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还能失去什么》 第一章易家少爷 景兴七十年,灵武帝驾崩,灵文帝继位,改年号为炎泰。 炎泰二年十二月四日,位于帝都东南方的一座小城城内无比的安静。此城名为捷城,四面环山,城外设有护城河,易守难攻。此城坐落于灵国和经国交界之处。灵国和经国在景兴三十六年签订了盟约,两国互通,无论是灵国的商人去经国经商还是经国的人来灵国经商,都得路过捷城。捷城凭借地利,在这几十年内发展迅速。城主易芜因上缴有功而被封为捷城太守,官居四品。 今日,捷城城门紧闭,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易芜更是不理事务,早早地回府。他刚踏进府门,便听到了“哇”的一声啼哭。他快步穿过走廊,往正房而去。正房外的两个丫鬟见到府主到来,连忙行礼。易芜激动地问:“生了吗?男孩儿女孩儿?” “禀府主,是个男孩儿。” 易芜搓着手在房门口徘徊。不一会儿,一个接生婆推开房门,还未来得及说话,易芜就窜进了正房。只见用沉香木制作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和一个婴儿。女人用宠溺的目光盯着婴儿,听到易芜的脚步声后,轻轻地说:“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易芜想了想后,认真地说:“我希望我的孩子以后行事能光明磊落,就给他取名叫易磊吧。” 王琪念叨:“磊儿,磊儿……” 半个时辰后,两个丫鬟端来一盆金水,放在地上后,面带笑容地说:“府主,夫人,金水已准备好。” 捷城有个习俗,婴儿出生一个时辰后就得沐浴,寓意洗去前世因果。大富大贵人家就用金水给婴儿沐浴,贫穷人家就去护城河打盆河水来给婴儿沐浴。易芜准备的金水内富含各种珍贵药材,他想把最好的都给自己的孩子。沐浴后,易磊睡下了。 时间一晃到了炎泰九年,易磊七岁。今天早上,他又把教书先生打了。算上今天这次,从教书先生被请到府上的那天算起,易磊足足打了教书先生一百二十三次。教书先生为了养家糊口也只好忍耐。下午是出府玩耍的时间,易磊还是个小孩,最爱玩耍。他没有朋友,城里的小孩都怕他。街道上摆摊的大部分商人一到下午就收摊回家,要是碰上易磊,那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只有那些卖毒蛇、蜈蚣、蝎子等毒物的商贩才能安心摆摊,他们知道易磊最怕毒物。没有朋友,易磊就自己和自己玩,他会去药铺买中草药,然后去酒楼开一间雅房,整个下午就在雅房内配药。他对药学这门学问最感兴趣,无奈教书先生就会教他《国典》《人界志》。“我易磊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去考功名利禄,本少爷是捷城少城主,要考那功名利禄作甚?”易磊手上捏着一颗绿色药丸,喊道,“小二,小二,抓只小兔子来!还有端盆凉水!快点的!否则我叫我爹打断你的腿!” 小二吓得不轻,马上从厨房抢了只小白兔,一手抓住小白兔的两只耳朵,一手端着盆子,小心翼翼地跑进雅房,放下白兔和盆子后,恭恭敬敬地问:“少爷,还需要什么吗?” 易磊指着小二的头说:“还要你的项上狗头?你肯给我吗?” 小二头上直冒冷汗,双腿发抖,声音微颤地说:“少爷,少……爷,你可别和我开……开这样玩笑。小人……小人胆子小。” 易磊用凉水净手后,问:“不肯给啊?那还不快滚!少来打扰本少爷。” 小二离开后,易磊一把抓起小兔子,将自己制成的药丸塞进兔嘴里。小白兔一阵哆嗦,然后死了。易磊把小白兔往地上一扔,遗憾地说:“药性这么猛吗?我还打算用来逗逗那个迂腐的教书先生呢。算他福大命大。” 易磊没付钱就漫不经心地走出酒楼。太阳西下,不知是什么牵引他往城门口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牵着一头牛从城门口经过。小女孩正好也转过头来,两人目光对视,好似前世相识般都立在原地。“少爷少爷,该回府了。府主听说少爷打了教书先生,正准备责罚你呢,快回去吧。” “本少爷晓得了。柱子,有看到城门口那个女孩吗?给她送一百两黄金,别让爹知道。” 晚饭桌上,易芜把筷子一放,正色道:“磊儿,有丫鬟说你把阮先生打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易磊把饭咽下,吞吞吐吐地说:“爹,那些丫鬟……乱说的,没那么……回事。不信你问娘。”易磊从小就怕他爹。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娘都把你惯坏了!从明天起,不准你离府一步!明年科举,你要是考不上状元,你爹这老脸还往哪搁。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有?你这小兔崽子一定没做!抄《国典》三十遍,明天要是抄不完,就再多抄三十遍。还有,后天你郭叔叔来做客,你好好表现。”易芜把碗一放,去了书房。饭桌上只剩王琪和易磊。易磊还想求母亲,王琪却无奈地说:“你知道你爹是什么脾气,我也劝不了他。” 半夜,易磊仍在抄书,一边抄一边咒骂教书先生:“王八蛋,肯定是你偷偷告诉我爹。看本少爷明天怎么整你,你要不跪下来喊我爹,我就把这本《国典》吃下去。和我斗,你是耗子在猫前跳舞——活腻歪了。他奶奶的,这《国典》谁编写的,又臭又长,是蹲茅坑时编的吧。” 次日清晨,易磊终于抄完了三十遍《国典》,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丫鬟和王琪来请他吃早饭,房子内没有任何声响。直至下午,易磊睁开朦胧的双眼,伸了个懒腰,甩了甩酸痛的手臂,说:“昨天给柱子安排的事,也不知柱子办成了没有?我只信我自己,还是得自己出城一趟。” 易磊刚要打开府门,只听身后传来了熟悉又让人害怕的声音。“这么急着去哪儿?给阮先生道歉去!” 易磊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是,爹……” “灵国历史悠久,从古至今有西灵、东灵、前灵、后灵,我们现在所处的朝代就是后灵。灵国在西灵时版图最大,占据人界三分之二,在前灵时最为弱小。如今,灵国北临卷国,西临戏国,南临沮国,在人界六国中国力最盛。国内共有十五座城池,靠近边界的有六座城池,少爷所在的捷城就是其中之一。少爷,请认真阅读《国典》,不要在我翻书时往砚台里撒尿。因为你的尿撒我身上了……” 易磊狠狠地合上书,怒气冲冲地说:“狗东西,你说,是不是你向我爹爹告状了!” “阮某从来不做这种事。阮某为教书养家而来,得罪少爷对阮某来说并没好处。少爷,《国典》和《人界志》是科举必考书目。请你用心学,也算是配合阮某,可好?” “不好。你又不是我爹,我凭啥配合你,”易磊歪着头任性地说,“要是你跪下来磕几个头,喊我几声爹。我就好好学。” “不妥,阮某一生跪天地,跪父母,跪圣上,跪恩师。你是我的学生,岂有老师跪学生的道理。” “哈哈哈哈,在易府便有这个道理!你跪不跪?我打得你下跪!” 结果,易磊被易芜罚站一天,站到半夜,双腿都支撑不住了,才被柱子背回房屋。躺在床上,易磊问:“昨天让你送的一百两黄金,送到了吗?” “她不肯收。我又带回来了。” “废物,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啊?不肯收就硬塞给她!明天在送去。得了得了,还是本少爷亲自去送。让你办事,没有一件能成。本少爷今天新学了一个词,专门用来形容你,叫酒饭袋囊。” “少爷,是酒囊饭袋。” 易磊一拍床,生气地说:“本少爷还用你教吗?” 柱子拍马屁到:“少爷天资聪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柱子何德何能,敢教少爷。少爷,你刚才说明天要亲自去送黄金?可我听说明天郭淮将军要来。” “他来就来呗,与本少爷何干?” 柱子看易磊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提醒道:“当然与少爷有关。少爷难道忘了府主前年去郭府提亲的事?这次郭淮把他女儿带来了。少爷,你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了,府里还有很多活要干。” 经柱子这么一提醒,易磊算是想明白郭淮为什么来了。“明年本少爷就要参加科举考试,如果真的考上状元,圣上就要把公主许配给我。到那时哪还轮得到郭家的小女。郭淮明天来是想先把亲事定下,因为就算我考不上状元,只要能攀上我家的关系也是极好了。可惜啊,本少爷对考状元一事不感兴趣,对娶亲一事更没兴趣。明天就来了吗。那还得准备几份礼物。嘻嘻。”易磊脸上露出坏笑。他从柜子里翻出几味药材后,笑意更盛。 第二章鲍家独女 捷城外有一个村庄叫鲍家村,村里都是穷苦人家。炎泰二年三月二十八日,鲍香来产下一女,取名鲍姿妊。家中无钱准备金水,鲍香来也未事先准备好河水,恰逢那天细雨蒙蒙,鲍姿妊被扔到雨水中沐浴。鲍姿妊一岁丧父,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六岁时,她身患重病,家里没钱请郎中,母亲上山采药,不慎跌下悬崖。一个好心人把鲍香来的尸体带回村中。鲍姿妊见到母亲尸体后,大哭一场,重病不起。尸体被村民安葬在了后山,棺材是村民凑钱买的。服了几天草药后,鲍姿妊身体渐渐好转。死去的母亲除了给她留下草药外,还留下了一头小牛。就这样,鲍姿妊和小牛相依为命。 鲍姿妊的生活很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小年纪的她背上生活的重担,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空,她都得牵着小牛去田里耕作。春天播种,秋日收稻。估算着吃不完的,就倒进麻袋里去城里卖。卖了粮食得来的钱还不能去买玩具,她要去买破布,然后自己裁剪做衣服穿。有时候生病发烧了,她没力气上山采药,她只能托人去药铺买药,买药钱又是一笔大支出。村里的人都说她命苦,她也习惯了过苦日子。她没有朋友,因为她没时间玩,她的一天要么是在田地里耕种,要么就是在山上砍柴。她没钱买鱼肉,只好买蔬菜,所以她身子骨很弱。她每晚都会梦到母亲,每次醒来时,泪水都会把枕头浸湿。她累,她苦,却只能向小牛倾诉。 这一天,她和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躯牵着小牛走回家。路过捷城城门口时,她却停了下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停下来。随后,她转过头看到了城里的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着华贵,她麻布裹身;小男孩整洁干净,她小脸脏兮兮的,一身臭汗;小男孩身边有仆人,她只有一头小牛。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对视了。鲍姿妊不羡慕,因为她认命。城里和城外是两个世界,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鲍姿妊这样一想,牵着小牛回家了。 回到家中,鲍姿妊打开米缸一瞧,米已经吃完了。她不好意思向隔壁林大婶讨米,她决定煮四五根青菜对付一晚上。她来到牛圈,抱着小牛的脖子,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今天你没吃的了。都怪我,都怪我,没钱买米,也没钱买草。妞妞,我该怎么办啊。”说着说着,鲍姿妊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怕被隔壁林大婶发现,于是哭声很小。突然,有敲门声响起。鲍姿妊以为被林大婶听见了哭声,匆匆忙忙地擦去眼泪,跑去开门。门前的不是林大婶,而是一个高挑瘦弱的男子。从穿着来看,鲍姿妊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是村里的人。她警惕地说:“你要做什么?我只是个小孩子,我没钱。” 柱子全当是自己家,自顾自地走进茅草屋,环顾四周后,把一个包裹放在木桌上。木桌仿佛承受不住包裹的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柱子忙把包裹拿起,他是来送黄金的,可不是来搞破坏的。“你们这村子哪来的有钱人?你也不用强调一遍你没钱。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送包裹。这包裹里有一百两黄金,是少爷送给你的。你且收好。”柱子把包裹递给鲍姿妊,但鲍姿妊摇了摇头,没有接。 “母亲说,不明来路的钱不能收。”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都说了,这是少爷给你的。” “我不认识你少爷。” “你今天见过的。” “我还是不认识你家少爷。所以请你拿回去。” 柱子带着包裹回去了。但不知是柱子有意还是无意,他在鲍姿妊家中依旧留下了一两黄金。鲍姿妊把地上的黄金捡起,用麻布擦干净后,揣进兜里。她没有沉香木制作的床,她只有一块木板可供睡觉。躺到在木板上,她透过茅草屋顶的破洞看到了闪闪发光的星星。“母亲,我该怎么办。母亲,你听的到女儿说的话吗?女儿好想你。”在无尽的思念中,鲍姿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太阳还未从地平面升起,鲍姿妊便早早地起床去了牛圈。解开牛脖子上的锁链,带上耕地工具,牵着小牛去了天地。农耕生活的鲍家村每家每户都起得很早,鲍姿妊一路上和村里人打招呼。耕至中午,鲍姿妊独自回家,一番清洗后背着三捆柴进城。她没钱了,一分都没有,唯有卖柴赚点铜钱去买米。她不想饿死,她想活下去,想一直好好地活下去。她的柴被易家的仆人买走了,是易磊吩咐的。不过鲍姿妊并不知道。在米铺买了米后,回到家匆匆煮了饭,又炒了一盘土豆,狼吞虎咽把午饭解决。下午回到田地,开心地跃到牛背上,说:“妞妞,我给你买了吃的,下午耕完地,回去吃好吃的。” 小牛像是听得懂鲍姿妊的话一般,发出“哞”的一声,算是回应。 一天的劳作又结束了,晚上给小牛喂草后,鲍姿妊刚躺下,发现腰部硌得慌。她一掏,才发现是那一两黄金。今天在米铺买米时,她顺便问了易府的位置。“明天就送回去,我不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母亲,我永远记得你说的话。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好起来吧。” 天刚蒙蒙亮,鲍姿妊醒来了。捷城开城门的时间是上午辰时,离现在还有两个小时。鲍姿妊正准备上山砍柴时,柱子来了。鲍姿妊把柱子请进屋中,倒了一碗白茶,问:“你怎么又来了?那一百两黄金我不要,还有这一两黄金,你落下的,你也带回去。” “少爷就猜到你不会用。我今天来是带你进城玩的。” “不玩。我今天的农活还没干完,你把这两黄金带回去,我要去插秧了。”鲍姿妊指着角落三捆秧苗对柱子说。 柱子喝口白茶评价到:“你沏茶水平不太行啊。你刚才说什么?去插秧?你的六块田地已经遍布秧苗了。你要不信,你自己出去看看。” 鲍姿妊才不信柱子的鬼话,跑到田地一看,大惊失色。果真如柱子所说,田地里绿油油的一片全是秧苗。 “今天早上你还没醒的时候,少爷就安排我们来帮你插秧了。还有你门外的十捆柴,也是我们砍好的。以后卖柴你挑下午来卖,中午各家各户煮饭把柴用了,他们下午煮饭就得买你的柴,你可以把柴的价格定高些。还有城里的米铺、药铺等铺子,你下次去买时都会尽量给你便宜些。少爷想和你交朋友,今天特意嘱咐我们把你要做的农活做完,希望你能去城里陪少爷玩一天。少爷他长这么大了,还没有一个朋友。” “这……可我穿的……城里人会不会嫌弃我?” 柱子哈哈一笑,宽慰到:“他们还敢嫌弃你?谁要是嫌弃你,少爷就把谁赶出捷城。” “那……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进城?”鲍姿妊内心还是有点害怕,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进城,但这是她第一次去城里游玩。说到底,她还是个土包子。城里人会不会瞧不起她,她和城里人走在一起会不会显得突兀,如果在街道上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该说什么,无数个问题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就现在。” 捷城外,易磊脖子伸得老长,等了一个时辰还没等到柱子把人接来,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蹦来蹦去。“柱子这家伙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这次本少爷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盼望着盼望着,柱子带鲍姿妊来了。易磊长舒一口气,他没交过朋友,他不知道第一句该怎么说,他想了一万种认识的方式。然而,当鲍姿妊低头一步步向他走来时,他愣住了。 却在此时,一匹大马,一顶轿子超过了鲍姿妊,大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手拿马鞭的壮汉。壮汉骑着马来到易磊身前,没看见易磊脸上的不耐烦,说:“贤侄啊,你肯出城来迎接实在是太好不过了。这样才有少城主的样子。几年不见,已经长成一个翩翩公子了,甚好甚好。小女,来见过易磊贤侄。” “拉倒吧,少往脸上贴金了。真把女儿当公主呢?谁出城迎接你们啊?我连见你们的兴趣都没有。”易磊直直地走过娇子,连看也没看娇子一眼,到鲍姿妊身前说,“他们干的农活怎样?要干得不好,你说出来,我罚他们。” 鲍姿妊害羞地说:“挺,挺好的。” “那我们进城玩。柱子,告诉爹,我交朋友了。我玩一会儿就回去。” 柱子轻声提醒:“那郭将军是来结亲的,你总不能把他千金晾在一边吧?” “哦!来结亲的啊?与我何干!”易磊还故意把话说得很响,一字一句都进了郭淮和郭莹的耳朵。郭淮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得疼。为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侮辱。轿子里的郭莹更是恨不得活剐了易磊。这还未进城,易磊和郭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三章撕毁婚约 城里许多铺子还没开,街道上行人不多,易磊带鲍姿妊到处闲逛。鲍姿妊是易磊第一个朋友,易磊同样也是鲍姿妊的第一个朋友。以前,易磊不能和仆人说的事,现在可以和鲍姿妊说;鲍姿妊只能和小牛说的事,现在也可以和易磊说。两人虽是第一天认识,但已经聊得很开了。鲍姿妊渐渐觉得,他们并非两个世界的人。易磊想:有朋友,真好。 在城里闲逛一个时辰后,铺子陆续开门。易磊走进一家米铺,问老板:“认不认识这个女孩。实话实说,否则一把火烧了你的铺子。” “认得认得。她一直来我家买米。”老板眯眼看鲍姿妊,认出了对方。 易磊微微一笑,搬了两条凳子,用衣袖把椅子上的灰尘擦去后,示意让鲍姿妊坐下。等鲍姿妊坐下后,他才坐下问:“认得就好,本少爷就怕你不承认。本少爷不懂卖米,却分得出好米坏米。老板,把你往常卖我朋友的米取些来。本少爷看看而已,不要紧张。还不快去!” 米铺老板瑟瑟发抖,亲自去了后院。他这举动被易磊看在眼中。易磊心中已是八分清楚,因为米铺的好米不会放在后院。米铺老板盛来半斗米,放于易磊面前。易磊把米放在手上揉搓一番后,脸色大怒:“这也叫米!这种米你敢吃吗!”易磊将手上的米甩在老板脸上。且看老板卖给鲍姿妊的是怎样的米:颜色暗淡发黄没有光泽,摸起来手感发涩,闻着有霉味、酸臭味。这些应该是搁置多年没有卖出去的坏米。“这种米,你也敢拿出来卖?见她是穷苦人家,你便欺负;见我是城主之子,你便阿谀奉承。端的是一个好老板啊。说给本少爷听听,你准备怎么赔偿?” 鲍姿妊低声说:“不,不用吧。是我自己没估算好一年要吃多少,把新鲜大米卖光的。我才,才会来买米。易磊,你别为难老板了。” 米铺老板点头哈腰地说:“是啊,少爷。小的已经知错,就不用赔偿了吧。下次,下次我一定卖她新鲜大米。” “你这小老板真有意思。下次,还有下次吗?本少爷命令你,从今天起,每月初一送十斗米,十斗米会不会太少?三十斗米吧。每月初一送三十斗米到我朋友家。每月三十,我朋友没吃完的米,你在用两倍价格收回。你按我说的做,这事便算了了。要不然,捷城少一家米铺,也不是太大的事。” 米铺老板能拒绝吗?显然不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送走易磊和鲍姿妊后,一拍脑袋,懊悔地说:“我以前可真是糊涂啊。” 易磊和鲍姿妊刚走出米铺,柱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少……少爷,快回去吧。郭将军,把……把……” “急什么。天还能塌下来不成?慢慢说。” 柱子调匀呼吸后说:“郭将军把你在城门口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给府主。府主听后勃然大怒,命你立刻回去,说是要家法伺候。” 易府大堂。易芜坐于左边,郭淮坐于右边。“易兄,令郎的话,着实难听。这要是传出去,对小女的名声有影响呀。” “郭兄,我替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先向你道歉了。犬子顽劣,还望郭兄多包涵。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下跪道歉。小莹,你也不要把那话放在心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易磊慢悠悠地回来了,刚踏进易府,心生一计,对柱子说:“按爹爹那脾气,一定是要我向郭家父女道歉的。你去吩咐下人沏两盏好茶。还有,把这两颗药丸放进茶里。放心,毒不死人的。只会让他们父女两出丑而已。” “好吧,少爷。” 易磊接着对鲍姿妊说:“你先在府里逛逛,我马上回来。” 易磊走进大堂,易芜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呵斥道:“逆子,还不跪下给你郭叔叔道歉!” “不妥,易某一生跪天地,跪父母,跪圣上,跪恩师。郭叔叔是将军,我是文人,岂有文人跪将军的道理。” 易芜气极反笑:“逆子,油嘴滑舌。这是谁教你的!” “阮先生教的。爹爹,你也别生气。我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小孩。”易磊拍了两下手,两个仆人端茶走进大堂,一直把茶送到郭淮和郭莹手上才退下,“郭叔叔,早上城外我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将军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的。郭小姐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坐在那儿如一朵傲世孤立的天山雪莲,令人望而却步。我易磊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不不,还有前前世,前前前世,才能和小姐共结连理。早上的易磊就是个混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伤了小姐的心。郭叔叔,郭小姐,如果你们愿意原谅我,请喝下你们手中的茶。” 易磊这一番话,说得郭淮和郭莹都不好意思不原谅他,于是两人将茶喝下。喝下的一瞬间,郭淮肚里翻江倒海,他脸色铁青,指着易磊的鼻子说:“小子,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郭淮还算身体好的,还能说话。郭莹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了,更有“噗噗噗”的声音传出。仔细一瞧,郭莹白色长裙的下半身多出一抹淡黄色,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恶臭。易磊捏住鼻子,细声细气地说:“郭叔叔,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可没碰过那两盏茶。或许是你们早上吃坏肚子。爹爹,太臭了,我先下去了。” 易府后花园,鲍姿妊正在赏花。在村子里,她没见到过这么美丽的花朵。她想伸手折一枝花,但又觉得不妥。“这是易磊的家,母亲说过,不经主人同意就擅作主张,是没有教养的。这些花真漂亮。” “你要喜欢,你就折几枝去。”易磊碰巧听到鲍姿妊的话,于是接到。 “这,这不太好吧。” 易磊亲自动手折花,把花交给鲍姿妊时说:“没什么不好的。这些花是我种下的,我就有送你的权利。今天是十五,等爹爹送走郭家父女,我带你去逛灯市。” 易芜请郎中给郭家父女治病,吩咐仆从买礼物,忙活了整整一下午。郎中配了好几种药,才把郭家父女治好,可见易磊制成的药丸有多么难解。郭淮躺在客房里,长叹一声后,开口:“易兄,前年你带令郎来提亲,内人是一万个不同意。内人说令郎任性霸道,难成大器。可我本着郭易两家世代交好,不顾内人反对,允下这门亲事。今日清晨,我原以为令郎早早地出城来迎接我们,却不料他在等一个村里的女娃。难道我郭淮之女还比不上一个穿着麻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女娃?今日正午,令郎又在茶里下药,一番话逼得我和小莹不得不喝。我出糗倒没事,可小莹还是个女孩,她好面子。易兄,我看这门亲事……” “郭兄,你在好好想想。我一定好好管教磊儿。” “算了。”郭淮从怀里取出一张纸,这张纸上写的是易磊和郭莹的婚约。他将婚约撕毁,摇头道,“我不能把女儿许配给一个这样的人。她会恨我一辈子。易兄,我今晚便回帝都。明年令郎来帝都参加科举考试,仍可住我府上。” “郭兄,今天是十五,城里有灯市。你不带令千金逛逛吗?” “小女哪还有心情逛灯市,下次吧。下次我们来捷城时,再去逛。” 郭淮说有下次,易芜心里却很清楚,没有下次了。郭易两家,在郭淮撕毁婚约时,就再没关系了。“那把礼物带上,一点捷城的特产,算是聊表心意。” 黄昏时,郭淮和郭莹离开捷城。易芜把郭家父女送到城门口,目送他们远去。望着郭淮的背影,易芜面无表情地说:“错在磊儿,错更在我前年去郭府提亲,在琪琪对磊儿的溺爱。自此,易家和郭家交恶这事定会被帝都所有大户人家知晓。磊儿啊磊儿,你的一个恶作剧害苦了爹爹。” 城外,郭淮骑在大马上,娇子里突然传出郭莹的声音。“父亲,这口气我咽不下。” “女儿,难道为父就能咽的下这口气?易家在灵国的地位很高,我们现在还报不了仇。” “父亲,我们不能向易家报仇,但是我们可以让易磊旁边的那个女孩当易家的替罪羊。我托人问过了,那个女孩住在附近的鲍家村。”郭莹说话时带着浓浓的怨气。 “为父明白了。”郭淮叫来几个下从,安排好事情后,与女儿一起回了帝都。 捷城易府正房,易芜把郭淮撕毁婚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王琪听。王琪却仅仅感到遗憾,并没有责怪易磊。易芜强调的易磊恶作剧一事,王琪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说了一句磊儿还小。易芜倍感失望,他问:“磊儿呢?没在府里见到他。” “逛灯市去了。磊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逛灯市。今天,他又交了第一个朋友,你让他好好玩玩。” 第四章土匪烧村 灵国在人界六国中国力最盛,军队最多,虽无天险,却无国敢犯。灵国帝都的大贵人家数不胜数,他们大多是开国功臣,能享万世荣华。郭家郭云当年为灵武帝立下汗马功劳,在征讨卷国时战死沙场。其子郭淮继承父亲官职,才有了如今的地位。郭府建在皇宫附近,灵文帝收到边疆送来的信报时会派人把信报送到郭府。郭淮是被允许佩剑上朝的六位将军之一,可见他算是灵文帝的心腹。虽是心腹,但无战功。只因灵国与其他五国数年交好,不生战事。郭淮没有立功的机会,官职也就提不上去。这样对郭淮来说也好,谁能担保他不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将军呢? 从捷城回来后,郭莹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闭门不出。郭淮的妻子李泉得知婚约撕毁一事后,先是埋怨郭淮不听她的话,非要结亲,接着咒骂易磊,恶言相向。郭淮听不先去,去劝了几句,不料被李泉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第二天,李泉匆匆回了娘家。李泉是灵国当朝宰相李含之女,下嫁郭淮。李泉这次听自己的女儿被那般侮辱,丈夫却只能去欺负一个村里的女娃,实在气不过,就去找爹帮忙。李含极其疼爱孙女,一听发生了这样的事,心中开始琢磨怎么对付易家。 郭淮离开捷城的那天夜晚,一群土匪盯上了鲍家村。鲍家村都是穷苦人家,土匪为什么盯上他们,原因就很难说了。当天夜里,各家各户吃好晚饭在大树底下乘凉。对他们来说,做完一天的农活,能有半个时辰乘凉唠嗑是很奢侈的。他们聊的也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小事,什么隔壁村的王寡妇家被偷了,城里米铺又涨价了等等。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有人去易家结亲,乖乖哟,易家没同意嘞。” “林大婶,是哪个易家嘞,你说清楚嘛。” “诶呀,咋嘎子笨嘞,还能有哪个易家,城里头那个咯。” “林大婶,则事儿可不能瞎说。要被城里头的人听到,会被抓去砍头呀。” 一轮圆月高挂空中,村里的老婆子们一直聊聊,聊到打瞌睡了才各回各家。林大婶先去了鲍姿妊家,看油灯没亮,念到:“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玩嘞,还不回来哟。莫不是,莫不是去城里逛灯市?不阔能不阔能滴,她哪有那门子闲心哦。”带着担心,林大婶回到了自家。 深夜,土匪拿着刀,举着火把偷偷摸摸地进了村子。他们不理会其他人家,直奔鲍姿妊家而去。牛圈里小牛听到声响,发出“哞”的一声。土匪们被吓一跳,其中一个土匪一刀砍在牛背上。小牛疼得爬起身子,要往牛圈外面冲。土匪们一拥而上,砍了小牛数十刀。小牛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土匪踢开木门,火把往屋里一照,没有鲍姿妊的人影。“大哥,怎么办?” “一把火烧了!” 刚才的声响吵醒了村里的其他人。几个老婆子打开门出来查看情况,尤其是林大婶,本就住在隔壁。听到声音以为是鲍姿妊回来了。却不想,这些天杀的恶人,连老婆子也不放过。林大婶等人被数刀砍死。土匪们把火把扔到茅草屋上,一些熟睡中的老人就这样被活活烧死。鲍家村陷入一片火海中。捷城本该是鲍家村的庇护者,却因为灯市的关系,没有任何作为。大火一直烧到下半夜才渐渐熄灭。 第二天清晨,逛完灯市的鲍姿妊刚出城就看到了浓烟,更让她觉得不妙的是,这浓烟的方向是鲍家村!她心急如焚,一路小跑回到鲍家村。在村门口,她看到了一副惨象。所有的茅草屋被烧得成了焦土,焦土里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这些尸体也被烧成了漆黑一片,有王大娘的,有李大娘的。她一点点地往村里走,看到的尸体愈来愈多。直到看见林大婶,她捂着嘴巴一步步地走过去。林大婶还睁着眼晴,却已经断了气,脖子上有一道血痕。鲍姿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帮林大婶合上眼睛,眼泪一连串的往下掉。这时,“哞”的一声,鲍姿妊听到了小牛的叫声,以为小牛还活着,擦去泪水。循着声音找去,竟发现小牛已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数十道伤口,血都快流完了。鲍姿妊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小牛,哭着说:“妞妞,你不能走。”小牛用舌头舔去鲍姿妊的眼泪后,死了。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头小牛也没了。鲍姿妊就近挖了上百个坑,用了五天时间把小牛和村中其他人的尸体埋葬。她取下小牛脖子上的铃铛,这是小牛两岁时鲍姿妊用卖柴赚来的钱买的。 易府,易磊尚在背《国典》,柱子匆匆冲进。“阮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有要事和少爷说。” 阮先生把书一合,说:“无妨,你说吧。” “少爷,鲍家村昨晚出事了。二元山的土匪烧了整个鲍家村,村里的人无一幸免。鲍姿妊下落不明。” 易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柱子的话。“去找。” “去找什么,少爷?” 易磊吼到:“本少爷不要听到下落不明这四个字!本少爷要听到她很安全,非常安全。在捷城找不到,你就去其他城!找遍灵国还找不到,你就去卷国、戏国、经国。在人界找不到,本少爷就亲自去妖界、仙界、魔界、鬼界。除非她不在这个世界了,不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告诉爹爹,我要一千兵。他要不给我,我就一头撞死。” “少爷,你不要想不开,我这就去。” “阮先生,你知道怎么打仗吗?”易磊将书轻轻合拢,取出一幅地图,这幅地图画的正是二元山,“二元山土匪猖獗,去年我就向爹爹提议派兵剿匪。爹爹说,二元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难以剿灭。兵法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袁谭占山为王多年,占尽地利,要攻下来是很难。可二元山的土匪就像一把剑一样,迟早会刺进我们的身体。爹爹他没有远见,不肯剿匪。那好,就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来。火烧鲍家村之仇,我替鲍姿妊来报。阮先生,待我剿完匪凯旋而归,在来背《国典》。” 易府大堂,易磊问易芜:“爹爹,一千兵何时给我。” “胡闹!小孩子家家好的不学,学别人打仗!一千兵,一千条生命,你能对他们负责吗?你懂怎么打仗吗?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 “是啊。磊儿,这次娘也同意你爹说的。你现在应该好好读书,准备明年的科举考试,不要去想打仗的事。” 易磊质问:“爹,你知道鲍家村被烧的事吗?” “为父是捷城城主,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鲍家村为什么会被烧吗?二元山的土匪为什么突然去鲍家村?鲍家村都是穷苦人家,土匪能抢到什么?你不知道。因为你不在乎城外的任何一个村庄。这些村子被烧了并不会影响你城主这个位置。爹爹,鲍姿妊是我唯一的朋友,她的村子被烧,她下落不明。我是怎样也不会放过二元山的土匪的。如果你不肯给我一千兵,我就偷偷跑出捷城。阮先生教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去经国参加武举,十年考不上就二十年,二十年考不上就三十年,终有一天我会考上然后带兵剿了二元山的土匪。” 易芜妥协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还有什么要求。” “我要的一千兵不能是朝廷调来的,得是从城外各村征来。他们要熟悉二元山的地形,能负重爬山。其中一百个得会攀崖。爹爹,你要将城里最好的装备给他们。” “可以。城外兵营有三千兵是从各村征来,我调一千兵给你。爹爹怕你小小年纪,不能服众。” 鲍姿妊想进城找易磊,但又怕给易磊惹麻烦。于是只留下了一个包裹,然后往南去。世界之大,定有容身之处,她这样想到。半个月后,她走到了灵国和沮国的交界处。易磊在灯市上送她的钱财,她用完了。她不知道是继续往南去,还是留在渊城。进渊城需缴纳进城费,可她身无分文,看来只好去沮国了。她回头望了一眼捷城的方向,说:“易磊,这次会是永别吗?应该不会的。等我回灵国,我再来找你。” 就在鲍姿妊要踏进沮国时,一个长胡子老道拉住了她的手。“沮国那地方乱的很,小娃娃,留在灵国多好。” “可,可我没有盘缠,进不了城。” “进城还需要钱,天大的笑话。我进皇宫,灵文帝那小屁孩儿也不敢收我钱。来,随我进城。”老道衣袖一甩,他和鲍姿妊就出现在一家酒楼之中。 “前辈,你,你是仙人吗?” “小娃娃眼光不赖。想修仙吗?修仙可苦啊。” 鲍姿妊重重的点头说:“前辈,你收我为徒吧。我不怕苦。我也要当仙人,我要给妞妞、林大婶、李大娘他们报仇。” 第五章夜逛灯市 “这片星空下有一百个世界,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第六世界。第六世界里又分为仙界、妖界、鬼界、魔界、人界。仙界里又有二十三个宗门,我的宗门名为移络宗,主修身法。宗门内女弟子众多,你若真要拜我为师,踏上修仙一路,移络宗倒极适合你。仙修的修为境界可分为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虚生、实合、意相、净本、证果十个,每个大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四个小境界。证果之上是世界之主,世界之主上是星空之主。因第六世界已经有主,世界之主这个境界你就别奢望了。为师道号青岩,乃移络宗大长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嫡传弟子。我这就带你回宗。” 鲍姿妊喜极而泣,从今天起,她也是有师尊的人了。她心里想:娘,女儿从今以后不会再受人欺负。娘,你在天上看到了吗?鲍姿妊擦去激动的泪水,说:“师尊,我想和一个朋友道别。” 捷城易府。易磊仍在研究二元山的地图,他和几个谋士讨论许久,依然没有定下进攻路线。二元山北面是陡崖,东西两面杂草丛生、多有陷阱,南面是一条大河,要想从南面攻山就得渡河。易磊主张从南北两面进攻,其他谋士却主张从东西两面进攻。进攻路线商讨不下,剿匪之事就得推后。易磊这几天很郁闷。 “少爷,有你的包裹,是鲍姿妊送来的。” 易磊把头一抬,惊奇地问:“有她的消息了?” 柱子将包裹放于桌上,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这包裹是她离开捷城前留下的。我们还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少爷,你别担心,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诶,如果祈祷有效果,本少爷就不用在这研究怎么剿匪了。本少爷就每天祈祷二元山的土匪暴毙。你明白的,本少爷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你先下去吧。”易磊挥手让柱子退下,他独自打开包裹。包裹里是黑白两套衣服。睹物思人,易磊慢慢地回忆起十五逛灯市时的情景。 每月十五,捷城内就会举办灯市。长这么大,易磊是第一次来,鲍姿妊也是第一次来。易磊是因为易芜规定他晚上不得出门,鲍姿妊是因为农活多,没时间来。今天,易磊趁着易芜忙于送客偷偷溜出来和鲍姿妊一起逛灯市。街道上比以往热闹多了,车水马龙,全是行人。易磊怕鲍姿妊和自己走散,就拉起了对方的小手。鲍姿妊小脸通红,却没撒开易磊的手。逛灯市最主要的是赏花灯,一条街道上有数十组花灯,令人眼花缭乱。鲍姿妊开心极了,跑到这个花灯前瞧瞧,又跑到另一个花灯前看看。特别有一只花灯做成了牛的样子,像极了妞妞。她为难地说:“易磊,你能帮我买下这只花灯吗?我,我想送给妞妞。” “妞妞?哦,那只小牛啊。行,包在我身上。”人声鼎沸,易磊特地加重声音问制作花灯的手艺人,“你好,这个花灯怎么卖?” “啥?”手艺人还是没听清易磊说的。 易磊又加重声音问:“这个花灯怎么卖?多少钱?” “不卖。” 这还是第一个敢对易磊说不卖的人。要不是旁边有鲍姿妊在,易磊早把这些花灯砸个稀巴烂。为了保持形象,易磊好声好气地问:“为什么不卖?我不少给你钱。” “少爷,这是灯市的规矩。我们展出的花灯一个也不能卖。你要是真的看上了其中一个或是几个,我明天做好了送你府上去。” “易磊,那算了。我们不能坏了灯市的规矩。” 鲍姿妊也没有因为买不到花灯而坏了兴致,照样在灯市里乱窜。易磊也被鲍姿妊牵着乱窜。看到一个漂亮的花灯,鲍姿妊突然停下,易磊还被带得差点摔在地上。有的花灯上画着二龙戏珠,有的花灯上画着三羊开泰,每个花灯前都聚满了人。鲍姿妊被人挡着看不到花灯时,脸上会露出失落的表情。易磊就会借着身份让行人让开一条路。鲍姿妊道谢后,赶忙跑到花灯前,好像害怕行人又会突然聚拢挡住她一样。 灯市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逛了数个时辰后,鲍姿妊仍旧没有困意。易磊却累得走不动了。鲍姿妊见状,就和易磊一起走回易府。到府门前,鲍姿妊和易磊挥手告别。“你不进去坐坐吗?”易磊邀请到。 “不了。我,我还想再去逛会儿灯市。” “那你小心些。灯市人多,别伤着自己。” “嗯嗯,我记住了。你早些休息。”鲍姿妊说完后,刚想离去,却听到易磊喊“等一会儿。” 易磊先是急急忙忙地跑回府里,然后又跑出来。跑出来时,他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和两卷布。“这是五十两黄金,你能帮我做两套衣服吗?” “五十两黄金,太多了。” “要的要的。那我们以后再见,我们算是朋友吧。” 鲍姿妊点点头。只见易磊张开双臂,喊到:“我易磊也有朋友啦!哈哈哈哈!”随后,易磊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想起那天鲍姿妊开心的样子,易磊一拳敲在木桌上,咬牙切齿地说:“二元山的土匪,你们给本少爷等好了!本少爷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柱子,传我令,所有谋士于兵营集结待命。” 捷城城外共驻扎了四个兵营。其中一个兵营专门收纳各村征来的男子。有的兵士也来自鲍家村,听到妻母离世的消息后,悲痛万分。下午,易磊来到兵营。兵士们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这,纷纷露出轻蔑的表情。他们可不在乎你是不是少城主。进兵营第一天起,他们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易磊也不在意,走进营帐。六个谋士已经到齐。柱子替易磊打开地图后退出营帐。 “各位,你们还是打算从东西两面进攻二元山吗?” 其中一个谋士说:“少爷,这是最好的方法。” 易磊鼓掌道:“好。你们其他人也同意是不是?那我问问你,这方法为什么最好?它好在哪里?” 谋士们竟哑口无言,道不出所以然来。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和易磊对视。“莫非你们真以为本少爷不懂兵法,不懂打仗吗?你们真以为本少爷一时兴起,想要剿匪?你们真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你们各个都是废物?你们不说这方法哪里好,本少爷来告诉你们。二元山东西两面设有陷阱,我们的兵士从未经历过战事,没有战斗经验,不懂得如何应付这些陷阱,会造成极大的伤亡。二元山南面靠河,北面是悬崖,所以二元山的头领断定来剿匪的军队不敢从南北面进攻,他们会在东西两面设下伏兵。我们从东西两面进攻,就恰好中了他们的埋伏。” 易磊讲得正兴起,柱子着急忙慌地闯了进来。“少爷,你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兵营外。” 易磊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鲍姿妊。他没空继续理会那几个愚蠢的谋士,走出营帐。他看到一个女孩背对着他,那女孩身着淡黄色长衫,阳光洒在她身上,令她平添神圣之意。他像是在做梦一样,慢吞吞得向鲍姿妊走去。他走得好慢好慢,他怕这是个梦,他怕自己走到鲍姿妊身前时,对方会突然消失。他想多看会儿,哪怕只是个背影。直到鲍姿妊转过身看见易磊,露出微笑后,易磊才明白这不是梦。 “我好害怕,我唯一的朋友会突然离我而去。我祈祷你是安全的,祈祷你不会出事。如果世间真的有神灵存在,他一定会保护你。” “易磊,我,我要去仙界了。这次来,是和你道别。” “仙界?这世上真有仙人,我以为爹爹小时候骗我的。我也要去仙界,不,不行,我还得剿匪。等我剿完匪,我就来仙界找你。” 青岩咳嗽道:“小子,你以为仙界什么烂番薯臭鸟蛋都收啊?你用花言巧语骗骗小姑娘还行。想骗我们这些活了上百年的老怪?做梦去吧。你要真想来仙界,三十六年后往北边走。一直往北走,走上两年,你会到一片瀑布。这些瀑布上会有一千六百六十六根绿藤。你借住绿藤攀上瀑布,你就到了仙界。到仙界以后,你就能来移络宗找小妊了。我提醒你一句,凡人肉身承受不住瀑布的威压。要想来仙界,就好好努力吧。哦,还有,仙界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你要是害怕小妊被别人抢走,就快些来仙界。” 鲍姿妊临走前送给易磊一个拥抱并承诺:“我在仙界等你。” 营帐里,易磊看上去是在研究地图,实际上脑中一直在想道士对他说的话。“三十六年?凡人肉身不能承受瀑布威压。他的意思是要本少爷修行?人界有修仙的宗门吗?算了,这些事之后再想,现在当务之急是剿匪。二元山的土匪们,你们的末日就快到了。” 第六章出兵剿匪 送走鲍姿妊后,回到营帐里的易磊失落之情难以言表。人生苦短,三十六年,多么漫长的时间。如果不修仙,人这一辈子最多也就三个三十六年吧。调整情绪后,易磊将作战部署告知六个谋士并让六个谋士分头告知各营。六个谋士虽蠢,但他们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易磊并不担心他们会泄露作战计划。“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剿匪,所以务必成功。东西两面的进攻路线不妥,但本少爷仍旧会派兵去东西两面。你们且看,二元山南面的大河,宽阔无比。我们如果开船渡河,就会成二元山土匪的活靶子,由此可见开船渡河是绝对行不通的。这条大河,深谙水性的人只需一时辰就可以游过去。碰巧,爹爹派给我的一千兵士里正好有两百个壮士从前以打渔为业。我的计划是,明日半夜,令这二百壮士悄悄渡河。渡河之后,埋伏于山脚之下。明日清晨,我亲自率一百兵士绕到二元山北面,北面是陡崖,所以这一百个兵士得会攀崖。你们六位,率剩余七百兵士分至东西两面,记住,只可佯攻。为的是吸引二元山土匪的注意,给攀崖的一百兵士赢得时间。” 此时,柱子带了一个大汉走进兵营,说:“少爷,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 “行,你先下去吧。” 大汉一身健硕的肌肉,古铜色皮肤,面带微笑,抱拳道:“王狐见过少城主。” “来,坐下。王夫长,爹爹可常夸你啊。说你有万夫不当之勇,在兵营里当个百夫长,实属屈才了。如今天下太平,少有战事,你们这些当兵的想升官发财,确实难得很。其他国家尚有武举一说,灵文帝则推崇以文治国,早就废了武举。这都是些题外话了。我令你找的一百名攀崖兵,找齐没有?” “不负少城主所托,在下已找齐。” “好!”易磊带王狐到墙上挂的第二幅地图前,说,“这是二元山北面陡崖的地图。这个陡崖高七百米,你们攀上去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要保留战斗力,需要一个时辰。” “自然是要保留战斗力的,难道我是让你们去送人头吗?我给你三个信号烟,上山之后,点黄烟。东西两面的兵士,看到黄烟后,加重攻势。记住,还是佯攻。埋伏在南面山脚下的壮士,直奔山顶去,和攀崖兵汇合。汇合之后,点绿烟。东西两面的兵士可不再佯攻,但是上山时注意陷阱和埋伏。事成后,点红烟。还有最重要一件事,把土匪头子的命给本少爷留着。本少爷要亲自劈了他!” 下午,谋士把作战部署传至各营。夜里,杀牛宰羊,犒赏兵士。兵士们酒足饭饱后,易磊开始用言语激励将要率先动身的二百壮士。“古人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们也是那样的文人吗?你们不是。你们要保家卫国,要上战场杀敌,你们不用读那狗屁圣贤书。怎样保家卫国?我认为,无非是用你们手上的武器和胸中的一腔热血。虽说有国后有家,可是连家都保不了还谈什么护国。捷城外土匪猖獗,火烧鲍家村,你们中难道没有来自鲍家村的吗?你们的妻子母亲死在土匪的刀下,亡于大火之中,若不给她们报仇,你们死后有脸见她们吗?书上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你们也不是。杀上二元山,给你们的妻母报仇!” 借着夜色掩护,二百壮士活动到大河前没被二元山的土匪发现。他们身背短刀,脱衣游过大河,在黎明前成功抵达二元山南面山脚。易磊再三嘱咐六位谋士只可率兵在东西两面佯攻后,带领王狐和一百攀崖兵绕到北面。陡崖下,易磊对他们说:“这次剿匪,你们的任务最重要,事关成败。你们一百人分五批攀崖。王狐,你带二十人先上。上去之后,找个隐蔽位置,不要让二元山土匪发现。倘若不慎被发现,立即点烟,让南面山脚的兵士来救你们。我能不能替鲍姿妊报仇,就靠大家了。”说完后,易磊深深鞠躬。 东面,一个兵士手拿宝雕弓,一箭射下二元山山寨的寨旗。战斗一触即发。攀崖的王狐听到战斗的声音,不慌不忙,依然按照原来的速度攀向山顶。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最终易磊率领的兵士大获全胜。二元山二当家、三当家全死于王狐之手。大当家的被一个谋士所擒,令易磊大吃一惊。易磊在次日正午砍下二元山大当家的头颅,用鲜血祭奠鲍家村惨死的村民。 营帐中,易磊正在收拾地图。擒住大当家的谋士走进营帐,手拿扇子,故弄玄虚地说:“少爷,有件事,你可能会很感兴趣。” “胡安,本少爷最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就算你不说,本少爷也不会求你。虽然这次剿匪你立了功,但你照样不能在本少爷面前托大,懂吗?” “少爷,昨天我设计擒住二元山大当家后,问了些问题。少爷,我知道你想快快报仇,如果送到你手上,你肯定会马上杀了他。可是,很多问题只有他能给我们答案。其中,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土匪为什么会盯上鲍家村。土匪劫两样东西,财和色。鲍家村都是穷苦人家,没有财这一说。劫色?鲍家村也没黄花大闺女。在我逼问之下,大当家说出了原因。他们是受人指使!” “什么人?” “十五夜里,有人去二元山送了数百两黄金。那人令土匪去鲍家村杀鲍姿妊。当天夜里,少爷和鲍姿妊恰好在逛灯市,土匪没能找到鲍姿妊,于是烧了整个村子。大当家说来那人带着面罩,看不清相貌,只知道那人姓郭。” “姓郭?” “对,姓郭!” 易磊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一切。他一拳打在墙壁上,面露凶光,怒道:“郭淮!是你干的好事!” 当天下午,易磊就赶回了捷城。本想去书房告诉父亲是郭淮在背后指使土匪,可在书房门前,他却犹豫了。易磊想:父亲生性懦弱,就算知道是郭淮所为也不会去帝都讨个说法,毕竟鲍姿妊是我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鲍家村对他来说更是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要想让郭家付出代价,还得从长计议。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冬季来临,离科举考试的日子愈发近了。这几个月来,易磊没日没夜的阅览兵书,终有一天生了一场大病。易芜寻遍名医,仍没治好易磊。眼见易磊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易芜和王琪愈发焦急。易磊能感觉的到自己死期将至,闭眼轻声道:“爹,娘,孩儿恐怕不能尽孝了。我日夜读书,搞垮了身体,也算是咎由自取。我恨啊,我恨自己没给鲍姿妊报仇,我恨自己没能力对付郭家,我恨自己负了三十六年之约,我恨自己要让一个女孩白白等三十六年,最后等来的竟还是我死去的消息。爹爹,我死后,把我安葬在鲍家村。这是孩儿唯一的请求了。爹娘,你们先出去,我想和柱子说几句。” 柱子来到床前,泪眼婆娑,哭着说:“少爷,你福星高照,一定会好起来的。” “呵,生死有命,谁也拦不了。”易磊长叹一口气,说,“我死后,你把鲍姿妊为我做的两套衣服送去仙界。你要是能见到她,就告诉她让她别等了,易磊已死,不能赴约。请她好好活下去,她受的苦太多太多。” “磊儿磊儿,爹给你请来郎中了!先生先生,快快请进。”易芜拉着一个中年男子来到房里,柱子退到一边。 中年男子把脉后,摇了摇头,说:“寒气入体,回天乏术。除非……” “除非什么,先生你快说啊。” 中年男子从腰间佩戴的葫芦里倒出三粒药,说:“这三粒药可以给他增加三年寿命。三年内他要找到一位仙人,只有仙人才能救他。” 人界也有修仙的宗门,不过没有高人领路是找不到的。明年虽有科举考试,可为了儿子的命,易芜决定派胡安和王狐陪同易磊去寻找仙人。可修仙宗门在哪儿呢?有人说在戏国境内,有人又说在经国境内。谁也说不出来一个确切位置。 “少爷,戏国和经国位于人界东西两端,我们只有三年时间,只能去一个国。少爷,你决定好了吗?” “戏国。” “少爷,这事关你的性命。” 易磊面无表情地喝下草药,说:“就去戏国。如果戏国没有修仙的宗门,就说明天不帮我。可天不帮我,又为什么送来三粒救命药呢?明日启程,你们两先去收拾行李吧。” 第二天,易芜给易磊备好了地图、行李和盘缠。“磊儿,早去早回。你娘泪窝子浅,就不送你了。胡安,王狐,一定要保护好少爷。少爷要是出了事,你们也别活着回来了。” 就这样,易磊踏上了寻找仙人的路。 第七章初到仙界 仙界二十三宗,移络宗属于上九宗,宗内有三十二位长老,上千名弟子。每隔一甲子,仙界就会召开仙宗大会,各宗需要派出一百三十六个弟子参加。弟子们取得的成绩直接决定了宗门的名次。莫要小看这名次,上九宗和下十四宗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获得的资源也就大有差距。上次仙宗大会,移络宗位居第三,第一和第二分别是白首宗与驹隙宗。第三的名次也是移络宗参加仙宗大会以来最好的成绩。一路上,青岩都在给鲍姿妊介绍移络宗。“各宗派出的参加仙宗大会的一百三十六个弟子里得有三十个为筑基境,三十个为结丹境,六十个为元婴境,十六个为化神境。上次我们就吃亏在结丹境上。到移络宗了,我带你去见宗主。” 移络宗内共有九十四座山。其中三十二座长老山给长老居住,一座宗主山,三座藏经山,六座任务山,二十一座精英弟子山,剩余的就是给寻常弟子居住。宗主山高耸入云,上山路上种着银杏,行至半山腰时,一名男子骑青牛而来,青岩恭敬地说:“拜见宗主。” “大长老,十余年没见,生分了。以往在宗门里,你见到我可是直呼其名啊。莫不是有弟子在身后,才故作姿态?明天是新生入门仪式,按理来说,你新收的弟子也要参加。小娃娃,叫什么名字?” “鲍姿妊。” 青岩带鲍姿妊回到自己的山峰。因是青岩的长老山,所以此山也被称为青岩山。山内灵气充沛,更有灵泉可以加速修炼。青岩没收过别的徒弟,山内很冷清。山上有三个洞府,青岩让鲍姿妊随便挑一个,他常年在外,这些洞府早荒废多年。“你清理一下,这些洞府应该还能用。这两枚玉简给你,一枚里面有凝气诀和筑基诀,另一枚是用来联系我的。明天的新生入门仪式,你要去就去,不去就在山里修炼。你没有师兄们的保护,在宗门里得处处小心。有解决不了的事,就联系我,明白吗?” “明白了,师尊。” “好,为师还有事要处理,就不留在宗门了。” 夜晚,鲍姿妊在山洞中开始练习凝气诀。这凝气诀讲的是用灵气打通经脉,使经脉变成灵脉。这样以后,灵气就可以在体内运转。人体体内并非所有经脉都可以被灵气打通,变为灵脉。例如鲍姿妊体内,有三十八条经脉可以。灵脉形成,然后使其相连。两条灵脉相连后,谓之筑基。当修士踏入筑基境后,就可以去宗门藏经阁挑选术法。在移络宗还能挑选一卷适合自己的身法。鲍姿妊运行凝气诀,天地灵气一丝丝地进入身体。 早晨,“哐哐哐”连续三响撞钟声,鲍姿妊睁开双眼,她晓得是新生入门仪式开始了。移络宗的新生入门仪式又可以说是新生考核,主要是考核新生的身体、修为、神识等基础方面。考核不过关的就会被送下山。鲍姿妊是可以不用参加这入门仪式的,她本来就是青岩的嫡传弟子。哪怕不过关,难道还有人敢把她送下山?鲍姿妊觉得在入门仪式上能多认识些朋友,就去了。 入门仪式安排在宗主山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广场上共有三十二根擎天玉柱,有三十一根玉柱下都站满了弟子,唯独一根刻着“青岩”二字的玉柱下门可罗雀。鲍姿妊低头从人群中穿过,来到那根玉柱下,感受到其他弟子的目光后,她脸更红了。 “她是谁啊?是青岩大长老的弟子?” “青岩大长老常年在外,没听说收过弟子啊。” “是你们孤陋寡闻,消息不灵通。我来告诉你们,她是青岩长老收的嫡传弟子,姓鲍,名姿妊,来自人界。” “咦。人界的,她行吗?” 弟子们议论纷纷。原来低着头的鲍姿妊竟慢慢地抬起头来,眼露凶光。那些议论她的弟子被一个眼神吓得全闭上了嘴。这一刻,鲍姿妊终于知道:沉默会让自己披上一件弱小的外衣,在这个世界要敢于发声。 “新生考核第一项:天地灵海。一炷香后,天上和地下会分别出现两片灵海,你们需要运转凝气诀将灵海中的灵气吸入体内。天地灵海结束后,能诞生一条灵脉的弟子视为合格,能诞生三条灵脉的视为优秀,能诞生九条灵脉的可进藏经阁挑选三卷术法。这是考核,也算是造化。自移络宗开宗以来,在天地灵海这项,诞生最多灵脉的是青岩长老,十六条。鲍姿妊,你作为青岩长老唯一的弟子,可不要有压力。你们好生准备吧。” 一炷香的时间稍纵即逝,大殿前,魏明向天一指。天上乌云翻滚,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天地。所有弟子聚精会神地看向天空,只有数十名弟子发现了地上的异样,鲍姿妊郝然在内。他们的脚下不在是广场,而是一片蓝色的海洋。几名修士将手伸进灵海中,运转凝气诀。反观鲍姿妊,竟直接沉入灵海中。天地灵海,不可能同时吸收天地两片灵海的灵气,只能取一舍一。此刻,趁还有很多弟子没有注意到这儿,鲍姿妊当机立断。一边下沉,一边运转灵气诀,磅礴的灵气吸入体内,她的经脉一点点被灵气贯通。这次吸收速度远超昨夜。渐渐地,灵海内竟多出了一个漩涡,而漩涡中心正是鲍姿妊!越来越多的弟子注意到他们脚下的灵海,可已经晚了。部分弟子胆大心细,仍旧继续等待天上灵海的出现。 半个时辰后,鲍姿妊体内的一道经脉全部贯通,灵脉诞生!其他弟子见状后,更加疯狂地运转凝气诀,他们自认仙界之人绝不能弱于人界之人。慢慢地,灵海里又多出了六个漩涡,加上鲍姿妊共七个漩涡。她们七人占据了灵海的八分之七。半天以后,第二道灵脉、第三道灵脉相继诞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海内的灵气愈来愈少。鲍姿妊发现周围已没有灵气后,停下凝气诀。可就在准备去等待天上灵海出现时,一个漩涡或者说一个人向她急速靠近,似是要抢夺鲍姿妊的灵气。“易磊说过,你退后一步,别人就会进一步。等你退到悬崖边,退无可退的时候,你离死也就不远了。此刻我这儿虽没了灵气,可是他要抢的心思在明显不过。我不能退!”鲍姿妊不知道修士之间该如何战斗,她也没学过术法,但她站在那儿好像就给人一种虽死我亦往矣的感觉。来临的人名叫任双。 任双心想:周围已没有灵气,对方既是青岩大长老的弟子,修为又在我之上,与她战斗对我不利。这样一想,他赔笑道:“这位道友,我来此并非为了和你抢夺灵气,只是察觉到有异样,特来此查看。显然是我多虑了,我马上离开。” “不行。” 任双脸色渐渐沉下来,质问到:“难道你还要和我动手不成?现在只是新生仪式的第一项,后面还有两项,你就不怕通不过考核被送下山。” “不怕,师尊会把我接回来。” 鲍姿妊说完后,也不再继续浪费口舌。三条灵脉里的灵气被她全部用出,灵气像是水柱一样,顿时打在任双的身上。任双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打出了灵海。在海面上的弟子,看一个人从灵海里飞出来,着实吓了一跳。海面上的弟子不知道海里发生了什么,海里的其余五人看的可是清清楚楚。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去招惹这个女孩。地上的灵海消失后,天上的灵海才缓缓出现。天空乌云消散,不再有雷鸣之声,有的只是一片纯净,倒映着弟子长老们身影的灵海。在场的弟子并非都像鲍姿妊一样,有些弟子在选择移络宗前就有修行过。其中一直等待天上灵海的三十二名弟子体内都诞生了三条以上的灵脉,其中又以吴前为最,他的体内已有九条灵脉。此刻,首当其冲,御剑而起,飞向灵海。御剑术只有诞生了灵脉的弟子才能施展,部分弟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上灵海与自己无缘。 吴前进入灵海后,用宝剑开辟了两个区域,对其他人说:“这两个区域,一个是我的,一个是鲍姿妊的。你们若要抢,我的宝剑可不留情面。” “哦呦,吴前,看上她了。得得得,我们不和你抢。” “就是,真霸道。” 鲍姿妊没领吴前好意,她仅是道了声谢谢,然后寻个角落开始吸收灵气。盘膝坐下后,自言自语:“你不是他,我等的也不是你。” “哈哈哈,吴前,别人看不上你。” “这叫热脸贴了冷屁股。” 一顿冷嘲热讽,吴前竟没放在心上,收起宝剑运转凝气诀。也不知是鲍姿妊施展的凝气诀与他人不同,还是她身体体质与他人不同,在灵海中竟又形成了一个漩涡。这次漩涡更多,被鲍姿妊吸入体内的灵气也愈发的多。每当有人想去打扰鲍姿妊时,吴前的宝剑就会嗡嗡作响,逼得其余弟子放弃。 第八章胡安之死 易磊、胡安和王狐一行人一路向西,先是来到灵国、戏国、沮国三国交界处——留城,此城为灵国所有,三个国家的人来往都得出入此城。此城比捷城还大上三分。城内车水马龙,好生热闹。三人寻了一家旅馆住下。数日奔波,易磊的病再次加重。他觉得自己就被困在一个冰窖里,寒气丝丝入体,让他直打哆嗦。王狐喂易磊吃下药后,担心地说:“少城主,你身体越来越差,虽说明天就能到戏国境内。但戏国有没有仙人,仙人又在哪,谁也说不准,我怕……” 易磊咳嗽数声,说:“你害怕还没找到仙人,本少爷就先走一步?你害怕不能向我爹我娘交差?王狐,你知道吗?本少爷不想死,本少爷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有一个人对你说,她会等你三十六年。难道你忍心让她在三十六年后,等到的是一个灵牌和一座孤坟吗?我们走的这条路不是去戏国最快的路,但这是一条能打听到最多消息的路。尤其是此城,三国的人在这进出。” 王狐心领神会,问:“少爷,你的意思是在留城把有关于仙人的消息打听清楚?” “是你去打听清楚。一年不够就两年。如果两年还没打听清楚,我们就回去。本少爷还不想客死他乡。胡安,接下来日子,你教我枪法。”易磊从包裹里取出纸笔,慢吞吞地写下一封信,写完后把信交给王狐,“明日你去茶馆打听消息时,顺便差人把这封信送回捷城。” 次日天明,王狐便去了茶馆。胡安和易磊托人用精铁打了两把长枪后出城。城外有一座高山,山中行人甚少,正好练枪。至于易磊为什么突然想学习枪法,胡安没怎么问。当兵的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少城主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易磊身子骨弱,挥几下枪便气喘吁吁,寻了块石头坐下。正在休息时,恰有三个小和尚从山上下来。易磊看到他们,知得山上有庙,却奇怪来此山这么久了没听到钟声。休息一会儿后,易磊和胡安往山上走。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座残破不堪的庙。庙顶已没了瓦片,四面墙好似被风一吹就会倒,两扇门“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正当易磊以为此庙无人居住,准备离去时,一声“阿弥陀佛”像是定身咒一样把易磊定在原地。只见一个老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易磊身后。老和尚身材瘦弱,弯腰驼背,身穿一件破旧的僧袍。他用拐杖推开两扇门,说:“两位施主,进庙一叙?” 易磊想这老和尚看上去慈眉善目,应该没坏心肠,便和胡安进了破庙。庙内供有一尊大佛,佛前木桌上点了三柱大香。桌前摆放六个干净的蒲团。老和尚把拐杖搁在地上,盘膝坐于蒲团后,说:“两位施主也请坐吧。”见易磊和胡安坐下后,老和尚接着说:“小施主,老僧见你面色苍白,气息紊乱,似是患有不治之症。老僧年轻时学过一点医术,不妨说给老僧听听。” 易磊将自己染上寒气的事前后全部说于老和尚,老和尚听后眉头微皱,疑问道:“只是寒气入体?小施主,老僧可以告诉你,赠你三粒药的道士就是仙人。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绝不骗你。你体内也并非只有寒气那么简单。你身上的秘密,只有去了戏国的仙名山仙宇宗才能解开。” “仙名山仙宇宗?戏国真有仙人?大师,这仙名山在戏国的哪儿?还望告知于我。” 老和尚笑道:“佛曰不可说。小施主,你若真与仙道有缘,定能找到仙宇宗。”说完后,老和尚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易磊眼前。易磊方知,这大师也是为救他而来。老和尚的话像是一盏明灯,为易磊指明了方向。 走出庙门,易磊仰望天空,感叹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本少爷,有救了。胡安,收好长枪,去城里找王狐。本少爷在城门口等你们,我们直接去戏国。莫要忘记买份戏国的地图。” 下午,三人离开留城,踏入戏国境内。戏国境内多大山大河,少平原,多关隘多山村少城池。夜里,三人找了一个小村庄住下。屋内,胡安刚睡下不久,鼾声便响起来了。易磊和王狐被吵的心烦,一齐来到屋外。今夜圆月,易磊望着月亮,心生思乡之情。他惆怅地问:“王狐,你说我们能找到仙名山吗?” 王狐微笑着说:“少城主,你福星高照,一定能找到仙名山。你想,如果你和仙道无缘,怎么会有道士给你送丹药,又怎么会有高僧来给你指明方向呢?” 易磊心想:是啊,若真的与仙道无缘,又何必让道士与高僧来给我希望呢。他仰望天空,目光似乎能穿越云层直达仙界,从而见到那个女孩,那个与他有三十六年之约的女孩。他轻声呢喃到:“不仅是为了父亲母亲,也是为了你,我绝不能死。”就在易磊沉想之时,四周火光突起,一个个火把像是变戏法一般在易磊和王狐周围出现,粗粗一数竟有四五十个。倘若易磊身体无恙,对付这四五十人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寒气缠身,易磊对付十人已困难,再加上身旁的王狐又是一个谋士,好似带了一个拖油瓶,看来只好举手投降。身为少城主,当然得有骨气,但为了骨气而丢了性命是玩玩不值得的。 “王狐,等会儿我会举手投降,在我举手一刻,你把包裹里的钱财扔出去。记住,要往四处扔。这些人见财起意,便不会伤我二人性命。我二人分开逃跑,在山脚下汇合。”定下计策后,易磊双手高高举起,仿佛举低了半分就会因达不到对方的要求从而招来杀身之祸,这些强盗的目光一瞬间就被易磊的双手吸引。紧接着,王狐把数十条金块朝四面八方扔去,仿佛是天女散花。四五十个强盗内有三十几个被金块勾引走了。强盗们一动,易磊和王狐也跟着动,两人一人往左,一人往右,齐齐冲下山去。 易磊冲到一半时忽听身后不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只见十余个强盗仍对他紧追不舍。他暗道一声不好,心想:这十几个强盗与另外三十几个不是同一伙儿!另一伙强盗只为钱财,这一伙却是要取人性命!而且十几个全是冲本少爷而来,明摆着是要取本少爷的性命。显然是受人所托。郭淮!狗东西,想必又是你!就算不是你,本少爷也把这笔账记在你的头上!先是火烧鲍家村,又是雇强盗杀本少爷。 易磊思索间,一道寒光将至,“叮”的一声,一杆长枪挡住朴刀,化解了危机。胡安立于易磊身后,用一种慷慨赴死的情绪说:“少城主,你先走。胡安为你挡住这些人。倘若我有意外,请写信告诉城主,我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易磊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他晓得这十几个强盗都是高手,胡安只能为他抵挡片刻时间,而且是用生命去换来的片刻时间,面对这些强盗,胡安做不到全身而退。易磊明白,胡安也明白。在没有过多语言,易磊连忙加速冲下山去。他不会因为激烈的打斗声回头,更不会停下脚步。逃,用最快的速度逃,到山脚和王狐汇合,然后离开这里!这是胡安用死为他换来的生。他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郭淮!我们的仇更深了!” 太阳还没爬过山,天蒙蒙亮时,易磊抵达山脚,王狐已经等待许久了。易磊和王狐简单的说了一番所发生的的事后,往西边走了。胡安的死像是一张缄默的大网,笼罩住了二人。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第二个城池——赞城。这是一个小城,行人稀少。寻到客栈住下后,王狐先出去打听消息了。 “我的行踪已经暴露,来取我性命的人会接踵而至。我就是要赶在他们到来之前先找到仙名山。这是一场生死危机,同样也是一场考验。道士与老和尚在考验我,抵达仙名山时,只要我是活着的,哪怕我身受重伤,陷入昏迷,我也通过了考验。我还活着的消息必定传进了郭淮的耳朵里,这次他所派的人会比那伙强盗更懂杀人之法。我需尽早定下计策脱身。这里是小城,想找到我并不难。也正因如此,或许我能施展一招金蝉脱壳。” 街道上的王狐心事重重,城主安排他和胡安陪同少城主去寻仙的时候,他就做好死的打算。他是聪明人,他清除他和胡安是易磊的第二条、第三条命。如今胡安死了,这次也该轮到他了。只不过怎样才能死得更有价值,这是一个问题。仙名山或许很远,或许就在眼前,不知道具体位置,便代表着有一切可能性。将少城主送到仙名山,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完成任务。那么,仙名山,到底在哪儿呢? 第九章灵气凝形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上灵海内的灵气愈发稀少,部分修士只需要少许灵气就可以打通灵脉。如此一来,争斗无可避免。因为灵海内每少一人,自己所能吸收的灵气就多一分。就好像一份珍宝分于六人,其中一人只需要把另外五人杀了,便可将珍宝占为己有。灵海内有几种人是别的修士不愿惹的。一:大家族子弟。他们背景雄厚,宝物繁多。二:进入过地灵海的修士。他们已打通灵脉,战斗力上了一个台阶。其中就包括鲍姿妊。 鲍姿妊身处的漩涡是天灵海内最大的一个,已经超过了吴前。鲍姿妊贪婪地吸收着灵气,体内灵脉一条条被打通,此刻已经打通十三条。然而,第十四条灵脉仿佛是一个瓶颈,吸收了许久的灵气还是不足够冲开。“是灵气愈发稀少的缘故。第十四条灵脉既然是瓶颈,就表示打通后得到的好处就远超前十三条。灵气诀内有灵气凝形一说,或许打通这第十四条灵脉就能施展凝气化形。灵气不够?抢别人的灵气!主动去抢既容易树敌又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况且散修所吸收的灵气不多,要抢就得抢大家族子弟的灵气。”陡然间,鲍姿妊心中有了计策,睁开双眼,锁定吴前的位置,身子一动。此刻吴前正在吸收灵气,他也在尝试着打通第十四条灵脉。这突发的变故,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他喜欢鲍姿妊,他想保护她。可惜,鲍姿妊的这一拳,把吴前的保护欲击得粉碎。拳剑相碰,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天灵海内不再平静。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聚焦在鲍和吴两个人身上。绝大部分的修士都抱着作壁上观的态度,但也不乏一些蠢蠢欲动的修士,他们想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股灵气从剑内迸发出,鲍姿妊后退避开锋芒。吴前颤抖着拔出宝剑,他无法理解鲍姿妊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他吴前用宝剑震慑住对她心怀歹意的修士。莫非真的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鲍姿妊知晓自己的举动会引起吴前的误会,但她不在乎。她有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无法此时此刻说明。数回合的战斗下来后,鲍姿妊发现吴前一直在防守,眼见天灵海越来越稀薄,她心里一狠,出言嘲讽:“怎么,吴家的长子就只会挨揍?吴家的祖训是如何当窝囊废吗?” 听到这话,吴前脸色铁青。鲍姿妊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一捧干柴,引得吴前怒火熊熊燃起。吴前把剑举过头顶,一剑挥下,一道青色剑气呈半月形飞向鲍姿妊。鲍姿妊不躲不避,任剑气击中身子。鲜血像是猛兽挣脱牢笼的束缚,从口中喷出。鲍姿妊紧闭双眼,应声倒地。刹那间,那些蠢蠢欲动的修士红了眼,展开秘术,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向鲍姿妊,他们要去夺取鲍姿妊的灵气。这群修士围拢着鲍姿妊,伸手瞬间,鲍姿妊突然睁开双眼,原本重伤的双手猛地合十,低吟:“灵气爆!” 这下子,这些修士才知道——中计了!鲍姿妊以自身为诱饵,将他们带进了坑!鲍姿妊的身子沉入灵海中,面无波澜地说:“想跑?跑得掉吗?你们身处的这个漩涡正是我之前所在的位置,我将第十三条灵脉的灵气引出,让这些灵气弥散在漩涡之中。我再对这漩涡进行压缩,压缩到极致。你们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爆!” 灵海沸腾,被鲍姿妊算计的这些修士承受了灵气漩涡的爆炸,即使有家族给予的宝物保护,仍旧于事无补,六成重伤,二成轻伤,二成死亡!伤势使得他们控制不了体内的灵气。灵气散入天灵海,被鲍姿妊无情地吸收。第十三条灵脉内的灵气被瞬间填满,随之伤势痊愈。她感受到不远处吴前的目光,她不曾回应,两人不是朋友,说到底,吴前的保护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最重要的是,鲍姿妊认为如果是易磊,定能看出她的计策,不会动真招,而吴前的那道剑气却是实实在在将鲍姿妊伤了。“天资卓越,实力不俗,一双拙眼,不能识人,不可深交。”鲍姿妊的心中对吴前已经有了评价。 鲍姿妊在天灵海内的表现倒是引起了宗门内其他长老的注意。 “是个好苗子,青岩这家伙眼光不错。” “大长老常年在宗门外执行任务,只怕这女娃娃的天资会浪费啊。” “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是大长老嫡传弟子,大长老岂会因为任务而对嫡传弟子放任不管。” “你们对鲍姿妊关注太多了,吴前这小子,我很喜欢!” 鲍姿妊听不见长老们的讨论,她全身心放在打通第十四条灵脉上。这条灵脉长且宽,所需灵气极多,纵使有其他修士的灵气,也填充不满,眼见天灵海内灵气所剩无多,鲍姿妊感叹道:“难道真的就差一步?我不甘心!”惆怅之际,一团灵气突兀地出现在鲍姿妊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吴前的解释声:“刚才……是我不对,这团灵气算是赔礼道歉,请你收下。” 鲍姿妊摇摇头,说:“不必。”接着用眼神寻找到任双,喊到:“任双,把你的灵气交出一部分!” 任双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灵气交出去,心想:与她交好并非坏事,吴前对她那般,她却不领情,依我看是心有所属,我与她交好就等于和两人交好,这笔买卖不亏。 有了任双的灵气,鲍姿妊的第十四条灵脉水到渠成,她也一举步入凝气中期!名副其实的新入门弟子中第一人!天灵海消失,弟子们重新回到广场上。吴前不时地看向鲍姿妊,发现对方一次也没回头后,心灰意冷地低下头,自怨自艾道:“确实是我做错了,我太傻了。” 宗主魏明俯视众弟子,微笑着说:“新生考核第一项大家都完成的不错,尤其是青岩长老的嫡传弟子——鲍姿妊,打通十四条灵脉,在历届新生中只弱于青岩长老。宗门内的其他长老很看好你呢。接下来是新生考核第二项——灵气凝形。各位对这四个字应该不陌生吧。灵气凝形,字面意思就是修士将体内灵气释放出,把灵气凝聚成或人或物或图。一旦凝聚,这人或物或图将成为你修仙之路上的第一个术法,这个术法将会陪伴你一生,你若变强则术法变强,你若亡则术法亡,你若永存则术法永存!各位,你们有一天的时间去思考要凝聚出什么术法。在这一天内,你们不得离开广场,不得争斗,可以互相探讨,也可以询问各自师尊。一天之后,未凝聚出术法的将被送下山。各位,开始吧!” 鲍姿妊听完魏明的话后,没有立即坐下思考,更没有用玉简去联系师尊,她有疑惑需要解决。她径直走向任双,先表达了谢意,然后才诚恳地发问:“在天地灵海中,我自认为只有打通第十四条灵脉方能做到灵气凝形,可刚才宗主让每一个弟子都去完成灵气凝形。难道所有人都打通了第十四条灵脉?” 任双被鲍姿妊的话逗笑了,感叹到:“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妖孽的。十四条灵脉的凝气境中期,别说是在人界的宗门里,放眼仙界也属于顶尖了。修士需要两个条件才能做到灵气凝形,第一是灵气的多少,第二是对灵气的掌控。两个条件里主要看第二个。举个例子,一个修士灵气稀少,但他只要把这稀少的灵气控制好,凝聚出一条小鱼,这小鱼就是形。用宗主的话说,这条小鱼就是第一个术法。而第一个条件就决定了你能凝形多少。物为下,人为中,图为上。传言鬼界之主第一次施展灵气凝形,凝的是百鬼夜行图,这也是他的最强术法之一。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我想,以你的能力,凝图不困难,困难的是凝什么图。” 鲍姿妊道谢后,就在任双附近盘膝坐下,坐下后不断地念着:“物为下,人为中,图为上。以我这十四条灵脉的灵气,不知道能能做到凝图。总该尝试一番,倘若不成,就退而求其次,凝人。在天地灵海中,为了打通第十四条灵脉,不得已得罪了大家族的子弟。尽管是他们先动手,可大家族的优良传统美德就是不分是非,不明道理,不能吃亏。今后宗门内,定会想尽办法针对我。我得通过这次凝气化形来立威!我要让他们明白,针对我是会殒命的!我要凝聚出一道术法,一道让宗门长老及宗主震惊的术法,一道震撼所有新生的术法。” 鲍姿妊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孩的身影,她回忆起夜逛灯市的那一天。她羞红着脸,说:“易磊,我想我知道我要凝聚出一幅怎样的图了。三十六年后,你一定会来到仙界吧。”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