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昭月魂》 楔子 能够想起来唯一一件事大概就是自己叫做月离桑,其他?记不记得?该不该记得?她也没想明白。 她只顾安静的躺在院中的冰冷的石板无神的望着天,周遭曾也是何等富丽堂皇的府邸现如今早已破旧不堪,她身在其中却感知不到环境的恶劣。 阳光大些时偶尔晒破皮起了泡,她不觉着疼;大雨交加时淋湿身上单薄的衣裳,她不觉着凉;冬季常常结冰起霜即便是冻得全身上下起了疮,她也是不以为然,她累了就闭上眼睛睡着,醒了就望着天,日复一日。 她的身下压着是一道符,她曾一度陷入混沌无法摆脱时,这道符文像是利剑一般往她身上不停的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她也曾无声的嘶吼着等待救赎,直到意识完全清醒时她只觉得眼前的天格外好看。 经过无数个日月交替下,身下的符文早已被抹去了痕迹,月离桑嘴里终于能感觉到一丝苦涩,她轻轻拨动嘴角唤了声:“将军!” 声音清脆悠长,回荡在府邸的每个角落里又徐徐折回她耳边,她又沉沉睡去。 醒来时一双温热的小手正摸着她的额头,小脸颊时不时的凑上前来反复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快不行了,一脸的担忧和不安。 小家伙看样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衣着华丽整齐看样子是谁家的小公子。 他见月离桑缓缓睁开双眼,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怎么了?”小眼睛转着,若有所思似的想了想,可能觉得出于礼貌便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重新问了句:“姑娘,你没事吧?” 月离桑的天空第一次多出了一颗小脑袋,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喜悦,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这颗小脑袋也满眼的好奇,许多问题爬上心头却不知从哪里开始盘问。 见对方不作声,小家伙便作罢一屁股坐在月离桑身旁,自顾的说了起来:“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饿坏了,才晕倒在这里的?阿爹说最近城里出现了很多难民,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也是逃难来的吧?” 月离桑细细的听着,嘴角更是不自觉的扬着,道不出的欣喜。 “你为什么就一个人,你的阿爹阿娘呢?你要不跟我回家吧,外头的人都说这里不干净,你可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这里可是有很可怕的怪物的,你呆在这里是会被怪物抓走的。” 小家伙是远远听见巷子口有人呼唤着什么,才闻声过来的,想着若是有人便赶紧带出来,以免被那个可怕的大怪物发现,小命不保了!身为小小男子汉的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更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吱吱呀呀的说完,小家伙往月离桑嘴里塞了一块蜜桃酥说道:“快吃,早晨从厨房里顺手拿了一块,想着夜里饿了拿出来吃的,先给你垫垫肚子,等下跟我回家了还有更多好吃的。” 想来月离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以至于如何接住这块蜜桃酥都显得有些生疏,小家伙见状只能帮忙往里塞了塞,月离桑清瘦的脸颊一下子鼓了起来,他却乐的停不下来。 “你......哈哈哈......你像只偷吃粮食的小老鼠。” 月离桑不知怎的也跟着乐,鼓起的腮帮子没撑住整块蜜桃酥掉进了喉咙,一下子让她挺直了背坐了起来,咯噔一声蜜桃酥吞进肚子里。 此时她身下的符文莫名的闪了一下,像是某种警告一样尖锐无比。 “好吃吗?”小家伙问着,心想着这可是他最爱吃的点心,不轻易与人分享的,眼前的小姐姐可是有福了。 月离桑瞪大了双眼望着他,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却不自觉的道:“还要!” “今天的蜜桃酥都被送到小娘那里去的,我也是去厨房顺才有得吃,你若想吃我带你去厨房里吃个够。” “好。”月离桑点着头。 月离桑不知这句话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觉从第一眼看清小家伙的脸时她就越发觉着是种久违的感觉,就好比是深陷迷雾中不能自拔的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盏明灯。 那双温热的手再次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她下意识明白了,她还活着。 小家伙紧紧揣着月离桑的手,道:“那跟我回家吧,厨房的方爷爷做饭最好吃了。”他双眼里透着光,无不刺激着月离桑。 月离桑也就任由对方这么拉着自己往外走,即便她对目的地一无所知,那又如何!没走两步,身下的符文再次闪烁起来,月离桑脚踝处突然显现出一副肉眼可见的枷锁,它因为月离桑的移动而疯狂的像只野兽撕咬着她血肉。 鲜血慢慢从枷锁里渗出,脚下早已淡去的符文慢慢显现,于是无形中一股力量压迫着月离桑,她支撑不住力量瘫倒在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的呼喊着挣扎着。 这时候的小家伙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全然忘却心中小大人的形象,此刻只知站在原地哭喊着:“怪物来了怪物来了,怪物要把姐姐抓走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往外跑:“阿笙去叫人,去叫人!姐姐等我,等我!” 这么慌乱的情况下,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孩能想出来找人帮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怎知叫不叫来的了人,又怎知叫来人了姐姐可还在不在。 他边跑边哭边喊,喊破了喉咙,喊破了天却也无人理会。 这时候的天渐渐阴沉了下去,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中他不停的奔跑着,泪水掺杂着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这才绊到石子脚下一软栽倒在地磕的头破血流,恍惚间他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角死命的喊着:“救人救人,带回家!阿笙要带她回家。” 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不醒于世。 或是真像小家伙说的那样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也被他遇上了,或是雨来的不是时候困住了他,又或是他把自己当成那怪物,可她明明听见他走的时候说要她等她。 血渍干透之后,身下的符文暗去,月离桑从苦楚中解脱出来,这种劫难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符文上望着天空时不再是漫无目的的发呆了,她多了一道思绪那就是有人让她等他。 至于等多久?该怎么等?没人告诉她,她只管呆在这里,也坚信总有一天小家伙会叫来人,然后带她回家。 第一章“那岂不是顾家小三也要参加大试?” 又是一年仲秋,午后的微风轻轻拂面,和煦轻柔,过几日便是仲秋十五团圆佳节。 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团圆节后的三天恰好是郡国皇室举办的统考大试,目的是为了给皇室增添有用之才,考试分为武举、文试、仙斗三种,每四年一次。 “听闻今年的考试资格被限制,只有名门望族和御仙台仙徒才可参加。” 统考公告一出,雀知茶楼便乌泱泱围满了各家公子少爷,多半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之后,更多的是官宦子弟。 他们有的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是非,有的颇有闲情逸致的喝着热茶讨论着今年的统考话题。 “不止这些,听说考试名额只有两百人,最后能入选的只有六人。” 说是给皇室增添人才,最后选出的六人也是要统统送去神捕司就职,至于这个神捕司是郡国高诸皇帝为了壮大郡国所建立的,这里聚集了地界儿所有奇能异士、德高望重之势。 野心勃勃的高诸皇帝为了均衡这些势力,不得不把神捕司核心分成了六个部,一部掌御前、二部掌后宫、三部掌边卫、四部掌城安、五部掌密报、六部掌妖鬼。 得知这次统考入选名额只有六人,知情者都在猜测照高诸皇帝的习性是不是给每部各选一人,虽然如今的神捕司上下不少于三百人,也都各司其职,但是每年高诸皇帝都是暗中给神捕司的六个掌司塞不少人。 “报名截止到仲秋十五,名满为止!!” 画外音,一名男子嘴里含着一口茶,含糊不清的说着,咕咚一声滚烫的热茶艰难的下肚,他便拍了拍桌子对着面前俊俏儒雅的公子道:“郑兄可是报上了?” 郑晓钧莞尔道:“你我皆是御仙台仙徒,自然是有资格参加大试的。” “我怎么还把这茬给忘了呢!都怪这个顾家小三给我气糊涂了。” 听着钱浩这话,郑晓钧的笑意更深了,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钱浩接着道:“那岂不是顾家小三也要参加大试?” “皆是同门,自然是!”郑晓钧一本正经。 “就他那草包一个,参加大试估计也是去出糗的,我倒是要看看这家伙到时候怎么在百门世家子弟面前丢脸。”一想到这里,钱浩内心就莫名的一种痛快。 这顾家小三行为不端,品行不正,又一无所用惹人生厌,看不惯他的又岂止钱浩一人。 邻座的许礼才远远望见郑晓钧,便殷勤的迎了上来,恰巧听见钱浩的一番话找到了话题,立马睥睨道:“钱兄所言极是,我说这顾家三少爷就不应该出现在大试上,就应该考试名额让给更需要的人。” 说罢向郑晓俊拱手道:“郑公子你也在呀!我记得御仙台是明日才休假,怎么今日二位就如此雅兴在这里品茶。” “还不是那顾家小三,要不是他把我推入碧水池,我......” 话音刚落,就被郑晓钧打断,这等丢脸的事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反正他是没脸听。 郑晓钧道:“难得许公子还记得这些小事,我们同门之间喜欢闹着玩,你可别放在心里才是。” 许礼才是出了名的好打听,啥事都要问一问打听打听,只见许礼才摆了摆手说道:“不会不会,我就是好奇。”就没有他不好奇的事情。 转头许礼才从腰间拿出一封花贴递给郑晓钧,然后道:“差点忘记正事儿,这是我刚刚经过花韵阁正巧遇上那里的小厮正要给各府送花贴,我瞧着那么多大半天也送不完,便给郑兄拿来了。” “真的是有劳许公子了。”郑晓钧接过花贴和钱浩相视一眼,尴尬的扯出一丝笑容,他不但好打听,还好管闲事。 花韵阁是郡京都最大的一间酒楼,相传已有百年历史,以美女如云闻名至今,说是酒楼只卖酒不卖身,只谈心不聊情爱,但在许多无知的小百姓眼里那儿就是间伤风败俗的花楼。 有多少男儿曾一掷千金只为在花韵阁一睹风采,坊间传闻花韵阁的老板娘风姿美艳绝伦,拥有国色天香之貌。 花韵阁老板娘名为周梦若,颇为神秘,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她的真容,听闻曾有一名画师无意中见过周梦若一面,便画了一幅丹青从此在坊间流传开来,以至于见过这幅丹青的男人都对周梦若垂涎欲滴。 在得知今年的团圆节花韵阁举行的夜宴周梦若也将出席时,这些对周梦若美貌垂涎已久的人自然是按耐不住了,但按照花韵阁每年的惯例,能受邀出席的人只有德高望重的名门望族,那些小门小户的可以说是夜宴当天连门槛都踏不进去。 所以许礼才才会这般殷勤的帮花韵阁小厮送花贴,他不光给郑晓钧送他腰间还有一大把花贴,他挨家挨户的送去。 这头觉着郑晓钧这边基本无望了,于是他便把矛头指向顾家大少爷顾源,他这种做法无非不是说点好话,卖卖人情,看看谁能一开心答应夜宴时顺捎着带上他,也不枉自己白忙活一场了。 顾府大门,许礼才端端正正的站着,手中的折扇不自觉的摇晃着,心中自然是有些紧张的,这顾家大少爷顾源的性格相当刻薄,基本不愿与人交涉,此行许礼才并未做多大希望。 和门口的守卫陪笑了会儿,管家顾达匆匆赶来:“让许公子久等了,您受累把花贴给老身吧,一会儿我让人给大公子院里送去。” “顾兄不在家吗?” “在的,只是有要事在身,抽不开身。”顾达话里外的意思都是,我家大少爷没空见你,把东西留下赶紧走吧。 许礼才自觉没啥希望了,他无奈缓缓从腰际取出花贴递给顾达,眼角瞥进顾家大门看到院子里跪着一个人,急忙打听道:“那不是三少爷顾笙吗,怎么跪在院子里?刚刚听说把钱家公子推进了碧水池?是有这么回事吧?” 果然顾达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但碍于顾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只能搪塞道:“许公子可莫要听人胡说,府里还有诸事要务,没有什么事老身先去忙了。” 话毕没给许礼才任何机会,就让门口的守卫把人请走了,这还不是怕家丑外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章小三爷不要面子的呀!! 白日顾笙从御仙台回来便一直跪在前院,御仙台的仙雀早早的就给顾家传了口信,无疑不是顾笙又在御仙台惹了祸事,被师仙送了回来。 门外许礼才还没有走多远,顾家二少爷顾霖就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经过许礼才时他轻轻点了点头礼貌性的问候了一下,便和随从阿木入了府。 许礼才寒暄的话还在嘴边人就消失了,心中不免失望,只好丧气离开。 院中顾笙摇摇晃晃的跪着,现在虽已是仲秋之季,午间的阳光难免还有些毒辣,照这么跪着再壮硕的人也经不住呀。 顾霖心中担忧,见到顾笙那一刻他就发现是他想太多了,明显当事人一点事儿没有,气色红润看模样还挺乐在其中。 走近些,顾霖拍了拍顾笙的肩膀,没有反应?再拍一拍,本还摇摇晃晃的顾笙这下干脆倒在地上,这一倒像是惊醒了沉睡的他,他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抹了一把嘴角还在淌着的口水,不禁问道:“用晚膳了?” “吃吃吃,你就想着吃。”房中二夫人梁青青的声音传来,她和顾宁远还有几个随从丫鬟徐徐走来。 这么大阵仗,自然是来收拾顾笙的,顾笙突然就不困了,赶紧跪好,眼睛铜铃般炯炯有神的瞪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二哥,你怎么不提醒我呀。” “这下你知道怕了,闯祸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顾霖嘴上责怪着顾笙,眼中却满是满满担心。都怪自己有事没有看住他,可就顾笙这脾性,又岂是顾霖能看得住的,就算用绳子捆着他也能连人带绳子窜出去。 为了避免小三弟弟这次又被父亲打一顿,顾霖只好赶紧迎上双亲,拱手莞尔道:“孩儿见过阿爹阿娘,孩儿刚......” 话还没说完,梁青青见到顾霖两眼放光,根本没有给顾霖求情的机会。 梁青青道:“霖儿回来啦!怎么提前回来啦,快过来让阿娘看看,小半月没见了,哎呦我的儿怎么又瘦了。”说话间,双手不停的抚摸着顾霖的脸和头,一脸溺爱。 哪次不是半月回来一次,次次都是:哎哟我的儿,怎么又瘦了。照这么瘦下去,你的儿就要瘦的就剩下皮了吧!!顾笙心中睥睨道,身体却不敢半点松懈,直挺挺的跪着。 “你怎么回来了?”顾宁远问道。 “孩儿得知小三弟弟惹了祸事被送回家,就跟师仙告了假回来看看......”顾霖望着不停冲他挤眉弄眼的顾笙,像是收到讯号似接着道:“孩儿刚刚已经向小三弟弟说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也已然知错了,并且很深刻的做了检讨,保证下次不会了,父亲就看在他知错能改的面上这次就算了,也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 “就跪了几个时辰,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我看多半就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梁青青瘦小的身体在顾宁远身边扭动着,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恶狠狠的瞪着顾笙。 梁青青不喜欢顾笙,因为他是顾宁远和大房叶氏生的,要不是看在顾笙从小就没了娘,梁青青恨不得把他送出去,送的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见不到的那重。 顾笙也不喜欢梁青青,因为她抢了母亲最爱的男人,从小他就知道母亲的死跟梁青青脱不了干系,从小他就喜欢跟梁青青作对,梁青青越生气他就越开心,于是看到梁青青正在瞪他,顾笙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气势这块绝对不能输。 “阿娘,小三弟弟真的知道错了!”顾霖连忙道。 “恩。”喧闹了一小会,顾宁远终于发话了,用他一贯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道:“那你且说说你错哪里了?” 这橄榄枝突如其来的抛来,顾笙差点就接不住了,还好反应快立刻小膝盖挪到父亲身边吧,拉住父亲的衣角就是一顿检讨。 “孩儿错在不该把同门仙徒推入碧水池,不该事后不停师仙教诲,差点和同门仙徒大大出手,更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口水吐到二师仙脸上,孩儿违反了御仙台门规,违背了尊师重道......” 恩,看样子很愧疚,态度相当端正,顾宁远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日就哪里也不要去了,在房里好好默写御仙台门规,写满千遍,等入学时给你的二师仙送去,然后当着御仙台众人的面给你的二师仙还有被你推进碧水池的同门致歉。” 抄写门规可以,为什么要默写?还要写满千遍??道歉可以,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致歉??小三爷不要面子的呀!!不行,绝对不行。 “阿爹这是要把我的手写断,再让我在众人面前丢人吗?”顾笙不依。 “你还知道丢人啊?”梁青青不屑道:“你丢人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怕这一回吗?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有本事你跟你爹说你不默写御仙台门规,不跟你的二师仙还有同门小仙徒道歉。” “阿娘,你就不要添乱。”顾霖真的是在一旁干着急,他就觉得写写门规道个歉蛮好的,总比打一顿打得皮开肉绽,再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好。 “我就不写,就不道歉。”顾笙对着梁青青吐着舌头,看你拿我怎么办。 梁青青自然是拿顾笙没办法,平时两人最多嘴上较较劲,真要干起大事,梁青青一介妇孺能懂个啥。 顾笙也不是第一次犯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顾宁远对他从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到现在的烂泥糊不上,已然没有再多经历去管他了,心里也清楚对于这个稍微有点不如意的事情就跟你对着干的死孩子,来硬的肯定不行。 “不愿意?不愿意就让顾达派人把三少爷送回临安老家。” 果然这招很奏效,顾笙立马老实了,眼巴巴的望着达走来,眼角的泪花都快止不住了,这老头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拿送回临安老家的事情吓唬他,吓唬小孩呢?!! 本还在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掉顾笙脖子的梁青青这下痛快极了,在一旁看着好戏,就差来把瓜子花生。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兄弟,顾霖道:“父亲,孩儿愿意监督小三弟弟默写御仙台门规,写满千遍,并让他向二师仙和钱公子道歉。” “那就交给你了。” 顾宁远临走前还吩咐顾霖:“过几日就是统考大试,你们也不要耽误了功课。这期间好好看着你弟弟,不要让他踏出家门半步。” “是。” 第三章他的生辰不就是母亲的忌日 夜里,顾笙房里亮着灯,顾霖端着他最爱吃的蜜桃酥在房门口站了片刻。 屋里的灯突然灭了,顾霖推门进去:“怎么把灯灭了?” “反正也看不到,灭不灭的一样。”说着把头扭向床榻里侧,一看就是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着气。 顾笙四岁那年不小心把大哥顾源最心爱的白狐玉佩打碎,第一次被父亲责罚,赌气下离家出走,顾宁远得知后派人去寻,却没曾想寻回顾笙时,顾笙发着高烧,昏睡不起。 寻他回来的小厮说是在城西巷子口寻到的,那时候正在下雨,估摸着是淋了雨,寻到时已经是迷迷糊糊,小厮还回忆说抱着他时他还知道问:“你是谁?”之后就昏迷不醒。 后来病是好了,却落下眼疾,白天还能看清楚东西,一到入夜就什么也看不清,顾霖有一次为了让顾笙看清楚,点了满屋子的蜡烛,还信誓旦旦的跟顾笙保证,点满了屋子就什么都能看见了,所以那天他俩就把房子点着了。 俩人都挨了一顿打,房子是点没了,但是结果是好的,至少他俩都知道了即便是蜡烛点满了整个屋子,顾笙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那你为什么还要点灯?”顾霖知道顾笙在生气,想找点话题逗他开心。 “一个叫小娟子的下人点的,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我都说别点了硬要给我点上,还说什么顾家不缺这一盏灯,让我放心用,真是个讨人厌的婢女。” 顾笙咬的后牙根咯吱咯吱的响。 小娟子是梁青青刚刚买回来的婢女,是自己贴身丫鬟兰茹的远方侄女,颇有几分姿色。 顾宁远虽上了年纪,但也还在不惑之年,却对梁青青提不起半点兴趣,常年都在书房歇息,偶尔来到梁青青房里,都是三更半夜,一句困了快歇息吧就把梁青青打发了,梁青青自感是不是自己老了,褪去了姿色。 丫鬟兰茹是梁青青的陪嫁丫鬟,平时也能说上些贴己的话,于是兰茹就给梁青青出了主意,让自己的远方侄女来府上帮忙,万一要是被老爷看上了也能代替梁青青伺候老爷,再给顾家填个一儿半女,这样梁青青也不用觉得自己人老珠黄不能伺候老爷愧对顾家列祖列宗来了。 梁青青还就真的听了这兰茹的话,第二天就把小娟子给接来了,本想送去顾宁远书房当差,顾宁远三下两除二的就给送到小三少爷院里了。 好在小娟子天真率性,对事对人比较耿直,也不在乎自己在那里当差,能给家里增添份收入也是极好的。 所以她不知道顾笙患有眼疾这件事,不能怪她。 顾霖重新点上灯,说道:“新来的丫鬟,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快来!二哥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蜜桃酥。” 顾笙大老远就闻见了蜜桃酥的味道,因为自己还在赌气,强忍着对蜜桃酥视而不见,可被顾霖这么一说,终究还是没忍住,扭头坐了起来。 “看不见!要二哥喂。” 每当顾笙跟自己生气,顾霖总能想到法子哄好,比如拿着他最爱吃的蜜桃酥,屡试不爽。 “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你的才对。” “二哥就是上辈子欠我的。” 说着顾霖一口一块蜜桃酥的喂着,顾笙吃的格外欢脱快乐,全然忘却刚刚自己还在跟二哥赌气。 从小到大,顾家上下也只有顾霖愿意理会顾笙,在顾笙眼里二哥就像个天使一样,他犯错了二哥帮他求情陪他受罚,着了凉伤了寒二哥会整夜不休不眠的照顾他,不开心了难过了二哥就会送来很多蜜桃酥,吃都吃不完。 至于顾霖,他只觉得顾笙生来没有母亲,是多么弱小无助,加上全府上下都不待见顾笙,如果连自己都一样的话,那顾笙真的是太惨了,索性他把所有能对顾笙好的方式都用上。 “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庆祝?” 在外人眼里仲秋十五是团圆佳节,阖家欢乐的日子,但在细心的顾霖眼里这天还是顾笙的生辰,别人可以忘记包括父亲,但是自己不行,不然就真的没有一个人记得顾笙记得顾笙的生辰了。 被顾霖这么一问,顾笙瞬间感觉嘴里的蜜桃酥不香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蜜桃酥塞得满满当当的,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什么想过怎么庆祝,他的生辰不就是母亲的忌日,哪里还想着过,他只想娘亲。 虽是这么想,但每年生辰,顾霖还是会带顾笙去河边放水灯,给顾笙去世的娘亲送去慰问,然后再领着顾笙去郡京都的夜市猜谜灯,逛花灯节。 看是看不见了,但光听着他都觉得格外热闹非凡。 顾笙一脸烦忧被顾霖尽收眼底,他摸着顾笙的头,道:“那就老样子,先去给大娘子放水灯,再带你去逛花灯节。” “可是阿爹说了不许我踏出家门半步,算了算了,还是在家里睡觉吧,反正啥也看不到。” 说着顾笙又躺了回去,背过身面朝床榻里头。 “每年为了不让阿爹发现,不是都会把你扮成阿木,父亲往年不知道是你,难不成今年他就知道是你了?” 说的正是呀,顾笙怎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可想想每年去都看了个寂寞,只能用耳朵听也没什么意思,身子又侧了回去:“没意思,不去。” “那如果我说我给你寻来了好东西让你能看见呢?”顾霖神秘道。 话音刚落,顾笙已经盘腿坐了起来,他望着顾霖飞快的张着嘴:“什么好东西?快给小爷拿来。” 顾霖是和顾笙同一年进入御仙台习学的,在皇室的无数次诚邀下那年御仙台终于开了仙门立了学堂,以修仙道、学谋略、习权武、温百门书每年收纳仙徒一次,一次二十人,身份不分尊卑,年纪不分大小,每年分春秋两季入学,入学仙徒需遵守仙门门规,不得违背,从初学期,需尊师重道。 顾笙是因为病入膏肓父亲才会病急乱投医,赶巧那一年御仙台开了仙门立了学堂,父亲才会把顾笙送去御仙台求得御仙台仙尊墨江仙人救治,也顺理成章成了御仙台的仙徒。 第四章“这是我送给你的十七岁生辰礼物。” 仙尊墨江本是天界的武神,据闻早年间鬼界动乱,导致地界儿妖魔鬼怪横行,手无缚鸡之力的郡国数万百姓成了妖鬼的餐前人菜,整个郡国陷入困境,几乎生灵涂炭。 那时候郡国皇室根本无计可施,仙尊墨江那时候还是天界武神,危在旦夕之际他仅凭一己之力从妖鬼口中救下郡国数万人性命,郡国才得以解救,从此在仙尊墨江的庇护下郡国也是国泰民安。 可郡国乃凡人居所,虽高手如林又有无数能人雅士替皇室排忧解难,但仅仅只是凡胎肉身又岂是妖魔鬼怪的对手,有朝一日再遇上妖鬼侵袭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如卵击石。 于是几百年间,皇室换了法的拜见仙尊墨江,国主都换了好些个,他们的临终遗言都是求见仙尊墨江,只为求得墨江出谋划策。 皇室幸存本就不是他一介武神能管得,救你一次是使命在身,救不救你第二次那就是本能问题了,这事儿墨江不想管,也不能管。 哪怕是墨江在天界人缘好一些也是可以帮皇室说说话让司命手下留情些,可偏偏墨江得罪光了天界的神仙,这才窝在御仙台当一名散仙,自觉地一身老骨头基本是没有什么用处了,左右是帮不上什么忙。 “那就开仙门收仙徒。”皇室使臣的一语棒喝,顿时让墨江木讷住了,果然如今的郡国文人义士,人才济济呀,这法子都能想出来,简直丧心病狂。 迫于无奈下墨江还是依了皇室,自然不是怕了这皇室,谁让墨江当了这么多年散仙,无聊极了,自己的九个入室弟子都各自忙,根本没空理会他这个老头,索性开仙门就让寻个乐呵。 开仙门消息一出,当仙门口围满了各路英雄好汉和百门世家的那一刻,墨江就后悔了,一向怕麻烦的他声称自己还有要事,便把琐事丢给了自己的弟子操持,自己落得一身清闲不说还成了仙尊。 至于顾霖,他是求了父亲好久顾宁远才同意把他一起送去御仙台的,顾霖去御仙台理由很简单,修仙道习法术,他朝学成替顾笙治好眼疾。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墨江既不能帮小三弟弟治好眼疾,那就让他来。 这念头在他在御仙台的第五个年头就打消了,所谓仙术无非是修得一身法力修为,他一个凡人即便再过天赋异禀也无法超越墨江,更别说治好小三弟弟的眼疾。 可他依旧没有放弃治好顾笙的眼疾背地里还是会在御仙台的金书阁里寻找方法,每次一坐就是一天,这也是为何当时顾笙把钱浩推入碧水池的时候顾霖不在。 顾笙还在巴巴的等着顾霖给他好东西,顾霖却卖起关子道:“先把蜜桃酥吃完。” “哎呀,蜜桃酥啥时候都能吃,看不看得见可是头等大事。”顾笙催促着。 只见顾霖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无比的锦盒,锦盒的边是金线所致,看样子就价值不菲。 “这是我送给你的十七岁生辰礼物。”顾霖道,说着他打开锦盒替顾笙把礼物拿了出来。 顾笙有些急了:“二哥可是在打趣我,明明知道我看不见还不告诉我这是啥。” “是白星,把他系在眼上,可助你恢复视力。” 顾霖手中是一条三指宽的白绫,由异域倭族天蚕丝和神兽羽毛结合所致,它轻盈如羽是上古流传法宝,轻易不能得到,顾霖也是无意中获得此宝,他总觉得是有人特意给他的,他也没多想,就给顾笙拿来了。 把白星系好后,顾笙眼前瞬间恢复明亮,渐渐清晰了起来,他伸手探了探,眼上的白星已经被顾霖施法掩藏了,肉眼根本发觉不到。 顾笙不免有些激动,以至于他此时不知道该作何回应来表示他的激动,他只呆呆的坐着,不停的注视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房间。 “二哥,你说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没有眼疾了?” “如果不拿下来,是的。” 顾笙顿时红了眼眶,感觉从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夜晚天空,而现在可以清晰的看到窗外的夜空,他心中说不出的幸福和心酸。 “二哥,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礼物。”顾笙哽咽道。 “那生辰那天去不去......”顾霖试探性的问着,意料中顾笙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连连回道:“去去,要去,我不光要去放水灯,逛花灯节,我还要去花韵阁看艳色绝世的周梦若。” 顾笙边说边抽泣,真是太令人感动了,他第一次觉得有东西可以撼动蜜桃酥在他心里的位置。 “周梦若?你是如何知道她的?” 御仙台仙徒如今上下几百人,多的是有人聊天八卦,如何得知周梦若的?那自然是听同门仙徒说的呗,过完生辰就十七了,儿女之事自然是要涉及了,免得说出去啥也不懂让别人看了笑话。 顾霖成天都不知道躲在那里,在御仙台除了顾笙和阿木基本很少和人说话,顶多见面时点个,像极了一个闷葫芦,他不知道同门都在讨论周梦若也不奇怪。 再说了马上就要参加统考大试了,在大试之前看看赏心悦目的东西,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我觉得......这事儿......” 平日里的二哥都是温柔有余,为人处世兢兢业业,对自己更是无微不至,从未见他自乱阵脚,今日借的白星之力看到二哥脸红的模样,倒有些新奇。 顾笙乐了:“你想啥呢,我们就去看看。” 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阴晴不定的,顾霖倒是觉得是顾笙在胡思乱想才对。 “可是那日要有花贴才能进去,我们又没有花贴,也不在受邀的名单中,还是去逛花灯节吧。” 在御仙台是没有听到过,在家里顾霖倒是听梁青青多少说过一些关于花韵阁的事情,顾霖是觉得母亲口中的花韵阁是没有任何褒义,至少他一个从未去过的人觉得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照着母亲的原话是:莺莺燕燕,男男女女。 “花灯节是要去的,花韵阁也是要去的。” 第五章既来之则安之 顾笙神神秘秘的说着,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后,从怀中掏出白天许礼才送来的花贴,说道:“这是宴请大哥的花贴,达叔帮忙收的,白天他经过我身边我顺过来的,本来是觉着好玩,现在看来还有用处了。” 毕竟是要偷摸的去,自然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顾笙刻意压低声音,这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怎可行偷窃之事?万一被大哥发现了怎么办?”顾霖惊愕道,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坏习性?顾霖不免有些气恼,可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宴请的是大哥,他俩去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放心吧,大哥那边就跟他说是我捡到的,至于到时候怎么去,就说大哥要务在身,你替他去,我还是老样子扮成阿木跟着你,二哥觉得如何?” 确实他这个大哥平日里就特别忙,也不清楚到底在忙啥,在顾家基本也是很少见到本人,顾笙只知他这个大哥在如今名声大噪的神捕司当差。 “你确定?!”这是第一次顾霖对他的小三弟弟感到质疑。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顾笙不敢做的,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放心,最多挨顿打,二哥你想想,能够看到传闻中倾国倾城的周梦若,挨顿打算什么,就算是被打的屁股开花,心里也是开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顾笙的眼中冒着星星,是好色之徒八九不离十了,接下来在顾笙各种保证下,两人达成一致,既如此顾霖就陪小三弟弟入这虎穴走一遭吧!最主要是看住他,免得真生出些事儿,就更麻烦了。 但似乎好像,他俩都忘记了一件事,就是顾宁远让顾笙默写御仙台门规,满千遍的事儿......没有完成的话到时候怎么向二师仙谢罪,负荆请罪吗? 转眼已到仲秋十五团圆佳节,郡京都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其乐融融。 今儿的天暗的特别慢,顾笙急性子,左等右等的还是没按捺住,天微微暗下就溜了出去,和顾霖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 顾笙穿着阿木的紫衣长袍,腰间的绑带上绣着他青梅竹马最喜欢的桃花,阿木临了还千叮咛万嘱咐顾笙千万不要把衣服弄破,就去游个花灯节,再看看周梦若衣裳怎么会破呢,这事儿顾笙绝对是可以答应阿木的,他又哪里知道阿木为什么对一套衣裳这么在意。 学着阿木的样子,顾笙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发髻高高束着,一把长剑别再腰上跟随脚步不停的摇晃着,顾笙从小就吃得多,如今这个头早已比阿木高出大半截,显然身上的衣裳并不合身。 顾霖走在前头,经过人多的时候走慢些,怕顾笙掉队,人少了他就小声的提醒顾笙:“自然,低调,要毫无破绽,别让人发现。”明显是在跟自己说的。 “我这与生俱来的演技,二哥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吧。”这时候顾笙还不忘吹嘘自己。 花韵阁门前,陆陆续续有不少贵公子哥儿拿着花贴拜访,花韵阁的小厮细心的接过花贴并挨个确认身份后才放行,相当严谨。 顾笙二人此时正趴在街对边的墙根后头,顾霖问:“你确定拿着大哥的花贴没有问题?” “都到这里了,还想这些干嘛?” 既是有备而来就不应该畏畏缩缩,样子这么心虚不是更容易让人发现,顾笙从墙根后头跳出来,头发一甩,腰带一拉,腰间的佩剑晃了晃,别说这阿木的佩剑还真的有点重。 重新调整好状态后,顾笙一把拉出准备要打退堂鼓的顾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二哥不要慌,摆出你顾家二少爷的姿态来,你可以的。”顾笙如释重负的点着头。 “爷里面请~” 不远处,花韵阁小厮半弓着腰,迎着一位身穿玄衣的翩翩少年,他腰间白玉腰带中别着一把折扇,眉眼带笑,嘴瓣殷虹,脸颊左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模样相当别致。 顾笙边推着还在唯唯诺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顾霖经过少年身边时小声嘟囔着:“怎么长的跟个小姑娘似得。” 如今是有白星在,这晚上能看清东西了倒是开始对别人长相评头论足了,不知好歹。 对方应该是听见了,他眉宇一道犀利的眼光射来,顾笙倒吸了一口气躲到了顾霖后头,那位少年后边还有一个看着就很强壮的随从,这要是生气动起手来,就光凭他哥俩,很吃亏呀。 顾霖察觉道端倪,小声附耳道:“那是文府的小公子文肖恩,今年统考大试入选推测六人名单中的其中之一,他姐姐可是名满郡京的大才女,知名度估计都不比周梦若差。” “那不能比,一个大家闺秀,一个风尘女子。二哥是觉得风尘女子她不香吗,怎么会觉得文家那个只知道琴棋书画,舞文弄墨的书呆子可以跟我家周姐姐比。”人家刚走远些,顾笙噘着嘴啧啧个没完。 在他印象里文家的大小姐文芷恩就知道抱着书本,跟她说句话根本不带搭理你的,典型的眼睛长在脑门上,至于这个文家少爷,不认识不知道,哪位? “什么时候变你家了?”顾霖皱着眉头,问着。小三弟弟怎么如今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到底是跟谁学的?他疑惑。 “不告诉你。”顾笙推搡着顾霖,让他赶紧把花贴给人家,免得等下晚了看不到周姐姐了。 小厮小心翼翼接过顾霖递来的花贴,下一秒他的神情出现变化,上下打量了顾霖,又去打量了顾笙,随即问道:“顾家大少爷已经入席,小的这边需要去帮二公子通传一下吗?”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他们俩立即傻了眼,脸上写满了震惊的表情。 顾霖附耳过来,压低嗓子说道:“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顾霖都感觉自己的手心在不停往外冒汗,这一半得归功于他的大哥,一个比父亲还冷峻无比的男人。 顾笙咧着嘴干笑,他又不是神算子,谁能想到一个忙碌在神捕司和家里两点一线的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那自然是:“既来之则安之。” 思索了片刻,顾笙双眼一亮,上前一步走到小厮身边:“大少爷忘了娶花贴,我们给他送来的,您受累帮我们送进去吧。”说话间从怀中掏出花贴还顺势掏出他攒了很久本想着带出来万一有用的私房钱,一起塞到小厮的手上,示意他低调不要声张。 第六章你这么奇怪,不被发现谁被发现! 此时,顾源从花韵阁正门走出来,威风凛凛双眼冷峻,他似乎在找人,左顾右盼神情略显无奈,警惕的顾笙二人一眼就看到他们的大哥了,应该说大老远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传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甚是默契的同时别过身去,贼头贼脑的准备撤离现场,却被不明情况的小厮叫住了:“顾二公子你去哪里?顾大公子出来了,还需要小的帮您把花贴归还给顾大公子吗?” 嘘嘘嘘,两人疯狂的暗示他不要再说了,小厮却压根不明白这俩人这是在干吗,反而觉得行为怪异,甚是可疑。 还是晚了一步,顾源发现他们了:“二弟。” 还好没有叫自己,顾笙松了一口气,背过身去心中祈祷,你没有看见我!你没有看见我! “你怎么在这里。”顾源走进他们,双眸依旧冷厉。 “经过......恩,经过这里,我这就要回去了!对!”顾霖显然是被吓到了,心虚的支支吾吾起来,顾笙心道:不是吧?!你这么奇怪,不被发现谁被发现! “别回去了,来都来了就跟我就去掌掌眼吧。” 顾源说这话的时候,眸中的冷厉褪去了几分,下一秒又恢复如常,目睹了一切的顾霖还以为是天黑眼花了呢。 大哥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的邀请,顾霖只好哦了一声,同时目光落在顾笙身上,顾笙机灵,他觉得大哥应该是还没有发现他,于是故意把头埋得很低,他学着阿木的口气拱手给顾源行礼,道:“大少爷,那小的先回去了。” 这情况当然是先走为敬,怎么说自己都还在禁足,再加上自己还是个夜瞎子,出现在这种地方太奇怪了,顾笙心里暗暗盘算着,现在先溜走等下还能趴着花韵阁的墙根偷看两眼,真被发现了估计也就只有回家挨骂的份。 顾源低沉的声音冷冷嗯了声,轻轻挥袖让他走了,果然是没有发现他。 正窃喜呢,花韵阁玉妈妈搔首弄姿的走来,她脸上一层厚厚的胭脂掺杂着浓厚的花香味扑面而来,她看到顾源格外殷勤道:“哎呀,顾大公子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进去坐下吧,夜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别误了好时辰。” 话毕,玉妈妈把头转向顾笙定睛瞧了瞧,又把头扭向小厮,扬声道:“你你你,里头都快忙死了还在这里偷懒,快进去帮忙。”随即她又指着顾笙:“还有你,快去帮忙,周姑娘还在等着呢。” “妈妈,那是......”小厮知道那人是顾二少爷的随从,本想说话,却被玉妈妈打断了,又担心等下自己多嘴会被责罚,只好瘪瘪嘴作罢不再多话。 “什么那是这是的,废话真多。耽误了伺候里头的爷,我拿你们是问。” 一阵数落后,玉妈妈跟变脸似得,换了张面孔乐呵呵的道:“走吧,顾少爷!里头的位置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就别站在门口了,茶水都替你沏好了,就等着你入座了。” 玉妈妈一面喜盈盈的把顾源几人引进花韵阁正厅,一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口无辜的小厮,小厮顿时脸色铁青,怯怯的退了几步。 小厮试探性小声的喊了句:“小哥.....”本想说些什么,可转头一想,觉着那人也不是花韵阁的人,这么随便的让人家帮忙也不好,再说花韵阁内部都是不许闲人进出的,万一又被玉妈妈怪罪下来,没啥好果子吃。 顾笙这边鬼机灵,唉唉唉的叫住欲走的小厮,他心中的算盘自然打得啪啪想。 刚刚那个老巫婆说周姑娘那边还等着呢,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周梦若本人咯,既然上天给他安排好了路,他不走上去都不符合他的性格。 顾笙道:“我有空,我可以帮忙!” 人家也没有问他有没有空,可不可以帮忙,顾笙倒是给自己安排上了,也不怪人小厮急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花韵阁不许外人随意出入的,我......” 小厮看样子胆子就特别小,顾笙见况,心生一计,伸手勾住小厮的肩膀:“我是顾家二公子的随从,不是什么坏人。刚刚那个老......妈妈不是指名让我俩去,到时候被她看到少了一个,那你说到时候遭殃的不还是你。” 话都在理,小厮的样子也明显被动摇着,他思绪了片刻道:“行吧行吧,你可要跟紧我,不许到处乱跑,周姑娘那边事情忙活好了你一定要赶紧离开,如果遇到什么......我说如果,如果有人发现你不是花韵阁的人你可以要自己承担后果,可不能祸及到我。” “放心放心。” 想都不想顾笙就答应了小厮的要求,想必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见这周梦若的如山真面目了,别说这心中还有点慌乱和小窃喜呢。 花韵阁正厅摆满了夜宴酒席,来自世界各地的名菜佳肴已然全部备好,在郡京都里能与皇室御膳房媲美的也只有花韵阁的酒菜,所以花韵阁也有‘小御膳房’的别称。 整个大厅乌泱泱的坐满了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和富家子弟,平时很少能见到的一些人,今日齐聚一堂畅所欲言,更有无数花韵阁女婢端茶添酒,谈笑风生丝毫不敢怠慢。 大厅正中央是一直都有的圆台,今日为了增加节日氛围特地装饰了一番,更有舞女歌女轮番献秀助兴,看的台下许多年轻的公子哥连连叫好,不亦乐乎。 “听说等下周梦若要上台表演,还会给大家敬酒,你说每年她也没这么客气,基本连面都不露,今年是吃错药了吗?” 二楼有几间为了方便观赏演出正对着舞台的厢房,最边上的厢房中一个长相俊俏的公子哥吐着心中的疑惑,这人正是钱浩。 郑晓钧摇着头,他自然也是不明白,这周梦若本来就神秘,去猜测她的想法,还不如去求证母猪到底会不会上树。 这时小厮从后门把顾笙带了进来,直接上了二楼经过了厢房时,他瞥到厢房中的钱浩和郑晓钧,想都不想就把头埋进袖子眼疾手快的逃开了,这若是被看到,见周梦若的事就该泡汤了。 第七章好家伙,今日是要破戒呀!! 所幸是没被发现,小厮直径把顾笙带到厢房走廊最里侧的屋子外停了下来,屋内灯光昏暗,小厮在门外稍等了片刻,门自动打开,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小厮并未抬脚进去,他很自然的侧身伸手对顾笙道:“公子里面请。” 这是什么情况?顾笙费解,步子情不自禁的迈了进去,幽暗的烛光被窗外细细微风吹的左右摇摆,映在墙上的倒影仿佛一只跳脱的小兔。 面前是一道珠帘,透过珠帘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位衣着单薄的小娘子正侧躺在卧榻上,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她伸手挥了挥,小厮自觉的掩门离去,留下顾笙和小娘子二人,一下子屋内的暧昧气氛达到极点。 “小公子可否走近些。”小娘子轻声细语,像是在耳边吹风,听得顾笙心中刺挠难耐。 他愣是一动不敢动,早前脑补的一些画面,此刻真的遇上了一招也没能用上,都打算好了真的遇上周梦若就应该是淡定自如的调侃对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被调侃。 没有得到回应,小娘子轻轻唤了一声:“小公子~”声音细而绵长,把顾笙的心都快喊化了。 “你在叫我?”顾笙不太淡定道,他身子僵硬着,脚下像绑了铁石吸住了地板,无法动弹。 里头小娘子起身,赤脚踩着地板,她纤嫩白皙的手从珠帘中伸出,轻轻撩开珠帘探身出来,动作轻盈优雅。 她和顾笙的距离不过五步,如今拥有白星之力,顾笙可以清晰的看见小娘子面色红润,青玉凤簪入发,鬓边发丝慵懒的垂在肩头,双眼漫漫温尔,小嘴红润微张犹如樱桃,绝美动人!她因向前而来,蓝白相渐的浅色罗裙内透着一双落隐落现的长腿,洁白如雪。 “原来是个看不见的小公子。”小娘子眯着双眼仔细打量着。 白星是神物,戴上后稍微施法便可隐去,常人轻易发现不了,可眼前这个女人却可以看到他眼前的白星,莫非这个小娘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脑子飞速运转着,却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浴火,干涩的喉咙处发出一声低吼:“你就是传闻中的周梦若?” 周梦若轻笑道:“正是,怎么?是觉着失望?” 坊间怎么传自己的,周梦若一清二楚,她从不愿去计较这些任由着外界把她口口相传的出神入化。 顾笙莫名的觉着这周梦若是故意引他过来的,或者说周梦若认识自己对自己了如指掌,顾笙是名声在外,何时臭名远扬到周梦若这里了? 顾笙道:“你认识我?” “不能说不认识,认识的话也不尽然。”周梦若婉转,双目游离在顾笙的身体上不曾离开,她走近些接着说:“这世间所有俊俏的好儿郎我觉得我都应该见过!” 周梦若这话说的格外轻巧,顾笙错愕不已,他身子越发僵硬,神色变得略有深意。 难不成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好色痞子,都说酒壮怂人胆,顾笙也没有喝上酒,这么一想胆子倒是涨了不少,一副破罐子破摔登徒浪子的模样,一把揽过周梦若的腰,只怪这女人和烈酒不二,令人陶醉。 “我也觉着姑娘好生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吧?!” 顾笙嗅着周梦若发间的香味,浑然不知窗外有一道黑影飞过,速度极其之快,瞬间消失在黑夜深处。 周梦若掩嘴笑出声来,这小动作让顾笙心中的火焰冒的更甚,揉着周梦若腰的那只手紧了紧,低眼怀中的周梦若并未反抗,这让他有一丝优越感。 他确实是跟大多数人一样对周梦若的美色垂涎欲滴,如今见到本人只觉着那丹青都刻画不尽她风韵犹存的美貌,着实可惜了些。 “姑娘怎知我看不见?” 顾笙的双唇已贴到周梦若的耳垂处,他轻轻摩擦着,鼻间满是她身上的香气,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不管顾笙再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眼前周梦若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只见周梦若芊芊玉手握着金丝镶边的苏绣玉女团扇,从齿间发出轻颤的声调:“你眼前裹着白绫呀!” 顾笙再低眼看去,这窈窕身姿,隐隐从轻薄的衣物中显露。 对于眼前的一幕他身体的兽性早已压制不住,这么多年多少禁书也不能白看,处于本能现下他只觉喉部冒火,眼眶充血,他不禁含住周梦若的耳垂,含糊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呢。” 周梦若嫣然笑着,任由顾笙把头埋进自己的颈中,待到顾笙的手正要探进她的衣物中时,周梦若一把推开了顾笙。 “小公子莫急,过会儿该我上台献舞,可别耽误了时辰,你可否帮我更衣?!” 顾笙内心的熊熊烈火顷刻间被周梦若一句别急浇得浑身冰凉,发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顾笙尴尬的退了几步,半晌才反应过来,愣愣的道:“好......可以!” 男人心中都有一只野兽,这不能怪顾笙失态,眼前的事物太充满诱惑力,他一直就不是一个善于控制自己抵抗诱惑力的人。 周梦若被他这一举一动逗笑了:“公子是不舒服吗?” 明显顾笙的脸色变得通红,活脱脱一只刚煮熟的螃蟹,即便是在眼下这么昏暗的灯光下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连着耳后根都红透了。 似乎被发现心事一般,顾笙难为情的跟着干笑道:“呵呵呵,没事,我......没事!” 脑海中却还在回忆着刚刚的画面,就刚刚那几下就够顾笙在寂寞清冷的夜晚里拿出来细细回味一番了。 过了许久。 顾笙正呆滞的坐在窗前,脑子里还在重复播放着和周梦若亲密的画面,脸一阵阵发热。 周梦若已梳妆好,她换上了刺绣锦缎华服,头发规矩整齐,丝毫没有任何懈怠,就连那白玉金簪和额前的缀珠也戴的恰到好处,是另外一种风貌,仔细品味别有一番风韵。 见顾笙正打量自己,周梦若主动上前来,她纤嫩的手指轻轻拉住顾笙的衣领,稍稍一用力,顾笙的身子往前倾了倾,耳朵正好贴近周梦若的脸。 周梦若在他耳畔吹气:“小公子稍等片刻,妾身去去就来。” 糟糕,顾笙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小心脏,现下又躁动不安起来,他双眼微张,扑朔迷离,嘴角含春,一脸得逞的表情爬上脸颊,他心满意足的点着头。 好家伙,今日是要破戒呀!! 第八章是问世剑不会错 周梦若走后,独留顾笙一人在房内躁动不安,他甚至都开始复习之前都在被窝偷看的禁书里的内容,还反复叮嘱自己,第一次不可以出错,要让周梦若钦佩自己。 殊不知窗外刮来一阵阴风,吹的窗户吱吱作响,烛光也随着阴风胡乱摇摆了起来,伴随着夜色无数黑影穿梭不定。 顾笙背后突感凉风袭来,记忆中有这种感觉得只有大哥突然出现的情况,带着疑惑顾笙欲要转身一看究竟时,屋外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他推门而出,向灯火通明的走廊而去。 迎面遇上正在走廊神色不安的钱浩和郑晓钧二人,他们被眼前的事物吸引,并未察觉顾笙的到来,顾笙顺势躲到了走廊柱子后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从柱子后可以清晰的看到此时花韵阁正厅餐桌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桌上的美味佳肴变成了一地的碎渣,受邀前来参加夜宴的众人四处逃窜,有的躲进了桌子底下,有的向二楼厢房躲避,而花韵阁正厅大门像是被上了重重锁链,根本打不开。 正中央的圆台上站着一个女人,从她的穿着不难看出是花韵阁其中一个舞女,她诡异的站着,纹丝不动,顾笙有些担心周梦若,但他并未在人群中发现周梦若。 不远处钱浩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他额间不听停有豆子大的汗珠低下。 郑晓钧正紧锁眉头,查看着楼下的动静,他道:“应该是有邪祟闯入,还不知一只!!” 一席话让钱浩身子颤的更加厉害了,顾笙也听到了郑晓钧的话,顿时感觉到头皮发麻,两脚一软。 邪祟?我的天,赶紧逃吧! 本以为今天遇上周梦若走了狗屎运,没想到遇上了邪祟,他从小就招邪的体制,一但被邪祟上了身,大半个月精神恍惚不说,运气不好直接发烧说胡话,对这种东西真的是莫名的后怕。 这时花韵阁大厅上空已多出了许多黑气,它们四处穿行,只要是穿过人体,那人就会瞬间倒地,脸色焦黑,一命呜呼,场面一片混乱。 忽的一个黑影穿过圆台上舞女的身躯,舞女的头颅咯噔一声掉落,随着身体倒下头颅跟着滚到了玉妈妈脚下,玉妈妈尖叫声瞬间划破天际,黑气似乎因为尖叫哭喊声而变的无比兴奋,更加肆虐的的往人群而去。 顾笙头脚生凉,全身被吓得瘫软无力,正想着找个地方躲时,一把利剑出鞘笔直向他而来,穿过他身后的一团黑气,黑气呜咽一声魂飞魄散。 黑气散去后,在顾笙脑袋上空逗留了会儿才缓缓折回了主人手中。 “问世剑。”郑晓钧高呼! “什么问世剑?”钱浩问道。 “剑柄青龙白翼交替,剑身透着淡淡的寒玄光,是神玄石所铸,长两尺一寸,是问世剑不会错。传闻拥有此剑的人是生死道的渡灵者......” 郑晓钧天生神力,眼睛比常人要厉害许多,拥有过目不忘百里天眼之能,他自小爱研读神兵利器,所以他对眼前这么剑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望向问世而去的方向,一个男子轻轻落在圆台上,脚边正是刚刚滚落的舞女的头颅,他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神色自如,他长眉如柳,双眼魅惑有神,鼻尖一颗朱砂痣犹如点睛之笔,挂着他嘴角的媚笑,形成了俊俏妖媚之色。 “莫非他就是生死道渡灵者,墨江坐下最小的九弟子令凡一!?” “什么?九师仙?那个从未露面,一心只忙事业的九师仙?”钱浩害怕之余,因为令凡一的到来同时也无比震惊着。 令凡一是一名恶魔界妖鬼清道夫,是天界浩辰帝君亲自在鬼狱坑挑选出来还带有善心之人,并给予他们机会成为渡灵者,只有在送上最想送的人去轮回劫完成宿命,才能从鬼狱坑解脱。 他的职责是送那些孤魂野鬼、邪恶妖灵去生死道,一生无所作为庸庸碌碌无大错者渡去轮回劫投胎,若犯了天规戒条怨念及深者则丢进鬼狱坑万劫不复。 和令凡一同一批的渡灵者或是投胎去了,或是冲破介元当了神仙,以至于如今只剩下令凡一唯一一个最老的渡灵者,暗地了还有许多人笑他是上辈子坏事做太多了,才无法渡劫只能被困在恶魔之地当一个清道夫。 至于令凡一为什么会变成墨江坐下的第九个弟子,只能说令凡一命不好,遇上了墨江这个赖皮鬼,把酒言欢时称兄道弟聊得甚是投机,便趁夜色拉着酒醉的令凡一拜师,这事儿令凡一芥蒂了几百年,愣是没出个结果。 今日令凡一出现在此地,是跟着这些用念力所化的邪灵而来,他这几百年来一直追查从鬼狱坑逃出的一名红衣女子。 那是被献血染红的衣衫,触目惊心。 当年他接到浩辰帝君的命令捉拿鬼王之脉去鬼狱坑,发现她时她一身戾气五指具力,黑甲还淌黑血,她是自己送上门的。 她看到令凡一时,从獠牙血口中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叶元昭!” “是你亲手杀了他,为何又来找他?他早已被你打得魂飞魄散,又怎会出现在生死道上。” 此话无不戳着红衣女子的痛处,她流出血泪,空洞深渊回荡着她的嘶吼声。 她跳进了空洞深渊,空洞深渊下封印着沉睡的鬼王,让鬼王之脉和沉睡的鬼王相聚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唤醒沉睡的鬼王之脉,三界将重新陷入沼泽。 令凡一拉住了红衣女子,空洞深渊是天界为了封印鬼王所设,为了困住鬼王不得不在空洞深渊灌满神极之气,那些气魄连鬼王都无法抗衡,令凡一虽知红衣女子跳下去灵肉之体具损,根本见不到鬼王。 但他还是出于本能拉住了红衣女子,她依旧嘶吼着,神级之气冲进她的身体,七魂六魄被打出体外,窜出空洞深渊。 同时神级之气也伤了他的右手,右手手掌血肉坏死,这也是如今他右手为什么裹着黑布,用剑都用左手了。 她是鬼王之脉,肉身虽坏死,但七魂六魄逃出了恶魔之地,令凡一难辞其咎。 每当月圆之夜,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名红衣女子的气息,顺着寻来却又找不到在何处,如今在花韵阁出现的这些黑气上都有着红衣女子的妖气,估摸着是红衣女子招来的。 跟着她们可以找到那个红衣女子! 第九章是个难缠的丫头。 顾笙瘫软的手脚让他根本站不稳身子,只能连滚带爬的逃回周梦若的房间,紧紧闭着门,耳朵贴在门上警惕的观察门外邪祟去向。 可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顾笙心道,他却忘了还敞开的窗户外也有无数黑气四处穿梭,整个郡京几乎被黑气吞噬,无数修仙道之人正与这些黑气较量,场面一度混乱无比,尖叫声此起彼伏。 神捕司六部的人也姗姗来迟,几人协同御仙台仙徒追赶邪祟,还有几人则从花韵阁外破门而入。 令凡一追着一具用傀偶化的人型来到了顾笙房前,只见笑着如同铃铛响的傀偶穿过房门,顿时房内的烛光疯狂摇晃起来,烛光倒出一个人影,正无比痛苦的挣扎着。 突然烛光滋的一声灭了。 令凡一踹开房门,黑暗中手中的问世剑身的寒玄光变得格外刺眼,笔直的指向背对他的顾笙。 顾笙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不再是畏惧之色,身上像长毛的猴子一样冒着黑气,白星根本遮挡不住他的双眸早已呈黑红诡色,唇齿露出诡异的笑,伴随着如同铃铛般的响动引来阴风阵阵。 令凡一手中的问世剑震动起来,松手间从顾笙耳边驰来,顾笙侧身干脆利索的躲开了。 这时候顾笙和令凡一面对面对峙着,问世重新回到令凡一手上,寒玄光犀利无比,顾笙依旧笑的诡异,即便在问世剑面前也毫不胆怯。 问世斩妖鬼,除邪魔,听到问世出窍的妖魔鬼怪无不感到害怕,无处遁形。 可附在顾笙身上的邪灵不但毫无畏惧,即便是面对恶魔之地渡灵者也能面色不改,令凡一百思不得其解。 “速速从他身上出来?莫要等我出手,快点乖乖就地伏法。”令凡一把问世收入身后,双指指向顾笙。 他不能伤及无辜让眼前的这个小少年受伤,来给自己增加罪孽。 “哈哈哈哈~”一阵阵阴沉的笑声回荡着黑夜中,顾笙转身跳出窗外。 令凡一驱足追上,长夜漫漫,街上是四处逃窜的百姓,还在与邪祟抗争的仙门众徒,夜空中两道身影一道黑一道白,一前一后的穷追不舍。 他们跳过一间间屋顶,穿过空无一人的市井,飞过平静的湖面,最后顾笙在城西的叶府老宅中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座废弃依旧的官宦府邸,大门虚掩着,两侧的石像被人推到胡乱的歪在一边,门前写着‘叶府’的牌匾一半在地上一半还奄奄一息的挂在房梁上,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不管是府邸的房梁上还是石柱上都结满了蜘蛛网,积攒已久的灰尘轻轻一挥便尘土飞扬。 令凡一推开大门,身后的问世不由的躁动起来,未等令凡一做出抉择问世便直勾勾的飞向院中,院中像是有一道隐形的屏障笼罩瞬间把问世弹了回去。 暗处顾笙的白星显现,双眼溢出血泪,染红了白星。他如影遁形渐渐靠近隐形的屏障,问世再次向他而去,从他肩膀飞过,划出一道深入白骨的血痕,鲜血顺着肩膀从他的指尖滴下,他没有停下脚步。 顺着地上的纹路,鲜血慢慢流淌着,令凡一深锁眉头,感觉到异样。 “你要做什么?”令凡一呵声道。 顾笙终于停下,脚下的纹路渐渐清晰起来,接着月光令凡一定睛看着,才发现是一道天道符文,专门封印邪灵,空洞深渊下就有无数个这样的天道符文。 可这里并未发现什么邪灵,难不成是以前留下的。 令凡一静默,问世这次不再向顾笙而去,而是往暗处去了,令凡一却不为所动,眼前被邪灵附体的顾笙似乎更为紧要。 顾笙的血几近流干,黑气似乎感觉到顾笙身体越来越虚弱,渐渐淡了下去,令凡一趁机掏出一道血符念了几句咒语,血符飞向顾笙时的一刻他像被抽干身体一般,黑气消失了,他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邪灵被血符包裹着,悬在顾笙的上方,令凡一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腰间的囊壶收了进去。 查看顾笙的伤势,还好只是耗费了点精力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细心替顾笙伤口止了血,令凡一重新为他系好白星,活了这么多年他怎会不知眼前这只被血浸透的白条就是白星,以此推测这小公子应该是眼睛不太好,还好刚刚的的血泪是幻想所致,不然这小公子就真的变成十足的瞎子了。 问世还在暗处,令凡一抬手正准备收回,突然“啊~”有人叫了一声。 是个女子,声音清脆。 令凡一突得拧起眉头,变得警惕起来,他飞入暗处,拎出来一个灰头土脸,衣裳破旧的素衣少女。 “你是何人?” 少女摇头。 “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又摇头。 “刚刚可有看到什么东西?” 少女还是摇头。 怎么一问三不知?! 手中的少女一脸天真,忽闪着大眼珠子仔仔细细的盯着令凡一,丝毫不敢怠慢的样子,令凡一也并未在少女身上发现妖气,这才松开她,扫了扫手中的灰尘,不得不说这少女身上的灰都快赶上这府邸的了。 少女乖巧的站在令凡一身旁,转头看到顾笙躺在地上,肩上受了伤,她立刻小跑半跪在顾笙身旁,眼中生出一些奇怪的泪花。 令凡一问道:“你叫什么?” 这个她知道,她不用再摇头了,于是她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月离桑。” 身下顾笙昏迷不醒,月离桑一脸担忧,她探手抚摸着顾笙苍白的脸颊,眉宇间的神色,她不会认错,是那时候给她嘴里塞蜜桃酥的小孩。 他终于来履行承诺,带她回家。 见她可以说话,令凡一便接着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月离桑转头望向他,满脸疑惑,似乎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怎么能回答令凡一呢。 她虽一身的灰土,脸上也脏兮兮的,但依旧可见她肌肤如雪,眉间一点黑痣,双唇血红,说话间舌头一吐一吐的,时不时眯起双眼,像个小月牙。 算了,在这里干什么又与自己何干,令凡一等待许久未得到回应只好作罢。 他道:“这位小公子受伤了,我得送他回家。” “回家?”月离桑仍是一脸疑惑。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月离桑紧随其后,根本不敢离开半步,令凡一扛着顾笙在前面走着,她在后头跟着,走快些她也跟着走快些,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来,即便令凡一驱身飞驰甩开她,不小会她便又追上来。 是个难缠的丫头。 于是顾笙醒来时,正有三颗头扒着在他眼前,仔细的观察他。 顾霖神色紧张的同时,反复跟令凡一确认:“九师仙,你可确定小三弟弟没事?” “没事,你看他嘴巴还在动呢,估计梦见啥好吃的呢。” “好吃的?!”月离桑听着笑开了花。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顾笙的脑子都快被吵炸开了,睁眼的一瞬间又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激灵,身子为之一震。 “你们是谁?”见到两张陌生的脸孔,顾笙话都说不好。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