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山海是归途》 第001章:山水绵绵,少年此间 “悠悠的山水诶,此间的风景美诶,山花开的红诶,姑娘咧开了嘴诶”一颗苍劲枣树下,一个少年翘腿躺着,眯眼透过层层的叶子去瞧那被遮的零零碎碎的太阳,嘴上哼着民间的小调,倒显得悠然自得。 “姜家小子,又出来偷懒了。”一位路过的挑担老爷子笑着调侃道。 “呦,胡爷爷,挑柴去了?”树下乘凉的少年语气回应的散漫,动作上倒是麻利的起身,伸手要接老爷子的担子,老爷子推脱几下,捱不过少年手脚麻利,还是让拿去了扁担。 老爷子岁月一刀刀琢出痕迹的脸上笑容满面,“我说姜家小子,你也不小的人了,咋不去帮你爹娘忙活些活计,倒跑这儿偷闲来了?” 姜家的小子负着扁担与老人同行,回应道“嗨,您说呢,又跟我那娘吵起来了,我说要仿那东陵的虎头将军,远行游历,闯荡江湖,学一身本事,再报效国家,搏个授土封侯。可我娘非不让我出去,说甚么江湖险恶,还不如在这小小的平安县,安稳过一生。呿,您老人家听听,这叫什么话。” 老爷子仍是笑眯眯“这依我看啊,少年人还是得出去闯闯,看看这山川湖海,长长见识,不过游历归游历,还是不要在江湖厮混,刀枪无眼啊,至于朝廷,你还小,有些事,以后你就明白了。” 少年郎默默听着,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只挑着柴与老人行着,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却拉扯的老长。 老人住在村西临溪水上游处,离姜家不过一射之地,年少顽皮时,姜无庸总与三两顽童一通到那溪中游泳嬉戏。一次,正是夏末一场磅礴大雨后,那溪中积水甚多,连成年男子穿过也要小心一二,几个顽童在此嬉戏,毋料姜无庸一口气喘不匀,竟溺在那溪水中央,其余几个顽童见了惊慌不已,哪有得力气再救?眼看溪中水面上气泡不再浮出,亏得恰好出门的胡老头听见孩童喊叫,几下捞得姜无庸上岸。幸亏溺水时间不长,否则再也没有现在扬言要闯荡江湖的姜家小子。从此姜无庸就记住了这个“救命恩人”,平日里帮忙砍柴生火,倒好似胡老头半个孙子,引得自己爹娘都嫉妒不已,扬言自己的儿子半个姓该念胡。 到了胡老头家,未及进门,便只听“无庸哥哥你来了”一妙龄少女,年纪二八大小,眉眼莹莹似墨色古玉,腮上微红如四月桃花,一张笑脸挤得眼角弯成个月牙,从石屋中蹦跳着走出,迎向那一老一少。 胡老头依旧扯着满脸褶子的脸慈祥的笑:“你这丫头,整天就想着你无庸哥哥,看来我这个老头子,过不了几天就得让你忘个干净喽。” 姜无庸也笑了:“婉儿,几日不见,长高了不少啊,这次都没被门槛子绊倒,上回的包好了没?” 被唤作婉儿的少女仍是笑嘻嘻的样子:“爷爷,您瞎说什么呢,我可没整天想着那个大傻子,婉儿啊,永远都记着爷爷。” “大傻子”摸了摸鼻子,把柴放好,回来摸了摸婉儿的头“说谁大傻子呢,小矮个?” “说你呢,略略略” 两人在夕阳下的院子里斗着嘴,胡老头就径直走到屋门口,倚着门框子,点起烟袋锅子,笑呵呵的看着。 太阳在青山那头伏下,只剩了个边,金黄色的余晖透过带了红的树林,撒向了胡老头的院子,连带着旁边的溪水上,也一颤一颤的晃起一条条金色的丝带,夕阳下的美景,温存了许久。山水绵绵,少年此间,何其幸也。 第002章:八方云动,风雨欲来 东陵国,灵曦宫内,三位老太医诚惶诚恐跪坐在地,为首的老太医直身激动的对上坐之人禀道:“恭喜人皇,经太医司诊断,曦月娘娘已怀胎二月有余。” 只见端坐在三位太医跟前这人,着一黑底红衬常服,其上刺绣着金线银丝的五爪金龙盘踞胸口,更有犼兽、穷奇、梼杌等数十种异兽相衬其旁,可不正是东陵国三十万铁骑之主,震慑东夷一十三个大小部落二十年未敢进犯的东陵人皇! 人皇正襟端庄在椅子上,面如方田,鼻直口方,也无甚过人面貌,唯鼻下人中穴略长于常人。人皇缓缓起身,竟是有些攒眉蹙额之貌,思忖片刻,嘱咐三位太医:“今日之事,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三位太医退下,人皇独自踱了几步,这位素以铁血著称的一代人皇面上竟显出几分焦躁:“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呢。”…… 南域,三大皇族中地域最广阔,各派势力最为错综复杂的石驼国朝堂之上,早已昏昏欲睡的老国君终于捱过了繁琐不堪的例行朝奏,匆匆遣散了朝内大小官员。而后竟一反常态的没有到静心湖钓鱼,而是在几个带刀侍卫的陪护下秘密移驾内殿。 在这里,石驼国最重要的几位肱骨之臣早已恭候多时。这几位要么早已年迈,被特赦可以不必出席早朝,要么本应该镇守在石驼国最重要的几个要塞、边疆。除却新皇登基、石驼国八年一次的国祭,他们几乎不可能同时出现。几个被任职不过几天的面生侍卫守在内殿门口,门口挂上了表示国君正在休息的黄幡,而在几天前就以修缮清理为由封锁的内殿偏室内,刚才还昏昏欲睡的老国君此时精神矍铄,一双鹰眼透出与一个甲子的年龄绝不相称的活力。 几位老臣名将见到国君就要行礼,却被抬手阻拦了。“不必行那些繁文缛节了,我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所为何事都已知晓了,今日没有石驼国国君,只有温孤家的一个垂暮老人,诸位尽可以畅所欲言。” 一位面如红枣,须发皆白的老将捋了捋胡须,第一个发声:“禀国君,石驼北疆边境六万将士已整顿完毕,加上秘密招募的两万新兵,全部听您调遣。”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又一位老臣,着素色长衫,以黑色头巾束发,面目素白,手持玉笏进言:“国君,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我石驼百年气运,老臣以为,还应三思后行……” 不及两柱香后,几位重臣在侍卫的保护下从暗门秘密离开。石驼国的一国之君斜坐沉香木椅之上,若有所思。俄然,偏殿角落屏风后闪出一人,头戴披着黑纱的斗笠,身着黑色斗篷,整个人隐匿在阴影中,窥不得全貌。老国君见了却不惊慌,而是略显疲态的低声问道:“你都听到了?” “嗯,”黑衣人回答的简洁,“但我只想知道你作何决定了。”…… 严国都城,颐和殿内,严国一国之主正认真批阅着奏章。突然,上等的兔毫竹柄断裂,墨汁洒落到桌上,严诣帝放下一分为二的兔毫,看着宫女上前慌忙清理,长叹一声,说到:“近几年严国虽无大灾,小祸却不断,先是桓郡遭遇洪水,又有菇青郡地动、蝗灾,难道是我这个做帝王的有什么错事,得罪了上苍?” 一旁的贴身老太监袁公公忙道:“陛下,您一心为民,日夜操劳,天可怜见。这等灾祸,历代都时有发生,还请陛下莫要自责,可不要累坏了身子。” 严诣帝自嘲的笑笑:“我当朝十余载,也未做出甚功绩事业,我自知没有造福严国百姓的举世贤能,只小心翼翼,到头来当个糊涂帝,不在史书上留个千古骂名就好。” 公公恭敬地说道:“陛下必是一代明君,严国百姓安居乐业,全靠陛下殚精竭虑,事事为严国子民着想。” 严帝又是一声轻叹:“不,袁公公你错了,我注定成不了明君,我只解得了内忧,却防不住外患啊。”…… 严国安和郡平安县的枣村中,白日里和老娘斗了气的姜无庸在最后一缕阳光洒落之前偷偷摸摸的回了家。母亲正在烧火做饭,正怄气的姜无庸招呼也不打,径直回了屋子,关严了门,从角落里翻出一柄木剑,这是他闲暇时一点点用糙石打磨出来的。他总想着,以后闯荡江湖时,一定要带一柄真正的长剑,像村头闲汉们说的那样,腰间配一把玄铁长剑,悬一个葫芦酒壶,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少年郎幻想了几年的梦想被自己老娘几句话无情抿杀,自然气不过,可是白日里帮胡老头挑柴回家,又跟婉儿那丫头斗嘴了一下午,气早消了一半。姜无庸想明白了,如果老娘硬是不同意自己出门游历,就找机会偷跑出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自己,等自己学成一身武艺,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再回来孝敬双亲,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正思忖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姜无庸听着便知是自家老爹回来了,慌忙藏起木剑,出门迎接。姜无庸的老爹算是半个读书人,说不上有甚文韬,但好在字认的全了,也写的一手好字。姜家世代生活在平安县,姜无庸的爷爷在县衙内最高做到过主簿,也算本地乡绅了,可惜命运弄人,姜无庸的爷爷因病去世的早,只堪堪在临去世前为姜父在县衙谋了个记簿,无品无阶,不过比平常衙役好些,但胜在活计轻松。姜无庸还有个叔叔,不甘在小小的平安县混日子,年轻时便带了些盘缠独自出去闯荡了,姜无庸已有好几年未见其人了。 平日里,姜母独自操持家事,倒也井井有条。姜父姜母都希望儿子弱冠之后,也在衙门谋个差当,也不求他能不能得个一官半职,只为生活无忧便好。于是只靠着姜家留下的几本损缺的古籍、名册教他个识文断字。姜无庸天生聪颖,百八十字的诗词,读上两遍就可以大致背诵,上百字的文章、讲义,不过半柱香就记得一字不差。因此平日里姜父对其管束也不甚严苛,少了人约束,姜无庸就整天在村中厮混,要么与几个顽童到处捣乱,要么到村头酒馆听闲汉吃醉了酒后,高声谈论的江湖佚事,总免不得心驰神往。 是夜,姜无庸吃过晚饭,听不得老爹老娘恨铁不成钢的繁琐絮叨,独自走出屋,抬头仰望星空,心中兀自想着他的江湖。只是天上风起云动,一个星星也瞧不见,约莫着,是要下一场暴雨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