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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兮鱼兮》


 chapterone

鱼兮国最热闹的节日莫过于夏夜祭。夏夜祭起始于千年前路过鱼兮国的一位神明，他带一条灵气的锦鲤成仙，后成为守护鱼兮国的第一代圣女灵娣。史书记载灵娣拥有绝世美貌和高超法术，刻在竹简上字字珠玑，似乎想要把降生于人世间最美的神话写进历史长河。神明赋予了鱼兮国繁荣与长安，鱼兮国的人们就在每年的夏夜祭上为他祈福。从曜白记事起，他却只见过一次夏夜祭，而加上眼前第二次，似乎这次凯旋回国有了更多的意义。
“客官~~~来看一看啊~~~”
“上乘的宝玉！”
曜白和青松走在整条繁华的长街上，日影减淡，眼看着最美丽的夜晚要到了。周围小贩们的叫卖声充盈于耳，曜白觉得和常年冷清的边疆相形见绌，各有各的美丽动人。
“将军，这次回国没有禀报王，他若是知道您回来，一定十分开心。”
曜白勾唇一笑：“是啊，十年未见，不知王最近如何。”
“今天是夏夜祭，将军一路风尘仆仆也甚是劳累，不如我们在此歇息一夜，明早再回宫，也好凑凑热闹。”青松说。
曜白白了青松一眼：“都回都城了还跟我说客气话？回来了就好好玩一下。”
“是是是，将军。”青松弯眼笑。
突然曜白的气息凛然，眼神锋利地扫向四周。青松觉得周围陡然一凉，曜白的警觉性非同寻常，方圆七八里的风吹草动他均能准确感觉到。青松觉得一惊，他迅速附耳过去，却只听到曜白在耳边一笑：“那个小姑娘在看我。”
“这个公子好漂亮。”
“嘘——别被听见了，多羞。”
“嘻嘻。”
周围议论将军的姑娘不少，从他们刚到都城就陆续有姑娘眉目传情。青松突然就摸不着头脑：“将军这样的美人整个鱼兮国都少有，有姑娘看不是一直都很正常吗？”
曜白的确很美。
用美来形容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自然不仅因为他天人之姿，玉人般眉眼，还有他在战场上一把长缨溅满敌军献血的威风凛凛，还有他身着铠甲时从眼眸迸出的光芒。将军本就是一璧人，即使换上了常人衣装也依然气度不凡。青松一直觉得将军无论到哪里都是光芒四射的，他既是夏日里火辣的太阳，亦是一池搅碎荡漾的春水。
“卖下人了！卖下人了！十八鱼文一个，先买就挑好的！”
等青松反应过来时，曜白已经走了好大一截了。他急忙追上去。
“你刚在想什么？”曜白笑着问他。
“属下…..属下只是…..”
“直说。”
“属下只是觉得将军甚美，有姑娘看是很正常的事。”青松憋红了脸。
曜白一把扇子打在青松头上：“思虑过多。”
在青松点头称罪的时候，曜白回头瞥了一眼被捆住手脚绑在那里贩卖的下人。其中一个眼眸竟是亮闪闪的，她睁着大眼睛盯着曜白，与他对视时弯起眼眸笑。
“看看看！看什么呢!”小贩一鞭子打在女孩子的身上，“有客人看中你了！你有福了！”
于是女孩吐吐舌头收回视线，却不想看买者一眼。有人给了小贩十八鱼币，小贩笑嘻嘻地把绑在女孩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把她推到对方脚旁：“她叫橘里，人灵气名字也好听，一定会给贵人您带来好福气的！”
橘里听到头顶上的主人轻轻笑了笑，然后便温柔地拉住了她的手。
“将军，您在看什么呢？”
曜白回过头来：“没什么，天快黑了，我们去看表演吧。”
2
夜幕刚刚降临，炮竹声便响彻了整个都城。
夏夜祭的其中一个风俗是面具。每种相同面具共有两面，若是男女各戴一面则视为姻缘的起始。所以当橘里跟着主人走进人群中时，到处看到的都是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女们。
新主人很好的脾气，橘里完全可以感受到。她低头跟在他身后，人群把他们挤来挤去。橘里瘦瘦小小的，在人群里被挤得东倒西歪。主人瞥见了就轻轻拉住她的手。橘里从来不知道古代的下人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一生中从未遇到过的最湛蓝的天空，但是自己却穿越到了一个下人的身上！幸好遇到个好主人啊…..橘里暂时还不敢出声，在自己还没了解到这个世界之前，苟且偷生是最重要的。不过…..橘里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主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被他牵住的手，稍微用力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一定要生存下去。
夏夜祭的表演早早就开始了，但是大戏还在后头。每届夏夜祭都会以当代圣女的一支舞蹈结束。所以从四面八方来的人络绎不绝，夏夜祭没有结束前谁也不会离去。橘里觉得蛮新鲜的，她小小的个头看不到舞台，只有踮着脚看。路过的人太多，总是挤得她踉跄，橘里就朝着一个个擦肩而过的人的背影做鬼脸。
“哇好漂亮的面具~~！！”橘里叫起来。
“喜欢？”第一次听主人说话，橘里顿时就愣住了。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声音。像潺潺流水，像玉石相击。像灯红酒绿迷离的夜生活，像你闭上眼就能想象出仙人一样的身姿。橘里觉得比下午看到的那个美少年还要迷人，她回过头狠狠地点了点头：“喜欢！”
“给你买一个？”主人笑了笑。
其实主人的模样到是挺平淡的，俊俏算不上只是略有些清秀。但是他的手指如玉，气质飘逸。光是这些就让橘里觉得美得让人不能呼吸。
“不不不。”橘里踮脚把面具戴在主人脸上，“给你戴。”
遮住了那张脸，橘里才真正觉得这个主人如同画中人。
“好漂亮…..”橘里不禁说出口。
主人在面具后轻轻笑了一声。
“你简直就可以成为第一美男超级巨星啊！！”橘里刚说出口就觉得脸顿时火辣辣的，她低下头，又仰起头对主人笑。主人的眼眸像星辰一样，他转过身给了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小贩几个鱼文，挑挑眉说：“买了。”



 chaptertwo

3
“主人….我可以问你叫什么名字吗？”橘里一路上心都砰砰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主人顿时浑身都是光环。
“我叫上惜。”
“上惜？”好好听啊…..橘里立刻摸了一把自己滚烫的脸，突然她瞥见了戴着和主人一样的面具的女子与朋友边走边嬉笑。橘里不大懂这个世界的习俗，只觉得很有趣，就喊着“主人主人，有和你一样的面具哎”然后就指着那个姑娘示意给上惜。
对方似乎也听到了橘里的声音，朝他们这边瞧过来。
一眼看见上惜，女子就顿时地低下了头。结伴的女子们都嬉笑着说“若眉你的良人来了”然后把那个女子朝橘里他们这边推。橘里觉得很有趣，就拉了拉上惜的衣袖：“主人，她们好像在讨论你。”然后得意洋洋地说；“我就说主人超帅气迷人嘛，看那些姑娘花痴得跟我一样！”说完还觉得损到了自己，急忙吐了吐舌头。
可是橘里却没有注意到上惜金灿灿面具下毫无兴致的眼眸。
对面的女子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提着裙摆款款而来。橘里乐呵呵地朝她眨眼睛。自己虽然已经洗过也换上了新裳，不过显然就是下人身份。女子看也没看橘里一眼，径直走向上惜。
橘里有些微微怔忡。
“公子，敢问贵姓？哪里人？”
“在下上惜，余州人氏。”
毫无疑问，主人温雅的声音再次刺激到了女子。
她有些微微激动，却也想按捺住情绪：“公子与我缘分不浅，你看这面具整个芒城只有两个，却分别在你我之手……”她不说话了，轻轻摘下面具，朝上惜媚眼一笑。
是个美人。不过橘里对她印象从看清她的高傲起就一直很差，她低声哼了一声。
“的确缘分不浅。”
听到上惜这么说，橘里更生气了。她松开了上惜的袖子，对方却反手把她拉住。
上惜在众女子期待而放光的眼神下摘下面具，露出他清秀的脸。然后微微一笑。橘里观察着那些女子们失望的眼神，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丝喜悦。她突然觉得主人的美丽其实只有自己能够觉察，主人是像仙人一般的人，岂是她们这些平庸女子所能知晓。
橘里摇了摇上惜的手：“主人，我们走吧。”
上惜点了点头。
芒城是鱼兮国的都城。这里有一个颇为有名的水波荡漾，碧绿清澈的芒湖。夏夜祭之所以如此著名不仅仅是因为圣女的舞蹈，还有这是类似于情人主题的一个节日，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为那些年轻少男少女们准备。当上惜和橘里走到芒湖旁时，橘里看着五彩缤纷的湖面，情人们在这里放美丽的莲花灯，莲花灯一个接着一个随着水波缓缓流走。承载着美丽而动人的爱情和希望。
“真漂亮….”橘里不禁感叹。然后她回过头看着安静的上惜，心里突然一纠。那些女子好世俗，不明白主人的温柔。橘里撇了撇嘴。
上惜安静地看着橘里反复变化的表情觉得真有意思。
“主人！”橘里叫他，“还拿着这个面具做什么，我们把当莲花灯放了吧。”说完就拉着上惜朝小摊去买东西。
橘里不知道这里的字是什么样子，自己只会写简体字，于是她在纸上悄悄写了“愿橘里在这里的生活如意”。她用不惯毛笔，自写得歪歪扭扭还捂着不让上惜看。上惜写完之后，橘里就偷偷瞅了一眼就不禁赞叹“你的字好漂亮啊！”然后像小粉丝一样对主人充满了崇拜。
“把愿望放进面具吧！~”橘里兴奋起来，她把上惜的纸条拿过来一边说“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哒”一边凭着手巧把纸条折成了一个爱心。橘里把上惜的爱心递给他的时候有些害羞，她说“我们放吧放吧”然后就催着上惜把爱心放进了面具里。
然后那个承载着蜡烛和爱心们的面具就随着微风轻而缓地荡开来。
上惜侧身靠着桥栏若有所思，风吹起他的长袍。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令橘里意识到夏夜祭快要结束的还是那个惊天的锣鼓声。
人群像潮水一般涌到舞台旁，橘里站在原地都被挤得够呛。她听到身旁人们兴奋不已的谈论才知道整个夏夜祭的重头戏来了——圣女要起舞了。
因为跟着上惜，橘里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看到舞台的位置。可那个舞台并不是舞台，而是用蜡烛摆成的花朵图案。橘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烛光，暖黄的色泽拥覆上来，整个视线惊人得明亮。橘里一声“好美啊”还没叹出口，各拿乐器的美人们就款款而来，在烛火通明的大地上奏响了音乐。
那是怎样美丽的演奏，橘里形容不出。可音符就像四面八方突然爆炸开来，然后如大雪般纷扬而下。橘里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最好的时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听到的这首曲子让她沉醉让她沉沦。
“圣女！！！！！——”不知道谁大叫一声。众人一齐往天上看，只见一个水墨画一般的女子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地从天空旋转而下。她唇角勾起微笑，脚尖微点。在空中就像个精灵一样舞蹈。而她的面容是何等惊人美丽！让橘里只觉得眩晕。她白皙，她纤瘦，她唇色嫣红，她眼眸里不带一丝情感，她就如九天玄女甚至让人以为更胜一筹。橘里微微捏紧手心，她一边舞蹈，一边浅笑，伸出食指轻蘸各美人头顶着的胭脂水粉。她将烈焰般的红涂抹在朱唇之上，她施粉于脸颊，这完全就是一个绝美女子在用舞蹈化妆啊！
在众人都沉浸在这样的美好里时，上惜却像是憋不住笑意了，终于轻声笑起来。
橘里太专注了，她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她踮着脚全神贯注地看着舞蹈着的圣女，却完全没有留意到上惜调皮地朝舞蹈中的圣女勾了勾手指。圣女跳着跳着，余光突然瞥到上惜，她似乎非常惊讶，接着就渐渐止住了舞步，萌萌地踉跄了几下，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个小家伙。”上惜笑。



 chapterthree

尽管很僵硬地完成了舞蹈，也并没有被那些痴汉们看出什么端倪。但圣女的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朝上惜瞄着，像只小猫一样怯生生地抬眼看一下上惜，又畏畏缩缩地收回视线。
这么明显的表情，就连橘里都发现了。
“主人！圣女在看你！”橘里很惊奇地说。
“嘘——”上惜捂住她的嘴，“等会送你个礼物。”
夏日祭终于结束了。街道上的灯火也渐渐熄灭了。上惜拉着橘里的手，他似乎从来不介意和女子肌肤之亲，偏偏来自现代的橘里红着脸像个小媳妇一样低头站在他身旁。
“来了。”上惜说。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跳出来，橘里吓了一大跳。她睁大眼地看着上惜像母亲一样爱抚地抱着那个毛茸茸的东西，轻声说：“小家伙。”
小东西从上惜怀里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
“舞跳得不错。”
“都怪末离都怪末离！！”小东西声音软绵绵的。
橘里吃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她支支吾吾了好久想吐出几个字眼，最终还是决定闭上嘴。这个过程橘里也终于看清了——原来这个小东西是一只雪白狸猫。
应该说是狸猫精更合适吧。
“上惜大人上惜大人~~~~”小狸猫泪水汪汪地蹭着上惜，“我都一千年没见您了，好想好想您啊。”
上惜摸摸狸猫的头：“好孩子，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吗？而且——”上惜回头看橘里，“我给你找了个新主人。”
小狸猫看见橘里这副穷酸样子，突然张牙舞爪地示威起来。
橘里摇摇头，心里想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个是橘里姐姐，要乖哦。”上惜把小狸猫递给橘里，“这就是刚才那个美得你神魂颠倒的圣女，不过它也并不是真的圣女，你可以叫它啾啾。”
“哈？”
上惜摸了摸下巴：“好久没来鱼兮国了，其实我也并不太了解最近的情况，刚上任的新王叫末离吧？圣女怎么了？”
“说来话长啊上惜大人~~~！！”啾啾挣扎着从橘里怀里出来，两只小爪子可怜巴巴地朝上惜挥舞着，“想要上惜大人再抱抱~~~”
上惜眼神一凛，吓得它畏畏缩缩地收起了爪子。
“喵喵喵~~~”变成了柔柔软软的猫叫。
深夜的人已经很少了。上惜轻步走到桥边，月华亮闪闪地流淌到湖面上，尽管风吹散他的长发，灌满他的长袍，连橘里和啾啾都觉得冷飕飕的，上惜很安静很安静地低下头看着湖面。
他沉吟一会，然后勾起唇角：“很久以前我在这湖里喂养了一条锦鲤。”
“它心念我，想与我一同做仙人，我便成全了它。”
橘里听得云里雾里。但怀里的啾啾却渐渐有了泪水。
“每代圣女对您都是感激的！！”啾啾激动起来声音像软软的小女孩。
“啾啾是女孩子？”橘里把它肚皮翻过来瞅瞅。
这个时候的上惜才感觉到了寒意。他无奈地看着橘里：“啾啾没有性别的。”
“哈？”
上惜却没有继续解释， 他总有着对任何事都了如指掌的样子，他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白袍落尽芳华。啾啾在橘里的怀里渐渐困了起来，它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橘里。”上惜转过身，“这个送你，拿它可以号令三次所有有灵气的动物，在你危急的时候它会帮你大忙。”
那是一块红色的玛瑙，色泽纯粹得像是瞬间凝固的一滴血，仿佛最初滚烫的温度都一块沉浸其中。
橘里把玛瑙捧在手心里。
原以为它是滚烫的，却没想到如此冰冷。
“主人….”橘里怔怔的，“你是神明吗？”
上惜浅浅笑了：“什么是神明，什么是人？无非都是逃不脱尘世的俗物罢了。”明明年纪大不了橘里多少，上惜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他摸了摸橘里的脑袋，橘里年纪小，在他眼里和啾啾都是可爱的孩子，“我有别的事，你好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不久之后还会再见的。”
上惜话刚说完，他的身形似乎渐渐开始模糊了。橘里不停地揉眼睛，可是越揉越看不清上惜的脸，最终却流了一手背的眼泪。啾啾在橘里怀里睡得很沉，即使在睡梦中它似乎也感到了悲伤，小鼻子轻轻皱起来。
再见，主人。



 chapterfour

太阳出来得很早。躲在角落里的流浪猫流浪狗挤着缩着一起睡了一个夜晚，金灿灿的阳光流淌到它们小小的脑袋上，于是小动物们颤抖一下眼睑便醒来了。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做了美好的梦，一个两个满足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尾巴摇着一个两个的节拍，流着口水朝着街上的包子铺小跑过去。
新一天伊始。
橘里睡得很好，丝毫不会因为露宿街头而烦恼。啾啾还在睡觉，它把脑袋埋在橘里的怀里，雪白而柔软地贴在橘里身上。它的心跳透过毛色传来细微的温暖，橘里怜爱地摸摸它的脑袋，于是小家伙揉了揉鼻子就睁开了眼睛。
橘里朝它微笑。
“末离末离，今天我要吃余州桂花糕！”眼睛还惺忪着，声音就响亮起来。
等它看清了橘里，先是巨大的震惊，后来转着脑袋环顾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橘里问，“那个末....离？”
“上惜大人啊！！”小东西瘪了瘪嘴，“姐姐知道上惜大人去哪里了吗？啊——”啾啾看到橘里把玛瑙串起来戴在脖子上就叫喊起来，“上惜大人的红星石！~！”
“这个？”橘里摸了摸玛瑙，“主人送我的！”
啾啾揉着眼睛就掉泪水：“圣女姐姐等了上惜大人很久很久，她都去世了那么久了，上惜大人好不容易回到鱼兮国又走了.....”
橘里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复杂，却忍不住心疼起来。
突然橘里感到有人在路过时猛地拽下了她的红星石，刚到手就飞奔着跑起来。橘里急忙大喊一声“抓贼啊——”然后就朝着小偷的背影奋力追上去。
可惜她越跑越追不上他。
“喵！——”啾啾从橘里怀里腾地一下窜出来，它的速度快得像闪电，橘里在后面大力喊了声“啾啾快追”接着就看不见了啾啾的身影。她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肚子早就饿扁了，看着街边的小摊橘里馋得像那些流浪狗。她咽了咽口水，口袋空荡荡的，胃里也空荡荡的。
不远处人群集聚，大多是衣着褴褛的乞丐，他们排成长长的队伍，拿着缺口的饭碗。
“免费发饭吃？”橘里眼睛亮了起来。她蹑手蹑脚地跟在人群后面。
“哎哎——这里不招女子，快走吧。”一个官兵模样的人来催橘里。
“我是男的！”橘里把平坦的胸脯一拍，“男的！”
不过她的确是脏乱得看不出男女了，只是身形较瘦小，气息清新，官兵才来赶人。但对方见橘里那么用力地拍自己的胸部，于是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橘里阴谋得逞般地鬼笑——等爷我吃饱了，带着我的猫潇洒去。
而在远处的啾啾一边揍小偷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家伙愣了一下，然后又摆出一副酷酷的样子：“你下次还敢不敢偷东西！！”
橘里排了好久才排到她，她都饿得走不动了。
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抬头看看橘里，皱起了眉：“太瘦弱了。”
“不不不不，我身强力壮的！”橘里还以为别人认为她是女子，于是又狠狠地拍了几下胸部。
“先发粮，下午到后场试练一下看看。”身侧的士兵建议道。
“对对对.....”橘里笑眯眯地接过一大碗粥和一个馍馍，还没走多远突然回过头，“试练？”
“现在是在招兵！不试练怎么能上战场？不试练就别吃！”对方呵斥。
“啊？”
可是美食当前，任橘里有多大的毅力也放不回去。她大口咬了一下馍馍，含含糊糊地说：“去去去！我身强力壮咳咳......”
下午的太阳很大。橘里把头发全部绑起来，露出白皙的皮肤。周围人都诧异地看着她抱着一只狸猫站在试练队伍中，那只漂亮高贵的狸猫用爪子反复把玩她脖子上的红色玛瑙。
这装束和模样怎么看也不是来征兵的啊。
也许是有厉害的啾啾做后背，橘里走路都是抬头挺胸的。她从人群中探出个头，看在试练的情况。他们**着上身，肌肉像是长期练就的，健康的小麦色。
“这里人身材真的不错...”橘里嘀咕着，“啾啾，你能不能帮我搞定那些大个子？”
“放心吧。”啾啾在她怀里软软地说，“我毕竟也是千年狸猫~~~喵~~~”
“好宝贝。”橘里亲亲啾啾，于是小东西立刻害羞起来。
就在两人已经得意到不行时，之前坐在那里发粮的男人走过来拍了拍橘里的肩膀：“轮到你了。”
虽然刚才的得意是千真万确的，但橘里看到这架势还是很怕。她暗暗为自己打气：没事还有啾啾呢。然后就趾高气扬地走上了试练场。
“这个我来试练。”男人脱掉上衣，橘里的下巴就要掉下来。她支支吾吾地刚想说什么话，一个士兵就走过来抱走了啾啾，一切在橘里完全蒙住的情况下开始，锣鼓声一响，试练便拉开了帷幕。
“等——”橘里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对方就一拳打在她的下巴。很明显没有吝啬他的力气，橘里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瘦弱的她被打得嘴角流血。她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怒火就腾地燃起来。
“我说你他妈的——”一脚被踹倒。
橘里简直就是在被虐。她眼肿得厉害，眼泪疼得都要出来了。这时候啾啾才想起帮她的方法，它聚精会神地抽出自己的元神，在橘里被再次踹倒的瞬间与她的灵魂结为一体，在橘里正要放声大哭的时候，她充盈着泪水的眼瞳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而没有人在意到这个细节。对方赢得轻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本事就别想白吃饭！”
“哈哈哈哈哈像个女人一样——”周围哄笑声四起。
突然橘里就站了起来，她双脚很稳，丝毫看不出来是受了重伤。
人们渐渐停止了嘲笑，却并未收起鄙夷的目光。
对面的男人仍然高傲，他挑挑眉：“哦？还想玩？”
橘里缓缓抬起下巴，眼眸轻轻眯起来。她皮肤白皙，起初看起来像个落魄的小白脸，如今被啾啾元神附体之后整个人突然邪魅起来。对方有些觉察，他皱着眉头却不能发现什么不对，橘里从一个受气包突然气息凛然让他有些不快，他朝橘里勾了勾手指，想尽快把她揍得再也爬不起来。
可惜他却大错特错了。
橘里像猫一样伸出双手，她的速度快得惊人，男人没看清她做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很强的力道拧住了他的脖颈，他来不及反抗就被掀翻到地上。灰尘腾地飞起来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这些动作发生在瞬间。这才是更可怕的事。
男人已经动不了了，他在地上咳嗽，似乎之前给橘里几击已经成倍地还给了自己。男人被其他士兵扶起来，他咳得厉害，突然笑了出来：“不错！果然不是来蹭饭的！有本事！”
橘里冷冷勾唇回应他的赞美。
“敢问阁下大名！能加入我军队伍实是荣幸！”男人认真地说。
橘里一直表现的高傲似乎突然没有气力，她转着眼睛仔细想着叫什么名字，最后禁不住吐了吐舌头大声地“喵”了出来。
“喵~~~”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男人期待的表情像是瞬间梗得厉害，在他还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来，橘里立刻回了他：“我叫李可！”
自己编出来的名字。
橘里心里终于舒了口气。啾啾在一旁还是一副愣愣的表情，它蹦蹦跳跳地跑到橘里脚边，于是橘里感激般地抱起它。
“好！在名册上记下李可！”男人爽快地笑起来，“小将是曜白将军手下十二将士之一的越呈，不过照阁下的本领早已可以和我们将军媲美了哈哈哈！”
橘里憨笑中带些奸诈，她说着“不敢当不敢当”接着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chaptersix

尽管盔甲里的里衣已经湿透了，橘里也不敢把它脱掉。
她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身旁那些男人们都随意光着膀子搂在一起，挤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磨牙打呼说梦话。而虽然橘里是醒着的，但对于她来说这几天活得已经与梦魇无差。
好不容易在天快亮的时候闭上了眼，还没睡多久就有人已经窸窸窣窣开始起床了，于是橘里痛苦又无奈地睁开了眼睛。这里没有镜子，橘里只有在洗漱的时候看看水中自己的倒影，哪还有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毕竟是女孩子，橘里看到自己邋遢的样子不由就有了泪水，她边洗脸边拧鼻涕，这几天跟着部队热得要命还不敢洗澡，橘里也有偷偷问过越呈什么时候才能到边疆，越呈眉头紧锁——还有十几天。
十几天？！橘里几乎要咆哮出来。
这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橘里擦干眼泪，对着水里的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好在顿顿有饭吃。”
“出发——”有人吹响了号角。
军队往往扎营在湖泊附近，便于士兵洗漱。
橘里坐下来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毕竟是女孩子，拖着重重的盔甲从黎明走到傍晚才能休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整个手掌都是黏糊糊的。幸好自己存在感不强，和那些士兵们睡在一起好几天都没有人认识她，接着橘里吃完晚饭之后就偷偷溜了出来。她蹑手蹑脚地在湖边一圈瞅了瞅，因为一整天的劳累倒也并没有谁闲来无事还在外面游逛。
于是橘里看着清凉的湖水双眼就发了光，她飞快地脱掉盔甲，散开头发，“哗”得跳进湖里。
水的深度也刚刚好，橘里只露出了个小脸，她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夏夜里的湖水清凉得恰到好处，橘里边洗边哼歌，还不忘了给红星石洗一洗。
“真的很辛苦啊....”橘里泡在水里轻轻叹道。
然后她就不出声了。湖水挠得她太舒服，疲惫也消去了一大半。直到夜更深了橘里才上岸换起衣服。
“啦啦啦....”她心情很好。
正换到一半突然锃亮的剑尖穿透空气指向自己，橘里的瞳孔骤然一缩。她抬头看使剑的男子，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里衣刚穿好却丝毫没有掩饰住少女的曲线。橘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忙用盔甲遮住自己的身体。
而对方的剑尖已经浅浅刺破了她的皮肤。
“啊——”橘里尖叫起来，“收起你的剑，我怕血....”然后又恨又怕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他长得很俊美，应该说是惊艳。精致的眉眼和微抿起的唇，他的眼眸很深邃，盯着看就像会突然陷入一般的迷人。男子一身都是浩然正气，橘里完全可以感受到。所以她知道他只是为了威胁自己而已，他眯起眼眸的样子像危险的猎豹，橘里觉得有些疼又不大疼，但是她还是气得要命。
“你干什么！——”
“一个女子竟然潜入我军营。”男子眼神凌厉，“到底有什么目的？”
“什么什么什么目的！”橘里对他咬牙切齿，“如果我说我是为了蹭饭你会相信我吗！”
“笑话。”男子冷笑，“你不是在市场已经被卖给有钱人家了吗。”
——我的故事很长，那你还愿意听吗。
很久很久以前孤独的神明没有人倾诉。他只身一人游走在三界，仙人们见到他便抬手作揖，凡人们痴迷于他的容貌，妖精们又因为害怕而躲藏起来。神明习惯了被朝拜瞻仰的孤独，他习惯和自己说话，习惯了慵懒地躺在水池旁撕开一块点心，然后一点一点地撒在水面上。
那些鱼儿真是可爱，蜂拥上来抢食物时候整个水面都变得五颜六色的。
于是神明便对着它们说话：喂，你们想听故事吗。
曜白收回剑，他的表情还是冷冷的。橘里头发湿着，衣服没穿好又不敢再继续穿，她泡过水之后肤色剔透，眼眸也是水汪汪的。这样的人自然是一个女子，曜白冷笑着军队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仍由她装疯卖傻。他背后是干净的夜景，星星融入黑暗之后依然不吝啬微弱的光芒。橘里吸了吸鼻子，曜白的确很好看，就像那天即使她被绑着贩卖，在他路过时依然忍不住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他。
那时候橘里就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他温润如玉，有时却又狡猾异常。
橘里做一个双手投降状：“我要回军营了。”
“你以为我继续让你这个身份不明的人住在我的营地里？”
“那你准备怎么办？”橘里抬头看着他。
“你走吧。”曜白上前来夺她的盔甲，“我留你一条命。”
橘里死死护住盔甲：“不！”她顿时就讨厌起了这个固执过分警惕的曜白，她大喊了很多声“不不不不不”然后满是怒火地与曜白对视。
“由不得你。”曜白身手好得要命，他用橘里看不清的招式便夺了她的盔甲去。少女的曲线瞬间暴露在月光下，橘里羞红了整个耳根，她的里衣长长的拖到脚踝，因为太瘦衣服松松垮垮的，眼眸也因为害臊亮得似乎要出水。她羞得缩着身子，然后对着有些怔忡的曜白狠狠喊了一声：“还给我！”
“还给我！——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流氓！”橘里喊。
曜白觉得尴尬，他急忙咳了几声把盔甲扔到橘里身上，橘里痛得骂了一声“操”。曜白背过身去，听着她穿盔甲时金属撞击清脆的声音。
“好了吗？”声音突然温柔了几分。
“没好没好！”橘里咬牙切齿的，“我回去之后你才能回头！！”
曜白没说话，倒也算是默认。橘里在走前挥着拳头在他背上软绵绵地打了一拳，她是真的生气，无论是在尊严还是羞耻心上曜白给了橘完全的轻蔑，橘里是凭着自己毅力才能走到这一步的，他以为这么累的旅途谁想跟着过来。橘里顿时觉得自己的努力好像完全不被认可，也同时像是软弱无力。
她哽咽了一下转身跑回了军营。
曜白思绪有些乱，少女刚刚给了他一拳，尽管没有什么伤害，但曜白可以感受到她的愤怒。他站在湖边睫毛像蝴蝶一般颤抖了几下。
就让这个女子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吧。曜白想，如果她有半点不对劲立即赶出去。
美丽高贵的男子在湖边静静地停留了一会，他的视线看向远方却又似乎是不经意。直到青松为他披了件上衣男子才转过身来。



 chapterthirteen

末离很认真地鼓掌，他拖着华丽的长袍走下大殿，走进这幅画。
“身穿我鱼兮国最高贵的铠甲来救这个小姑娘？”末离说，“做得不错。”
“在臣眼里，生命都是珍贵的。”
“言辞倒尽是大将军的风范。”末离挑眉，“如果我没有记错现正是你赶往边疆的路上，你的将士们都在军营里等候你回去吧？”
曜白低下头：“是！”
末离走近曜白，他俯下身凑近曜白的耳朵，鼻息性感而柔软：“就让我带这个小姑娘回去吧，”他看到曜白正想拒绝的表情，于是轻轻呵了口气：“嘘。”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应该相信我。”
曜白低下头去看虚弱的橘里。前不久还是张牙舞爪的女孩子现在像极了受伤的小白兔，但是她用倔强的眼眸看着末离，她的眼里满是反抗和怒火。
末离玩味地看着橘里的表情，他对女孩子的怒视回以一笑。这个表情让受气的橘里恨不得起来暴打他一顿。
曜白似乎思考了很久。
他思考的时候，橘里的心绷得紧紧的。无论如何，她是害怕的，她害怕曜白真的信了那个恶魔。橘里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仍人宰割的绵羊，她珍爱的生命却不在自己手中。橘里没有力气，她受了很重的伤。她只有用墨玉般的眼眸看着沉默的曜白，乞求他带自己离开。
“恕臣不能奉命！”曜白下定决定说，“臣愿意稳定边疆后回来受罚，任凭吾王处置，但今天臣来就是为了带走这个姑娘，请王谅解！”
顿时橘里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她把脑袋缩在曜白怀里，小力气抓住他的发尾。
而末离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体。
他并不是气曜白的拒绝，而是当自己说出“你还当我是朋友”这么低贱的话时曜白仍然选择了拒绝。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他的心越来越薄凉。末离真的生气了，他的在宽大镶着金丝边的袖子里微微颤抖。可是谁都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众人只觉得鱼兮王似乎一瞬间连笑的表情都没有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个人，然后甩开袖子走上大殿。
“放他们走。”
到了原地，橘里整个人都舒了大大的一口气。
他们终于走出来了。
橘里被曜白抱着。他的马仍然在原地等候着他，见到曜白回来马儿摆了摆头，它有着及其漂亮的鬃毛。
曜白走上前，伸手抚摸马儿的鬃毛：“乖孩子。”于是他抱着橘里翻身上马，他的技术很熟练，橘里在他怀里一点也不觉得难受。橘里的心情大好，曜白一直为她灌输体力，橘里觉得身体渐渐暖起来，也渐渐有了力气。她坐在曜白前面，漂亮少年的铠甲结实地触碰到她的后背。曜白在她耳边喊着“驾”，声音温暖迷人。橘里和他贴得很近，橘里的心砰砰得跳，她脸好红，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线。
于是她下定决心回过头对着曜白的脸上亲了一口，接着迅速地背过身去。
曜白狠狠地愣住了。
他甚至在一瞬间忘了驾马。橘里的嘴唇很温暖，她亲的很用力，虽然飞快地转过了身，曜白仍然可以感觉到她突突的心跳，顺着两人的衣物蔓延过来。
接着曜白也脸红了。
他并不熟悉男女之事，虽然已过二十却仍然青涩，青松偷偷对将士们说“别看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其实还是个处”他不小心听到耳根都红了。曜白有些恍惚地开口，声音却异常慵懒妩媚：“感觉好些么。”
“啊？....嗯！”橘里害羞得表情都开始扭曲了。
“嗯....那我们回去。”
那我们回去。
曜白的声音好温暖，他的怀里好安全。他说的每句话虽然不长不直白，但在橘里耳里却似乎像是绽放了整个春天。她点了点头：“嗯回去！”
夜越深越虚无。星辰明亮。整片树林里栖息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路过湖泊的时候水波亮得惊人，月亮在清澈凉爽的湖水里沐浴，流淌了一湖水的波光粼粼。整个月夜都渐染了女子情深，穿梭在树林中的两人一马和一经风吹就开始跳动的树影，似乎都想早就约好一般，安静而又顽皮地拥抱在一起。
而我跟着你。



 chapterfourteen

哈哈哈哈哈哈这半更送给某个催我的小读者，我需要梳理梳理剧情，忙完了再不停更。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曜白的马刚停下来就有士兵举高火把仔细地瞅来人，看到是他之后便兴奋地喊起来。
算一算大概离去了两日，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青松也安排这两日暂时在原地休息等候将军回来。曜白心里有些自责，怎么看都是因为自己而误了大局，还好带回了橘里，努力也并不算是白费。
青松和越呈看到曜白时候眼睛都是放光的。曜白朝他们点头示意，于是有士兵上来为曜白牵马，他抱着橘里翻身下来。
曜白下马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将军竟然抱着一个少女。
“将军.....这......”越呈支吾了好一会，“李可小兄弟呢？”
橘里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她感到军营亮着的篝火像极了夜间的太阳，明艳动人的火光照亮她的皮肤。军队里的男人们听到将军回来的消息赤着膀子跑出来，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曜白，再瞠目结舌地看着将军怀里的少女，接着继续看向曜白。
将军竟然带女人回来了。
“我不在的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曜白抱有歉意地朝士兵们点头，他对青松说，“去拿几件新的里衣。”于是抱着一声不吭的橘里走向了自己的军营。
橘里偎在曜白怀里，她瘦小所以抱起 来毫不费力。曜白的脚步有些匆忙，他不知道橘里究竟受了多重的伤，但她越是不吭声曜白觉得越是着急，他走得很快，动作却很轻盈。曜白把橘里放在床榻上，点燃西域进贡的檀香，他听说这种香使人感到舒适安宁，虽然曜白是温润如玉的男子，却不习惯像末离一样喜好用香，他点香的动作不太熟练，燃了好几次才丝丝寥寥飘起烟雾。橘里躺在床上看他有些笨拙的样子，“扑哧”一下笑了。
曜白不自然地垂下眼帘，轻声问：“好些吗？”
“身上完全不痛啦。“橘里撩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给曜白，”你看——“她自己突然也吓了一跳，之前皮肤被划得很深，可是回来几乎就看不见疤痕了。她伸出手臂时候曜白的眼神立刻躲闪了一下，橘里捕捉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然后狡猾地探着脑袋凑了上去。
”你害羞啊？“
曜白怔忡了一下，然后起身。
”今天你睡我营帐，我去和青松挤一挤。“
橘里目送曜白离开。直到大家都窸窸窣窣地爬上床，夜晚的寂静才真正开始流淌进空气里。脖子那里空荡荡的，红星石在鱼兮王那里，橘里一想起当时被羞辱的心情就有了满腔怒火。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摸自己的皮肤，之前的疼痛一点都不存在了，她的皮肤光洁如玉，愈合力真是超过自己的想象。
这些天橘里已经没办法再忽视自己的变化。她的皮肤愈发白皙光洁，长发愈发乌黑柔顺，她开始变得十指纤纤，体息清新。曾经受过伤的地方不仅愈合得极其迅速，新生的皮肤竟是如婴儿般美好。
橘里躺在床榻上，她有些害怕地抱起手臂。虽然熄了灯，深夜仍然给不了她彻底的黑暗，橘里能够知晓营帐中每个物体的准确位置，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知道，也不想去猜。她紧紧闭上眼睛从鼻腔里捎出一个柔柔软软的音节，好似为了驱散未知的恐惧。
一只雪白的小球咕噜咕噜地滚到少年的脚边。
小球像是刚睡醒一样伸展伸展四肢，一边揉着大大的眼睛一边瞅着面前的人。
”醒了？“对方先开口。
”末末末末.....“小球指着少年半天没支出来个完整的话。
末离勾唇一笑。
”我的橘里姐姐呢！！“啾啾像是突然惊吓着跳起来，急忙上前扒着末离的腿，”我怎么回王宫啦？我明明跟橘里姐姐在一起的啊~“
末离抱起啾啾：”你说的橘里姐姐——“他漂亮的眼睛眯起来，”是不是一个眼眸如墨玉般的女孩子？“
啾啾摊着小爪子狠狠地点头。
”她是不是跟着曜白进军队了？“
啾啾眼泪都要出来了，它继续保持着它的姿势点点头。
末离冷笑一声把它扔下去：“你怎么又认识了这个人？”
“因为上惜大人呀！”啾啾身手好，完全没有被摔倒，反而大摇大摆地走向末离的龙椅，”上惜大人让我跟着谁，我就跟着谁！“然后它似乎又像想到什么一样张牙舞爪地回过头来，“你！竟然让我假扮圣女！害我在上惜大人面前出糗了！”
“上惜？”末离挑眉，”久仰大名。“
啾啾似乎提起自己出糗就满腔怒火，它叽里咕噜地骂，末离倒是对它的愤怒习以为常，他拖着自己紫色的长袍走向香炉，最近西域进贡了特别的香料，味道区别于以前的浓郁。末离手指纤长，他燃香的动作优雅高贵，啾啾守护鱼兮国几百年了，它见过无数鱼兮国的领导者，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英气与高贵。
啾啾忍不住停下唠叨抬头偷看末离一眼，他就是与自己所见所有的王不同，啾啾深深地相信即使自己与他继续相处百年，它也不能走进他的内心。末离就像是干渴的人满步蹒跚找到的深潭，它的存在神秘而危险。他喜欢雍荣华丽的东西，艳丽的长袍总是放肆地将他的张狂与美丽吹散到空气中。
”好闻么？“末离朝啾啾笑，”你没闻过的味道。“末离朝它走过去，”既然你回到王宫了，你就继续帮我找圣女，我不管你认识了多少人，你本来就是替我做事的。“
”可是上惜大人叫我.....“
”你是我鱼兮国的守护者。“末离扬起下巴。啾啾竟然有些瑟缩，它挥着小爪子说”我知道啦我知道啦“然后瑟瑟缩缩地低下头。
谁都不敢不听命于他。
末离狭长的眼睛眯起来，他说：”很好。“



 chapterfifteen

曜白的军队一鼓作气，花了三天三夜马不停蹄到达边疆。云吞国的士兵英勇精悍，又由第一将军真修带队，士气大涨。鱼兮国士兵抵抗了十几天终于等到了曜白，但此时边疆早已被攻破，云吞国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曜白高踞在马背上看向远方黑压压一片的人潮，他拔出腰间的长剑，锃亮的剑光争先恐后地流出剑鞘，身后的精兵们齐声大吼“杀——！”
橘里第一次看到了战场。
她坐在马上，灌满血腥的风吹乱她的长发，她裹紧长袍，看着两队士兵交融厮杀，听到士兵临死的哀嚎，兵戈相向，血染战场。黑压压的人头，鲜红炽热的血液，锃亮的刀光还有助威的狂风，战士们像是突然张出了巨大的羽翼。
曜白是从帝都带来的十万精兵，虽说人数不敌云吞国的三十万将士，刀法战术却异常勇猛精炼。一个多时辰以后，云吞国军队竟然消减到二十万人马，橘里看到战旗下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他高高举起右手，声音撕裂般洪亮：“撤退——”
于是云吞国士兵立即收回进攻的步伐，他们轰隆隆地撤退，速度极快。
这一仗总算是打完了。
橘里裹着长袍牵着马准备回去，她突然感到头剧烈地疼痛，从手心里竟然蔓延出金色的脉络。
“橘里姑娘——”青松骑马过来接她，“你没事吧？”
“没事。”橘里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睁开眼眸时候溢出浅金色的光芒，“我们回去吧。”
云吞国一直对物产丰饶的鱼兮国虎视眈眈，这事鱼兮王早就知道。由于没有找到圣女，鱼兮王一直都在隐忍云吞国一次又一次地进攻。他们的国师汲取太阳之力护国，鱼兮王从来不认为自己凭着人力能够打赢这场仗，所以他几乎是焦头烂额了，他在大殿里斟酒饮酒，狭长的眼眸倒映在通透的酒水里。
橘里伸出手，她只要心思集聚到食指上，食指变会燃气金色的火焰，她不觉得灼热，倒是这火焰的确可以点亮营帐里的油灯。橘里这才真正确定了自己不仅是外貌方面一直在改变，就连体质都开始变得不似一个普通人。
她凝视着自己剔透的肌肤，感到一丝热流在全身的脉络里窜动，橘里越是凝神感受它，它便越是活泼而悸动。
士兵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热血男儿们唱着凯歌将旗帜与兵器摆好，于是就开始筹划晚上的篝火晚会。青松在门外喊了声“橘里姑娘”，橘里应了声便起身整理一下衣装，走出营帐。
曜白坐在马上，他眼睛里闪着光芒。
“欢迎回来。”
女孩子轻轻柔柔地笑，曜白看着她墨玉般的眼眸弯起一个弧度，她的精神越来越好，模样虽说没变多少，但的确比初见时略显精致。曜白总觉得一个女孩子是不适合来战场的，他翻身下马，递给橘里一个漂亮的红木盒子。
“这是什么？”橘里眨眨眼，“好漂亮！”
“胭脂。”曜白笑，“送你。”
“那我不客气啦！”橘里高兴得要命，她的眼眸亮闪闪的，曜白心情也是大好，他低头问她：“今晚篝火晚会记得一起来玩。”
“嗯！”橘里重重地点头。
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大将军了。
橘里承认自己势利，一盒精致的胭脂就让她心花怒放。她小心地打开盒子，真是头一次看到古代的胭脂水粉，有粉色有大红色有桃红色，闻起来还有淡淡的花香。橘里特别开心，她用手指蘸点大红色均匀地抹在自己的唇瓣上，对着铜镜手舞足蹈。然后她小心地把胭脂盒放在自己的行李里，一层又一层地裹好。
“橘里姑娘——”青松喊她，“晚会开始了。”
傍晚的时候士兵们便兴致勃勃地燃起了篝火，柴添得多，火势就旺盛。橘里换了件干净的新裳，虽然是男子衣服，但橘里纤瘦苗条，穿起来松松垮垮，却显得非常俏皮可爱。
士兵非常多，围起好几个巨大的圈。橘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橘色的火光照亮她的面庞，她和大家一起拍手唱歌，倒是让身旁的将士们微微害羞了起来。
“是将军带回来的姑娘吗？”旁边一个瘦小的少年问。
“是。”橘里回以一笑。
“将军真是好眼光。”少年脸滚烫，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帝都的那些庸脂俗粉，将军本就看不上。”
“嘿嘿。”橘里偷偷地捂嘴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二安，家里排行老二，其实只有十八岁，是替生病的兄长从军。”少年说，“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橘里，十六岁。”
“橘里，好名字。”何二安脸还是滚烫，“将军在那边，姑娘不过去吗？”
“不过去。”橘里顺着他的手看到曜白在另一个篝火旁与众人饮酒，“他忙他的，我还想自己玩会呢。”
酒水一个接着一个递过来，橘里也拿着大碗兴奋地想和何二安干杯，何二安不停摆手“我喝不了酒我喝不了酒”，橘里拍了他一下肩膀“是男人就要学会喝酒！”
鬼知道外表这么娇柔美丽的女子端起酒来这么凶悍，何二安推辞了半天还是被橘里一咕噜灌下去，军营里的酒都是越辣越好喝，何二安喝得整个脖子都红了，橘里在他身旁大声地唱着歌，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面前漂亮的女孩子也端起了碗，他正准备阻止橘里一大口酒酒下肚，呛得她不停咳嗽。
“姑娘……真的不能喝啊！”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酒这么辣！”橘里舌头开始打卷，“我在老家喝的宣酒跟这个简直不能比！……好喝！”
看着橘里闷头喝光了一大碗，何二安整个脸都急红了。
橘里心里高兴，所以她想喝酒。她头昏昏沉沉地叫何二安继续给她倒酒，何二安不肯，她就指着他说“我没你这个兄弟！”橘里看着碗里清凉的酒水，她唇上的红胭脂沾到碗口，隐隐约约有个月牙的形状。
何二安也被旁人灌得醉醺醺的。他们俩未经人事，没酒量酒胆倒是很大，每个人足足喝了三大碗。直到大家开始跳起舞了，橘里还昏昏沉沉地大笑：“再来一碗！——”
“我帮你喝。”突然有一人握住了橘里的手腕，他伸出食指细细擦拭女孩子唇瓣上斑驳的胭脂，“哪有谁把胭脂涂嘴上。”那人声音真好听，虽然橘里脑子一片浆糊，她也忍不住想爬起来看清楚他的样子。
“小心啊。”那人眯起眼睛笑，“还是头一次看到女孩子的醉态。”他喝了一口碗里的酒，不禁蹙眉，橘里拉住他的衣襟，含糊地说：“二安你怎么突然变这么漂亮了？”橘里捧住对方的脸，两只眼睛几乎都要斗到一起：“不科学！”
“跟我走吧。”对方眼眸里氤氲着雾气。
“去哪？”
“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chaptersixteen

“橘里姑娘。”曜白在营帐外轻轻喊，“早饭给你送来了。”
很久没人回应，曜白微微皱起眉，他掀开门帘——屋内竟然没有人。
青松看到曜白面色有些焦急，就上前询问。曜白眉头皱得更紧了，青松知道他一定有着强烈的自责感，他轻声说“将军我帮你查。”然后便集齐了昨晚篝火晚会的所有士兵，高声问：
“昨夜将军的客人橘里姑娘不见了，有谁和她在一起过吗？”
万头攒动，窸窸窣窣地讨论着。
“知情不报者杀——”青松又喊了一声。
声音刚落就有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何二安泪水都快要出来了，他一边喊着“将军我知道——”一边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青松面前。
“昨夜篝火晚会我和橘里姑娘在一起喝酒……”何二安吸了吸鼻涕，“橘里姑娘喝了很多，我也喝了很多，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何二安眼睛都湿润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橘里姑娘不见了我也很担心……”
曜白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也就是橘里姑娘醉了，你也醉了，之后便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青松问他。
何二安老实地点头。
“你下去吧。”
何二安憋着的气终于松了下来，他可是第一次从军，因为身体素质好才会被选入曜白旗下，奈何没打过几次仗，胆子小得很，他蹑手蹑脚地回到队伍中去，曜白却在他身后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何……何二安。”
“你很怕我？”
何二安回过头来：“将军威严，属下第一次从军……没见过场面……”
曜白用着他星辰一般的眼眸看向颤抖的何二安，他的声音沉稳而迷人：“一个浑身颤抖着的人步履为何如此平稳？”曜白的话音未落便有几道细碎的光芒冲他而去，曜白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快出手，尽管侧身躲过的速度极快却仍被针一般的光芒擦拭到了发丝。
一缕发丝在空气中轻而缓慢地落下来。
曜白立刻拔了剑。
“不愧是鱼兮国的振国大将军。”何二安此时却是另一种神态，说是在赞扬曜白，眼神里却尽是高傲和轻蔑，“我倒还想在这里呆一会，却是躲不过你的眼睛。”
说完他的五指间插上五根似是光芒形成的箭矢，整个人轻轻一跃就得
升到半空中。他边笑容颜边跟着改变，最终狡黠眯眼：“我是有备而来，即使你是骁勇的曜白将军，也别想得胜。”说完放开了手指间的箭矢，那些由光芒铸就的箭像是有生命一般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冲向曜白。
曜白的眼瞳里倒映着那闪耀的金光，它们冲过来的时候开始燃烧成旺盛的火焰，空气被燃烧得滚烫，曜白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橘里猛得就醒了。
她一起身就不停地咳嗽，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团雪白的小猫凑到她身旁喵喵叫，它用毛不停蹭她，然后眼泪汪汪地喊着“橘里姐姐”。
“啾啾？……咳咳。”橘里双眼都放光了。
她头还是很疼，嗓子也疼。昨晚的确喝了很多的酒，自己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她只觉得自己沉睡了好久，醒来浑身都不舒服。啾啾在她怀里一个劲地蹭，然后小脸皱在一起：“橘里姐姐，我忘记告诉你，只要到了别的国境我就不能用法术了……”它极其愧疚地抹眼泪，“上惜大人叫我照顾好你，听末离说我才知道你上次受伤的事……”
“末离？”橘里问，“是谁？”
“就是那个喜欢穿的五颜六色的——”说起末离，啾啾张牙舞爪起来，“就是我国阴险狡诈的王。”
橘里心里突然凉了半截。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因为末离就是鱼兮王，就是那天大殿上在她最无助最落魄时候仍然冷漠践踏她自尊的男人。橘里轻轻咬住下唇，她眼眸里泛起泪光，在她有些恍惚时候有人拖着他的袍子走进来。
“说我阴险狡诈？”男子笑着问。
虽然末离问话的对象是啾啾，但他的眼眸是看着橘里的。他刚进来时候，像只小兽一般的橘里突然抬起头看他，然后抱着啾啾小动作地朝床榻里退了一些。她的眼眸蕴含了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如水般温柔湿润。橘里低下眼，她不看他。
“你本来就阴险狡诈——”啾啾爪子挥舞着。
“不想吃东城的桂花糕了？”末离逗它，“早上找人去买了，看来你是不想要。”
“末离最好看了——”啾啾改口的速度惊人，“我想吃桂花糕！好想好想！！！”然后它舔舔软软粉粉的手心，“东城的桂花糕最香最甜，橘里姐姐也一定喜欢吃~”
橘里掀起睫毛看了一下末离，又低下眼：“我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对孤有用。”末离说，“接下来的时间你留在王宫，哪都别去。”
“我不！”一直低眉顺眼的橘里竟然抬头反抗，她用倔强的眼眸看着末离，“我不会被你囚禁的。”
啾啾偎依在橘里怀中，它嗅到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味道，它用小爪子“喵喵”地拽住橘里的衣角，似乎是想平息橘里燃起来的怒火。
末离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倒是觉得橘里倔强的样子让他看到她的另一面。昨夜末离抱着醉醺醺的橘里回去，在马上她瘦小的身体被末离环住。醉酒之后的橘里很乖，她呼吸均匀，一路回城竟然丝毫不乱动。
在床榻上睡觉倒是轻轻柔柔地说起了梦话，声音挺含糊，末离没听清，他叫侍女帮橘里洗干净之后给她盖上被褥。橘里闭着眼睛，睫毛细密清晰。她嘟囔着说了声“谢谢你”，末离低下眼眸，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好好睡觉。”末离声音小得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之后他起身，拖着他高贵火红的长袍走出了寝宫。
“我劝你还是安心留在这里。”末离说，“曜白出了事，你如果再去军营就是他的累赘，”末离勾唇一笑，“我相信你会乖的。”


 chapterseventeen

将军被擒。
这是自曜白出征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众将士想都没想过曜白在与何二安对战两个时辰后真的败下阵来。青松拧住眉头，他看到“何二安”从空中缓缓降下来，双脚轻盈触地。
“我从来不敢小觑你们将军的能力。”何二安笑，“所以我每时每刻都做好了最周全的准备。”
“云吞国的真修神将果然不同凡响。”曜白咳了几声。
对面真修哈哈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异常爽朗：“战场上之人无一不敬佩曜白将军的神威，我只不过是借助了太阳之力，论武功我必然不如你，”说完眉毛却神秘地一挑，“你一个将军竟然让本王亲自出马，本王甚是佩服。”
在这个时候曜白才感到寒意。他一直知道云吞国百战百胜的神将此次带领将士来侵犯鱼兮国，却从来不知道原来真修就是云吞国的国王。这次的来犯必然不会那么简单。曜白抬眼看面前那个满脸自信笑容的男子，果然他边笑边吹响了手指，于是不远处埋伏的千军万马带着兵器带着恢弘士气轰隆隆地冲过来。
这下真是出了事。
“既然我想得到鱼兮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歼灭你们精兵的好时机。”
鱼兮国士兵顿时乱成一团，连将军都被擒了，他们如何能逆转形式，他们恐惧万分的眼睛被云吞国将士的气势淹没。青松也着急得要命，他看到将军仍然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他跟了将军六年，所以看到将军静如止水的眼眸，他稍稍安抚心情。
只见曜白朝着慌乱的人群大喊一声：“即使我不幸被擒，但你们要相信你们伟大而英明的国王，他永远不会成为败者！”曜白眯起眼，“所以我军必胜！——”
曜白的声音洪亮，眼眸深邃而沉稳。他的话似乎是在漫天黄沙的荒漠中拔地而起一座耸峙的高山，他的眼神如电如刀，自信得好像真的看透这场惊慌失措的战争的结果，“我军必胜”说得整个军队心里都燃起了信念，所有人的爱国心像凝聚成了巨大的火把，眼瞳里全是放肆的火焰。
站在高处俯瞰的末离也听到曜白的话，他的眼波似是被风拂过，极轻极轻地荡漾了一下。
“王。”身旁有浑身盔甲的无面男子上前。
“再等等。”末离说。
青松带领着将士们同敌军厮杀，竟是势均力敌。
真修十指弯曲起来，他的袍子被风呼啦啦地吹动，他手心的光芒越积越多，越来越旺盛，竟渐渐铸就成一柄巨大的宝剑，高耸入云，气势如虹。
看来云吞国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想吞灭鱼兮国。
“我军退后！——”真修喊一声，云吞国的将士们训练有素地迅速后退，在短短时间内后退几百米。末离眯起眼准备挥手让死士们上的时候，下方的空气突然爆炸，烟雾大片大片地弥漫，一个红袍少女瞬间出现在云吞国的军队上方。
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末离也微微出了神，他眼眸里倒映着那个长发纷飞的少女，她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妖艳的赤瞳仿佛盛满了不可亵渎的神圣，她脚尖触在流动的气流之上，声音似乎透过湿润的水汽清晰而动听地传过来：“你的全军在我手里。”
是橘里的声音。
少女美丽得惊人。她薄唇微抿，眼角上挑，长发被气流吹得纷纷扬扬地散开，她白皙纤长的手指像是危险而迷人的嗜血刀刃，正紧紧掐着云吞国所有人的灵魂。同样在空中的真修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收回宝剑，本应是他胜券在握，形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少女逆转，真修哈哈笑了几声：“请姑娘手下留情。”
橘里身形极快，瞬间来到曜白身边。
末离眼神深邃而幽深，他看着橘里帮曜白松绑，用灵力帮他疗伤。曜白整个过程都只是看着橘里，她手指微冷触碰在他皮肤上，热流贯穿全身。曜白却是低头很温柔地喊她：“橘里姑娘。”
“还痛吗？”橘里抬眸与他对视。
“不痛。”
橘里突然就有了泪水，她软软地说：“吓死我了。”
曜白伸手抱住她，他的心脏清晰有力地跳动，橘里仍他轻柔地抱着，听他说话：“你没事就好。”
“橘里姑娘？”真修在身后惊讶起来。他记得昨夜的确是见过橘里的，那时候她只是穿着白色宽大的男子袍子，他还夸她好看。
橘里回过头见到真修陌生的面容，面色一凛：“还不带着你的将士走！”
真修愣了愣，他又哈哈地笑起来，摸了摸自己变化后的模样，双手做投降的样子：“我走，我走——真是小看了你这个丫头。”
“撤——！”
云吞国的士兵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想是不会再来侵犯了。
末离站在高处，他身后一千死士排成整齐的队伍。一个死士上来喊了一声“王”才拉回他的视线。末离点点头，死士们便瞬间如泡沫炸灭般消失在空气中。末离上了他的马，又回头看了一眼红袍的女子，便策马离去。



 chapternineteen

橘里整理整理红袍，她不会梳古代的发髻就随意打理了一下散落在腰间的长发。来了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剪头发，橘里的长发已经长到了腰际，她一边梳头发一边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美目流兮，巧笑嫣然。
传说中鱼兮国的圣女有天人之姿，橘里的面容从起初的清秀可人变得越发明媚美艳，当她细细去看便会发现，连眼瞳都好像被重新染了色，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
橘里轻轻叹口气。
橘里来到洗尘宫时候末离正在书桌上批阅奏折，他觉察到她来了，就抬起头看她。橘里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年自己震惊得一句话说不出，她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仰头瞩目他的举止，一颗颤抖的心被反复安抚。橘里知道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仰慕着的。
他的眼眸如沉寂的夜幕，瞳孔中的光芒是美丽的星辰，他实在是好看，橘里每走近一步心脏都不可遏制地跳动，她只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来了？”末离放下奏折。
“嗯。”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末离说，“过来。”
橘里走到他身旁。
“抬起头。”
橘里轻咬着下唇抬头与末离对视，她又看到了他一贯的轻蔑，橘里觉得又压抑又气愤，难道自己身份高贵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吗？这个王当得未免太没有自视之明。橘里闷着不说话，末离就一直看着她。
安静得有些诡异。
橘里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说说话！”
末离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个表情，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丝笑意。他拿出红星石在橘里面前摇晃：“怎么得到它的？”
“你还给我我就告诉你。”橘里摊开手，“本来就是你抢走我的东西。”
“呵。”末离笑，“你的东西？”
“没错。”
“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的么，偷了我的东西还理直气壮说是自己的，我看你——”末离狭长的眼眸眯起来，“还是不知羞耻。”
末离的话重重撞击到橘里的心脏，她整个人因气愤开始颤抖起来。她脸红到脖颈，末离越是笑她越是颤抖，他手中摇晃的红星石似乎也在咧着嘴和他一起嘲笑着面前这个女孩子。橘里骂了声“变态”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你的衣服我还给你，你把我的红星石还给我！”橘里脱掉了红袍，夜晚穿着里衣却是非常单薄。她义愤填膺地把袍子扔给末离，然后有些哆嗦地朝末离伸出手：“还给我！”
末离看着少女的眼眸，在自己面前这么倔强的她对曜白却露出那么温柔的眼神。末离看着她只穿着里衣，少女的曲线玲珑有致，她伸出的手有些哆嗦，嫣红的下唇被咬出些许痕迹。
末离沉默了一会，说：“你讨厌我。”
“废话，不讨厌你我还讨厌谁！”
“凭什么。”末离又说。
“凭你自视清高，蔑视他人，侮辱他人，还对女孩子凶残！”橘里巴拉巴拉地说，“反正你除了长得好看没有一点是好的！”然后橘里打了个喷嚏，末离一直没有把红星石给她，她手指冻得冰冷。
“你过来。”末离抓住橘里的手把她拉到他身边，似乎是觉得橘里的手很冷，他下意识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橘里刚想问他又想干嘛，末离用力地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把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橘里彻底愣了。
她根本没想过眼前会出现这样的事，她想挣脱出他的束缚，可是末离环抱住她，他把袍子盖在橘里身上。末离的身上是有着他常用熏香的味道的，可是沾染到衣服上时淡得恰到好处，橘里承认好闻。
末离说：“我比曜白好看，比曜白香，你不应该讨厌我。”
橘里出了冷汗。
她一直知道这个鱼兮王变态，却不知道他还这么自恋。橘里挣扎着要起身，少年的力气很大，她用蛮力根本坳不过他，她只有抬起满是愤怒的眼睛盯着这个变态。末离揽着她的腰肢轻轻地笑：“你动不了。”
橘里凝神看着末离，末离笑着笑着就没了表情，他也认真看着面前娇俏的少女。
突然末离觉得四肢僵硬起来，他意识到的时候浑身已经动不了了。橘里一个抽身从末离怀里出来，然后朝他做了个乐滋滋的鬼脸，拿走了他手里的红星石，她还觉得不解愤伸手打了打末离漂亮的脸蛋。
手感真好。橘里心里嘀咕，脸上却一副得意的样子：“叫你欺负我！再欺负我我就用火烧了你所有的衣服，哼！”橘里继续做了个鬼脸，“在下告辞！”得意洋洋的少女牵着里衣行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末离眼里带着些许笑意，他抱着手中的袍子，似是自言自语：“不怕冷？”
橘里回来之后心情极好地一口吃了一块桂花糕。啾啾上来问她怎么样，橘里就很得瑟地把刚才怎么回击末离告诉啾啾，啾啾听了毛茸茸的尾巴甩啊甩，它似是有些纠结，可爱的五官挤在一块：“圣女的法术对鱼兮国的王根本就没有用啊！！！”
我之所以拉着千年后的少女灵魂回来是因为我想补偿对你的亏欠。
鱼兮国的存在是你一直用心守护着关怀着，它早就不是我派给你的使命，它早就像孩子一般融入你的骨血，我看见全国百姓像高高在上的你朝拜，你脸上露出温柔而释然的微笑。即使你不会说话我都知道——你是爱着这片土地的。
所以鱼兮国不能灭。
因身为神明无情无欲而辜负你的千年的爱意，我一直在深深忏悔。我用一滴血召唤那个女子回来，她能继续守护你所爱的一切，我做不到爱你，却可以做到爱你所爱，这些故事反复去讲终将有更明媚的意蕴，我希望你看开，被轮回温柔以待。
站在云端的神明用最慈悲的眼神看向大地，而后他忏悔般深深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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