我头上?所以你就召开了那场会议,让谈康的商户们不再交保障金了。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啊?现在就因为你开了一个会,没了!一分都没了!那他妈全是我的钱!”秦希勇也忽然咆哮起来。 看着烦躁起来的秦希勇,褚洪心中冷笑。“我就是让你得不到钱!”他内心想着。褚洪召开那场会议的真正目的,是打击秦希勇。他在那场会议上的表现,就是为了诱导所有商户们拒绝继续交保障金。商户们都以为交的保障金被褚洪和康龙帮分了,但其实那些钱全都给了秦希勇。设立运输保障金这个想法是秦希勇告诉褚洪的,至于城外的那些强盗,康龙帮确实出人对付了,但也都是秦希勇授意的。运输保障金是秦希勇的敛财手段之一,现在这条财路被褚洪通过召开一场会议给切断了。褚洪正是使用这种手段来报复秦希勇不帮他。 褚洪说道:“大人何必这么激动?商户们不愿交钱了,我也很遗憾。我开会的目的是为了让商户们交更多的钱,这也是为了大人你好啊。至于商户们不愿交钱了,那就要怪吕家的那个小丫头了,是她带头反对的。” 秦希勇目光狠厉地看着褚洪,说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些小聪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褚洪,这些年不是我支持你,你能成为谈康首富?算计我,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 褚洪直视着秦希勇的目光,高声说道:“我算计你又怎样?我给你办的事少吗?那些有多少是能见光的?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当缩头乌龟!秦大人,朝廷若是要抄了你的家,知道你有那么多财宝,你觉得丞相能保住你吗?你觉得你的脑袋够砍几回的?你别忘了地下钱庄的事,那还是我儿子帮你经营的,咱们的利益早就捆绑在一起了。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我为了他,可以跟任何人鱼死网破!” 韦福高看到褚洪和秦希勇吵得如此厉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劝说道:“大人,褚老爷,你们不至于这样啊!消消气,都消消气。” 秦希勇突然收敛了气势,整个人平静下来,他突然笑了,走近褚洪,拍了拍褚洪的胳膊,沉声说道:“老褚啊!你太激动了,我也是激动了。咱们没必要这么吵啊。你家的事,我确实做的不到位。可我这段时间也有难处啊,我希望你理解我。咱们的合作还得继续啊!” 褚洪看到秦希勇气势降了下去,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毕竟秦希勇有把柄在他手里。于是他也降低了说话的调门,道:“好,当然要继续合作。你打算怎么办?” 秦希勇嘿嘿一笑,说道:“你让我先想想。不过老褚啊,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别再说什么鱼死网破的话了,不合适。你想一想,网如果破了,补一补还能用,可鱼要是死了,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呀!” 褚洪听了眉头一皱,便说道:“我就等一等,看看大人你会做些什么,不过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告辞。” 秦希勇看着离开的褚洪,在他背后说道:“老褚啊,你儿子要结婚,你不请我喝杯喜酒吗?。” 褚洪停住脚步,说:“大人到时要是方便,就来吧。具体时间我会另行通知。” “我一定到,而且到时候我还会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秦希勇低声说着。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她走了他来了 “大人,看来褚洪是希望您动一动吕家。您准备对吕家做些什么?”韦福高确认秦希勇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才开口说道。这时候,褚洪已经离开了知州府。 “哼,我要对吕家做什么?我为什要对吕家做什么?就因为是他褚洪让我做的?没有人可以指使我!”秦希勇说着,忽然用力地拍了拍面前的书桌,“更不能有人威胁我,可是他褚洪竟然敢威胁我!他竟然敢他妈的威胁我!”。秦希勇面目狰狞,忽然咆哮了起来。 韦福高心里明白了,褚洪这下是彻底得罪秦大人了。他知道这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好,于是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片刻过后,秦希勇又平静了下来,他自语道:“他提到了地下钱庄,他想用那个来告发我。可那是不容易的,那东西可不好查,就算是褚子浩作证也不好查,毕竟账目都在我手上。除非他们手上有备份。”秦希勇忽然对韦福高说道:“韦师爷,安排人夜里到褚家搜寻一番,给我仔细地找一找,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账本之类的东西,就是能当作是地下钱庄的证据的东西。如果真有,给我拿来。去吧。” “是。”韦福高得令,离开了书房。 孙云离开谈康的第三天,薛清石又见到了孙云的密探,依然是在吕宅的屋顶。密探给薛清石带了个口信,说有人今晚想和薛清石见面,见面地点还是在孙云的那栋宅院。薛清石答应了,他很好奇到时和他见面的会是什么人。 夜里,薛清石又一次偷偷地溜出了吕宅。当他翻墙进入孙云的宅院时,发现那个联络他的密探正在院中等他,随后在密探的带领下,薛清石进入了一个房间。 薛清石一进入房间,便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个人,他笑着说道:“你果然也在这里。”那人正是金继武。 薛清石进入房间后没多久,一个公子哥和一个侍女模样的少女推门走进了房间。 薛清石和金继武一齐打量着眼前的公子和侍女。薛清石没有感觉到危险,就没使用原气感知探查面前的二人,毕竟那样不礼貌。金继武倒是很直接,他对着那两人一拱手,道:“请问二位是?” 那位公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薛公子,金捕头,我又回来了,两位晚上好啊!” 薛清石一听到那位公子说话的声音,便马上显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说道:“这个声音,你是孙云?” “孙小姐!”金继武也惊讶地说道。 看到薛清石和金继武震惊的样子,那公子笑着说道:“孙云我之前的名字,现在我叫孙雨,而且我现在也不再是小姐了。” 薛清石又看向那个侍女,说:“那么你就是霜荷喽?不对,你现在叫什么?” 侍女回答道:“我现在叫荷花。”这个侍女就是珊瑚。 金继武仔细盯着孙雨和荷花看了好一会儿,道:“孙小姐,你们的易容术真是太厉害了。女扮男装,让人完全看不出来,简直是完美。抱歉,我应该叫你孙公子。” 孙雨换了一种声音,虽然听起来也有一些粗哑,但和孙云说话的声音却大不相同,而且听起来是男声,只听她说道:“雕虫小技而已。毕竟我要对付的人是秦希勇,这些手段是很有必要的。” “孙公子。”薛清石说道,“我在想,之前的孙云,其实也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 听了薛清石说的,金继武一惊,他还没想过这种可能。 孙雨冲着薛清石眨了眨眼,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对吗,薛公子?” 薛清石认为孙雨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感觉孙雨这么说是意有所指,却又不知是什么,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同意。他又对孙雨说道:“我们也认识很久了,既然你现在是这样,我就称呼你为孙兄,可以吗?” “当然可以,薛兄。”孙雨爽快地回应道。 “那么,孙兄,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薛清石又说道,“你现在究竟是女扮男装,还是说之前的孙云其实是男扮女装?” “哇,薛兄弟。你想的真是太全面了。”金继武叹道,他还没想过这种可能。 “薛兄,你想的太多了。咱们不要再说这些了,好吗?”孙雨岔开了话题,薛清石总是问一些关于她身份的问题,让她的内心有些莫名的慌乱。 孙雨表示,接下来她会一直以“孙雨”这个身份在谈康活动,并将这栋宅院作为三人地会面地点,还让薛清石不要再到北城门的客栈去了。她又专门叮嘱薛清石一定不能让吕晓春知道这件事。 薛清石和金继武对孙雨的“回归”表示了欢迎,并纷纷答应会继续配合她在谈康的行动。 知州府内,秦希勇正坐在后院的凉亭中喝茶,韦福高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大人啊,您快想想办法吧。褚洪又开始天天往这跑了,一直想要见您,我还是说您在忙公务。快托不住了。”韦福高开口说道。 自褚洪与秦希勇见过面之后,又过了好几天。这期间,褚洪发觉秦希勇一直没有行动,因为吕家似乎一切如常。褚洪不相信秦希勇会对自己的威胁无动于衷,于是他便来知州府来了解一下情况,也是有催一催的意思,没想到秦希勇又玩起了“公务繁忙拒绝见客”的把戏。褚洪很是气恼,又让韦福高提醒秦希勇别忘了他说过的话,还让韦福高转告秦希勇快一点把事情办了。 秦希勇对褚洪的所作所为越发地厌恶,他问韦福高:“还没从褚洪那里找到账本之类的东西吗?” 韦福高说道:“回大人,我们的人这些天一直在褚家暗中搜索。他们每天夜里一找就是一宿,而且白天只要抓着机会也会找,几乎把褚家的每个地方都找遍了,但就是没发现什么和地下钱庄有关的账本。不只是账本,其他任何可能有关的东西,也完全没发现。” “是不是我们的人还遗漏了哪个角落没去找?或者说褚洪把证据藏在了某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秦希勇说道。 韦福高摇头说道:“我也这样问过搜索的人,他们说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们派到褚家的眼线也参与了搜索,他已经在褚家潜伏很多年了,而且他如今在褚家几乎能算是半个管家了,整个褚家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整个褚家大宅他也了如指掌。所以,大人您提到的那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秦希勇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等着吧,我希望是我多心了——褚家根本没有那种东西。韦师爷,如果褚洪再来找我,你就说我现在不在谈康。让我们的人继续在褚家的搜索。同时还要密切监视褚家所有人的动向,只要发现褚家有人去告我的状,就在路上把人给我拦住,然后直接做了。” “是,大人。”韦福高回应道。 褚洪又来到了城外的宅院。他惊讶地看到褚子浩独自一人坐着轮椅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褚子浩看见褚洪,笑了笑,说:“爹,您来了。” 褚洪看出褚子浩的精神状态不错,比上一次见的时候要好太多,他很是欣慰,忙走到出褚子浩的身前,蹲下身来,说道:“你怎么出来了,不在房间里待着?没人陪着你吗?” 褚子浩说道:“我总在房间里待着也不是办法,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我没让别人陪我,我想一个人在院子里待一会儿。” 褚洪有些激动,他点着头说道:“好!好!” “爹,家里的情况还好吗?” “你是说城里那边吗?那边一切都好。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着吧,别想那边的事了。” “好的,我很好。” 褚洪犹豫了一番,才开口说道:“浩儿,爹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啊?” “呃,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本子,里面记录着你帮秦大人经营地下钱庄的事。对吧?” 褚子浩点头应道:“没错,我有那么一个本子。” “哦,那么,那个本子被你放在什么地方了?”褚洪问。 “就在我房间书橱下部的柜子里,柜子里有个锁着的小箱子,就在那里面。” 褚洪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说:“你的书橱柜里有个箱子,为什么我没看到呢?我去你房间看过了,你的书橱柜是空的!” “不可能啊。”褚子浩说,“我的书橱柜里就放了一个小箱子,只有那一个小箱子。” 褚洪猛然惊觉,他喃喃自语:“完了,被偷了!” “爹,您说那个箱子被偷了?”褚子浩也感到震惊。那个本子里详细地记录了秦希勇的地下钱庄里的每一笔资金的数额和流向,牵扯面甚广。褚子浩深知私设地下钱庄是重罪,他之所以会准备这样的一个本子,就是想着万一某一天秦希勇的地下钱庄暴露了,而他也受到牵连时,可以将那个本子交上去,以谋求个从轻发落。褚子浩确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有那样的一个本子,因为他只和褚洪说过这件事,但现在褚洪却告诉他本子被人偷了。这让他感到很蹊跷。 褚洪来找自己的儿子,就是想问出那个本子的下落。他发现即便是自己威胁秦希勇,秦希勇还是没有对吕家采取行动。他很生气,他认为秦希勇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决定用地下钱庄的事告发秦希勇,而且是真正的展开行动,不再是口头上的威胁了。于是他就在家里找那个本子,可他找来找去,却始终没找着。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本子丢了。 褚洪在一瞬间突然显得沧桑起来,他不停地重复着:“完了,真的完了。” (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父子之间 “爹,您为什么想要找那个本子?”褚子浩看着自己父亲的神态,感到疑惑。听到自己父亲说本子丢了,他也感到可惜,毕竟那个本子是他的一种保命手段。只不过地下钱庄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认为那个本子能派上用场的机会不大。此外,本子的丢失还让他感到担忧,那里面有太多的秘密了。但不管怎么说,他不理解褚洪这个时候的反应。 “因为我想告秦希勇,我要告他私设地下钱庄。”褚洪回答。 “为什么?”褚子浩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不帮我!我让他动吕家,他不听。”褚洪恨恨地说着,“我们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给了他那么多的钱,结果等到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指望不上。他当初跟我说的可都是好听的,给了我那么多的承诺,现在我想找他帮忙,他却跟我玩捉迷藏,这就是背叛!如果他肯帮我们,吕家也就不可能一直这么逍遥自在,我们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家的事,秦希勇是要负责任的。所以我要报复他,我要告他,我要让他完蛋!” 褚子浩的目光转向地面,他轻声说道:“爹,只是凭借那个本子,是对付不了秦大人的。” “怎么对付不了?”褚洪振振有词地说道,“那个本子可是秦希勇开设地下钱庄的证据,难道还不能用来对付他?开地下钱庄可是重罪啊,虽然秦希勇的家族实力雄厚,但我认为只要证据充分,他的家族是包庇不了的。” 褚子浩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日子,我待在城外的这栋别院养伤,真是难得的清净,于是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想了很多事情。爹,您说秦大人这个人怎么样?我们和他接触很多年了,我说他是一个有深谋远虑的人,不为过吧。” 褚洪哼了一声,说:“说他老奸巨猾还差不多。” “但总而言之,秦大人是个谨慎的人。”褚子浩继续说道,“而且,我们还得承认,秦大人是谈康最有权势的人,是谈康真正的第一号人物。爹,您说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让我来参与经营地下钱庄这种重要的事呢?” 褚洪被自己的儿子问住了,是啊,秦希勇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儿子参与到地下钱庄的经营中来呢?他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地下钱庄所面对的客户群都是秦希勇的人脉,资金也是秦希勇找来的,褚子浩仅仅是参与了经营,还不是唯一负责经营的人。秦希勇让褚子浩参与其中是有什么目的呢?难道是秦希勇认为自己的儿子在经营方面有才华?褚洪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认为,若是实事求是地说,褚子浩在商业经营还有钱财管理等方面的能力,还算不上出类拔萃,秦希勇若想找一个比褚子浩能力高的人,是很容易的,所以褚子浩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褚洪也确定那与自家的生意无关,如果抛开褚子浩,褚家和秦希勇的地下钱庄一点关系都没有。褚洪又猜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和秦希勇的交情,然而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以前总是以为自己和秦希勇交情深厚,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自己在秦希勇的心里并没有多么高的位置,所以秦希勇完全没有必要把那么大的一个破绽暴露给他看。 褚洪想了几种可能的原因,又全都否定了,最后他说:“我不知道。可是,浩儿,你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呢?” 褚子浩说:“我就是想了一些事而已。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有一些想法,您愿意听一听吗?” “好,你说吧。”褚洪点头应道。 褚子浩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秦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知晓大齐律例,却还敢做开设地下钱庄的事,这是亡命之徒的行为。而任何跟地下钱庄扯上关系的人,不会有有好下场。秦大人让我参与经营他的地下钱庄,这就等于是他主动把他的要害暴露给我们知道。他这样做,表面上看是因为咱们和他有深厚的交情,好像让我参与经营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是出于对咱们家的信任。但其实,他是把我们绑上了他的船。也是变相地给我们发出警告,要我们不能离开他的控制,不能有任何背叛他的心思。否则,他不会让我们好过,因为我们知道了他的秘密,也就是知道了我们不该知道的东西。说白了,他会让我们知道他的秘密,是因为他觉得我们没有威胁。而没有威胁,也就代表着在他心里,我们是可以随意处置的。所以我认为,秦大人对我们是留了后手的,这也是我说您用那个本子对付不了秦大人的原因。” 褚洪听了褚子浩说的话,简直要惊出一身冷汗,那是出于一种后知后觉,他认为褚子浩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秦希勇真是有那样的想法,那么自己和秦希勇走近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而且,他已经和秦希勇交恶了,还表明了自己用地下钱庄做筹码的意图。褚洪琢磨着接下来还得提防秦希勇那边的动作了。 “浩儿,你说那个本子会不会是让秦希勇派人给偷走了?”褚洪突然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他怎么会知道有那个本子存在的呢?”褚子浩回答说,“可若真是让秦大人知道咱们有这样一个本子那咱们就要倒霉了。爹,您得做好相关的准备。” “嗯。”褚洪忧心忡忡地应着。他也在内心祈祷自己的猜测是错的,秦希勇并没有得到那个本子。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秦希勇确实没有得到那个本子,此时此刻,秦希勇安插在褚家的眼线正趁机在偷偷搜寻着。 父子二人沉默了一阵子。秦希勇再一次注视着褚子浩,低声说道:“儿子,我这次来问你那个本子的下落,是想借助秦希勇来帮你报仇。只是现在本子不见了,秦希勇那边就不行了。但是我之前已经做了其他的准备,是借助康龙帮的力量。我想要借助康龙帮之手来整垮吕家,康龙帮的王帮主已经答应帮助我们了,但是人家提了一个条件。为了给你报仇,我不得不答应人家的条件。浩儿,我应该把那个条件告诉你,但我害怕你接受不了。你这才刚刚有所恢复,我很害怕你再受到什么刺激。我现在真的很纠结要不要把那个条件告诉你,因为那个条件的内容还涉及到你。” 褚子浩抿了抿嘴,看着褚洪的眼睛,依旧是轻声说道:“爹,我都知道了。就是让王振康的女儿和我结婚,是吧?”然后他笑了笑,又说道:“我娘对这门婚事不大满意。” 褚洪没想到褚子浩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自然很是震惊,愣了片刻,他想到一定是前几天新来的佣人透露这个消息,便低声骂道:“多嘴的奴才,真是该死!” 看着褚子浩不显情绪的表情,褚洪急切地说:“浩儿,爹对不起你,爹无能,爹没能让你享有一段美好姻缘。但是,爹真的没有办法啊!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王振康会有那样的念头,那王振康是什么为人,你也知道。他只要开了口,我没有拒绝的能力啊。都是我不好,只想着给你报仇,却没能考虑周全,现在是把你搭进去了,恐怕以后连我们家的产业也要搭进去。我很后悔,那王振康就是一条毒蛇,他该死,我不该找他的。你原谅我!” “爹,王帮主毕竟是我未来的老丈人,您那样说他,不应该。若是说习惯了,在不该说的场合也顺嘴说出来了,该是多不好。”褚子浩平静地说着。 “可是,浩儿……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我是否同意,已经不重要了。您没有拒绝他的办法和能力,我也没有拒绝的资格。我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站都站不起来,我还能做什么?但只要我的仇可以报,只要康龙帮能够对付那个人,我愿意做任何事,只不过是娶一个大我十多岁且心智不全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褚洪终于意识到了,褚子浩的心里始终装着对吕家找来的那个帮手的恨意。褚子浩一直用一种不显情绪的口吻和他说话,这让他开始担心起来,他很担心吕家的那个帮手给褚子浩造成的心理上的影响还没消失,还在继续刺激着褚子浩。褚子浩这刚刚才有转好的迹象,他很害怕自己和褚子浩的一番对话又让褚子浩翻出那些记忆,于是他又在心里对自己自责起来。 “浩儿,我们不说这些了,我们说些别的吧。”褚洪试着岔开话题。 父子连心,褚子浩知道褚洪的意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终于能从脸上看出一些坚定和狠厉。他说:“这些天,我常常在想那个人,那个弄断了我双腿的人,我永远忘不了他。他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让人感到深深的恐惧,那是一种可以深入灵魂的恐惧,我认为那个人是魔鬼。但就算他真的是魔鬼,他也是我要复仇的目标,我现在所有的不幸都和他有直接的关系,我一定要向他复仇。所以我必须要克服对那个人的恐惧,于是我强迫自己去想他,强迫自己去想他的那种神奇能力,强迫自己去回味他带给我的那种恐惧。终于,我不再害怕了。爹,我不再害怕那个人了。既然康龙帮可以帮我们,我想要那个人死,我想要他碎尸万段。不禁如此,我还要让吕家的人付出代价,一定得是惨重的代价,我要让吕晓春那个女人成为我的玩物!” 褚子浩的一番表态是褚洪没想到的。褚洪无法想象褚子浩的内心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摆脱了那些恐惧,他很是心疼。但褚洪也看出来褚子浩确实已经摆脱了那些恐惧的影响,这是他很欣喜的,这也意味着联手康龙帮报复吕家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于是,褚洪说道:“浩儿啊,王帮主的意思是,咱们得先把他的女儿娶过来,把婚礼办了。他才能帮咱们对付吕家。” “那就尽早举行仪式把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娶过来吧,越早越好。不必等到我的腿完全恢复,我坐着轮椅也是可以的。”褚子浩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口吻。 “好。”褚洪重重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天,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谈康城——二十一天之后,褚洪将为自己的儿子褚子浩举办婚礼,届时,褚家少爷将迎娶康龙帮帮主的女儿为妻。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捕头之死 秦希勇拨弄着手中的一纸请柬,请柬是褚洪派人送来的,邀请他去参加褚子浩的婚礼。 “以王振康的性格,不把真正的实惠拿到手,他是不会替别人办事的。褚洪已经开始送请柬了,这是下定决心了呀。”秦希勇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看着手中的请柬,语气轻快地说道。 “大人,您这么说,未免有些阴谋论了吧。褚家和王振康联姻未必就是一笔交易,也可能是两家人一拍即合呢。”韦福高站在一旁说道。 秦希勇一声嗤笑,瞥了韦福高一眼,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而后,他又接着说道:“褚洪很有可能本来是想让我动手对付吕家的,这样的话,他认为自己就能免去和王振康的婚约。他现在要举办婚礼,应该就是认为我这边是没指望了,只能依靠王振康了。我这样分析,一点毛病都没有。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地下钱庄的事应该就过去了。韦师爷,从褚家那边找证据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韦福高说道:“回大人,那边的人一直在找,尤其是前两天褚洪出城的时候,那边的人几乎是又把整个褚家给翻了一遍。但一直没找到什么证据。很可能褚洪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他当时就是想吓唬吓唬您而已。” 秦希勇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威胁我了,而且他还算计我,他的胆子太大了。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人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我得找个机会收拾他。嗯,不过,在处理他之前,我还要先处理其他人。” 夜空晴朗,月亮明晃晃的泛着白光,这时候,吕迪走到了自己家的大门口。他刚刚和李文张腾二人一起,在一家高档酒楼吃了饭,和往常一样,这次依然是他请客。 吕迪今天早上又一次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他一直都想在回来的时候也能从后门进来,但后门只能从里侧打开,而且他每次出去时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就没有提前安排帮他开门的人,因此他回来的时候只能从大门进来。 吕迪敲了敲门,门房把门打开。吕迪进门之后,看见了吕晓春在院内站着,就像是特意在等他。 “姐。”吕迪首先开口。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吕晓春的语气听起来不善。 又是这样的问题!她总是喜欢问这种问题!吕迪尽管心中有些微烦,但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没什么,我就是出去了一趟。我回房间了。”他也使用惯用的说辞敷衍着。吕迪一边回应着,一边从吕晓春的身边走过去。 “你站住!”吕晓春转过身来,叫住了正走向内院的吕迪。 吕迪也转过身来,姐弟二人对视着。吕晓春说道:“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问你,但你每次都是这么回答。你总是一大早人就不见了,天黑了又回来,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究竟是出去做什么了?” 吕迪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厌烦,道:“你还知道这不是你第一次问我?那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告诉你呢?知道我不愿告诉你,你就别再问了。你总是问这问那的,烦不烦啊?你不烦,我烦!”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吕晓春第一次听到吕迪这样和他说话,感到十足的惊愕,也很气愤,她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还烦了?你有什么好烦的?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懂事?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褚家和康龙帮的人有多狡诈可恶你不知道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知道出去玩!我跟你说了好多次,你现在不要总是往外跑,外面不安全,你听到心里去了吗?小迪,你也为家里人想一想,你也考虑一下家里的事,不能只顾着你自己,你也太自私了!你是不是又去和沟厉人混在一起了?之前挨的打不疼了是吧?你跟他们很熟吗?我拜托你学点好,行吗?别总和那些人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吕迪没想到吕晓春竟然知道自己和沟厉人的事,他不知道吕晓春还知道什么,是否也知道神教的事。而且吕晓春说的话让他觉得委屈,他每天出去,也是希望寻求一些力量来帮助家里渡过难关,怎么就成了出去玩了呢?被自己的亲姐姐误解,吕迪心生压抑,但也懒地去辩解。他低声说道:“我的事你不要管,我想和什么人待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也别总是一种教训人的口气,更别拿家里的事压我,也别总觉得除了你之外谁都不在乎这个家。现在不是只有你是在为这个家做事的!” 吕迪说完,也不理会吕晓春的反应,直接转身继续向后院走去。 第二天一早,吕迪又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去往沟厉人聚居区内的神教总部。一路上,他想着昨晚和吕晓春吵架的事。虽然昨晚吕晓春说的话,让他当时感到生气,但一夜过后,吵架的事就算过去了,姐弟之间没有隔夜仇,他知道吕晓春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他好。吕晓春对他说外面不安全,他是认可的,尤其是那天发生在沟厉人游行途中的事,他一直记忆犹新,从那之后,他每次出门都很小心。想起那天游行的事,他知道当时突然出现的那个蒙面人就是薛清石,他也明白了吕晓春把那样一个人请到家里来的目的——帮自己家解决现在的困难。他是有些好奇自己的姐姐怎么会认识薛清石那样的一位高人,可想着吕晓春在努力地为家里做着贡献,他也暗自决定自己不能松劲。现在,他的心里有一个计划要施行。 吕迪到达神教总部时,李文和张腾已经在等他了,昨晚三人吃过饭后,就约定今天早上在神教总部见面。 吕迪一见到那二人,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二位哥哥,小弟我拜托二位的事,没有问题吧?” 李文笑着说道:“吕兄弟你也就是经常请我们吃饭,可是不常请我们帮忙的。这好容易开了一回口,我们要是办不好,可怎么好意思继续和你做兄弟啊!你说是吧,张腾?” 张腾也是笑着说道:“就是嘛!咱们神教的兄弟就是应该互帮互助的。吕兄弟,你放心,你的事,我们当然认真对待。按照你的想法,我们已经通知了一些人。你的那个计划不需要太多的人,人太多反而不合适,所以我们就通知了十二个人,加上咱们三人,一共十五人。那十二人都是信得过的,咱们等等吧,他们很快就过来。” 没多久,有十二个人走了过来。吕迪看了那十二人一眼,便小声对着李文张腾说道:“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沟厉人啊。” 李文回道:“沟厉人怎么啦?只要是神教信徒,都是咱们的兄弟。” 张腾也跟着说道:“吕兄弟啊,你的那个计划针对的可是褚家,那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参与的,找沟厉人更保险一些。” 吕迪听了,觉得李文张腾说的有道理,于是一行十五人进入了神教总部的一个房间内。 十五人围坐在一起,李文看着那十二人,说道:“兄弟们,我们都是至高神的忠诚信徒,因为至高神的指引,我们才能相聚在一起。我们神教是一个团结互助的集体,我和张腾兄弟现在把大家召集过来,是因为我们的吕迪兄弟需要大家的帮助。吕迪兄弟大家也都熟悉了,大家也都了解他那高贵的品格了,他的热心和慷慨也不需要我多说。下面就请吕迪兄弟为我们述说他的困难吧,相信大家听完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吕迪看了看那十二人,接过话头说道:“感谢各位兄弟响应李大哥和张大哥的号召。小弟我家里是做生意的,这一点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也说过我们家和褚家有矛盾,就是谈康最有钱的那个褚家。褚家多次对我们家使坏,破坏我们家的生意,还打伤我们家的人。我之所以加入神教,除了是出于对神的信仰,还有就谋求对付褚家的方法。各位兄弟,我认为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褚家制造一些麻烦,想请各位兄弟帮忙,不知各位兄弟可否愿意?事成之后,我一定会重重地感谢各位。” 李文张腾找来的那十二人,看起来没有一个像是老实人,都很符合吕迪的期望。那十二人听了吕迪说的,都表现出了很有兴趣的样子,其中一个人操着别扭的口音说道:“吕兄弟,你还是先说说你想干什么吧?” “好。”吕迪说道,“再过十多天,褚家少爷就要结婚了。我想在他进行婚礼的那天晚上给他加把火——到时候我想放火烧了褚家。那天晚上人多手杂的,便于行动,我希望各位兄弟能和我一起做这件事。” 十二个沟厉人互相看了看,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像是做出了决定,而后其中一个人回应道:“你说的好像很有趣啊,我们愿意做。” 吕迪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大声说道:“谢谢各位兄弟!那么,咱们再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吧。” 吕迪一伙十五人正专心地讨论着去褚家放火的计划,全然不知道房间外面有人将他们说的话全部都偷听了去。房间外面的人正是金继武。金继武今天一早乔装打扮了一番,又来到了神教,结果就看到吕迪一伙十五人走进了房间,出于好奇心,他便进行偷听,然后就知道了吕迪的计划。 金继武知道吕迪的计划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告诉薛清石和孙雨。于是他赶忙回家,使用飞鸽传书,通知薛清石和孙雨在晚上会面。 约摸戌时,金继武看了看天色,认为该行动了,于是他走出家门,前往孙雨的宅院。 金继武一个人独居,他的住宅出了大门便是一条巷子,这条巷子平时很少有人走动,金继武很喜欢这种幽静的环境。这天晚上,他锁好了门,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金捕头!” 金继武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人中等身材,相貌普通的男人向他走来,那男人看起来像是在工坊里做工的,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 那男人走到金继武身前,笑了笑,说道:“金捕头,你认识我吗?” 天虽然黑了,但借着月光,金继武还是能够看清那人的长相,他仔细看了看,而后摇头说道:“啧,没印象。请问你是哪位?” 那男人又笑了笑,说道:“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只是秦大人让我给你带个话……”金继武听到这里,忽然发现那人已经伸手将一支匕首扎进了自己胸前左侧的位置。金继武的眼睛倏然睁大,他完全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他只能震惊地看着那个男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而后他又听到那人接着说道:“吃里爬外是不行的。” 那人说完,将匕首抽了回去,而后转身离开。金继武左手捂着胸口,瞪着那人的逐渐走远的背影,踉跄着向后退着。终于,他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左手手掌处不停地流出,将他胸口的衣服染红了一大片。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暗流涌动(上) 晚上,薛清石在房间外敲了敲门,这是孙雨的宅院。房门打开,出现孙雨的身影。 “呦,你今天来的早啊!”孙雨说着,把薛清石让进房间内。 薛清石道:“唉!晓春和她弟弟又吵架了,昨天晚上就吵了一次了,今晚又吵。你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要吕迪早上偷偷出门了,那么晚上吕晓春就一定会在家门口堵他,然后两人就开始吵架。晓春不让吕迪出门,吕迪不听她的,这里头是怎么回事,你大概知道。我这也是趁着他们俩吵架的功夫偷偷溜出来,不用等到吕家的人都睡着了。” 孙雨目光狡黠地看着薛清石,说:“怎么,你就没跟着劝劝?” 薛清石把脸一扬,说:“人家姐弟之间的事,我跟着掺和什么?不过这个吕迪确实让人头疼,总是和神教搅和在一起,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只能拜托金捕头盯紧点了。”薛清石在房间内扫视了一下,惊讶地说道:“金捕头还没来吗?平时都是他比我先到的啊。” 孙雨耸了耸肩,说道:“所以我才说你今晚来得早呀。”她说着还示意薛清石在椅子上坐下。 “这还是他主动要求咱们一起见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薛清石嘀咕着坐了下来。 珊瑚端着茶水走进房间,孙雨说道:“咱们先喝茶等着吧,估计他也快来了。” 过了两刻钟后,二人依然不见金继武的身影。“奇怪,金捕头怎么还不来?”孙雨开口说道。 “不如,咱们去看看?”薛清石提议。 “好。”孙雨点头。 孙雨和珊瑚简单地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和薛清石一起出了宅院。孙雨没去过金继武的家,自然不知道金继武的住址,于是薛清石在前带路,她在后面跟着。为了节省时间,二人用轻功赶路。 二人在城市的夜空下飞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薛清石率先在一座房子的顶部落下,随后孙雨并肩站在了他的身旁。 “孙兄,你这轻功不错啊。” “我这点本事,跟薛兄你这种会飞的人相比,不就是小巫见大巫嘛。” 薛清石笑了笑,伸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栋房子,对孙雨说道:“你看,那就是金捕头的家。走吧。” 薛清石和孙雨二人落在金继武家的院子里,二人来的方向是这栋房子的后方。孙雨在院子里看了看,发现主屋的门已经锁上了,便说道:“门已经锁了,看来他已经走了。” 薛清石很想用原气感知在这附近探测一番,但是他考虑到身边还站着一位一身秘密而且性别不明的“兄弟”,他若是施展原气感知,一定会将孙雨覆盖其中,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让孙雨的秘密显露出来,万一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说不定就不好相处了,于是他只好放弃了使用原气感知的念头。他也看了看门锁,回应道:“应该是的,那咱们也走吧。”他说着指了指前门的方向,示意从那个方向走。若是金继武已经走了,他们从那个方向走,说不定就能在路上碰到。 二人跳出院门,刚一进入巷子,就看到了一个人躺在地上。二人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发现那人正是金继武。 “金捕头!”薛清石一声惊呼,然后与孙雨一起快步跑上前去。 金继武躺在地上,双眼闭着,左手捂着胸口,在月光下可以隐约看到他衣服的前胸处已经染上了一片暗红色。整个人看着是一副生机全无的样子。 孙雨蹲在金继武的身边查看了一番,面色凝重地说:“看这样子,是有人用利器刺破了他的胸口,而且事情应该是刚发生没多久。咱们要是早来一会儿,或许就能遇到行凶的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扒开金继武的左手。 薛清石也是皱着眉头,看到孙雨的动作,他急忙说道:“你干什么?” “我把他的手扒开,看看伤口。”孙雨回答。 薛清石说:“血都流出来了怎么办?” 孙雨看着薛清石,说道:“流出来?人都死了,流不多少啦。” “他还没死呢!你仔细看看。”薛清石道。 “没死?”孙雨不相信,她伸手探了探金继武的鼻息,感觉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温度,于是她又赶忙试了试金继武的脉搏,“真的还活着!”她惊声说道。 “你能救他吗?”薛清石知道孙雨懂医术。 孙雨想了想,说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从没听说过有人被刺中心脏还不死,要救他,得先把他弄到我那里去。只是他现在这样,还得先想个办法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免得他一直流血。可是现在我身上没有相关的用具,若是再回去取,就怕来不及。” “你说了了那么多,不就是要给他止血吗?直接把他的伤口封住不就行了?”薛清石问道。 孙雨没好气地说道:“是啊,可是我身上现在没有必要的用具。” 薛清石说:“用原气封住不行吗?” 孙雨说:“用原气?怎么做?” “让我试试。”薛清石说完,便操控了一小股原气汇集到金继武手掌下胸前的伤口处,而后那一小股原气形成了一个隐形的壁障,紧贴在金继武的伤口上。 孙雨只看到薛清石站在金继武旁边,对着金继武伸出了左手,然后又看到他左手一挥,金继武就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从地上飘了起来。薛清石将左手举过头顶,金继武就在他的头顶上漂浮着,如同被他用左手托举着。 孙雨对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不已,薛清石这种使用原气的手法是她没想到的。她知道一名武者若是有很精确的原气操控能力,是可以办到这一点的,但让她震惊的是薛清石的年轻。 她说:“你,你这是?” 薛清石回答:“我已经用一小股原气封住了金捕头的伤口,至少我感到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了。咱们赶快去你那里吧。”然后,他就这样托着金继武跃入了夜空之中。 孙雨看着薛清石的背影,一时间呆住了。片刻,她急忙施展轻功追着薛清石而去。 在孙雨的宅院内,薛清石和珊瑚一起给她帮忙,三人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才处理好了金继武的伤势。 孙雨看着昏睡的金继武,叹道:“我如果不是用真气在他的体内探查过,还真不知道他的心脏和一般人相比位置偏右,也幸好是这种情况,才让他免于一死。” 薛清石也看着金继武,皱眉说道:“会是谁想要杀他呢?” 孙雨摇头说道:“这可不好说,可能性太多了。金继武身为捕头,难免会有仇人,这次有可能就是他的仇人来寻仇了。也有可能是和咱们今晚的见面有关,他约着今晚见咱们,应该就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想要告诉咱们,说不定就是他知道的事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只可惜他提前没把想要说的事告诉咱们。” 薛清石听了,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看来也只有等他醒了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那就慢慢等吧,看他这个样,得等一段时间才能苏醒过来了。先让他在我这里待着吧,我看着他。”孙雨抱着膀说道。 “看来金捕头就只能暂时待在你这里了。”薛清石说着,把目光转向孙雨。 孙雨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金继武身为谈康的捕头,大小也是个人物。他若是今晚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家门口,那么明天过后,这个消息应该就能传遍整个谈康,可现在他被我们救了,自然也就没人知道这事了。你说,有心想要关注这件事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薛清石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意思,他也跟着思考起来。金继武门前的巷子平时很少有人走动,他和孙雨赶过去的时候,刺杀金继武的人可能刚刚离开,所以他和孙雨应该是最先到达现场的人。想到这里,薛清石说道:“你说的那个有心想要关注这件事的人,指的就是对金继武行凶的人吧。如果我是那个行凶的人,而且发现金继武死亡的消息没有扩散开,那么我就会怀疑金继武是否真的死了,可能我还会去金继武的家附近打探确认一番,要是我没把他杀死,他再报复我可怎么办?” 孙雨嘴角上扬,说道:“你和我想的一样,所以我打算派人现在就去金继武的家附近盯着,看看是不是有人去打听金继武的事。” “这是个好办法。”薛清石道,“唉,只是金捕头这一倒下,吕迪那边就没人盯着了。真是伤脑筋。” “是啊,我们暂时少了一个重要帮手。希望神教在这几天里能安分一点。”孙雨也感叹道。 薛清石回到吕宅的时候,吕宅内的人都已经睡下了。他原本打算这一趟出去,是快去快回的,结果却在外面忙活了几乎两个时辰。 薛清石躺在床上,脑袋里思索着。他走之前,吕晓春与吕迪正在吵架,也不知道最后吵出什么结果了没有。金继武出事也让他感觉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许就是金继武要在会面时说的事,他现在忽然特别想知道金继武究竟是为什么要提议今晚会面的。又没头没脑的想了一些事情,薛清石才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暗流涌动(下) 早上,谈康城知州府内。书房中,秦希勇放下了手中的笔,书桌上摆着他刚刚写好的一份文件,那是一份他将要交送到刑部的报告。他在报告中写明了金继武被人杀害的调查结果。秦希勇在报告中写到,金继武是在家门口被人杀害的,并且没有任何人目击事件的经过,也完全没查到凶手的任何线索,最后他还在文件中写上了自己对金继武之死的推测——金继武可能是在工作中和别人结了仇,是死于仇杀。秦希勇写完后,又将报告看了两遍,确认其中没有什么漏洞。金继武毕竟是刑部的人,现如今人死了,他要给刑部一个交代。于是他将金继武的死,伪装成了一出没头没尾的仇杀。 秦希勇将文件收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着金继武的邻居街坊们发现金继武的尸体,然后上报官府,等着金继武身死的消息传遍谈康。到时候,他再把这份报告交出去。 秦希勇仰身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整个人看着颇显慵懒。这时候,他不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和金继武的关系。 为了确保能够杀死金继武,秦希勇派出了自己心腹之一,也是自己的其中一名贴身护卫,去执行刺杀任务。那名心腹在昨晚杀死了金继武,并且已经向他复命。 秦希勇觉得,实际上他和金继武并没有深仇大恨。二人在工作上是上下级的关系,他认为金继武的工作能力是值得肯定的,而且在和自己的相处中也能把握住应有的分寸,但也正是这种分寸,使得他感觉到了金继武所刻意维持的一种距离感,让他不能把金继武当成自己人。若是金继武能够专注于业务,他其实也不太在意金继武是否是自己人,只是现在时局特殊,刑部的位置和意图又令人捉摸不透,他很担心金继武在他身边还有别的任务,若真是那样,金继武对他甚至他的家族都会是个威胁,所以他一直希望金继武能从他身边离开。尤其是当他知道了金继武和那两个自称令天来的女子有过接触后,他的那种想法就更加强烈,直至动了杀心——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身边有任何危险存在!当那两个从令天来的女子一离开谈康,他便马上实施了对金继武的刺杀。 想到这里,秦希勇喃喃自语道:“金继武啊金继武,你也别怪我,谁叫你离我太近却不对我效忠呢?你的死,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书房外有人敲门,秦希勇应道:“进来!”而后,韦福高推门走了进来。 “是有人来报官了吗?”秦希勇看着韦福高,有些期待地问道。他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早就应该有人发现金继武的尸体了。 韦福高说道:“大人,有些不对劲。金继武的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秦希勇坐直了身体。 韦福高回道:“小人按照大人您的吩咐,一直在等候来报官的人,可是却迟迟不见有人前来。小人觉得奇怪,就自作主张安排人去金继武的家看了看。大人您说过金继武已经死在了他家门口,可是我派出去的人却告诉我,金继武的家里锁着门,没有任何异常,更别提有什么尸体了。他还告诉我说他向金继武的邻居街坊们都打听了一番,人们都不知道金继武的行踪。” 秦希勇疑惑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人死了就应该有尸体才对啊。”他想了想,又对韦福高说:“你去把曹山叫过来。” 韦福高出了书房,不一会儿,他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人名叫曹山,就是他昨晚在金继武的家门前,将匕首插进了金继武的胸膛。 曹山对着秦希勇施了一礼,道:“大人,您找我?” 秦希勇道:“曹山,你说你已经杀死了金继武,对吗?” 曹山回答道:“千真万确。我昨晚用匕首捅了金继武,就捅的他的心脏。”曹山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 秦希勇又说道:“你确定你杀的那个人是金继武吗?”然后不待曹山回答,他又摆了摆手,示意曹山不用回答了。他是突然想到,就算是曹山杀错了人,这时候官府也应该接到报案了才对,再怎么说也是有人被杀死在了自己家门前,不可能没有人报案,可官府现在没收到任何有人死亡的消息。于是他又说道:“可现在金继武的尸体不见了。” 曹山也感到惊讶,“不见了!我就是在他家门前杀的他啊。是有谁动了他的尸体吗?” 秦希勇和韦福高想不出谁有动金继武尸体的理由。韦福高说道:“阿山,有没有可能是你并没有将金继武杀死,而他受伤逃跑了呢?” “不可能!”曹山否认道,“韦师爷这是在怀疑我的本事了?区区一个金继武,也就是四品武者的实力,我杀他还不是和玩一样简单?他的心脏被我捅了,哪还有不死的道理。好吧,就算你说对了,我当时是没有杀死他,可他后来也绝对活不了——我的匕首可是涂了毒的,他还是会中毒而死。” 曹山说完,书房里的三人都沉默了。不久,秦希勇说道:“有没有可能是金继武当时没死,然后恰好被人给救走了?” “大人这种想法很有道理,这完全可以解释我们为什么找不到金继武的尸体。”韦福高赞同道。 “哼!救走了也没用。金继武中了毒,没有我的解药,他还是得死。”曹山撇撇嘴说道。 秦希勇又问曹山:“中了你的毒,多久会死?” 曹山回答:“这可不好说,因人而异。快的话可能一两个时辰,慢的话也可能一两天。” “你为什么用这么不利索的毒?用那种见效快的不行吗?”秦希勇问道。 “我用的这种毒虽然起效慢,但是很难解,除非中毒的人有解药。而且我杀人,若是杀得了,就是一刀毙命,用毒只是保险措施。”曹山说道。 秦希勇想了想,说:“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金继武的下落。”他看了曹山一眼,继续说道:“如果金继武没死,那他就知道是我找人杀的他了,如果他把这事上报刑部,我会很麻烦,所以我们要找到他,而且不能让他联系刑部那边。我们就假定金继武是被人给救走了。韦师爷,你现在马上安排人手在全城秘密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他的线索。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救他,但是救他的人有可能会想办法给他解毒。曹山,你把解药的配方写出来。韦师爷,你再安排一些人这几天就在城里的各个药铺盯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去买配方上的药材,若是有,就把人抓起来,再问问他知不知道金继武的下落。至于我,我会想办法切断金继武和刑部的联络。你们去办吧。” 曹山离开了秦希勇的书房,韦福高却没有马上离开,他说道:“大人,我昨天傍晚收到了一条消息,没来得及跟您汇报。我想现在说给您听听。” “什么消息?你说吧。” 韦福高说道:“这条消息是我手下的人偶然听到的,消息来源不可靠,也不一定准确。据说,吕家的少爷要在褚家的少爷结婚那天,和一帮沟厉人一起去褚家放火。” “啧,有这种事?”秦希勇来了兴趣。 “消息不可靠,不一定是真的。”韦福高又重复了一遍。 “嗯,这倒是个重要的消息,你告诉我是应该的。我知道了。”秦希勇说。 “那么,大人,我们要提醒褚洪一下吗?” “为什么要提醒他?”秦希勇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韦师爷,我提醒你一句,以后不要再提这样的建议。褚洪这个人,不需要我的照应,他敢威胁恐吓我,这就说明他比我厉害。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韦福高恭敬地回应道:“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绝不再说类似的话。” 秦希勇手一挥,“去忙吧,记住我刚才交代的事。” 韦福高走后,秦希勇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放火……沟厉人……嘿嘿,这真是个好机会。” 就在秦希勇进行谋划的同一时刻,在沟厉人的聚居区内,李文找上了沟厉人白占基。 “李文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白占基面容和善地看着李文。 李文回答:“白长老,我有个发大财的机会想和您,不,是想和所有长老分享。不知您是否感兴趣?” 发大财的机会?白占基虽然继续和善地看着李文,但内心却对李文十分鄙夷。白占基对李文有所了解,知道李文只不过是个小商贩,平时的言行举止也不显大方,所以他不相信李文有什么发大财的机会。但他还是装作很有兴趣地问道:“李文兄弟有这样的好运?真是恭喜。不知你所说的发大财,是能赚多少呢?” 李文伸出五个手指,干脆地说道:“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白占基很吃惊,那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很怀疑李文说话的真实性,李文怎么会有那种机会?于是他问道:“五万两银子确实一笔大财,只是我不明白李文兄弟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和我分享。” “白长老所言差矣。”李文摆了摆手,“我不是只想和您分享这个机会,我刚才说了,是和所有长老分享这个机会。” “好吧。可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分享给我们?” “我一个人赚不了这笔钱,所以想请几位长老帮忙,就当是一种合作了。活在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是需要赚钱的,我相信几位长老也不例外,不然你们为什么千里迢迢的从沟厉来到谈康呢?” “李文兄弟,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让更多人可以受到至高神的保佑。”白占基严肃地说道。 李文笑了笑,说道:“白长老用不着说那些没有必要的东西,我也算不上是外人,咱们最好都真诚一些。您就说这五万两银子,你们赚不赚吧?” 白占基想了想,终于点头说道:“赚!” “好极了!那就烦请白长老带我去见其他长老吧。”李文笑着说道。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卑鄙的心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文兄弟,他目前是我们神教的一位接引人。李文兄弟是一位很称职的接引人,他不只是为我们神教带来了足够数量的教众,还带来了非常优质的教众。那位出身于谈康名门的吕迪兄弟,就是李文兄弟介绍来的。”白占基向一众神教长老介绍着李文。为了让两边的人都能听懂他说的话,他用的是大齐国的官方语言。 李文坐在一间会议室内,面前是白占基和几个神教长老,除了他之外,所有人身后都背着棒子,有背一根的,有背两根的,还有唯一的一位背着三根棒子的。李文是第一次来到这间会议室,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长老。 白占基继续介绍,他指着其中一位一棒长老对李文说道:“这位是金大兴长老。” “金长老好。”李文施礼道。 “李文兄弟你好。”金大兴回道。 “这位是罗锡基长老。”白占基又介绍了一位一棒长老。 “罗长老好。” “你好,李文兄弟。” “这位是卢泰智长老。” “卢长老好。”又是一个一棒长老。 “你好。” “接下来我要介绍这四位二棒长老。”白占基对李文说道,他已经介绍完了在场的所有一棒长老。 “这位是朴清臣长老。”白占基指着一个二棒长老介绍道。 李文有了一种开了眼界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二棒长老,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姓“瓢”,不禁觉得沟厉人的姓氏还真有意思。他问候道:“瓢长老好。” “你好。”朴清臣淡淡地回应。 剩下的三位二棒长老,白占基依次向李文介绍,“这位是朴尚伍长老,他身边的这位是朴夏五长老,最后的这位二棒长老是朴挽尚长老。” 李文和所有二棒长老相互问候了一番,最后他听到白占基说:“最后我要介绍的是我们的首席长老,也就是唯一的三棒长老——朴义天长老。” “李文见过瓢长老。”李文对朴义天很恭敬。 朴义天笑着回应:“你好,李文兄弟。” 李文这才仔细品味起三棒长老和四位二棒长老的名字来,发现这五个人的名字不就是“从早到晚一整天”吗!然而这五个人的名字和他们的姓氏凑在一起,还真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于是他问道:“敢问五位长老的姓氏是怎么写的?” 白占基回答了李文的问题。李文这才知道原来“朴”这个字作为沟厉人的姓氏竟是这样发音的,他连声说道:“受教了,受教了。” 李文和几位长老互相认识后,朴义天率先开口说话,没有多余的客气,“李文兄弟,你真有一个能赚五万两银子的机会吗?” 李文笑了笑,说:“这就要看诸位长老是否愿意参与其中了。若是诸位长老愿意参与,那么这个机会便是存在的;若是诸位长老不愿参与,那么这个机会就不存在。反正只靠我自己,是赚不了着五万两银子的。” “李文兄弟为什么愿意和我们分享这个机会呢?”朴义天又问。 李文回答:“我还是那句话——凭我自己赚不了那笔钱。至于为什么要找上几位长老,是因为我觉得以神教现在的条件,是特别适合做这件事的。如果我想借助神教,就只能和几位长老商量了。” 朴义天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你把那个机会向我们介绍一下吧,我们看看要不要加入。” 李文又是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还不能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你们,除非你们愿意加入,我才会把这个机会说给你们听。而且,你们还得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朴义天眉头一皱,“一个要求?你是说,我们必须先同意加入,还要同意你一个要求,然后你才会说明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是吗?”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李文答道。 “你有什么要求?”朴义天问。 “这个问题我可以先回答。”李文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当长老!” 朴义天没有马上回答,在一旁的二棒长老朴挽尚却立即接话说道:“不行!”他又对朴义天说道:“长老,绝对不能答应他的这个要求啊。在我们神教,是只有沟厉人才可以做长老的。” 李文没有理会朴挽尚,而是继续对朴义天说道:“我记得神教的教规和教义中从没提到过只有沟厉人才能做长老。而且你们若是不答应,我们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告辞。”说罢,便作势欲走。 “慢着!”朴义天开口道,“李文兄弟,你为什么想要当长老?” “当长老至少可以赚的更多。”李文坦诚回答。 “李文兄弟。”朴义天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你有这种想法,对至高神可是太不敬了。” 李文开口大笑,“哈哈哈!不愧是三棒长老,真是幽默!”他又说道:“我相信,在这个房间里,我绝对不是对至高神最不敬的一位。” 几位二棒长老和一棒长老听了李文说的,纷纷表示不满,并出言驳斥。李文也不与其他长老相辩,只是将脸转到一边,满脸的不屑。 朴义天将手一挥,制止了其他长老说话,又想了想,才对李文说道:“你只能当一棒长老。” 李文听了,又看向朴义天,满脸的兴奋。他说:“只要是个长老,几棒都行。”李文知道,长老是神教里真正的高人一等,几乎什么都不用干,还白拿教徒们的进贡,那就是他理想的生活。他又对朴义天说:“这么说,长老是同意和我一起赚这五万两银子了?” 朴义天点头,“我同意了。现在你该把那个机会说给我们听听了吧?” “当然。”李文回道,“这要从我们神教的一位信徒说起,这位信徒的名字叫吕迪。” “吕迪?不就是通过你的介绍而加入我神教的那位吕家少爷吗?”白占基说道。 “就是他。”李文回答。 “我知道他。”朴义天说道。他记得游行那天,吕迪就在队伍中,而且还和康龙帮的人发生了冲突。 李文继续说道:“吕家是谈康城里数得着的家族,很有钱。吕迪是谈康有名望的家族里,第一个加入神教的人。他加入神教的目的,可能在座的长老有了解的,就是为了让吕家能在和褚家的纷争中得到帮助。” 听李文说到这里,朴清臣说话了,“就是那个谈康最有钱的褚家吧?我们的教众有了困难,我们当然应该提供帮助,可是那个褚家有钱有势,不是一般人。而且我们还受到过人家的恩惠呢,我们能和秦希勇大人接触上,就是那个褚家的褚洪老爷帮忙引见的。”朴清臣说完,就看向朴义天,似是等待他的意见。 然而朴义天没有说话,一旁的朴尚伍却接话说道:“那可不是什么恩惠,只是一种生意罢了。褚洪把咱们介绍给秦大人,可是有条件的,咱们的特色沟厉人参只能放在他那里卖,咱们不能卖,也不能供货给谈康的其他商家,这就是垄断嘛!而且他是以正常价格从咱们这里进货,然后以高价卖出,咱们想提高供货价格,他却耍手段压价,钱都让他赚去了。他太奸诈,不是好人!” “二位长老说的有些偏题了。”朴义天打断了两位二棒长老的讨论,又示意李文继续说下去,“李文兄弟继续说吧。吕家和褚家的事,我们都听说过。” 李文也是这才知道面前的一帮沟厉人竟然还和褚家有关系,他想了想,发现这和他的计划并不冲突,便继续说道:“既然各位长老都知道吕家和褚家的矛盾,那么这件事就好说了。各位长老也都听说褚家的少爷要结婚的事了吧。吕迪昨天找到我,说要趁褚家举办婚礼这个机会来报复褚家,他到时候想要趁褚家忙着办婚礼时,到褚家放火。” “那个吕迪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会有这种想法。”白占基有些惊讶地说道。 李文又说道:“吕迪一个人做不了那种事,所以就找我帮忙,我已经答应了。这五万两银子,就从这件事而来。我认为,当吕迪放火之后,褚家的人一定会出来追查放火之人,康龙帮的人也有可能会跟着一起追查。就麻烦各位长老提前安排人手假扮成康龙帮的人,到时候,我们和吕迪一起点完火之后,我会带着他按照特定的路线逃跑,长老们只需把安排好的人手埋伏在我们的逃跑路线上,然后将吕迪抓住,接下来我们就可以通知吕家说吕迪被我们绑架了,再索要五万两银子的赎金就行了。” 几位长老听完,有人发出了惊叹,有人陷入了沉思。朴义天看着李文,说道:“所以,你的计划就是绑架吕迪?” 李文说道:“基本是这个意思。就像我说的,这个计划需要很多人参与,至少得有一部分人假扮成康龙帮的人,所以我才要和几位长老商量。” 朴义天没有马上说话,李文见状又继续说道:“其实这个计划很好实施。到时候长老们安排的人手只要穿上夜行衣,再把脸蒙上,那时是晚上,吕迪逃跑时肯定会紧张,所以他不可能认出绑架他的人的。实在不行,到时候直接把他打晕就行了。” 看着几位长老都在思考,李文就又继续说道:“其实我刚才说的还只是这整个计划的一半,剩下的部分是这样的。到时候,我们把吕迪带到一个地方关起来,然后向吕家人提供一个错误的地址,让他们把五万两银子送过去,并告诉他们放下银子回家等人,而我们则把那五万两银子收下。然后我再带几个神教的兄弟,去关吕迪的地方,假装是把他救出来,就装作是神教把他从康龙帮手上救出来的,这样的结果,就是吕迪会对神教更加死心塌地,他以后肯定会给神教更多进贡的。这整个计划进行完之后,我们不但得到了五万两银子,还得到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钱袋子。” 说到这里,李文不再出声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神教的几位长老了。忽然,一棒长老金大兴感叹道:“真是个复杂的计划啊!” 朴义天忽然露出了笑容,说道:“李文长老真是深谋远虑,智谋无双啊。有李长老这样的人才,我神教一定能兴旺发达。” 听到朴义天称自己长老,李文的脸上满是喜悦,他说:“朴长老真是过奖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神教。既然我已经把想法传达给了各位,我这就告辞了,还请朴长老为了计划的事好好准备一番吧。” 朴义天笑道:“一定一定。白长老,麻烦你送一下李文长老。” 李文和白占基起身离开了会议室。这时候,在会议室的屋顶上,有人将一块离位的瓦片悄悄地盖回了原位,然后那人站起身来,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从屋顶离开了。 李文走后,朴义天看着会议室内剩下的几位长老,说道:“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不是吗?”然后,他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可是我们为什么非要和他一起执行呢?” 朴夏五看着朴义天,道:“您的意思是?” “到时候我们直接把李文干掉。钱,我们自己来赚。”朴义天说道。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不定 金继武遭遇刺杀之后,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了。在这两天的时间内,秦希勇一直安排人手暗自在城内的各家药铺盯梢,但他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想要的消息。秦希勇一开始就考虑到了想给金继武解毒的人会把制作解药用到的药材分散到不同的药铺购买的可能性,然而这两天城里没有任何一家药铺卖出过与解药有关的任何药材。 秦希勇又想起了曹山说过的话,曹山不相信有人能在没有解药配方的情况下解开金继武中的毒。难道救了金继武的人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毒,所以才不去药铺买药材的吗?秦希勇也让盯梢的人注意各家药铺里郎中的动向,得到的消息就是没有任何一位郎中收到过帮人解毒的请求。 秦希勇这两天除了安排人监视城里的所有药铺,还向城外的官驿安排了眼线。如果金继武真的想要向刑部报告,就一定会将消息投送到官驿,根据谈康到令天的距离,官驿是唯一的选择。现在,官驿那边也没有任何与金继武有关的消息。 结合现有的消息,秦希勇的内心开始祈盼——即便金继武那天晚上没有被曹山当场杀死,那么现在也应该已经中毒身亡了吧。于是秦希勇的思考又转到救了金继武的人会怎样处理金继武的尸体上来。 薛清石又在晚上找了个机会悄悄地出了吕家,来到了孙雨的宅院,他想要看看金继武的情况。这一回见面,孙雨和薛清石开起了玩笑,“不论是之前我住在客栈,还是现在我住在这座宅子里,你来找过我好几次了,但只有一次你是带着礼品来的,还只是买了一堆水果而已。你总是这样空着手往别人家里去,不合适吧!” 看着孙雨脸上微微的笑意,薛清石也笑了,他说:“听你这么说,我想金捕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喂!你不要岔开话题啊。”孙雨装出一副抗议的样子。 薛清石看着孙雨明明是一副男儿的相貌,却像女子撒娇一般噘起了嘴,他忽然觉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仿佛是有一股凉意袭来。于是他赶忙说道:“这大晚上的,卖礼品的早就歇着了。我下次一定带礼物过来,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哼!”孙雨向薛清石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向金继武所在的房间走去。薛清石见状,连忙跟上。 薛清石跟着孙雨来到金继武的床前,只见金继武盖着被子,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烛灯将房间照得明亮,薛清石看到金继武面无血色,嘴唇发白,但是他感觉到金继武的呼吸比之前要有力的多。 “他怎么样了,还得多久才能醒来?”薛清石开口问。 孙雨回答:“这可不好说了,他受伤后失血过多。而且我原本没想到,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他竟然还中毒了。想来是袭击他的人在武器上涂抹了毒药,真是够狠的。” “中毒?”薛清石一惊,“那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给他解毒啦!”孙雨回道,“我手里有一种药,叫做‘万解丹’。不敢说能解天下所有的毒,但要解他中的毒,还是没问题的。”孙雨说着,将手上的一个小瓶子展示给薛清石看,那个小瓶子里装着的就是她所说的“万解丹”。 薛清石点头,“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宝贝。” 孙雨得意地一笑,“那当然了。出门在外,当然要准备的齐全一些才是。江湖险恶嘛!”接着,她又对薛清石说道:“你还记得我们把金继武弄到我这里来的那天晚上,我说过要派人去金继武家周围盯着的事吗?” “嗯。”薛清石点头应道,“怎么了?” 孙雨说道:“还真有发现!就在第二天的早上,便有人去金继武家打探消息了,当时那人询问了金继武的街坊们关于金继武行踪的事。之后我安排的人就跟踪了那个打探消息的人,你知道那个人打探消息的人最后去了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薛清石摇头。 孙雨神秘地一笑,说:“那人最后进入了知州府。” “知州府?”薛清石一愣,想了想才说:“所以,是秦希勇要杀金捕头?” 孙雨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毕竟金继武是谈康的捕头,也有可能是秦希勇有事要找他,而又没找到人,所以才派人到他家来的。我也怀疑过是秦希勇做的,只不过我想不通秦希勇要杀金继武的动机。但是我的密探注意到这两天谈康城中有些人活动了起来,似乎是在找人,而且城门处的检查也突然严了起来,似乎是害怕有什么人偷偷地跑出谈康城一般,这就让秦希勇的嫌疑大了些。我想了想,若真是秦希勇杀了金继武,那么这个时间节点,就是他以为我已经离开谈康了,或许他之前就想杀金继武了,但因为我在这里,才一直没有动手。如果真是秦希勇做的,我倒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说不定他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动作。不过他只有动起来,我才能找到他的破绽。” “嘿嘿,那就祝你好运吧。”薛清石笑说道。 “你先别笑。”孙雨说道,“以你现在的立场,难保秦希勇没有对付你的念头。你的敌人可能是会用毒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 薛清石觉得孙雨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很自信自己不会被人施毒,他认为使用原气感知就能做到最好的防御,这时候要担心的还是吕家的那些人。 看着薛清石的表情,孙雨又说道:“你要是没有准备,我可以帮忙。如果真是秦希勇的人,我倒是大概能猜出来金继武中的是什么毒。秦家手下有不少门客,其中有几个会用毒的武者,说不定就是某一个做了秦希勇的护卫。我对秦家的那几个会用毒的门客还是有了解的,他们用的毒,我的万解丹是可以解的。” “我不担心我自己,我担心的还是吕家的人。如果他们真的遭遇了什么我不能解决的麻烦,恐怕还得请你出手相助啊。”薛清石的声音满是恳切。 “没问题。你们多加小心吧。”孙雨点头说道。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距离褚子浩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谈康成里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把褚子浩的婚事作为日常的谈资。 这些天,吕晓春去工坊或商铺视察的次数变得少了。赚完孙云的那三万两银子之后,吕家没再接到什么像样的生意,商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经营,而工坊则因为没有大单而暂时削减了产能,吕晓春也因此清闲了下来。 这天晚上,吕晓春和薛清石一起吃过晚饭之后,正想着要去前院坐坐。她发现吕迪在家里呆了一两天之后,今天又偷偷地跑出去了,而且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打算再去前院等吕迪。她一边往前院走,一边想着见到吕迪之后可能又会吵架。这时候,有佣人找到她,告诉她说吕敬知要见她。 吕晓春走进自己父母的房间,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在做着针线活,她没看清楚母亲是在绣什么图案;而自己的父亲正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吕晓春向父母问安。吕敬知一边将手中的书合上放下,一边笑着说道:“这本《观世集》果然很有趣,我一直想看来着,没想到清石竟然有这本书,还借给我看了。我听说他到咱们家来,什么行李都没有,就只有一个铁箱子。他告诉我那箱子里装的都是书,想不到他还是个喜欢看书的人。” 吕晓春也笑了笑,说道:“既然爹这么喜欢这本书,为什么不买一本呢?” “买不到这样的了。”吕敬知又拿起那本书对着吕晓春晃了晃,“清石借我的是原版,若是在八九年前,就还能买的到,但现在卖的那些都是经过重新编撰的,可不如原版的有意思。” “哦,是这样啊。”吕晓春点头,又说:“不知爹叫我过来是什么事呢?” “我听说你这几天经常和小迪吵架,是不是啊?”吕敬知问。 吕晓春说:“我就是不想让他总往外面跑。他也不小了,也该顾一顾家里的事了,不能总想着玩吧。他可是个男人,以后是要当家的。”吕晓春不想自己的父母担心,就没把吕迪的那些事情告诉父母。 吕敬知听了,微微皱眉,说道:“小迪确实不像你一样懂事。再过一阵子吧,等我的身体恢复了,我亲自管教管教他。” 又过了片刻,吕敬知又说道:“晓春,褚家和康龙帮联姻,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吕晓春想了想,“那还能有什么想法?他们既然把请柬送到咱家了,等到褚子浩结婚时,咱们就去呗。到时候还是我去吧,反正您也动不了。” “你这丫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吕敬知说,“褚家和康龙帮这一次交易的具体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我相信婚礼过后,褚家或者康龙帮一定会有所行动,说不定还会有针对我们的动作。这些你都想过吗?我叫你过来,主要就是想说这个的。” “交易?爹,您认为褚家和康龙帮的联姻是个交易?”吕晓春还没这样想过。 “王振康的女儿是个什么情况,你也了解。你认为褚洪那样的身份,会要那种儿媳妇吗?要说褚家和康龙帮之间没有交易,我是不信的。”吕敬知说道。 吕晓春说:“哎呀爹,咱们管他有没有交易呢!咱们之前不是也说过这种事的吗?褚家和康龙帮有动作就有好了,咱们接招就是了。管不了他们,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接招?怎么接?还是依靠薛清石吗?”吕敬知说。 吕晓春点头,“对呀,当然了!” 吕敬知的声音更加柔和了,“晓春啊,你还是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没有计划,究竟该怎样面对褚家,你没有计划。你只是单纯想要依靠薛清石的力量,可清石应该做些什么,你也没有想法。我们和褚家之间的争端,终有一天是要解决的,现在褚家已经有所行动了,而我们呢?为父我是没有任何头绪。你一直是想要借助清石,可清石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去做啊,他到咱们家来,终归也是来帮忙的,咱们家的事情一直不能解决,你就好意思一直留着他吗?” “晓春,你不会是想把清石留在咱们家一辈子吧?”袁秋萍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娘!”吕晓春娇声嗔道,脸也红了。 吕晓春想了想,觉得褚家这段时间还算消停,虽然褚家最近搞出的动静不小,但目前对自己家还没有什么直接的伤害,也许褚家真的是在酝酿什么大阴谋吧。父亲说的有道理,自己家和褚家的矛盾早晚有解决的时候,薛清石也一直想着要回江城。她自己也确实如同父亲说的那样对付褚家没有想法。她听出自己父亲的暗示,父亲竟然是希望清石主动出击。她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父亲的建议,她不会让薛清石主动出击的,这是她的原则。她确实希望和褚家的纷争最后能以一个完美的方式结束,但她又确实不希望和褚家的事结束后薛清石会因此而离开。一时间,她的内心被各种矛盾和无主所充斥。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好日子 褚家和康龙帮的联姻是王振康一手促成的,王振康并不只满足于褚洪口头上的同意,还向褚洪提出了要求。王振康认为婚姻是大事,所以结婚流程中一些该有的事项是绝对不能省略的。比如说,他要求褚家要先派出媒婆到他家来提亲。 褚洪无法拒绝王振康提出的通过媒婆提亲的要求。但王振康又不仅仅是要求褚家要派出媒婆,还要求褚家在提亲的时候要高调,最好全谈康的人都知道褚家找媒婆去康龙帮提亲了才好。所以在提亲的时候,褚家请了谈康最有名的媒婆,又出动了一支颇具规模的队伍,风风光光地前往康龙帮,队伍里有一些身材魁梧的壮汉挑着旗子,还有很多乐手吹奏着响亮的音乐,一路走去,确实吸引了大量的眼球。 除了提亲,王振康还在一些环节加入了自己的想法。比如直接跳过问名的环节,按照王振康的意思,便是不用问,问就是合婚。再比如纳吉的时候,提前派人告诉褚家准备什么样的信物,又在纳征的时候将褚家的聘礼照单全收,还不提供回礼。 王振康的一系列做法让褚家感到愤怒,但褚家慑于王振康的强势,只能忍气吞声。 时间终于来到了褚子浩婚期的前一晚。想着自己的儿子明天就要结婚了,陈显娥又哭了,结婚本该是一件喜事,陈显娥却无法高兴。陈显娥一直反对褚家和康龙帮的联姻,只是那种反对是无效的,对她而言,褚子浩成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这场婚姻不会让褚子浩幸福。这段时间,陈显娥因为褚子浩的婚事,一直是在烦闷中度过的,她也多次流下眼泪。她一直祈盼着能出现某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使得王振康主动废止两家的婚约,但直到这时,她所期望的奇迹,始终没有发生。褚洪早早地睡下了,对陈显娥的伤心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安慰。对于明天的到来,他的内心也满是无处排解的愁苦。他虽然躺在床上,却无心睡眠,他预感自己将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斗转星移,时间从来不会为某个人加快或放慢它前进的脚步。在褚子浩婚期到来的前一晚,有人希望这个晚上永远不要过去,也有人盼望第二天赶快到来。有人正为天亮之后的世界而苦恼,也有人为了可以实行准备已久的谋划而兴奋。这个夜晚,谈康城里有人为了明天的到来而恐惧,有人为自己的构想将要达而成得意,也有人心怀期盼,还有人在盘算着某些阴谋,不同目的的人有着不同的情绪,相同的是,他们都难以入眠。 一夜过后,太阳照常升起。这天,褚家所有的佣人都早早地起床了,按照之前分配好的任务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每个佣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今天是褚家少爷大婚的日子,每个佣人都不敢让自己的工作出现失误。 服侍褚子浩的佣人推开了褚子浩的房门,叫醒了还在睡觉的褚子浩,又对褚子浩道了声恭喜。佣人发觉褚子浩的精神头有些不足,便以为是褚少爷夜里没有睡好,还自顾自地以为少爷是对今天的到来而感到兴奋,毕竟这是个大喜的日子。佣人服侍着褚子浩洗漱,又伺候他换好衣服,最后将他抱上了轮椅。 褚子浩吃过饭,和父母一起祭拜先祖。一直到了下午,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褚子浩在佣人的帮助下换上了新郎的衣服,然后动身前往康龙帮迎亲。 褚洪和陈显娥在大门口目送褚子浩的迎亲队伍离开,当褚子浩一行人走远后,陈显娥便又哭了起来。“别哭了,孩子今天结婚,你这样哭不合适。”褚洪对着陈显娥劝了一句,然后便转身走进院中。陈显娥身旁的两个侍女偷偷地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以为陈显娥的哭是喜极而泣,可听着褚老爷的话,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褚子浩的迎亲队伍一走到街上,顿时就让街面上热闹了起来。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排场十足,光是鼓乐手就有三班人手,三班鼓乐手轮换着奏响手中的乐器,保证这一路上喜乐的声响绝不停歇。行人们纷纷驻足观看,本地人早就听说褚家要在今天办喜事,今日一见这迎亲的排场,便都在心底暗叹褚家不愧是首富。 有人想看一看新郎的风姿,却没在迎亲队伍中那群骑马的人里看出哪一个像是新郎的。褚子浩的腿有伤,当然不能骑马,他正坐在轿子里。迎亲的队伍中有一前一后两台轿子,褚子浩就坐在前面的那台轿子中。 褚家人行事一直都是张扬跋扈的,比如褚家人骑马或者乘马车出门时,根本不懂什么是慢行,就算是遇到人多的地方也是横冲直撞的,但这次褚家迎亲,队伍前进的速度却是不紧不慢的,甚至走到人多的地方还主动停下来。 阿升紧跟在一台轿子旁边,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少爷,咱们要不要走快一些啊?早点把少奶奶接过来,可别误了吉时哪!” 听见阿升说的话,褚子浩掀开轿子侧边的小帘,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着急,礼让才能带来和气。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出什么坏了和气的事情。” “少爷说的有理。”阿升回应道,心里却对褚子浩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褚子浩掀开侧边的小帘之后,看了看外面的街景,然后就索性直接把小帘收起来了。“阿升,咱们很久没有一起出来了吧?”褚子浩突然说话。 阿升想了想,便回答:“是的,少爷。” 褚子浩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然后他说道:“我记得上次咱们一起出来,也是很多人跟着,是去的吕家的纺织工坊。”说完,他笑了笑。 阿升透过轿子侧边的小窗看着褚子浩,褚子浩似乎很平静,但是他不确定褚子浩的内心是否真的如同表面上那样平静,尤其是褚子浩提到了吕家的工坊,他知道吕家工坊那件事对褚子浩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于是他说道:“今天是少爷您大喜的日子,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想了吧。” 褚子浩幽幽地说道:“有些已经发生过的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况且那些事情还留下了记号。”他说着还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阿升看着褚子浩的这副神态,发觉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曾经的少爷每天都是意气风发的,说的难听一点就是目中无人,而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多愁善感了,想来少爷在受伤的同时也受到了心灵上的打击。便说道:“吕家的人的确该死,不过少爷也不用把吕家太过放在心上,等您把少奶奶娶过门来,那王帮主成了您的老丈人,他一定会为您出这口恶气的!” 听了阿升的话,褚子浩突然转过脸来注视着阿升,道:“连你也觉得我结婚就是一个交易吧。”然后他的双眼看向别处,继续说道:“我褚子浩曾经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却从没想过自己的妻子竟会是一个心智不全。这谈康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嘲笑我,呵呵,我褚子浩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阿升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引起褚子浩如此反应,他赶忙说道:“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褚子浩示意阿升不用再说了,他轻声说道:“不用再说了,无所谓了。” 大约经过了半个多时辰,褚家的迎亲队伍终于来到了康龙帮的地盘。这里是谈康城的东南部,迎亲队伍走入这片区域的时候,路两边的青楼上站满了浓妆艳抹的女子,青楼女子们对着褚家的迎亲队伍娇声招呼着,惹得队伍里的人不断地向路两边张望,鼓乐手们走了一路,到了这里,非但不显疲态,还把音乐声奏得更响了。 迎亲队伍在康龙帮的大门前停下,轿夫们将轿子落下,阿升将褚子浩从轿子里抱上轮椅,推着褚子浩进入院内。 门前的两个壮汉看见褚子浩,话也不说,便把门拦住了。阿升见状,满脸堆笑地对那两个壮汉说道:“烦劳两位好汉让一让,这位是褚家少爷,我们是来接亲的。” 两个壮汉没有任何动作,阿升又一次请求两个壮汉让开,那两人还是不动。看到这种情况,褚子浩说道:“我与你们小姐有婚约在身,今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这在谈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两位大哥为何拦我,莫非是你们小姐临时悔婚?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吧。”说罢,褚子浩便要摇动轮椅离开。 这时候,一个爽朗笑声从院内传来,笑声过后,那人又高声说道:“我这姑爷好生有趣,你说进门就进门,难道迎亲是那么容易的吗?你必须得通过考验才行!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你真的是第一次结婚。哈哈哈。”说话的人正是王振康。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要嫁人了,王振康便一直在院内等着褚家的人来接亲,没想到这人是来了,结果还没进门就想走,那可怎么行?于是他赶忙出来留人。 褚子浩当然知道两个挡门的壮汉是何用意,他说要离开也是故意为之。褚子浩本来就有些抗拒自己的这门婚事,对他而言,王振康的女儿嫁给自己就是高攀了,所以既然自己来迎亲了,王振康应该麻利地把女儿送过来才是,结果竟然还设置什么考验,真是不明事理!他知道自己这场婚事是躲不掉的,说走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现在王振康亲自出来了,他当然是不能走了。想了想便顺着王振康的话笑着说道:“真是让岳丈大人见笑了,小婿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把这一点给忘了。不知我应该通过什么样的考验呢?” 王振康看了看褚子浩,说道:“既然贤婿你有伤在身,我们当然不能太过为难你。他们给你的考验很简单,你直接给钱吧。”王振康说完,身后便突然出现了很多人。有大堂主和三堂主带着一帮手下,还有蒋重义和二堂主四堂主带着一帮手下。 褚子浩一看这阵势,就知道钱少了是过不去了,但是他也早有准备。他吩咐了一声,迎亲队伍里便有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走了过来,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码放整齐的银元宝。褚子浩说道:“我腿脚不方便,各位就自己拿吧。” 褚子浩话音刚落,康龙帮的人齐声说道“恭喜褚少爷!”然后便蜂拥而上,两个箱子眨眼间就空了,又是一个眨眼,所有人都跑走了,就像他们出现时那样突然。 门口只剩下王振康了,他把好几个银元宝放进怀里揣好,又满面笑容地看着褚子浩,伸手向门里一指,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贤婿,请吧!”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赴宴 薛清石坐在吕家前院十字长廊的护栏上,一副很悠闲的样子,现在的时间约摸是申时,他正在这里等着吕晓春。吕晓春告诉他说要去换一身衣服,然后两人一起前往褚家,去参加褚子浩的婚礼。 大概两刻钟之前,薛清石在吕宅内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听吕宅的佣人们说,那是褚子浩带着队伍迎亲去了。看来褚子浩结婚,褚家人搞出来的动静还真是不小。 薛清石不明白褚家为什么会邀请吕家的人去参加褚子浩的婚礼,而且他更搞不懂的是吕晓春竟然还决定要去,明明两家人是有着尖锐矛盾的,怎么会在结婚这种重要的时间相互联系呢?回想来到谈康的这一段时间,薛清石感觉有好多事情是他无法理解的,在他的印象中,小时候的世界是非常简单的,而长大后的世界好像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他现在不确定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因为他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又或者是因为他自己长大了。 知道吕晓春要叫上自己一起去参加褚子浩的婚礼,薛清石是有些开心的。薛清石记得小时候经常参加婚礼,都是被师父带着,那时候江城的一些名门望族家里办喜事,都会邀请尹威蔼,他也就能够跟着一起去了。薛清石记得婚礼都是很热闹的,他小时候很喜欢那种热闹的气氛,后来他独自流落孤岛多年,对那种热闹的气氛也就慢慢变得模糊了,现在他有机会参加一场婚礼,当然愿意前往,就是为了再感受一番那种热闹。只不过他是和吕晓春一起前往褚家,有一些心理上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关于褚子浩,薛清石自认为没有太多的认识,他对褚子浩的了解大多还是从吕晓春那里听来的。说起来,他和褚子浩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白天,一次是在夜里,而且每一次见面都是弄断了人家一条腿。这一次若是能再见到褚子浩,不知道褚子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进了薛清石的鼻子里,紧接着他听见了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的方向传来,他的嘴角浮现出笑意,心想一定是吕晓春换好衣服了,于是他向身后转过脸去。当他看到吕晓春的一刹那,他的目光便凝住了。 吕晓春身着一袭菊黄色修身裙衫,没有任何想要掩饰她那完美身材的意思,一头秀发盘在脑后,别着一支造型复杂精致的金色钗子,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 薛清石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眼前吕晓春的美丽才好,他只觉得看到吕晓春之后,临近傍晚的天色忽然又明亮了起来。 吕晓春走到薛清石跟前,薛清石站了起来。吕晓春在薛清石面前轻快地原地转了一圈,看着薛清石那有些呆滞的表情,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说道:“怎么样,好看吗?”说话的语气竟是有些期待。 “好看,真的好看!”薛清石赞叹道。 “有多好看呢?”吕晓春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薛清石。 薛清石想了一会儿,觉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回答道:“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然后他也笑了,竟笑得有些腼腆。 吕晓春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说了声“走吧”,就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马车已经在吕宅门外等着了,吕晓春走过去却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对车夫说了些什么,车夫听完便驾着马车离开了。吕晓春又告诉薛清石说想要走路去褚家,她想着那样可以顺便在路上逛一逛,薛清石同意了她的提议,于是二人并肩走到了街上。 吕晓春真的像是出来逛街一样,左瞧瞧右看看,悠闲地迈着步子,薛清石为了配合吕晓春自然也是慢腾腾地走着。吕晓春的装扮吸引着街上的无数人的目光,于是和她走在一起的薛清石也成了焦点,街上的女人们都羡慕吕晓春的美丽,而男人们都羡慕薛清石有和吕晓春并肩行走的机会。 吕晓春和薛清石一路说笑着,吕晓春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好。对于吕晓春前去参加褚家人喜宴的事,薛清石是有担忧的,他担心吕晓春会在褚家的婚宴上发生什么意外的事,只是他现在受到吕晓春的好心情的感染,内心的担忧也变得淡了些。 傍晚,夕阳的余晖把西边的天空映得通红,这时候褚家大宅的门前着实喧嚣,来参加褚子浩婚礼的人这时候正陆续到来,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在褚家门前停下,将宽敞的街面都给堵得严严实实。吕晓春和薛清石远远地就看到了褚家门前的热闹景象,二人一边走,吕晓春一边说道:“看来我们没坐马车来还是很明智的,这可真是太堵了。” “晓春!” 吕晓春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一架马车里的刘芊。“芊姐!”吕晓春也高兴地打着招呼,刘芊掀开了马车侧面的小帘,正透过小窗向着自己这边看过来。吕晓春看到刘芊的身旁还坐着刘芊的父亲,便又隔着小窗叫了一声“刘叔”。看样子,刘芊是跟着她父亲一起来参加褚子浩的婚礼的,因为现在前面的马车太多,他们父女二人的马车暂时被堵住了。 刘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跑到了吕晓春面前,又笑着和薛清石打了个招呼。她望着面前的两人,说道:“你们是步行过来的啊?现在看来是比坐车要好。”而后,她仔细地看了看吕晓春的打扮,咂了咂嘴,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说道:“晓春啊,你今天穿的挺好看哪!若是让褚家的人看见你穿成这样,或许还以为你是有意要抢新娘子的风头呢!” 吕晓春哼了一声,说道:“那又怎样?褚家的新媳妇要是真让我抢了风头,那也只能说明她活该,谁让我长得这么好看呢。本姑娘今天就是要做这谈康城里最亮眼的女孩!我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吕晓春说的话让刘芊听出了一种罕见的高傲,毕竟吕晓春一直是平易近人的。联想起吕家和褚家的矛盾,还有之前褚子浩对吕晓春的想法,刘芊便明白了吕晓春的目的。自己这位好姐妹的这种姿态和挑衅无异,不知道褚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刘芊预感今晚上褚家的这场婚礼可能会起一些波澜,她偷偷地瞥了一眼站在吕晓春身边的薛清石,发现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神色平静,正随意地往远处张望着。那男子让人感到莫名的踏实,或许他就是吕晓春今晚的依靠吧。 刘芊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笑着对吕晓春说道:“你真是越来越潇洒了。”她又指了指褚宅的大门,“我和你们一起过去,估计褚子浩去迎亲也快回来了。”说罢,她便跑回马车和自己的父亲说了几句,又跑到吕晓春身边,和吕晓春薛清石一起向褚宅的大门走去。 褚宅的大门口,有门房负责迎宾,吕晓春出示了请柬,三人一齐走进院内。 来参加褚家婚宴的人很多,会客厅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于是褚家人便在宽大的院子中摆放了很多的桌椅板凳,供来参加的婚宴的宾客歇息,又安排了很多佣人端茶倒水。 吕晓春和刘芊进入院中之后,就不断地和一些宾客打着招呼,很多宾客都是谈康城内的生意人家,吕晓春和刘芊与他们都是熟识的。宾客们看到吕晓春的打扮,纷纷开口夸赞,而了解吕褚两家矛盾的人自然都明白了吕晓春的用意。 院子里,来参见婚宴的来宾们正聊得火热,忽然听见外面鼓乐齐鸣,院内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来了!”而后很多人都向大门处涌去,外面的声响是褚子浩从康龙帮接亲回来了。 四五个褚家的佣人赶忙跑到门外,引导疏通来宾们的马车,门外的马车太多了,将褚子浩的迎亲队伍远远的挡住了无法前进。 看着规模浩大的迎亲队伍,人们看到队伍的最前头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那人虽然看起来穿得喜庆,但绝不是新郎褚子浩。人们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康龙帮的帮主王振康! 王振康的出现,让聚集在门口看热闹的宾客们议论了起来。王振康作为褚子浩的岳丈,这个时候应该正在招待自家的亲朋才是,怎么跟着迎亲队伍跑到褚家来了呢?而且他还在队伍的最前头,那应该是新郎的位置才对啊。 门口看热闹的宾客之中,有人笑了起来,说道:“嘿,这褚家这是可以啊!接亲竟然把老丈人都给接来了。” 有人接话说道:“什么呀!褚少爷那是什么身份,啊?人家王帮主这是护送呢!” “护送的谁啊?王帮主是护送的褚少爷呢,还是护送他自己的女儿呢?”又有人接着说道。 “当然是他女儿了,好不容易给嫁出去了,当然不想出什么闪失啦。” “你们说的那不叫护送,那叫押送!” “哈哈哈,对对对,还是这位老兄会说话,就是押送,就是押送!哈哈哈!” 宾客们说笑着的时候,街上的马车也都停放到了别的地方,迎亲的队伍终于来达到了褚宅的门前。 王振康翻身下马,对着门口聚集的宾客们拱了拱手,高声说道:“欢迎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女儿和我姑爷的婚礼,今晚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说完他转身面向队伍里的两台轿子,又是高声道:“女儿,姑爷,你们还不快快下轿!”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喜宴 褚洪和陈显娥在等着褚子浩接亲返回,却听到佣人报告说王振康和接亲的队伍一起过来了。陈显娥的火气直接就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这个王振康,竟然这个样子。他,他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她愤愤不平地说道。陈显娥本就不喜欢这桩婚事,而现在王振康这样的行为,更让她觉得自家操办的这场喜事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褚洪也没有想到王振康会来这么一出。他听佣人说,王振康一来到就招呼起那些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那股热情劲就像是自己娶儿媳妇一样,这完全是喧宾夺主的行为。虽然感觉被伤了面子,但褚洪也只能对王振康的行为感到无奈。他摒退了佣人,对陈显娥说道:“有些话偷偷地说就行了,但王振康既然来了,咱们见到他还是得笑脸相迎,咱们今天不能做丢人的事。” 陈显娥一脸幽怨地看着褚洪,说道:“老爷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做过什么丢人的事了吗?再说了,这一阵子咱们家丢的人还少吗?” 褚洪没有接话,而是叹了口气,说道:“浩儿既然回来了,仪式也就快开始了,咱们也出去吧。见见客人。”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王振康不是独自一个人跟着接亲的队伍来的,他还带着大堂主三堂主等一众手下。到褚家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都向他道喜,他也高兴地向着宾客们说着“同喜同喜”。当王振康一众人走进院中之后,褚子浩和新娘子才在很多人的簇拥下进入院中。 王振康的女儿心智不全,这是人们都知道的,所以人们看见新娘子被一个小丫鬟挽着胳膊,也并不觉得诧异。只是当人们看到新娘子身边的褚子浩坐着轮椅的时候,就有些惊讶了。褚子浩从马背上摔下来又被压断了一条腿,这件事很多人也听说了,所以人们看到接亲的队伍里有两台轿子,便想到了有一台里坐着的是褚子浩。人们都以为褚子浩会拄着拐从轿子里出来,却没想到他是坐着轮椅,看起来他是两条腿都受伤了,人们很好奇褚子浩究竟又遭遇了什么。有些人看到褚子浩这个样子,又娶了一个那样的妻子,觉得这一对小夫妻还真是有意思,便偷偷地褚家幸灾乐祸起来。 吕晓春也是第一次知道褚子浩坐着轮椅,她没想到褚子浩竟然两条腿都受伤了,不过她才不在乎褚子浩为什么会这样。无论褚子浩为何会变成这样,她都觉得活该。 刚才王振康一行人进入院内的时候,吕晓春不想与王振康有什么接触,就有意和薛清石一起站在人群后面。现在褚子浩开始进入院中了,吕晓春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和薛清石一起来到了人群的前端,她这样做,就是为了让褚子浩能够看见自己和薛清石。 在来的路上,薛清石向吕晓春表达了心头的疑惑——既然吕家和褚家处于敌对的关系,为什么褚子浩结婚会邀请吕家人来参加婚礼,而她又为什么会同意前往。吕晓春在一开始收到褚家送来的请柬时,就知道褚家的目的,褚家这样做有向吕家示威的意思。现如今褚吕两家就像是对垒的两方,任何一方的任何行为都有可能是为了打击对方。既然褚家出招了,她当然要接招,于是她便决定接受邀请。她不但要接招,她还要做出适当的回击。既然褚子浩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她就不如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然后再出现在褚子浩的婚礼上,为的就是吸引褚子浩的目光,或许褚子浩在心里将她和新娘子对比一番,这个婚就能结的不舒服了吧。想到要在别人的婚礼上勾引新郎官,吕晓春觉得自己还真是浪荡呢! 果然,褚子浩进入院中的时候,从两边夹道迎接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吕晓春,那一袭菊黄色的裙衫甚是醒目。褚子浩从未见过这样的吕晓春,真是太好看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只是看了一眼,他就觉得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想要偷偷地再看一看,把吕晓春今天的样子印在脑海中,却突然看见了站在吕晓春身边的薛清石。他看见那个挺拔的男子神态自若地背着手站在那里,那男子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只是被那个男子瞥了一眼,褚子浩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他发觉有一种本应该深埋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就要翻涌出来了,他以为自己经过了这段时间已经克服了对那个男子的恐惧,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褚子浩坐在轮椅上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住轮椅的扶手。身后的推着轮椅的佣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他精神高度集中,很害怕那个男子会突然对他出手。然而那个男子确实只是瞥了他一眼而已,直到他完全进入院中,那个男子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褚子浩已经返回,但婚礼仪式却没有马上进行,因为知州秦大人还没来。在褚洪邀请的所有宾客之中,秦希勇是分量最重的一位。褚洪早就已经得到知州府的回复,秦希勇会亲自来参加褚子浩的婚礼。褚洪虽然私底下和秦希勇产生了一些不快,但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所以对外人而言,他褚洪和秦希勇的关系还是非同一般的。如果现在秦希勇还没来,褚家就开始进行仪式的话,也许宾客们就会以为褚家和秦希勇之间出了什么事。在现在这个关头,褚洪自然不想让宾客们有什么想法。 天色逐渐黑了,褚家的院子里挂起了不计其数的红灯笼,整个大院中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王振康和褚洪夫妇见面了。在王振康面前,褚洪表现出了喜气洋洋的姿态,没有人知道他昨天晚上愁得睡不着觉:至于陈显娥,虽然内心鄙视褚洪的装模做样,却也懂得在王振康面前维持应有的体面。 王振康满面春风,说道:“亲家,看看这么多宾客,咱们这一次,真是把事情办得太有排面了!那些个宾客,有很多一部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来的,他们基本上都是我江湖上的朋友。本来我是应当在康龙帮招待他们的。但是我一想,既然我要到你这边来,不如就把他们一起带过来,给你充充人气捧捧场。你也不用因为这个感谢我,把我那些朋友好酒好菜的招待好就行了。还有,我那些朋友既然是算作给你褚家捧场的,当然也是带了贺礼的,只不过我来之前就已经先替你收下了,等以后再算着怎么分吧。” 王振康摆了摆手,说道:“你这就是见外了,咱们还用分吗?你全收着吧。” 王振康哈哈一笑,道:“好!亲家就是豪爽,我也不客气了,就全收下了。我估计你们也不缺那点钱。” “喜事是我们家办的,酒和菜也得我来管着,钱却让你收走了。我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你真是个王八蛋!”褚洪脸上笑嘻嘻地说着不用客气之类的话,心里已经对着王振康骂开了。 王振康又向坐着歇息宾客们那边看了一眼,说道:“我说亲家,那个不是吕家的小丫头吗,她也过来了?”王振康的视线焦点落在吕晓春的身上,吕晓春正和刘芊还有薛清石说笑着。 褚洪也顺着王振康的视线看去,回答:“没错,我是给吕家发请柬了。”他更加在意的是薛清石。 王振康微微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小丫头打扮的还挺漂亮呢!” 陈显娥哼了一声,也看向吕晓春的位置,恨恨地说道:“贱人!穿成那样不知要勾引谁呢,狐狸精!” “看来弟妹很不喜欢那小丫头呢。今天这个场合穿成那样,就是不守规矩,确实令人生厌。”王振康看向陈显娥,说道,“咱们都先先忍一忍,等我闺女和我姑爷拜完堂,宴席开始之后,我想办整整她,挫挫她的锐气。” 这时候,王振康和褚洪夫妇看到宾客们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三人再一看大门处,才发现原来是韦福高来了。 宾客们纷纷和韦福高打着招呼。韦福高是秦希勇身边的人,有些时候就能够代表秦希勇,人们对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韦福高越过一众宾客,来到王振康和褚洪夫妇面前,将贺礼交到褚洪手中,说道:“褚老爷,褚夫人,王帮主也来啦!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来晚了。” 褚洪说道:“韦师爷是一个人来的么?秦大人呢?” 韦福高说道:“大人昨天离开江城去令天了,听他的意思,是家族有事召他回去一趟。事情发生的实在很突然,大人让我转告你一声,希望你不要生气,毕竟大人是之前说好会亲自来的。” “是这样啊,还真是不凑巧。”褚洪悻悻地说道。 韦福高到了之后,仪式便马上开始。褚子浩腿脚不便,新娘子也不是一般人,二人在佣人的协助之下终于拜堂成亲,整个过程还算顺利。至于闹洞房的环节,因为新郎新娘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什么人真的去闹。于是仪式过后,宾客们便坐回院中的座位上,等待宴席开始。 褚家办的喜宴,酒菜都是上品。佣人们不断地将菜肴送往不同的桌位;宾客们则高声喧哗着,互相敬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薛清石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他更喜欢看着人们尽情吃喝的样子,这又让他回忆起小时候参加婚宴的场景。 宴席正进行着,王振康来到了其中一个桌位旁,这一桌坐着的都是康龙帮的人。王振康小声地和三堂主说了几句话,三堂主听后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对着所有宾客高声说道:“各位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帮主希望所有来宾都能吃好喝好。现在呢,帮主让我做点事情助助兴。我没有什么手艺,就给大家耍两套拳看看吧。” 三堂主说完,便走到院中的一片空地上,这片空地恰好处于宴会区域的中央,所有宾客都能看到三堂主的身影。 三堂主环视四周的宾客,然后摆出起手式,便开始耍起功夫。大多数的宾客都不懂功夫,只是觉得三堂主的一招一式很好看,便时不时的鼓掌叫好。三堂主的一番表演,使得本就热闹的气氛又更加热闹了。 三堂主正在耍着一套拳法,人们突然听到王振康大叫一声“接兵刃!”,而后就看到王振康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长刀,向三堂主丢了过去。只见三堂主一个闪身,右手轻易地接住了刀柄,又听见他大声说道:“再给大家耍一套刀法看看。” 三堂主握着刀,耍得风生水起。三堂主手中的刀在月光下映着白光,看起来十分锋利,一众宾客聚精会神地看着。忽然,人们看到三堂主在做完一个动作之后,顺势将手中的刀举了起来,向着距离他很近的一个桌位上的一位坐着宾客砍去。人们定睛一看,发现那位宾客正是吕晓春。 大多数宾客对三堂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也有少数宾客害怕那把刀会真的落在吕晓春身上,于是紧张地用手捂住了嘴。只有吕晓春切实感受到了危险,这危险来的太突然了,她没有任何准备,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看着刀刃向着自己劈过来。 就在三堂主的手中刀要砍到吕晓春身上时,薛清石瞬间出现在了三堂主面前。他以极快的速度,用左手擎住了三堂主的手腕,止住了继续下落的刀刃,同时又以同样快的速度右手成拳,对着三堂主的胸口一拳打出。一声闷响,宾客们只看到原本正在挥刀的三堂主,瞬间倒飞出了三丈开外。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薛清石。那个男子刚才一直坐在吕晓春的身边,没有人看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三堂主面前的,更没有看清楚他是怎样出手的。人们只看到那个男子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隔着五丈远的距离和王振康对视着。 王振康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薛清石,进门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这个男子,想来这个男子就是吕家找来的帮手了,没想到这么年轻。这时候王振康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他的心里对薛清石却没有半分轻视——他没看清楚刚才薛清石是怎样出手的。 一时间,薛清石和王振康就那样对视着,谁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气氛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吕晓春也从突然的紧张中平静了下来,但他又开始担心薛清石会和王振康起冲突。三堂主被打飞时,围观的宾客纷纷惊呼,这时也都安静下来了,人们也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搞懵了,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有一位宾客打破了安静的气氛,那位宾客突然开始鼓起掌来,并大声叫嚷着:“好!精彩!” 那位宾客的声音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人们看到那位宾客站起身来,用力地鼓掌,满脸崇拜的表情看向三堂主倒飞出去的方向,又听见他大声说道:“三堂主的表演真卖力气,就跟真的似的!一个人耍拳有什么可看的,还是对打有意思。我还想看,再来一段!” 其他的宾客听了,顿时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表演啊,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可吓死我了!”有宾客捂着胸口说道。然而更多的宾客都被提起了兴致,也纷纷要求再来一段。 吕晓春见状站了起来,对着所有宾客拱了拱手,说道:“这只是给大家的一个惊喜,助助兴而已,但是没有更多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大家吃好喝好。”说罢,便拉着薛清石的胳膊快速离开了褚宅的大院。 王振康一动不动地看着吕晓春和薛清石二人离开,康龙帮的人也检查了三堂主的情况,而后王振康便听到大堂主小声地说道:“帮主,老三的肋骨断了,人也昏迷不醒。”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火 房间内,点着的红蜡烛散发着柔和的光。褚子浩面对着床坐在轮椅上,床沿上坐着的,是已经成为他妻子的王家小姐。新娘子蒙着红盖头。不同于外面宾客们的吵闹,房间里的夫妻二人都没有出声,屋里很安静。 褚子浩虽然眼睛看着的是自己的妻子,但心里想着的是却是吕晓春。自从今天看到吕晓春之后,他就总是不自主地想着吕晓春的样子,就连进行仪式的时候,目光也在偷偷地搜寻宾客中吕晓春的身影。这一阵子,褚子浩一直在城外的宅院里静心休养,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很多事情,还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父辈给自己安排的婚事,但是今天吕晓春的出现让他的心湖又荡起了涟漪。“为什么吕晓春那样的女子不能成为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自己要和王振康女儿那样的人结婚?”褚子浩对于得到吕晓春的渴望又强烈了起来,也对自己就这样结婚了而不甘。他突然很厌烦今天的婚礼。吕晓春为什么会以那个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想明白了。他承认,吕晓春的目的达到了。 褚子浩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既然有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只能成为梦想,干脆还是先接受现实吧。所以他停止了一些胡思乱想,又将心神拉回眼前的世界,眼前坐着的就是他的妻子。他端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是面朝他坐着的,二人就如同是在对视,只不过他确实是在看着他的妻子,却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不是也在透过红盖头瞧着他。 自拜过堂,入了洞房之后,褚子浩和他的妻子就一直这样面对面坐着。时间过去好一会儿了,气氛也有些尴尬。褚子浩决定和妻子说说话,打破这样的气氛,于是他对着妻子开口说道:“哎!” 褚子浩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房间内是足够让人听清楚的,况且他的妻子还是面对他坐着的。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好一会儿过去了,他的妻子也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害羞吗?”褚子浩有些疑惑。他从没和妻子说过话,现在主动开口也是想听听妻子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一次开口没有回应,他又出声道:“哎,小囡。”王小囡便是王振康女儿的名字,褚子浩觉得这个名字起得有些随意了,或许是王振康对女儿不满意吧。 褚子浩叫出了妻子的名字,但妻子还是没有回应他。褚子浩有些不高兴了,便微微地提高了说话的调门,“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啊?你什么意思啊?” 褚子浩说完,还是没得到自己妻子的回应,但紧接着,他就听到有打呼噜的声音从王小囡的盖头底下传出来。“这家伙竟然睡着了!她就这样坐着睡着了!”褚子浩大吃一惊。 能在这个情形下睡着,而且还能一直保持着坐姿不倒,自己的这位妻子果然不一般,褚子心生感慨的同时也是浩哭笑不得。他摇动轮椅,向着坐在床沿的妻子靠近了一些,然后又拿起了一直放在腿上的玉如意,想要挑开王小囡头上的红盖头,看一看王振康的女儿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褚子浩从没见过王小囡的样子,他对自己妻子的相貌还是有一些期待的,他觉得既然自己妻子的脑子有问题,要是长得也不好看,那么自己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正当他想要挑开盖头时,敲门声响了起来。门被推开,褚洪和陈显娥走了进来。 “哎呀,浩儿你还没给人家掀盖头呢。快点快点,咱们得一起出去给客人们敬酒了。”褚洪催促道。当他走近褚子浩时,也听到了新娘子从盖头底下传出的呼噜声,他顿时目瞪口呆,指着新娘子对褚子浩说道:“这就睡啦?” 褚子浩无奈的点了点头。褚洪手捂额头,说道:“这叫什么事啊!你快点给她掀盖头,然后把她叫醒,咱们该出去敬酒了。” “好吧。”褚子浩说着就要有所行动。这时,一个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个侍女是从康龙帮跟过来的,一直服侍着王小囡,她之前一直在房间外候着,现在进来是想要搀扶王小囡和褚家人一起出去敬酒。知道王小囡睡着了,侍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褚少爷,且慢!” 褚子浩的手停住了,看着那个走过来的侍女,说道:“怎么了?” 侍女回答道:“我突然想到,我家小姐到了这个时间就一定要睡觉的,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习惯了。而且不能叫醒她,小姐若是被闹醒了,是会生气的。” 陈显娥哼了一声,满不在意地说道:“生气?怎么个生气法啊?” 侍女仿佛没有听出来陈显娥的阴阳怪气,只是平静地说道:“撒泼,打闹,大喊大叫,咬人,挠人,都是有可能的。我们小姐情况特殊,褚夫人,褚老爷和褚少爷也是知道的。” “岂有此理!这怎么行?怎么能取这样的媳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退婚!退婚!”陈显娥激动地嚷道。 “褚夫人这话还是对我们老爷说吧。”侍女依然很平静。 陈显娥听了,就像被噎住了一样,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褚洪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让她一起跟着敬酒了,让她在这睡吧。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先把今天的事办完。” “就依老爷的意思吧。”陈显娥的声音小了下去。她本来也想看看儿媳妇长什么样子,现在也没了兴致。说罢,就和褚洪一起走出了门外。 褚子浩见状,便没有去掀妻子的盖头,而是跟着父母出了房间。 褚洪夫妇和褚子浩一起刚来到院中,就看到宾客们都安静了下来,而王振康站立着正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远处有两个人影刚刚走出大门。褚洪夫妇和褚子浩又走得近了一些,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竟是康龙帮的三堂主,而跟着王振康来的康龙帮一伙人正围在一起,像是在查看三堂主的情况。 褚洪急忙走到王振康身边,“亲家,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三堂主是怎么了?” 王振康回答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我有心让三堂主耍一段拳脚给大家助助兴,却没想到跟着吕家那个小丫头一起来的那小子,会突然出手偷袭三堂主。他们出手偷袭之后,直接就跑了,看来他们是早就打算来这宴会上闹事了,真是卑鄙下流。亲家你真是不应该邀请吕家的人过来。我看着他们逃跑,本想出手把他们留下,但这样喜庆的场合实在不适合动武。我是顾大局的人,三堂主受的伤也只能先忍一忍,之后我会去吕家找他们算账的。” 王振康虽然嘴上说话很硬气,但见识过薛清石出手之后,他心里也没底。若是有把握对付薛清石,他也绝不会让薛清石和吕晓春从这个院子离开。他没想到吕家找的这个帮手竟是个硬茬。王振康在心里盘算起曾经对褚洪做出的承诺,现在看来帮褚家对付吕家这件事不太好办,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女儿已经嫁进褚家了,自己的目的也暂时达成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自家办的喜宴上出了这么一件事,褚洪觉得多少是有些伤面子的,但王振康既然是有这种打算,他也不好说什么。王振康都没有出手把人留住,他更没有那个本事出去把人找回来。于是他只好点了点头,接着王振康的话说道:“好吧。这边的事还得继续,该敬酒了。” 没有人注意到褚子浩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这是他的婚礼,但这时候他突然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这场婚礼从开始被谋划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让这场婚礼越发的像是一场闹剧,也让这场婚礼变得滑稽。然而今天还未过去,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发生什么让人意外的事呢。褚子浩本想着出来敬酒的时候还能再看一看吕晓春,但他刚好只看到了消失在大门处的那一抹菊黄色的倩影,心头的期望也变成了微微的失落。 王振康随同褚家人一起向宾客们敬酒,说是替代自己的女儿,但褚洪还是觉察到了王振康不过是想借机再出出风头。看着王振康和宾客们碰杯并开怀畅饮的神情,仿佛他已经忘了三堂主的不幸。 在褚家大宅的附近有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正当褚家人在自己的大院子里招待宾客时,吕迪和李文还有十二个沟厉人进入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宅子,一行人在这里等候着。 吕迪为了能够在褚子浩结婚这天实施自己火烧褚家的计划,除了请求李文张腾帮自己找人手之外,还做了一些准备,其中就包括买下了这座小宅子做为行动时的基地。在买这座小宅子的时候,吕迪使用了一些手段,确保没人能查出来这座宅子的实际主人是他。所以当李文知道吕迪做了这样的准备之后,表面上对吕迪赞叹不已,内心也微微改变了对吕迪单纯好骗的看法。 敲门声响起,吕迪打开门,张腾走进房间里。 “褚家什么情况了?”看到张腾回来,李文开口问道。 “人还是不少,怪热闹的。”张腾回答,他之前一直在褚宅外面盯着。“不过,我看到你姐姐从褚家出来了。”张腾说着还看了吕迪一眼。 吕迪眼神一亮,赶忙问道:“张大哥,你确定你看到我姐姐出来了?” “错不了,除了你姐姐,不可能有谁能长得那么漂亮。”张腾很确定地说道,“你姐姐穿着菊黄色的裙子,从褚家出来之后就上了一辆马车。哦,对了,你姐姐还拉着一个男的的胳膊,那男的和你姐姐一起上的马车。那男的是谁啊?你姐夫?啧啧,你姐姐什么时候有的男人啊?” 菊黄色裙衫,还和一个男的一起。吕迪觉得张腾说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姐姐了。他不理会张腾的好奇,而是对李文说道:“李大哥,既然我姐姐已经从褚家出来了,我们这就行动吧。”在今天这个时机火烧褚家,不知会有多少人受伤,而吕迪要确保的就是不会伤到自己的姐姐。所以他在这里等的就是吕晓春离开褚家,他本以为吕晓春会在宴会结束才走,却没想到吕晓春现在就离开了。 李文点头应道:“好,就听你的。早点干完,回家睡觉。可是吕兄弟,你说过你会准备放火用的东西,现在先把东西给大家分一下吧。” “当然。”吕迪说着便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抱着两个坛子回来了,然后又拿来了一个舀子,一个漏斗,还有很多个小瓷瓶子和数十根棉线。 吕迪将坛子的封口解开,用舀子和漏斗将坛子中的液体装进了一个个小瓷瓶里,又给每一个小瓷瓶插上了棉线。 众人都疑惑地看着吕迪做的这一切。李文开口问道:“吕兄弟,你这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吕迪回答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油,烧起来特别厉害。据说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叫‘希拉’的地方,这种油就是那里的人发明的,因此也被叫做‘希拉火’。我为了搞到这两坛希拉火,可是废了不少力气呢!” 顿了顿,吕迪拿着一个装好油的瓷瓶说道:“到时候,咱们用发烛把这棉线点着,再把这个瓶子扔进褚家就行了。这些瓷瓶都是从褚家的窑烧出来的,质量差得很,保证一摔就碎。而且,咱们用了褚家的瓷,事后也不好被查到。” 一众人大开眼界。李文叹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们要扔火把呢!这玩意可比火把好用多了啊。你们大户人家就连放个火都这么与众不同。” 准备妥当,吕迪一行十五人穿着夜行服走出了小宅子。十五人来到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就在褚家大宅的后面,其中的一面墙就是褚宅的院墙。隔着院墙还能听到院内的喧哗声,想来院子里的宴会一定很热闹。 吕迪想到要做的事情,感到有些紧张,毕竟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一路走来,他一直注意着别被人看到,然而这一路上确实没遇到任何人,他觉得真是幸运。 十五人围绕着褚宅的院墙分散开来,每人手上都有三或四个瓶子。众人将手中所有瓶子的棉线全都点燃,然后将瓶子对着褚家的院内一股脑全扔了出去。 褚宅院内,人们正沉浸在喜宴的欢乐氛围中,忽然有数十个瓷瓶子从墙外飞了进来。那些瓷瓶子飞落在褚宅的各处,有些落在了房顶上,有些掉进了后院,全都摔得粉碎,然后爆发出强烈的火焰。 王振康和褚家人正在宴席之间向每一桌宾客敬酒,突然从天而将的瓷瓶子将所有人吓了一跳。有些瓶子落在地上,有些则直接砸在了宾客们围坐的餐桌上,瞬间燃起的火焰让宾客们慌了神,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宾客们看到突然四处燃起的火焰,纷纷叫嚷着离开席位,不约而同地向着大门跑去,想要离开褚家的院子。一时间,原本欢闹的宴会乱作一团。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红色的夜 褚家宅院内的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措手不及。没有人知道这火是怎么来的,人们只看到有小瓶子从墙外面飞进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每个摔碎的瓶子都会向四周迸射出火焰。那火焰很很凶猛,几乎能够瞬间点着任何可燃物体。一些不幸的宾客就被飞溅的火焰烧到了衣服,便惊叫地拍打衣服,想要把身上的火熄灭。 宾客们忙着逃出褚家的宅院,褚洪夫妇推着轮椅上的褚子浩慌忙找地方躲避,而王振康看着不断飞进院中的瓶子,则是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来!”然后就带着康龙帮的人冲出了褚家大院。 王振康现在的心情很坏。他亲自来到褚家,有让自己借机出出风头的意思,但也有给褚家壮声势的意思,毕竟他王振康威名赫赫。可是今晚的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顺着他的心思。先是三堂主被人打伤,这时候又有人放火捣乱,这些事令他感到伤了面子,他很愤怒。既然三堂主被打伤的事暂时不好追究,那么现在有人放火的事就一定不能放过,所以他一定要抓住放火的人。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火,但他下定决心,不论是谁放火,只要被他抓住,绝不轻饶。 褚宅的墙外,吕迪一行人扔光了手中的***。“差不多了,撤吧。”李文说道。“嗯,好!”吕迪回应。他们刚要走,就听到有很多人跑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些人似乎正向着他们这里跑过来。“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快跑!”李文招呼着。一行人迅速离开巷子。 夜色中,吕迪一行人全力奔跑着。他们穿街过巷,不断变换着路线,为的就是能够甩开追踪他们的人,但无论他们怎样变更路线,总是能够听到身后远远传来的跑动声。 “我说,兄弟们,咱们分开跑吧。估计是康龙帮的人在追,他们经常打打杀杀,肯定比咱们能跑。而且咱们人太多了,目标太大,咱们分开跑他们才不好追。”李文气喘吁吁地说道。在他面前是一个多方向的分岔口。 “好,我们往那边跑。”一个沟历人回应道。说罢,就和四个沟历人一起离开了队伍。 “我们四个一起走。”又有一个沟历人说着,就和其他三个沟历人一起向着其他方向跑开了。 两拨沟历人离开后,还剩下吕迪李文张腾以及三个沟历人在一起。“咱们一起往这边跑吧。”李文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率先跑去。吕迪和张腾等人见状,都赶快跟上。 李文在最前面跑着,吕迪和张腾等人在后面跟着。李文听着后面远处的跑动声越来越小,便知道追踪的人没有跟着他们向这个方向过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就这样一直往前跑,再过一个路口之后会进入一条巷子,而在那条巷子附近的一座小房子里,有一群沟历人正在做着准备,当吕迪跟着他跑进那条巷子时,便会和那群沟历人相遭遇。对他来说,到时候才是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和吕迪一样,李文也在等着今天晚上的来临,以便实行他和神教的那帮沟历长老们制定的那个赚五万两银子的计划。李文知道自己的计划是有漏洞的,当今晚的事情过去以后,若是吕迪提起,有一些事情他是不好跟吕迪解释的。比如,按道理说,他们一行人去褚家放火之后,若是有人出来追他们,应该是褚家的人来追才对,但在他的计划中,是康龙帮的人在今晚追踪的时候顺便绑架了吕迪,这就有些奇怪了。对此,李文也想过一种解释,就是康龙帮以新娘子的娘家人的身份派了一些人到褚家来参加婚宴,也正是那一部分人追踪他们并绑架了吕迪。这样的解释多少有些牵强,但是李文将这种情况定为巧合,而且他觉得吕迪是好糊弄的,这样的解释是可以的。但令他大喜过望的是今晚王振康会亲自带人到褚家来,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于是他的计划就顺理成章了,一些不好解释的东西也就变得好解释了。自己女儿的婚礼被人给放火搅合了,当爹的带人出来追查,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想着自己的计划一下子变得完美无缺,李文在心里叹道:“真是天助我也!” 就在李文带着吕迪几人向着计划好的巷子奔跑的时候,在李文所知道的那个小房子里,确实有一群人正在做着准备。这一群共有八个人,他们正在换上夜行衣。如果这时候李文来到这个小房子里,便会发现这八个人并不是他所知道的那群将要和他在巷子里碰面的沟历人。 “小瑞,把这些尸体处理一下,速度要快。然后到巷子里与我们集合,吕迪和李文他们应该快来了。”一个男人说完便带上了头套将脸蒙好,然后走出了小房子。 叫小瑞的年轻男子应了一声,然后便看向房间内地上的尸体,那些尸体共有八具,都是沟历人。 李文引着吕迪跑进了那条计划中的巷子,李文有意放慢了奔跑的速度,连续跑了这么一段时间,他也确实有些累了。“吕兄弟,只要出了这条巷子,后头的人要是还没追上来,咱们就安全了。”李文喘着粗气说道。 “嗯。”吕迪也跑累了,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困难。 这条巷子比较长,一行人刚跑过了这条巷子的一半,忽然就看到前方有人影闪动,借着月光,才发现那竟是好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刀或者棍棒。那些黑衣人正向着他们迎面奔来。 看到那群黑衣人,李文直接大吼一声:“糟了,是康龙帮的人,快往回跑!”说完,又拉着吕迪转身往回跑。 电光火石之间,吕迪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既然是康龙帮的人,有必要穿着黑衣蒙着脸吗?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毕竟这时情况危急凶险,容不得他仔细思考,他只能紧跟着李文转身跑回去。 吕迪一行人身体疲惫,那帮黑衣人则是以逸待劳,黑衣人很快就追了上来。两拨人都穿着夜行衣,都蒙着脸。仓皇之中,吕迪突然感到后脑被人重击了一下,然后便倒地不醒。 看着吕迪晕了过去,所有人都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李文拉下面罩,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然后看着那帮追他们的黑衣人说道:“好了,计划成功!”又指着地上的吕迪说道:“他就交给你们了,别忘了明天给吕家发勒索信。我们就回家睡觉了。” 李文说完,就和张腾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回想这次的行动,李文觉得真是顺利,他已经开始想象到时候分那五万两银子时的美好场景了。正当他沉醉在美好想象中的时候,突然听到张腾惨叫一声,就看到张腾倒在了地上,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腹部被人从身后用利器刺穿了,他低下头,看到腹部冒出了一段沾血的刀。 身后的人将刀抽了回去,李文才感到剧烈的疼痛,但内心更多的是愤怒。他突然明白了,沟历人过河拆桥了。是他设计了整个计划,他也亲自参与了实施,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即将取得成果的时候,沟历人会用这样的方式将他一脚踢开。他颤悠悠地转过身去,满脸怨恨地看着那个捅他一刀的人,颤声说道:“真……卑……鄙啊!” “哈哈哈!”那人发出了笑声,说道:“你一定认为我是沟历人了吧?”那人也拉下了面罩,“仔细看看,认识我吗?” 李文脸上除了怨恨,又多了一丝疑惑,他强忍着疼痛看着面前的那张脸,感到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不认识我也没什么。”那人说道,“但我不会让你做个冤死鬼的,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沟历人就行了。哦,还有,从这时起,你的这个计划就跟沟历人没什么关系了。”那人说罢,便挥刀割断了李文的喉咙。 黑衣人们杀死了李文张腾和三个沟历人,然后为首的黑衣人便吩咐其他人打扫现场,又对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小瑞,你快准备准备,王振康应该快来了。”小瑞听了,便开始脱下身上的夜行衣。 黑衣人们很快离开了巷子,他们带走了昏迷中的吕迪和一些尸体,只留下了一具沟历人的尸体和那个名叫小瑞的年轻男子。小瑞现在已经是一身普通人的装扮,只是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沾血的刀。 小瑞看了看那具躺在地上的沟历人的尸体,便把手中的刀丢在了地上,然后往地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王振康带着一帮手下追踪放火人的踪迹,追着追着就跟丢了。“他妈的,跑得还挺快!”王振康恨恨地骂了一句。 正当王振康正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时候,跟他一起追出来的一个手下提议道:“帮主,我们不如到那边去看看吧。我之前听到那边好像有人跑动的声音。”那个手下说着,还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真的?”王振康看着那个手下指的方向,狐疑地说道。顿了顿,他一拍手,说道:“行,就到那边看看,反正现在也不知该往什么地方去了。”说罢,便向着那个手下指的方向跑去。其他手下也赶忙跟上。 顺着那个手下指引的方向,王振康一伙人来到了一条巷子里。刚一进入巷子,王振康一伙就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他们赶忙过去查看,发现其中有一个是个黑衣人。 康龙帮一伙仔细检查了那个黑衣人,发现黑衣人已经死了,而且那个黑衣人看起来像是个沟历人。再一看另一个躺着的人,有人便惊讶地叫道:“小瑞!” “小瑞!”王振康也有些惊讶。王振康认识这个小瑞,小瑞是康龙帮帮众,是三堂主手下的人,今晚上也跟着他一起到褚家参加喜宴,没想到这时候竟是躺在了这条巷子里。王振康刚才一直忙着追踪放火的人,并没有仔细点查自己手下的人,若不是这时候见到,他几乎已经忘了小瑞的事。 “他这是昏过去了,快把他弄醒,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王振康对着身边的手下大声说道。 然而王振康的手下还没有所行动,小瑞就缓缓睁开了眼睛。小瑞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看了看眼前的人,最后目光聚焦在了王振康脸上,“帮主!”他像是吃了一惊似的出声叫道。 “小瑞,发生什么事了?”王振康问道。 小瑞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然后像是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跟着帮主从褚家跑出来,追踪放火的人,没想到追着追着就和大家分开了。我一直追着他们跑到了这条巷子里,他们可能是看我孤身一人,就想和我打。我不能怂啊,我手里拿着刀呢!当时挺乱的,我用刀捅了他们其中一人,也不知捅死了没有,然后我就被打晕了。哦!我还听到他们说话了,他们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但就是听着声音像是沟历人。” 王振康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个死过去的沟历人,再结合小瑞说的话,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便低声说道:“这么说,今晚就是沟历人放的火了。” “应该就是了,也不知道他们和褚家有什么过结,非要在今晚干这种事。”小瑞附和道。 今晚经历的一些事情,让王振康愤怒到了极点,仿佛此时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可以让他释放自己的愤怒。他激动地说道:“哼!我不管他们沟历人和褚家有什么过结,但今晚是我王振康嫁女儿。他们敢这么做,就是和我王振康过不去,就是不把我王振康放在眼里。我王振康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不起的!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弟兄们,跟我回帮里叫人。今晚,咱们踏平沟历人的据点!” 王振康带着一帮手下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城东南的康龙帮总部,召集了副帮主蒋重义以及二堂主四堂主等人。 蒋重义和二堂主四堂主本来都已经睡下了,这时候被叫起来自然有些不满,但听了王振康的遭遇,除了感到诧异,也只能服从王振康的要求。毕竟帮主折了面子,想要找回去是应该的。 王振康点查了一番人手,而后问道:“阿久呢,他怎么不在?” “回帮主,五堂主回家探亲了。是在您前往褚家之后才走的。”有帮众回道。 “这个时候回家探亲?真会挑时间!不过,今晚的事有他没他不重要。”发过牢骚,王振康又对所有人说道:“叫上现在还在帮里的所有弟兄,所有人都拿上家伙,咱们现在去沟历人的聚居区砍人,往死里砍。有多少砍多少,只要是你们能看见的,一个活口都不留!出发!” 这天夜里,在王振康的带领下,康龙帮的人血洗了沟历人在谈康城的聚居区。当时正是深夜,所有人都睡着了。康龙帮的人从不同的方向潜入聚居区,他们悄悄地进入了聚居区内的每一户人家,杀死了他们所看到的每一个沟历人。当晚,所有待在聚居区内的沟历人无一幸免,包括神教的所有长老,也包括去褚家放火之后返回聚居区的九个沟历人。 王振康在沟历人的聚居区内制造了一场屠杀,只是他不知道,就在同一时刻,还有一场惨案正在谈康城内发生着——身为谈康城首富的褚家人,连同刚娶过门的儿媳妇,一共一家四口,以及为褚家服务的所有佣人,全部被一帮身份不明的人杀死在了褚家的大宅内。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无证 “大婶,请问这户人间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有那么多的衙差啊?”孙雨向一位妇人打听着。 这时候正是辰时。孙雨一个人出来闲逛,走到褚家大宅附近时,便看到有腰间佩刀的衙差正一左一右在褚家大宅的门口把守着。褚家宅院的大门紧闭,只是当偶尔有衙差模样的人进出褚家大宅时,守门的衙差才会将大门打开一个刚好能够一个人进出的缝隙,待那衙差经过之后,守门的衙差便赶忙将门关上,就像是怕有外人看到院内发生的事一样。守门的两位衙差单手握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神情肃穆,如同是向外人表达“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信息。褚家宅院外的大街上,很多人聚在一起,对着褚家大宅指指点点,围观闲聊着。孙雨对这一切感到好奇,便向围观人群中的一个妇人打探消息。 妇人扫了孙雨一眼,以为孙雨就是个看热闹的人,便说道:“听说这宅子里死人了。” “死人了!”孙雨一惊,又向褚宅看了一眼,接着对妇人说道:“您是说这院子里死人了?” “我也是听说的,不过看官府这阵仗,应该是真的。”妇人说道,“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你可能不知道,这户人家姓褚,是这谈康城里最有钱的人家。这褚家少爷昨天刚取的媳妇,今天家里就出了这种事,这大户人家可真是不消停。” 孙雨知道褚子浩结婚的事,包括昨天晚上褚家的喜宴被人纵火破坏的事,她也从密探那里得到了消息。对于纵火者的身份,她也很感兴趣,也安排了密探去进行调查。但是褚家死人了的消息她之前一点也没听说。褚家死的是什么人,是因为什么死的,她都完全不知道,想来也只能等回到住所之后再跟密探询问情况了。 褚家大宅之中,十多个捕快正在勘察现场,他们已经忙活了个把时辰了。 “主仆加在一起,一共四十二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真是够惨的。”被人称为小丁的捕快说道,他刚刚将宅子里的情况全都检查了一通,他身旁还有一个捕快。那捕快回应道:“都是在夜里熟睡的时候被人杀掉的,全是割喉,一刀毙命。行凶者手法专业,而且应该是人手众多,也不知他们是什么身份。” 小丁站在院中,又环视了一下褚家的宅院,他听说褚家昨晚被人放火了,看现在褚宅的一些房屋还带着烧焦的痕迹,想必昨晚的那场火着实不小,而能称得上幸运的是没有房屋出现严重的损毁,只是人都不在了,那种幸运也没什么意义了。他说道:“咱们在这里查了这么久,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继续待下去完全是浪费时间,可要是就这样回去,也不好跟大人交代。唉,真麻烦。如果金哥也在就好了,他可是查案高手,凭他那出色的观察能力,一定能发现一些咱们没注意到的线索。” 小丁身旁的那个捕快表示同意,说道:“说起金哥,他到底去哪里了?人突然就不见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 “是啊,他去哪里了呢?”小丁喃喃自语。 知州府内,韦福高向秦希勇汇报:“大人,那些差役们都回来了。他们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就对了,没有就对了!我可是专门交代的,不能留下任何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秦希勇哈哈一笑,又说道:“哎呀!我不可能总是那么不顺的嘛!之前我让人去杀金继武,结果我的人说完活了,可他金继武却不见了,是死是活也没个说法。这一回,褚家上下四十多人,不可能再来个集体失踪吧。要是这一次对褚家的行动也出个什么意外,我可就真要怀疑我手下的这帮人到底还能不能干活了。” 正如秦希勇所说,是他安排人手制造了褚家的血案。昨夜,褚家因为突然从天而降的火灾而匆忙结束了正在进行的喜宴,当时,褚家上下所有能动起来的人都参与到了灭火的行动中。褚家人一直忙活到了深夜,才将火扑灭。褚家人白天都忙着给褚子浩办喜事,到了晚上又奋力救火,每一个人都疲惫不堪,就连褚洪都累的差点晕过去。忙完之后,褚家所有人都想着赶快去睡觉。昨夜,褚家所有人都睡得很沉,似乎没有什么能将他们闹醒,以至于秦希勇的杀手们发现准备的迷香也派不上用场。杀手们悄悄地进入了褚家,完成了秦希勇安排的任务之后,又悄悄地离开褚家,返回知州府复命。随后,秦希勇又装作是毫不知情一般,谎称是接到有人报官,便在今天很早的时候将衙差们派去褚家进行调查,以防止有其他人发现褚家的异常,同时他也是为了尽早封锁现场,便于后事的谋划。 当初褚洪以地下钱庄为筹码要挟秦希勇对付吕家的时候,秦希勇便对褚洪起了杀心,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直到他碰巧知道了吕迪的计划,便认为机会来了,也终于趁机付诸了行动。想着这一切,秦希勇淡漠地自语道:“褚洪啊褚洪,若你泉下有知,希望你会后悔曾经对我发出过威胁。” 这时候,知州府内的一个仆人来到秦希勇身旁,说道:“大人,康龙帮的帮主王振康来了,他想要见韦师爷。”仆人说完,看了看韦福高。 “王振康来了?”秦希勇眉毛一扬,“这老小子还挺有精神哪,昨夜搞了那么大的阵仗,今天也不睡个懒觉。” 韦福高说道:“大人,王振康莫非是知道褚家的事了?” “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他难免想在今天早上去褚家看看,当他看到褚家那些衙差,自然想要打听一番。昨天刚嫁出去的女儿,今天就没了,嘿嘿。”秦希勇说着,目光深邃了起来,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是很明白火烧褚家的黑锅是怎样背到沟历人身上的,但是王振康昨夜做的事确实是在无形之中帮了我一个大忙,沟历人完全可以再帮我背一次黑锅,好在他们都死了,找死人背锅才是最安全的,嘿嘿嘿。韦师爷,王振康来找你,应该是以为我去令天了,但是现在还是我亲自见他比较好。”说完,秦希勇便让那个仆人将王振康带去会客室。 当王振康看到秦希勇和韦福高二人一同走进会客室的时候,是有一些惊讶的。他站起身来,对秦希勇施了一礼,说道:“秦大人不是应该在令天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都是推辞之说,我只是不想抢风头罢了。”秦希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实际上,他知道昨晚的婚宴会有危险,决定不去,也是害怕吕迪那些人放的火会伤到他。 “哦,是这样啊。”王振康点头,让人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相信了秦希勇的说法。接着他又说道:“我今天早上到我亲家那里去了一趟,结果发现那边被衙差们守着,也不让我进去。我就想着过来跟大人您打听一下情况。” 王振康说完,就看到秦希勇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又听见秦希勇叹了口气说道:“唉,本来这件事现在还需要保密,但你现在和褚家可以说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了,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昨天夜里,褚家被人灭门了。” “什……什么?我女儿她……”王振康一脸的不可置信,又欲言又止。 秦希勇缓缓点头,安慰道:“节哀顺变。” 犹如晴天霹雳,女儿死了,最后的亲人没了,王振康突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他抑制着自己的怒意,问道:“是什么人干的?” 秦希勇说道:“现在还不知道。经过勘察,可以确定是团伙作案,但现场没有明确的线索能够表明凶手的身份,说明凶手有意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看来这场惨案是经过周密计划的。”而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啧,不过……” “不过什么?”王振康急忙问。 秦希勇将目光移向别处,略作思索,说道:“我想起来褚洪曾经跟我说过一些事情,他当时告诉我说沟历人曾威胁过他,死亡威胁的那种。他和沟历人做生意,因此而产生了一些矛盾,沟历人就因此威胁他。我当时还宽慰他,我说做生意难免会有一些矛盾,沟历人不过是一些蛮夷,说起话来没个轻重,敢说也不一定敢做。我当时让他别担心,还告诉他说我给他撑腰,要是沟历人再敢说那种话,我会亲自处理沟历人。然后我就没再听到褚洪跟我说过沟历人的事,我以为事情就那样解决了。但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来看,沟历人竟是一直记着仇的啊!” 王振康还不知道褚洪和沟历人有那种矛盾,他从未听褚洪提起过。他知道秦希勇所说的“昨晚的事”指的是纵火那件事,于是他说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褚家灭门的事是沟历人做的?” 秦希勇迎着王振康的目光,说道:“以我现在所掌握的信息,这是我唯一能做出的合理推论。我本来想招沟历人来审一审,可是现在,审不成喽!” 王振康听了,不知该说什么。为什么审不成?因为他王振康昨天夜里带人把所有的沟历人都杀了,人都死了还怎么审?褚家灭门一案,死无对证了。 “唉!事情变成这样,有我的责任。”秦希勇的话里满是愧疚,“如果当时老褚把沟历人威胁他的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对沟历人采取措施,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了。抛开老褚和我的交情不谈,我身为谈康的父母官,却让谈康出了这种事,我没有保护好谈康的人民啊!我没把沟历人放在眼里,觉得他们不过是蛮夷,翻不起什么浪花,却忽略了蛮夷做事是不讲究的。我失职啊!” 听到秦希勇自责,王振康没有出声,对他而言,秦希勇说的活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说什么都没用了,况且秦希勇身份不一般,就算真有他的责任,谁又有能力追究呢?但他也开始反思自己,如果昨晚自己没有带人去那些追放火的人,而是一直留在褚家,自己的女儿会不会就能免去一死呢? 会客室里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王振康打破了沉默,他说道:“褚家没人了,但还留下了庞大的家产,现在我有义务替褚家打理好这些家产。” 秦希勇的眼睛以别人不易察觉的方式微微眯了眯,而后他笑了笑,说道:“当然。褚子浩是你的女婿,你和褚洪是亲家,褚家也没有别人了,所以你当然有资格接管褚家的家产。只是现在褚家的事情还在调查之中,褚家的一切,甚至每一笔账我们都要调查,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存在一些我们还没发现的线索。所以呢,你也先别着急,等我们全部调查之后,就会把褚家的家产交到你手上。”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告辞了。”王振康说着便要离开。 “哦,老王!。”秦希勇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王振康,说道:“现在是你的人守在沟历人聚居区那里的,是吧?” 王振康说道:“我把沟历人都杀了,不会让大人您难做吧?” 秦希勇又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一帮蛮夷而已,死就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封锁消息,别让老百姓们乱说话。现在官府的人手有些紧张,得先忙褚家那边的事,所以你的人就暂时在沟历人那边守着,别让不该靠近的人靠近。等褚家那边忙完了,我再派人去沟历人那边。” 王振康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说完,便走出了知州府的会客室。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余波 孙雨回到住所,一进院中,就看到珊瑚端着一口砂锅向着一个房间走去。珊瑚看起来像是从厨房中走出来,而她正要去的应该是金继武的房间。孙雨快步走到珊瑚身边,开口道:“这是干嘛去啊?” 珊瑚答道:“公子您回来的刚好。金继武醒了,我看他虚弱的很,就让厨房给他熬了些粥。我正要给他送过去呢。” 孙雨的脸上现出惊喜,“金继武醒了!我得去看看。” 金继武自那晚遭遇刺杀之后,便一直处于昏迷中,这么些时日不吃不喝,只能依靠孙雨提供的特制丹丸补充身体所需的最基本的营养。而在孙雨的秘制创药的作用下,金继武的伤早已痊愈,只是因为长时间不吃不喝,使得他看起来很憔悴。 孙雨走进房间里,看到金继武在佣人的帮助下在床上倚着枕头坐了起来。 金继武看见孙雨,眼睛里顿时有了神采,正欲开口说话,却看到孙雨伸手示意,又听孙雨说道:“不着急说话,先把这粥喝了吧。” 一锅粥下肚,金继武的精神头似乎足了一些,他说:“问过霜荷小姐,才知道我已经昏睡了十多天了。如果不是您和薛兄弟,我这条命就已经交待了。您和薛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和薛兄弟的。以后但凡你们有任何事,只要能用得上我,你们尽管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珊瑚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金继武,暗想:“你若是能够趁此加入到我家小姐麾下,还真是因祸得福了呢。” 听了金继武的话,孙雨嘴角轻扬,说道:“我还当金捕头是个洒脱的人呢,想不到也能说出这般老套的话来。” “孙小……孙公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金继武急忙说道。 看着金继武急欲争辩的样子,孙雨说道:“哈,我跟你开玩笑呢。那天晚上在你家门口,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是清石察觉出你还有气息,我们才得以把你救下来。所以有什么感恩的话,还是说给他听吧。但是这些我们还是以后再说,我问你,是什么人要杀你?” 金继武回答道:“来杀我的人是一个杀手,他说他是秦希勇派来的。” “秦希勇!嘿,果然是他!” 看到孙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金继武说道:“难道孙公子知道?” 孙雨说:“我是在你出事之后做了一些调查,只是有证据指向秦希勇,我还不能确定。那么,他为什么想要杀你呢?” “那个杀手在动手之前,倒是说过替秦希勇带个话——秦希勇说我吃里爬外。”看金继武的样子,他是不知道秦希勇所说的吃里爬外指的是什么,又或许是他不确信真是秦希勇要杀他。 然而孙雨听到金继武所说的,感到心脏猛跳了一下,她有些猜出来秦希勇要杀金继武的动机了。曾经秦希勇可是在北城门客栈安排过眼线的,就因为那时她卖了个破绽,莫非就是在那段时期的某个时刻,秦希勇发现了她和金继武有过接触,并出于防范,才想要杀掉金继武的?孙雨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想的是对的,毕竟秦希勇那样的老狐狸,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他的警觉。 想了想,孙雨又说道:“你那天邀我和清石见面,是有什么事呢?” 金继武回答道:“那天白天,我在神教偷听到了吕迪和一帮神教信徒谋划着要在褚子浩结婚的时候去褚家放火。这个计划太冒险了,我就想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 孙雨惊道:“你说褚家的火是吕迪放的?” “怎么,孙公子连这件事都知道了?”金继武有些不解,但片刻后,他猛地拍了下额头,也惊声说道:“我睡了这么多天,难道说,褚家的事已经办了?” “就在昨天。”孙雨点头说道,“而且褚家确实被人放火了。只不过没人知道是什么人做的罢了。本来我还想查一查呢,我想有很多人应该都在调查放火者的身份吧。” 金继武表示了解,说:“我还是晚了一步。看来吕迪在隐藏身份这件事上做的还不错。希望他别被褚家查出来,不然,褚家肯定会想办法报复。” 孙雨说:“吕晓春这个弟弟平时默默无闻的,竟然还有做出这种事的魄力,他加入神教为的也就是这样的时刻吧。不过,既然你提到了褚家,我刚从褚家门前路过,看到褚家的大门被衙差守着,很多衙差进进出出的,怎么看都像是在查案。我也就打听了一下,结果有人告诉我说褚家死人了。” “褚家死人了!什么情况?您不是说褚家昨天在办婚礼的吗?” 孙雨说道:“是啊,这两件事接连在褚家发生,确实有些古怪。而且我的密探没有向我报告任何信息,或许再等一等,我便能知道更多的情报了。” 孙雨刚说完,便听到有人敲门。珊瑚过去开门,和门外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拿着一封信回来,说道:“密探将最新的消息送过来了。” 孙雨将信件接过来,拆开信封。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她的脸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金继武问道。 “根据密探的调查,褚家确实出了命案。准确的说,褚家在昨天夜里被人灭门了,凶手身份不明。” “什么?”金继武听了,大吃一惊。 “还有一条消息。”孙雨声音低沉地说道,“也是在昨天夜里,康龙帮帮主王振康带人在沟历人的聚居区内制造了一场屠杀,屠杀的结果是——沟历人没有活口。” 对房间里的每个人来说,这两条消息中的任何一条都可谓震撼,又何况是两条同时发生。仅仅一个晚上,事态就朝着所有人的预料之外的方向发生了。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金继武才开口说道:“孙公子,这两件事的发生都对您不利呀!” 孙雨开口,缓缓地说道:“为了对付秦希勇,褚家或许是有利用价值的,现在褚家没了,这条途径就没了。沟历人事关神教,也是能给秦希勇治罪的证据,现在也没了。你说的没错,这两件事的发生是对我不利,而且从我的角度来看,这对秦希勇有利。金捕头,你也怀疑秦希勇吗?” 金继武道:“站在秦希勇的角度来说,做这两件事,仅仅是能掩盖掉您用来对付他的一些证据而已,何况他或许还不大可能知道您现在的存在呢!所以,我不相信他是因为您才做了这两件事。但若问抛开您的因素来讲,我是不是怀疑他呢?要是在以前,我可能还会犹豫犹豫。但当我知道他要杀我之后,我就相信他干什么坏事都是有可能的了。我现在就认为他脑子不正常。” 孙雨又拿起信件看了看,说道:“整个褚家算上佣人得有个三四十人,对这样的大户进行灭门,还要做到不引人注目,就需要出动一定规模的人手。这一点,我相信秦希勇是能拿出这么多人的。然而我比较好奇的是他对褚家灭门的动机,还有,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机呢?” 孙雨又继续说道:“至于沟历人,信上说王振康去杀沟历人的原因是沟历人在褚家举办婚宴的时候到褚家放火。哦,需要告诉你的是,褚家办喜宴的时候王振康也去了。据说昨晚褚家着火的时候,王振康正在褚家,所以当时就带人去追踪放火的人了。按照密探在信中的报告,王振康追踪放火者的时候,查出是沟历人去褚家放的火,所以后来在沟历人那里制造了屠杀,是为了报复沟历人放火。根据你的说法,是吕迪伙同神教的人制造了褚家的火灾,但从王振康的行动上看,是只将矛头对准了沟历人,这中间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那种结果呢?没人能说清楚。” “所以沟历人的事,就不是秦希勇干的了?”金继武说道。 孙雨说:“根据你的了解,如果秦希勇想对付沟历人,他能指使的动王振康吗?” 金继武回答道:“当然可以。康龙帮能发展起来还不是因为有秦希勇罩着,而秦希勇会罩着王振康不就是为了让他给自己办事的嘛。” 孙雨点头,“那就不好说是不是秦希勇要办沟历人了。你刚才也说了,秦希勇做出什么坏事都是有可能的。现在我手上的信息太少,不好下结论。只是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利于我对付秦希勇啊!” “呃,孙公子。您的密探有没有提到吕迪的情况呢?”金继武突然说道。 孙雨摇头,“倒是没有。我想我们可以和清石聊一聊昨晚的情况,我这就给他传消息,约定晚上碰面,他若知道你醒了,应该会很高兴吧。正好,你也可以好好的当面谢谢他。” “好。” 孙雨离开金继武的房间之后,便马上给薛清石飞鸽传书,约定晚上见面的事宜,又传令给自己的密探,让密探继续打探褚家灭门和沟历人的相关消息。 然而,还未等到晚上,孙雨就在自己的住所内见到了薛清石。下午,她刚吃过中午饭,薛清石就来到了她的住所。 孙雨虽然惊讶薛清石会在白天就来到她的住所,但一见面,还是将金继武苏醒的消息告诉了薛清石。薛清石听了,自然很是高兴,说道:“太好了!我有事请你相助,顺便也让金捕头听一听吧。” 孙雨领着薛清石来到金继武的房间。金继武一见到薛清石,首先又是一番感谢。对于薛清石而言,他不认为自己需要金继武为自己做什么卖命的事,就笑着对金继武表示了不用客气之类的话。随后,三人的谈话进入了正题。 薛清石看向孙雨,说道:“我能够在这个时候过来,是和晓春说过的。不过你放心,我没向她透露你的身份,只是说见个朋友。” 孙雨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薛清石继续说。 薛清石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和晓春一起去褚家参加褚子浩的婚礼。褚子浩结婚了,你们都知道吧?好,我接着说。当时,我和康龙帮的人起了冲突,是因为他们想对晓春做不利的事。冲突之后,晓春就拉着我提前离开了褚家。今天上午,晓春又出门了,就是去察看她家的产业,我也跟着去了。结果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街上看到官府贴出的告示了,那告示你们都知道了吧?” 孙雨和金继武对视一眼,而后疑惑地说道:“什么告示?” “哦,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就是官府贴出的告示,说的是褚家被人灭门了,官府经过调查,认定是沟历人干的。又告诉谈康的百姓,说沟历人很危险,不要和他们接触,还说现在官府已经封锁了沟历人的聚居区,不让任何人靠近。” 薛清石说到这里的时候,孙雨和金继武又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秦希勇的意思是,褚家被灭门一事是沟历人做的?”孙雨插话说道。 “秦希勇的意思!”薛清石不知道孙雨为什么这么说,但他想了想,觉得秦希勇既然是谈康的知州,官府的意思和秦希勇的意思也差不多,便说道:“呃,你要这么说,也没毛病。”然后他继续说道:“我和晓春看到那条告示,都感到很惊讶。我们昨晚早早地就从褚家离开了,并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要不是那条告示,我们还不知道出了那么一件事。褚家出什么事,晓春并不关心,但她看到告示上提到了沟历人罪大恶极,就想到吕迪和沟历人有过接触,就感到担心。” 这时候,孙雨又一次插话,“吕小姐的担心是多余的,谈康城内的沟历人都死光了,昨天夜里被康龙帮的人杀的。” “啊?”这回轮到薛清石吃惊了。“真的吗?” “我的密探给我的消息。”孙雨淡淡地说道。 “是这样啊。”薛清石点头,但他没有细想两件事之间的关联。继续说道:“不说那些了,我接着往下说。晓春很担心吕迪,然而回家后又碰巧听到佣人们说吕迪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家,她就更担心了。昨天我们只顾着去褚家参加宴会,又因为在宴会上出了些事故,就没人想着吕迪的事,哪想到他竟是一夜未归。因为告示上关于沟历人的事,晓春很担心吕迪的安危。我因为担心昨晚宴会上的事会引来康龙帮的报复,不敢离开吕家太久,所以就没办法亲自去找吕迪的下落。这才想到你这里寻求帮助,请你用你的人帮我找找吕迪。” 听完薛清石说明来意,金继武说道:“所以说,吕少爷昨晚上到褚家放完火之后,便失踪了。” “放火?什么意思?”薛清石疑惑地说道。 于是,金继武就将自己当时在神教偷听到的内容以及褚家昨晚被人纵火的事告诉了薛清石。 “竟有这种事!”薛清石大吃一惊。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一封勒索信 “吕迪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孙兄,请你一定要帮这个忙。”薛清石听闻吕迪在昨晚做了那种事,便感受到了急迫。 孙雨皱了皱眉头,说:“薛兄,且莫急躁,我们先把目前的消息捋一捋。官府的告示上有没有写沟历人为什么要灭褚家的门了吗?” 薛清石想了想,道:“写了。告示上写的是沟历人和褚家因为生意上的往来而产生了矛盾,沟历人因此怀恨在心,由此便引出的这场灭门。” “是这样的理由啊。”顿了顿,孙雨又说道:“官府说沟历人杀了褚家人。王振康杀了沟历人。薛兄,你看,这里没有吕迪的事啊。” “不是,这怎么没有呢?金捕头刚说了吕迪要在昨晚去褚家纵火,而且褚家确实被人纵火了呀。”薛清石争辩道。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孙雨摆手说道,“褚家昨晚出了事,官府今天上午就能出通告;王振康仅仅是知道有沟历人去褚家纵火,就连夜将城里的沟历人屠个精光。我们不猜测官府和康龙帮行动这么迅速的原因,但昨晚发生的事情,到目前几乎都有了后续的跟进,可唯独没有吕迪的消息,而我们有理由相信吕迪昨晚确实是去褚家放火了。你担心的是吕迪可能会被官府或者康龙帮的人抓住,我觉得应该不是那样,不然我们肯定已经有相关的回应了。我可以帮忙打探吕迪的下落,但你也应该和吕家一起等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薛清石想了想,觉得孙雨说的有道理,于是说道:“好吧,我就先回晓春那边。咱们保持联络,你若是有什么消息,可一定要告诉我。”说罢,便和二人告别。 谈康城内的某一栋宅院中,房间内,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男人正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一份信件。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随后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这男子正是小瑞。小瑞对着那正在看信的男人施了一礼,说道:“禀告长老,吕迪醒了。”青年男人听后,回了句“知道了”,又抬起头来对小瑞吩咐道:“去把吃的喝的都给吕家少爷招待上,不能给的太差了。他可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身体金贵的很。”说完,又继续看信。 “是,长老。”小瑞领命而去。 薛清石回到吕宅,看见门房正站在大门口张望。门房一看到薛清石,就急忙说道:“薛公子,您可回来了。” 薛清石有些诧异,看着门房,说:“怎么,你在等我吗?” 门房点头,道:“小姐吩咐我专门在这里等您,要您回来后就去找她,她现在正在老爷的房间呢。您快过去吧。” “好的,我知道了。”薛清石说完,迈步走向后院。 薛清石进入吕敬知夫妇的房间内时,看到吕晓春和她父母都在,三人看起来有些焦急。“晓春,你找我?”薛清石开口说道。 吕晓春快步走到薛清石身前,将一封信递给薛清石,“你看看这个。你出去之后送来的。” 薛清石看完,将信还给吕晓春。那是一封勒索信,信上说吕迪现在身在康龙帮,吕家若想吕迪平安无事,则需要拿出五万两银子去赎人。 “这么说来你弟弟是被康龙帮绑架了,嗯,他应该是昨晚被抓住的。”薛清石说道。 “你怎么知道?”听薛清石这么说,吕晓春有些惊奇。 于是薛清石便将他所知道的吕迪昨晚去褚家放火的事说了出来。 吕晓春和父母听了,自然是万分吃惊。吕晓春忿忿地说道:“这个小迪,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我早就告诉他不要和那些沟历人搅和在一起,他偏不听,就知道乱来,非要出这样的事才知道厉害。” “唉,这个,吕迪的做这事的出发点不还是想为你家里做点事的嘛,毕竟你们和褚家有不小的矛盾。正巧,那些沟历人也和褚家有矛盾。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吕迪才和他们联手的。”薛清石看到吕晓春如此着急,便没说放火是吕迪的主意。 “哎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他不还是被人家给抓住了?五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而且现在钱又不好赚,这下真是要大出血了!”吕晓春依旧急切地说着。 薛清石扬了扬眉毛,说道:“怎么,你还真打算出这五万两啊?” 吕晓春看着薛清石的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听薛清石说道:“那五万两先放着吧。既然你弟弟在康龙帮,我这就去到康龙帮走一趟,把人给你带回来。” 薛清石话音一落,吕敬知便马上接话说道:“清石啊,难不成你要独自一人去那康龙帮?” “也只能这样了,吕家也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人手,我一个人去倒还方便一点。”看到吕敬知夫妇和吕晓春满脸的担忧,薛清石洒然一笑,又说道:“你们别这种表情嘛,不就是个康龙帮而已嘛!我昨晚见过他们那个帮主了,感觉他也不太厉害,想来他的手下就更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我这就去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便走出房间。 动身去康龙帮之前,薛清石先用飞鸽传书给孙雨通报了吕家这边的消息,也说了自己要去康龙帮的事。薛清石觉得虽然救吕迪是一件很要紧的事,但向孙雨传递消息的时间还是耽搁的起的,毕竟他和孙雨也有这方面的协议,他认为向孙雨通报消息是应该做的。 在康龙帮的议事大厅内,帮里的大小头目们受到王振康的召集,已经各自就座。王振康还为到场,议事大厅里的人们便趁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说这话。 “哎,你听说了吗?褚家被人灭门了。估计帮主叫咱们过来就是说那个的。” “啊!真的?不会吧!小姐昨天才刚嫁过去的啊。” “据说就是在昨天晚上发生的,而且恐怕小姐已经不在了。现在官府已经贴出告示了。” “官府贴告示了,怎么说的?小姐刚嫁到褚家,褚家就被灭门了,这就是和咱们康龙帮结仇啊,谁那么大胆子?” “官府的告示上写的是沟历人干的。沟历人和褚家有生意上的纠葛,所以他们看才会在昨天晚上去褚家放火。” “沟历人!沟历人不是在昨晚被咱们给杀光了吗?” “那就是在咱们杀他们之前,他们已经把褚家灭门了。昨晚他们去褚家放火了,对吧?褚家灭门应该就是发生在放火之后,咱们杀沟历人之前的那段时间。” “是吗?这样解释倒是能说得通,可怎么就是让人觉得古怪呢?” 正当大厅里的人们在小声说着话时,王振康走进了大厅里,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王振康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径自走上了主座。 王振康在主座坐下,撇了一眼主座之下他右手边方位的蒋重义。蒋重义独自坐在那里,那是副帮主专属的位子。蒋重义正闭着眼睛,如同养神一般。 王振康又扫视了一下大厅里的人们,确定需要到场的人都到齐了,便开口说道:“我相信咱们有的兄弟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这也正说明咱们昨天夜里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应该的,那些蛮夷死有余辜!不过,我今天召集大家,不是为了说这个的,这个事情已经翻篇了,大家都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再想了。” 蒋重义睁开了眼睛,他仔细看了看王振康的神情,只见王振康神色平淡,看不见任何的悲伤。蒋重义不禁心里感到惊讶——亲生女儿被杀就是这种反应吗?就不感到难过吗?这个人如果不是会假装,就是真冷血! 大厅里还有不少人和蒋重义是同一种想法,但还没等他们多想,便又听见王振康的声音:“我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给大家做一些安排。” 王振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亲家出了那种事,他的家业自然会由我来接手。褚家家业庞大,涉及面广。我现在就提前给你们分配一下,到时候褚家的家业一旦接过来,你们直接按照分配好的去经营。” 然后,王振康就将褚家现有的产业拆分开来,并具体指派手下的人去掌管不同的部分。王振康所指派的人手都是属于大堂主和三堂主一系的,也就是说,蒋重义一派的人没有参与其中。对此,蒋重义并不感到奇怪,掌管褚家的产业,一听就是肥差,他觉得自己派系的人若是能分到,反倒不正常。只不过这时候,蒋重义的内心,对王振康更多的是鄙夷——你亲家才刚死,你就迫不及待动人家的家产了,只怕你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吧。 不多久,王振康就安排好了接管产业的人手,而后他又对那些人手说道:“褚家的产业暂时还在官府手中,官府还有一些调查需要进行。等官府的调查结束,就需要你们上岗了,到时候你们可得好好干。褚家之前靠着那些产业能成为谈康最有钱的人家,你们也得让咱们康龙帮成为很有钱的帮派。” “帮主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一定让咱们康龙帮更上一个台阶!”被安排任务的帮众们兴奋地回应着。 有了褚家的产业,康龙帮的人们便仿佛看到了以后那花不完的钱。 正当议事大厅里的人们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中时,他们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抬头望去,只见房顶上突然多了窟窿,大量尘土和碎瓦片飘然而下,一时间,大厅里乌烟瘴气的。当扬尘散去,人们看到大厅里多了一个年轻的身影,只见那年轻男子站得笔直,身材颀长健硕,后脑扎着一撮小辫子。年轻男子相貌俊朗,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这男子,便是薛清石。 薛清石自吕家出来,施展游鱼身法,不多久便来到了康龙帮总部的上空。他开启原气感知,将康龙帮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吕迪的身影。这让他很是诧异。而他恰好发现议事大厅里有人正在聚会,他还在里面发现了王振康,便决定直接向王振康要人。于是,他直接从空中给康龙帮议事大厅的房顶开了个洞,又进入其中。 议事大厅中,所有人都戒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薛清石,有些昨晚去过褚家的人,则是想起来这就那个一击便打伤三堂主的人。 薛清石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看向王振康,用着平淡的语气却让每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吕迪在哪?我要带他回去。”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宿命难逃 议事大厅中,康龙帮众人们的视线在薛清石和房顶的窟窿之间不时地来回切换着。在别人家的房顶上先开个窟窿再跳进来,绝不是一种礼貌的拜访方式,无论是谁,都能看出这个年轻男子来者不善。而且这个年轻男子也不像是携带着某种工具,若他只是凭一人之力就能在房顶开出那么大的窟窿,那么这个男子必定不可小视。另外,这男子说出的话也是令人疑惑——“吕迪在哪里?”吕迪是吕家的公子,康龙帮的人都知道,但他们想不通的是这个年轻人寻找吕迪为什么要到康龙帮来。 康龙帮的众人还在疑惑着,就又听见薛清石说话了。众人只见薛清石对着王振康说:“吕迪做事是有一些冲动,但你们已经关了他一夜了。我相信他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罚,那五万两银子就算了吧。所以呢,就不劳烦你们送吕家公子回去了,既然我已经来了,你们把他交给我,我接他回去就好了。” 薛清石说的话,听得康龙帮人是一头雾水。毕竟实际上,吕迪的失踪确实与康龙帮无关。然而康龙帮的帮众想了想,就以为是王振康私下里做了什么与吕迪有关的事,便纷纷看向王振康。 坐在副帮主位置上的蒋重义也一直在打量着薛清石。蒋重义也听说了昨晚三堂主被人打伤的事,想来就是这个男子做的了。传言吕家为了对抗褚家而找了一个帮手,这帮手看着还真是年轻啊!根据薛清石的三言两语,他大概搞清楚了薛清石的意思。他倒是没想到王振康会绑架吕迪,而且他身为副帮主却丝毫不知道这件事,便以为是王振康背着他偷偷做的,况且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王振康不告诉他,应该是想要吃独食吧,但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是善茬。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了王振康,内心却是要看好戏的想法。 大厅里,坐在主座上的王振康对薛清石说的话是一句也没听懂,但他没有心思去琢磨薛清石说话的意思。他认为,以他康龙帮帮主的身份,若是对眼前那个年轻男子所说的话做出哪怕是一个字的回应,都会使他帮主的威严受到折损。他看看房顶的窟窿,只觉得心疼,再看看眼前的男子,便越发觉得被挑衅了。于是,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对薛清石吼道:“猖狂!实在猖狂!” 这时候,议事大厅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一大群康龙帮的喽啰涌了进来。因为人太多,还有很多喽啰被挡在门外没有进来。喽罗们听到了大厅里传出的巨大响声,出于担心,便一起商议要看看大厅里的情况。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大厅房顶上的窟窿和大厅中央站立着的薛清石。 坐在大厅里的康龙帮高层再加上厅里厅外的一众喽啰,便是此时待在康龙帮里的全部人手了。王振康坐在主座上,腰身一挺,伸手指向薛清石,大声喝道:“弟兄们,把这个狂妄的小子给我拿下!” 康龙帮的帮众们听到王振康号令,便一起向薛清石冲去。尽管有些人对薛清石有所忌惮,但他们相信“好汉架不住人多”这一真理,于是也就有了勇气。 康龙帮的帮众们从各个方向靠近薛清石,眼看着距离薛清石最近的那个康龙帮人只要再向前迈一步,就能触碰到薛清石的身体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所有康龙帮人都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怪异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恶鬼哭号,真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索命宣告。许多康龙帮人听到这声音之后,只觉得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晕厥过去。 面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康龙帮人,薛清石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御兽势。看着顷刻间几乎全部倒在地上的康龙帮人,薛清石对御兽势造成的这种效果十分满意。有时他自己也很好奇御兽势这一手段作用到别人身上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是什么让那些人晕厥了过去。这一次的情况也符合薛清石的认知——御兽势并不对所有人有效。这时候,在议事大厅里,王振康,蒋重义,还有大堂主和二堂主以及几个喽啰模样的人还保持着清醒,他们或站着或坐着,但都已惊愕的目光看着薛清石。 眼瞧着大厅里倒了一片的手下,王振康的面色阴沉了下来。那个年轻男子的这一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不知道那年轻男子刚才做了什么,但就在刚才,他确实感到了一种突然的战栗,甚至逼得他及时运转功法,才抵消了那种战栗。他看了看大厅里站着的大堂主和二堂主等人,注意到他们的身躯有些微微的颤抖。王振康突然转脸向着蒋重义看过去,却发现蒋重义把头低了下去,看不到表情。片刻,他又将目光集中在了薛清石身上。这时候,他不知道在蒋重义那低下去的脸上,嘴角已经微微地翘了起来。 御兽势发动之后,薛清石暂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还是在那里站着,看似目无焦点,实则注意着大厅内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薛清石敢于独闯康龙帮,是因为他不认为康龙帮的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像样的威胁,昨晚和王振康打过照面之后,他就不把康龙帮的人放在眼里了,他认为既然王振康作为帮主都没能让他感到危险,其他人就更不怎么样了。 “本来你若直接把人交给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那么现在,你可以把吕迪交给我了吧?”薛清石对着王振康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要求。他认为吕迪毕竟还在人家手上,自己还是尽量不要贸然行动。 王振康稳了稳心神,尽可能地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平定一些,以掩饰对薛清石的忌惮,同时还尽可能地维持一个帮主所必要的威严。只听他对薛清石说道:“年轻人,你大可不必找那种借口。那没什么意思。”随即,他话锋一转,再一次冲着大厅里还站着的那些下属大声喝道:“兄弟们,这是我康龙帮绝无仅有的危难时刻了。我康龙帮的名誉岂能让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子损害。弟兄们不要被这小子的把戏唬住了!拿下他,你们一起上!一起上!” 王振康说完,大堂主和二堂主依旧立在原地。二人明白违抗帮主之命不合适,但慑于薛清石的手段,又不敢有所行动,一时间进退两难。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希望对方先动的意思。就在短暂的踌躇之际,二人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发出“啊”的一声大叫。二人扭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个小喽啰。那小喽啰的叫喊持续了一会儿,只见他双目圆瞪,直勾勾地盯着薛清石,而后,他闭上嘴,向着薛清石冲去——听到帮主的命令,他又要上了。谁都看得出来,那喽啰大叫一声是为给自己壮胆,只是那样子真像是极度恐慌之后的全然不顾。 那个喽啰的行为像是将人们惊醒了一般,其他喽啰也陆续都跟着向薛清石冲去。大堂主和二堂主见此情景,便知不上不行了,于是也很有默契一般地一齐向薛清石冲过去。 康龙帮的大堂主和二堂主以及一众喽啰哪里是薛清石的对手,薛清石不需动用原气,仅仅是凭借自己的拳脚就能在这场多对一的战斗中呈现出碾压的势态。 王振康看着大厅里辗转腾挪的薛清石,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的思绪回到了九年之前的某一天。那时候,他还没改名叫王振康,还在自己的家乡江城经营着不大不小的一家帮派,虽不似如今在谈康这般有翻江倒海之能,却也是普通人忌惮的存在。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家乡一直以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过完一生,却没想到因为一场在他看来虽见不得光却再普通不过的交易让他招惹了大齐国武林中最顶尖的强者。他清楚地记得在那一天,那位在江城开宗立派的宗师级强者孤身一人走进了他的帮派,当着他所有手下的面要他离开江城并且永远不能回去,否则就结束他的性命。于是,他只能选择背井离乡。直到现在,他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直面那位宗师的压迫感。如今,又有一个人孤身闯进了他的帮派,和当年的那一幕真像啊,只不过这一次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身怀古怪的手段,凭着一己之力压制了他的帮派。王振康开始嫉妒起薛清石的年轻来,难道说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会让九年前的那一幕再度上演吗? 回忆了过往,王振康短暂的失神,回过神来,突然发觉视线中有一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影,那黑影最终落在了自己身前的地面上。再一看,才发觉是大堂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王振康没有看清薛清石是怎样将大堂主打飞过来的,但大堂主落地之后,他紧跟着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飞身向着薛清石而去。 蒋重义对王振康突然的行为感到吃惊,那个年轻男子还在和康龙帮的帮众们打着,所以王振康这是打算要突然袭击了! 薛清石让王振康感受到了强烈的压力,王振康不希望九年前的那一幕重演,尤其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但他自觉不是那个年轻人的对手,所以他这时候出手,既是突袭,又是想要偷袭。王振康快速接近薛清石,企图趁着自己手下缠住薛清石的同时,发动自己的全力一击。他认为凭着自己七品武者的实力,若是使出全力一击偷袭,这年轻男子或许扛不住吧。 但事情并不如王振康想象的那般美好。薛清石早已将原气感知笼罩了整个议事厅,大厅里每人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的监控之中,那王振康自然也不例外。通过原气感知,薛清石察觉到王振康的身边有原气在有秩序的流动,便知王振康是想动用原气了,需要他认真对待。于是他迅速运转功法,调动原气,只是简单的运用了通玄功斥字篇的内容,就将所有和他近身周旋的康龙帮帮众震出八尺开外。康龙帮帮众遭受到原气攻击,纷纷吐血,倒地不起。而后薛清石又快速调整姿态,应对王振康接下来的攻击。 眼见薛清石一招击飞所有人,王振康又吃了一惊,这年轻人竟能做到这种程度!他突然觉得发动突袭是有些莽撞了,但这时已容不得他后悔了——他已经来到薛清石身前了,不出手不行了。于是他只能出手,对薛清石发出自己的全力一击。 看到王振康一拳向自己打过来,薛清石以巨浪掌对了上去。拳与掌隔空交锋,之间是原气的对决,这对决转瞬之间便结束了——王振康受到冲击,向后倒飞而去。 一瞬间的交手,王振康虽然败下阵来,但并不显狼狈,至少经过几个踉跄,他还能站稳于地面之上。 王振康没有受伤,这也是薛清石有意为之。薛清石来到康龙帮的目的是为了将吕迪带回吕家,而吕迪的下落还需要从王振康那里知晓,所以薛清石在对付王振康的时候就需要注意一下分寸,不能把王振康打死了,甚至打成重伤也不行。可是究竟该怎样调整出手的力度,薛清石也没有把握,好在他可以通过原气感知知道王振康的攻击是何等的原气量,进而相应的调整自己该调动的原气量。 王振康刚刚站稳,就看到薛清石一个闪身到了身前。薛清石出手就打,王振康慌忙应对,二人打成一团。 薛清石有意控制着自己出手的力度,王振康却是越打越感到力不从心,他只觉薛清石出手很重,使得他必须消耗真气才能应对,由此,体内的真气在快速消耗着。交手持续了一阵,王振康感觉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这时候,可能是薛清石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王振康便抓住时机撤身,拉开了和薛清石的距离,进而获得了短暂的喘息的机会。 王振康喘着粗气,忽然看向一直在一旁坐着的蒋重义,奋力大吼了一声:“老蒋!你当真不来帮忙吗?” 王振康话音刚落,薛清石又一次来到他身前展开了攻击,二人又打了起来。 蒋重义坐在椅子上,虽然他的身体一直没动,但他的心思却一直在活跃着,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这时候听到王振康呼喊,他没有立刻回应,仍是依旧在那里坐着,只是他的一双眼睛,更加仔细地看着王振康和薛清石二人的打斗。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张口喊道:“帮主,坚持住,我来了!”说罢,便起身离开座位。 王振康经过与薛清石的一番缠斗,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在他心里,除了有对薛清石的实力感到震惊,还对蒋重义的作壁上观感到怨愤。王振康心知自己和蒋重义之间存有隔阂,但他认为蒋重义至少会维护表面上的和谐,再怎么说蒋重义身为康龙帮的副帮主还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却哪里想到蒋重义会在这康龙帮的危急时刻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然而王振康这时候听到蒋重义的回应,顿时受到了某种鼓舞。王振康并不认为此时有蒋重义的加入就能扭转现在的局面——他完全看不出面前的年轻人有任何的颓势,况且蒋重义的实力还不如他。但蒋重义愿意出手便是对他的支持,总好过他一个人苦苦支撑。 薛清石也听到了蒋重义的声音,也察觉到了蒋重义正在靠近。薛清石不了解蒋重义的身份,但在他看来蒋重义无关紧要。他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吕迪,所以只有王振康是重要的。薛清石暗自做好了准备,只要蒋重义来到他身边,他就会让蒋重义好好感受一下他饱含力量的一击。 在薛清石的原气感知中,蒋重义和他越来越近了,他也“看”到蒋重义的身体周围有原气在高速涌动着,想必蒋重义到时候的第一次出手一定是颇具威力的。正当薛清石看准时机准备对蒋重义施展招式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于是他瞬间停止了对王振康的攻势,并且迅速撤身,主动拉开和王振康的距离。 王振康对薛清石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疑惑,“这小子会害怕二打一?”但不论如何,他又有了喘息的机会,正当王振康为这一突然的宝贵机会而窃喜的时候,就感到有人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王振康一口鲜血喷出,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艰难地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的蒋重义正微微地向后退了两步。 蒋重义的那一掌是其所能打出的最强一击。王振康即便是处在最好的状态,在体内有真气可以防御的情况下,挨下这一掌也会身受重伤,又何况他在和薛清石的战斗中几乎耗尽了体内所有的真气,而且还是受到了蒋重义的偷袭,这也就意味着蒋重义的那一掌打出了最大的效果。 王振康看着一脸淡漠的蒋重义,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你……你……”他还想对蒋重义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说出哪怕再多一个字,他忽然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帮主,走好。”蒋重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他说罢,隔开对着王振康又打出了一掌。 原气击中了王振康的胸口,王振康又一次喷出一口鲜血,而后仰面倒地,片刻,便没有了生机。 “唉,如果九年前不和那帮东洋人做了那场贩卖小孩子的交易该多好啊!那位宗师的小徒弟究竟是谁呢,现在又怎么样了呢?”这是王振康死之前脑海里最后想着的事情。 (未完待续)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